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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徐清聿很笨

    一周后, 徐清聿完成辞职手续,飞往M国。

    走之前他向父母坦白了自己在医院的遭遇。

    徐深凛听完后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若有所思。

    徐深凛见多识广,也了解医院中复杂的权力斗争。

    过了许久,他站起身,走到徐清聿身边,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你做得对。”

    刑时漫坐在餐桌旁无声地听着,眼眶泛红,徐清聿出国是早就决定的事,可当分别来临的一刻, 没有一个人是舍得的。

    等徐深凛说完话后,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低声哭了起来。

    徐清聿的喉咙动了动,他的性格本就冷淡内敛,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刑时漫的眼泪。他站在原地, 半晌后道:“妈,照顾好自己。”

    ……

    徐清聿不知道的是,他走后没多久,唐瑶也悄然出国。

    出国后的唐瑶并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提及这次手术事故, 也没有继续经营自己在公众面前的形象。

    她的微博页面上,停留在之前岁月静好的模样:风景照片、医学心得、闲适的日常片段, 没有透露过往的半点痕迹。

    但她的粉丝冒出很多稀奇古怪的猜想:

    “唐老师最近怎么去了国外?”

    “是不是去追人了呀?”

    起初,唐瑶选择无视这些评论,但随着粉丝的议论越来越多,她索性将计就计, 发了一条配图微博。

    图片是她在机场的自拍,配文则是暧昧的话语:“勇敢追爱。”

    这条微博一经发布,评论区立刻炸开了锅。

    “我就知道!肯定是去追爱!”

    “瑶姐,难怪你这么有动力,原来是爱情的力量!”

    “祝唐医生幸福呀,追爱加油!”

    唐瑶没有具体提到任何人或任何事,这条模棱两可的微博足够引发粉丝的误解,而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不想被质疑,只想顺从粉丝的期待,借此掩盖所有的真相。

    同时,唐瑶的势力在暗中操作,迅速屏蔽了与手术事故相关的消息。即便有少数知情人在评论区提到真相,这些留言也以极快的速度被删除,风波很快被平息。

    唐瑶的微博,仍然是一片友好的景象。

    徐清聿和唐瑶去同一个国家是巧合。

    除了家人外,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人,他也是后来从国内同学口中知晓唐瑶和他同在M国。

    学院的老师之所以向他推荐唐瑶,他之所以尊重唐瑶,小部分原因是唐瑶是他的学姐。

    唐瑶从入学时就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和对医学的强烈兴趣。

    她在课堂上的发言逻辑严密,能一针见血地提出关键问题;在实验室中,她的操作不仅精准无误,还能提出独到的改进建议。

    教授们对唐瑶的评价总是溢美之词。

    她和学院的许多老师一直保持着长期的联系,哪怕后来离开了国内的医学院校,她依然是一些教授心中最得意的学生之一。

    “唐瑶当年的毕业论文,至今都是医学伦理课的经典案例。”

    “她的思维方式太灵活了,遇到复杂病例时,能找到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唐瑶是我们学院的骄傲。”

    “她不仅学术水平高,对学生也很照顾。你们这届学生要是能学到她一半的能力,都足够优秀了。”

    有些教授常常向现在的学生提起她:“你们要学学唐瑶,不仅学习能力强,还懂得如何把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她是我教学生涯中最难忘的一个学生之一。”

    如此的评价让唐瑶的形象在学生中近乎完美。

    她的名字成了许多新生的动力,有人以她为

    目标,激励自己在医学道路上前行。

    徐清聿进唐瑶所在的医院实习,在他的同学中引起了一阵轰动。许多医学生梦寐以求地想要进入这家医院,但由于竞争激烈,成功者少之又少。

    既然无法向唐瑶学习,那么就成为她粉丝之一,默默关注她。

    所以,唐瑶出国的消息立马传回了国内。一些曾经带过徐清聿的老师听说后,纷纷发来了问候,带着探寻的意味:

    “清聿,听说唐医生也去了你那边?你们俩关系不错吧,她是不是为了你才去的?”

    “你小子可以啊,连唐医生这样的名医都追随你出国深造,是不是要考虑一下人家的心意啊?”

    徐清聿拿起手机,简单回了一句:“不是,她的决定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国内的同学也没闲着,一窝蜂地在微信群里讨论这件事。

    “听说唐医生辞职了,结果跑去国外和清聿一个地方,八成是为了追他吧!”

    “唐老师之前不是来过咱们学校,说他前途无量,这关系肯定不一般。”

    “清聿厉害啊,唐医生都能追过来!”

    徐清聿每天被实验包围,精力所剩无几,懒得多费口舌:“不是。”

    这是徐清聿所知道的全部。

    在国外的日子,他从来没见过唐瑶,他也分身乏术,抽不出时间去理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

    徐清聿讲完了沉积在心底许久的事情,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云听身上,视线从她的脸庞开始,缓缓游走过她泛红的嘴唇,直到她垂下的眼睫。

    他不知道云听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他注视着她呆呆的模样,心头的怒气好像遇到了一阵风,消散得无影无踪。

    云听没有言语,也没有任何动作,徐清聿突然觉得自己内心积压的所有愤怒都不再重要了。

    他伸出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拉近两人的距离,慢慢地感受云听温热的鼻息:“听明白了吗?”

    云听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中颤动,像两只振翅的蝴蝶。

    徐清聿的心底一软,他的倾诉欲向来不强,不知为何今晚会对喝醉的云听说这么多。

    也许是因为她委屈的样子,让他猛然产生一种奇异的冲动,想要倾诉,想要分享深藏的情绪和思绪。

    云听第二天肯定不会记得今晚发生的事情。

    不过,徐清聿并没有期待云听会有什么回应,但这份释放,对他来说,能让他暂时卸下沉重的防备和孤独。

    告诉云听他和唐瑶过往前,徐清聿为了不让她受寒,将她包裹在一条柔软的浴袍里。

    他探了探云听的手,不凉,但即使她不冷,两人也不能在浴室一直待下去。

    他问:“听完了?现在可以乖乖洗澡了吗?”

    就在这时,云听反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掌心用力蹭了蹭。

    徐清聿下意识地望向两人紧扣的手指,片刻后,他叹了一口气:“你喝醉了,我才会说这么多。”

    闻言,云听醉意未散的眼睛里透着不属于醉酒者的清亮,“所以呢?是不是等我清醒了,你就不会说这么多话,三言两语带过这件事呢?”

    徐清聿沉默了一分钟,然后淡定地抽回手:“所以呢?你什么时候清醒的?”

    云听心头一震,一阵心虚。

    其实,在徐清聿吻到她快窒息时,她就已经醒了五成。

    她故意沉浸在醉意的假象中,她想借这个机会,去感受他、去揣摩他的一些情绪。

    吃唐瑶的醋也是真的。

    闹小脾气也是真的。

    所以当她听到徐清聿问她更喜欢哪一个Zephyr,她赌气地说更喜欢猫。

    徐清聿好像有一点小小的生气,云听见状,飞速转移话题。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云听再度紧张起来。

    徐清聿要给她洗澡。

    云听差点跳起来!

    虽然她和徐清聿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回避的距离,两人已经有多次亲密的时刻。

    可当徐清聿的手指触及她的皮肤时,云听心底的警铃却再次响了起来。

    她迫切地想要制止他,思来想去,最终忍住了。

    她听到徐清聿夸她乖,听到他“骂”她娇气,他听到徐清聿用平静的话说出让她也觉得恶心的事。

    云听不知道怎么安慰徐清聿,徐清聿承受的压力远远超出她的理解范围。

    其实世界上大多数时候,所谓的“安慰”只是种形式,是一种表面上的关怀,却无法真正触及人的内心。

    比如,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曾听过无数次,也曾经用它来安慰别人,但这句话真的能减轻一个人的痛苦吗?

    对于一个陷入深渊的人来说,这些话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空洞语句。每个人都知道一切终会过去,但现在的痛苦,是无法被这些言辞所抚平的。

    她能想象到,徐清聿在听到这些话时,只会露出一个淡淡的表情。

    云听擅长安慰别人,这并非因为她天生有某种超凡的能力,而是因为她懂得倾听,懂得给予适当的回应。

    但她也清楚,很多时候,她所做的不过是引导别人走出自己的困境,真正能带来改变的,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见云听不说话,徐清聿扬唇一笑,食指再度挑起她的下巴,“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

    “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云听抬眸,认真说道:“徐清聿,每个人都能给你意见,每个人都能站在自己的立场评判你做得对与错,但最终,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心底的感受。只有你自己,最清楚这一切是否值得,是否对得起自己。”

    徐清聿所做的一切,明眼人都知道没有错。

    他选择了对的道路,做了最理智的决定,可是当他开口问出那句话:“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那一瞬间,云听明白了。他并不真的在询问外界的答案,他是在自我怀疑,是在否定自己。

    云听看着徐清聿,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开口告诉他:“你是对的。”

    可是她也希望徐清聿所做的一切不用通过外界的确认,自己能够找到答案。

    她不想成为他依赖的寄托,她希望他能从内心深处去接受自己的选择,并学会相信自己。

    11年前,云听因为打了同班女生一巴掌,而被叫家长。

    徐清聿去了。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后,云听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徐清聿的脸色,憋了很久,她主动问:“徐清聿,我是不是不该打人?我是不是做错了?”

    徐清聿停下脚步:“云听,如果你认为自己没有错,那就没有错。”

    “可是我想让你告诉我答案。”

    徐清聿顿了下,直截了当回答:“你错了,打人是不对的。”

    云听失落道:“我知道,打人不好,但是她真的很过分……”

    “你看,你心里明明知道自己没错,为什么非得让我来给你答案?而且我的答案不是早就给你了吗?”

    最开始云听不理解徐清聿什么时候给了她答案,也是后来的某一天深夜,她想到徐清聿教她如何“正确的打人。”

    原来,那就是他的答案。

    这件事,是云听和徐清聿的小秘密,连云闻都不知道。

    现在云听想把徐清聿的话原模原样还给他。

    云听倾身凑近徐清聿,环住了他的脖子,唇瓣轻轻落在他的侧脸上,“疼吗?”

    没等徐清聿说话,云听自顾自地说,“有钱真好。我之前也遇到恶心的人,抄袭别人的创意,买通评委,最后得奖。”

    “唐瑶也挺聪明,知道你不想理会谣言,她一发令人误会的微博,网友、老师,还有她的晚辈都认为她在追你,根本没人知道她离开的真相。”

    徐清聿的重点不知道落在哪里,听到她的吐槽,他问:“云听,你也遇到过那种事吗?不用担心,我也很有钱。”

    云听:“……”

    重点是这个吗?

    云听第一次觉得徐清聿很笨,五秒后,她无奈地吐出四个字,“…我也有钱。”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取悦你”

    浴室里蒸腾的热气浓烈, 水声细碎。

    云听站在靠门的位置,湿漉漉的发丝贴在她的脸颊和锁骨上,遮住了半边侧脸。

    脸上的红晕如同妖艳美丽的桃花, 从发梢蔓延至

    耳根,又攀上了白皙的面颊,无法遮掩分毫。

    云听偏过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徐清聿。

    徐清聿背对着她, 双手撑在洗手台,精致的面孔在镜中扭曲成一片模糊的轮廓,浅浅的皱纹在眉心聚拢,久久不散。

    他还穿着白天的毛衣,长时间处在密闭潮湿的浴室, 毛衣吸附了空气中的湿意,潮气顺势爬上衣袖,渐渐地生出一丝闷热和湿黏感。

    徐清聿似乎也感到不舒服,下一刻,他握住毛衣的下摆, 将它一把拉了上去。

    柔软的织物在他掌心被揉出褶皱,经过窄削的腰线,滑过紧致的肩背,最后被他随意地甩到一旁的置物架上。

    毛衣脱下后, 他上身只剩下一件浅色的衬衣。

    云听看到徐清聿拂了一把额前湿润的黑发。

    湿发被他拂至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的眉骨, 水汽在他的额角凝成微小的水珠,顺着肌肤缓缓滑落。

    浑然天成的气质夹杂散漫的慵懒。

    十分钟前,云听吻上徐清聿的侧脸后,很快便离开了。

    徐清聿偏头, 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

    云听内心几番挣扎后,将头靠在了徐清聿的肩上,两人就这么静静地靠着,没有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云听能感受到徐清聿的体温和隐藏着某种情绪的呼吸。但她没有问,只是默默地陪着,给予他足够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徐清聿站起身,推开她,动作轻得几乎不惊起一丝风。

    云听疑惑地看到他走到洗漱台,洗了一把冷水脸。

    没有擦干。

    他在镜前发呆了将近三分钟。

    云听不知道徐清聿怎么了,正想收回视线,两人的视线在镜中相遇。

    她垂眸避开,眼珠子四处乱瞟,拼命找东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多时,云听深吸一口气,嗓音细软又带着些许紧张地开口:“那个……徐清聿,你还好吗?我的酒已经醒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可以先出去吗?”

    说完,她咬了咬下唇,眼神飞快地掠过徐清聿,随即又火速移开,生怕触碰到他奇怪的目光。

    徐清聿没有急着回答。

    他的理智像是被某种力量击溃,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想要将她拥入怀中,想要吻她,想要和她做/爱。

    也许是气氛到位,又或者是别的原因,云听吻上他的侧脸时,他的世界在那一刻莫名变得安静,诡谲的安静,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敲打着耳膜。

    徐清聿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这与以往的吻都不同。

    先前的吻,或是充满激情,或是情不自禁,可这个吻截然不同,有一种很平静的温柔。

    像是彼此心灵深处契合,简单却深刻,纯粹却难以捉摸。

    徐清聿闭上眼睛,恍惚间,复杂的情绪骤然消失,他转过身,慢条斯理地挽起衬衫袖口。

    他慢慢向云听靠近。

    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微微歪头,嘴角挑起一抹恶劣的弧度,道:“可是云听,我不喜欢半途而废。”

    云听:“……”

    徐清聿的手很凉,凉意在两人接触的一刹那渗入云听的耳朵。

    她往后方躲了躲,徐清聿的手停在原处。

    云听捂住耳朵,盯着徐清聿的双手,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他在手术室里的样子——戴着无菌手套的指尖轻触手术器械。

    手术室里冰冷紧张的氛围与现在的湿热完全对立,但那份专注与掌控感,却一模一样。

    云听耳根发热。

    暧昧的气息像水汽一样,越积越浓。

    “你……总是这样自作主张吗?”云听虚弱地抗议,“我想要自己洗…”

    “你觉得呢?”徐清聿反问。

    他的声音低沉,从喉间溢出的音调有一点轻微的沙哑,像磨砂玻璃般质感分明,又流畅得让人移不开注意,撩得云听心口一颤。

    云听气恼自己的自制力实在太差,“我…”

    “是不是不舒服?”徐清聿撩起薄薄的眼皮问,“每次都咬着唇,是不是很疼?”

    当徐清聿问出那句“是不是很疼”的时候,云听立刻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她沉默是金。

    徐清聿见她不说话:“我知道了,我的技术不好。”

    这句话像是一个重磅炸弹,蓦地让云听脸面炸开。

    按照正常的逻辑,徐清聿不高兴,她安慰他几句,然后两人互相鼓励一下,抱一抱,接着各自洗澡、睡觉。

    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徐清聿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提到尴尬的话题?

    洗澡就洗澡,为什么要突然转移话题…

    徐清聿问:“怎么了?被我说中了?”

    云听结巴:“你……你别乱说。”

    徐清聿没有一丁点眼力见,看不见云听一副快要原地去世的表情:“我没乱说。我的技术确实不好,不然你怎么每次都咬唇,一副很辛苦的样子?”

    “徐清聿,你……你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云听,放松,会让你舒服的。”

    徐清聿就差把“想和你做”告诉云听了。

    云听不是白痴,接收到他的暗示,连忙摆手制止道:“别,别这样……已经不早了,该睡觉了。”

    她是有时间观念的人,哪怕不知道现在具体几点几分,但大致的时间她可以推算出来,总之不会早。

    闻言,徐清聿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22:01分,他面不改色道:“9点,还早。”

    云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九点?

    她分明感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她严重怀疑徐清聿看错了:“不可能……时间不可能这么慢。”

    说罢,她探过脑袋,企图去看徐清聿手腕上的手表。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手表的那一刻,徐清聿突然伸出手,一把摘下了手表,放在浴室的架子上。

    云听:“……”

    徐清聿:“不要浪费时间。”

    云听的脸更红了,她低下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你……你别这样,每天都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

    自从结婚后,她和徐清聿每晚都要经历一次“亲密接触”。

    可是频繁的“亲密接触”对身体并不好,尤其是对徐清聿这种工作繁忙、压力巨大的人来说。

    徐清聿审视:“你在想什么?”

    云听眼神躲闪,低声嘟囔道:“我……我只是担心这样对身体不好,我们每天都这样,身体哪受得了。”

    徐清聿略微诧异,笑了笑:“放心,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来限制男人和女人在一周内亲密的次数。”

    云听将信将疑,小声说道:“可是……我听说纵。欲。过。度对身体不好,会影响免疫力,还可能会……”

    徐清聿打断她的话,调侃问:“你知道什么是纵欲吗?那你觉得多久合适?”

    这下,把烫手山芋又扔给了云听。

    云听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我不知道。”

    “放心,我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适度的亲密接触对身体并没有坏处,反而能缓解压力,增强免疫力。当然,过度确实不好,但我们现在并没有到那个程度。”

    云听说不过徐清聿,她在这方面储备的知识,没有徐清聿一个男人来得丰富。

    徐清聿没有继续逗她,见好就收,“云听,你很紧张,需要放松。”

    ……

    身上衣物落地的时候,云听有些冷。

    徐清聿让她躺在浴缸里,放满水。

    他的手指落在云听的肩膀上,开始揉捏。

    手法轻柔有力,能精准地找到云听每一个紧张的肌肉点,然后缓缓地舒缓开来。

    云

    听能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温度,透过皮肤,一直暖到心底。

    徐清聿的手法还算专业,每一次按压都是另一种方式探索她的身体。

    云听肩部的酸痛逐渐减轻,但一种别样的感觉却在心底蔓延,弱声道:“你……轻一点。”

    徐清聿没有回应,继续他的动作。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肩胛骨滑动,在寻找某个特定的穴位,确认后按压。

    云听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他的触摸下变得越来越敏感,每一次按压都像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慢慢的,徐清聿的指腹掠过她的胸口,虽然只是稍微地触碰,但那一霎那,云听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这里有点紧。”徐清聿的声音钻进云听的耳朵。

    他正在正儿八经评估云听的身体状况。

    如果不是徐清聿的手还在她的肩膀,不然云听一定会认为他意有所指,在开一辆速度很快的车。

    不过,徐清聿才不会开车,他只会用最稀松平常的话说最令人尴尬的事。

    “别紧张。”徐清聿克制住想亲云听眼睛的冲动,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但语气依旧是高冷的调子。

    云听索性闭上眼睛,这样就看不到徐清聿的目光,也不用在意他的眼神落在哪儿。

    身上那双肆意的手继续往下,在她腰间游走,接着从她的腰侧滑向腹部,压着她的肚脐周围,顺带捏了捏云听腰侧的软肉。

    云听紧紧抓住浴缸的边缘,她知道徐清聿只是给她按摩,但是她也害怕旧事重现,害怕那种刺激到头皮发麻的感觉再次袭来。

    “等一下。”云听抖了抖睫毛,抓住徐清聿向下的手。

    徐清聿动作一顿,抬起头,等待她的下文。

    “你……可以把戒指拿掉吗?”

    徐清聿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戒指从他的手指上滑落。

    云听松了一口气,身体还没来得及放松。徐清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将摘下的戒指拿起,戴在了云听的大拇指上。

    戒指套上去很松,云听微微蜷缩起手指,不让戒指掉下来。

    徐清聿的手指并不粗,相反很细,只是因为他骨架大,所以即使是套在云听最粗的大拇指上,依旧留了不少空隙。

    按摩结束,徐清聿伸手拿过沐浴露,挤了一些在手心,轻轻搓揉,直到起了丰富的泡沫,才覆在云听的肌肤上。

    他一边动作一边专注地盯着她的反应。

    滑腻的泡沫在他的指间蔓延,顺着云听的肩线、脊背,再到手臂,仔仔细细地洗过每一寸肌肤。

    到达某些敏感部位时,徐清聿的动作明显放慢了一拍。

    他没有急着结束,而是重复动作,泡沫在同一个地方被涂抹了许多次,像是在细细描摹一幅画。

    云听欲哭无泪,短短十分钟里,她已经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几万次了。

    还不如来一次……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心里计数,什么时候能结束这场“酷刑。”

    五分钟后,徐清聿开口,将神游的云听从“鬼门关”拽回来:“舒服吗?”

    云听不想回答,又怕他追问,只好弱弱地说,“还…还行?”

    结束后,云听狼狈地将衣服穿好,指尖不小心扣错了一颗扣子,连忙又重新解开。

    收拾妥当后,她抬起头,用最镇定的语气问:“你……怎么会按摩的?感觉挺专业啊。”

    徐清聿正在脱衣服,听到她的话,他解释:“了解人体结构是医生的基本要求。”

    云听皱了皱眉,觉得这回答有点敷衍,追问:“可你手法这么熟练,真的…只是医生必备技能?”

    徐清聿唇角弯了弯,思索片刻:“嗯……其实我以前还给猪按摩过。”

    “什么?”

    “为了更好地了解人体器官结构,大学时做实验,观察过猪的肌肉分布。”徐清聿玩味道,“既然要研究,总得实践,猪也挺享受的。”

    云听被惊讶冲昏头脑,也没发觉哪里不对,脸色一阵古怪,不知道应该是觉得荒唐还是好笑:“原来医生还需要这么特别的训练…”

    徐清聿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继续胡说八道:“嗯,为了掌握精准的肌肉和骨骼分布,这种方法很有帮助。”

    云听点了点头,不明觉厉:“听起来还挺辛苦的,猪应该也挺不好伺候吧?”

    “也?”徐清聿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嗯。”

    云听听到了徐清聿的笑声,愣了愣,眉头慢慢皱起。

    不对啊,她只听说医学生会用兔子做实验,什么时候开始给猪按摩了?

    思绪回转,她反应过来,脸烧得通红:“徐清聿,你……”

    话音未落,徐清聿吻上了云听的唇,安抚性地贴了贴,“抱歉,和你开个玩笑。”

    “我之前健身,为了避免肌肉损伤,所以学了一些基础的恢复手法,你是第一个体验的。”

    云听:“……挺、挺好的…”

    徐清聿反思这几天的例行运动,他的确只考虑自己,没有在意云听的感受,他问:“云听,你真的不想和我*吗?”

    云听哑口无言,“其实,不…不是。”

    徐清聿手指搭上鼻梁,熟练地摘下眼镜,停顿了一会儿后,轻柔地将眼睛架在云听的耳后。

    云听透过镜片,看到徐清聿眼中那一瞬的深情与专注,呆愣住了。

    原来…徐清聿没有近视啊……

    “云听,给我一次机会,我想试试。”

    “试、试什么?”

    徐清聿没有任何预兆猛地一把将云听抱起,轻盈地将她放在洗漱台上。

    云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迫坐在那光滑的台面上,双腿自然下垂,眼神惊愕地望着他。

    她的腿被徐清聿举过肩膀,她看见徐清聿蹲下身,将她的腿横在肩上。

    云听睁大双眸,看着自己被他架起的腿,终于感到害怕:“你、你想做什么?”

    “云听,我想试一下。”

    “试一下…”

    “取悦你。”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你在偷听?”

    云听没有穿睡裤。

    为什么不穿睡裤, 全部归咎于徐清聿。

    别看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像个不近人情的冰山,但他的体温比常人高一些, 尤其是到了夜晚。

    好几次,云听都被热醒。

    昨天半夜,黎明未至。

    Zephyr乖乖地睡在小角落。

    云听不知道自己为何又枕在徐清聿的手臂上。

    徐清聿下巴轻抵在她的发顶。

    他的体温热得惊人,隔着两块布料都遮不住那股炙热, 整个人像一块天然的暖炉,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热量。

    云听有些懵了,细小的汗珠出现在她的鬓角,黏腻地贴在肌肤上。

    她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但本能地觉得太热。

    “好热……”云听低声抱怨了一句。

    徐清聿没醒。

    只是在睡梦中, 用不容拒绝的姿态,习惯性地将她圈入怀里。

    宽阔的胸膛再度紧贴云听的后背,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她的腰上。

    “你……太热了。”云听脸色很红,既是因为燥热,也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和徐清聿的姿势太过暧昧。

    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徐清聿右腿还压在自己的腿上。

    有点儿沉。

    云听挣脱的动静不小,徐清聿被她细微的动作唤醒,原本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用力,将她拉得更近。

    他没有睁眼, 薄唇张开,嗓音里掺了几分倦意:“云听, 是你自己睡过来的。”

    云听揉了揉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狡辩。

    她根本不怀疑徐清聿说的话的真实性。

    思来想去,以徐清聿的性格,别说主动抱人了, 就算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靠近别人,都不符合常理。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她主动贴上去的。

    也许是刚进入被窝比较冷,又或者是潜意识作祟,想要靠近徐清聿,反正八成是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自己贴过去了。

    “我不是故意的。”云听解释,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

    徐清聿问:“我有说你故意吗?”

    “那……你能不能放开我,我真的很热。”

    感觉到怀里的人温度的确偏高,徐清聿调整了一下姿势,“是我让你买这么厚的睡衣吗?”

    云听:“……”

    她拉了拉身上的睡衣,嘴里嘀咕:“哪里厚

    了?”

    这套睡衣面料轻薄柔软,触感滑腻贴身,虽然是长袖长裤,但用的是透气的材质,就算夏天穿也不会觉得闷热,怎么就成“厚”了?

    云听无言以对。

    于是,她今天干脆省了睡裤,只套了一件偏大的上衣,她想以自己的性格,今晚多半又会滚进徐清聿的怀里,穿成这样至少凉快点,也不会被热得难受。

    只是没想到,方便了徐清聿。

    “你干什么!快放我——”云听条件反射地抓住了衣摆,羞恼地瞪着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清聿打断。

    徐清聿的手滑向她的膝盖,微微用力,迫使她的月退向两侧分开。

    “徐清聿……”

    徐清聿完全无视她的抗议,指腹薄薄的茧有意无意地摩她的膝盖骨:“不想吗?”

    “不想…”云听屏着呼吸,她眼睁睁看着徐清聿的指尖从她的膝盖滑到她的小腿,再到脚踝,“徐清聿,不可以的…”

    “云听。”徐清聿不顾她的抵制,低下头,舌尖滑过她月退根的皮肤,说话时的气息都落在那处,带来一片酥麻的氧意,“真的不行?”

    云听敏感地抽了抽。

    “换个地方。”徐清聿说。

    他托住云听的膝盖,将她抱了起来,走向床边。

    眼镜在云听的鼻梁上下滑。

    云听低垂的眼微颤动,遮住了眼眸中的水雾,露出一小截湿润的眼角。

    等她回过神时,徐清聿已经将她放在了床铺上,冷峻的眉目低垂,多了几分温柔。

    他替她摘了眼镜,亲吻她的眼角,“哭什么?”

    “我没有…”云听抬手遮住眼睛,睡衣已经不知不觉移位,领口滑到月匈部,衣服的下摆覆在腰上。

    她的腿裸露在空中,细腻的肌肤在灯光下发亮。

    徐清聿从她的眼睛离开后,没有下一步动作。

    良久,云听怯怯地睁开眼眸,看到徐清聿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用专业到冷静的眼神,一寸一寸地检查着她的身体。

    不知怎么,云听想到自己曾经在网上刷到的一些医学生分享的帖子,许多医学生会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讨论自己遇到的病例和各种医疗经验。

    有一个印象深刻的帖子是,一位医学生分享了她见过的“最完美的心脏”。

    她甚至记得那篇帖子中的话:“我看过最完美的心脏,完美的脉搏和血管布局,简直美得像一幅艺术画。”

    云听能理解,毕竟医学是一门对生命与自然的深入探索,而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每一次脉搏,都是大自然赋予的奇迹。

    所以…徐清聿到底在看什么啊?

    云听欲哭无泪,光是被他看着,她便感觉自己下月复热流涌动,床单好像也湿了。

    “云听,你知道吗?”徐清聿猝不及防开口,打破一室静谧。

    云听颤抖地回应:“什么?”

    “我有时候也在想,作为医生,我是不是有一种职业病。”徐清聿说,“我会无意识地去观察身体的每一寸,尤其是那些我们常常接触到的部位。无论是心脏,还是别的器官,都能从一些微小的变化中看出健康状况。就像你现在这样,我也习惯性地观察你的一些细节。”

    云听哑口。

    徐清聿继续说,“你的心跳每天都很快,我会担心你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我忽然意识到,我的心跳也很快,尤其是现在。”

    云听默不作声。

    徐清聿一边观察她的脸色,一边说:“心跳的加速,也许是因为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近,或者是情感的波动,我更倾向于后者。”

    云听不想听徐清聿再科普什么医学方面的知识了,她结巴问:“徐清聿…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清聿目光沉沉,斟酌着说:“我在紧张。”

    说罢,他不再犹豫,握住云听的脚踝,没给她逃的机会。

    不一会儿,房间响起了清晰的水声。

    舌尖进入那处的那一刻,云听头皮发麻,大脑停止运转,情不自禁流下了泪水。

    所有的肌肉不断收紧,突然之间,波涛在她体内激烈地翻涌,身体也被彻底点燃,快感和羞愤两种不同的力量互相交织,互相纠缠,直到完全释放。

    云听不自觉地弓起腰,手指没入徐清聿的黑发,扯掉了他的几根头发,声音被刺激折磨的不成句:“徐清聿…不可以…”

    “不可以…进去…”

    “啊…”徐清聿高挺的鼻梁压在上面,云听仰起头尖叫出声。

    晶莹的液体打湿了周围的皮肤,也打湿了徐清聿的脸。

    *

    云听洗完澡,躺在床上。

    洗澡的时候,水流冲刷过皮肤,带走了一部分羞耻,但那股酸涩的感觉仍然残留在月退间,以至于到现在她还有一种正在被徐清聿入侵的错觉。

    云听的眼神望向窗外的夜空,月光透过窗帘洒在房间里,照亮了她通红的脸。

    脑海中出现徐清聿的取悦她的场景。

    那一幕,像是被反复播放的画面,一点一点地在她的大脑里成片,有声有色。

    她记得徐清聿抬起头的一刹那,水液从他鼻梁滴下,顺着他的薄唇,沿着下巴流下,性感又色。情。

    云听的脸顿时滚烫,被这些回忆烫到了。

    她赶紧低下头,把脸埋进了床单里,试图将脸上的烫热感隐藏掉。

    其实,徐清聿的技术,并没有他自己想得那么不堪。

    除了第一次。

    之后的每一次的亲密都像一次新的冒险,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姿势,徐清聿表现得愈发娴熟,也让云听完全沉浸其中。

    他不再是那个笨拙的只知道横冲直撞的“新手”,而是一个深谙如何调动气氛与情感的主导者。

    云听摇晃脑袋,思绪转了一下,猛地意识到一件事情:Zephyr还被徐清聿关在外面。

    Zephyr平时总喜欢跟着她到处跑,尤其是每次洗澡时,总是乖巧地在门外等着,而今天,她竟然忘记了把猫放进屋里。

    云听心里愧疚,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打开门。

    守在门口Zephyr不叫也不闹,大摇大摆跳进屋里,围着她的腿蹭来蹭去,发出轻微而惬意的呼噜声。

    云听蹲下身,摸了摸猫咪的头,“真是对不起,让你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Zephyr“喵喵”叫了两声。

    云听关上门,抱起猫,路过浴室,听到了一声低沉的闷哼从里面传来,声音沙哑而充满压抑,仿佛是在忍耐着什么,极具挑逗性。

    云听不受控制地走近浴室的门口,她知道徐清聿在干什么。她也能想象到徐清聿此时的模样:肌肉紧绷,表情痛苦而迷人,每一分力气都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渴望。

    徐清聿今天没有和她做。

    云听在犹豫,要不要学习徐清聿,直接推开门进去。

    不是她饥渴,是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

    云听纠结了10分钟,一阵长长的喘息声伴随着水流的声音停止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凝重的安静。

    徐清聿今天好像有点快?

    云听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变。态,登时有一种干了坏事即将被发现的心虚感,立刻转身离开。

    这时,浴室门打开了,徐清聿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

    他没有穿衣服,水珠还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滑落,湿发稍微凌乱,面上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疲惫。

    云听的视线往下…

    徐清聿好像还没结束。

    “你在偷听?”徐清聿问。

    是肯定的语气。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我不是偷听”

    “你在偷听?”

    “我、我不是偷听!”云听抬脚的动作僵住, 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行动,双腿钉死在地板上。

    “不是偷听?”徐清聿笑,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她, 停在她怀里的布偶身上,“那你趴在门上干什么?”

    “也没有趴…”云听没做过的事坚决不会承认。

    况且,徐清聿用词也不对。

    趴?怎么可能?

    一个字,猥琐程度直线上升。

    但直视上徐清聿戏谑又探究的眼神, 她决定,做过的事也不认账,“我没

    有听…”

    其实云听大可以怼回去,颇有气势地告诉徐清聿:耳朵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听就听, 再说,是你自己非要喘得那么大声,是我逼你的吗?

    问题是,她敢吗?

    她不敢。

    徐清聿也摆明不想放过她,慷慨大方说:“想知道什么, 不必藏着掖着,不如我直接演示给你?”

    他说得严肃正经,表情还有一些玩味,就好像云听应该感谢他的大度似的。

    云听:“……”

    也不必, 只是好奇而已。

    “云听,我说过, 你想知道什么,只要你问我,我会告诉你。同样,你想看什么, 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你。”

    云听:“……”

    云听一度在“徐清聿会不会说情话”间摇摆不定。

    他所说的话,完全不像云听幻想的那样出现在浪漫温馨的场合。相反,他的每一句看似情话的话,都在最不合时宜的场合出现。

    如果徐清聿不是为了打趣她,让她难堪,那么徐清聿就是妥妥的直男。

    如此场合,还不如不说,说出来徒增尴尬。

    云听脑子飞快一转,看到怀里的布偶,强行把锅甩出去:“是它,它跑到门口,我怕它乱跑才抱着它过来的。”

    Zephyr歪头,圆圆的蓝眼睛眨了眨,又转头望向徐清聿。

    下一秒,它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好奇点,猛地从云听怀里跃起,直接扑向徐清聿。

    “Zephyr!”云听伸手想要拦住,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拍。

    “喵——”Zephyr发出一声轻叫,落在徐清聿的胸口上,两只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两只后爪按在他结实的肌肉上。

    徐清聿始料未及,身体后倾,表情略微痛苦。

    “下来。”他不耐烦地命令。

    Zephyr全然不理会他的警告,好奇地用鼻子嗅了嗅他的锁骨,又兴致勃勃地抬起爪子,抓了抓他的肩膀。

    尽管Zephyr的爪子已经修剪过,但由于跳跃的高度和力量,它的爪子并没有找到支撑点,而是直接撞上徐清聿的胸膛和肩膀。

    再加上它的身体一开始没有着陆,只能用爪子抓住徐清聿的皮肤。还算锋利的爪子没有任何缓冲,直接在徐清聿的裸露的皮肤上划出几道伤口。

    徐清聿嫌弃地抓住Zephyr的后颈,将它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

    Zephyr还很满足地“喵”了一声,甩了甩尾巴,没意识到自己的“罪行”。

    “抱好这只猫。”

    云听接过猫,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你看,它真的不是故意的……它、它平时很乖的!可能是喜欢你,才会跳到你身上……”

    徐清聿没说话。

    说着说着,云听才看到徐清聿的胸口,几道细长的划痕同时渗出血珠。

    她急忙放下猫,凑近,无比自责:“徐清聿,你伤口流血了……我帮你处理一下?”

    徐清聿拽过浴巾围在下半身,没把伤口当回事,“没事,不严重。”

    “怎么会不用管!”云听着急道,“你都出血了!猫爪子上很多细菌的,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没关系。”

    “可它只打过一支疫苗!”云听比徐清聿更紧张,“万一,万一它身上有病毒呢?你不知道的,那些传染病、细菌很可怕的……”

    徐清聿抬眼看她,眸色深沉如夜。

    云听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愧疚感愈发浓厚。

    徐清聿说:“拿药箱吧。”

    “我、我去拿!”云听如蒙大赦,飞快地跑向屋外,翻箱倒柜地找药箱。

    找到后,她小跑着回到徐清聿身边,等徐清聿用清水冲洗完伤口后,她拿起棉签和碘伏:“你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疼……”

    徐清聿颔首。

    云听抿唇,拿起蘸了碘伏的棉签靠近他的胸膛,看到渗血的抓痕时,动作更加轻柔。

    “真的不疼吗?”

    “嗯。”徐清聿语气淡淡,盯着云听的唇。

    规则的抓痕横亘在徐清聿的上半身,深深浅浅,血迹不时渗出,慢慢扩散。

    每一次擦拭,血迹都会再次渗出。

    根本止不住血。

    消毒后,云听从药箱拿出纱布,为他包扎伤口。

    她不专业,纱布贴得凌乱,尤其是在一些深度伤口的周围,纱布明显歪斜。

    看到徐清聿的冷白的皮肤上到处都是红棕色的碘伏和血迹,云听哪里会放心:“可是就算不疼,也不能忽视啊,就算猫现在是健康的,但是它的疫苗没全打完,我之前看过新闻,说有些病毒潜伏期很长的……”

    她停顿了下:“我也不是希望你出事,但防范总比后悔好吧?再说了,这本来就是因为我才……”

    徐清聿作出让步:“好。”

    他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挂断电话后,靠在沙发闭目养神。

    两人没再交谈。

    云听忽地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

    视线前后左右转了一圈,然后装作无意间落在徐清聿浴巾遮住的地方。

    她本来只是好奇,可看到那儿记忆变得十分清晰,大脑还在迟疑,嘴巴先行一步:“徐清聿,你、现在还需要解决吗?”

    徐清聿睁开眼,侧头看她,眉头轻挑,似乎在笑,实则并非如此:“嗯?”

    云听尴尬,但心里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她心里不是滋味,咬了咬牙说道:“那个刚刚你在浴室里,被猫抓之前……你不是在……”

    话到一半,剩下的卡在她的喉咙里。

    徐清聿会懂她的意思的。

    徐清聿:“嗯。”

    云听权衡三秒,鼓足勇气:“……需要我帮你吗?”

    闻言,徐清聿冷哼了一声,声音低沉,继而重新闭上眼睛:“谢谢,不用了。”

    云听看到徐清聿的耳根有点红,不太明显,她稍稍挪动屁股,两人距离只剩10公分左右,“……真的不用吗?”

    徐清聿委婉又直接道:“不用,没欲。望了。”

    云听:“……”

    早知道不问了。

    真多此一举。

    空气中无形的尴尬蔓延,云听咳嗽了一声,调整呼吸,轻巧地找了个话题插入,“徐清聿,Zephyr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它只是太激动了。”

    “嗯。”

    “Zephyr只是喜欢你,想和你多接触,他很乖的。”

    “嗯。”

    “徐清聿,你不会把猫——”

    这边,云听还在拼命为Zephyr开脱,挽回它所剩无几的形象,她怕徐清聿等会儿算起账来,一生气就把猫送走。

    另一边,Zephyr也懂得云听的用心良苦,十分给力。

    “喵——”Zephyr软糯的一声叫唤响起,然后就是它的小爪子踩在地板上“噔噔噔”的声音。

    云听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房间另一边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徐清聿和云听同时转头,目光落在罪魁祸首身上。

    Zephyr正趴在桌上,毛茸茸的小尾巴晃了晃,身旁是刚刚被它扫下去的一堆东西——一个玻璃水杯滚到了地板上,碎成渣,洒了一地的水,还有几个文件散落在一旁。

    一看就是它用力扑腾时打翻的。

    紧接着,“哐啷”“咚”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Zephyr进入兴奋模式,东蹿西跳,一会儿扑向窗帘,一会儿又跃上书架,带倒了一本又一本书。

    场面一片混乱。

    得亏了徐清聿大部书都在书房,

    云听顿感自己被狠狠打脸了,呆呆地看着混乱不堪的场景,反倒是徐清聿先开口,淡定问:“很乖?”

    云听急了,饶是她脾气再好此刻也坐不住了,“乖个屁……”

    在事情发生到不可扭转之前,她

    连忙起身去抓猫。

    但是Zephyr已经结束兴奋模式,转而开启狂暴模式,根本不听指挥。

    云听刚靠近一步,它立刻窜向另一个角落,爪子精准地掀翻了桌上的摆件。接连不断的声响让云听更加手忙脚乱。

    她急得蹲下身抱住猫,又一次扑了空,反而被Zephyr轻巧地绕过。

    猫的尾巴划过她的膝盖,云听趁机伸手一捞,终于在猫跳到沙发背上之前将它牢牢抱住。

    “你这是在闹什么?!”她将猫举到面前,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怒。

    “喵~”

    云听抬起手指戳了戳猫的鼻子,透着警告的意味,“还要继续捣乱吗?”

    Zephyr安静了下来,耳朵耷拉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它在云听怀里缩成一团,发出一声软软的“喵呜”,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一个劲儿装无辜。

    云听无奈,但也深知“慈母多败儿”,过于宠溺只会让Zephyr更加顽皮。

    于是她在Zephyr的鼻尖扇了三下,力道不轻,Zephyr委屈地哼哼唧唧不敢反抗。

    云听瞥见它这副样子,气消了一半,叹了口气,将它放回沙发上,又顺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几本书,低声嘀咕:“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平时不是挺乖的吗……”

    她根本不敢看徐清聿的眼睛。

    云听已经能预见到徐清聿会说什么:

    “云听,我说了不能养猫。”

    “猫就是个麻烦。”

    思及此,云听不安地抬头偷偷瞄了徐清聿一眼,见他神情如常,既没有发火也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只是靠在那里,目光淡淡地扫过混乱的房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云听认命,打算自己把残局收拾了。刚行动起来,就听见徐清聿说:“别动。”

    她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看见徐清聿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长腿迈过地上的杂物,几步走到她面前,“这些东西我来处理,你坐着别动。”

    “可……这本来是我的猫弄乱的……”

    徐清聿掀眼皮,“你的?”

    云听抬头,不太确定地说:“我们的?”

    云听蹲下身和徐清聿一起收拾:“你不生气吗?”

    猫是她坚持要养的,她也明白徐清聿并不喜欢猫,这次猫闯祸,就是在印证徐清聿当初的反对。

    徐清聿抖了抖书页上的杂物,将它们整齐地码回原处,又将散落的玻璃碎片捡起,用垃圾袋包好。

    “你不需要道歉,”他将最后一片玻璃扔进垃圾袋,“养猫这件事情是我们共同决定的。既然是我们的决定,就没必要只让你一个人负责。”

    “可是……”云听还想说些什么。

    徐清聿的态度让她很意外。

    “没有可是。”徐清聿调高房间的温度,“猫的确是个麻烦,但既然决定养了,就要接受它带来的麻烦。这是我们做出的选择,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云听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穿着便服,带着一个简单的医药箱,面容干净。

    不是家庭医生。

    他的打扮也不像医生,更像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

    云听在这之前,从未见过他。

    “哟,你也有今天。”年轻医生一见到徐清聿,便开口调侃,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徐清聿冷冷地瞥他,“少废话,快点处理。”

    医生笑得更加肆意,对徐清聿的冷脸视若无睹。

    他把医药箱放下,一边熟练地戴上手套,一边开玩笑地对云听说:“我说啊,清聿这个臭脾气,平时谁都不放在眼里,也只有你能忍了吧?”

    云听局促地笑了笑,讪讪地说:“他也没那么坏……”

    医生给徐清聿重新处理伤口,嘴上没闲着,“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嗯,绝对的。”

    云听看徐清聿像是丧失了痛感,问医生:“会不会留疤?”

    医生笑了:“留什么疤啊,这点小伤,他皮糙肉厚,早就习惯了。再说了,就算留疤,又怎么了。”

    他给徐清聿的伤口消了毒,重新贴上纱布,打完疫苗后叮嘱道:“最近别碰水,也别太剧烈活动,还有,下次别让猫爬你身上。”

    云听站在一旁道谢。

    医生走之前,整理了下衣服,对云听说:“忘记介绍了,余姚星,清聿的大学室友兼好兄弟。”

    “你好,云听。”

    余姚星小声提醒云听:“猫的行为,很多时候会受到主人的影响。它之所以会乱跑、调皮,可能是故意的,也许……”

    他顿了顿,笑得更深,“也许是被某些人带坏了。”

    云听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余姚星这时又故意抬高音调:“我的意思是,猫很聪明,他调皮也很正常,但你要小心——有些人看着高冷,实际上坏得要命,说不定潜移默化会影响到它呢。”

    徐清聿:“你可以走了。”

    余姚星耸了耸肩,转身向门口走去,但在离开前,他回头补了一句:“云听,好好照顾你的猫,也好好注意某人,不然谁知道猫下次会闯出什么祸?”

    云听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深意,只当他是在开玩笑,讪笑着点了点头:“谢谢,我会注意的。”

    余姚星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之前又不忘吐槽一句,“以后别大晚上找我哥。”

    云听望见他离开的背影,心想这人有点专业,居然了解猫的性情,结果就听到他说,“这点小事我哥每次都让我来,我只是一个肛肠科医生。”

    云听嘴角一抽,难以置信地问正打算回房间的徐清聿:“……徐清聿,你们看病都这么随便的吗?”

    徐清聿穿上衣服,“他哥懂,他也耳濡目染会一点,没有很随便,打针而已。”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尴尬现场

    云听坐在餐桌对面, 眼神胶在徐清聿清晰的唇线上。

    回想起昨天,同样是这双唇,辗转落在她的脸颊、脖颈, 最后停留在她的……

    徐清聿在用他的牙齿细细地磨。

    月退酸胀得厉害,云听的呼吸声全是乱的,一开始只是轻轻的抽泣声,随着徐清聿逐渐进入深处, 喘息声也变得难以自抑。

    而就在她喘息的间隙,一声轻微却又性感的吞咽声传入她的耳中,充满了原始的雄性魅力。

    云听全身紧绷,指尖泛白,在徐清聿黑发徒劳地动了动。

    她的视野已然模糊不清,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沉浸在炽热的余韵之中,绵软无力,连一根手指都难以抬起。

    不知过了多久, 徐清聿的唇从她身下抽离,每一个动作都似慢镜头般在她混沌的意识里放映。

    云听下意识地看向他,朦胧中,目光首先撞上的, 是他湿湿的嘴唇。

    在灯光下,那湿润泛着微光。

    徐清聿的唇色偏浅, 原本浅淡的唇色被浓烈的绯色晕染,嫣红欲滴。

    云听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傻傻地用目光紧锁徐清聿的嘴唇, 那湿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身体,酥麻的感觉从月腿心蔓延至全身。

    “云听,想尝尝吗?”徐清聿沙哑的声音仿若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直直地钻进她的心底。

    云听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连思绪都还没来得及整理,就感觉脖子一紧,徐清聿的手已经扣住了她的脖颈,滚烫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颊。

    紧接着,他的唇重重地压了上来。

    云听的呼吸被夺走,肺部因缺氧发出尖锐的抗议,阵阵发紧,她只能大口喘息,却吸入更多他的气息。

    徐清聿舌尖撬开她的贝齿,霸道地纠缠着她的。

    云听毫无防备,顷刻被卷入汹涌漩涡,好似坠入深海。

    黑暗裹挟着她,让她看不清周遭一切,只能感受那铺天盖地的温度将自己层层包裹。

    徐清聿的吻愈发激烈。

    云听已经彻底处于失重的状态,分不清上下左右。

    这是一种濒临死亡的快。感,极致的刺激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兴奋地颤抖,在这致命的甜蜜中,她感到自己正在慢慢沉沦,却又无力抗拒,甚至甘愿沉溺其中,永不再醒来。

    很快,咸咸的味道在两人的唇齿间散开,起初云听以为是海水的味道。

    后来才惊觉,那是她的眼泪。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流进嘴角,与徐清聿的吻交织在一起。

    …

    云听机械地握着勺子,在粥碗里胡乱搅拌。

    勺子与碗壁频繁碰撞,搅起的粥不断溅出碗沿,洒落在餐桌上,落下一滩滩不规则的水渍。

    “在想什么?” 徐清聿淡定的声音将云听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云听强行回神,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回道:“没……没什么,就是有点走神了。”

    徐清聿没有多问,继续吃早餐。

    云听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

    滚烫的粥接触到舌尖,强烈的灼痛感立刻袭来。

    云听“嘶”地倒吸一口凉气,五官因疼痛皱成一团,嘴里不停地呼气。

    见状,徐清聿几步便跨到云听身旁,眉头紧拧成个“川”字,“张嘴,让我看看。”

    他伸出手抬起云听的下巴,将她的头微微后仰,好让光线更好地照进嘴里,“怎么这么不小心。”

    云听的舌尖因为昨晚被反复摩挲纠缠,本就酸痛,又被烫到,双重折磨疼得她眼眶里泛起了泪花。

    看着罪魁祸首近在咫尺的唇,她眨了眨眼。

    她也不想啊。

    都怪徐清聿。

    徐清聿起身接了一杯凉水,又快步走回来,递给云听:“含着,能缓解一下。”

    “谢谢…”云听听话地接过水杯,含了一口凉水在嘴里,舌尖的疼痛有所减轻。

    徐清应了声:“嗯。”

    话落,他的目光无意落在云听红红的耳朵上,小巧的耳垂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徐清聿不自然地别过头。

    房间里安静下来,窗外传来了几声清脆的鸟鸣。

    徐清聿重新回到座位,端起温水,杯沿触碰到他线条冷峻的薄唇,他轻抿一口,放下杯子,“这几天要留在医院值班,不回来了。”

    云听抬眸望向他,疑惑不解:“你不是去小医院对口培训,做支援吗?怎么还要值班?”

    徐清聿没有明确说,“医院人手不够,临时调整了安排。”

    “那你注意休息,别太累了。”云听欲言又止,“小心你的伤口。”

    徐清聿轻声应道:“嗯,你自己在家也照顾好自己。”

    吃完早餐后,徐清聿拿起车钥匙,送云听上班。

    车在公司门口停下时,徐清聿转头,倾身亲了下云听的侧脸:“下车吧。”

    “谢谢。”云听推开车门离开时,又回头看了徐清聿一眼,结果正巧撞上他偏头的目光。

    她忽视徐清聿别有深意的眼神,仓促地低下头,快步走进公司。

    到了实验室后,云听更加难以集中注意力。

    调香是需要极高专注力的工作,可她看着熟悉的香料瓶,却连最基本的配比公式都记不清楚了。

    昨晚的画面像是顽固的幽灵,总是无声无息地窜进她的脑海,让她根本无法思考。

    一闭上眼,徐清聿的脸就会出现。

    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日子单调却充实的,就像这调香室里的一切:有秩序、有规划,所有的香料按类别整齐摆放,每个配方都有详细记录。

    她的一天被规划得明明白白,工作占去了她一天的绝大部分时间。

    在和徐清聿结婚之前,除去必要的睡觉饮食,她一天的时间,几乎有一半的都泡在实验室里。

    她爱香料,爱调香。

    香味是一种语言,她乐于用这些气味讲故事。

    至于剩下的时间,她有时会匆匆与家人打个电话,或者与朋友吃顿晚餐,当然有时候也会想起徐清聿的脸。

    那时候,徐清聿遥不可及,所以云听她会控制自己不去多想,因为她觉得那不过是浪费时间。

    她有太多事情要做,太多目标要实现,她不能让情感占据了她的生活。

    可这一切在他们结婚后,完全改变了,所有的克制都化为乌有。

    结婚后,她忽然发现自己变了一个人。

    她再也无法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了。

    徐清聿的身影总是毫无征兆地闯进她的脑海,不需要任何理由。

    她会想起他吃饭时低头夹菜的模样,会想起他坐在书房里处理文件时略显冷峻的侧脸,甚至会想到他无意间露出的那些极少见的柔软目光。

    如果说之前的她80%的时间在工作,20%的时间想徐清聿,那么现在,一切完全反转过来了。

    她满脑子都是他,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气息。

    云听想自己可能是得了什么病,一种叫“想他想得发疯”的病。

    而这种状态,今天更加明显。

    调香比赛已经近在眼前,这个比赛可以说是她成为调香师以来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但她却无法集中精力。

    香料堆积在桌上,她一再拖延实验。

    每次开始调配,才刚刚动手,又开始发呆。

    云听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这哪里是爱情啊,根本就是折磨。

    中途,同事经过她的工作台,停下脚步,打量了她两眼,笑着调侃,“小云老师,怎么感觉你最近越来越漂亮了?状态好得让人嫉妒。”

    云听被突然来访的同事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她哪只眼睛看出自己状态好,她回以微笑,“有吗?可能是最近睡得比较好吧。”

    同事摆出一副“我才不信”的表情,眉毛一挑,眯眼打量:“当然有啊,从前你可不像这样,总是一副冷静又专业的模样。现在你看起来……嗯,有点小女人的感觉了。”

    “别瞎说。”

    “我没瞎说。”同事从口袋中拿出一小面镜子,举到云听面前,“小云老师,你看看,你气色红润,一看就……”

    云听:“……好好工作!”

    同事走后,云听强打起精神。

    不一会儿,Ethan过来了。

    他穿着简单的白大褂,走进来时手里还拿着一本记录本,应该是刚从别的实验室过来。

    “最近怎么样?”

    “师傅,还行吧……”云听站起来,“就是有点卡住了,暂时没有灵感。”

    Ethan把记录本放在一旁,仔细看了她一眼:“脸色怎么这么差?最近没休息好吗?”

    云听愣了一下,刚刚同事还夸她气色好,怎么到师傅这就是脸色差了?

    “没有,只是最近有点……太容易分心了。”

    “分心?”Ethan眼神精明:“这不太像你的风格啊。以前的你,可是全实验室里最沉得住气的一个,是不是因为结婚的缘故?”

    云听惭愧地低下头,抿了抿唇,没接话。

    Ethan走到她面前,双手环胸,关心道:“灵感这种东西,不是天天泡在实验室里就能找得到的。你呀,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偶尔也要给自己放个假,我不是让你最近别回实验室吗?”

    “可是……比赛就快到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松懈……”

    “比赛快到了又怎么样?”Ethan打断了她,语气不重,更多的是一种耐心地的劝导,“灵感和压力是对立的。你越是紧绷着,越容易适得其反。”

    云听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我之前去过一个地方,想着能找点灵感,但是去了以后,也没什么感觉……”

    Ethan听了,点点头,声线不急不缓:“这很正常。灵感本来就是个神出鬼没的东西,不是你说去找它,它就会乖乖跑出来的。”

    云听叹了一口气。

    Ethan哼了一声,看到云听耳后露出的吻痕,十分粗鄙地说:“比赛就比赛呗,用得着把自己搞成这样?压力这么大,还不如回家跟你老公‘大战’三天三夜,保准灵感泉涌。”

    “师傅!”云听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着她,“您怎么能这么说话!”

    Ethan一脸无辜,摊开双手:“怎么了?我这可是实打实的经验之谈。你不是刚结婚吗?正是你们小两口感情热络的时候。”

    云听被这话说得头都快埋进实验台里,耳朵红得快滴血了:“师傅,您别乱说话,实验室还有监控呢!”

    Ethan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顺手指了指墙角的摄像头:“怕什么?那些小年轻看了还得感谢我,知道怎么舒缓压力。”

    云听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Ethan见她这副模样,反而更得意:“行了,别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我跟你说啊,灵感这东西,最怕你整天绷着劲儿。调香师也是人,不是机器,灵感要是能逼出来,早就满地天才了。”

    云听不想说话。

    “你看,你脸都红了。”Ethan一指云听的脸,笑得更夸张,“是不是我猜对了?你最近工作分心,就是因为你家那位吧?”

    “没、没有!”

    Ethan眯起眼,头头是道地分析:“啧啧啧,没错了。结了婚,事业心再强也没用,你啊,脑子早就被你家那位占满了。得了吧,别挣扎了,我看你现在干脆回去多陪陪他,说不定一觉醒来灵感就回来了。”

    “师傅,您够了!”云听实在忍不住了,声音拔高,被师傅调侃得无地自容,“您是不是被师母骂了?”

    云听一向非常尊敬自己的师傅。无论是多么复杂的香型搭配,还是多么艰难的调香任务,师傅总是以冷静的态度和精准的判断一一化解。

    他的专业性和严谨的性格是整个团队的标杆,他也是云听心中最为崇敬的人之一。

    在她的印象里,师傅工作上是“严肃”的代名词,生活中,是“温柔”的代名词。

    一旦他跳出温柔和严肃两个界限,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又被师母骂了。

    第一次是几个月前,Ethan在一个上午会议中突然失态,原本正在给团队做赛前动员的他,一边讲解一边频频分心,在PPT上连续标错了好几个比例数值。

    云听当时觉得不可思议,因为Ethan从来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休息时,趁四下无人,她上前问了一句:“师傅,您今天好像有些心不在焉,身体不舒服吗?”

    Ethan沉着脸摆了摆手,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没事,就是早上被你师母骂了,说什么我不会选衣服,穿得像个老年人,我穿的不是挺年轻的吗?”

    云听瞠目结舌,根本无法将“被师母嫌弃穿搭”而一脸委屈的Ethan和对平对人严肃Ethan联系起来。

    更让她震惊的是,那天午休时,她看到师傅正在网上看潮流服装搭配的视频,还认真地拿出小本子做笔记……

    第二次是一个月前,师傅在实验室里调配香料,不小心打碎了一瓶非常贵重的基香原料。

    这种失误在师傅身上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云听过去帮忙收拾,谁知道Ethan直接摆烂,整个人靠在实验台边,表情很丧,“算了,不收拾了,今天心情不好。”

    “师傅,您怎么了?”

    师傅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最终叹道:“早上出门的时候,你师母说我最近发际线又往后移了,说我压力大,心情差,老得快,我哪里老了?”

    而今天,是第三次。

    当Ethan轻描淡写地对她说出“你压力大就跟你老公大战三天三夜”惊世骇俗的话时,云听愣了整整五秒钟,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她很快明白原因,“师傅,你还是回去好好哄师母吧。”

    Ethan脸色微僵,轻咳找补:“你怎么知道?”

    云听心里忍住笑意,假装很认真地回答:“每次您有点……‘不太正经’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被师母骂了。”

    Ethan越想越郁闷:“早上她说我在家里不帮忙,还占着沙发看电视,活像个大爷,让我反省,我哪里像个大爷?”

    云听低头抿唇,努力控制不让自己笑出声。

    平时严肃古板的师傅,在师母面前竟然也会变得这么“接地气”。

    虽然Ethan的“建议”听起来很不靠谱,但云听打心眼里清楚,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自己。

    她垂下眼睫,真诚道谢:“谢谢您,师傅。我知道了。”

    “行了,别把自己逼得太紧。”Ethan拍了拍她的肩膀,“记住,我是过来人,有些话虽然听起来粗鄙,但是真有用。”

    *

    下班后,云听回到家。

    Zephyr一副懵懂的模样,似乎想不起来自己昨晚闯的祸,讨好地舔了舔云听的手指。

    云听抱起它走进屋内,将包挂在衣架上。

    四下里安静得有些过分,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微弱的街灯投进些许朦胧的光影。

    Zephyr从她怀里一跃而下,径直跑向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蜷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云听和苏黎刚在外面吃了晚饭,听了苏黎两个小时的絮絮叨叨,小年轻总有说不完的话,一会儿吐槽这个人性格有问题,一会儿又羡慕云听结婚,还一直嚷嚷着要看徐清聿的照片。

    云听没有徐清聿的照片,她们唯一一张合照是结婚证上的照片。

    苏黎听完后,问两人为什么不拍结婚照。

    云听答不上来。

    婚礼太急,来不及拍,或者是徐清聿也没打算拍。

    洗澡完后,云听拿出手机,点开和辛亦桐的对话框。

    辛亦桐:「徐清聿不回来,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住几天?」

    辛亦桐:「反正你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干脆来陪我说说话。」

    云听:「算了,不去了。」

    辛亦桐:「有异性没人性。」

    辛亦桐:「怎么?不想搭理我了?还是嫌弃我家小,留不下你这尊大佛???」

    辛亦桐:「你不用狡辩了,不原谅你。」

    云听:「当然不是!」

    云听:「我还有工作呢。」

    云听:「飞吻.jpg」

    辛亦桐:「行行行,工作狂。」

    云听有苦难言,她现在全身上下遍布吻痕,旧的没消,新的又来。

    尤其是脖子。

    徐清聿好像特别喜欢她的脖子,又掐又咬的。

    她这几天不得不穿衣柜里最保守的高领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几处吻痕若隐若现。

    穿睡衣,更不得了。

    要是被辛亦桐看到,估计又得打趣她。

    不是一般的打趣。

    以云听对她的了解,她定会八卦徐清聿的长度、直径、频率等…

    结束和辛亦桐聊天,云听又和云闻聊了几句。

    云听一直想和云闻聊金毛男的事,但云闻最近很忙,云听陆陆续续给她发消息,她基本都是隔天回。

    她拨通云闻的号码,电话这次很快接通。

    “听宝,真抱歉啊,这几天实在太忙了,我这才有点空。”

    云听听得出云闻声音中透着的倦意,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疲劳感。

    “没关系,我能理解,”她心疼道,“忙完了吗?你都这么久没给我回消息了。”

    “最近这段时间拍摄特别紧,很多事情都压着,回你短信慢了点。”云闻对别人骂了句脏话,接着又继续对云听说,“你也知道,工作中有时事情堆得跟山一样,真是一个接一个,我这几天几乎都没怎么睡。”

    云听说:“周日回家我给你按摩按摩。”

    云闻感动得快哭了,“呜呜呜,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只有听宝了。不说了不说了,我先去忙了。”

    *

    时间一晃到周日,云听和徐清聿约好一起回徐宅。

    徐清聿白天没有休息,还在工作,无法过来接她,云听也没有让他专程过来,而是自己先回了徐宅。

    一进门,家里异常安静,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声

    音,只有淡淡的木制家具和陈设散发出的温暖气息。

    徐爷爷和徐奶奶最近迷上了听戏曲,整天听着老式的音响和悠扬的曲调,家里也一刻待不下去,整天跑外面听戏曲。

    阿姨也不在。

    云听放下手中的包,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稍作休息。

    太阳未落,阳光洒在庭院中,漂亮极了。

    徐宅里有太多她和云闻、她和徐清聿的回忆。

    云听坐了五分钟,正打算上楼,刚起身时,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徐清聿推门而入。

    他似乎瘦了很多,给人一种疲惫的感觉。即使身上覆盖着一层外套,但依然掩盖不住他身上可见的消瘦。

    他的脸色也比往常苍白,眼底的青色比往日更加明显。

    两人对视了很久。

    徐清聿感受到了她的沉默,先收回视线,他走近,脱下大衣,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几步走到云听面前,还没等云听开口,就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嘴唇先是小心地触碰云听的,像羽毛轻扫,可仅仅一秒,积攒多日的思念就彻底决堤。

    徐清聿加深了这个吻,双唇急切地贴合,舌尖撬开她的牙齿,与她的纠缠在一起。

    云听伸手想要抚摸徐清聿的脸庞,然而她的手腕却被他紧紧扣住。

    徐清聿将她缓缓压向沙发,吻愈发汹涌。他的舌尖在她的口中肆意游走,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时而轻轻吮吸,时而急切掠夺,带着浓厚占有欲。

    云听的心中慌乱与羞涩无处安放,她锤了锤徐清聿的后背,试图提醒他这里是公共场合,随时都可能有人回来。

    万一被长辈看到,就惨了。

    然而,她的提醒并没有用。

    徐清聿的手从云听的手腕慢慢下滑,与她的手指交缠在一起,紧紧握住,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生命。

    十指相扣,掌心的温度,通过相握的手,传递到彼此的心底。

    他的另一只手托住云听的后脑,加深这个吻的同时,也在安抚着她的不安。

    两人的唇瓣因为激烈的亲吻变得红肿,可徐清聿却没有丝毫停下的念头。

    他恶意地咬了咬云听的下唇,引得她轻轻颤抖,随后又用舌尖温柔地舔舐,安抚她的疼痛。

    他的吻逐渐从云听的嘴唇,沿着她滚烫的脸颊,一路向下,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留下一个个粉色的吻痕。

    每落下一吻,云听都忍不住战栗,喉咙里发出细碎的、模糊不清的声音,分不清是抗拒还是迎合。

    此刻的徐清聿,就像一只饥饿已久的猛兽,尽情地向她索取。云听的理智在这汹涌的吻中逐渐消散,她依偎在徐清聿的怀里,感受他的温度,回应着他的热情。

    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亲吻的声音也逐渐变大,“唔嗯”的模糊声音从两人唇齿间溢出。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一声响动。沉浸欲。望中的两人却毫无察觉,依旧紧紧相拥。

    徐清聿的手向下,扣住了云听的腰。

    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云听和徐清聿都脱了外套,当徐清聿的胸膛压上来时,云听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轮廓。

    一块块紧实的肌肉,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一动一动。

    鬼使神差地,云听抬起手,隔着衣服,触碰上徐清聿的腹。肌。

    指尖刚一触碰到他结实的肌肉,云听就像触碰到了滚烫的炭火,想要立刻缩回手,可心底又有一股莫名的冲动,让她的手停留在那里。

    徐清聿好像真的瘦了。

    徐清聿察觉到云听的小动作,他的吻一顿。

    就在云听犹豫着是否要把手抽回时,徐清聿再一次加深了这个吻,得到无声的许可,云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心一横,手指伸进徐清聿的衣服里。

    指尖刚一接触到他温热的肌肤,云听就感觉一阵电流从指尖传遍全身,她的脸颊红透,滚烫得能滴出血来。

    徐清聿的腹肌在她的触摸下紧绷起来,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将云听抱得更紧。

    他们就像许久不见的爱人,尽情地抒发对彼此的思念和爱。

    …

    云听率先察觉到异样,余光瞥见门口有动静,她迷迷糊糊地转过头,原本绯红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门口,她的爸妈、徐清聿的爸妈以及徐淮风,五个人正站在那儿。

    脸上的表情各异,有惊讶、有尴尬,还有隐隐的笑意。

    他们也不知道在那儿看了多久这场“好戏”。

    云听惊恐地瞪大双眼,大脑一片空白。她猛地用力推开徐清聿,慌乱地捂住脸颊。

    与此同时,徐清聿也回过神来,他动作迅速地抓起沙发上的一件衣服,抬手盖在云听的脸上,帮她遮挡窘迫。

    然后才淡定地扯了扯被云听弄乱的衣服,将自己的腹。肌遮挡严实,而后抬起头,镇定自若地说道:“爸妈,你们回来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叫我哥哥”

    也难怪四位长辈惊讶。

    云听和徐清聿的性格他们都看在眼里。

    从小到大以冷静自持著称、在外从不流露任何情绪、严谨到连一根头发都不会凌乱的徐清聿, 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下做出这种事。

    云听更不用说了。

    乖巧文静,和长辈说话规规矩矩,话里话外透着教养和分寸。

    在四位长辈的眼里, 她是那种“连恋爱都会脸红”的类型,更不可能和徐清聿在公共场合做出这种“荒唐事”。

    倒是一件新奇的事。

    四位长辈震惊过后就是欣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云渡。

    云渡陷入自我怀疑,到底是自己整日泡在实验室过于腐朽了, 不懂年轻人前卫的表达爱意的方式。

    他嘴唇动了动,艰难地憋出一句:“咳,你们年轻人的方式我不懂,但……注意点场合,毕竟这里还是客厅。”

    徐深凛也难将自己的儿子与刚才那个压着人热吻到忘我的模样联系在一起。

    他干咳一声, 开口时的压迫感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几度,“清聿,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这种事,是能在客厅里做的吗?”

    徐清聿直起身,领口凌乱, 头发也略散乱,但他骨子里透出的冷傲让人觉得,他没有被状况之外的人打乱分毫。

    他单手揽住发愣的云听,动作从容得仿佛无事发生, “没人提醒我们你们会回来得这么早。”

    说话间,视线在徐淮风的脸上一掠而过。

    徐淮风表情淡漠, 听到徐清聿话中的指责,一贯高冷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戏谑的挑眉,嘴唇微翘。

    他开口, 嗓音并不低沉,而是清冷透彻,像是高山上的风,明亮又不可接近的冰冷,“哥,不早了。”

    兄弟间,暗流涌动。

    云听对此一无所知,她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想让时间回溯到一小时之前。

    虽然外套挡住了她的脸,但她能感觉到五道灼热的目光牢牢钉在自己身上,令她浑身发烫。

    弱小无助又可怜。

    看到女儿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孟妍不禁有些好笑,赶忙打圆场,拯救云听于水火之中,“这有什么的?感情好不就行了?他们两个是夫妻,又不是小孩子。”

    “感情是真好。”邢时漫捂嘴偷笑,感慨道,“也不知道清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了。”

    孟妍推云渡的肩膀,催促离开:“好了好了,我们先走吧,别打扰他们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直到消失。

    等所有人走后,徐清聿拍了拍云听的肩膀,“起来吧。”

    “不起来!”云听的声音从外套里闷闷地传来。

    就算现在只剩下她和徐清聿两人,她也想将自己埋进沙发缝里,恨不得就此人间蒸发。

    徐清聿弯了弯唇,隔着衣服揉她的脑袋。

    云听的发型乱上加乱,无奈地外套里探出脑袋,露出一双无助的大眼睛,脸上红晕能滴出水来,“你…都怪你…”

    “嗯。”

    就在云听准备跟徐清聿上楼时,徐淮风去而复返,出现在前方,如一阵冷冽的风无声无息地吹了进来。

    他身材修长,一身简单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将笑未笑的眼睛。

    “哥,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原本孟阿姨打算亲自下厨,最后还是选择了更便捷的方式,按理说,菜品应该很快就会送到,你还有十五分钟。”

    他咬字清晰,说话间眼神不经意划过徐清聿的下。半。身,稍纵即逝的一瞥。

    “15分钟,够了吧?” 徐淮风淡定地扔下一句话,不等回复,转身离开,“走了。”

    徐清聿的太阳穴跳了一下。

    他牵起云听的手,沿楼梯而上,楼道里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云听的心跳始终没有缓下来,回想起刚刚徐淮风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心想徐淮风应该是好意提醒他们还有15分钟吃饭。

    特地过来一趟,挺贴心的。

    不过,她只是上楼换身舒服点的衣服,用不了15分钟。

    到房间门口,云听推开房门,准备和徐清聿来个短暂的道别,却见徐清聿也跟着迈了进来。

    云听一愣:“徐清聿,你是不是走错了?”

    徐清聿喉结滚动,迄今为止第二次踏入云听的房间。

    第一次因为男女有别,两人还没有结婚,他没有仔细观察过,这次环视了一圈,他回答:“没走错。”

    徐清聿几乎不想承认这一点,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是错觉,还是真有其事。

    他每次靠近云听,总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云听身上的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不是市面上工业化的香水气息,没有人工调制的尖锐或甜腻感。

    她的香味,有一种温暖的、自然的柔和。

    像是从肌肤里沁出的体香,干净、轻柔,又令人着迷。

    徐清聿不得不承认,每次捕捉到她的香气时,都会让他的心绪失控,像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生出一种莫名的躁动与眷恋。

    每当两人做。爱时,香味便愈发浓烈。

    他曾尝试克制自己,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可是毫无用处。

    那香味是一种无形的诱惑,一旦侵入他的感官,便让他失去冷静,从而会引发一种本能的冲动。

    他想靠得更近些,想触碰她,想要亲吻她的身。体,只为确认这气息是否真实存在。

    “你的房间也很香,”徐清聿说,“和你身上的味道很像。”

    “啊?”云听顺着他的话,鼻翼翕动,“是吗?可能是我的鼻子习惯了,不觉得香。”

    徐清聿在过度疲劳或者情绪波动时,会偏头疼,尖锐的痛感化作一根无形的针扎进太阳穴,让他难以入睡。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出现解药。

    夜深,他会等云听先入睡,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然后才轻轻将她搂进怀里。

    但这几天,云听不在他身边,鼻端也少了熟悉的气息。他的心头始终像是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空荡荡的无法填满。

    所以今天见到云听,他才会控制不住吻她。

    当然身体也有反应,可云听好像并未发觉。

    徐清聿低下头,靠近云听的脸,两人的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相触。

    云听看到徐清聿眼尾的小痣,小声说:“徐清聿……”

    话还没说完,徐清聿便吻住了她。

    同时,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云听的掌心滚烫,有一簇火焰在燃烧。

    在这方寸之间,她敏锐地感觉到掌心里的东西正一点点变化,越来越大。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即将跳出嗓子眼,红晕迅速爬上脸颊,想要抽回手,又被徐清聿握住,无法挣脱。

    15分钟,原来是这个意思……

    徐清聿说:“上次被打断了,这次继续。”

    云听头摇成拨浪鼓,“不行,爸妈还在楼下…”

    “没关系,他们听不到。”徐清聿解开皮带,毫不避讳地将它暴露在外,在云听的目光下,它好像又大了一些。

    云听眨了眨眼睛,见徐清聿眉头紧蹙,脸上透着几分痛苦之色,极力隐忍的模样,让她一下就明白了他内心的煎熬。

    她的心被揪了一下。

    犹豫片刻后,云听想到今晚答应了云闻要和她住一个房间,自然不能和徐清聿一起,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先去洗澡…不过,你的伤口…”

    徐清聿道:“回来时,已经洗过了。”

    房间被暧昧的暖光浸透,玫瑰的芬芳丝丝缕缕,交织出一室旖旎。

    徐清聿长臂一伸,将云听捞进怀里,扣在她腰间的手收紧,让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缝隙。

    他低下头,滚烫的气息率先抵达,云听忍不住颤抖。

    紧接着,他的薄唇猛地压下,强势又急切,撬开云听的唇,攻城略地。两人的呼吸急促又紊乱,交融在一起,炽热的吻带着燎原之势,将彼此点燃。

    徐清聿放过她红肿的唇,埋在她的月匈前,不断拉扯和“撕咬。”

    云听弓起身子,双手无助地攀附在徐清聿的脖颈,手指紧紧揪着他的发尾,整个人在这汹涌的爱意里沉沦。

    意识断断续续,大脑几度眩晕,身体几度痉挛。

    “咚咚咚”

    “听宝,聿哥,你们好了吗?”

    “该吃晚饭咯。”

    门外冷不防响起云闻的声音。

    她对之前的事一无所知,只当两人在房间休息。

    云听身体一僵,双手将床单攥出深深的褶皱,嘴唇颤抖,连带着牙齿也轻轻打颤,“徐…徐……”

    徐清聿不肯放过她,拉过她的月退,目光集中在那儿,看着那儿一下一下地收缩,他放轻声音:“不回答吗?”

    云听死死咬住下唇,整齐的牙齿嵌入娇嫩的肌肤,努力遏制住即将决堤的情绪。

    不能出声,一旦出声,一定会被云闻敏锐捕捉。

    “咚咚咚。”

    “听宝?你睡着了吗?”

    “聿哥,你在这里吗?”

    徐清聿*出两根手指,“嗯?”

    “不说吗?”云听的两条月退挂在他的臂弯,徐清聿压着她的月要往上,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打湿了两人结…合处。

    “说话。”徐清聿的唇还贴在云听的耳畔,反复厮磨着,呼出的热气在云听的脖颈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云听险些破音,被迫回应:“不…姐姐,我马上…下来…”

    也许是云听声音太小,云闻没察觉到不对劲。

    平常云听只称呼她“姐”,她也没有听出异样,“哦,聿哥不在你房间吗?等会儿你记得去叫他。”

    徐清聿听到云听黏糊糊的声音,动作停住。

    他伸出手,捏住云听的脸,稍稍用力,让云听被迫和他对视。

    云听的脸颊被捏得嘟起,眼中还蓄着因为紧张和害怕泛起的泪花,看上去楚楚可怜。

    徐清聿看到后,说:

    “云听,不要让长辈久等。”

    “叫哥哥。”

    闻言,云听拼命摇头,嗫嚅道:“我……我叫不出口。”

    “叫我哥哥。”徐清聿再次重复。

    “我……我为什么要叫你哥哥?我不是你的妹妹!”

    “你欠我16年的哥哥。”

    徐清聿伸手抚上云听的脸颊,指尖的温度让她的心跳更加紊乱,云听害羞得无以复加:“我……我什么时候欠你了?”

    徐清聿回答:“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你就欠了。”

    “我……”

    徐清聿眯起眼睛,“叫一声,很难吗?”

    “不……不行!”云听咬紧牙关,羞恼过头已经开始口不择言,嘴唇一张一闭,胡话张口就来,“我才不要叫你…哥哥,你怎么不叫我哥哥…”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徐清聿,别说了!”……

    楼下, 两方家长围坐在沙发上,桌上摆着茶壶和几碟精致的点心。

    楼下的热闹得很,却是一种各自为阵的热闹。

    云渡、孟妍、徐深凛、邢时漫这四人同框, 本以为谈论的话题会理所当然围绕医学和学术,毕竟这是他们的专业领域。

    可此刻,四人对话完全跑偏了。

    “最近这几年的国际局势啊,变化得真是快。”徐深凛轻放下茶杯, 感慨道,“尤其是邻国那边的经济政策,对我们的影响不小。”

    “是啊,前几天我还在看报告,全球供应链的调整速度比预期快了不少。”云渡接话,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尤其是能源领域的动向,值得关注。”

    “能源?”邢时漫露出一抹感兴趣的表情,“你是说近期关于绿色转型的那些政策?这个确实影响深远,特别是我们医疗行业, 很多设备的生产供应链都要跟着调整。”

    “没错,绿色转型不仅仅是口号,从制造到终端消费都会产生连锁反应。”云渡微微一笑,“不过, 医疗行业的压力相对来说还是要小一些。真正麻烦的是那些高污染、高消耗的传统产业,它们的转型难度可不小。”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 话题从能源转型聊到贸易局势,又从区域经济谈到了科技发展。

    云闻则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刷手机,愁眉苦脸。

    看到云听下来,她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 飞奔向她。

    “小听,你可算下来了!再不下来,我都快被闷死了!”云闻摆出一张苦瓜脸,眉心拧成一个疙瘩。

    她一回到家,就感觉气氛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不对劲。

    前脚踏入,她便瞥见妈妈和邢阿姨并肩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茶杯,水是满的,热气已经没了。

    从远处看,她们的表情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认真,声音低低地传过来,语调平和又有点儿神秘感。

    “最近你听说了吗?隔壁小区那家养的小狗,居然……”

    “是啊,我也觉得挺稀奇的,不过说起来,这跟我们家的……”

    云闻没听完整段对话。

    什么时候孟妍会对邻居的小狗感兴趣了?

    以前她可连听都懒得听,怎么今天聊得这么投入?

    云闻刚想凑近听听八卦,徐爷爷的声音从反方向过来:“小闻,你怎么才回来?快上楼看看小听和清聿怎么还不下来。”

    话音刚落,孟妍和邢时漫异口同声,“你不用上去,别打扰他们。”

    “啊?”云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觉告诉她事情没这么简单,她犹豫道,“可爷爷都催了,要是再不下来,饭菜都凉了。”

    “他们会下来的。”孟妍和邢时漫又相视一笑,“我们这边还没聊完,你别管。”

    云闻被堵得没话说,耸耸肩坐到沙发上

    她悄悄瞥了一眼两位长辈,她们的谈话内容越来越奇怪。

    “对了,我看咱们附近新开的宠物店好像还不错,有时间咱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邢时漫兴致盎然:“是啊,前几天我路过的时候瞧了一眼,感觉环境不错,主人也挺有意思的。”

    旁边的徐爷爷实在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你们怎么还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快催他们下来啊!”

    邢时漫:“爸,我们正聊着呢,再等等,他们会下来的。”

    “聊什么能聊这么久?”徐爷爷看出两人没话题硬找话题,硬生生拖延时间,“让清聿下来,这么多人等他像话吗?小风你去。”

    “等等,我去!”云闻自告奋勇。

    四位长辈阻止未果,脸色些许难看。

    都是过来人,两小年轻在沙发上擦枪走火的画面历历在目,回房间能干什么,还不就是继续做未做完的事。

    邢时漫手里抱着的抱枕被她捏得皱巴巴的,她转头对徐深凛说,“你赶紧拖延时间,你爸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重视的就是规矩。”

    两老人家虽然和蔼可亲,对晚辈脾气也好,但这件事发生的时间点就不对。

    徐爷爷最讲究的,除了尊重家规,就是准时,什么时间就做什么事情。

    一旦涉及吃饭的时间,哪怕你正在工作,正在开会,有再重要的事,他都会要求你先下来吃饭。

    徐深凛和云渡只能找别的话题,假装很忙,拖延时间。

    两大男人又不能聊八卦,也不知道谁先起头,聊起了时政。

    不一会儿,云闻下来了。

    “小听说她马上下来。”

    又过去很久,脚步声传来,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云听慢吞吞地跟在徐清聿身后,一路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七上八下。

    “终于下来了,饭菜都凉了。”徐奶奶率先开口,没有责备,只有慈爱。

    所有人都来到餐桌前。

    徐清聿淡淡地“嗯”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一切看起来从容不迫,完全无视众人打量的目光。

    云听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坐下,特意挑了离徐清聿稍远的位置,落座在云闻旁边。

    “快吃吧。”等所有人坐下后,徐爷爷夹起一块没有刺的鱼肉放到徐奶奶的碗里,“你们小年轻事情多,但也不能让我们一群老的等你们。”

    云闻凑过来,用胳膊撞了撞云听的手肘:“听宝,刚才在房间里干什么去了?时间可不短啊。”

    云听手抖了一下,她扭头看向云闻,为数不多对云闻说谎:“没、没干什么,我去洗澡了。”

    “洗澡?”云闻看到她身上的高领毛衣,“洗完澡你穿高领毛衣啊,不热吗?”

    云听脑海高速旋转,想着该怎么回答才不会露馅:“不……不热,刚刚洗完澡有点冷。”

    徐爷爷原本定下另一条规定:食不言寝不语。

    但是,徐奶奶常常抱怨:“一家人吃饭不说话,哪里有温馨?”

    妻子发话,徐爷爷也没反驳,只好用沉默来坚持自己的原则。

    但徐奶奶一点也不放弃,每当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徐奶奶总会不厌其烦地与爷爷聊天,问他一些简单的问题,有时还会笑着故意挑逗徐爷爷,让他不得不回答。

    渐渐地,徐爷爷的沉默不再那么绝对,有时候他会点点头,或者轻声回应徐奶奶几句。

    现在更不用说了。

    餐桌上格外热闹。

    徐奶奶问:“小听,结婚还适应吗?清聿对你好吗?”

    云听刚想回答,正好对上孟妍和邢时漫八卦和期待的眼神,她感觉自己和被人扒了衣服暴晒在阳光下没有任何不同,支支吾吾回答:“嗯,挺好的,”

    徐奶奶笑逐颜开,“那就好,那就好。你看,结婚后有了彼此的照顾,日子自然会越来越好。你们俩相处得这么好,奶奶心里也放心。”

    “嗯,奶奶您放心。”

    云听有点招架不住徐奶奶无微不至的关心。

    头越垂越低。

    看到云听这副样子,云闻以为她很饿,便拿起筷子,给她夹了许多菜,“来,吃这个。”

    云听道谢,接过菜,放到嘴里。

    她平时也能吃辣,她喜欢那种辣得让人直冒汗的感觉,但今天有些不一样。

    她的舌尖很麻很痛,一碰到辣的就更疼,徐清聿的吻让她的唇舌又麻又肿。

    云闻看到云听嘴唇颜色的不对劲,好奇地问道:“小听,你的嘴唇怎么这么肿啊?”

    云听欲盖弥彰用湿巾擦嘴,“没,没什么,可能是上火了。”

    “上火?你可别糊弄我,到底怎么回事?”

    云闻没有怀疑过云听的唇是被

    徐清聿亲肿的。

    在她的认知里,徐清聿就像一座难以靠近的冰山,是个克制到近乎冷漠的人。

    曾经,她出于好奇,冒着被骂的风险,拿起一叠美女照片在徐清聿面前晃悠,故意用夸张的语调问他哪个更漂亮,满心期待着能看到徐清聿哪怕一丝心动的反应。

    可徐清聿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那些照于他而言,只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废纸。

    还有一次,云闻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裙子,站在徐清聿身旁,又是微笑又是找话题,各种明示暗示,可徐清聿仍是不解风情的木头,对她的这番举动毫无察觉,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

    再后来…

    云闻垂下眼睫,神色复杂。

    不提也罢。

    云听这会儿也招架不住云闻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姐,真……真的就是上火了,你别瞎猜了。”

    她可以对云闻说实话,但绝对不能是现在。

    “云闻。”徐清聿突然开口,无波无澜的声线,“好好吃饭。”

    简单的几个字,让云闻感到了明显的疏离和严肃。

    好像还有…警告。

    看到徐清聿面无表情的脸,她愣了一下,笑容消失在嘴角。

    徐清聿和云听结婚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徐清聿,再也没有和他讲过一句话。

    刚才徐清聿下楼时,云闻出于礼貌和他打招呼,声音被长辈的聊天声盖过些许,她不知道徐清聿有没有听到,反正他没有回应。

    说不失落和尴尬都是假的。

    云闻顿时有种被隔离的感觉,她和徐清聿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墙,越来越高,越来越厚。

    她抿了抿嘴,强忍心中的情绪,安慰自己,徐清聿和云听结婚了,对她不再像以前,也正常。

    他们俩已经有了新的身份和角色,而她,只是云听的姐姐,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见证者。

    她曾经以为,无论婚姻如何,她们三个人的关系不应该有太大变化,但如今的现实让她不得不承认,确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徐清聿不会像以前一样对她好,云听最亲密的人也不会是她了。

    想到这里,云听内心深处的失落感却愈加强烈。

    云听察觉到云闻的变化,责怪地睨过徐清聿,对云闻说:“姐,我们晚上再聊。”

    吃完饭后,徐清聿被徐深凛叫去了书房。

    云听看徐清聿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右眼皮直跳。

    孟妍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眼神示意她到一旁去。

    云听不解,余光瞅见正在聊天的长辈,还是随着她走向角落。

    孟妍想说的话,似乎自己也觉得难以启齿,踟蹰了半天,她放轻声音,“小听啊,以后和清聿注意一点,不要什么场合就……”

    云听有预感孟妍会说什么,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我知道了,妈妈,我会注意的。”

    孟妍继续问:“你和清聿,打算要孩子吗?”

    云听回:“妈,我们没讨论过这个话题…”

    孟妍劝道:“你现在事业还在上升期,妈不建议你们现在要孩子,这事你得和清聿说明白了。”

    云听让她放宽心:“妈,您放心,我知道的…”

    孟妍清楚她和云听的关系并不如她的姐妹和她们的女儿那般亲密。

    其他人家的孩子每天都会主动给妈妈发消息,聊聊生活、工作、聊心情,而自己的女儿,从来都没有亲近的需求。

    虽然偶尔会有一些寒暄的话语,但也没有什么可以深入谈论的东西。

    孟妍也多次想过,是不是自己太强势,才导致云听和她一直保持距离。

    云听结婚后,她没有一天是不担心的。

    担心云听会因为自己的羞涩和独立,错过一些应该属于她的幸福,也怕她陷入单恋,怕她会在这段感情里吃亏。

    今天,她总算松了一口气,两人的关系比她想象中的要亲密,只希望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

    云听回到房间,刚从柜子里拿起纯白色的睡衣,打算换上去找云闻,徐清聿正好从书房走出来,来到她的房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对接。

    云听心里动荡,但面上尽量维持冷静,弱声开口道:“徐清聿,今晚我打算和姐一起睡。”

    徐清聿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几秒钟的沉默后,他说,“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打疫苗。”

    云听“啊”了一声,“不找家庭医生过来吗?”

    “嗯,临时决定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

    云听拿起手机一看,是云闻的来电。她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听宝,我来例假了,我房间没有姨妈巾,你有吗?帮我找找。”

    云听一听,顾不得徐清聿在场,急忙答应:“好,我去找找看。”

    她挂掉电话,赶紧走向储物柜。

    打开柜门,翻找了一遍,在角落里找到了几片,只有日用,没有夜用。

    云听心里一动,她的生理期不出意外也是最近几天,想到徐清聿刚才说要出去一趟,或许她可以和他一起出去。

    她是有私心的,她想陪徐清聿。

    归根结底,徐清聿身上的伤,多少也有她的一部分责任。

    云听回拨过去,“姐,我去外面买吧,反正我这几天也快来了,顺便帮你带点。”

    “好的,聿哥陪你去吗?那你们注意安全。”

    *

    云听和徐清聿先去注射疫苗,完事后两人从诊所出来。

    夜色渐浓,街道上的车流渐渐稀疏。

    云听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路灯,说道,“徐清聿,我们去超市吧,我想买点……”

    徐清聿迟疑了一下,转动方向盘,掉头,径直开向商场附近。

    车停下时,云听开门准备下车,但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安全带时,徐清聿的声音制止了她:“你不用去买了,我已经买了。”

    云听转身看向他,疑惑问:“你,为什么会买?”

    买姨妈巾这种事,向来是女人才会关心的事情,男人通常很少涉及。

    “家里没看到,我也不想让之前的事再发生。”

    云听脸红了一下。

    那次她生理期突然来临,徐清聿情急之下冒着大雨给她出去买。那种窘迫感让她至今都记忆犹新,而徐清聿明显也记得。

    徐清聿的操作让云听有点难消化,她也不想从他的嘴巴里听到曾经的狼狈,忙转移话题:“那你,什么时候买的?”

    “最近几天,你的生理期快到了。”

    “啊?你怎么知道……”

    总不能徐清聿按照四年前的日子算吧?

    可她的生理期并不是完整的一个月周期,压力大的时候还会推迟或提早,她自己都只能估计个大概。

    徐清聿眸光一动,眉头稍微皱起,像是在思考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他问:“你真想知道?”

    云听“嗯”了一声。

    她隐约感觉到答案可能会让她无所适从,但她又偏偏无法遏制想要探知的冲动。

    徐清聿先解开了云听的安全带,目光微垂:“我说过我习惯观察你的反应。前几天,我每次吻你月匈,你都会无意识喊疼。”

    “你今天按压了小腹,吃完饭站起来的时候,动作很轻,不经意间按压。”

    云听的手心渗出了汗意,明明只是最平常的身体变化,但从徐清聿的嘴里说出来,让她觉得自己被剖析得一清二楚。

    更让她慌乱的是,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这些事情。

    她无意识的习惯竟然都被徐清聿捕捉到了…

    “还有……”徐清聿侧过头,有意将气氛推向更深的层次,“你r.晕的颜色变得更深了一些,这应该与体内激素有关,周围的皮肤也比平常更加紧绷和敏感——”

    一道惊雷在云听耳边炸开,云听原地爆炸,她完全没有想到徐清聿竟会提到这么隐私的细节。

    “你……”良久,云听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会注意到这种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别再说了!”她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声音

    发颤,“这些事你……你注意不到也没关系的!”

    云听知道徐清聿的话还没说完。

    可是,她无法再听下去了,真的无法。

    就在徐清聿张开嘴的刹那,她猛地从副驾驶起来,探过身子,伸出手覆在了他的嘴上。

    “闭嘴!”

    “徐清聿,你别说了!”

    徐清聿已料到云听会有这样的举动,所以才提前给她解开安全带。

    他没有挣开,任由云听的手贴在他的唇上。

    云听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徐清聿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如果再让他开口,她大概会羞得直接从车上跳下去。

    掌心都快被徐清聿的温度烫穿了。

    “云听,”徐清聿的声音透过她的手掌传来,略沙哑,“我没有想让你难堪。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没有什么好回避的。”

    云听憋了许久,闷闷不乐地抬起头,委屈和不满问:“既然你这么喜欢观察,那你怎么不给我一个机会观察你呢?”

    闻言,徐清聿静默须臾,他点头,“也可以。”

    云听没想到徐清聿答应得这么爽快,“你说什么?”

    “如果你想观察,就尽管观察。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

    云听的手还在徐清聿的唇上,眼神不自在地瞟向窗外:“我才没想观察你……你别误会,我就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那你现在后悔也可以,不过机会只有一次。”

    云听咬了咬唇,自己太蠢了,被徐清聿牵着鼻子走了。

    明明是她在生气,怎么话题又被他轻松地转移成这样?

    僵持之间,一阵突兀的敲击声从车窗外传来。

    徐清聿淡定地伸手按下车窗。

    车窗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小交警,身穿制服,帽檐压得很低,帽子下是一张很稚嫩的脸。

    “这个地方不能停车。”他的目光在车内扫了一圈,看到副驾驶和驾驶位的两人保持着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

    年轻交警脸色一变,咳了一声:“咳咳,你们这样,不合适吧?”

    云听急忙退回副驾驶,“不是的!我们没干什么!真的是误会——”

    小交警抬起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语气有几分公事公办的认真:“没干什么?这种场合我见得多了,你们以为在车里做这种事不会被发现吗?”

    云听百口难辩,“你真误会了。”

    小交警用一种“我是为你们着想”的语气说道:“年轻人可以理解,但公共场合注意点影响吧。要解决,去酒店。这里不行的。”

    云听:“……”

    怎么就要去酒店了?

    小交警原本挺自信,心想着这次抓了个“现行”,KPI算是稳了,可当他和徐清聿四目相对时,顿时就被他沉稳而强大的气场压制得说不出话来。

    “那、那个……”小交警整理语言,发现脑袋里原本熟练地散成了一团乱麻。

    他原本想例行要求他们出示身份证,核实车主信息,可嘴巴张了两下,不知道先说什么了。

    小交警强行找回自己的专业感,挺直腰板,“名字,身份证。”

    徐清聿也不是第一次被贴罚单,流程不能再熟悉,一脸置身事外的冷静感。

    小交警再次问:“名字?”

    徐清聿说:“徐淮风。”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你喊的是谁的名字?”……

    话落的瞬间, 云听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惊讶不已。

    徐清聿说了什么?

    徐淮风?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还在冷静想办法的脑子即刻宕机, 不知道怎么接话。

    徐清聿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腿上,整个人还是懒淡而矜贵的模样,眼睫都没有颤一下, 就那么理所当然地说出了一个根本不属于他的名字。

    云听怔怔地看着他,足足三秒才回过神来,嘴角抽了一下,压低声音问:“……徐清聿,你?”

    徐清聿侧眸睨了她一眼, 眼中有淡淡的笑意,他不答反问:“怎么,哪里不对?”

    云听盯着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徐清聿,太坏了吧…

    她不是没见过徐清聿冷漠的样子, 也见过他矜贵的模样,偶尔也见过他低声哄着她的模样,虽然有时候他在床上很坏,但像现在这样带着几分痞气的模样,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如果不是他的眼睛太过深沉,他现在的神态看起来……还有点吊儿郎当的感觉?

    云听有些消化不良, 一番心理建设后:“嗯,你说得对。”

    她哪里敢当着交警的面揭穿他?

    小交警也没起疑心。

    云听心里发愁,她断定徐清聿“栽赃嫁祸”这一招不会成功,身份证、驾驶证都是他的名字, 就算两人长得再像,名字不同小交警不会看不出来。

    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她向小交警解释:“同志,我们真的没有在车上做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罢,又加一句,“违规停车是我们的错,我们接受处罚。”

    小交警怀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一圈,还是觉得他们的先前的姿势暧昧。

    思及此,他低头看了眼车牌号,正准备登记,被宾利车标晃了一下眼。

    宾利?

    路灯下,它就像一只蛰伏的黑色巨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神秘气息。

    小交警还年轻,但作为男人,天生对车有执着和热爱。更何况,眼前这辆宾利可不是普通的豪车,是高端定制款,许多细节和普通版本都不一样。

    小交警默默咽了咽口水,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人,身份绝对不简单。

    原本还准备严肃执法的他,心态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这年头,宾利的车主会差那几百几千块的酒店钱?

    这男人如果真想干点什么,还用得着停在这里?

    难道……是在寻求刺激?

    小交警瞥了一眼车里的两人,目光探究。

    但……就算真想玩刺激,也犯不着停在这种地方吧?

    这可是公共场合,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随时可能被巡逻队盯上。

    放着家里几百平的私人车库不用,非得跑到这儿,是嫌日子过得太低调了,想挑战一下法律底线?

    难不成这男人有暴露癖,喜欢在公共场合做有伤大雅的事?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小交警浑身不自在。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赶紧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回归理智,重新打量了下徐清聿 。

    只见他衣着整齐,要是真有那种癖好,能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

    小交警目光不动声色下移,扫了一眼……

    嗯,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他成功说服自己,彻底打消了自己离谱的猜测。

    看来只是普通小情侣在车里闹了一下,误会了。

    更别说,车里这个男人的气场实在太强了,强大到让他不自觉地生出一丝敬畏。

    他虽然是执法者,可站在对方面前,竟然莫名有点心虚……

    算了,给个罚单,走人!

    小交警权衡利弊后,最终只是公事公办地开了一张违规停车的罚单,果断后退了一步,摆了摆手:“下次注意点,别随便停车。”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云听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偏头问徐清聿:“你是不是故意的?”

    徐清聿似乎存在装傻的可能性:“嗯?”

    “徐清聿。”云听盯着徐清聿,声音低低的。

    “怎么?”

    他懒懒地靠在驾驶座上,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你指的是哪件事?”

    车内的灯光映在他的侧脸上,高挺的鼻梁被镀上一层微光,投下一小片阴影。

    云听视线飘移:“……从

    一开始,你就知道那个交警会放过你,只会给我们开罚单是吗?”

    “嗯。”徐清聿承认得干脆。

    这个答案在云听的意料之中,但真正听到的时候,她还是缓了口气。

    果然,这才合理。

    她就说,哪有亲哥哥会随意地把“脏水”泼到自己弟弟身上,还是用这种方式?

    如果不是心里有数,徐清聿肯定不会随便冒用徐淮风的名字?要是真的被交警追查下去,岂不是多此一举?

    徐清聿见云听不说话,问:“怎么,你在担心小风吗?”

    云听答:“我是觉得你有点儿离谱,你在败坏小风的名声,你是不是有点儿对不起他。”

    说罢,想到了什么,她追问:“你不会不止一次干这种事了吧?”

    徐清聿闻言,饶有兴趣地挑眉,“云听,你别把他想得太好,我们有相同的基因。”

    云听揣摩不透徐清聿的话。

    过去,她以为徐清聿和徐淮风的关系不太好。

    因为她和姐姐即便会拌嘴,依然亲密无间,能毫无顾忌地倾诉心事,互相依赖,所以她理所应当认为徐清聿两人也会很亲密。

    这些年来,她观察过他们两兄弟的相处方式,没什么交流。即便在同一个空间里,也各做各的事,连眼神交流都寥寥无几,彼此都保持着一种冷淡的距离。

    徐淮风在高中时有过一段学坏的时期,当时瞒着家里人,开始逃课、抽烟,跟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说狐朋狗友并不恰当,也许只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但徐淮风成绩没有下滑,家里人并不知情,偶尔他会有些反常的行为,徐深凛和邢时漫都以为他只是青春期的浮躁。

    徐清聿是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他当时什么话都没说,找到徐淮风,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声音冷得让心底发寒:“你想自甘堕落可以,但别让我知道,知道了我就会管。”

    云听也是回家后,听说了这件事。

    她听完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觉得徐清聿太狠,而是……他其实很在乎徐淮风。

    或许,是关心则乱。

    他们不像普通兄弟那样亲密,可在关键时刻,徐清聿会出手管教,不会让徐淮风真的走偏。

    只不过,他不会用温言软语劝导,而是更直接、更有压迫感的方式。他可以冷眼旁观,但并不意味着漠不关心。

    那天晚上,云听原本只是出来倒杯水,路过楼梯口时,不经意地看到徐清聿从徐淮风的房间里出来。

    徐清聿低垂着眉眼,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低气压里,情绪正压抑在极限边缘。

    云听停下脚步,注视徐清聿——

    脸色很黑,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的五官本就深邃冷峻,如今在光线下,线条愈发凌厉,唇角紧抿,薄唇抿成了一条锋利的弧线,眉峰微蹙,压抑着隐隐翻腾的情绪。

    他在生气。

    云听很少见他如此生气。

    徐清聿不是什么喜怒形于色的人,就算再不耐烦,他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冷淡,懒得搭理,而此刻,他的气场却沉得可怕,整个人被一层无形的阴霾覆盖,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云听张了张嘴,试探性问道:“徐清聿,你没事吧?”

    徐清聿的脚步顿住。

    他抬起眼,眼神驻足在云听身上,像是才从某种情绪中抽离出来,目光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徐清聿盯着她看了几秒,与她擦肩而过,“没事,能有什么事?”

    云听闻到他身上有很浓的烟味,呛得刺鼻。

    *

    徐清聿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道:“还要去买吗?”

    云听迷茫了一下,才后知后觉他说的是卫。生。巾的事。

    一个大男人,却比她还先一步想到这种事……

    云听想了想:“算了,我们回去吧,反正你已经买了。”

    回到家后,云听看到徐清聿买的卫。生。巾,品牌和款式,和6年前的一模一样。

    包装有点变化,外面的设计更现代了,但里面的数量没有变。

    这并不是她买的常用款,她通常买的品牌比较固定,习惯了某一款,就很少用其他品牌。

    不过这个没怎么用过的品牌,想来她也是能用的。

    但是徐清聿买得太多了,比她平时一年的需求量还要多。她每个月的姨妈期也不过是四五天,怎么也用不了这么多。

    云听去了云闻的房间,把一半的卫。生。巾给她。

    云闻接过,随手拆开看,问道:“你怎么买的这个牌子?”

    云听也没解释不是她买的,是徐清聿买的,故作自然地道:“随便拿的,应该还行吧?”

    云闻倒是没多想,拿了一片往浴室走去。

    出来后,云听看着她的身影,惊觉云闻也瘦了。

    吃饭时,她穿毛衣,云听没有看出来,但换成睡裙,十分显眼。

    她原本的身材就很匀称,虽然纤细,但有健康的线条感,可现在……她的肩膀看起来更加削薄了,连腰肢都显得过分单薄。

    云听蹙眉,忍不住出声:“姐,你是不是瘦了?”

    云闻停下脚步,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语气平静:“是啊,最近在减肥。”

    云听的眉头皱得更紧:“你本来就不胖,为什么还要减?”

    云闻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无奈道,“你不懂,就算我快瘦成太平公主了,可有些人还是嫌我不够瘦。”

    云听听着,心里不由得一紧,她往前走了两步,认真地看着云闻:“最近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云闻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拉着云听在床上坐下,开启话匣子絮絮叨叨抱怨:“还能怎么样?模特圈就这样,内卷严重,稍微松懈一点就会被人挤掉。”

    她靠在床头,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我最近被那女人缠上了,简直阴魂不散。只要是我拿下的代言,她都会想办法去争,故意在公开场合和我撞造型……烦死了。”

    “她是故意针对你?”

    “当然。”云闻冷哼了一声,语气讽刺,“谁让我们是一个公司的,资源就那么多。她每次都装得温温柔柔的样子,私下却各种使手段,简直是双面人。”

    云听听得有些生气:“那公司不管吗?”

    “怎么管?她不会做太明显的事,别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云闻笑了笑,眼底的冷意更深,“不过,她要是以为这样就能把我踩下去,那也太天真了。”

    云听望着云闻,她嘴上在抱怨着,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和锋芒。

    云闻这些年能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并不是全靠运气,而是有真本事,也有一股狠劲。

    但这种环境,云听仍然觉得很不公平。

    “那你也要好好吃饭。”

    云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听宝,你什么时候学会唠叨了?”

    云听撇嘴,“我只是担心你。”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等这个活动结束,我就放开吃。”

    云听和云闻躺在床上,都没说话。

    云闻的卧室布置得很精致,仿佛进入了一个小小的梦幻王国。柔软的白色窗帘轻轻垂下,和屋内暖色的光线相互映衬,营造出一种甜美的氛围。

    房间的墙壁上挂着几幅精致的画作,画中是漂亮的风景和富有艺术感的抽象画,色调清新、和谐。床头摆放着几件精美的瓷器,散发着淡雅的光泽。床上的被褥和枕头都非常柔软,浅粉色和淡紫色的搭配显得既优雅又舒适。

    云闻喜欢公主风格,房间的布置是她一直梦想的样子。

    小时候她总是想,自己也能住进那种梦幻般的城堡,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童话世界。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小女孩,但她依然希望在这个房间里找到一种温暖、安全的感觉。

    见云闻疲惫地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只剩眼睫毛在轻轻颤抖,云听转移话题:“姐,你最近拍的那组照片怎么样?”

    “你说那组双生照片吗?”说起这个,云闻更来气了,她对着空气垂了几下,愤愤不平说道,“真是让人想疯。摄影师一直让我们表现得亲昵一些,非得把我们拍成一对双胞胎,反正做得我们俩都觉得很不舒服。”

    “亲昵?”

    云闻转了个身,咬牙切齿:“是啊,Livia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她和我争了那么多年,我才不信她会真心喜欢我或者想和我和谐相处。可是摄影师为了效果,一直逼着我们两个人互动得亲密一点,非要我们像一对姐妹一样,

    拥抱、牵手、还有眼神交流,让人恶心。”

    她自顾自说下去:“我们的摄影师,这也挑剔,那也挑剔,说什么一切都是为了拍出最完美的效果,要不是在工作,我早就想甩她一巴掌了,我早就爆发了。”

    “有时候我真的想放弃,想逃开这个圈子,但我又不敢,毕竟这份工作给了我这么多的机会,给了我这么多的可能,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云听心脏抽得生疼,云闻的话像是无形的重物压在她的心头。她理解云闻的挣扎,这种在生活和理想之间的拉扯,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痛苦。

    她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着,给云闻一个释放的空间。

    云闻笑容苦涩,“如果我说了,或许就会失去一切,失去所有的机会。这个行业太残酷,任何人的崛起都要经历无数次的摧残和磨砺。很多人只看到我身上的光鲜亮丽,只有我自己知道,背后的痛苦有多少。”

    云听听到这里,眼睛湿润。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妹妹,她没有看出这些天来云闻的痛苦和挣扎。

    “每一次拍摄,都是对我的挑战。”云闻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她没有那么愤怒,而是带着一种无奈的心平气和,“我不是不想做好,只是我也有自己的底线,自己的自尊。可是,工作和生活的压力让我不得不妥协,妥协到我几乎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云听轻轻地靠近闻云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温柔地安慰:“姐,我知道你很累,你不想这样,可是你已经很坚强了,真的。”

    “听宝,虽然每次面对这些事情我都很累,但你知道吗?有时候想一想,这些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没有办法后悔。”

    云听摇了摇头:“姐,你一直在为了梦想在努力,你从来没有停过。你已经比任何人都要勇敢,才会走到今天。”

    两人又安静了很久。

    云听侧过身,注视云闻,她不知道该不该问云闻包臀裙这件事。思虑许久,她还是不忍心再问下去。

    云闻的回答,无非是为了工作。

    云闻接着道,“至于你之前问我的那个男生,叫连庭,他似乎对我有些意思,明显是在接近我,但我不喜欢他。”

    “我一开始并没有直接拒绝他,只是觉得他有些过于热情。但后来,他不止一次地表现出对我的兴趣,我知道不能继续让他误会。于是我告诉他,我已经结婚了。”

    “他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我说不可以叫我云云,他不听,他说他要做唯一一个叫我云云的人,我说我已经结婚了,他还是不听,说可以做小三,听宝,你说我怎么就跟他说不明白呢?”

    从小到大,云听身边有过许多追求者。

    她外貌出众,身高、身材都刚刚好,再加上性格温和,气质不张扬,总是给人一种艳丽又清新自然的感觉。

    很多男生都会悄悄地送她小礼物,或者在学校里通过朋友向她表达心意。

    而每当这些表白来临时,云听总是笑着拒绝:“谢谢你的喜欢,但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她不想谈恋爱,是因为心里有徐清聿。

    那云闻呢?

    云闻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一直没有谈过恋爱?

    云闻的性格比她更容易和男生相处。

    她和徐清聿的关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无论是校园里、还是社交场合,总有不计其数的男生向云闻表白,其中不乏好看的,求她做他的女朋友,云闻也几度陷入过狂热的追求之中。

    老师也出面提醒云闻,千万不要早恋。

    可无论追求她的人如何努力,云闻从来没有主动回应过任何人的追求。每一场热烈的表白,云闻总是给出一两句含蓄的拒绝。

    云听想不通,好奇问:“姐,长这么大,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云闻喃喃。

    云听点了点头,话里话外皆是自豪,“嗯,你从小到大,像是个太阳一样,周围的男生一个个都喜欢你,追求你。我从小就知道你很特别,不仅仅是外表,性格也很好,你肯定有很多人向你表白吧。可是,为什么你一直没有谈过恋爱呢?”

    云闻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犹豫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说:“没有啊。”

    “真的没有吗?”

    “没有。我的生活里有太多其他事情要忙,可能也没有时间去关注那些感情上的事吧。”

    说完,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她又笑了笑,继而说道:“别光顾着说我的事,你和聿哥相处得怎么样?他对你好吗?要说实话哦。”

    云闻语气倏地变得玩味,眼中发出一丝调侃的光芒。

    她看着云听,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她的反应:“怎么样?聿哥对你还算不错吧?虽然他一直看起来冷冷的,但是没想到……那么…猛烈?”

    云听穿睡衣时,云闻看到她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脖子上、胸口有很多,小腿上徐清聿也不放过,零零星星有几个,她不知道该用拿出什么样的词来形容徐清聿。

    云听脸颊发烫,心跳也在这一刻加快。

    她知道姐姐的话语带着戏谑的成分,似乎在暗示些什么。但她还是很诚实地回答:“嗯,还好,挺好的。”

    *

    徐清聿站在床边,手里捏着一杯水,眼神冷峻地盯着床铺上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水杯里原本应该是清澈的水,但现在一滴不剩,溅落的水珠渗透进了干燥的被子。

    徐清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杯子,随即又瞟了一眼床上不小心洒落的水渍,他没有慌乱,微弱的笑容隐藏在冷硬的面庞下。

    他稍加犹豫,拿起手机,快速打了条信息。

    发完后,没有再多看,放下手机。

    徐清聿刚走出房间,恰巧碰上了徐淮风。

    两人的房间仅一墙之隔,徐淮风似乎在等待他。

    看到他出来,徐淮风担心地问道:“哥,这几天还好吗?”

    徐清聿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波动,字句简短:“没事,我会处理。”

    徐淮风听出徐清聿语气中的疲惫,没有追问,他点了点头:“哥,大晚上你要去哪儿?”

    徐清聿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水洒了,我房间不能睡了。”

    听到他的话,徐淮风的视线越过徐清聿,来到他身后,看到桌子上的水杯,立刻明白了些什么,“哥,你这副模样,真像是有点分离焦虑症。”

    徐清聿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少管我”

    徐淮风眯起眼睛,火上浇油:“哥,你是故意的吧。”

    徐清聿冷漠的面孔让人无法揣测他的内心,但他长久的沉默却足够说明一切,他说,“少废话。”

    兄弟间的默契早已不需要语言来表明,每个动作、每个眼神,甚至是每个沉默,都会在这场博弈中暴露无遗。

    徐淮风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撩起眼皮,“水洒了,人会下意识地把杯子握住,水杯里的水不会洒得这么干净。你是不是故意弄湿床单,好借此离开房间?”

    徐清聿冷冷道:“你想多了。”

    徐淮风不掩饰自己对徐清聿心思的透彻理解,“没关系,你的事情我不管,不过,刚才嫂子看我那眼神有点奇怪,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事?”

    徐清聿脸色变了变,凉凉的语气如同冰霜一般划过:“没有。”

    “哥,你还在记仇吗?”徐淮风捏了下眉骨,表情骤然严肃,“当时是我不懂事。”

    *

    四年前

    徐淮风的房间。

    徐清聿站在窗口,任由冷风灌入,吹乱了他原本整齐的发丝,“你想好了吗?要继续这样做吗?”

    徐

    淮风的脸红肿未退,嘲讽似的牵了下唇,“手伤,就是废了。”

    徐清聿沉默不语,他掏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尼古丁的辛辣充斥整个口腔。

    徐淮风紧盯徐清聿手中燃烧的烟,“哥,你真狠,给我一支。”

    徐清聿没有回应,机械地又抽了一口,烟雾在空间里肆意弥漫,模糊了两人的面容,也模糊了两人心境,很快,又随着风离开了。

    他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着,烟头渐渐堆积,像极了此刻他凌乱不堪的思绪。

    半晌,徐清聿侧过身,面对徐淮风,“记住,别做爸妈不喜欢的事,不要让他们担心。”

    徐淮风眼神闪烁,低头望见自己的手指,指尖的烟蒂在指间慢慢燃烧,眼中的叛逆情绪愈加明显。他低声反问:“哥,那天在浴室,你喊的是谁的名字?”

    这句话突如其来,随之而来一股强烈的试探。

    徐清聿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眼中划过明晃晃的波动,但很快恢复了冷静。他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应徐淮风的话,只是将剩下的烟蒂丢进了烟灰缸,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听到了吗?”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一次梦到云听

    夜色沉沉, 屋外的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

    徐清聿沉沉地睡着,脸庞埋在枕间,呼吸均匀。

    他很少做梦, 或者说,他很少记得自己的梦境。

    但这一夜,他梦到了云听。

    梦境的开端是一片淡色的晨曦,温暖的光线洒落在空气中, 折射出朦胧的美感。

    徐清聿站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四周是漫山遍野的粉色桃花,映衬着蓝天与远山,随风摇曳。

    零星的野花悄然生长,黄色、紫色的小野花藏匿在草丛中, 或聚或散,点缀在绿色的叶片之间。

    不远处,一个少女迎光站立。

    风吹起少女的黑色的长发,白色的裙摆随风轻扬,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精灵。

    她不断地靠近, 身影渐渐清晰,阳光落在她的眉眼间,她静静地看着徐清聿,嘴角扬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是云听。

    即使云听有一个双胞胎姐姐, 她们拥有相同的面容,徐清聿还是能一眼认出她。

    因为直觉告诉他, 就是云听。

    云听的眼眸干净得像是湖泊里最深的一抹蓝,清透之中保留着让人沉溺的温度。

    徐清聿的心脏一滞,他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步伐。

    他不受控制地朝她走去, 每走一步,心跳便加快一分。

    他近了,近得能闻到云听身上浅浅的清香,像雨后的空气,又像初春的花朵,清新而令人沉醉。

    徐清聿的喉咙有些干涩,心脏疯狂跳动直逼极限,可不敢抬手触碰她。

    云听来到他面前,抬起手,指尖碰了碰他的胸膛。

    “哥哥,你在害怕什么?”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俏皮的声音丝丝缕缕地撩拨徐清聿的耳朵。

    徐清聿的心脏跳得很快,血液翻滚着。

    他的喉咙发紧,身体某个角落被点燃了一簇细小的火焰,在不断燃烧和蔓延。

    徐清聿不能忽视异样的感觉,也不能抗拒奇怪的冲动。他的意识被一种陌生而炽热的情绪吞没,整个人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温热漩涡中。

    云听吻了他。

    传递过来的温度烙进他的皮肤里。

    可就在这一瞬间,梦境倏然崩塌。

    周围的光亮突然消失了,温暖的晨曦坠入黑暗,取而代之的是潮湿阴冷的空气,令人恶心的霉味弥漫开来。

    梦境变了。

    徐清聿愣了一瞬,随即发现自己站在了一间破旧的房间里,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四周昏暗得看不清边界。

    然后,他看见了几张恶心的嘴脸。

    那些脸模糊不清,嘴角挂着让人作呕的笑意。

    徐清聿听见他们低低地交谈着,语气是瘆人的兴奋。

    那时候,他还小。

    徐清聿蜷缩在角落,睁着一双漂亮得不真实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更不明白这些人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这么漂亮的眼睛,竟然是个男孩?”

    “别提了,我也以为他是女孩。”

    “哪个男孩能长得这么漂亮?”

    几个陌生的声音同时出现,有惊叹,也夹杂让人不寒而栗的渴望。

    徐清聿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他只是本能地向后退,想要远离这些让他感到危险的人。

    可他的背已经贴到了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

    “男孩女孩有什么关系?”

    另一道声音响起,“男孩也能让人爽,不是吗?”

    话音落下的刹那,一只冰冷而粗糙的手伸向了他——

    徐清聿睁开眼,猛然从床上坐起!

    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额角冷汗涔涔,掌心泛着潮意,身体僵硬得还未能完全从梦境的阴影中挣脱出来。

    他低头,看见床单上的湿意,愣了一瞬。

    他梦。遗了。

    这是他第一次。

    梦。遗通常发生在青春期,一般在12至18岁之间。具体年龄因人而异,一些男孩可能在10岁左右就开始出现,而有些可能要到20岁才会经历。

    徐清聿比同龄人晚了许多,别人早就经历的事情,他拖到现在才发生。

    很多人都说,男孩的成熟是循序渐进的,是在不经意的瞬间,被生理的本能所裹挟,陷入某种无法自控的悸动。

    可他一直没有,他的身体比其他人更加沉寂,连激素都懒得对他施加影响。

    可今天,它终于来了。

    徐清聿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他不明白,为什么是云听?

    他明明从未对任何女生有过这种感觉。

    他见过无数漂亮的女生,娇俏,妩媚,或是纯洁天真,可是无论哪一种,他都未曾有过一丝悸动。

    徐清聿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欲无求的。

    他见过有人在十几岁时就被荷尔蒙支配坠入爱河,也见过同龄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漂亮女生,兴奋地讨论她们的身材与容貌。

    可是,他从未有过任何感觉,惊不起一点波澜。

    他的青春期,寡淡得像是一片荒漠,连一滴水都未曾流淌。

    可为什么,他第一次想到的,竟然是云听?

    徐清聿与云听的交集不算多,她不是他生命中最亲近的人,甚至,他们的关系远远算不上亲密。

    他一直把云听当作妹妹来看待。

    可他却梦到了她。

    *

    清晨,徐清聿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没有昨夜梦醒时的恍惚,也没有任何不安。

    不是什么大事。

    梦境而已。

    徐清聿翻身下床,洗漱、换衣,一如往常,没有异样。

    白天的生活继续向前,梦境被抛在身后。

    随手翻过的一页纸,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是,徐清聿在白天看到云听的时候,确实什么感觉都没有。

    云听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穿着平常的衣服,脸和梦中的一样漂亮,唇和梦中一样红。

    但他也没有生出任何想要靠近、想要凝视、想要触碰的冲动。

    这就对了。

    只是一个随机的梦。

    人都会做梦,而梦的内容千奇百怪,或许只是他的大脑随意抽取了某个异性影像,拼凑成了一场无足轻重的幻觉。

    云听不过是他见过的无数女生中的一个,仅此而已。

    所以,这件事就像一滴落入水中的墨,迅速扩散,最后被冲淡,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切如常,理所当然。

    但事情并没有如徐清聿所想的那样“过去”。

    那天夜里,欲。望支配下,他打算用手解决。

    徐清聿不是个容易被情欲掌控的人,可以说,他对这方面的需求一直很低,低到他自己都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

    他从未对女生生出过欲望,哪怕是所谓的“荷尔蒙冲动”,对他来说也没有。

    但身体的反应是不可抗的。

    当他闭上眼,试图随意想点什么来催化这场生理反应时,脑海里却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幻想过的画面,没有刻意召唤的对象,一片空白。

    可是,在这一片空白中,云听的脸却忽然浮现出来。

    猝不及防。

    突如其来。

    她的眼睛,她的唇,她笑意的神情……梦里的她、现实里的她,所有的画面交错在一起,变得清晰真实。

    为什么又是云听?

    可这次,徐清聿没有时间去思考答案。

    身体的本能已经接管了一切,比大脑更快一步地做出了反应。

    他根本没想她,可是,他的身体认出了她。

    一股燥热的情绪攀上了脊背,徐清聿想要把她的脸驱赶出去,可她却在脑海中停留得越来

    越久。

    那不是徐清聿刻意去想象的,可她就是出现了。

    他想不通,也无法控制。

    不知不觉地,徐清聿低声喊出了她的名字。

    “云听。”

    空气灼热,他的意识片刻地失控了。

    过了一会儿,徐清聿稍微缓过神,准备起身去洗手间清理。

    目光僵在半空中。

    门开了一道缝。

    徐淮风站在门外,手里揣着几张纸,神色震惊地看着他。

    他的耳根很红,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对撞破哥哥的“好事”极其不好意思。

    僵持三秒。

    “哥,你要纸吗?”年纪尚小的徐淮风想挽救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罢,他伸出手,将手中的纸递了过去。

    徐清聿视线落在徐淮风递过来的纸上,额头的青筋迅速暴起。

    他的视力很好,徐淮风递过来的是他的考试试卷。

    卷面整洁,明显的红色的满分。

    老师要求学生把试卷带回去,让家长签名。

    徐清聿的脸黑了好几度。

    他没理会徐淮风,顺手拉过床头柜上的纸巾,低头擦拭掌心的乳。白。色痕迹。

    他没有解释。

    没有慌乱。

    也没有任何要掩饰的动作。

    只是淡淡地开口,嗓音平稳得听不出责备的情绪:

    “敲门。”

    徐清聿的声音不高,却很冷淡。

    “进别人房间前,记得敲门。”

    那时的徐清聿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和云听的父母,在很久之前,早已为孩子定下了婚约。

    当时因为几人都还很小,这件事没人提起,两方家长想要等几人毕业、工作稳定才说婚姻的事。

    自那件事之后,徐清聿越发感觉自己是个恶劣的人。

    每当回想起来,内心的不安和悔恼就会争先恐后涌来,他认为自己亵渎了云听,亵渎了他本应遵守的规则。

    云听是他的妹妹。

    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妹有那种想法?

    这怎么可能是对的?

    云听太干净了,他的欲。望是不该有的,是他自私、低贱的一面在作祟。

    徐清聿觉得自己的心灵就像一片荒芜的土地,不仅无法给予任何人真正的幸福,反而会成为她人生中的一场灾难。

    于是,每当心底升起这种想法时,徐清聿便会本能地选择躲避。

    每一次与云听的相遇,他都会刻意避免和她有更多的接触。

    远离云听,变成了他那段日子生活的常态。

    但幸运的是,无论如何,云听总是先低下头,或是先将视线转向别处。

    每当她的眼睛避开他,徐清聿都能感到一阵松弛。

    如果云听再晚一秒移开视线,那撇开视线的人将是他。

    时间慢慢过去,学业上的压力逐渐占据徐清聿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

    每天都沉浸在课本和作业中,他已经忘了这件事,自然而然忽略了曾经让他心生困扰的细节。

    梦到云听,成了一个偶然的插曲,像是一阵风吹过,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等再次看到云听的时候,徐清聿已经可以稍微坦然面对她。

    只不过,云听没变,还是很怕他,依旧不敢看他,

    *

    云听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前,昨天晚上她没有看手机,错过了所有的消息,今天一早才看到徐清聿发来的信息,才知道他昨晚去了她的房间睡觉。

    走进房间时,徐清聿还在睡觉。

    见时间还早,云听也不想打扰他休息。

    软软的拖鞋踩在地板上,脚步没有声音。

    她本是进来换衣服和洗漱的,不知为何双腿主动迈向了床。

    徐清聿睡颜是一种慵懒的美,鼻梁笔直,睫毛长而密,微微弯曲,覆盖在他薄薄的眼皮上。

    云听站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才将注意力拉回。

    她忍不住弯下腰,伸手触碰徐清聿眼角的一颗小痣。那颗痣隐藏在睫毛的掩映之下,微小,又引人注意。

    指尖不舍得离开,停在那儿。

    其实,云听最喜欢的是徐清聿的眼睛,虽然他的眼睛总是冷漠、无动于衷,可一旦他温柔地凝视自己,眼中的柔情,能精准无误击中她的心。

    感受到触碰,徐清聿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

    云听被他的目光震了一下,连忙收回手,心跳加速,脸颊发热。

    她轻声说道:“徐清聿,我只是想叫你起床,别再睡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云听心一惊。

    糟了,徐清聿好像不喜欢别人碰他的眼睛。

    徐清聿刚从睡梦中醒来,眼神迷蒙,“嗯。”

    *

    一天结束后,云听望见桌上还堆着一堆资料,她放下工作,去见叶诗遥。

    叶诗遥是徐清聿的表妹,现在正在读高一。

    叶诗遥想买一条围巾送给她妈妈做生日礼物,早些时候就跟云听提过这个想法。但她没有昂贵奢侈品的购物经验,看中了一条围巾,是限量款,以她的人脉无法买到。

    云听知道后,便答应帮她买,也答应保密。

    回到家后,云听先去车库取车。

    她已经很久没开车了,但她和叶诗遥毕竟不在同一个区,想来开车会更方便一些。

    刚坐上车,云听稍微有些生疏,但好在很快熟悉了车的操作,踩了一脚油门出发。

    经过一阵适应后,她找回了驾驶的感觉。

    大约三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叶诗遥所在的学校。

    学校的外墙上挂满了各种激励标语,红底白字的横幅在微风中飘动,字里行间写满了对高三学子的期许:“奋斗高三,决胜未来!”、“高考倒计时,拼搏不止!”

    云听停好车,下车走到校门口,看到叶诗遥正在校门口的石凳上等她。

    她穿着标准的校服,头发随意扎着,朝气蓬勃。

    “大嫂嫂,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今天好累。”叶诗遥看到云听,眼里放光,跑过来搂住云听的手臂撒娇。

    叶诗遥和云听的关系很好,平常最喜欢和她吐槽学校发生的破事:“大嫂嫂,你知道吗,我最近每天都饿得不行,学校的食堂根本满足不了我。高三的窗口食物种类多,但不让高一高二和他们抢吃的,真是太难受了。”

    云听听她絮絮叨叨的话,安慰道:“没关系啊,等你升到高三了,就能享受到更多的食堂福利,吃得更好了。”

    叶诗遥噘起嘴,幽怨地瞥了云听一眼:“大嫂嫂,你怎么和大哥哥越来越像了,每次都说这种话,难道你们都是这样安慰人的?”

    云听:“你呀,知足吧,我当时高一就强迫我们住校。”

    叶诗遥嘿嘿笑了两声。

    云听带她去了小吃街,叶诗遥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最喜欢吃“垃圾食品”,吵吵闹闹就是不肯回家吃饭。

    “大嫂嫂,你是不是想让我胖三斤?”叶诗遥捂着肚子,笑得双眼弯弯,“你刚刚才帮我买了奶茶,现在又带我来这里。”

    “谁让你刚刚说自己吃不饱呢?”云听戳了戳叶诗遥的额头,“还不是你嚷嚷着要吃,吃完就好好学习。”

    叶诗遥听到可怕的“学习”两字,脸色大变:“嫂子,你能不能不要提学习这两个字,真的太恐怖了!”

    云听轻笑,拉着叶诗遥走进了一家热气腾腾的小吃店。

    两人点了一点招牌,炖得软烂的牛肉、酱香浓郁的卤味、热腾腾的锅贴……

    菜上齐后,叶诗遥兴奋地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太好吃了!嫂子,你也快吃!”

    云听吹了吹勺子里的汤,刚要喝一口,听到她身后传来一阵训斥声。

    “你这次6校联考数学才考了53分!天天就知道打游戏,下次让你爸给你开家长会去。”

    “妈,我觉得我下次能考得再低一点。”

    “你敢!再考这么低,你就别回家了!”

    “妈——”

    “快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叶诗遥竖起耳朵,一边偷听别人谈话,一边深有同感:“哎,我怎么感觉找到同道中人了。”

    她咬着筷子,“嫂子,你是不知道,我妈也这样!我上次物理考了60多分,她说她怀疑我的物理老师看我太可怜了,故意放水给我加了几分!为什么高一要学10门课,我真的学不会!”

    云听哭笑不得,“学习这事,还得靠你自觉。”

    叶诗遥信誓旦旦地说:“自觉的人占少数。”

    话音刚落,云听听到被训斥的女生拍了拍桌子,坚定地说:“姐,我觉得我还有救。”

    云听:“听到了吗?多自觉。”

    女生说:“王者荣耀这个赛季还有38天结束,我每周六回家,一周大概能打五把,假设我每次打巅峰赛,赢一把加100多分,那么我只要打20多把,在保证胜利的前提下,我马上可以打到市标百里守约。姐,我真的还有救。”

    云听:“……”

    云听好奇地转身,想看看女生,但只看到她的背影。

    叶诗遥一口汤差点呛出来:“大嫂嫂,你听到了吗?”

    云听揉了揉眉心,“听到了。”

    叶诗遥还沉浸在刚刚的笑点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原来她觉得还有救是指她能打上市标?”

    女生的妈妈接完电话回来,就听到女儿的宏伟计划,语气里满是怒其不争:“你是上学还是上王者?!我供你读书,是为了让你考市标百里什么的吗?!”

    “妈,你不懂,这真的很难……”

    “抓紧吃,以后你就算求我,我也不会让你逃晚自习了。”

    “妈——”

    叶诗遥叹了口气,没有控制音量:“要是我高三了,我妈绝对会让我去图书馆学习。”

    这话被女生的妈妈听到了。

    “夏夏,以后周日你也去图书馆学习,别整天窝在家里…”

    *

    云听回到家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推开门,屋里很安静。

    阳台方向,她听见徐清聿在和人打电话。

    云听放轻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客厅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开着一条缝,夜风灌进来,带来淡淡的烟草气息。

    徐清聿半倚在栏杆上,指尖夹着一根烟,火光在夜色里忽明忽暗,侧脸隐没在光影交错之间。

    云听站在门口,听到徐清聿说了几句。

    “她还好吗?”

    “……嗯。”

    夜风吹乱了他的话语,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

    “我会过去。”

    “……嗯。”

    “我会照顾好她。”

    “Elara不会……”

    听到熟悉的名字,云听蹙眉,心有疑虑:Elara,是那个调香师的名字吗?徐清聿认识Elara女士?

    还有照顾好她,“她”是谁?

    第40章 第四十章 “我答应她保密”

    电话结束, 徐清聿抬手摁了摁眉心,回过身时,看到云听站在他的身后。

    他说, “回来了。”

    云听点头,目光经过他指尖尚未燃尽的烟蒂上,试探问道:“徐清聿,刚才……你提到的名字, 是调香师吗?”

    徐清聿口吻平静:“你听到了多少?”

    “零零碎碎的。”

    “不过那个名字……我听得很清楚。”

    云听盯着徐清聿眼睛,试图从他的神色里捕捉到什么。

    徐清聿垂眸沉默,斟酌后没有给出肯定或否定的答案:“没什么事。”

    云听眨了眨眼,向前一步:“你不是说过,我想知道的事, 你都会告诉我吗?”

    徐清聿又沉默了,他掐灭烟,身上的烟味太重,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抱歉。”

    “……?”

    “别的事情, 我都可以告诉你。”徐清聿没有敷衍云听,直接告诉她实话,“唯独这件事,不行, 我答应她保密。”

    云听安静了一分钟:“好,我知道了。”

    *

    翌日, 云听蜷缩在被子里。

    半梦半醒之间,手机震动,连续不断的噪音将她从困顿的状态中撕扯出来。

    她探出一只手,在床头的方向胡乱摸索。

    手指碰到了柔软的枕头, 再划过手机充电线,直到指尖触及手机冰冷的机身。

    云听将手机拉回到身边,微弱的光映在她的脸上。

    “喂?”她迷糊地接起电话。

    “云云,你现在忙吗?我感觉心脏有点疼,闷闷的,还有点喘不过气,能陪我去趟医院吗?”辛亦桐语速连成一片,几乎不给云听反应和思考的时间。

    云听缓了一会儿,才清醒:“怎么回事?是太累还是熬夜?”

    “可能是一晚上没睡。”辛亦桐忧心忡忡道,“我这人太容易多想,总觉得自己得了什么大病。你快点,我都快吓死了。”

    “好。”云听利索起身,快速洗漱,“我打车去找你。”

    “别打车了,我在你楼下。”

    前前后后用时不到十分钟。

    云听赶到楼下时,辛亦桐已经给她买好了早餐。

    牛奶加三明治,牛奶还是温热的,三明治是她最喜欢的芝士鸡排煎蛋。

    “你总算来了!”辛亦桐把早餐递过去,“快吃点东西,小心空肚子低血糖发作。”

    “你不是心脏疼过一次吗?医生说没事的。”云听接过早餐,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里面有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和男士香水味,酒精的辛辣气息混杂着香水的腥甜。

    云听捂住鼻子,嫌弃地摇下车窗,“你昨晚干了什么?酒驾还是在车里…?”

    辛亦桐无力地开口:“我昨晚喝醉了,喝得挺多的,后来找了个代驾回家。”

    云听“哦”了一声,“你就是晚上没睡好吧?之前不是有过类似情况吗?”

    辛亦桐发动车,嘴里念叨:“这次不一样,上次是闷,这次又闷又痛,说不定是心肌梗塞的前兆!”

    辛亦桐与云听不同,云听是那种对医院能躲则躲的人,无论感冒发烧还是磕碰流血,都能硬扛过去。

    相比之下,辛亦桐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她是典型的“草木皆兵”性格。只要身体稍有不适,比如头晕、喉咙干,连皮肤上起了颗小红点,她都能脑补成重大疾病。

    然后内心就会出现一场惊天动地的心理斗争。

    不多时,她便打开手机搜索症状,越查越怕,最后手忙脚乱地预约医院门诊。

    为此,辛亦桐家里有一套专属的小药箱,里头备着从常见感冒药到各种保健品。

    不过,她的“危机意识”只在疾病方面生效。

    她可以因为一次轻微的咳嗽奔波于医院,但转身又能在熬夜蹦迪的派对上“挥洒汗水。”

    一到周五晚上,她就拎着高跟鞋踩在夜店舞池里,酒杯举得高高,笑声混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

    用最贵的护肤品,熬最晚的夜。

    吃最贵的保健品,喝最烈的酒。

    云听咬了一口三明治。

    她对此很无奈,但也劝不动。

    辛亦桐知道过度担心没意义,依然会在一个小问题上无限放大,最终将自己困在不必要的焦虑里。

    云听思忖,或许她也该找个医生结婚。医生能真正约束她,能在她不断游走的边界上,给她设下坚固的界限。

    如果辛亦桐执意不听,医生也能拿出一套无懈可击的健康理论,轻松将她说得哑口无言。

    *

    医院的门诊大厅照旧忙碌,诊室的门时开时闭,患者来来往往。

    在这里,工作日的标签没有什

    么意义,医院的繁忙从不会因此降低。

    辛亦桐拉着云听直奔心脏科门诊,挂号、排队,动作一气呵成,明显是轻车熟路。

    “别走远啊。”完事后,辛亦桐指着不远处的座位,“你在那等我,我去趟卫生间。”

    “好。”云听目视她捂着肚子,踏着**厘米的厚底鞋迅速消失在转角。

    她收回视线,环顾四周,等候区人满为患,嘈杂无比,座位也所剩无几,便没有坐下。

    云听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地翻开朋友圈,滑动屏幕。

    她看到Kai发了一条朋友圈。

    照片里的背景有些模糊,应该是在一个城市的街头,或是一个仓库门口。

    镜头对准的是一个身穿外卖员衣服的年轻男子。他戴着口罩,云听一下子就认出了照片中的人,Elliot。

    咦?他怎么去送外卖了?

    难不成Elliot的家族真的断了他的资金来源?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他落到如此境地吧?

    估计只是想体验生活?

    云听默默点了个赞。

    刷着刷着,云听无意听见路过的几位护士的窃窃私语声。

    她未刻意去留意,但那几句愤慨的话语,像锋利的针尖,一下刺穿她的注意力。

    “听说1804病房又吵起来了……”

    “这些家属,出事就找医生,哪怕根本不是医生的错……”

    “真是过分,明明是他们知情不报,出了问题倒怪我们徐医生?”

    “是啊,家属还跑到主任办公室闹,说是医生态度不好,耽误治疗。”

    “唉,这种事情太常见了,明知道自己有错,偏要把责任全推到我们头上。”

    “主任好像还在安抚他们,真是难做人……”

    声音逐渐远去,留下微弱的余音。

    云听注意力偏离,听到护士讨论的内容,心里翻涌起不好的预感。

    徐医生?难道是徐清聿吗?

    云听正在思索,“哒哒哒”的脚步声音越来越近。

    辛亦桐从走廊另一头快步走了回来。她一边低头整理裙摆,一边朝云听挥了挥手:“我回来了。”

    见一时半会轮不到她,她拉起云听的手挤到第三排的中间,原本坐在那儿的一对夫妻刚走,恰好剩了两个位置。

    辛亦桐一只手捂住胸口,感受心脏的跳动频率:“云云,你说我这心脏问题会不会是遗传?我小舅的心脏病就是拖到最后才发现的!”

    云听侧过头看她:“你小舅是五十岁才查出来的吧?你才二十多。”

    辛亦桐鼓嘴:“别小看小毛病!这些年心脏猝死的新闻还少吗?”

    说罢,她瞪了一眼云听,“你就不担心自己吗?上次心脏疼的时候,我劝你来看,你说什么?拖着!拖着!”

    云听:“我了解自己的身体,这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听吧。”

    辛亦桐撇嘴,百无聊赖地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又开口问:“哎,来都来了,你就不顺便去看一下徐清聿吗?”

    云听解释:“他这几天不在医院,去给下面的小医院做培训了。”

    “培训?”辛亦桐拖长语调,感叹了一声,“啧,不愧是优秀医生,还兼职育人,了不起了啊!”

    云听不语,目光没有焦点,

    她记得徐清聿说,他去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专业培训,结果这已经是第六天了,怎么还要去?

    平常徐清聿都会和她一起吃早饭,但今天她睡醒时,发现徐清聿一大早就已经出门了。

    没有任何预兆地离开了,一句告别都没有。

    按理说,培训三天就该结束了,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延误?

    云听身边坐了一对母女,女儿躺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妈妈一边抚摸女儿的头,哄她入睡,一边和身边的人闲聊。

    “我女儿刚出生就被诊断为先天性心脏病。”

    “她现在已经三岁了,可我每天都活在担惊受怕中。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担心,我生怕她突然出现并发症…”

    “她太小了,心脏太脆弱,医生说她的情况很复杂,虽然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严重的症状,但我心里总是无法放下心弦。”

    云听听到了一个词,法洛四联症。

    她打开手机,搜索这个病。

    法洛四联症一种常见的复杂先天性心脏畸形,通常涉及右心室肥厚、肺动脉狭窄、室间隔缺损以及主动脉骑跨。

    这种病症导致血液流动不畅,氧气输送到全身的能力受限,身体无法获取足够的氧气,从而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

    由于心脏无法有效泵送含氧血液,肺部也无法得到充分的氧气供应,导致频繁表现出缺氧的状态。

    不过,法洛四联症是可以通过手术治疗的,且许多患有该病的儿童在接受治疗后能够过上正常的生活。

    云听不太懂这些专业术语,但小女孩能够接受治疗,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云听突然心生一念,想起了之前和徐清聿的一次对话。

    那时,她问他什么是希望,徐清聿的回答是:“空气。”

    无形的、无色的、无味的,却又是每个人活下去的必需品。

    现在,云听再一次想起这句话,觉得它无比贴切。对小女孩来说,活着的希望,或许真的就是空气——真正意义上的空气。

    她出生时呼吸困难,靠着医学手段才能勉强维持生命。每一次呼吸,都是与命运的一场拉锯战。

    她的母亲每天都在数着她的心跳和呼吸,害怕有一天它会变得不规律,甚至停止。

    云听思绪飘远,问正在打字的辛亦桐:“你觉得,希望是什么?”

    辛亦桐歪头想了想,片刻后,她缓缓说道:

    “我现在在医院,当然觉得希望是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医生每天都在和死神抢人,他们的手术刀、药物、经验,都是希望的延续。”

    “但如果我是在教室育人呢,那希望就是祖国的花朵,是孩子们写下的未来。”

    她的回答比云听想象的更加具象化。

    希望可以是医生手里的手术刀,可以是讲台上的粉笔,可以是工人手里的砖瓦,可以是母亲怀里酣睡的婴孩,抑或是抱着婴儿的母亲。

    灵感在云听脑中一晃而过。

    不是佛手柑、葡萄柚、柠檬、梨花、苹果花、无花果之类的香料。

    而是四个字:剑走偏锋。

    头顶前方的电子显示屏“滴”的一声,数字跳动一格,辛亦桐的号出现在屏幕上。

    “到我了,走吧。”

    辛亦桐站起身,云听紧跟其后。

    “你们先坐,”进去后,里面只有一位护士,她对两人说:“夏医生去卫生间了,稍等一会儿。”

    闻言,辛亦桐坐在椅子上,靠背一靠。

    很快,一位年纪稍长的男医生走了进来。

    医生戴着眼镜,白大褂边角有点儿泛黄,看起来经验丰富的老手,他坐下后,询问情况。

    “心脏疼?多长时间了?做了什么?”他抬起头问道。

    “昨晚喝酒熬夜一整晚没怎么睡,早上起来就不舒服……”

    “不舒服?”医生语气严厉,“你是不是不知道喝酒加熬夜的危害?年轻人啊,别拿命开玩笑!心脏是不会跟你商量的,你让它受累,它就随时可能罢工!”

    辛亦桐一愣,讪讪地笑:“医生,我以后一定注意……”

    “注意才怪,”医生打断她,“你们年轻人每次都说‘一定注意’,然后转头继续熬夜。告诉你,不仅是心脏,免疫系统、神经系统都受影响。能不能睡觉?睡觉有那么难吗?”

    辛亦桐有些尴尬,低声辩解:“最近工作忙嘛,忙着应酬…”

    “忙?!“医生抬眼,“没了命,还有什么好忙的?回去给我好好睡觉,晚上十一点之前必须躺下!再这样熬下去,早晚有一天进ICU!”

    辛亦桐哑口无言,被骂得频频点头,不敢反驳一句:“嗯嗯,知道了。”

    “知道了就快做。”医生挥挥手,“走吧,先去做检查,外面排队的还有一长串。”

    离开诊室后,辛亦桐抿了抿唇,忍不住对云听吐槽:“你看吧,医院这种地方就是这样,把人骂得跟三岁小孩似的。”

    “这医生,像我爷爷。”

    云听道:“骂是为了让你改正。”

    “你倒是懂。”辛亦桐不服气地嘟囔,“医生总觉得熬夜是年轻人的罪过。你别说我,你心脏疼的时候怎么不来看?”

    “……”

    云听低头看手中的单子,不想与她争辩,换了个话题:“走吧,先去检查。”

    辛亦桐追问道:“云云,上次徐清聿骂你了吗?”

    云听:“……没骂。”

    检查完,取完报告,两人恰好经过护士站,几个年轻的护士正在交班前的空隙聊天。

    “徐医生这次真是倒霉透了。”

    “可不是,明明是家属自己弄出的事,非要怪他没处理好。现在倒好,闹到院里,连院长都不得不出面调解。”

    “是啊,院长让他先去支援别的医院,说是避避风头。”

    “唉,真不明白,为什么责任全落在他头上?”

    几个护士声音不大,但还是清晰无误地传进云听耳中。

    她脚步一顿,转头看辛亦桐。

    “怎么了?”辛亦桐疑惑。

    “她们说的徐医生‘……”云听说,“好像是徐清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