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寒冬 “门锁密码是映夏生日。”……
Chapter 61-
奶奶出院前一天晚上, 秦映夏帮许廷州把次卧里的很多东西都搬回了主卧。
上次他搬到次卧的时候,秦映夏完全就是袖手旁观。
次卧的床上用品,也是秦映夏跟许廷州一起弄的, 许廷州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没有一点不耐烦。
毕竟这次, 是她有求于他。
第二天, 奶奶出院, 秦映夏跟许廷州一起, 把奶奶接回了家。
这件事,她跟父亲和哥哥知会过,不过她敢肯定的是, 他们一定会同意, 因为不会侵犯他们的利益,也省去了他们的操心。
电梯里,许廷州站在楼层按钮前, 秦映夏掺着奶奶站在电梯中间。
秦映夏甜着声音跟奶奶说:“奶奶,我们养了一只橘猫, 它叫summer,很可爱,不过它最大的特点就是懒, 真的超级懒。”
陈之荣握着秦映夏的手,想到秦映夏小时候,淡淡笑了, 随即说道:“你小时候也挺懒的。”
闻言,秦映
夏对自己的小时候产生好奇:“我小时候怎么懒了?”
许廷州听到后也竖起了耳朵。
在高中16岁之前,许廷州是不认识秦映夏的, 秦映夏的小时候他更是不了解。
陈之荣一脸笑模样地说着:“你六七个月的时候,按理说应该学会翻身了,但是你不一样,不管怎么教都不学,就躺在小婴儿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睛提溜地转,吃着手指头,腿就是不蹬一下。你妈很多次都问我,这别不是傻孩子吧。”
许廷州倒觉得挺有意思,如果有机会,他想看看小时候的秦映夏。
很少有人跟秦映夏讲小时候的事情,那么小,她又没有记忆,现在听到,只觉得羞赧,“好了,奶奶,你别说了。那我现在长大了,早就不懒了。”
秦映夏话音刚落,电梯抵达了33楼,电梯门打开。
到了门口,许廷州开门,侧个身让奶奶跟秦映夏先进去。
秦映夏在鞋柜里拿了新的拖鞋给奶奶。
换好鞋之后,许廷州开口:“奶奶,我帮您录下指纹。门锁密码是映夏生日。”
许廷州帮奶奶录指纹,秦映夏去了厨房给奶奶倒水,也许是来了陌生人,summer没在客厅。
倒好水,秦映夏在一旁等着他们弄完。
她发现,许廷州对待奶奶非常有耐心,那种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美妙。
三分钟之后,奶奶离开门边,许廷州换了鞋,分别走进来。
临近中午,又不是周末,还是年底这么个忙碌的时间段,两个年轻人在家伺候她一个老太太,陈之荣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秦映夏把热水递给奶奶,“奶奶,我带您看看卧室。”
说完,秦映夏就想带奶奶去房间。
陈之荣接过水杯,叫住秦映夏,转头又叫许廷州:“你们该上班上班,该工作工作,不用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秦映夏把奶奶拉到沙发上坐下,搂上奶奶的胳膊,贴着奶奶缓缓开口:“奶奶,我已经跟我哥请好假了,公司我不去了,要是有什么非要我完成的工作,我可以线上办公。”
“映夏……”
“诶呀,奶奶,我就想多陪陪你嘛,公司那么多人,少我一个又不是运行不下去。许廷州去公司,他不会一直陪我们在家。”
秦映夏这样坚持,陈之荣也只好作罢。
陈之荣跟着秦映夏去了次卧,许廷州走到厨房做饭。
上次在奶奶家,他跟秦昭做的饭,吃饭的时候他观察过,奶奶的口味跟秦映夏差不多。
既然如此,那这饭就好做多了。
看完房间,秦映夏又带着奶奶出来。
陈之荣看到在厨房做饭的许廷州,她走过去,“廷州啊,我来帮你。”
许廷州闻声看过去,他还没开口,就被秦映夏抢了先:“奶奶,你就让他做呗。”
秦映夏瞟了许廷州一眼,递给他一个“你继续”的眼神。
现在的许廷州,只是脱掉了冲锋衣的外套,黑色的圆领卫衣衬得他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袖筒被他撸到小臂中间的位置,露出一截手臂,手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许廷州看到,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奶奶,您歇着,我来做。”
说完,他又低头切菜了。
秦映夏拉着奶奶重新在沙发坐下,开始吹嘘许廷州:“许廷州做饭可好吃了,上次他跟我哥做的那几个菜,是不是许廷州做的比我哥做的好吃。”
她声音不小,是故意让许廷州听到的。
陈之荣回想了那次热闹的时候,没人告诉她哪几道菜是秦昭做的,哪几道菜是许廷州做的,不过她吃着确实有几个菜还不赖。
她说:“奶奶都不知道哪些菜是廷州做的,哪些菜是你哥做的。”
秦映夏笑了,告诉奶奶:“你当时吃着什么好吃,什么就是许廷州做的。我哥虽然会做,但是毕竟他一年到头也进不了几次厨房。”
“廷州经常给你做饭?”
闻言秦映夏怔了一瞬,如果不是奶奶提醒,她好像还真没意识到这段时间青姨不在,一直都是许廷州在做饭。
那天她也问过他忙不忙,他说忙,忙的话就可以不自己做了,叫餐也是一样的。
她有些搞不懂为什么许廷州会浪费时间在做饭上,虽然她也不知道许廷州到底在忙些什么,就像许廷州也不知道她每天在忙些什么一样。
不消片刻,秦映夏就回了神,大肆夸着许廷州:“对呀,他早上会做一点简单的早餐,中午我在公司附近吃一点,晚上回家就能吃到许大厨做的饭。”
秦映夏适时把矛头转移走:“奶奶,一会儿你就能尝到他做的饭了。”
正在厨房炒菜的许廷州听到秦映夏拍的马屁,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他会做菜,完全是拜她所赐,谁让她长了个中国胃,又对一些东西过敏呢。
其实与秦映夏分手之后的这些年里,他根本没有下过厨,37楼的冰箱里,除了饮料就是啤酒,没有水果也没有蔬菜,这么多年都没放过,因为他没兴趣。
除了制冰室有些冰块以外,冷冻室更是空无一物。
一个人生活,吃点什么不行,他没那么有闲情雅致,还要单独给自己做点饭吃。
但是秦映夏不行。
不到一个小时,许廷州提醒她们吃饭。
秦映夏带奶奶到餐厅坐下,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个菜和一个汤。
她有些惊讶许廷州的做饭速度,如果这些菜让她做的话,估计能鼓捣半天,当然她也不会做。
秦映夏递给奶奶筷子,许廷州递给奶奶米饭。
陈之荣看着自己孙女跟孙女婿感情这么好,也就放了心,许廷州没有看上去那么不着调,比她听到的样子要好很多。重要的是,他真的对映夏好。
“奶奶你快尝尝他做得好不好吃。”
陈之荣笑靥如花,夹了鸡枞菌小炒皇,尝了尝味道,鲜美可口,确实不错。
她给出肯定的评价:“不错,好吃。”
秦映夏也拿起筷子夹菜,跟奶奶伸到了一个盘里,夹了一根黑乎乎的东西,她问:“这是什么?”
许廷州告诉她:“鸡枞菌。”
“好吃吗?”
“你尝尝。”
秦映夏把那根黑乎乎的东西放在了嘴里,嚼了嚼,眼前一亮:“好吃诶!”
许廷州见状笑了。
吃完饭,许廷州把盘子和碗都放在了洗碗机里,既没让秦映夏动手,也没让奶奶动手。
奶奶回房间午睡去了。
收拾好厨房,韩斯年正好给他打来了电话,让他去趟XY。
许廷州穿外套的时候,跟秦映夏说:“没事的时候可以想一想晚上吃什么,我回来做。”
总让许廷州做饭,秦映夏也不好意思,毕竟许廷州那么忙,她说:“你要是没时间,我们可以叫餐的。”
“是我做的好吃,还是外边送过来的好吃?”
秦映夏听到许廷州臭不要脸的问题,没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刚刚的好脾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敷衍道:“你做的好吃,行了吧。”
许廷州把拉链拉到最上边,轻哧一声:“敷衍。”
“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
下午秦映夏跟奶奶回去取了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
临走前,陈之荣特意拿了两本相册,她告诉秦映夏:“这里边,有你从小长到大的照片,有些你肯定不记得了,往后奶奶慢慢跟你说。”
秦映夏轻轻笑了,又在路上买了一些吃的带回去。
现在已经是1月下旬了,过不了多久,春节就会到来。
街上的年味也越来越浓。
傍晚时分,许廷州身材挺
拔地站在XY顶层的落地窗前,俯视着大半个浦西城。
韩斯年说:“蓝格的二期款已经打过去了,也终止了跟常思的合作。”
话落,韩斯年递给了许廷州一份商业计划书:“你看看这个。”
许廷州接过来,仔细翻了翻。
禾西医疗是XY明年的重点投资项目,许廷州一点都不马虎。
过了十几分钟,许廷州淡淡开口:“年前把这个项目敲定吧。”
许廷州看好,并且决定投的项目,他就不喜欢在流程上浪费很多时间。
“行。”韩斯年应下来。
“下周我不在浦西,工作我会交代好。”
许廷州闻言转过身,看向韩斯年:“去青黎?”
“嗯,去看看她父母。”
许廷州了解关于韩斯年的一切,就如韩斯年了解他的一切一样。
“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你还没放下?”
韩斯年站到了许廷州身侧,把目光投向窗外,不露声色道:“放不下的。这些天我经常梦到她,她还是一个二十出头小女孩的样子。我早就接受她不在的事实,但是真的放不下。就跟你这么多年放不下秦映夏是一样的,只不过你比我幸运。”
言落,韩斯年偏过头,视线落在许廷州身上:“你什么时候能把XY接过去,让他光明正大地姓许?”
许廷州不解地看着他。
韩斯年意会,又扭过头看向窗外,想到她,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给你卖了这么多年命,我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许廷州依旧沉默。
他实在没办法给韩斯年一个确定的时间。
第62章 寒冬 “那你为什么会吐嘛?”……
Chapter 62-
日子一天天过着, 很快就到了年底。
临近春节假期,浦西又迎来了一场大雪。
这天秦映夏跟奶奶窝在家里的影音室看电视,她俩看的电视剧比较红色, 是《觉醒年代》。
快傍晚,许廷州发来微信:【今晚不能在家吃饭, 我叫了餐, 你跟奶奶吃。】
奶奶看得正认真, 秦映夏回他:【哦, 那你今晚回家吗?】
X:【我不回家去哪?】
秦映夏打字:你去哪我哪知道, 没准你在外边……
还不等她打完一句话,许廷州又发来:【就是一个许氏年底正常的应酬,推不掉, 我得在, 十点半差不多结束。】
秦映夏删掉了那串文字,重新打下:【哦,那你少喝点酒。】
看到这条消息的许廷州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 他又敲击屏幕:【关心我?还是管我?】
他等了五分钟也没等到回复,最后无奈又发了三个字过去:【知道了。】
秦映夏看到这三个字, 嘴角微微上扬。
却被奶奶发现:“映夏在笑什么?”
秦映夏羞赧地收了手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脸上泛起了红晕,随即站起身, 声音柔和地说:“没什么。奶奶,许廷州今晚不在家吃饭,他叫了餐, 一会儿就送过来了,咱俩吃饭吧,吃完饭再看。”
陈之荣笑呵呵地暂停了电视剧, 跟着秦映夏走出影音室。
已经熟悉了的缘故,summer也不再惧怕奶奶,完全把奶奶当自己人,见到不再躲避,只是抬头瞅一眼,又重新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趴起来。
没多久门铃就敲响了,秦映夏走过去开门,才发现送餐的不是餐厅的工作人员,而是林助理。
秦映夏接过,问他:“林助理你吃过了吗?”
林助理摇头:“没有,太太。”
“那进来一起吃点?”
林助理吓得连忙摆手:“不了,太太,我还要陪许总去应酬,您跟奶奶慢慢吃。”
秦映夏装作遗憾的样子,随即嘱咐林助理:“那你少让他喝点酒哦。”
上次许廷州喝多,不还是她在照顾他吗,这次奶奶也在,她不想让奶奶看到许廷州宿醉的样子,当然她自己也不想看到。
林助理应声:“好的,太太。”
秦映夏点点头,让林助理离开了,她拎着餐食回到了餐厅,一样样拿出来,跟奶奶吃起饭。
此时的商务宴请餐厅,许廷州跟许西闻挨着坐,林助理走到许廷州身边,凑近了他的耳朵传达秦映夏的话:“许总,太太说让您少喝点酒。”
许廷州闻言,轻轻笑了。
——
晚上十一点,应酬结束,辛梓沫带许西闻回了家。
他们早在1月8号的时候就领了证,现在是合法夫妻。
今天晚上,许西闻没少喝,毕竟他才是现在许氏的主心骨。
许廷州跟许西闻道别,被林助理送回了家。
到了33楼,许廷州开门进去,室内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一些,洒进本就不明亮的客厅。
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到厨房倒了杯冰水,冰凉的触感滑过灼热的喉咙,许廷州才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受了一些。
放下杯子,看到summer走过来,他弯腰将它抱起来,搂在怀里故意用力rua了两把,试图跟猫对话:“秦映夏呢,睡了吗?嗯?傻猫。”
summer对那声“傻猫”表示抗议,“喵”了一声,朝着许廷州的虎口张开了嘴,倒也没真的咬,都是假把式。
“好你啊,敢咬我,你怎么跟秦映夏越来越像了?她把你带坏了是不是?越来越没有良心。”
跟猫玩了一分钟,许廷州毫不留情地把summer扔到一边,轻手轻脚地走到主卧门口,叩响了门。
等了一会儿没人应,许廷州悄悄开门进去,房间里亮着灯,但是秦映夏不在。
不过他听到了浴室里潺潺的水声,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得到了满足。
脱掉外衣,许廷州坐在了沙发上,倚着靠背小憩。
只是浴室里时不时传来的水声,让空气都沾染了暧昧的气氛,惹得他喉间发涩。
他今天喝了酒,但是没有许西闻喝得多,他谨记秦映夏的叮嘱,不过身上还是有浓浓的酒味。
秦映夏洗完澡,吹干头发,才走出浴室,身上穿的还是吊带裙,看到沙发上慵懒坐着的许廷州,她怔了一瞬,才往室内走去,面无表情地说着:“你回来了。”
话落,她不再看许廷州,自顾自坐在梳妆台前护肤。
许廷州闻声应了句:“嗯。”
随即他站起身,走到秦映夏身侧,没有妨碍她护肤,但是倚靠在了梳妆台边上,环着手臂漫不经心地问:“晚饭好吃吗?”
秦映夏在许廷州靠近她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乱七八糟的味道。
不光有酒味,还掺杂着各种烟味和香水味,包括男香和女香。
她没有回答许廷州的问题,身体往后退了退。
她刚洗完澡,是干净的,是香香的,不想让许廷州身上的味道沾染在自己身上。
秦映夏抬手在自己面前扇了扇风,皱着眉嫌弃道:“你真的只是应酬了一下吗,没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好难闻的香水味,赶紧去洗澡啊!”
许廷州没动,勾了勾唇角,他故意抬起自己的胳膊,放在鼻子下方嗅了嗅,“什么香水味?”
“就是很刺鼻的男香和女香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许廷州解释:“只是应酬了一下,不光有男人,还有女人,没有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他的左手边是许西闻,右手边就是一个女人。
至于他身上乱七八糟的味道,肯定不止来自一两个人。
秦映夏不想听他的解释,再次催促:“洗澡去!”
谁想听他说跟谁应酬了啊,男人女人都跟她没有关系。
许廷州这才悻悻走进浴室,在关上浴室门的那一刻,轻笑出声。
本来他洗澡可以很快,但是因为秦映夏那两句欲拒还迎的话,他多洗了十几分钟。
吹干头发,许廷州清爽地走出来,秦映夏已经躺在床上了,他也掀了被子上床。
秦映夏瞥了许廷州一眼,没跟他说话,给自己拉了拉被子,继续刷起手机。
但她还是闻到了许廷州身上的味道,与刚才的味道大相径庭,现在是清冽的沐浴露的味道,她
身上也有。
秦映夏看着手机,明明屏幕上并没有什么搞笑的东西,她的唇角却往上弯了弯。
没多久就到了十二点,秦映夏眼皮打架,手机熄了屏。
见状,许廷州伸手关了灯,房间陷入黑暗。
寂静的夜,他枕着自己的胳膊平躺在床上,身侧是秦映夏均匀的呼吸声。
静谧的室内,空气中飘着熟悉的味道,让他安心。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廷州最近有些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了,他在浴室洗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然而现在,他越是想睡觉,脑子里那些不该想的东西就越卯足了劲儿往他大脑里钻。
他逼迫自己不去想,却是在做无用功。
晚上喝了52度白酒又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现在有些烧心。
就这样,许廷州在床上躺了一个半小时,依旧没有任何睡意。
他偏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女人,旋即伸手轻轻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里边拿出来药,抠了三片出来,放进嘴里,干咽下去,随后平躺在床上。
没过多久,药物被分解,但随之而来的并不是睡意,而是胃里的翻搅。
许廷州挤着眉等了一会儿,他以为只是药物的反应,就没当回事,可时间越久,胃里就越难受,头也开始冒虚汗。
他终于忍不住,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卫生间,吐起来。
房间内,秦映夏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被子里钻进一丝凉风,她拢了拢被子,却迷迷糊糊地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
卧室静得落针可闻,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放大。
秦映夏皱着眉,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她撑起身体,以为是外边怎么了,余光却看到旁边凌乱的被子——许廷州不在床上。
紧接着,秦映夏又听到了清晰的呕吐声,她开了灯,睡眼惺忪地下床,循着声源走去。
站在卫生间门口,她叩响门,哑着嗓子叫:“许廷州,许廷州?”
秦映夏听到了里边传来一声不大不小地回应,她推开了门,只见许廷州蹲在地上,抱着马桶在吐。
似是见她进来,他抬起头来看向她,声音沙哑地问:“我吵醒你了吗?”
现在哪里是吵不吵醒的问题,问题是他怎么会在这里吐呢?上次他喝多酒,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啊。
秦映夏在此刻也醒了盹,她连忙走过去,在许廷州旁边蹲下。
因为披散的头发,在她蹲下来的时候垂落在脸颊一侧,遮挡了视线,秦映夏随后将头发别在耳后,“你还好吗?”
话落,秦映夏的手覆在了许廷州的背上,一下一下替他顺着,试图来缓解他的难受。
她的声音很轻,在沉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柔。
闻言,许廷州看着关心他的女人,轻笑了声,大言不惭地说:“死不了。”
秦映夏不想听他开玩笑,一脸正色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大话!”
她边说边给他顺着背,略带着责备:“你晚上又喝了很多酒吗?我不是跟你说少喝点吗,还让林助理告诉你少喝点,你……”
秦映夏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就被许廷州打断了:“秦映夏,我晚上就喝了三两白酒,也没有掺其他的,没喝多。”
现在这样子,实在不适合说话。
说完,许廷州就站了起来,按了冲水,秦映夏也跟着他站起来。
刚刚秦映夏看到,许廷州根本就没吐什么东西出来,都是在干呕。
她转身给许廷州接了杯水,递给他:“漱口。”
许廷州乖乖接过杯子漱口。
秦映夏对于许廷州的话,是不相信的。
她仰着头,对上许廷州因为呕吐而涨红的双眼:“你没喝多,怎么在这吐半天,还什么都吐不出来。”
许廷州把杯子放在盥洗台面上,耐着性子温柔解释:“我真的就喝了三两,吐也不是喝酒喝的,什么都吐不出来是因为晚上没有吃什么东西。”
听他这样认真的语气,秦映夏将信将疑:“真的?”
许廷州坚定道:“真的。”
作罢,秦映夏软下了性子:“那你还想吐吗?”
许廷州听着秦映夏关心他的语气,虽然胃里还是不舒服,但心里暖暖的。
他摇头:“回去睡觉吧。”
闻及,秦映夏的心稍微放下来一些,她转过身往卫生间外走。
只是刚走一步,秦映夏又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过身,仰着头质问他:“那你为什么会吐嘛?”
第63章 寒冬 “你是有什么隐疾吗?”……
Chapter 63-
许廷州闻言一怔, 没想到秦映夏会忽然折返,而且她问到了关键的问题。
不想她知道自己的睡眠障碍,他试图转移话题:“你不困吗, 赶紧去睡觉了。”
言毕,许廷州便把自己的双手搭在秦映夏的肩膀上, 将她转过身, 推着她往外走:“行了, 大半夜的, 赶紧睡觉。”
秦映夏被许廷州推了出来。
走出卫生间, 秦映夏拧了拧身体,挣脱了许廷州的大掌,“诶呀, 你别推我了, 你困就先睡。”
放下这么句话,秦映夏趿拉着拖鞋,垂着头走出了房间。
经过客厅, 窗外的灯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秦映夏没有开灯, 借着并不明亮的光走到厨房,接了一杯65度的饮用水。
拿着杯子回房间的时候,看到窗外正在飘着落雪。
今年的浦西有些反常, 入冬之后下了好几场雪,比往年都要多。
但是她现在没有闲情雅致站在落地窗前赏雪,快着步子回到了房间。
走到门边的时候, 秦映夏看到许廷州曲起一条腿,懒洋洋地环臂倚靠着墙,目光落在她身上。
秦映夏在许廷州面前站定, 把水杯递给他,声音柔和地说:“嗓子难受吗?喝点热水吧。”
许廷州噙着笑接过杯子,低着头与秦映夏四目相对,刚要举起杯子喝水,又被秦映夏问:“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吐?”
霎时,许廷州嘴角的笑消失不见,没想到秦映夏这么执着,他站直了身体,不答反问:“重要吗?”
话音落下,许廷州转身走向了卧室里面。
秦映夏反手关上门,跟了进去。
她站在许廷州身后猜测:“许廷州,你是有什么隐疾吗?”
许廷州听到“隐疾”两个字的时候正在喝水,他差点没把水喷出来,咽下去之后转过身,带着玩味的语气说:“秦映夏,别乱说话!别随便在男人身上用隐疾两个字!”
秦映夏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知道许廷州为什么会吐。
不是喝酒喝的吐,也不是吃东西吃的吐,那到底会因为什么吐呢?
此时的秦映夏像一个执着知道答案的小孩,“那你为什么吐嘛?”
奶奶已经生病了,她不想身边的人再生病了,哪怕是她这个塑料老公。
看着有些着急的秦映夏,许廷州慌了神,他不逗她了,把原因告诉她:“药物反应。”
“什么药?解酒药?”
许廷州顺着秦映夏的话说:“嗯,解酒药。”
秦映夏听到后松了一口气,无奈瞥了许廷州一眼,随即越过他往里走。
在置物格前顿住脚步,找到了助眠安神的线香,抽出来一根,走到许廷州睡觉的那侧,拿起他床头柜上的黑金打火机。
只是房间内灯光大亮,一切都可以看得非常清晰。
她不近视眼,更不眼瞎,所以打火机旁边的药,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她眼前。
上次许廷州喝多,她在网上搜解酒药的时候,看到了非常多市面上存在的解酒药,她还做了对比,显然眼前的小白药片跟她见过的都不一样。
秦映夏左手握着线香,狐疑地用右手拿起那板白色的药,仔细看上边的文字。
她还没有看清药物的全称,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四个方正的绿色文字:精神药品。
再着眼一看,秦映夏看清了药品全称:酒石酸唑吡坦片。不过这个药,大家一般都叫它思诺
思。
秦映夏吃过思诺思,是可以帮助快速入睡的。
可是许廷州为什么会吃这种药?
许廷州站在秦映夏身后,见她突然顿住,他倏地想起床头柜上好像还有他没放回抽屉的思诺思,只是等他意识到的时候秦映夏已经捏着那版药转过了身。
“许廷州,你为什么会吃思诺思?”
秦映夏皱着眉,把药捏在手里举起来,不解地问道。
许廷州深吸了口气,旋即踱步过去,在距离秦映夏一步的位置站定,抬手拿过那版药。
他想扯个谎,不想告诉秦映夏这是精神类催眠药。
只是不等他开口,便听秦映夏又一声的质问:“你有睡眠障碍?”
许廷州闻声倏地抬起双眸,对于她的话有些诧异:“你知道这个药?”
他的声音依旧是哑的,喝过热水的胃也并没有得到多少缓解。
秦映夏盯着许廷州的眼睛,认真道:“许廷州我不傻,我认字,我有生活经验也有生活常识,思诺思我也不是没吃过。”
许廷州不再直视她的眼睛,略过秦映夏,微微弯下腰把药重新放回抽屉。
秦映夏也跟着许廷州的身体,转了身,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许廷州很孤单。
而许廷州将抽屉推回去之后,也转过来,与她四目相对,语气严肃:“秦映夏,我要是不想说,你能不能不刨根问底。”
他觉得秦映夏说得对,她不傻,更有生活经验和生活常识,怎么可能不知道精神药品是干嘛用的。
他不想对秦映夏撒谎,所以他保留让秦映夏知道真实情况的权利。
秦映夏低低“哦”了声,深吸口气,低下头,不再追问。
她回想了跟许廷州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他不止一次半夜站在客厅落地窗前抽烟,只是她见到过的就有两次,每一次她看他站在那里,都感受到一种落寞感与孤寂感。
上次在许家老宅里,她睡不着,只是随口问了许廷州一句,有没有安眠药,本来没奢望会有,毕竟是受管控的药,没那么好买,但是许廷州真的拿出来了,还随身携带。
还有她经常在许廷州眼底看到的青灰。
综合种种,秦映夏觉得许廷州应该是有睡眠障碍的。
既然他不想说,她就不再问了,许廷州没有对她全盘托出解释所有的义务,他们不过是塑料夫妻,不想跟她说自己的隐私,也正常。
“可以睡觉了吗?”
许廷州低沉的声音再次传入秦映夏的耳朵里,闻声她又抬起头,想问点什么,看到他猩红的双眼,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没有回答,而是越过他,拿起打火机将线香点燃了。
待她放置好线香,秦映夏才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到了自己的那一侧,踢掉拖鞋,掀开被子上床。
她没有平躺,而是侧着身体朝向外侧。
许廷州见状没再说什么,他坐到床上,又喝了一口水,才关了大灯躺下。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随之而来的,还有死寂般的沉静。
许廷州抽了一只胳膊放在自己的头下,偏着头看着侧躺在他身边的女人。
秦映夏只是侧躺着,并没有完全盖好被子,露出一截光滑的肩头。
许廷州抽出胳膊,伸手想帮她盖好。
还没碰到被子,秦映夏就转过了身体,他的手悬在空中,听到她柔和的声音:“许廷州,你是不是还睡不着?”
“需要我帮你吗?”
她这话说得不清不楚,许廷州不愿多想,收回手,便问:“怎么帮?”
秦映夏直接开灯坐了起来。
刚才躺在床上,她想了很多,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研究新型的芳疗法,她在梁禾身上用过一次,跟普通的芳疗法没有特别大的差别,后来她改进了新的芳疗法,梁禾没有找过她,她也就没再做过。
在知道奶奶生病前不久,她又提炼出了新的精油,里面有中药的成分,就是可以帮助缓解失眠症状的,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是完全可以降低对药物的依赖性。
秦映夏想在许廷州身上试用一下。
自从知道奶奶生病,把奶奶接到家里照顾,许廷州为她们做了不少,她有良心,不想欠他太多。
而且她知道明明很困,但是睡不着的感觉有多难受多痛苦。
“你知道芳香疗法吗?”秦映夏问。
许廷州也早已跟她一同坐了起来,两个人在床上面对面地坐着。
听到秦映夏说芳香疗法,许廷州点点头。
芳香疗法他是知道的,而且还知道秦映夏一直在致力于研究这个。
秦映夏有些惊讶,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许廷州:“你居然知道!?”
许廷州淡淡道:“知道。”
既然知道,那就好说了。
“我可以用芳香疗法帮助你睡眠,你应该见过吧,我用过的,就是把精油用在身上,通过按摩的方式让身体吸收,不同的精油有不同的功效。”
“我有新的可以帮助放松安眠的精油,就是还没用过。你想试试吗?”
秦映夏说的时候,表情认真,语气纯洁。
只是传到许廷州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他没有揭穿,而是反问:“你确定?”
秦映夏眼神坚定:“有什么不行吗?”
许廷州当然没有拒绝。
秦映夏下床,去卫生间洗干净了手,回到卧室,又在置物格里找了有中药调配的精油,走到许廷州那侧,“脱掉上衣,趴好。”
话落,秦映夏就便不再看他,把自己手上那枚鎏金戒指取下来放好,又用胶头滴管吸取了一点精油,滴在自己掌心,弯腰将小棕瓶放在床头柜上,双手将精油在掌心揉搓均匀。
在她转过身朝向许廷州,想帮他按摩吸收精油的时候,却发现许廷州正直直地盯着她,身上的衣服也穿得好好的。
秦映夏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她现在面对的就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而不是她的丈夫。
她催促:“快点啊,脱衣服。”
在秦映夏的催促下,许廷州终于双手上扬脱掉了短T。
时隔多年,秦映夏又一次看到了许廷州裸露的上体。
但她是专业的,并不会对面前这副景象想入非非,尽管他依旧宽肩窄腰,肌肉线条依旧流畅。
却未曾发觉,其实她的脸颊,早已泛起了潮红。
而许廷州尽收眼底。
第64章 早春 “别满脑子黄色废料!”
Chapter 64-
夜色深沉, 窗外漫天的大雪飘飞而下。
许廷州已经趴在了床上,露出精壮的背部。
秦映夏又将少量的精油倒在了许廷州背部,开始上手帮他按摩。
只是她还没有按两下, 许廷州腾一下就坐起来,还抓住了她的手腕。
秦映夏惊呼:“你干什么!”
许廷州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但依旧喑着嗓子叫她名字:“秦映夏。”
秦映夏不明所以:“干什么?”
手腕还被许廷州攥着, 没有放开。
许廷州盯着秦映夏的眼睛, 直白地说:“我起反应了。”
秦映夏闻言瞬间涨红了脸, 骂他:“流氓!”
旋即她视线偏移向下, 错开他的眼睛。
又听许廷州说:“秦映夏,你是一个还算有点姿色的女人,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你在我身上这样来回摩挲, 我没反应才不正常吧。”
明明是不正经的话,却被他说得那么正经。
秦映夏的脸红得更深了。
她的手被许廷州攥着,能感受到他的力道。
被他攥得有些疼了, 她挣了两下,许廷州松了松, 她才得以抽回自己的手。
秦映夏捏着自己的手腕,轻轻揉了揉,泄了气, 有些赧然地说:“那要怎么样嘛?”
她不想放弃这个可以试验精油的机会,接受芳疗法的本
就不多;她也不是很想让许廷州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睡睡不着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秦映夏想办法:“你别把我当成女人?”
许廷州看着她羞红的脸, 听着她娇羞的话,努力按捺着他体内的邪火。
当秦映夏嫩小的手触到他后背的时候,像是有一支羽毛在他身上搔弄, 惹得他心里痒痒的。
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了,但是他仍旧高估了自己在秦映夏面前的自控力。
“能不做了吗?”
许廷州缓缓开口。
如果继续承受下去,他不敢保证不会发生点什么。
秦映夏立刻回绝:“不行!”
“你放松,跟我做,深呼吸。吸——呼——”
秦映夏边说边做。
许廷州当然没跟她做,看着秦映夏一本正经的样子,他没忍住笑了。
知道自己的办法可能行不太通,秦映夏鼓着的劲儿又泄了一半。
许廷州确实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但是面对的对象不太对吧!他们又没有感情,有感情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她也因此确定了一件事: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看到许廷州嘴角的笑,秦映夏嗔怪:“诶呀,你能不能别满脑子黄色废料!干正经事呢!”
——
第二天上午,秦映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他们夜里折腾到了凌晨五点,总共也没睡几个小时。
许廷州重新洗过澡之后,秦映夏依旧坚持用按摩的方法。
芳疗法其实不止按摩一种方式,还可以取适量涂抹于胸口、手腕内侧和脚底,但是按摩的作用要比只简单涂抹有效得多。
而许廷州也终于配合她完成了整套的芳疗。
从背,到腰,再到胸口,然后是手臂。
最后她还取下了他手上的戒指,帮他做了手部的精油按摩。
本来应该还有小腹,但是秦映夏连提都没提,那个位置简直太敏感了。
首先她就不太能说服自己去触碰许廷州的小腹,其次要是许廷州因此再去洗个澡,那他们几个小时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秦映夏睡醒之后,打了个哈欠,许廷州还没醒,她掀开被子下床。
洗漱完走到客厅,看到了正在厨房忙碌的奶奶。
秦映夏快步走过去,甜着声音说:“奶奶,你在做早饭吗?”
陈之荣听到秦映夏走过来,她看了一眼,又搅着锅里的粥,柔声说着:“起来啦,早饭马上就好。”
秦映夏愧疚道:“奶奶,许廷州会做早饭的,我接您过来,是要照顾您的,不是让您来照顾我们的。”
陈之荣一脸慈祥:“一个粥而已,累不到奶奶的。廷州呢,还没起来吗?”
秦映夏尴尬一瞬,挠了挠头,她该怎么跟奶奶解释他们在夜里都做了些什么呢。
“夜里发生了一点小情况,他现在还在睡。”
言落,秦映夏就看到了奶奶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那一刻,她就知道奶奶误会了。
她不会把许廷州的睡眠障碍告诉其他人,也不想让奶奶替他们担心,就没再解释,无论怎么解释都会觉得黏腻腻的。
没多会儿,奶奶把粥做好了。
秦映夏走进厨房,想帮奶奶盛粥,奶奶没让她动手,说:“你去把廷州叫起来吃饭吧。”
“哦好。”
秦映夏悻悻退出了厨房,回到卧室,就看到许廷州已经醒了,他正倚着床头戴戒指。
她走进去,故意清了清嗓子:“醒了?”
许廷州闻声抬起头,把戒指戴好。
秦映夏在他身上来回摩挲,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在被什么东西侵蚀,不太能清楚地辨认秦映夏的手到底处在何处,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摘下的戒指,更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戒指里面的刻字,不过看她那副轻松的样子,应该是没有看到。
凭他对秦映夏的了解,要是她看到他戒指内侧的刻字是“秦映夏”的时候,她早炸毛来质问他了,而且肯定不是感动的问,而是厌恶嫌弃的问。
“秦映夏,过来。”
许廷州叫她。
“干什么?”
秦映夏不明所以地踱步过去,只见许廷州捏起了床头柜上的另两枚戒指。
都是她做芳疗前摘下来的,一枚是许廷州花5个亿拍下来的,一枚是她在卡地亚专柜买的经典款对戒。
秦映夏走到许廷州旁边的时候,他坐了起来,上半身早就套上了长T恤,不至于让她在大白天的就看到许廷州健硕的身体了。
说实话,如果夜里不是为了芳疗,她还想摸一摸,毕竟手感确实不错。
下一秒,许廷州就抓起了她垂在身侧的手,将两枚戒指分别套在了她的手上,像她之前戴的那样。
左手无名指戴着她刻过字的卡地亚戒指,右手无名指戴着那枚天价鎏金戒指。
而许廷州的手上也是两枚,他们戴的都是一样的手指部位,他那枚简约的银色指环依旧套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
秦映夏收回手,没忍住问:“许廷州,你的那枚银色戒指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我们当初谈恋爱的时候你都不肯摘掉。”
她帮他取下来的时候,只发现经常佩戴戒指的缘故,他的手指尾端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戒指印,也比其他的皮肤颜色要浅。
许廷州抬头对上秦映夏的眼睛,轻“嗯”了声,随即坚定地回答:“很重要。”
他没解释更多,他压根没想让秦映夏知道这回事。
不过因为秦映夏的这句话,他也再次确定,她没有看到戒指里面的刻字,不然那句话她是无论如何也是问不出口的。
秦映夏闻言顿了顿,几秒钟之后才低低“哦”了声,想起她进来的目的,提醒他:“吃早饭,奶奶已经做好了。”
他们默契地谁也没有提夜里发生的事情,就这样一起走出了房间,坐到餐桌前吃起早饭。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已经开始了芳疗法,秦映夏就不想停下来。
她每隔一天都会帮许廷州做一次,这样可以减少他对药物的依赖,长期摄入精神类药物对身体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许廷州也没有拒绝,但他要求,不碰腰不碰手。
秦映夏意会到许廷州的意思,便答应了。
除夕前一天晚上,他们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卢萍给许廷州打来电话:“廷州,你跟映夏明天记得回家来,除夕呢,得吃团圆饭。”
许廷州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看向对面正在吃饭的秦映夏,她手里拿着筷子,面带笑容地夹着菜。
奶奶在这,如果他把秦映夏带回家,那奶奶就会是自己一个人。
除夕是该吃团圆饭,但是他们走了,谁跟奶奶吃团圆饭呢。
许廷州应着母亲:“再说吧,不一定有时间。”
卢萍不理解:“除夕你们还去干什么,往年你也都是回家的呀,这是你们结婚的第一年,应该回来的。”
许廷州没被母亲说动,自顾自地说:“嗯,看情况回不回。”
然后他就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
陈之荣问:“你妈妈打来的?”
许廷州“嗯”了声,“让我跟映夏明天回老宅吃年夜饭。”
秦映夏闻言抬起头,毫不留情地说:“你自己去吧,我在家里陪奶奶。”
还不等许廷州开口,陈之荣先制止:“哪有你这样的,你们是两口子,光廷州一个人回去算什么样子,而且你们这刚结婚,是应该回去的。”
秦映夏反驳:“奶奶,这些礼数我都知道的,可是我跟他回了老宅,你怎么办,就剩你一个人,谁来陪你吃年夜饭呀?”
他们心照不宣地想到了一起。
陈之荣心气不足说:“奶奶一个人没有关系的,我又不是不会做,而且还有summer呀,summer可以陪奶奶的。”
秦映夏放下筷子,还是不愿意:“summer陪您跟我陪您怎么可能一样嘛,它一只蠢猫,又不会说话,而且懒得要死。”
陈之荣努了努嘴:“奶奶不想让我们映夏被说闲话,奶奶更不希望因为自己给映夏带来麻烦,你明天就跟廷州回去吧,也别让他难做。”
许廷州插了一句,表明自己的态度:“不会。”
秦映夏听完奶奶的话,就有些绷不住了,“我明天去还不行嘛,奶奶您别这么想!”
——
第二天一早,他们吃过许廷州做的早餐之后就回了老宅,没带东西,也没带礼物。
秦映夏根本没
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也根本没准备,昨天她甚至不愿意回来。
路上,许廷州四平八稳地开着车,秦映夏偏头问:“你妈妈电话打得有点晚,我来不及准备礼物,你爷爷奶奶会介意吗?”
许廷州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随意搭在车窗框内侧,不咸不淡瞥了秦映夏一眼,“他们不会介意,但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就带你去取。”
在长辈面前,秦映夏就是一个很讲究礼数的人。
说白了,她很孝顺。
虽然他的爷爷奶奶肯定什么都不缺,但是秦映夏总觉得空着手探望老人,少了点什么。
她问:“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嫂子喜欢什么?”
闻言许廷州轻轻笑了:“你管他们喜欢什么呢,你想送什么我就带你去取什么。不送也没关系。”
秦映夏也不知道送什么合适,更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投其所好是不可能了,那就搞点花样吧。
“去个大商场吧。”秦映夏说。
许廷州问:“买什么?”
秦映夏偏头看向许廷州,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玩偶。”
已经是除夕,街上已经张灯结彩,满是年味了。
他们在商场卖玩偶的地方选了大半天,秦映夏按照对他们每个人为数不多的了解,选择了要送他们的玩偶。
狮子送爷爷,代表威严;北极熊送奶奶,因为长得可爱;卡皮巴拉送爸爸,因为跟许义进皮肤颜色差不多,都是黑黑的;loopy送妈妈,粉粉的,适合卢萍的少女心;蜜蜂嗡嗡送嫂子,也是太可爱了;炸毛企鹅送哥哥,许廷州没让秦映夏挑,他自己选的,他说因为丑。
买炸毛企鹅的时候,秦映夏看上了旁边店里的一个又丑又好看的玩偶,是白脸僧面猴杜杜,她很喜欢,但是这个送人确实不太合适,但是许廷州还是买了,说送给她。
然后秦映夏也礼尚往来在那家店里,挑了一个绿色毛的香肠嘴丑娃娃送给许廷州。
在离开玩偶店铺前,许廷州说要不要给奶奶买一个,秦映夏闻声抬起头看向许廷州。
对啊,他们都有了,奶奶也应该有。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指了同一个花生玩偶。
旋即,秦映夏看着许廷州淡淡笑了。
花生是长生果,代表长寿。
到老宅的时候临近中午,两个人带着六个玩偶进了别墅大门。
除了他俩以外的人都来齐了,可能是看到他们带的东西有些奇怪,秦映夏开口解释了用意。
最后轮到许西闻的时候,秦映夏特地说了句:“哥,这不是我选的,是他给你选的,不管你觉得它多丑,都跟我没有关系的。”
饶是严肃的许西闻,也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用炸毛企鹅的头,捶了一下许廷州的肩膀。
没多久,他们落座,开始午餐。
其实团圆饭重要的是晚饭,所以意料之中地许爷爷谁都没让走。
除夕的下午许家别墅热闹非凡,可秦映夏却心不在焉的,她担心奶奶,怕奶奶突然有个三长两短。
许廷州见了,坐到了她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凑近问她:“怎么了?”
秦映夏偏头看过去,眉头微微蹙着,眼底显现着不安,她凑近许廷州的耳朵,在他耳边轻语:“许廷州,我还是想回家陪奶奶。”
闻言,许廷州握住了秦映夏的手,她的手果然冰凉,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许廷州就开口了:“爷爷,奶奶,爸妈,映夏身体不舒服,晚饭就不陪你们吃了。”
许义进自然不同意:“那今天晚上早点吃饭,年夜饭团圆饭,一家人坐不齐算什么团圆饭。”
可是许廷州早已经站起来了,他牵上秦映夏的手,也没顺老头的意,连理由都懒得编,只留下两个字“不了”,就带着秦映夏离开了别墅。
回去的路上,秦映夏问:“这样贸然出来真的没有关系吗?”
许廷州把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扯个谎:“没事。别往心里去,我有好几年都没在家吃年夜饭。”
听他这么说,秦映夏才放下心。
第65章 早春 “笨。”
Chapter 65-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宽坦的公路上, 路边光秃秃的树上挂着红色的灯笼。
许廷州并没有直接开车回家,而是带秦映夏去了超市,冰箱里有的菜不是很多了。
如果在老宅, 不会是他做,他当然不用操心。
还没到超市, 秦映夏刷着手机, 看到有人在网上晒家里包的饺子的照片, 她忽然灵机一动, 偏头去问:“许廷州你会包饺子吗?”
前方红灯, 许廷州轻踩了刹车,闻声扭过头,对上秦映夏弯弯的眼睛, 没有丝毫犹豫地说:“不会。”
听到他说不会, 秦映夏还有些诧异,“原来你也有不会的东西。”
许廷州轻哧:“我又不是超人,当然有不会的东西, 你想吃饺子?”
“过年嘛,当然要吃饺子, 没事,奶奶会包,我们买点面粉, 再买点可以调馅的东西。反正离零点还有好几个小时,闲着也是闲着,就包饺子呗。”
许廷州没有异议。
红灯变绿, 他松了刹车,前往超市。
到超市前,他们谁也没想到年三十的超市居然会有这么多人, 用人山人海形容也不为过,堪比淡季时,浦西的旅游景点。
许廷州推了购物车,这么多人,怕跟秦映夏走散,他抓起秦映夏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臂弯,不情不愿道:“挽着我点,别走丢了。”
秦映夏一脸嫌弃:“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走丢?”
话虽这么说着,但是秦映夏并没有放开手。
这超市,人是真的多。
走到生鲜区,许廷州不咸不淡地问:“想吃什么菜?”
“你看着做呗,你做什么,我跟奶奶就吃什么。”
许廷州哼了一声。
也是,不做饭的人不能挑剔。
秦映夏不常逛超市,但是逛起来,就什么都想买,特别是包装好看的东西。对于蔬菜,不会考虑什么搭配,也不会想这些菜应该怎么吃,全靠做饭的人现场发挥。
逛着逛着,购物车就快盛不下了,基本都是秦映夏放进去的。
许廷州看着满满的购物车,无奈轻笑一声,这哪是他想做什么,是要凭着秦映夏放进去的东西创意发挥。
他适时打住,“买点水果吧,一会儿去拿面粉和调料。”
秦映夏又跟着许廷州去买水果,红的绿的黄的买了一堆。
澳洲进口车厘子,智利黄车厘子,澳大利亚芒果,秘鲁蓝莓,南麓莲雾,相印葡萄……
看到草莓的时候,秦映夏本来想拿的,只是她的手还没有触到,大脑中就浮现了那天的带着草莓甜味的吻。
刹那间,她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许廷州不知道秦映夏怎么回事,他伸手把那盒包装好的草莓放在了购物推车里,还不紧不慢地说:“想吃就买啊,怎么不拿?”
他抬步往前走了一步,感觉臂弯缺了点什么,偏头一看,秦映夏没跟上来,他又回过头。
只见秦映夏嘟着嘴巴站在摆放草莓的架子前,不知道她的脸是被草莓映得红,还是自然的红。
许廷州不明所以,催促她:“走啊,站那干什么?”
秦映夏气鼓鼓地说:“我不想吃草莓!”
许廷州刚想问为什么,忽然反应了过来,他微微低下头,勾唇笑了笑,朝前走一步,握住她的手,重新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含笑开口:“嗯,我想吃。”
秦映夏收回手,没再挽着许廷州,与他并排行走。
他们又去买了面粉和调料,结账的时候放了满满一购物车。
到家的时候,许廷州两只手都拎着又大又重的购物袋,而秦映夏抱了一小袋面粉,还有那三个玩偶。
她指纹解锁开门,进去之后便说:“奶奶,我们回来啦!”
陈之荣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怎么回来啦?没吃年夜饭吗?”
秦映夏换好鞋,把面粉放在岛台上,玩偶扔在沙发上,又连忙去接许廷州手里的那堆吃的。
许廷州手里还剩一个购物袋的时候,他伸手关了门,换完鞋拎着东西跟秦映夏进了厨房。
秦映夏把东西放下,走出厨房揽上奶奶的胳膊,笑呵呵地说:“奶奶,我们包饺子吧,除夕夜应该吃一点饺子的。”
“映夏想吃什么馅的?”
“买了虾,买了肉,奶奶你想吃什么馅?”
正在厨房里找材料的许廷州开口:“玉米虾仁馅行吗?”
秦映夏又问奶奶:“玉米虾仁馅行吗?”
陈之荣摸着秦映夏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行。”
“买的饺子皮还是面粉?”
秦映夏拿起那袋中筋面粉朝奶奶示意:“面粉。”
“那我来揉面,你俩调馅?”
秦映夏放下面粉,连忙摆手:“我不会,让他调就行了。”
陈之荣抬手戳了戳秦映夏的额头,倒也没说什么,挽了挽衣袖,走进厨房揉面。
许廷州一刻没闲着,他先把买来的东西分类放好,又洗了一些水果,跟奶奶学习怎么揉面,看着挺简单的,因为奶奶没一会儿就把面团揉好了。
醒面的时候,许廷州才收拾馅料,他在网上找了教程,把虾切碎,放上玉米,搁进教程里除酱油以外的调料,搅拌起来。
馅料好了,面也醒好了。
奶奶娴熟地把面团变成一个个小剂子,又揉揉擀擀就成了饺子皮,奶奶开始拿皮包饺子。
秦映夏看到奶奶没两分钟就可以捏成一个饺子,她跃跃欲试,拿了一片饺子皮,放了馅,跟着奶奶学样。
只是奶奶都包完一个了,秦映夏连口都没封上,还弄了一手虾馅,黏腻腻的触感惹得她咧起嘴,甩起手。
许廷州见状把秦映夏手里那个四不像接过去,还嘲笑她:“笨。”
秦映夏不信他这么会儿就学会了,她用激将法:“你会你包啊!”
然后就睁着大眼睛,看着许廷州包饺子。
没成想他还真包上了,虽然没有奶奶包得好看,但起码是个饺子的样子。
完事后,许廷州还把包好的饺子放在秦映夏面前显摆:“有什么难的吗?”
秦映夏不屑瞥他一眼。
好嘛,又让他装到了。
不得不说,许廷州在做饭着方面还是有些天赋的。
如果没有许氏的buff加持,许廷州去做厨师也不会饿死。
之后,秦映夏没捣乱,老老实实地看着许廷州跟奶奶包饺子,她在许廷州身侧吃着他洗好的水果。
她拿了一颗车厘子递到奶奶嘴边,奶奶张嘴衔了进去。
许廷州见了,碰碰秦映夏的胳膊,淡淡道:“我想吃草莓。”
秦映夏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却发现许廷州也刚好在看她,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
她本来想说“你吃什么吃”,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热烈,好像是对草莓的渴望。
奶奶还在他们对面,秦映夏也不好说什么,移开视线,捏了果盘里的一颗草莓递给他。
本来没想喂他,但是许廷州却说:“我手上有面粉。”
那言外之意,不就是想让她像喂奶奶吃车厘子一样,喂他吃草莓吗!
秦映夏瞪着许廷州,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带着怒意将草莓塞进了他嘴里,动作毫无温柔可言。
许廷州计谋得逞,抿着笑吃草莓,手上还不停地捏着饺子。
陈之荣看到自己孙女跟孙女婿你来我往的样子,淡淡笑了。
没多久,饺子包好。
秦映夏拿着手机对着饺子拍了几张照片,对比奶奶包的好看的水饺,她笑话许廷州包的:“许廷州你包的饺子好丑!”
许廷州搓了搓粘在手上的面粉,难得的没有反驳,因为确实没有奶奶包的好看。
可他嘴上却说:“能吃就行了呗。”
抬眼又看到秦映夏脸上沾着的面粉,许廷州伸手给她抹下去。
但他忘记了自己还没有洗手,结果就是秦映夏脸上的面粉越来越多。
许廷州没忍住笑了笑:“去洗洗脸。”
秦映夏把他的手拨下去,瞪他一眼,却没立刻去洗脸。
许廷州让她们去干点别的,他炒菜,年夜饭又不能光吃饺子。
本来秦映夏都跟奶奶到影音室继续看电视了,但是奶奶说:“你去厨房帮帮廷州,不会做就在旁边陪陪他。”
秦映夏“哦”了声,走出影音室。
想着也是,年夜饭又不比平时随便的晚餐,肯定会丰盛一些,让许廷州一个人做,好像是过分了点。
离厨房还有几米的时候,秦映夏看到许廷州正在准备菜。
她背着手慢悠悠踱步过去,淡淡开口:“奶奶让我出来帮你。”
许廷州闻声抬起头:“你不帮我,可能我们八点能吃上饭,你帮我,十点能不能吃上饭我不好说。”
秦映夏直接就是翻了一个白眼,想从许廷州的嘴里听到好听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既然他这么嫌弃,那她为什么还要去帮倒忙,索性就站在岛台外,撇着嘴说:“那你做吧,我看着。”
许廷州继续准备食材,他的余光看到,秦映夏真的就老老实实趴在岛台上看着他,连手机都没玩。
为了让秦映夏有些参与感,许廷州淡淡开口:“秦映夏。”
秦映夏的目光本来是落在许廷州手上的,他动作娴熟地处理着每一样菜,不管是蔬菜还是生肉,都老老实实在他的手中滑过,一点都不叛逆。
而他的手因为各种动作,也经常青筋凸起。沾到水的时候,残留在他手上的水珠,也带了那么一丝丝的欲望。
有点赏心悦目。
她在感受,也在欣赏着许廷州身上的人夫感。
听到许廷州叫她,她才上移了视线,对上许廷州的眼睛,不情不愿地回答:“干嘛?”
“给我拿个草莓。”
“你自己没长手吗?”
“我手不干净。”
“你洗洗不就干净了?”
许廷州好像没了耐心,催促她:“快点!”
秦映夏微微嘟着嘴走进厨房里边,在果盘里拿了一个葡萄。
被许廷州看见,他提醒:“我不吃葡萄,吃草莓!”
秦映夏瞥他一眼:“事多的你!”
她又放下了葡萄,拿起红颜色的草莓,走到许廷州身侧,伸手递给他。
眼瞅着许廷州要低头就着她手的高度直接吃,秦映夏哪有那么好心,在许廷州够到草莓前,立刻收回手,飞快地将草莓放在了自己嘴里。
草莓有些大,她一口吃不掉,只能放进一个草莓尖尖。
只吃着草莓尖尖还不够,她还睁着大眼朝许廷州晃晃脑袋,就是不给他吃。
红色的草莓被秦映夏含在嘴里,她的手已经放下去了,露出白色的底部。
许廷州见状轻笑一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干了手,捏住秦映夏的下巴,让她无处闪躲,旋即他低下头,咬掉了暴露在空气中的那半颗草莓。
虽然草莓底部肯定没有头部甜,但是那点甜对于许廷州来说,足够了。
秦映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许廷州会从她嘴里抢吃的,她没有任何防备,任由许廷州将她口中的草莓掠夺走了一大半,剩下她嘴里的那半个也顺势落入她的口腔中。
那一瞬间,秦映夏涨红了脸,心脏好像也忘了跳。
都已经进到嘴里了,秦映夏也没有吐掉。
她本来就是要吃草莓的,而嘴巴里那半颗,也只能硬着头皮吃掉。
“你干什么!”秦映夏恼怒。
许廷州吃着草莓,噙着笑地打趣道:“不是你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吃的吗?”
第66章 早春 “希望我能得偿所愿。”……
Chapter 66-
一如许廷州所说, 他们八点就吃上了晚饭。
吃饭的时候秦映夏的脸依旧红扑扑的,奶奶问她怎么了,秦映夏也只说是喝热水喝得身体有些发热。
许廷州不拆穿, 边吃边笑。
虽然只有三个人吃饭,但是这顿年夜饭许廷州做得一点都不含糊, 他们吃得津津有味。
他整整做了十个菜, 两个汤。都是用秦映夏乱拿的菜和肉临场发挥的, 随意搭配, 他甚至都不知道一般餐厅有没有这道菜。
吃完饭, 许廷州收拾厨房,秦映夏把她跟许廷州一起买的花生玩偶送给奶奶,还说:“今天来不及给他们准备礼物, 临时买的, 就也给奶奶买了一个,奶奶你喜欢吗?”
陈之荣看到是一个花生,她当然知道这是什
么意思, 她接过来放在一旁,随即抬起自己苍老的手, 覆在秦映夏的头上,一下一下顺着:“映夏,答应奶奶, 奶奶走的时候不要哭,也不要难过,奶奶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你, 奶奶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秦映夏闻言立即倾身抱住了奶奶,她微微哽咽:“奶奶你不要说了,你会长命百岁的。”
虽然知道不可能, 但是为什么不能用这种话来麻痹一下自己呢。
陈之荣给秦映夏擦掉了眼泪:“傻姑娘,不哭,你去房间里把那本相册拿出来,跟奶奶看看你小时候。”
秦映夏去奶奶的房间拿了相册出来,跟奶奶窝在沙发里翻看起来。
是那天带奶奶回家拿东西时带回来的,里边很多她小时候的照片。
陈之荣指着其中一张说:“你小时候可爱美了,刚五岁就涂口红。”
那张照片是小时候的秦映夏,扎着两个小马尾,嘴巴确实红红的,但那个年代的像素哪有现在高,所以如果奶奶不说,秦映夏根本不知道那张照片上的自己有涂口红。
“现在倒也没那么爱美了,更专注自己内在的成长,这是好事。”陈之荣看着秦映夏说。
秦映夏骄傲地说:“这些都是奶奶教我的呀。”
现在她穿衣都是以简约舒适为主,出门淡妆,不会特别在意别人说什么有什么。
之前许廷州说她什么都不知道要,确实,她不会,因为她想要的会自己去争取,而不是伸手朝别人要。
她也如乔冉所说,虽身在豪门,却一点有钱人家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这些都跟奶奶的教育有着很大的关系。
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廷州也坐在了沙发上跟她们一起看起照片。
陈之荣坐在中间,相册放在她的腿上,一会儿跟秦映夏说说,一会儿又跟许廷州说说。
许廷州见过秦映夏16岁以后的样子,在今天晚上,他也见到了秦映夏从出生到16岁,每一年的样子。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陈之荣没跟他们年轻人一样跨年,十一点就去睡了。
秦映夏洗了澡,穿着蓝色的短款毛衣抱着summer窝在沙发里,iPad被她放在沙发上播放春晚,充当背景音乐。
外面没有下雪,但是浦西的除夕却异常热闹。
还没有十二点,窗外已经又零星的烟花在绽放。
在沙发窝了一会儿,秦映夏看了一眼时间,还差三分钟就十二点了,她放下猫,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站定,低头退出了页面APP。
此时的窗外没有一声烟花响,似乎都在等着零点到来的那一刻。
她关上手机,许廷州就从卧室里出来了,站在她的身侧。
秦映夏瞥了许廷州一眼,没有说话。
她还特意往左挪了一步,拉开与许廷州的距离。
还没站好,就听到许廷州笑了一声。
秦映夏撇撇嘴,有什么好笑的。
她低头看一眼时间,已经显示23:59了。
而他们所站位置的正对面,那栋写字楼外也开始倒数计时。
秦映夏打开了手机相机,想把这一刻定格,她看着用LED灯生成的灯光秀,在心里默念。
3。
2。
1。
当那声“1”在她心里落下的时候,在她按下白色拍照键的同时,窗外浩瀚无边的天空忽然如白昼般明亮。
瞬息万变的烟花,收紧成一束腾空而起,到达它们所能到达的最顶端之后,释放它们最美的曼妙瞬间,随即便像颗颗繁星一样陨落,最后又重新消失在无边的黑夜。
烟花绽放的那一刹那,妖冶了漆黑的夜,成了最魅惑的美丽风景。
外边绽放烟花的同时,耳边也想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秦映夏,新年快乐。”
闻声,秦映夏偏头看向旁边高大的男人。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都没有吹干,湿漉漉的,周身还带着潮气。
不过此刻的秦映夏很开心,她什么都没有计较,甚至可以原谅一切,新的一年已经来到,过去的事情她既往不咎。
秦映夏含着笑说:“新年快乐,许廷州。”
这个场景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像元旦跨年也是这样。
不消片刻,秦映夏便看到许廷州的手里多了一个红包,递给她。
她没接,眼睛睁大了几分,有些惊喜,问道:“给我的?”
许廷州动了动手腕,示意她接过去:“给你的。”
秦映夏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红包了,倒是这几年一直在给秦翊白准备红包。没想到30岁了,还能再收到红包。
她悻悻接过去,含笑说:“谢谢。”
许廷州没再说什么,只是直直地盯着她,看着她笑得像花儿一样。
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外边的烟花也不再此起彼伏。
许廷州终于移开了视线看向窗外,也终于想起来问:“秦映夏,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秦映夏站得笔直,胳膊自然垂落拿着手机,她眺望着远方模糊不清的街景,想了想:“我希望奶奶可以陪我时间久一点。”
“除此之外呢?”
“希望可以带着原夏参加第十一届芳香展。”
许廷州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继续问:“还有呢?”
“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了解并接受芳疗法。希望可以通过芳疗法疗愈更多人。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一切顺利。希望我们都得偿所愿。”
秦映夏一口气说了很多,好像显得她有些贪心,思及此她淡淡笑了。
随即又偏过头,柔声开口:“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许廷州侧着头,与秦映夏四目相对,余光看到她柔顺的头发自然松散地披在背后,两侧的头帘遮住了小半张脸,她的眼睛很亮,好像夜空中的繁星。
他想说,他有愿望,这个愿望只能她来帮他实现。
可最终这句话,却顺着秦映夏最后的那句说了出口:“我希望我能得偿所愿。”
——
时间有些晚了,他们没在落地窗前站太久,一起回了房间睡觉。
许廷州头发还湿着,他去到浴室重新拿起吹风机吹干了头发。
零点之前,他接了韩斯年的电话。
国外有个项目有一点点小问题,聊得久了点。
他用最短的时间洗了澡,用毛巾擦拭头发,吹风机只浅浅吹了几下,没来得及完全吹干,他就出了卧室,怕错过时间来不及在零点跟她说新年快乐。
秦映夏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点开微信联系人发来的各式各样的新年快乐,那些长长的祝福语,一看就是群发的消息,她连回都没有回,把小红点点掉之后就退出了聊天页面。
翻着翻着,就看到下方有一条罗洋发来的信息。
秦映夏点进去,发现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她不确定是不是群发,但是比那些七八行的信息显得真诚不少。
秦映夏打字回复:【新年快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退出之后,她还看到了秦昭给她发的信息:【明天家里人应该都会过去,知道奶奶肯定不会回秦家,所以我们过去给奶奶拜年。】
秦映夏叹
口气:【一定要来吗?】
秦昭秒回:【不方便?】
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是她不想让家里有那么多人。
上次就只是秦昭带着老婆孩子来过个圣诞,她就已经感觉很聒噪了,奶奶年纪大了也许会喜欢热闹,她又不是。
大抵是因为最近独处安静的大平层,习惯了吧。
但是秦映夏没办法拒绝,打字回复:【没有,那你记得让人送餐。】
让许廷州做三个人的饭,她完全可以欣然接受。
但是要让许廷州做那么多人的菜,先不说许廷州愿不愿意,她好像就没那么愿意,也不知道为什么。
秦映夏来不及多想,许廷州就从浴室出来了,她从床上坐起来,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他:“明天我家里人过来。”
她肉眼可见地看到许廷州揉着头发的手忽然顿住,不解地看着她。
秦映夏连忙解释:“来给奶奶拜年,而且我跟我哥说了,让他叫人送餐,你不用做很多人的饭的!”
许廷州闻言继续摆弄头发,“哦,那我谢谢你。”
“谢谢”两个字,他咬得很重。
秦映夏还煞有介事地说:“不客气。”
许廷州关了灯,两个人躺在床上,谁都没有睡意。
秦映夏问:“你最近睡得还好吗?不做芳疗的那些天,几点可以睡着啊?”
许廷州听着秦映夏的语气,很像做客户回访,他轻笑了下,认真回答她:“两点之前吧。”
秦映夏惊了,是芳疗法的作用不大,还是许廷州睡眠障碍太严重。
已经疗愈这么久了,居然在不做芳疗的时候两点才能睡着。
她没忍住问:“那你之前都是几点睡?”
“没注意过。”
因为完全没有规律。
跟秦映夏结婚之前,有时候会两点睡,有时候会四点睡,有时候只是闭着眼躺了一宿。
结婚之后,秦映夏躺在他身边,她身上的味道会让他觉得安心,虽然睡得也并不早,但是精神状态比之前要好很多。
前段时间,他搬去次卧,没有一天晚上是睡着的,不是站在窗前抽烟,就是抱着猫窝在沙发里。
只能趁着秦映夏去公司的时候,回到37楼他熟悉的空间里,勉强眯上一会儿。
秦映夏闻言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是有多严重的睡眠障碍啊!”
她的话传到许廷州耳朵里,听着像是担心,也像是关心,又好像是觉得芳疗在他身上看不到效果的自我怀疑。
他不能确定。
有时候许廷州真的很想在秦映夏面前示弱,把他们恋爱前他的经历,恋爱后他的经历,包括他们为什么分手,通通告诉秦映夏,也许在她知道真相之后,她会对他动心,他也就不用再苦苦等待了。
如果他这样想过一百次,那么他会在第一百零一次的时候,告诉自己不能那么做。
他不能用自己的经历,去换取秦映夏的同情,他也不想让秦映夏同情他,因为同情不是爱。
“你的睡眠障碍持续多久了?”
许廷州又听到她问。
他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实话实说:“很多年了。”
秦映夏听完顿了顿,她不知道这个“很多年”到底是多久,发生在他们分手后还是分手前,但是她很坚定地说:“许廷州,你相信我,我会疗愈好你的。”
黑暗寂静的房间里,许廷州偏头歪向她那侧,轻“嗯”了声,笑着答道:“我相信你。”
第67章 早春 “对不起啊许廷州,要让你绝后了……
Chapter 67-
第二天上午九点, 秦昭就带着秦家人开着两辆车来了。
秦昭告诉她得实在太晚,家里没有准备那么多双拖鞋,来了那么多人, 也就一个秦翊白换了他的小拖鞋。
这也是秦映夏跟许廷州领证后,她的父亲和爷爷第一次来他们家。
陈之荣见到秦家人很平静, 没有因为他们来看她而产生感激, 也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感到厌恶, 客气中充满了疏离。
许廷州见到这么多人, 没忍住扶额, 他又要找人从里到外地打扫卫生了。
从始至终陈之荣都没跟秦贺忠说过一句话,还好有秦翊白这小破孩调节气氛,他们不至于太尴尬。
秦翊白在客厅东瞅瞅西看看, 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问:“姑姑,我想吃糖,有没有糖?”
外边当然没有糖, 但是她卧室里有,而且有一桶, 秦映夏抬手胡乱揉了揉秦翊白的锅盖头:“你问问妈妈让不让你吃糖?”
秦翊白听话地去问:“妈妈,我可以吃一个糖吗?”
俞冰把秦映夏揉乱的头发给他抚顺:“只能吃一个。”
得到允许的秦翊白“耶”了一声,“妈妈万岁!”
很快就跑到秦映夏面前:“姑姑, 妈妈说可以让我吃一个糖。”
秦映夏站起身去卧室拿糖,本来想自己拿了就回来的,但是秦翊白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
到了卧室, 秦翊白“哇”了一声,“好香啊!”
秦映夏走到床边取糖,随便在上边拔了一根, 递给秦翊白,“只有一个哦!”
秦翊白的目光早已落在了那一桶棒棒糖上,他盯着那插得五颜六色的棒棒糖说:“姑姑,我可以要10个吗?”
秦映夏毫不犹豫地说:“不可以。”
“为什么?”秦翊白抬起头,皱着眉不解地看向秦映夏。
“因为那是我的。”
“你都有那么多了,就给我10个吧,求求你了姑姑!”
“不可以。”
秦映夏不知道这种糖放到现在还好不好买,反正那一桶是许廷州送她的,而且就算她放在那,她也不一定吃,但让她平白无故给秦翊白10个,她不愿意。
秦翊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卖萌撒娇掉眼泪:“姑姑,你就给我10个吧,我想每个颜色每个口味都要一个,我求求你了,我让爸爸给你买行不行呀,姑姑!”
秦映夏受不了,心痛地让他抽了10个,他们才走出房间。
早知道就不说家里有糖了。
回到客厅,俞冰看到秦翊白一手五根真知棒,诧异地问:“你怎么拿了这么多?妈妈不是说只能吃一个吗?”
而在这时,坐在最角落无人注意的许廷州闻声抬起头,看到了秦翊白手里一把棒棒糖,又看了看秦映夏的脸,她没有不开心,只是有点不情愿。
秦翊白嘿嘿笑着,没有说话。
许廷州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置顶的聊天框,轻手打字:【没事,我再给你买。】
秦映夏坐在奶奶旁边,怀里抱着抱枕,眼睛盯着秦翊白手里的那十根棒棒糖,嘴角下垂微微嘟着,听到手机响,她漫不经意地掏出来看,看到是许廷州,上边的消息映入眼底,她抬头看向许廷州。
他懒洋洋地瘫坐在椅子上,手机在他指尖来回旋转着,一副慵懒闲淡的样子。
秦映夏低头回复:【那能一样吗!】
再买来的又不是那里边的,虽说她不是小气的人,但那棒棒糖对她来说不一样的。
消息发出去之后,秦映夏便抬起了头,她看到许廷州正在看手机,应该是看到了微信内容,他关上了手机,但是她并没有再收到回复。
下一秒,她就听到许廷州叫了秦翊白的名字。
秦翊白闻声走到许廷州身边,奶奶地说:“怎么啦姑父?”
许廷州倾身坐正,伸手轻轻箍住秦翊白的胳膊,柔声开口:“咱俩玩个游戏,我要是输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你要是输了,你就把糖都给我。玩不玩?”
秦翊白眼睛立刻就亮了,“妈妈不给我买的超大海绵宝宝也可以吗?”
许廷州想也不想,直接开口:“可以。但前提是你赢了。”
“玩什么?”
许廷州拿了一副扑克牌出来,介绍游戏规则:“我和你各出一张牌,遇到一样的牌就可以收走,最后谁的牌多,谁就赢了。”
说完,他确认一遍:“听懂了吗?”
一个全凭运气的无脑游戏。
也不知道秦翊白懂没懂,反正他点头了。
许廷州宣布游戏开始。
他洗了牌,没平均分,而是凭感觉给了秦翊白一多半,省得说他欺负小孩。
秦翊白先出,许廷州跟在他之后。
然后一家人就整整齐齐地看着一个三十岁的高大男人蹲在地上,与一个三岁多的小屁孩玩小猫钓鱼的游戏。
玩着玩着,许廷州手里的牌越来越多,秦翊白的额头已经皱成了川字。
慢慢的,秦翊白手里那一多半的牌就都进了许廷州手里。
秦翊白输了。
许廷州毫不客气地朝他伸手:“愿赌服输,把糖给我。”
秦翊白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听到许廷州跟他要糖又撅着嘴抬起头看他,也许是看到许廷州严肃的表情,他跑到秦昭跟前,跟他爸要了那十根棒棒糖,不情不
愿地拿给许廷州,气鼓鼓地说:“给你。”
许廷州憋住笑,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还以为他要耍赖的。
他一根没给秦翊白剩地全部拿过来,随即站起身,走到秦映夏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另一边就是秦昭。
没管是谁,许廷州把他赢过来的糖,默默地都放在了秦映夏手里。
秦映夏看着失而复得的糖,鼻子突然酸了,有些感动,尽管那是成本只有几毛钱的棒棒糖。
她偏过头看着许廷州,眼睛不受控制地亮了起来,泪水在眼眶打转,好像除了许廷州,没人会关心她的情绪。
也许在别人看来,就是几根棒棒糖,更何况秦翊白还是个小孩,确实应该哄着让着,要在别的时候,她可能也会这么做,可是唯独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
但秦映夏忍住没让泪水落下来,那样也太不争气了。
秦昭看到了许廷州的骚操作,他的大掌顶秦翊白四只小手,在那一堆牌里找张一样的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他没有任何避讳地开口:“你欺负我儿子?”
许廷州又恢复了懒洋洋地姿态,闻声他瞥了秦昭一眼,跟他一样毫不避讳地说:“你儿子欺负我老婆。”
——
中午饭是秦昭让人送的餐。
吃完饭之后,秦贺忠跟秦超风夫妇就先回秦宅了,秦老头看不惯他们这副没有规矩的样子。
尽管许廷州赢了秦翊白的所有糖,但秦翊白依旧喜欢许廷州,甚至在吃完饭之后还要跟他玩小猫钓鱼,不过这次,秦翊白把在座的所有人都叫上了,他觉得这个游戏好好玩。
不拜年,不应酬,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陪秦翊白玩起了这无脑游戏。
玩了大半个下午,秦昭说要离开。
但是秦翊白还没玩够,他郑重其事地说:“爸爸,你跟妈妈回去吧,我今天在姑姑家睡。”
一语落下,四脸震惊。
许廷州跟秦映夏异口同声:“不行。”
本来开开心心的秦翊白,听到他们一起说不行,立刻转过头看向他们,皱着眉问:“为什么?”
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秦映夏想了理由:“这里没有你的睡衣,也没有洗漱用品,不方便。”
秦翊白小脑瓜机灵着呢:“可以去买,也可以让爸爸给我送过来。”
一杀。
秦映夏继续:“你不是大孩子嘛,大孩子应该自己睡一个房间的,这个大房子只有两间卧室。我们一间,太奶奶一间,没有你的了。”
她说“我们”的时候,手自然而然地落在许廷州的手上,代表是她和许廷州。
秦翊白说:“没关系,我可以和姑姑姑父一起睡的,在家里我也经常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二杀。
秦映夏扶额,继续想:“睡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你晚上不会想爸爸妈妈吗?”
秦翊白:“不会呀,我睡觉挺乖的,是不是呀爸爸?”
对此,秦昭只是笑笑。
他该怎么说他其实并不想让儿子跟他们一起睡呢,一个是确实不想让孩子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一个是秦翊白睡觉不老实的程度他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时不时就踹他两脚。
三杀。
秦映夏不得已拿出了自己杀手锏:“白,你想不想要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许廷州闻言饶有兴致地看向秦映夏,想听听她怎么解释。
秦翊白垂着眼睛,兴致不高:“爸爸妈妈说不会给我生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秦映夏看了秦昭一眼,原来他们是真不打算再生一个了,她也失去了有1/2概率得到一个小侄女的机会。
她的本意又不是真的让谁生孩子,目的是不让秦翊白在她家过夜啊!
于是秦映夏说:“姑姑的宝宝也得跟白白叫哥哥,这样你就可以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秦翊白忽然两眼放光:“我想要弟弟妹妹!幼儿园小朋友好多都有弟弟妹妹!”
秦映夏笑了:“白白睡在姑姑家,就不会有弟弟妹妹。”
他的妈妈给他讲过小宝宝的由来,秦翊白又立刻转过身,声音洪亮地叫了声:“爸爸!”
秦昭抬眸,听见自己儿子说:“我们赶紧回家吧!姑姑要给我生弟弟妹妹了!”
——
大年初一就这么过去了,漆黑的房间里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许廷州还在回味着秦映夏的那番话,他在想,要是生,就生一个吧,最好是个女儿,他会让他的女儿成为最幸福的小女孩,给她爸爸妈妈能给的最好的爱,让她在无忧无虑中长大。如果他没有生女儿的命,不幸得到一个儿子,那也凑合养吧,总不能扔了。
想着想着,嘴角就不自觉地翘到天上去了。
也没发现自己居然笑出了声。
因为他听秦映夏问他:“许廷州你在笑什么?”
许廷州立刻敛了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仿佛刚刚笑的不是他。
“我笑了吗?”
“你没笑,那你颤什么?”
他颤了吗?
也许吧。
毕竟只是想想就已经很开心了。
许廷州没有回答,而是问:“你就不怕秦翊白跟你要弟弟妹妹?”
秦映夏闭着眼回答他:“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的让他跟咱俩睡觉吧,我又没带小孩睡觉的经验。难不成你有?”
许廷州轻“嗯”了声:“我也没有带孩子睡觉的经验,他也确实不能跟咱俩睡,能跟我一起睡的,除了我老婆,也就我自己的孩子了。”
秦映夏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翻了个身,平躺在床,悠悠开口:“我俩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离婚的,可能这辈子也不行。”
话落,她又故意用悲伤的腔调说:“对不起啊许廷州,要让你绝后了。”
许廷州懒得拆穿她的虚情假意,还配合她说:“别对不起,不会绝后的。”
秦映夏错愕:“你有私生子?”
许廷州澄清:“想什么呢,当然没有。”
秦映夏不信:“这么笃定?”
许廷州白她一眼,虽然她也看不见,他又自信道:“我有没有我当然清楚。”
“万一呢?”
“没有万一。”
秦映夏这下就更不明白了:“那你怎么知道你不会绝后,你想让我给你生孩子?”
她的话结结实实说到了许廷州心坎里,但他又不能承认。
许廷州扯了扯被子,矢口否认:“生你个头!睡觉!”
第68章 早春 “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Chapter 68-
春节过后, 浦西又恢复了以往的忙忙碌碌。
忙着工作,忙着赚钱,也忙着生活, 浦西这座城市从来不养闲人。
XY顶层,许廷州穿着黑色冲锋衣, 双手插兜, 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一览无余地俯瞰整个浦西。
韩斯年站在他身侧, 汇报着春节期间他在国外处理的工作:“我查过了, 是蓝亦在从中作梗,我们这次的投资牵动了蓝亦在法国的利益,不过你放心, 我已经处理过了。”
话落, 办公室陷入宁静。
许廷州的眼睛直直落在窗外,盯着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 他才缓缓开口:“再重新查一下蓝亦背后的实际控制人。我怀疑不只是动了他们的利益这么简单。”
韩斯年走到办公桌前,伸出长手把桌面上的文件划过来, 拿在手里递给许廷州:“查过,是一个叫贺齐渊的人,他的背后是贺家。”
许廷州接过文件, 他随意翻了翻,看了大概。
当他听到对方姓贺的时候,睫毛微微颤了颤。
早些年, 许家跟贺家一直不对付,甚至现在也算是竞争对手。
虽然XY跟许氏没有关系,许廷州跟韩斯年也做过详细的计划, 不用点手段的背调根本查不到这一层。
而且当初他跟许西闻被绑架,应该跟贺家脱不了干系,这些年他一直都在调查,也许对方做得滴水不漏,并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但是只要做过,就不可能没有痕迹,时间问题,他也一直没放弃。
许廷州收了文件,右臂下垂,偏头看向韩斯年,嘱咐他:“看好蓝亦和贺家,这个项目不能出问题。”
韩斯年毫不怯懦,应声:“知道。”
——
奶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秦映夏还是没有去公司,一直在家里陪着奶奶,但是关于原夏的工作她一点都没耽误。
梁禾给原夏写了四篇稿子,已经审核过并且发布了,而且得到了很好的反馈,特别是开工后的一段时间里,到店了解的人越来越多。
三月初,许西闻的婚礼临近。
他们刚坐下吃晚饭,许廷州接到母亲的电话,“妈,什么事?”
卢萍说:“廷州,爷爷让你跟映夏回来一趟。”
许廷州皱眉:“爷爷有说什么事吗?”
卢萍道:“没说什么事,你现在跟映夏回来,妈先挂了。”
正吃着饭的秦映夏见他收了手机,声音沙哑地问道:“怎么了?”
许廷州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随即站起来说:“你跟奶奶先吃,我回趟老宅。”
他不知道什么事,但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
也丝毫没提母亲让他跟秦映夏一起回去的事情,万一真不是什么好事,他怕秦映夏跟他一起遭殃。
秦映夏望着他去取外套的背影,下意识说:“你不吃饭啦?”
许廷州将冲锋衣穿在了身上,手里拿着车钥匙和手机,回答道:“先不吃了,你跟奶奶吃完放着就行,回来我收拾。”
经过岛台的时候,许廷州跟奶奶说:“奶奶我先走了。”
陈之荣应声:“好,开车慢点。”
许廷州走之后,秦映夏跟陈之荣毫无顾虑地吃起饭来。
一路绿灯到了许家别墅,许廷州快步进去,就看到许西闻跟辛梓沫也在。
客厅更是安静如鸡,没人敢大声喘气。
许义进看到许廷州一个人进来,他心有不快地问:“你老婆呢?”
许廷州随意扯了个谎:“她身体不舒服。”
其实也不算撒谎,这几天秦映夏确实感冒,吃几天药了,挺严重的,晚上还因为鼻塞睡不好觉。
闻言,许义进脸上的怒意更深了,他新帐旧帐一起算:“我现在说话都不管用了是吧,刚过去的这个春节,年夜饭你们不吃,初一当天也不回来拜年,像什么样子!这是一个晚辈该有的样子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了?你把你奶奶又放在什么位置!”
“今天我让你们一起回来,你又自己一个人回来,她身体是有多不舒服,连门都不能出吗?还是说,你们想气死我这个老头子!”
许廷州不知道今天爷爷叫他们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但说他可以,说秦映夏不行。
“爷爷,吃年夜饭,您跟奶奶有我爸我妈,还有我哥我嫂子,想凑数的话还有阿姨,但是映夏的奶奶只有一个人,就算我跟映夏一起陪她也只有三个人,远没有家里热闹,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您觉得映夏尽孝也有错,那么好,我道歉,因为我觉得她没错。”
“年初一那天为什么没有回来,我已经跟你们解释过了,不止一次,为什么总拿它说事呢?还有今天,您叫我跟映夏回来,却不说是什么事情,我说映夏身体不舒服,您还生气,我就不明白了,我自己来再回去跟她说不一样吗,我非得让她拖着生病的身体过来,来听几句跟她没什么关系的话?她是我老婆,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许廷州没有间断地说了很多话,惹得许义进勃然大怒,从沙发站起来就往许廷州的胳膊抡了一拐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他没躲,闷哼出声。
许西闻跟辛梓沫同时站起来,许西闻还声音洪亮地叫了声:“爷爷!”
许廷州以为他是想制止爷爷,勾了勾右侧唇角,轻笑一声。
卢萍走到许廷州身侧,心疼地挨上他被打的那只胳膊:“疼不疼啊?”
许廷州瞥了母亲一眼,没吭声。
许文康斥责许廷州:“有你这么跟爷爷说话的吗?赶紧跟爷爷道歉!”
打人的不用道歉,反而有理。
他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还成他的错了。
许义进拄着拐杖,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死死盯住许廷州,应该是在等他的道歉。
可他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道歉。
以前,明明不是他的错,就是许西闻做错了,却要他平白无故道歉,这些事他做的不少。因为圆滑可以免去皮肉之苦。
但今天事关秦映夏,他不会道歉的。
卢萍碰碰许廷州的胳膊,小声在他身侧说:“赶紧给爷爷道个歉。”
许廷州听见了,但依旧不吭声。
也许就是因为久久没有等到他的道歉,许义进忽然抬起一只手,指着门外,大声斥道:“滚!我没有你这个孙子!”
正和他意。
许廷州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别墅。
坐进驾驶位,他才感觉胳膊丝丝缕缕的疼。
直到离开,许廷州也不知道这次许义进叫他回来是为什么。
一直到帕西名邸的地库,许廷州收到许西闻发来的微信,他才知道是为了什么,因为许西闻的婚礼。
果然被他猜对了,许义进要说的事情跟他跟秦映夏都没有关系。
回到33楼,许廷州在玄关换了鞋走进去,她们已经吃完饭了,奶奶应该已经回房间休息了,他只看到了秦映夏一个人在厨房收拾。
秦映夏这个没做过家务的人,怎么突然良心发现进厨房了?
许廷州连忙走过去,把车钥匙放在岛台上,淡淡开口:“我来。”
话落,他便开始脱外套。
老爷子那一拐杖实在是太过用力,脱外套的时候扯到了,许廷州倒吸口凉气。
秦映夏闻声看向他,“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爷爷找你什么事?”
黑色的卫衣穿在他身上,袖子挽起来一些,倒也不至于露出大臂的青紫。
许廷州边收拾边说:“我哥结婚的事。”
只字不提爷爷对他们的不满。
在许廷州进到厨房前,秦映夏不过就是把剩菜倒进了垃圾桶里。
既然许廷州回来了,那她就闪一边去了,她做家务真的不太行。
秦映夏站在岛台边上说:“哦对,你哥快办婚礼了,到时候我能不能不参加?”
许廷州闻言一顿,他把洗碗机的门关上,操作它运行,随即看向秦映夏,语气略微认真地说:“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当然也可以不做你任何不想做的事。明白吗?”
秦映夏与他四目相对,担心道:“不去会不会不太好?”
话音未落,秦映夏的手机就响了,她偏头拿起手机,面容解锁,发现是卢萍给她发的微信,内容是:【廷
州回家了吗?我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
妈妈:【西闻送了药过去,你给他涂点。】
秦映夏看着没头没尾的两行字,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又问:“许廷州你怎么了?你妈说你不接她的电话,还说你哥给你送了药过来,让我帮你涂点。你哥要来送什么药?”
许廷州没吭声,走出厨房,在外套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看到了母亲的两个未接来电,他没回过去,找到许西闻的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接听:“喂。”
许廷州一脸严肃,没有半分玩笑:“不用来,我没事。”
他想挂电话,就听到许西闻说:“马上就到了。”
听完,许廷州直接挂了电话。
秦映夏还站在原地,这时才发现许廷州的不对劲,他好像从回来开始就变得不太一样,有些严肃,不再像以往那样嘴贱。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廷州抬眸,两个人距离有点远,他看不清秦映夏的眼睛,重新提步走到厨房,不愿与她多讲,只说“没事”就转移了话题:“你吃药了吗?”
秦映夏摇头:“还没有。”
“先去吃药。”
秦映夏刚想去拿药,就听到了门铃声,她又跑去开门,见到是许西闻,旁边还站着辛梓沫,秦映夏礼貌地叫:“哥,嫂子。”
随即她侧个身,让他们进来,反手关了门,在鞋柜上拿了拖鞋放在地上。
他们进去之后,许廷州已经从厨房出来了,看到许西闻,许廷州淡淡道:“不是说了让你别来吗?”
“给你送药啊。”
许西闻把云南白药气雾剂递给许廷州。
许廷州接过来,随手放在了岛台上,“行,药送到了,没事就走吧。”
许西闻瞥他一眼,不光没走,还带着辛梓沫往里去了。
summer见到生人,立刻从沙发上跳了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西闻看见了猫,没管,跟辛梓沫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见许廷州没跟过来,他回头又说:“杵在那干嘛呢,过来聊聊。”
许廷州双手插在裤子口袋,跟秦映夏柔声说:“你先吃药。”
话落,他便走到了沙发边,坐在了单独的沙发椅上,身体后仰,有些不屑:“有什么好聊的。”
然而,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秦映夏都一脸懵。
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不解地看向客厅里的三个人,她又看到岛台上的气雾剂,不禁猜测,许廷州受伤了?
秦映夏没吃药,她也走过去,坐在了辛梓沫旁边的沙发座位上。
“廷州,爷爷年纪大了,思想也很落伍,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发号施令。爷爷打你是他不对,但你确实不应该跟爷爷那样说话,他毕竟是长辈。”许西闻如是说。
在听到“打”这个字眼的时候,秦映夏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许廷州,待许西闻说完之后她脱口而出:“爷爷打你了?”
许廷州回看秦映夏,依旧死鸭子嘴硬:“没事。”
许西闻一听便知,这件事许廷州还没跟秦映夏说,而秦映夏也确实感冒了,鼻音很重。
这应该也是许廷州不让自己来的原因吧,怕他说漏嘴,不想老婆担心。
有些话不应该他来说,它就没跟秦映夏解释,只跟许廷州说着:“你跟爷爷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许廷州不屑轻嗤,目光如炬地重新落到许西闻身上,一字一句道:“我凭什么道歉?哥,从小到大,我平白无故道的歉还少吗?爷爷年纪大了,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随意诋毁别人了吗?他说我说习惯了,我也听习惯了,我没关系,但他凭什么那么说秦映夏?”
这次他不想再妥协。
秦映夏皱起眉,听得一头雾水。
她不知道许廷州在老宅经历了什么,但听着不像是什么好事,还跟她有关系。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之荣披着毛衣外套出来了,“怎么了这是?”
四个人纷纷闻声看过去,见到奶奶出来,秦映夏站起身,去搀扶奶奶,其他三个人也都站了起来。
秦映夏跟奶奶介绍:“他们是廷州的哥哥和嫂子。”
陈之荣见过许西闻,便说:“我知道。”
秦映夏掺着奶奶在沙发坐下,随后跟许西闻说:“哥,我奶奶生病了,我把她接过来照顾。”
许西闻没听说过老太太生病,也不知道老太太跟他们住一起。
不过倒也解释得通许廷州说的那番话了。
许西闻扣好上衣的第一颗扣子,没再多留:“既然奶奶在,我就不打扰了。”
他走到许廷州身侧,拍拍许廷州的右肩膀:“照顾好奶奶,我们先走了。”
辛梓沫嘱咐秦映夏:“记得帮他涂药,在左臂。”
第69章 早春 “装吧你就,怎么可能不疼。”……
Chapter 69-
许西闻他们走之后, 奶奶问他们发生了什么,许廷州随意扯了个借口就揭过去了,秦映夏附和着让奶奶回房间睡觉。
而陈之荣也好像没有心力再去问和关心一些问题, 便重新被秦映夏掺回房间休息了。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也并没有看到许廷州的身影,辛梓沫让她给许廷州涂药, 还告诉她在左臂。
夜晚, 明亮的室内, 秦映夏从岛台上拿了许西闻送过来的云南白药气雾剂, 走进卧室, 就看到了慵懒地仰靠在沙发左侧的许廷州。他的手臂自然下垂,大掌轻轻搭在大腿上。
他也只是脱掉了外套,身上穿的还是黑色的卫衣。
秦映夏到现在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她拿着药走过去, 坐在许廷州左侧, 打开了包装,拔开盖子,偏头问:“伤哪了?”
许廷州闻声撑起眼皮, 往右边挪了挪,秦映夏也随之往他那边动了动, 他没什么情绪地说:“没事,不用喷。”
见他不愿说,秦映夏就不白费口舌地问了, 叹口气,瞥他一眼,直接伸出自己的手, 去抹他的袖子。
许廷州躲了一下,胳膊用了力,不小心扯到了, “嘶”一声,还是嘴硬地说:“真没事。”
秦映夏泄了气,背不再挺直,松垮下身体,气雾剂被她无意识地捧在手里,歪着脑袋看向许廷州:“诶呀,你逞什么强,你哥都亲自给你送药了,别辜负他的一片好心!喷点药又不会让你少块肉。”
见她这样坚持,许廷州深吸口气,把袖子挽到最上边,松了口:“我自己来。”
秦映夏并没有把药递给他。
虽然是把袖子弄上去了,但是只露出一个红边,这样没办法喷药,秦映夏看见了,她说:“你把上衣脱掉,换个半袖。”
“就这样不行?”
他不是不脱,是用劲儿真的疼。
“脱掉吧,这样也不好喷啊。”
秦映夏一直盯着许廷州红肿的手臂,没看他的眼睛。
她以为许廷州会听话地脱掉上衣,却听见他语气悠悠地说:“秦映夏,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想看我的裸体?”
秦映夏诧异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有病吧,谁稀罕看你。再说了,又不是没看过!”
后一句话,秦映夏的音量明显小了下来,说得有些赧然。
许廷州听到后笑了。
行。
这就是变相承认了,他哪还有不脱的道理。
疼,就忍着吧。
许廷州站起来走到衣柜前开始脱衣服,老头打人是真狠,现在还是火辣辣的疼。
他忍痛抬起胳膊,双手放在领口处,将衣服往上提。
黑色卫衣很丝滑地就被他从身上扯掉了,他背沟明显的精壮背部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秦映夏眼前,宽肩窄腰的,养眼得很。
只是秦映夏也真的看到了许廷州左臂上的青紫,有些触目惊心。
她不知道他爷爷到底用了多大的力,又为什么会打他,但是她敢肯定的是,那一定很疼。
许廷州已经换好了半袖走了回来,重新在沙发坐下,伸出手跟秦映夏要喷雾。
秦映夏的手紧紧攥着,没有把它交出去的意思。
二话不说地就伸手将许廷州的袖口拉上去一点,对着那块青紫摁下喷雾。
细腻的药水喷洒在许廷州的手臂上,待青紫处的药水沾满,秦映夏又小心翼翼地对着它吹气。
凉飕飕的感觉惹得许廷州喉间发紧,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秦映夏认真的样子,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
宝。
一时间,他看得有些出神。
直到秦映夏问他“疼吗”的时候,他才回过神,下意识说:“不疼。”
秦映夏垂着嘴角,瞥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装吧你就,怎么可能不疼。”
许廷州淡淡笑了。
药喷完,秦映夏重新盖上盖子,放在一旁的圆桌上,问道:“你哥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干什么了,为什么要跟爷爷道歉?怎么还跟我有关系,你爷爷说我什么了?他又为什么打你?”
秦映夏一口气问了很多个问题,问了很多个为什么,他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跟她解释。
许廷州笑了:“秦映夏,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秦映夏不觉得:“多吗?还好吧。你最好是都跟我说一下,消息不同步我没办法配合你演戏的。”
话落,秦映夏将拖鞋脱掉,腿蜷缩在沙发,右胳膊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四指弯曲并拢,轻轻拖着头,目光落在许廷州身上,煞有介事地等着他解释。
许廷州看到秦映夏这副撩而不自知的姿态有些挪不开眼,小腹抽紧了几分。
不过她的声音一直都有些沙哑,他再回答她那些问题前,先问:“药吃了吗?”
经他提醒,秦映夏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吃药。
她作势要下去,却听到许廷州说:“你别动了,我去倒杯水,顺便给你拿过来。”
许廷州走出卧室,在冰箱里拿了瓶冰水,旋开瓶盖,大口喝了半瓶,这才冷静下来不少,又倒了杯热水返回卧室。
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取了感冒药,把热水跟药一并递给秦映夏,随后他又坐在了沙发上。
秦映夏接过去道谢,把药放在嘴里,顺着水吃掉。
温热的水杯她就一直握在了手里。
“所以爷爷为什么打你?”
许廷州的左臂受伤了,没办法跟她一样的姿势对坐,便正靠着靠背,双腿曲起自然落下,姿势有些闲散,他偏着头看她,一点点跟她说起来。
“因为我没按他的命令来,说了忤逆他的话。”
秦映夏笑他:“你这不是自讨苦吃么,既然都知道不按他的来,会被责怪,甚至打骂,那就按他说的来就好了啊。这一点你多跟我学学,我以前在家的时候,他们说什么是什么,我从不反驳,就顺着他们的意来,没有争吵,其乐融融。”哪怕只有表面上的。
闻言,许廷州眼里的光忽然暗了几分,嘴巴不受控制地问了句:“你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秦映夏语气轻快:“是啊,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呢,我得让自己好过。”
许廷州看着满不在乎的秦映夏,心脏倏地钝痛几秒。
“不过打人就是他的不对,自己的亲孙子也舍得打。许廷州,这次我站你。”
秦映夏忽然觉得自己比许廷州幸运一点,虽然在她的家里,他们都更喜欢秦昭一点,但是最起码没有打过她。
许廷州被逗笑了:“你以为小孩子过家家啊,还站队。”
他没跟秦映夏说的是,打一下算什么,有次许义进为了保许西闻的命,甚至不惜放弃他,还有什么是他爷爷做不出来的吗。
秦映夏也笑了笑,她嗓子发干,仰头喝水。
腿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弯着,总归不舒服,她动动身体,把腿伸出去,脚自然而然地搭在了许廷州的大腿上。
两口水下肚,喉咙舒服了不少。
她继续问:“那你爷爷说我什么了?说我不跟你一起回老宅?还是什么?”
许廷州在秦映夏的脚放在他的大腿上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因为秦映夏的动作实在是太自然了。
他们谈恋爱那会,秦映夏真的没少这样做,特别是冬天,她的手脚冰凉,就喜欢让他给她捂一捂。
其实想要取暖远不如穿双厚袜子来得直接,但是他们谁都不提,情侣嘛,再正常不过。
但是许廷州有自知之明,他知道秦映夏现在对他还没有太多那方面的意思,她自然的动作更像是之前养成的习惯,只是下意识做出一个舒服的姿势。
许廷州的心已经被秦映夏搅出一个漩涡,但他努力保持平静,让自己表现得尽量自然,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手覆上去。
他点了点头,说:“是。”
秦映夏闻言撇了撇嘴,“还真是啊!”
“那你今天也确实没叫我一起去啊,这不能赖我吧?”
许廷州轻“嗯”一声:“不赖你。”
秦映夏的脚还搭在许廷州的腿上,还勾着脚尖,来回晃着。
她又说:“其实你叫我,我也不想跟你去。一个是奶奶在这,我不太想离开家里,另一个是我感冒,传给其他人就不好了,还有一个是,你爷爷每次叫我们回去,其实都没有对于我们来说重要的事情,好像很多次都是因为你哥的事情才把我们叫回去。而且回去之后我真的很尴尬,脸都要笑僵了。”
“你看我爷爷,没事才不会叫我们回去,有事我哥一个电话就告诉我了,来回跑不觉得麻烦么?”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话,没有针锋相对,没有咄咄逼人。
许廷州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的脚,可余光却不可避免地看到她脚丫的晃动。
他的意识被晃得有些乱作一团,失去了一些思考的能力。
秦映夏打了个哈欠,又喝口水,将杯子自然而然放在许廷州手里,收回脚,站起来,穿上拖鞋,留下一句“困了,洗澡睡觉”就走去了浴室。
而许廷州在秦映夏收回脚的那一刻,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好像她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站在镜子前,秦映夏放松了身体,感受着强有力的心跳声,她捧了把凉水沾湿自己的脸,给它降温,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刚刚都做了些什么!怎么会把自己的脚放在许廷州的腿上呢!这动作有多暧昧她又不是不知道!关键是,许廷州怎么也不提醒她呢!脑子怎么想的!
害得她只能装作没有意识到的样子,又装作自然地把脚收回来。
——
寂静无声的夜晚,星月高挂。
黑暗的房间里,许廷州闭着眼平躺在床上,大脑中时不时回荡着十几年前,他跟许西闻在法国被绑架的时候。
可能今天晚上聊了很多关于许义进的事情,那些他对于许义进的恨,不由得重新冒出来。
那是许廷州刚上高一的时候,国庆假期跟许西闻去了法国。
当时的许西闻刚接触许氏的工作不久,去法国就是去了解一下那边公司的情况。
只是他们刚落地的第一天,公司都没来得及去,就被几个黑衣人捂住鼻子带走了,再之后他就完全没有了意识。
等他意识稍微回笼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着什么,原话他记不太清了,大概话的内容是,只能在他跟许西闻之间选一个,而电话里的人毫不犹豫选择了许西闻。而选择许西闻的原因是,许廷州是因为许西闻才存在的。
当他听到那些话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绝望,而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在无意间听到的一些东西得到了印证。
十二三岁的时候,许廷州无意听到家里阿姨说,他的出生是为了救许西闻的命。
他不信,却也不敢问,只能自己憋着一口气。
而在那之后,两个阿姨就再没出现在许家。
在他终于确认自己为了什么而存在的时候,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在那次的绑架中,能活下来,跟许义进没有丁点关系,许义进是要放弃他的人,是遍体鳞伤的许西闻拼命也要把同样遭受过非人待遇的他一起带走。
只是这件事,除了许义进没有其他人知道。
在许家,包括许西闻在内的所有人,许廷州对他们的感情都不多。
不过,他曾经对许西闻说过的“能帮你的我都会不遗余力帮你”也不假,一个是因为这是全家人乐意看到的,另一个是因为许西闻当初没有抛下他。
许廷州躺在床上,并没有刻意地去想这些,他也已经很多年没
有想起过这些东西了。
现在不知怎么了,那些记忆,就像是疯了一样往他大脑里钻,闹得他头痛欲裂。
许廷州没看时间,但他估计现在差不多凌晨两点。
因为就算不看时间,许廷州也能大概估计现在几点,这是他在一个又一个不眠夜锻炼出来的。
他挤着眉,忍着痛,撑着左臂坐起来,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想吃两片止痛药和两片思诺思。
只不过他连药都没摸到,就听到身后的女人哑着嗓子说:“许廷州你又失眠了吗?”
许廷州闻声转过身,秦映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了起来。
因为是高层,他们也都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睡觉前只会拉上纱帘。
此刻,许廷州借着窗外不太明亮的月光,看到秦映夏有些凌乱的头发,还没有没睁开的眼睛,忽然觉得头没那么疼了。
许廷州轻轻“嗯”了声。
秦映夏惺忪着睡眼,得到回应之后,她轻柔地说:“尝试一下不靠药物自主入睡可以吗,我们慢慢来,可以先聊聊天,没准就能睡着了。”
许廷州说好。
秦映夏重新躺下,这次她没有背对他,而是侧躺在床朝向他。
许廷州的右胳膊没有受伤,他在躺下去之后就枕在了自己曲起的右胳膊上,看着秦映夏。
秦映夏的左手放在身侧,手指自然弯曲着,她没有睁眼,只是嘴巴小声嘟囔着,说的都是一些有的没的的话。
但是她的每一个问题,都会得到许廷州轻声的回应。
慢慢的,秦映夏不再出声,她均匀的呼吸再次传来,她睡着了。
许廷州淡淡笑了。
他伸出自己的左手,把四指轻轻扣在了她的四指之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廷州的睡意终于袭来。
在悄然无声中,他们牵连着睡去,好似要去做同一场梦。
第70章 早春 “别怕,我在呢。”
Chapter 70-
许西闻婚礼当天, 在浦西引起不小的轰动,各界名流人士都出现在他的婚礼上。
因为上次许廷州在老宅闹了点不愉快,今天他虽然没有刻意避让几位长辈, 但也没有主动去打招呼。
只作为许西闻的弟弟出席了婚礼,而非许家的一份子。
辛梓沫没有父亲, 所以父亲将女儿的手交到新郎手里这个环节没有出现, 可因为他们的婚礼誓言, 秦映夏还是感动得落泪。
因为许西闻真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自私的基因》和《进化心理学》这两本书上, 看着辛梓沫的眼睛真诚地说出了“我将违背我的天性, 忤逆我的本能,永远爱你”这句话。
又搞笑又感动的。
许廷州看到秦映夏抹眼泪,给她递了张纸巾, 不理解:“有什么好哭的?”
秦映夏扭过头看向许廷州, 抽过纸巾,愤愤地说:“你不感动吗!”
许廷州眯起眼睛:“我应该感动?”
其实也没什么,她只是觉得婚礼是一件还蛮神圣的事情。处在这种场合, 听到听起来很真诚的誓言,感性占据了高地, 就感动了一下下。
秦映夏把纸巾对折,轻轻擦拭眼泪:“算了,你没有心。”
许廷州轻嗤, 居然说他没有心!
他不觉得那句广为流传的网络话语在他身上会适用,他的天性,他的本能, 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杀死了。
如果在认识了解秦映夏之后算重生,那他的天性和本能只有一个,他怎么违背他的天性, 怎么忤逆他的本能,这个傻女人。
婚礼的晚宴秦映夏并没有参加,她让许廷州留在这,毕竟是人家亲哥,她回去陪奶奶。
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秦映夏真的很怕哪天奶奶就离开了自己。
回到家,秦映夏在玄关换了拖鞋进去,她看到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的黄昏。
今天是3月8号,是妇女节,也是许西闻跟辛梓沫举办婚礼的日子。
而连续阴天一个多星期的浦西,在今天意外的,天气很好。
窗外偏西的太阳宛如一颗巨圆的咸蛋黄,挂在天边徐徐落下。
秦映夏款步走过去,坐在奶奶身边。
这个时候秦映夏才发现summer的头靠在了奶奶的大腿上,懒洋洋地跟奶奶一起欣赏日落。
她把头靠在奶奶的肩膀上,搂住奶奶的身体,跟奶奶一起看向窗外。
陈之荣的脸上泛着白光,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她抬起胳膊,手心向内扣住秦映夏的手臂,语速缓慢地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太阳逐渐湮没,被悄然袭来的黑夜慢慢吞噬,那一刻,恍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悲伤。
秦映夏搂紧了奶奶,声音带了哽咽:“让许廷州在那就好,反正又没什么事。”
话音落下,秦映夏的手机响了,她松开奶奶在大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到来电联系人是许廷州,她接了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轻道:“喂?”
“到家了?”
“嗯,到家了。”
秦映夏语气淡淡的,听起来情绪并不高涨。
许廷州说:“我让人送了餐过去,你跟奶奶吃一点,我晚上得晚点才能回去,吃完等我回去收拾。”
秦映夏没什么情绪地应道:“好。”
也许是听出她情绪不太对,许廷州多嘴问了一句:“奶奶没事吧?”
秦映夏闻声偏头看了奶奶一眼,奶奶的眼皮勉强撑起来,依旧目不转睛地看向外边。
她没有回答许廷州的问题,她说不出奶奶没事的话,奶奶明明看起来那么不好,可是她也说不出奶奶不太好的话,奶奶还坐在她身边。
“许廷州,你晚上不要喝酒好吗?”
许廷州站在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清楚地听到了秦映夏略带哽咽的声音,他猜到,奶奶情况不太好。
他答应秦映夏:“好,我不喝酒。”
话音落,他顿了顿,没再听到秦映夏的声音,没过两秒,她挂了电话。
许廷州旋即收了手机。
现在这个时间,天刚刚擦黑,晚上的宴会还没有开始,很多商界名流都在,许西闻这个婚礼在浦西真的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室外的绚丽的灯光已经全部亮起,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许西闻,在婚礼当天,勾起的嘴角也没落下来过。
阮和清端着两杯酒走过来,递给许廷州一杯。
许廷州没接:“今天不喝。”
阮和清诧异,“怎么了州哥?闻哥大喜的日子,怎么也不喝酒?”
他又转转头,看许廷州自己一个人,又问:“嫂子呢?”
许廷州听到阮和清问秦映夏,他的右眼皮很突然地跳起来,明知道是因为眼压的问题,可是他总放心不下。
他拍拍阮和清的肩膀,认真道:“我先回去了,一会儿有人找我,你就说我有事先走了。”
言毕,许廷州快步离开了宴会现场。
车子抵达帕西名邸地库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十七分,许廷州下车落锁上楼。
他打开家门,在玄关换鞋的时候,秦映夏刚刚从次卧出来,她走到厨房倒水,看到他回来,淡淡说了句:“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许廷州换好鞋,站在秦映夏身侧,问道:“奶奶睡了?”
秦映夏仰头喝水,温热的水滑过她的喉咙,她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不少。
听到许廷州的声音,秦映夏端着杯子的手自然垂落,有气无力地落在岛台上,发出“哒”的一声响。
有人问起,纵然内心强大的秦映夏也不想再故作坚强。
她偏过头,微微后仰,眼睛微红地看向许廷州,声音沙哑地说:“许廷州,奶奶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她晚上吃得比以往都要多,我害怕……”
说着说着,秦映夏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许廷州眼看着秦映夏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
滑落,一滴两滴,他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秦映夏在害怕什么,她怕奶奶吃了很多饭是回光返照,她怕奶奶会离她而去。
秦映夏的眼神充满了无助,许廷州没忍住将她揽入怀,扣住她的头,轻轻顺着她的头发,深吸一口气,柔声说:“别怕,我在呢,明天带奶奶去医院。”
顷刻后,许廷州听到秦映夏缩在他的怀里呜咽出声。
——
卧室里,秦映夏平静地侧躺在床上,在漆黑的卧室,眼神没有聚焦地看向前方。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躺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毫无睡意,她也不敢睡,她怕睡一觉再醒过来,就与奶奶天人永隔了。
忽然,她的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秦映夏,你还好吗?”
秦映夏努力地克制住自己,她动动身体平躺在床,缓缓开口:“许廷州,给我一片你的药可以吗?”
这次许廷州没反驳,他问:“可以开灯吗?”
秦映夏淡淡回应:“开吧。”
许廷州只是开了他那侧的床头灯,将灯光调成最昏黄的那个颜色,去厨房倒了杯热水。
回来的时候却看到秦映夏已经爬到了他睡觉的这一侧,趴在床上拉开了抽屉,只是药还没有得手。
许廷州踱步过去,先把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随后扶住秦映夏的身体,让她回到被子了,轻声说:“我给你拿。”
他们在一起相处这么久,这是秦映夏第一次在他面前很乖地,让做什么做什么,可是许廷州却不希望这样。
他宁愿秦映夏跟他斗嘴,他宁愿她没理还要搅三分。
秦映夏在床上曲着腿坐好,许廷州把水杯递给她,又在抽屉里抠了一片思诺思出来,捏在指尖拿给秦映夏。
这个药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了,秦映夏在他身上用的芳疗法对他来说效果还行,他睡得晚醒得早,但是深度睡眠时间已经比之前多了三个小时,他已经很知足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秦映夏会再吃上这个药。
秦映夏从许廷州的手里拿过白色长条药片,放在了自己的嘴里,温水吞服下去。
许廷州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床头,他站在床边,扯扯被子,柔声道:“躺好。”
秦映夏就在她坐的原位置,木讷地动了动身体,扯开被子躺了下去。
留给许廷州那边的位置并不多,但是许廷州并没有说什么,他脱鞋上了床,关上床头灯,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因为秦映夏并没有完全回到她那侧,导致许廷州跟秦映夏的身体挨得有些近。
不至于肌肤相贴,但也以往任何一天都要靠近。
落针可闻的室内,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许廷州,你知道吗,”秦映夏喑哑着嗓子缓缓开口,“在我家,无论是我爸还是我爷爷,都喜欢我哥,包括我妈,因为他是男孩子。我妈虽然不是秦昭的亲生母亲,但是她对秦昭也很好,所以很多东西都会以他为先。只有奶奶,奶奶会无条件地爱我,她教会我很多东西。她教我什么是自己,教我什么是爱。”
“虽然我的父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自己的女儿,但是我并没有少得到一点点爱,都是因为奶奶。所以许廷州,如果奶奶去世了,那么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就不在了。”
秦映夏越说越哽咽,许廷州能看到她在伸手抹眼泪。
这也是许廷州第一次听秦映夏说起她的家庭,虽然这一切,他都清楚。
许廷州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依旧觉得无力,在生死面前,人类的力量该是多么渺小。
他把有声的语言转为了无声的动作,许廷州伸出了一条手臂,触碰到了秦映夏的头顶,她动作自然地抬了下头,允许他的胳膊放在她的脖子下。
许廷州将秦映夏揽在了臂弯,他的手指轻车熟路地给她拭去眼泪,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做过成千上百次。
在这个寂静无边的黑夜,许廷州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抚慰着她的身体。
她难受,他也好不到哪去。
终于,秦映夏哭累了,药劲也上来了,房间逐渐沉寂,秦映夏睡着了。
那一晚,许廷州没舍得放开她。
第二天清晨,许廷州醒得比秦映夏早,而秦映夏还在睡,只是她的眉头微微皱着,好像睡得并不踏实。
他轻手轻脚下床,替她盖好被子,洗漱完就去了厨房做早餐。
前段时间,许廷州在做早餐的时候奶奶一般就醒了。
然而今天,许廷州的早餐做完了,奶奶也没有出来。
彼时已经是上午七点四十了。
突然,他的大脑中有个声音在指引他,去次卧看一眼。
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秦映夏就肿着眼睛出来了。
她看了眼厨房与餐厅,并没有看到奶奶的身影,下意识便问:“奶奶还没有起来吗?”
秦映夏跟许廷州对视上,那一刹那,她看明白了许廷州眼神蕴含的意思。
她转身敲响了次卧的门,叩叩几声,却没人应。
秦映夏二话不说就打开了次卧的门,推开门之后便看到了安详地躺在床上的奶奶。
霎时,秦映夏捂着嘴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