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早春 “我不介意一起洗。”
Chapter 71-
陈之荣葬礼举办结束后的几天里, 秦映夏一直都在陷在悲伤的情绪中,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翻看着跟奶奶的照片。
而这几天许廷州也哪都没去, 就在家里陪着秦映夏。
他并没有打扰她,她看相册的时候, 他就拿着iPad在岛台前处理工作, 到饭点就做点清淡的饭。
秦映夏也吃不多, 叼一口就饱, 这几天她人都瘦了两圈。
许廷州知道秦映夏很难过, 毕竟她失去了最爱的人。
没关系,他给她难过的时间。
周六傍晚,秦映夏盘腿坐在沙发上, 把最后一本相册翻到了最后一页, 没有照片,而是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字有些扭曲,执笔的人应该写得颤颤巍巍。
而具体的写了什么内容, 秦映夏刚看到头两个字“映夏”,就已经看不清了。
她的鼻尖酸涩,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忽然一滴豆大的泪水落下,落在字条上,很快便浸湿了那张纸。
秦映夏握着相册仰头, 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正坐在岛台前回复工作信息的许廷州看到秦映夏的动作,他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她是在哭。
他放下手里的事情走过去, 坐在了秦映夏身边,余光一扫看到那张字条,他没立刻安慰秦映夏, 而是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将上面的内容读完。
字条的内容是这样写的:
映夏,我亲爱的孙女,不要难过,人终有死去的那一天,奶奶活到快80岁,早就知足了。我这一辈子,什么都尝试过了,没什么遗憾。倒是你,奶奶放心不下,答应奶奶,不要难过,往前看,过你自己的生活,做你想做的事情,奶奶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秦映夏。”许廷州轻轻叫了她一声,他等了几秒,秦映夏并没有理她。
他没再叫她的名字,而是说:“奶奶在天上也不希望你一直难过。”
秦映夏抬手,用指肚抹了抹眼泪,睁开眼,泪水依旧会情不自禁地从她眼眶中滑落。
她低下头,仔细看了字条上的内容。
是啊,奶奶那么疼爱自己,肯定不希望她难过的,她不能把自己困在悲伤的情绪中。
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怎么办啊。
秦映夏刚把奶奶留给她最后的东西看完,就听到许廷州说:“你之前不是说我可以要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吗,那句话,还作数吗?”
闻言秦映夏想了想,她说过这样的话吗,她怎么可能说答应许廷州一件事这种话。
只是不等她回答,他又道:“
不能不作数,你最讨厌出尔反尔的人了,我都帮你记着呢,我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许廷州很认真地叫了她的名字:“秦映夏,看着我。”
秦映夏偏过头,泪眼模糊地看向许廷州。
许廷州看到她泪迹斑斑的脸颊,目光所及并没有看到纸巾,他顾不上再去找,索性直接伸出手,捧起她的脸,轻轻替她拭去眼泪。
而秦映夏少见地没有闪躲。
顷刻后他收回手,缓缓开口,前所未有的认真:“别一蹶不振,带着爱与期盼,在你喜欢的领域,热爱的领域成为佼佼者。”
顿时,秦映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脏。
她不应该一蹶不振,她应该带着奶奶的爱与期盼去过更好的生活。她要让很多人知道芳疗法,让芳疗法疗愈更多人。
秦映夏看着许廷州,倏地笑了,“好,我答应你。”
随即她抬手给自己抹了抹眼泪。
许廷州看到她轻松的笑,心里也舒坦不少,他不用再替她揪心了。
时间不早,许廷州欲要起身做晚饭。
只是还没站起来,又听秦映夏说:“许廷州,谢谢你。”
许廷州闻言看向秦映夏,她在仰着头看他,眉眼依旧带着笑,眼睛也明亮不少。
那一刻,许廷州知道,秦映夏又做回了秦映夏。
他也朝她笑了笑,为她开心,真诚的。
晚上,许廷州做了三个菜,是秦映夏报的菜名。
他们又将吃饭的地点从餐桌换回了岛台。
彼时他们相对而坐,秦映夏面前放着一碗肉丸粉丝汤,她手里拿着筷子,嘴里还咬着筷子尖,嘴里东西咽完,她看向许廷州,很认真地说:“许廷州,我想请你帮个忙。”
秦映夏在许廷州做饭的时候想了很多,也做了两个决定。
她应该像奶奶一样,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表面上的得体而放弃自己追求的东西。
在做出那两个决定的时候,秦映夏不是可惜也不是遗憾,而是如释重负。
许廷州闻声抬起头,他听得出她说得认真,便放下了筷子,也认真起来:“什么忙?”
“过两天会跟我哥打辞职报告,我想专注原夏的事情,把原夏这个品牌真的做起来,然后我想请你帮我……”
秦映夏“嗯”着想了想措辞:“帮我看下原夏的运营计划,或者说是营销策略。”
——
晚上,秦映夏跟许廷州在书房里待到了很久。
许廷州早就了解原夏,所以他在跟秦映夏过方案的时候很轻松。
秦映夏说的很多东西他都能理解到,但是他说的很多名词术语秦映夏未必理解,每每这种时候,许廷州都会很耐心地给秦映夏解释、举例,秦映夏很聪明,他一说她就能懂。
到最后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一次没有剑拔弩张的对话。
笔记本关机,秦映夏将其合上,左手覆在笔记本上,偏头看向许廷州:“许廷州,我真的没想到你还挺专业。”
在刚刚的那几个小时里,许廷州认可了她的营销方案,在短视频平台做推广,其他的,他给了她几乎全新的建议,而且听下来,貌似很完美。
此前,秦映夏从未跟许廷州透露过一点点关于原夏的东西,他只听她说一些她的想法,就在短时间内给了她一整套成熟的方案。
秦映夏真的有点对许廷州刮目相看了。
正事已然结束,许廷州又恢复了以往漫不经心,仿佛刚刚认真正经的许廷州只是昙花一现。
他捏了捏自己的脖颈,睨着秦映夏轻笑一声:“以为我真的不着调,整天就会玩?”
秦映夏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那眼神已经让许廷州看了个透,他轻哧:“别把我想那么不堪,我有正经工作。”
他们领证这么久,除了一些必要的相处,丝毫没有过问过彼此任何其他的事情。
秦映夏不知道许廷州在做什么工作,许廷州大概也不了解她具体在做什么。
但是经过今晚,他们对彼此的工作能力有了大概得认知。
秦映夏虽然依旧不知道许廷州具体做什么,但她知道许廷州绝非等闲之辈,尽管他平时看起来真的很不着调。
许廷州按亮屏幕看眼时间,凌晨一点十三,他收了手机,看到秦映夏因为思考抓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以及有些撑不起的眼皮,他淡淡开口:“一点多,睡觉去了。”
秦映夏听到许廷州说一点多,她才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怪不得她的眼皮很重,有些撑不开。
奶奶走之后,秦映夏没再给许廷州做过芳疗,但也没再让他搬去次卧。
想到他的睡眠,秦映夏问:“你这几天睡得怎么样?”
这几天她睡得不太好,一直沉浸在失去奶奶的悲伤里,行动力差,记忆力也不太好。
虽然是与许廷州同床共枕,但是她并没有心情关注许廷州的睡眠。
许廷州已经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看着秦映夏,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关心,他没说实话,模棱两可说了句:“还行。”
其实他跟她差不多。
秦映夏睡得好不好,许廷州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算夜里睡着了她也会睡不踏实,偶尔还会说梦话,他没有做干预,他给她悲伤难过的时间,但是他不会让秦映夏一直难过。
话落,秦映夏也站了起来,微微仰着一点头,有些欣慰:“还行就行。”
起码不是睡不着。
秦映夏走出书房,许廷州紧随其后。
到了卧室,站在床边,秦映夏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的头点了点浴室,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毕竟现在时间不早了,不知道许廷州明天什么安排。
她明天上午要把辞职报告写出来,今晚光顾着讨论原夏的事情了,没来得及写辞职报告。
下午就要去公司把辞职报告拿给秦昭,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的父亲爷爷肯定都会知道,不过不管怎样,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改变了。
许廷州双手插在家居裤的裤兜里,慵懒地站在秦映夏面前,坏笑一声,“你要是想节约时间,我不介意一起洗。”
话音落下,果不其然,许廷州看到了秦映夏羞红的脸,还有一句娇嗔的话:“谁要跟你一起洗啊!”
许廷州能不能别切换生活模式啊,处在工作状态时他认真的样子还是很有魅力的。
秦映夏没再问他谁先洗谁后洗的问题,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问。
她红着脸,瞪了许廷州一眼,自顾自说了句“烦死了!”,便怒气冲冲走向了浴室!
可等她洗完才发现,浴室里既没有浴巾,也没有毛巾,除了她脱下来的衣服,其他的衣服一件没有,她甚至连内裤都忘了拿。
以前浴巾毛巾她都不需要准备的,但今天好像是洗过之后没有放干净的进来。
秦映夏做了个深呼吸,悻悻走到浴室门口,叫道:“许廷州?”
此时的许廷州正穿着半袖倚靠在床头,看着手机里他们刚刚敲定的方案,他在细化。
听到秦映夏在叫他,他关了手机,应道:“干嘛?”
“你帮我拿一下浴巾。”
秦映夏声音不大,许廷州没有听太清,他下床走到卫生间门口,问:“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帮我拿一下浴巾!”秦映夏的声音大了一些。
许廷州听清了:“哦,等我一下。”
今天下午,他把浴室的浴巾毛巾全部清洗消毒了,还没来得及放回去,就一直在书房跟她讨论工作。
许廷州拿了她的浴巾和毛巾,站在门外敲门。
秦映夏站在门后,打开了一条门缝,伸出手,把浴巾毛巾拿到自己的手里。
许廷州完成了秦映夏让他帮忙的事情,欲要离开,还没提步,又被她叫住:“内个……”
秦映夏欲言又止,许廷州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她不止缺浴巾,还缺一些其他的
东西。
“等下。”
话落,许廷州离开了卫生间门口,给秦映夏找了内裤和吊带睡裙。
重新回到门边,许廷州把东西递给她,语气悠悠:“别的不需要了吧。”
秦映夏接过,看了看,正是她必不可少的东西。
她羞赧应道:“不需要了。”
擦干身体之后,穿衣服之前,秦映夏才发现许廷州给她拿的小内内居然是蕾丝边边的。
这让她不禁想起几年前,他们沉沦的那些美妙时刻,不知道许廷州给她买了多少套蕾丝边的内衣裤,又在无尽的夜里撕坏过多少套。
想到这,秦映夏的脸颊红得更深了。
第72章 早春 “许廷州会帮我。”
Chapter 72-
翌日上午, 秦映夏醒来的时候,和过去几天一样,身边早已没了许廷州的身影。
不过她今天没再像之前那样, 空洞地在床上躺一个小时。
她要振作起来了。
秦映夏看了眼手机的时间,早上七点, 她起床正常洗漱, 洗完漱化好妆穿好衣服走出卧室。
意料之中在厨房看到了许廷州。
她踱步走过去, 许廷州闻声看过来, 眉眼带笑:“哟, 今天起挺早。”
秦映夏顺势拉开了岛台前的高脚椅,坐下,对于许廷州的阴阳怪气她没放在心上, 只说:“我以后都不会再像前几天那样了。”
许廷州听到秦映夏认真的语气, 他敛了笑,正色道:“我相信你。”
因为他知道,秦映夏不是受到一点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人, 她是坚强的,也是刚毅的, 她有着很强的生命力。
秦映夏闻及淡淡笑了,她的双肘拄在岛台台面上,双手拖着下巴, 看着许廷州行云流水的动作,问他:“吃什么?”
自从青姨回老宅之后,只要他们在家, 就都是许廷州在做饭。
奶奶在他们家里的那段时间,许廷州会做早饭和晚饭,午饭他也会让人送, 偶尔在家依旧是他亲自来做,冰箱里永远都有新鲜的蔬菜和水果以及肉类。
不知不觉间,秦映夏早就习惯了坐在餐桌或者岛台前,等着许廷州从厨房端出饭菜。
许廷州看着她可爱的动作,脸上重新漾出笑,应道:“煎蛋,牛奶。还想吃别的吗?”
秦映夏摇头:“就这吧。”
旋即她又问:“你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许廷州关了灶台的火,边盛煎蛋边问:“原因?”
秦映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说着:“感谢你呀!这段时间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真的许廷州,虽然我们的婚姻好像一个笑话,但现在看看,你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奶奶住过来的这些日子,你一直忙前忙后,其实很多事情,你都没必要做的,可你做了,我不能装看不见,做人得讲良心。”
此时,许廷州盛在盘子里的两个煎蛋已经放在了秦映夏跟前。
只是听她说完之后,他的眸光暗了几分。
许廷州不希望秦映夏请他吃饭是为了感谢他。
他不想她感谢他,不想她给他发好人卡。
不过许廷州还是应了下来:“行,几点?”
秦映夏试探:“七点?”
许廷州“嗯”了声,“吃饭吧。”
秦映夏拿起叉子,看到盘子里有两个煎蛋,手边还有一杯热牛奶,果盘里还有一些洗好的草莓蓝莓和葡萄,而许廷州手里只有一杯水。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秦映夏当然知道许廷州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他在厨房忙活那么久,就是给她做个早饭。
秦映夏跟许廷州要了一个盘子。
许廷州拿给她,问:“你要盘子干什么?”
秦映夏拿过空盘,把自己盘子里的煎蛋分出去一个,推给许廷州:“以后的早饭做双份吧,你总是不吃早饭胃会坏掉的,还容易结石。”
许廷州闻言笑了笑,就当是秦映夏在关心他吧。
——
吃过早饭,秦映夏去了书房写辞职报告,许廷州去了XY。
秦映夏坐在电脑前先打下了“辞职信”三个大字,然后便开始想措辞,她没写过这种东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笔。
终于在盯着那三个字盯了十分钟之后,洋洋洒洒写下了五百字左右的辞职报告。
结束之后,秦映夏保存了文档,命名为“辞职信”,直接将电子版给秦昭发了过去。
果不其然,她电脑还没有关掉,就收到了秦昭的一个问号回复,她回:【我现在去公司跟你解释。】
关了电脑,拿起手机,秦映夏取了车钥匙出门。
抵达秦氏的时候是中午十一点,有员工看见秦映夏,主动跟她打招呼,说好久不见,秦映夏都一一笑着点头回应。
到了秦昭的办公室门口,秦映夏敲门,听到里边的允许进去的声音,她才推门进去。
看到秦昭的第一眼,秦映夏有些赧然,毕竟她要离开秦氏这个消息没有任何征兆,就是发生得很突然。
秦映夏反手关上门,走进去,坐在秦昭的对面。
秦昭一脸正色,眉头微微蹙着,见她坐下,直接将电脑转了一下,让秦映夏可以看到屏幕:“你怎么想的?这份辞职信,爸爸和爷爷都还不知道,你还有收回去的机会。”
秦映夏扫了一眼,就看到上方的三个大字,她连忙收了视线。
旋即她对上秦昭的眼睛,认真地说:“哥,我想做一点自己喜欢的想做的事情。”
“现在的工作你不喜欢?”
秦映夏摇头,心平气和地说道:“现在的工作虽然跟我喜欢的东西相关,而且相关性很强,但是那不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情。缇艺换个人做一样的,甚至比我做得还要好。但是原夏不一样,原夏是我一手创立的,那里有我倾注的心血,它跟缇艺不一样。我该把我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原夏上了,这是我目前最想做的事情,奶奶也支持我。”
缇艺是秦氏在做的香氛品牌。
不过缇艺跟原夏面向的群体不同,用的精油原料也不同。
“哥,我知道,爸爸跟爷爷都不看好原夏,它跟缇艺也确实不能相提并论,体量差得太多了,但是原夏是我想做香的初衷,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原夏。我还想把芳疗推起来,在我看来这件事比赚钱更有意义。”
秦昭听完有些惊讶,他从来不知道妹妹是这样的想法。
而且这件事太过突然,饶是他见识过大风大浪,现在依旧有些不知所措。
办公室寂静良久,秦昭终于开口:“你想好了?”
秦映夏淡淡笑了笑:“想好了。”
她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而且她做原夏,也不是想要获得谁的认可,只是想做一些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
既然如此,秦昭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这件事你怎么跟爸和爷爷说?”
闻及,秦映夏的眸光暗了几分,她说:“我没想好怎么说,但是我知道他们一定没有异议。”
她的父亲和爷爷从来没有看好过她,她做什么于他们来讲根本无足轻重。她的母亲根本不会理会工作上的事情,秦昭跟俞冰算是他们家里还算支持她做原夏的人,最支持她的奶奶已经去世。
“今天爷爷和爸都在公司,你要今天跟他们说吗?”
秦映夏没想到他们会在公司,她在家待得都不知道今天是周几了。
但是几人都在,她就择日不如撞日,也省得夜长梦多了。
秦映夏跟秦昭去了楼上。
到了父亲的办公室,秦映夏跟秦昭先后叫人,随后她将打印好的辞职信递给了父亲。
秦超风不明所以接过那张A4纸,当他看到上边的内容的时候,睁大了双眼看向秦映夏:“你不在秦氏做准备去做什么?”
秦映夏听出了父亲话语里的生气,不过并不会影响她的决定和判断。
她说:“爸,我想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秦贺忠拄着拐杖站起来,走到秦超风身边,抽过他手里的东西,拿远瞧了瞧,看到“辞职信”三个字几乎是和自己儿子一样的表情。
秦超风质疑:“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情?映夏,我们是商人,对于商人来说,赚钱就是有意义的事情!”
秦映夏不认同,她徐徐道来:“爸,你们是商人,可我不是,我在秦氏的工作从来不是不可或缺的,换一个人来接替我的工作,她可能会比我做得还要好。我不懂你们的商业计划,更不懂你们口中的商业版图。”
偌大的
办公室里,站着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三个男人站在了女人的对立面,像是对女人的一种讨伐。
“你一个女孩,离开秦氏,怎么在社会上站住脚跟,你知道现在创业死得有多快吗?”
“爸,原夏我已经做起来了。它不是初创公司,它已经在盈利并且有一定的消费群体了。是,原夏是不能跟缇艺比较,因为她们的受众就不一样。而且,为什么您会认为我离开秦氏的结果就是失败呢?女性,在你们的眼里,就这么不堪一击么?”
这是第一次,秦映夏没有顺着长辈的意向来。
这一番话让秦贺忠听了,顿时勃然大怒:“既然你想自己闯,那好,把你手里秦氏的股份都拿出来给你哥。”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秦映夏死了那份心。
秦昭没成想爷爷会说这样的话,他喊了声:“爷爷!”
本来是秦贺忠威胁的一句话,可传到秦映夏的耳朵里却是放松,是解脱,她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如果要我拿秦氏的股份换取我的自由和自主权,那我有何不可。”
秦贺忠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秦昭拦住了:“爷爷,映夏的性格随了奶奶。既然映夏想去做点别的,就让她去做吧。就算把她困在办公室,她也不会开心的。映夏手里的股份我也不会要,那本来就是属于她的。”
对此,秦映夏无动于衷。
其实她可以理解他们的行为,不是她于秦氏来说有多重要,而是她不再按照他们的想法和规划去做一些事情了,她在没看满摆脱他们的掌控。
最终这件事让秦昭做了主,秦映夏跟着秦昭又回了他的办公室。
秦昭坐在真皮座椅上,点了点他对面的椅子,示意秦映夏坐下。
但是秦映夏摇了摇头:“哥,工作我也不需要交接,我就不在这浪费时间了,还有一些必要的程序我会配合跟进。”
秦昭并不是想跟她说这些,他开口:“爷爷跟爸爸年纪都大了,你别往心里去,既然原夏是你想做的,那就去做,做出点成绩来,让爷爷跟爸爸看看。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秦映夏了然:“谢谢哥,不过不用了,许廷州会帮我。”
第73章 早春 “庆祝新生!”
Chapter 73-
中午跟秦昭吃过饭, 秦映夏就开车去了原夏的办公室。
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会。
原夏的办公室总共也没有多少员工,车间的工人不受影响。
站在会议室的前方, 等她们进来的时候,秦映夏脑子里想的都是昨天许廷州跟她说的那些话。
他说做老板不是做慈善, 在员工上要有取舍, 她觉得许廷州说得对。
因为之前没有太多的时间放在原夏的管理上, 导致有些人会消极怠工, 而且她好像是对她们太好了点, 前段时间,一篇推文两个周才给她交上去。这些她没管,不代表她不记得。
秦映夏不会再任由这种事情发生了。
没多会儿, 所有人到位, 秦映夏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员工迭代。
“晚一会儿我会把具体的名单给到冯姐,被裁掉的同事,会得到相应的赔偿, 如果裁员名单上有你,但是你还想留在原夏, 也没关系,过后找我聊就行。”
“原夏会成立一个新的部门,专门来做芳疗这个板块, 如果你们有人想去,可以自荐。”
说完一些人员和部门上的变动,秦映夏又简单说了一下原夏的发展规划。
只是简单说了一点, 毕竟在座的还有几位需要离开的人。
会议结束,秦映夏就把名单发给了人事。
而她要去找那个负责芳疗的最佳人选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秦映夏给梁禾发了一条微信过去:【哈喽, 现在有时间吗?请你喝个下午茶呀。】
梁禾很快便回复:【有时间的,感觉映夏姐今天很开心的样子。】
秦映夏先给她发了一个地址过去,又说:【是蛮开心的,店里见面聊吧~】
拥有自由真的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梁禾:【好哦。】
秦映夏拿上手机就去了咖啡店,她在咖啡店等了梁禾一会儿。
三点刚过,梁禾推门进了咖啡店。
梁禾将自己的帆布包放在椅子上,坐下后说:“映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映夏先问她:“想喝点什么,吃点什么甜品?”
梁禾看了看菜单,要了一杯茉莉花香拿铁和一个巴斯克。
点完单,秦映夏说起正事:“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她们两个都不是磨叽的人,梁禾点点头,让秦映夏直接说。
“我之后就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原夏上了,原夏也成立了新的部门,新部门只针对芳疗法,我想再次向你抛出橄榄枝。”
梁禾一直都是秦映夏的最佳人选,对于原因,她一一道来:“一个是因为你写文案的水平真的很高,一个是因为你非常了解原夏,最后一个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是因为你完全认可芳疗。底薪还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底薪,不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调节提成和绩效的比例。怎么样,可以再考虑考虑吗?”
听完,梁禾便笑了,她没再犹豫,眼神坚定地开口:“映夏姐,我答应你。”
这下该轮到秦映夏震惊了,她没想到这次梁禾会这么快就答应她。
梁禾又不疾不徐地娓娓道来:“映夏姐,我答应你,不是因为你给我多么高的薪资,当然这个薪资真的很高了。但重要的是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一个有心理疾病的患者去看待。像我们这样的有心理疾病的人能有工作的可能性不太大,但是你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更何况我已经拒绝过你一次了,但你依旧认可我,我没理由再拒绝第二次。”
“而且,这段时间我有在好好吃药好好接受治疗,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所以做一份工作不成问题。”
话音落下,梁禾对着秦映夏,淡淡笑了。
秦映夏听到这样的解释,她也笑了:“这样多好,那周几可以来上班?”
“周三?给我一天时间让我准备一下。”
“没问题,我把人事的微信给你,晚点我让她把需要准备的东西发给你。”
秦映夏原以为梁禾会考虑几天,但没想到进行得这么顺利。
要聊的正事结束,服务员也刚好端上来了咖啡喝甜品,她们扯起了闲篇。
临近四点,秦映夏把梁禾送回家之后,又回了原夏的办公室。
心里一件重要的事情落地,她也要给原夏和自己制定一系列的计划了。
认真起来就什么也顾不了的情况,秦映夏估计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一忙,就到了晚上七点半。
办公室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秦映夏的思路。
她拿起来看眼手机的来电联系人,是许廷州。
秦映夏接听电话,开了免提,手机放在桌面,目光依旧落在电脑屏幕上,双手还在敲击着键盘,还剩最后一点就可以完成了。
“喂?干什么?”
“秦映夏,你晚上约了我吃饭,还记得吧?”
秦映夏一听,眼睛一亮,立刻就停住了敲键盘的手,下意识问:“现在几点?”
“七点三十七。”
闻言,秦映夏抬手扶额,“嘶”了一声,依稀记得早上她说的时间是七点。
秦映夏关掉了电脑页面,顺便关机,急匆匆说:“对不起,忙忘了,你现在已经在餐厅了吗,发个位置给我,我现在过去。”
许廷州悠悠的声音传来:“不用着急,我在CASE等你。”
秦映夏早就站起来了,“好,我马上过去。”
许廷州应声,“开车……”慢点。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传来了电话盲音。
看着被挂掉的电话,许廷州苦笑一声。
秦映夏等电梯的时候,看到了许廷州发来的几条微信,问她的都是在哪吃,几点来,怎么不回复。
她认真起来就陷进去,什么都顾不上了,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她是真的没有听见。
如果不是给她打那个电话,她到现在也想不起来。
到了地下停车场,秦映夏驱车前往CASE。
不知道什么情况,今天有些堵车,明明五分钟就可以到的路程,她愣是多开了一半的时间。
抵达CASE,秦映夏推开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现在已是三月天,只是浦西的春天依旧有点冷。
秦映夏根据许廷州发给她的餐厅内的具体位置信息,由服务员带她找到。
见到许廷州,秦映夏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走过去坐到许廷州对面,手机随意放在桌面上,他已经点好了菜。
他们现在处在62层的云端餐厅,坐在座位上,就能清晰地俯瞰大半个浦西的夜景。
迷幻,震撼。
“等很久了吗?”秦映夏有些许抱歉。
许廷州倚靠着椅子靠背,漫不经心地说:“没很久,也就一个小时吧。”
秦映夏汗颜,一个小时还不算久吗。
不过这次确实责任在她,她不好意思地说:“真的很抱歉,我……”
没等她话说完,许廷州就截断了她,递给她菜单:“别抱歉了,看看还有什么想加的菜?”
他等她,是等她吃饭的,不是等她抱歉的。
秦映夏接过菜单,没翻开,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六七道菜都是她经常点的,便说:“不用,这些够了,多了也吃不完。”
许廷州没再强求。
他问起秦映夏的工作:“跟你哥提离职了?”
今天下午的时候,他收到了秦昭的微信,秦昭让他多帮着秦映夏点,还说秦映夏心软单纯,一些生意场上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秦昭给他发了很多文字过来,最后等了一会儿,见那边没动静了,他才懒洋洋戳了三下屏幕,发了一个【哦】过去。
秦映夏是心软,是单纯,是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歪心思,但是秦映夏不傻,跟她解释她听得懂。
现在许廷州只觉得他们都不了解秦映夏,也都在看轻秦映夏。
秦映夏中午跟秦昭没吃多少,下午只喝了一杯咖啡,又一直在进行脑力活动,现在早就饿了。
她随心所欲地吃着桌子上的食物,听到许廷州的问题,秦映夏抬眼看向他。
想起上午不太愉快的经历,她的眸光暗了几分,但也轻松地回答道:“提了,我哥倒是没说什么,我爸跟我爷爷不支持,这是我一开始没有想到的。”
“我的离开对秦氏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员工的离职,我以为他们会同意,但是结果跟我想的不一样,不过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他们反对声大,是因为我不再按照他们给我规划的人生轨迹生活了。”
说完,秦映夏自顾自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她又不甚在意地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知道了本来的我是什么样子,也就不用在在他们面前故意讨巧了,装了二十几年,他们不累,我都累了。”
许廷州坐在秦映夏对面,没有吃东西,他一字一句地认认真真听着秦映夏说的话,也在观察她的微表情,原以为秦映夏多少会有一点难过,但是他没有看到,而是感觉到秦映夏的放松与解脱。
见状,许廷州淡淡笑了。
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崭新的秦映夏。
许廷州倾身,给她倒了一杯草莓气泡水,他端起自己手边的气泡酒,眉眼带笑:“喝一个吧,庆祝新生?”
秦映夏闻声淡笑,端起许廷州给她倒的那杯气泡水,与他碰杯:“嗯!庆祝新生!”
杯子刚碰上,秦映夏就发现自己杯子里的液体与许廷州杯子里的液体不是一种颜色,她收回手问:“你喝的什么?”
许廷州右手的杯子一歪,他瞧了一眼,回答说:“酒。”
秦映夏闷闷道:“你喝酒,怎么给我喝水啊!”
许廷州赫然:“我又不酒精过敏!”
秦映夏撇撇嘴,悻悻喝了自己手里那杯气泡水。
喝完她才反应过来,她喝的还是草莓气泡水。
明明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可为什么一看见草莓,她还是能想起那个吻呢!
第74章 暮春 “你怎么还给前女友过生日啊?”……
Chapter 74-
寒意散尽, 草木发芽,樱花盛放。
三月下旬到四月中旬的浦西,是一万次的春和景明。
在这春和景明的光景中, 许廷州也即将迎来他的31岁生日。
4月12号夜里,许廷州早早洗完澡上床, 半倚靠在床头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
浴室里时不时传来若隐若现的声音, 是秦映夏在洗澡。
刚刚他洗澡的时候, 秦映夏还在健身室锻炼身体。
许廷州被那孱弱的水声搅得有些心神不宁, 过了半个多小时, 秦映夏才捋着垂在肩侧的长发从浴室出来。
彼时已经是十一点三十七了。
虽说已经四月中旬的天气,但到了晚上,许廷州还是会将房间里的空调打开, 因为秦映夏习惯在洗完澡之后穿吊带裙, 他怕她冷。
秦映夏出来以后看都没看许廷州一眼,直直坐在梳妆台前护肤。
她先是扯了一张面膜覆在自己脸上,因为她刚洗完澡, 皮肤还带着潮热,而面膜上的精华是冰冰凉的, 与皮肤贴合的那一瞬间,惹得秦映夏打了个颤。
面膜敷上,秦映夏又趁这十几分钟给自己的腿涂抹身体乳。
以前她都是在浴室里涂的, 但是经常用的那一瓶刚好用光,只能出来在柜子里拆新的。
秦映夏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挤了桂花味道的身体乳在自己掌心, 随后她的脚踩到了床边,腿窝折起一个角度,将掌心的身体乳涂抹到大腿每一处。
而秦映夏已然忽略了还在床上躺着的男人。
许廷州把秦映夏的动作全部尽收眼底, 梳妆台靠近的是他睡觉的那侧,她的脚现在正踩着他那侧的被子。
他就那样靠着床头,克制着自己的欲望,悠然自得地欣赏了七八分钟的腿。
秦映夏很瘦,皮肤也很白,而且身材比例很好。
虽然谈不上胸有多大,屁股有多翘,但却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美。
待秦映夏将身体乳涂好收回腿的时候,她猛地伸出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向许廷州戳过去。
嘴上还恶狠狠地说着:“看够了没!”
因为脸上还敷着面膜,她面部动作的幅度不能太大。
许廷州却坏笑一下,“要不你再抹一会儿?”
秦映夏又朝他比划了两根手指,不痛不痒地威胁他:“眼睛给你戳瞎!”
说完之后,她没再盯着许廷州看,而是去卫生间重新洗了手。
白天在实验室待了一整天,又在健身室运动了一个小时,她现在很累,也很困,面膜也不想敷了,直接扯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许廷州没被她吓到,笑得更深了。
有那么一瞬间,许廷州觉得秦映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秦映夏洗完脸走出卫生间的时候,许廷州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她不明所以,却也没管他到底做什么,自顾自地坐在梳妆台前护肤。
只是她刚坐下,许廷州就默不作声地进了浴室。
就在秦映夏疑惑他不是洗过澡吗的时候,她就听到了淋浴喷洒下来的水声。
本来没什么,但在那一刻,秦映夏忽然红了脸。
她对着卫
生间门口暗骂一声:“流氓!”
秦映夏真的太困了,想早点睡觉,于是飞快护完肤,掀开被子上了床。
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洗澡的时候,许廷州的大脑里闪过无数个秦映夏被他圈在身下的样子。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肖想她什么,可是那些淫靡的画面和娇嗔的声音,偏偏不受控地往他大脑里钻。
这个澡,他洗得着实久了点。
同时许廷州也发现,他在某些时刻,澡洗得越来越久,凉水澡也越来越频繁。
等他吹干头发再出去的时候,秦映夏早已睡熟。
看着床上静谧的人,许廷州拨弄着头发扯了下唇角。
没再耽搁,许廷州走过去,也掀开被子上床。
不知道是因为他身上的凉意,还是在他掀被子的时候有凉风钻进去,他能明显看到秦映夏缩了缩身体,但是并没有醒来。
许廷州躺下之后,又给秦映夏往上拉了拉被子,才将室内的大灯关上。
安静的房间瞬间陷入黑暗,许廷州能听到秦映夏均匀的呼吸声。
他捞起手机看了一眼,凌晨十二点半。
微信里躺着几条朋友在零点为他送上的祝福,他点进去随意翻了翻,只有阮和清那个碎嘴子发了超多条,他懒得看,退出微信之后就关上了手机,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许廷州抽出一只胳膊压在脑袋下,偏头看着旁边熟睡的女人,无声地许下一个生日愿望,希望能在醒来听到秦映夏亲口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但其实,在所有的节日纪念日里,许廷州最不喜欢过的就是自己的生日,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罢了。
甚至,他痛恨这一天。
不被祝福而出生的人,也配过生日吗?
想到这,许廷州在黑夜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廷州嗅着秦映夏身上的桂花味,才慢慢睡了过去。
而他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翌日是个周六,而且过来的这一周,几乎都是从忙碌中度过的,秦映夏原本的计划就是在家休息。
所以她醒过来的时候没有立刻起床,而是准备在床上赖上一会儿。
不过她惊奇地发现,许廷州居然也没起。
赖床的许廷州,她还是第一次见。
秦映夏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上午七点半,她看了许廷州一眼,问道:“许廷州你怎么还不起床?”
声音略微沙哑,很明显刚睡醒。
许廷州勉强抬了抬眼皮,瞥向秦映夏,“我多躺会儿不行?”
秦映夏恹恹道:“没说不行,你想躺就躺呗。”
话落,秦映夏不再看他,自顾自看起手机来。
意料之中,许廷州等的“生日快乐”秦映夏并没有送上来。
他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声音清明地再次开口:“秦映夏。”
“干嘛?”
“今天我生日。”
言落,许廷州偏头看向秦映夏。
秦映夏在听到许廷州的那五个字之后,几乎是脱口而出:“今天13号了?”
她感慨:“时间过得好快啊!”
许廷州没想到秦映夏会是这个反应。
不过看在她记得自己生日的份上,他就不跟她计较了。
许廷州认命地掀开被子下床,洗完漱之后又认命地走去厨房做早餐。
等热牛奶的时候,他才打开凌晨阮和清发给他的微信。
阮和清:【生日快乐大寿星!】
阮和清:【哥,晚上给你过生日啊!】
阮和清:【选了几个地方,你看看喜欢哪个,哥几个给你布置一下,你把嫂子也带上,保准你满意。】
下边是阮和清发来的几哥位置。
阮和清是好心,往常也都是他操办这些事,虽然弄出来的东西许廷州也未必喜欢,但从来没有伸手打过笑脸人。
放在以前,许廷州也就随他们去了。
但是今年不一样。
今年是他跟秦映夏结婚之后的第一个生日,虽然嘴上不愿意说,可心里还是想跟秦映夏待在一起的,哪怕哪都不去。
没多久,微波炉发出“滴”的一声。
许廷州刚把牛奶拿出来,秦映夏就从卧室出来了。
秦映夏背着手,蹑手蹑脚走到岛台前坐下,看到台面上放着的热牛奶,心里暖洋洋的。
许廷州站在内侧的岛台前,秦映夏仰头望向他深邃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好像有星星,眼尾微微翘着,呈现好看的弧度。
秦映夏在静谧无声的空间中倏然开口:“许廷州,生日快乐。”
旋即她在身后悄悄拿出来一个盒子,递给面前高大帅气的男人,甜着嗓音说了声:“喏,生日礼物。”
许廷州怔在原地,其实他压根没想过秦映夏会记得他的生日,因为她没有给他过过生日。
八年前,他们确认恋爱关系的时候,他的生日已经过了,第二年还不到他生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分手了。
这个生日,是他认识秦映夏这么久以来,跟她过的第一个生日。
他也没想到不但能听到秦映夏亲口说的生日快乐,还能收到她为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
在那一瞬间,饶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见他没有反应,秦映夏用另一只没有拿着盒子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是吧,许廷州,真被我感动了吗?”
许廷州闻言,倏地扯了扯右唇角,难得没跟她冲,而是说:“嗯,被你感动到了!”
秦映夏故意泼他冷水:“那你也别太感动!毕竟相较于你送我的价值五亿人民币的戒指,这块不到一万块的手表简直不值一提。”
话落,许廷州笑得更深了。
他接过那个盒子,打开瞧了一眼,确实是一块很普通的手表,但是他却眼尖地发现表带上刻有他名字的缩写。
在他心里,那块手表无价。
许廷州餍足地收下,只见秦映夏正在若无其事地喝着牛奶。
想起阮和清的安排,他问秦映夏:“晚上想出去吗?”
秦映夏拿下杯子,舔了舔唇边沾着的牛奶,摇摇头:“不想去,这一周工作太累了,想休息。你要是出去过生日就去吧,不用管我。”
许廷州轻“嗯”一声,就没再说什么。
他没有失落,也没有难过。
相反,因为收到意外之喜,他现在很开心。
许廷州重新解锁手机,回复阮和清:【不麻烦了。】
阮和清:【不麻烦,跟兄弟还客气什么,哥你喜欢哪个?】
X:【今年在家过。】
许廷州没再管阮和清回复什么,他收了手机,把给秦映夏做的早饭放在岛台上。
吃过饭之后,秦映夏在健身室做普拉提放松,中午是许廷州做的午饭。
午饭的时候,秦映夏问:“你晚上是不是要出去?”
许廷州知道秦映夏在说什么,他摇头说不出去。
秦映夏有些意外,但又觉得许廷州做什么是他的自由,既然他说不出去,那就不出去呗。
于是她又道:“既然这样,你晚上煮个面呗?过生日,总要吃碗面条的。”
许廷州含笑应道:“行。”
一下午很快过去。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许廷州应秦映夏的要求,晚上煮了面。
吃过面之后,他们又和谐地一同在影音室看了一个爱情电影。
就这样,许廷州过了他人生中第一个普通又难忘的生日。
时间恍惚而过,大地染上更清晰的绿色。
原夏在秦映夏的带领下,也已重新步入正轨。
与此同时,在梁禾的推广文案以及全平台的种草推广下,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芳疗法。
只是伴随而来的,不只有支持认可的声音,还有各种质疑的声音。
秦映夏上午去墓地看了奶奶,把原夏现在的情况跟奶奶说了一通。
现在晚上七点半,秦映夏在开开心心地跟许廷州吃饭,还问了他一些于他来讲专业的问题,许廷州也颇有耐心地同她解释。
饭还没吃完,秦映夏就收到了梁禾的微信:【https://www.链接】
梁禾:【映夏姐,你看一下这篇笔记,需要我写澄清稿吗?】
秦映夏先打开链接看了一下。
是一个人在平台上分享了自己做芳疗的经历,说她做过几次,但是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下边的评论区就有一些网友说芳疗本身就是智商税,一次还那么贵,也根本没有益处。
秦映夏拧着眉往下翻了翻,有很
多种声音。
也因为很多人讨论,现在这篇笔记的热度已经被顶起来了。
秦映夏咬着筷子,单手打字回复:【先不用。】
类似宣传芳疗的文章她们已经写了不少,个人有个人的见解也都很正常,只有别是太偏激的评论,秦映夏允许有一些不太友好的声音出现。
此时,许廷州盛了一碗汤放到秦映夏旁边,“看什么呢,好好吃饭。”
秦映夏闻声看向许廷州,瞥了他一眼,看到他帮忙盛的汤,道了声谢,随即又低下头,手机页面又回到那篇笔记上。
她没再吃饭,也没有喝汤,一条一条看起评论来。
【原夏就不能好好做香氛,做洗护用品吗,非得插一手理疗的东西,那点好感全败光了,我以后大概率是不会再买原夏了。】
【我了解过那个芳疗法,就是用精油涂涂抹抹,真不知道有什么用。】
【芳疗法真不是智商税吗,真的会有傻子去做吗,哈哈哈笑死我了。】
【有用,我做过,不过是一种心理上的放松,用它治病肯定是不行的,别一下全否了。】
……
“秦映夏。”许廷州叫了她一声,但是她没应,他又叫:“秦映夏,吃完饭再看。”
奶奶住院那段时间,秦映夏很明显瘦了一圈。
后来奶奶被接到家里,他找一个营养师要来营养食谱,每天变着花样给她们两个做营养餐,秦映夏才稍微长了点肉上来,但她每天健身,也根本看不出来。
之后奶奶去世,他好不容易给她养回来的一点肉,因为太过悲伤,又瘦回去了。
前段时间,秦映夏想开,重新振作,总算能好好吃饭了,但也因为工作,一直在忙,肉也一直没涨回来。也只有晚上跟她一起吃饭的时候,才能让她多吃点。
现在的秦映夏,比他和她重逢时还要瘦一点。
他不觉得瘦才是美,他要让秦映夏健康。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而秦映夏只是敷衍地“嗯”了声,连头都没抬。
她刚刚就一直在问他问题没怎么吃饭,现在不知道在看什么,面目沉重的,更不吃饭了。
许廷州实在不想秦映夏再因为点什么继续瘦了,她瘦得快,长回来得慢。
无奈之下,许廷州伸手抽了秦映夏的手机,柔声开口:“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解决。”
在许廷州抽走她手机的下一秒,秦映夏就抬起了头,可因为许廷州态度良好,没有用不中听的态度跟她说话,她也不恼,反而问道:“许廷州,你觉得芳香疗法,是智商税吗?”
许廷州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为什么这么问?”
其实他大概也猜到了,秦映夏看到的应该是关于原夏的一些负面的消息。
早在很久前,许廷州知道秦映夏在做这个的时候,他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毕竟这东西,真的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其实也不只有芳疗法这样。
秦映夏指了指手机,恹恹道:“有人在说芳疗是智商税。”
“芳疗本来就只能缓解,让人的精神得到放松舒缓,我们的文本和宣传也从来没有说过它可以治病。”
许廷州看了一眼秦映夏的手机屏幕,扫到了一句挺难听的话,他没再看第二眼,关了手机放在一边。
见她情绪不高,他理性解释:“智商税倒不至于,但肯定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的人从一开始就愿意尝试,她在接收的时候也是抱着一种积极的态度,不管是不是对她真的有用,起码她在心理上是接受的,这样的效果就会好一些。”
“但是有些人呢,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个,就算她做了,还是不信。”
许廷州很少有这样一本正经的时刻,但这段话他非常认真地说完了。
秦映夏也逐字逐句听了进去。
“那你认可吗?”秦映夏又问。
许廷州点点头:“我认可。”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它是秦映夏在做。
空气安静片刻,许廷州又沉声开口:“所以,秦映夏,你想把芳疗真的做起来,其实是一件挺难的事情。”
秦映夏透露出骨子里的执着,有些不解,拧眉反问:“难道因为难,就不做了吗?”
闻言,许廷州淡淡笑了:“当然不是。你想做,我会帮你。”
他从来不会阻止秦映夏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他只会为她铺路,给她合理化建议,为她扫清障碍。总之,他会不遗余力帮她做成。
秦映夏在他心里,就该做她热爱的某个领域的佼佼者,那样的秦映夏是发着光的。
“但是现在,可以先吃饭吗?”
秦映夏望着许廷州深邃的眼睛,他刚刚的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狂妄,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好像不论什么事情,在他的眼睛里都可以变得很简单,好像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难到他的一样。
听到他的最后一句,秦映夏才回过神,低低“哦”了声,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只是那件事终究是影响了她的心情,看着刚刚吃着很美味的菜肴,已经全然失去了胃口。
但是又不能让许廷州白白做这一餐,她还是象征性地吃了点。
没有再吃一口米饭,随意夹了两口菜,把他盛的那碗汤喝掉了。
吃完,放下筷子,秦映夏伸手管许廷州要手机:“我吃饱了,手机给我,你慢慢吃。”
许廷州没再勉强她,把岛台上的手机重新递给她。
秦映夏拿过手机之后就走去了沙发,他再看着那些菜,明明没有吃饱,却也不想吃了。
他刚放下筷子,自己的手机就响了,还是一声接一声地响。
许廷州从裤子口袋掏出手机,是很久没联系的季繁。
自从上次在她那取了奶奶的生日礼物,他就再没理过她。
季繁,会玩,人贼坏。
要不是打小就认识,许廷州真的挺不想认识她的。
他点进聊天页面,看全了所有的信息。
季繁:【许廷州你他爹的最近在干嘛呢,也不出来玩。】
季繁:【姐今天过生日,你小子是不是忘了?】
季繁:【能不能跟你宝贝老婆请天假出来给我过个生日,当然你要不怕她被带坏,带她一块来我也没意见。】
季繁:【来不来,给句准话。】
许廷州看着季繁那社会姐一样的发言,真不想搭理她。
明明比他还要小两岁,还整天以姐自称,真不知道宋承允是怎么受得了她的。
还是秦映夏好,可爱坚韧又执着。
虽然会怼他,但会怼他的秦映夏是灵动的,是带有生气的。
不过今天看在秦映夏心情不好的份上,他决定带她出去玩玩,也见见他的朋友们。
就是不知道秦映夏会不会答应。
许廷州回复季繁:【别整天把爹妈挂嘴边。】
X:【不一定去,但位置给我一个。】
季繁才不会管爹不爹妈不妈:【不一定来,你要什么位置?】
许廷州难得有耐心地解释一番:【秦映夏今天晚上不高兴,我叫她不一定去,要我自己就不去,我没那么想给你过生日。】
X:【不过你放心,我要是不去,我一定给宋承允打电话,让他去给你过生日。】
能治季繁的只有宋承允,但能让宋承允俯首称臣的也只有季繁。
即便是他们早就分手好几年的状态,这句话也依
旧适用。
季繁:【许廷州你大爷的!】
季繁:【你老婆为什么不高兴,你惹她生气了?没关系,你带她来跟我玩,我帮你哄老婆。】
X:【别废话,位置先发我。】
没多久,季繁发来一个位置,就是她家的地址。
许廷州收了手机,把剩下的食物全部倒进垃圾桶,锅碗瓢盆通通放进洗碗机,随手擦干净灶台,洗干净手,走到沙发边坐下。
他看到秦映夏还在刷那条笔记的评论区,summer懒洋洋趴在她怀里。
“秦映夏。”
summer听见瞪了许廷州一眼,随后便离开了秦映夏的怀里,默默走开了,好像在给他俩腾地。
秦映夏没抬头,“嗯”了声说:“干嘛?”
“季繁过生日,你想出去透透气吗?”
听到一个有点熟悉的名字,秦映夏抬起头,思索着这个名字在哪听过。
几秒之后,她想起来,看向许廷州,皱着眉有些惊讶:“你怎么还给前女友过生日啊?”
“……”
看样子,秦映夏记得季繁,就是不太记得他当初说的话了。
不能有这种误会,许廷州语速飞快地解释:“她不是我前女友,她是宋承允前女友,我没有前女友!”
“我记错了?”秦映夏看他极力撇清关系的样子又想了想,好像是听过宋承允这个名字,那就是吧。
但是:“你怎么可能没有前女友,你是觉得我很好骗吗?”秦映夏眼神非常纯洁。
许廷州轻哧:“我有没有前女友我还不知道?怎么,你当过我,替我谈过?”
秦映夏撇了撇嘴,对于他说他没有前女友这句话一点都不信。
那么多的绯闻,怎么可能都是空穴来风。
话音刚落,许廷州又像恍然顿悟一般:“哦忘了,有前女友,还跟前女友结婚了。”
不想理他,秦映夏“嘁”了一声,瞥他一眼,重新低下头看起手机。
刚刚她看,评论区越来越多的评论,但是话题趋势并不是太好。
不过秦映夏从中找到了一点慰藉,就是已经有很多人知道芳疗法了。
而对于这个现状,秦映夏得到的结论是,她们做得还远远不够。
“去不去?”
秦映夏往下划着评论,随意回答他:“你不是说人家不是好人,让我不用认识她吗?”
许廷州被气笑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不好奇她是怎么坏的?”
秦映夏闻言抬起头,本来不是很好奇,但许廷州这么一说,她还真有点好奇了。
而且如果让她一个人待着,她会忍不住去看那些评价,不如换个环境放松一下。
“你准备礼物了?”秦映夏收了手机。
听她这意思,是可以去的。
许廷州耸耸肩,摊手道:“没啊。”
“过生日不送礼物,会不会不太好?”
毕竟前段时间,她前男友过生日她都送了一块手表。
春节前,他们回去看他父母和爷爷奶奶,因为礼节,还特意去买了。
他家什么都不缺,礼物就是一份心意,所以那次的玩偶,也算是一种出其不意。
但是季繁,真没必要。
许廷州如是想。
所以他说:“不送,她不配。”
“你们有仇?”
不然秦映夏也猜不到为什么许廷州对人家意见那么大。
许廷州扯了扯嘴角:“算有吧。”
“哦,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个礼物送给她,我跟她又没仇。”
话落,秦映夏就把手机放在沙发上,去了卧室。
许廷州见状淡淡笑了,能认识秦映夏,是她季繁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不过许廷州还是给宋承允发了微信过去。
X:【季繁今天过生日,你最好现在过去,就在她家。不然日后她找你算账,别怪我没提醒你。】
宋承允秒回:【你猜我现在在哪。】
许廷州看到信息之后瞬间秒懂。
他不屑轻嗤,那俩人就该锁死!
秦映夏这时手里拿着一个项链盒走出来,“走吧。”
许廷州问:“要送她什么?”
秦映夏打开盒子,不咸不淡地说:“前几天买的项链,我没有戴过的。”
许廷州看了一眼,款式绝对不会是季繁的风格,但他什么都没说,默默记住项链的款式,拿起沙发上她的手机,跟她一同走向玄关。
换衣服换鞋,出门下楼。
乘梯时,许廷州搜了一下那条项链。
还真看到了,他保存下来,打算过几天再给她买回来。
到季繁家门口的时候,许廷州揿下门铃,没多会儿门被打开。
季繁看到秦映夏,她只是化了一个淡妆,穿的也很简单,不过是一件米白色的风衣外套,内搭是一件蓝白色衬衫,搭配了一条直筒蓝色牛仔裤,鞋也不过是经典款板鞋,却在她身上穿出了不一样的气质。
她的长发散着,自然垂在背后与肩侧,季繁感受到许久未见的温婉。
季繁看着许廷州,头点了点秦映夏,环臂倚着墙壁朝他笑了笑:“你还真把你宝贝老婆带过来了,不怕我把她带坏了?”
许廷州毫不客气地直接带秦映夏进了门,轻哧一声,“真把她带坏了,也算你有本事。”
秦映夏内心那么纯洁,那么坚定,怎么可能被她轻轻松松就带坏。
季繁拉上了门,给他们拿了拖鞋,随后径直走了进去。
秦映夏换好鞋,抬起头,就看到了被布置的得非常有生日气氛的客厅,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人,而室内的音乐声也开得很大,活像一个家庭酒吧。
许廷州带秦映夏走进去,跟他的朋友们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随后他将在场的各位一一介绍给秦映夏。
不过最后轮到宋承允的时候,许廷州直接结束,不介绍了。
完事后,许廷州又把秦映夏介绍给大家:“我老婆,秦映夏。”
他之前都没有带秦映夏见过自己的朋友,这算是不太正式的第一次。
对于许廷州那句“我老婆”,秦映夏已经见怪不怪,听得太多,都习惯了。
只是到了生人面前,秦映夏还是会下意识露出那副乖模样,她朝他们莞尔一笑:“你们好。”
在座不管男男女女年龄大小,除了宋承允,都跟秦映夏叫了声:“嫂子好!”
季繁见到秦映夏温顺乖巧的样子就想逗逗她,但是她怕许廷州搞她,就忍住了。
只说了句:“当自己家。”
站在沙发上,许廷州抬手悄无声息地将秦映夏的外套脱掉,而秦映夏就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动作抽了胳膊,风衣被他搭在了沙发靠背上。
房间里并不冷,季繁只穿了一条单薄的黑色长裙。
脱掉外套的秦映夏碰了碰许廷州的胳膊,小声道:“礼物!”
许廷州听到,从自己外套口袋里拿出那个盒子,递给秦映夏。
秦映夏接过来,转而微笑着递给季繁:“生日快乐。”
季繁惊讶着捂起嘴,语调略显浮夸:“我居然还能收到生日礼物,映夏你也太好了吧!怪不得许廷州这么多年非你不可。”
动作有些夸张,却是真情实感,因为她真的很多年没有收到过礼物了,不是没人送,是她跟他们说好,不要送,回礼太麻烦,而他们送的她也不一定都喜欢,还给大家都造成心里负担,所以她的朋友过生日,她也从来不送礼物。
许廷州听到了不该听的话,想要堵住季繁的嘴,直接抽过秦映夏手里的项链,塞进季繁手里:“送你就赶紧拿着,哪那么多废话。”
秦映夏手里一空,刚刚的话,她都听到了,以为是季繁随意调侃的一句话,就没在意。
只是抬头看了许廷州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
第75章 暮春 “你倒是做人了,讨到老婆了吗?……
Chapter 75-
偌大的客厅里, 音乐声开得有些刺耳,五颜六色的氛围灯光也变幻莫测。
他们几个大男人坐在沙发后面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一张不规则的异形桌子, 几个男人在玩着扑克牌。
坐在这里,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沙发前坐在地毯上的几个女人。
而许廷州对其他的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 视线从未在秦映夏身上有过偏移。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承允拿了瓶威士忌坐在了许廷州旁边, 明明刚坐下那会儿, 他故意离宋承允坐得最远。
见他过来, 许廷州还煞有介事地往旁边挪了挪椅子。
宋承允见
状睨他一眼, 冷哧:“怎么,我身上有刺?”
许廷州觑他:“近墨者黑。”
宋承允没跟他一般见识,把杯子放在许廷州面前, 给他倒了酒, 又递给他一根烟。
许廷州接过,但是并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里随意地揉捏着。
宋承允拿起打火机给自己嘴里叼着的烟点燃了, 随手将打火机扔在桌面上,一口白烟在光怪陆离地客厅中徐徐升起。
随即他漫不经心开口:“最近在忙什么?”
闻言, 许廷州的视线终于从秦映夏身上移开,看到那杯威士忌,他捏着杯壁轻轻晃了晃。
黄色的液体禁锢在古典杯中, 形成一个小的漩涡。
许廷州没喝,淡淡开口:“其格的项目。”
宋承允直接笑了:“许氏的项目跟你有个毛线关系,不就是一个闲差?”
许廷州嫌弃地瞥了瞥宋承允, 许氏的项目怎么就跟他没关系了,好歹他也算是许家的人吧。但是因为上次爷爷的那一拐杖,他到现在都没回过家, 家里人也没联系过他。现在想想,互不干涉互不打扰也挺好的。
而且,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宋承允问的是关于XY的,但是XY最近在做什么跟他宋承允又有个毛线关系。
再说了,宋承允问这种问题,又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在忙什么,无非是想挑起话题罢了,究竟在忙什么从来不是重点。
“想说什么直接说,别拐弯抹角扯别的。”许廷州淡漠开口。
许廷州话都这么说了,宋承允也就开门见山,他敛了笑,语气不容拒绝:“十二点之前给我清场。”
闻言许廷州狐疑地看向宋承允,一时间没懂他什么意思。
宋承允回视他,一本正经道:“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此话一出,许廷州琢磨了一下,也懂了宋承允什么意思。
他不屑哼笑一声,又往边上挪了挪,远离坏男人,没再说话。
沙发前,几个女生围着那张矮桌子坐在地毯上。
桌子上放着几杯酒,季繁自己搂着一瓶,她见秦映夏手里没酒,伸手够了一瓶人鱼狗莫斯卡托,作势要给秦映夏倒酒。
忽然被身后的男人制止:“不能给她喝。”
剩下的两个女生已经喝得有些多了,季繁酒量王者,不知道她喝了多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秦映夏没喝,是更加清醒。
听到声音,秦映夏跟季繁一起回过头。
季繁轻哧:“许廷州你他爹的怎么管那么多,让你老婆喝个小酒都不行?又不是要她命。”
许廷州没让步:“你要是给她喝酒,就是在要她命。”
酒精过敏喝酒搞不好真会出人命的,上次跟许西闻吃饭,秦映夏喝了那么多红酒,他担心了一晚上,生怕她出点什么事。
季繁偏头看向秦映夏,柔声问:“你酒精过敏啊?”
秦映夏微微点头:“不过一点点应该没关系吧。”
说完,秦映夏还主动拿起了杯子,让季繁给她倒一点。
季繁笑了笑,没理会许廷州,给秦映夏倒了一个杯底。
待她旋上酒瓶盖,又回过头,看到宋承允,季繁的嘴角立刻拉下来,哧道:“宋承允你怎么还赖在这,能不能滚啊!”
宋承允不恼,手腕下垂,指尖轻轻捏着被子,一副慵懒随性的感觉,头朝她手里的酒点了点,语气轻佻地对季繁说:“喝酒,多喝点。”
季繁听到后立刻露出一个笑,喝酒时候的她最开心了,又带着秦映夏转过头,她们自己玩起来。
许廷州自从明白宋承允说的清场是什么意思之后,就对他嗤之以鼻了。
他喝了口白水,不屑瞥他,嫌弃道:“你特么做个人吧!”
宋承允继续喝酒:“你倒是做人了,讨到老婆了吗?”
许廷州:“……”
没多久,秦映夏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而季繁也越喝越多。
有几个女生已经被送走了,现在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季繁身体轻飘飘的,搂着秦映夏,口齿不太清晰地问道:“映夏,你除了酒精过敏,还对其他的什么过敏吗?”
过敏体质一般不止对一种东西过敏。
秦映夏的脸颊红得像个小苹果,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她说:“还对豆制品过敏。”
“啊——”季繁突然懂了,自己嘟囔了句,“怪不得许廷州这些年都不吃豆制品了,原来是因为你啊。”
一边说还一边拍了拍秦映夏的肩膀。
季繁声音小,秦映夏没听太清,她又凑近了季繁,“你说什么?”
她好像听到了许廷州的名字。
“许廷州小时候特别喜欢一种冷豆腐,但是长大以后就不吃了,我还以为是我们总说他喜欢吃豆腐,原来是因为你过敏啊。”
话都说到这了,季繁又想起点什么,没有间断地继续说着:“你知道吗映夏,许廷州就是个绝世大情种。他手上戴着一枚戒指你肯定见过吧,你可以哪天趁他不注意摘下来看看,有惊喜的。”
她只知道那枚戒指藏着秘密,但具体是什么不太清楚,就没说太明白。
“还有,”季繁凑近了秦映夏的耳朵,在她耳边轻语,“其实许廷州这么多年一直就没有放下过你。”
季繁话音刚落,许廷州就嫌弃地拉开了秦映夏跟季繁的距离,把秦映夏手里的杯子抽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走了回家。”
秦映夏没喝多,意识非常清醒,只是她有点懵,没懂季繁什么意思。
不等她多想,就被许廷州从地毯上拽了起来。
秦映夏有些错愕地看向许廷州,他却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她开始怀疑季繁说的话的真实性。
她知道许廷州的手指上一直戴着一枚戒指,而且时间不短了。
她还知道那枚戒指对他来说很重要,就是不知道是他哪个难忘的旧情人送他的,又或者是为了纪念谁。
只是秦映夏还没开口,就被季繁抢了先:“刚几点啊就走,我还没跟映夏玩够呢。许廷州,我可太喜欢你老婆了,可可爱爱的,你能不能多带她出来玩一玩啊。”
许廷州扶着秦映夏,告诉季繁现在几点:“十二点了,你这生日都快过去了,我们还留这干嘛,不得回去睡觉?”
倒也不是谨记宋承允说的十二点前清场,是因为他不知道季繁会说出什么醉话来。
话落,许廷州给坐在沙发后边的宋承允递了一个眼神。
宋承允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身,走到沙发前,二话不说,直接将坐在地毯上的季繁打横抱起来。
季繁哪是老实的主儿,在宋承允轻而易举抱起她来的那一刻,就开始做无谓的挣扎。
她早就喝大了,现在大脑和身体都是轻飘飘的,腿悬在空中扑棱着,嘴上还骂着宋承允:“你他妈的放我下来……”
宋承允充耳不闻,他早就习惯了,她越骂只会让他越兴奋,何苦呢。
现在的他不顾她的挣扎,轻轻松松地抱着季繁走向卧室,进去之前还给许廷州留了句话:“兄弟,走的时候帮忙关好门。”
许廷州见怪不怪,稀松平常地拿过秦映夏的风衣外套,站在她身侧。
倒是秦映夏直接看呆了,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许廷州:“他们不是前任吗?”
随后指向卧室,瞳孔震惊,“就……就……啊?”
许廷州看到秦映夏一脸惊讶的样子有些好笑,他把外套抖了一下,伸到秦映夏身后,随即搭在她身上,他说话的时候,秦映夏也在无意间穿好了衣服。
他含笑说:“现在知道我是个好人了吧,嗯?秦映夏。”
秦映夏睁大了眼睛,朝许廷州点下头,对他表示极大的肯定。
许廷州笑得更深了,他也穿上自己的外套,轻声说:“走了,回家。”
他们一同走到玄关,换好鞋子走出季繁的家。
许廷州还真的贴心地给他们关好了门。
等电梯的时候,秦映夏突然想起来问:“许廷州你以前很喜欢吃豆腐吗?”
许廷州闻声瞧了一眼秦映夏,面不改色地扯谎说:“不喜欢,你别季繁瞎说八道。”
秦映夏微皱起眉,如果只是季繁说过,那可信度可能没有那么高。
可是“许廷州喜欢吃豆腐”,这句话她不止在一个人的口中听过,跟他哥吃饭的时候,听过一次,后来跟他回许家吃饭,他妈妈也说过一次。
但她从来都没见过许廷州吃豆腐,不管是几年前他们恋爱的时候,还是这几个月相处的时候。
此时,电梯门打开,他们一起走进去,许廷州按了负二层的电梯。
电梯下行,许廷州看着因为喝酒而面色红润秦映夏问:“还好吗?”
秦映夏摇头:“没事的,可以走路。”
坐进车里,秦映夏想再看看那条笔记评论区的情况,但是摸了摸口袋,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机。
她缓缓开口:“我的手机好像忘记拿下来了。”
许廷州系上安全带,启动了车子,从自己外套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都递给秦映夏,“在我这。”
从家里出来之后,秦映夏的手机就一直放在他那里。
这个晚上,她都没看一眼手机。
秦映夏接过来,戳亮了手机的屏幕。
也许是车厢内昏暗,面容没有识别出来,她去戳六位数的密码,可打开之后却不是她手机的页面。
秦映夏亮着手机的屏幕递到许廷州面前,并看向他,“这不是我的手机。”
许廷州已经将车开出去了,他瞥了一眼,抽过秦映夏手里的手机,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部,“那这个是你的。”
他俩的手机型号一模一样,还都是裸机,光看外观根本不能分辨谁是谁的。
秦映夏拿过去之后,立刻就识别到了她的脸,解锁了手机,滑动几下屏幕,确定是自己的手机。
不消片刻,秦映夏突然意识到什么,又侧过头看向许廷州。
他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生日,做他手机的开锁密码呢?
而且那会儿,季繁好像说,许廷州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下自己。
不能吧。
怎么可能?怎么会呢?
第76章 暮春 “不管经历什么,我都不会放过你……
Chapter 76-
一路上, 秦映夏都在翻看着那条笔记的评论区。
可是从季繁家里到帕西名邸的这段十几分钟的路程,她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看进去。
她在疑惑,为什么许廷州要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码。
门锁密码也就算了, 可是手机是很私人的物品。
还有今天晚上季繁说的那些话。
她在回想,可能是喝过酒的原因, 她的脑子不太能思考。
在想到季繁说许廷州一直没有放下她的时候, 她偏头看了一眼许廷州, 想去求证, 因为她不相信。
而他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 也随即回看她,他们有一瞬间的眼神碰撞。
秦映夏立刻心虚又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她开始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季繁的那些话, 毕竟酒后说的话不能当真。
许廷州看到, 不知道秦映夏在躲什么,他右手握着方向盘,左肘搭在车窗框内侧, 嘴角不经意间往上勾了勾。
终于捱到了地库,秦映夏没等许廷州, 下车之后自己摇摇晃晃地走进了电梯间。
许廷州双手抄在裤兜里,跟在她身后。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他们一进门, 打开了总开关,室内一下子明亮起来。
summer迈着懒洋洋的猫步过来,秦映夏换好鞋, 俯下身抱起summer,往客厅走去,边走边说:“summer你怎么还没睡呀?”
许廷州没管秦映夏跟summer玩, 他进厨房给秦映夏倒了一杯温热的水,还没来得及走过去递给他,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站在岛台边上,杯子放下,掏出手机,是韩斯年。
打开聊天页面,花了十几秒看完具体内容之后,眉头皱起来,他回:【我一会儿过去。】
收了手机,许廷州重新拿上杯子走到沙发旁,秦映夏正抓着猫的两条前腿与它对话。
许廷州把水递给她:“先喝点水。”
喝了酒,总归要喝点水。
季繁家里,能喝的酒比能喝的水多。
秦映夏闻声抬头,看到一本正经的许廷州,随即把猫抱在怀里,接过杯子。
“许廷州……”
“秦映夏……”
他们几乎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同时开口。
可是在叫完对方的名字之后又同时噤了声。
偌大的客厅里一瞬间陷入沉寂,而他们四目相对,眼睛与眼睛之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所粘连,一时间无法分开。
许廷州等了秦映夏一会儿,她没继续说,于是他打破寂静,问:“想说什么?”
秦映夏想问了一路的话都到嘴边了,可是在看到许廷州之后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那句“为什么”就变成了:“你可以把季繁的微信给我吗?”
许廷州有些惊讶,“你要她微信干什么?”
“交朋友啊,不是很懂你为什么会说她坏,她人挺好的呀。”
许廷州闻言笑了:“秦映夏你看人的眼光真有待提升。”
话虽这么说着,许廷州还是把季繁的微信名片和手机号码一并发给了秦映夏,她可以去交她想交的任何朋友。
秦映夏喝了口热水,喉咙舒服了一些,听到手机响,打开之后看到黑色头像发来的微信,她添加了对方为好友,知道季繁肯定不会立刻通过,她没等,直接关了手机。
“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许廷州顿了顿,正色道:“别跟猫玩了,回房间洗澡睡觉吧,我有点事,现在要出去,你一个人可以吗?”
其实他并不放心喝过酒的秦映夏一个人在家。
秦映夏已经喝过水,重新将水杯自然而然地递还给许廷州,继续给猫顺毛:“有什么不可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是不是呀summer?”
summer很给面子的“喵”了一声,旋即秦映夏抬起头,轻声问道:“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做什么?”
许廷州听到秦映夏这么问,他有些开心,但是具体什么事情,他没明说,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只道:“工作上的事情。”
秦映夏恹恹“哦”了声,又低下头,揉着summer的头颅,“那你去吧。”
许廷州重新返回厨房倒了杯水,给秦映夏放在沙发旁边的桌子上,“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
许廷州走之后,秦映夏洗了澡,卸了妆,但是并没有回到房间去睡觉。
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她现在一点都不困,里边穿着睡觉时该穿的吊带裙,外边套了一件毛衣开衫,抱着summer坐在沙发上。
客厅里的大灯已经被她关掉了,只剩下沙发旁边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映夏的大脑也慢慢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而进入她大脑的,也不再只有今天晚上的聊天内容,引申出来的还有更早的、那些不着痕迹的、当时的她并没有特别在意的东西。
秦映夏盘着腿,倚靠着沙发靠背,把summer放在自己的腿上,她抓着它的两条前腿,与它对视,问它问题:“summer,你为什么叫summer呀,真的是因为许廷州在夏天把你捡回来的,所以给你取名summer吗?”
这个姿势可能不太舒服,summer“喵”着挣扎了一下。
而秦映夏也顺势调整坐姿,躺在了沙发上,summer被她搂在怀里。
秦映夏不再说话,眼睛没有聚焦地落在不远处,她的颅内在闪现着各种问题。
许廷州为什么会把手机密码设置成她的生日呢,虽然几年前他们刚恋爱那会,她耍着小性子让许廷州把密码设置成了她的生日。
但毕竟分手这么多年,又分得那么不体面,分手那天许廷州强吻她,还被她打了一巴掌,许廷州没理由对她念念
不忘。
而且当初分手,本来就是他的问题,是他在对她好的时候,还在对其他的女人好,是她亲眼所见的。
那现在,他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还有那枚戒指。
当初她只知道那枚戒指对于许廷州来说特别重要,但是无论她怎么问,许廷州也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一直得不到结果,再后来,她也就不问了。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戴着。
最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依然是季繁的那句“许廷州这么多年一直就没有放下过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映夏大脑中缠绕很久的问题变得模糊,她的意识逐渐混沌,慢慢睡了过去。
——
凌晨一点,XY顶层的办公室内亮如白昼,许廷州坐在办公桌前,一脸正色地看着文件上的内容。
韩斯年坐在许廷州旁边,跟他说着这段时间他们查到的东西。
当年许廷州在法国被绑架,以及七年前许廷州在法国遇到的危险,都是贺家人干的,并且他们现在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而这一切的根源,是从许义进那一代就已经结下的恩怨。
“贺家蛰伏这么多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最近注意点。”韩斯年提醒。
许廷州也终于看完了那堆纸张,他倒没那么担心自己,他担心的是秦映夏跟许家。
“这件事别打草惊蛇。”
许廷州语气淡淡,可没多久,他的目光变得锋利起来,声音极冷:“所有的这些,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许廷州拿着手机和车钥匙站起来,离开办公桌:“早点回去休息,过段时间免不了有场硬仗要打。”
韩斯年点了点头。
临走前,许廷州又说:“老韩,这件事彻底结束之后,你要是想休息,就休息吧。”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韩斯年在前边为他冲锋陷阵,他才可以不用露面,确实该给他放放假了。
韩斯年闻言笑了,但他并没有松懈:“等事情结束再说。”
许廷州也朝他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话落,许廷州便走出了顶层办公室。
深夜时分,宽坦的公路上有不少富家子弟开着豪车炸街,许廷州对此毫无兴趣。
他平稳地开着车,右手把着方向盘,车窗降到最低,远处跑车的引擎声传来,但并没有扰乱他的思绪,那些关于许贺两家的恩怨不受控制地爬入他的大脑。
七年前在法国,他没有绝对的把握护秦映夏的周全,所以为了不让秦映夏身陷危险,故意设计了一出戏,让秦映夏误会,对他死心。
他曾经一度认为分手时的那个吻,会是他们的最后一个吻,当时的他怎么敢奢望他们遥远的以后。
本身他在知道秦映夏去法国之后,也跑到法国故意与她偶遇,就是想碰碰运气的,没奢望过秦映夏真的会喜欢他。
只是真的到了危险关头,许廷州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生在一个谈不上多干净的家庭,而自己的出生也只是为了救另一个人的命,这样不被期待的一个人,会有什么未来呢。
多年前躲过一劫,而此时,好像一切卷土重来。
这一遭或许就是命定的,逃不掉。
现在是在国内,他也不再是当年的他。
可唯一没有变的,就是许廷州依旧不允许秦映夏有任何危险。
到了33楼,许廷州在玄关换鞋,他看到了客厅沙发旁亮着的昏黄落地灯,没理会,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
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许廷州并没有在房间里看到想见到的人。
那一瞬间,许廷州的心被提了上来。
他打开卧室的大灯,发现床上平整,丝毫没有睡过人的样子,又想起那盏灯,他返回客厅。
站在落地灯前,许廷州看到了抱着summer躺在沙发上蜷缩着的秦映夏。
顷刻间,他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嘴角才终于有了弧度。
秦映夏的睡颜有些恬静,嘴巴微微嘟着,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小片的阴影,她没有任何防备,身体全然处于放松的状态。
看到这样可爱的秦映夏,许廷州的唇角不自觉向上弯了弯。
随即他便倾身,把summer扔到一边,轻轻将秦映夏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虽然只有几步路,但是许廷州却想让这段距离变长点,再长点,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回到房间,许廷州把秦映夏放在她那一侧,轻轻帮她脱掉毛衣开衫,给她盖好被子。
整个过程,秦映夏都没有转醒的迹象,许廷州松一口气。
然而许廷州不知道的是,在他抱起秦映夏的那一刻,她就醒了。
从客厅到卧室,秦映夏感受着许廷州臂弯温柔而强大的力量,在他怀里嗅着他刚从外边回来沾染在身上的凛冽气息。
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许廷州帮她脱下衣服,给她盖好被子,动作轻柔的与她了解到的许廷州大相径庭。
在她意料之中,许廷州并没有做出什么越轨的行为。
秦映夏也松一口气。
在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味道远去之后,秦映夏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她看到许廷州拿了衣服前往浴室。
秦映夏动了动身体,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现在的她,没有丝毫的睡意。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若隐若现的水声,惹得秦映夏心里痒痒的。
那些问题又重新爬进她的大脑。
从他们领证到现在,已经六个月。
这半年里,他们也算是朝夕相处,她又不傻,许廷州对她什么样,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只不过那些种种,她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以为他就是在演戏。
想着想着,倏然又听到卫生间的门打开的声音,秦映夏被扰乱思绪,猛地闭上双眼。
许廷州洗完澡出来,右手还来回拨弄着自己吹了八分干的头发。
他穿着白T静悄悄走到床边,发现秦映夏已经越过了她自己划的那条三八线。
许廷州掀开被子躺下,身体朝向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嘴角含笑,轻语:“秦映夏,你越界了知道吗?”
当初秦映夏划的那条三八线,他从来没有逾越过,倒是在那些无声的夜里,不知道秦映夏自己越过多少次。
看到她粘在脸颊上的头发,许廷州又伸出手帮她轻轻顺下去,触到了她滑腻的肌肤。
也许是因为他的手有些凉,惹得她的脸颊小幅度地颤了颤。
见状,许廷州淡淡笑了。
深夜寂静,窗外明月高挂,繁星闪闪。
月光透过玻璃穿过纱帘照进卧室,有些物体阻隔了一些光,洒在木质地板上,形成片片光斑。
许廷州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肆无忌惮地瞧着她,克制着躺了一会儿。
过去半个小时,他依旧没有睡意。
而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那颗躁动的心,探起身,撑着自
己的身体,在秦映夏的额头不轻不重地落下一个吻,随后餍足地笑了。
他轻语:“秦映夏,这次不管经历什么,我都不会放过你了。”
第77章 暮春 “在给我老婆做饭。”……
Chapter 77-
清晨的一缕阳光懒洋洋地透过纱帘照到卧室里, 秦映夏睁了睁眼皮,头微微作痛。
今天的天气格外得好,天光大亮, 卧室的地板已经形成了明显的光斑。
秦映夏适应了一下光照的强度,在枕头边摸手机。
只是贴着床单划动几下, 什么都没有摸到, 她这才撑起身体, 目光所及, 并没有看到自己的手机。
而这时, 凌晨夜里的种种已然侵袭着她的大脑。
许廷州回到家之后,把她抱回卧室,给她脱掉衣服, 帮她盖上被子。
这些她都可以理解, 毕竟让她睡沙发也不是许廷州能干出来的事。
但是她本来都要睡着了,却在寂静无声的深夜被轻轻亲吻了额头。
那一瞬,秦映夏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在顷刻间被放得无限大。
她感受到了许廷州薄唇微凉的触感, 嗅到了他身上与她相同的沐浴液的香味,听到了他隐忍而克制的呼吸声……
而看似躺在床上老实睡觉的秦映夏, 也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心脏的躁动。
此刻,秦映夏失焦地望着前方,反应了一下, 冷静几秒之后,掀开被子下床。
她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不过好在是五一假期,不用赶时间去工作室。
洗漱完,秦映夏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意料之中地在岛台前看到了许廷州,他穿着深灰色的休闲家居服,面前放着iPad,应该是在工作。
秦映夏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去沙发找了自己的手机,但是翻了翻并没有找到,她决定拿许廷州的手机给自己打个电话。
踱步到岛台前,秦映夏坐在他对面,随便扯了个话头,缓缓开口询问:“你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
许廷州早就听见秦映夏出了房间,只不过没叫她。
他闻声从iPad屏幕上抬起头,看向未施粉黛的秦映夏,她穿得很休闲,头发松散地披在脑后,还残存着一点点刚起床的慵懒感觉。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秦映夏极力撇清关系:“你别多想啊!我只是想监测一下你睡了几个小时。”
许廷州轻嗤一声,没理会她根本不成立的理由,大大方方告诉她:“不到一点半。”
秦映夏“哦”了一声,进入正题:“用你手机给我打个电话,我找不到我的手机了。”
“没在沙发上?”
“找过了,没有。”
许廷州直接捞起他台面上他的手机,递给秦映夏。
秦映夏的本意是让许廷州给她打的,但是他递过来,那她就自己打吧。
接过手机,又恍然想起昨天她用她的密码解锁了他的手机,现在的她有些赧然,煞有介事地问:“密码多少?”
许廷州关了平板,胳膊撑在台面上,饶有兴致地睨着秦映夏,他嘴角含笑,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明明都知道,你还在这里装不知道地问什么呢?嗯?秦映夏。”
秦映夏几乎是瞬间涨红了脸,昨天她解锁他手机的时候,她都没说什么,现在他直接赤。裸裸地揭穿是几个意思!
不过秦映夏佯装淡定,将目光从许廷州身上悄然移开,默不作声地解锁了手机,点开拨号键,输入自己手机号,还没戳四位数,就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而备注是老婆。
秦映夏看到那两个字,心跳顿时漏了一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意外,明明她也曾给他备注为老公,明明听过别人在他面前称呼她“你老婆”,也明明听过他在别人面前叫她“老婆”。
没有立刻拨打电话,秦映夏抬眸看向许廷州,结果猝不及防落入他的眼底。
彼时的许廷州正直直地望着她。
秦映夏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规律的心跳,悻悻低下头,迅速拨了自己的号码。
没两秒,她便听到了自己不太清晰的手机铃声。
她以为自己不着痕迹,但其实都被许廷州尽收眼底。
许廷州勾唇一笑,在她站离高脚椅后,出声询问:“早午饭想吃什么?”
秦映夏都打算去找手机了,听到许廷州的问题,又立刻驻足,现在的她才猛然意识到,她其实每天都在吃着许廷州亲手做的饭菜。
刚刚她看到了时间,已经十点多,她没成想自己会睡到这时候。在出房间之前,也没感觉到饿。
但是许廷州问了这么一句,她的肚子非常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
秦映夏:“……”
没忍住翻个白眼之后,秦映夏才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话落,秦映夏便拿着许廷州的手机离开了岛台,循着声源去寻找自己的手机。
她也不知道想吃什么,之前都是许廷州做什么她吃什么,偶尔他也会过问自己想吃什么,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映夏是在沙发缝里找到的手机,也不知道是怎么跑进去的。
找到手机之后,她就挂掉了电话。
秦映夏拿着两部手机重新回到岛台前坐下,许廷州已经收了iPad,正在冰箱里找菜。
她把许廷州的手机放在台面上,还故意说了声:“谢谢。”
许廷州没应她的谢,还不知道中午吃什么,他先关上了冰箱门,拿出热好的牛奶放在她跟前,只问:“头疼吗?”
秦映夏看着微信上的消息,自然地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拿下杯子,才回视他的眼睛,摇头答道:“不疼。”
许廷州见她的样子应该也没什么事,只是看到她喝过牛奶的嘴唇沾了一点白,他想去沾取,不过还是忍住了。
收回视线,许廷州又重新站在冰箱前,在大脑中搭配着想要做的早午饭。
秦映夏低头做起自己的事情。
昨天晚上,她给季繁发了好友申请,就在刚不久,季繁通过验证,还跟她说:【有时间多跟许廷州出来玩,我们让他带你出来玩过好多次,就昨天把你带出来了。】
季繁:【这么朵娇花,总不能让他藏在家里自己欣赏不是。】
秦映夏是真的很喜欢季繁,她觉得季繁是真性情的女孩,非常直率,她在季繁身上看到了自由的身体与灵魂。
但是她从来不知道许廷州的朋友,会想让他带她跟他们一起玩,因为许廷州从来都没跟她讲过。
虽然放在以前,他邀请,她去的可能性也不大。
她笑着打字回复:【我们可以自己约呀,不用非得通过他。】
退出与季繁的聊天框,秦映夏看到了下边梁禾早上七点多给她发来的微信。
梁禾:【映夏姐,你看下这条声明。】
秦映夏快速浏览了一下梁禾发给她的声明,是解释原夏从未以治病做切入。
浏览下来,秦映夏没发现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对于芳疗,梁禾已经非常专业了。
但是秦映夏没有立刻回复对方,而是打开了那条笔记。
昨天因为一些别的事情,让她忽略了那条笔记的评论区,是她的问题。
这不看不知道,等她再打开的时候,发现那条笔记早就沦陷了。
秦映夏皱着眉看过去,点赞最多的那条评论是:芳疗法真不是智商税吗,真的会有傻子去做吗,哈哈哈笑死我了。
下边还有一些关于芳疗不太友好的言论。
但是因为评论实在太多,秦映夏没办法一下看完,她退出这个APP,给梁禾发:【可以发。】
梁禾几乎是秒回:【好的。】
一分钟之后,秦映夏收到了梁禾分享给她的那条用原夏官方账号发布的微博链接。
现在微博已经有了相关的词条,只是还没有到热搜的程度。
秦映夏又皱着眉去翻看评论区,她用自己之前看梁禾直播的那个账号回复那些不友好的评论。
但是根本无济于事。
还想去再挣扎一下,可她的手机上方突然弹出秦昭的视频通话。
秦映夏“诶呀”一声,自己嘟囔了句:“现在来凑什么热闹!”
但她还是接听了视频,结果意料之外映入眼帘的是秦翊白的小脸蛋。
自从她从秦氏离开,就很少与自己的父亲与爷爷联系了,可以说是他们不找她,她基本上不会主动挑起话题。
平时秦昭工作也忙,哪里顾得上她。
“姑姑!你吃午饭了吗?”
见到小朋友,
秦映夏眉宇间的着急也暂时消失不见,她声音软下来:“还没有,白白找姑姑有什么事情吗?”
秦翊白捧着秦昭的手机,奶里奶气地说道:“姑姑,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小妹妹呀?我好想有小妹妹管我叫哥哥呀!”
自从秦映夏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跟秦翊白说要生小妹妹之后,秦翊白就整天缠着秦昭问,姑姑家的小妹妹生出来没有。
秦昭今天难得不工作,享受跟俞冰的二人时光,但是秦翊白总是打扰他们,于是秦昭就抛出了这个问题,给他手机,让他亲自问秦映夏。
现在的秦映夏,脑子里都是芳疗,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而这个问题秦翊白已经问过她好几次了,但每次她都用“快了快了”搪塞过去。
小孩虽然好骗,但是耐不住他执着啊!
只是她还没得及说话,就听到许廷州笑了一声。
秦映夏先把秦翊白晾在了一边,她的目光落到许廷州身上,他正弯腰处理着活虾。
黑色卫衣的袖子就被他抹上去一截,露出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的小臂,这副场景她不是第一次见,却是百看不厌。
以前怎么没发现,许廷州身上的人夫感这么强呢。
“你笑什么?”秦映夏问。
许廷州听到秦映夏略显严肃的语气,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可嘴上却说:“没什么。”
就知道秦翊白这小子会执着地跟秦映夏要弟弟妹妹,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好奇秦映夏会怎么回答她的小侄子。
秦翊白听到了许廷州的声音,“姑姑!姑父在旁边吗?你把手机给姑父!”
正好,省得她解释了。
秦映夏没有翻转镜头,而是将手机前置对准了许廷州,而她神色恹恹地低下头,埋进自己的胳膊。
秦翊白看到许廷州更开心了:“姑父,你在做什么呀?”
许廷州觉得秦翊白的问题大概率是要他来回答了。
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只看到秦翊白的整张脸,而秦映夏的脸上却没有了刚刚的笑容,兴致不高的样子。
原本挺开心的他,嘴角的笑也消失了。
他边处理虾,边故意回答:“在给我老婆做饭。”
“哦,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小妹妹呀?什么时候才能做哥哥?”秦翊白满心期待地问。
意料之中。
许廷州没什么情绪地说:“等小妹妹想见你的时候。”
秦映夏本来不太开心,但忽然就被许廷州逗笑了,跟小屁孩玩文字游戏,他还真做得出来。
秦翊白没太懂,小妹妹还没有出生,什么时候才会想见他呀。
于是他问:“姑姑,小妹妹什么时候想见我呀?”
秦映夏不想让秦翊白在这添乱了,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呢。
她又直起身,把手机对准自己,耐着性子跟秦翊白解释:“白,姑姑跟你说哦,小妹妹不是一下子就能有的,她需要一个很美好的契机,就像你的到来一样。”
秦翊白似懂非懂,还想问点什么,他爸的手机有电话进来,他怕擅自挂掉电话又被父亲教育一番,便说:“姑姑,有人给爸爸打电话,我一会儿用妈妈手机打给你。”
说完,秦翊白就挂了视频。
秦映夏也终于松一口气。
许廷州已经把虾全部处理好了,他关上水,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倚靠着流理台边,双手反向后按着台面,兴致勃勃地看着秦映夏,打趣道:“秦映夏,你什么时候这么会骗人了?”
秦映夏闻声抬头,看到慵懒站立嘴角含笑的许廷州,她兴致缺缺,“那不然怎么办,我上哪给他生妹妹去。那天就不该找这个借口!我已经被他缠着问过好几次了!”
“再说,我怎么就骗他了,小孩子是一下就能有的?又不能真的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许廷州想听的不是这个。
他嘴角噙着坏笑,明知故问:“那你说的美好的契机,是什么意思?”
秦映夏本来面无表情,她跟秦翊白说的时候,那句话也只是表面意思,纯洁得很。
可为什么从许廷州的嘴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呢。
特别是知道许廷州吻过自己之后,再听到这种不清不楚的话,就更加不能直视他了。
秦映夏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热,不自在地动动身体,也不再直视他的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字面意思。”
看破不说破。
许廷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第78章 暮春 “23岁的我不会去招惹23岁的……
Chapter 78-
午饭的时候, 秦映夏打开了微博。
原夏官号发的那条声明的阅读量已经达到了三千多万的阅读量,下方的转赞评也都是以万计数。
意料之中,原夏被送上了热搜榜。
秦映夏无心吃饭, 她叼着筷子看着微博广场。
有人不知道原夏这个香氛品牌,有人还不知道原夏在做芳疗, 有人在控诉原夏的价格很高, 有人在疑惑芳疗是个什么东西, 有人在说芳疗是智商税……
这么看下来, 支持芳疗法的声音真的不多。
其实她觉得一个很官方的声明并不会解决什么问题, 芳疗是只能用过之后自己体会,它确实不会对任何人百分百管用。
如果能有一个或者一些人,从切身体会出发, 阐述一下芳疗法带给他们的最直观的感受, 也许效果会很不一样。
许廷州看到不好好吃饭的秦映夏,提醒她:“好好吃饭。”
他早就知道秦映夏这半天在烦恼什么,他在等秦映夏主动开口。
秦映夏闻声抬起头, 眉头紧紧皱着,“许廷州,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虽然许廷州不知道秦映夏让他帮的忙具体是什么,但她都开口了,他又怎么能拒绝。
“可以, 你先吃饭。”
“你不问问我让你帮什么忙?”
许廷州语气随意:“什么忙都能帮,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秦映夏没把许廷州的话往心里去,她没吃饭, 反而彻底放下了筷子,直直开口:“许廷州,我想让你帮忙写一下, 你用过芳香疗法之后的真实感受。”
许廷州有些意外。
他以为秦映夏会让他帮忙摆平热搜的事情。
不过直面问题解决问题,这很秦映夏。
他轻“嗯”了声,“吃完饭再写。”
秦映夏闻言笑了,感觉自己的心轻松不少,她看向许廷州的眼底,真诚地道了声:“谢谢。”
她并不想一味地用钱捂嘴,那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如果能趁着这件事,推广一下原夏和芳疗,就算过程艰难一点,她也很乐意去做。
——
一顿中饭的时候,秦映夏都没有再接到秦翊白打来的电话,反倒是季繁下午的时候跟她说:【行啊,那今天晚上出不出来玩呀?】
秦映夏现在没有心思去做别的事情,只能婉拒:【不好意思啊,今天晚上可能不太行,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季繁:【那没事,有空了随时约,我可以带你玩一些好玩的东西。】
秦映夏:【好呀!】
她其实还挺期待的。
“发了。”
许廷州低沉的声音传入秦映夏的耳朵,她闻声从手机里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许廷州:“啊?你就发了?我还没看你写的东西呢。”
“没什么好看的。”他语气淡淡。
话虽这么说着,许廷州还是把手机递给了秦映夏。
秦映夏拿过他的手机,看到他的微博主页,并不是刚发布的那条微博内容。
她往下滑动,发现带有热搜tag的那条微博下边,还是几个月前他的澄清博文。
无暇顾及其他的,秦映夏点进了许廷州新发布的微博内容。
放眼望去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字,他写的博文很长,很少有分段,标点全部用空格代替。
秦映夏看着这样的排版快难受死了,她嫌弃地说:“你能不能删了重新发一下!”
许廷州不解:“为什么?”
“这样排版看着难受死了!”秦映夏把手机屏幕对准他。
要是她的员工里有这样给她看预览的,她不是没可能凶她们一顿。
许廷州看到秦映夏有些恼火的样子,淡淡笑道,“不是有会员吗,你重新编辑一下就行了。”
话落,许廷州转身在冰箱里拿水。
他写这篇微博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还想到了很多不愿想起的恶劣画面与言语。
她想编辑就重新编辑吧,要是不编辑也不会影响阅读。
那条博文,
他不愿再去看第二遍。
秦映夏深吸一口气,着手重新编辑。
也因为重新编辑,她需要逐字逐句地盯对,这个过程中,秦映夏没办法去看这条微博的热度。
只是刚看了两行,秦映夏就发现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许廷州写的不仅仅是关于对芳疗的感受,而是从最开始他的睡眠障碍展开的。
一开始的时候,秦映夏还会去给他加标点,按回车,但是看着看着,就整个顺了下来,一字不落地从头看到了尾。
她从来不知道许廷州的文笔居然这么好,她也不知道许廷州其实是看过心理医生的,她更不知道许廷州的睡眠障碍从高一的时候就开始了。
至于睡眠障碍的原因,许廷州依旧没有提及。
秦映夏看完,抬头看向许廷州,眼前的人忽然变得很陌生,她好像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他。
高中的时候他们说话绝对不超过十句,因为她对高中时期的许廷州没有太多印象。
他们恋爱那会儿,虽然做尽了亲密的事情,但对于许廷州的睡眠障碍,她从未知晓过。
现在,尽管他们朝夕相处,可她依旧觉得许廷州身上有很多很多故事,是她没有触及过的另一面。
对此种种,怎么能说她了解或者了解过许廷州呢。
许廷州已经一口气喝掉了半瓶冰水,头疼微微缓解了一些,看到秦映夏疑惑又带有畏惧的眼神,他不慌不忙地说:“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秦映夏手机还握着许廷州的手机,仰头看了他很久。
片刻之后,她才缓缓出声,确认一件事:“许廷州,你现在晚上不吃药,可以自己睡着吗?”
话一开口,秦映夏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其实有些颤抖。
这段时间,她已经减少了给许廷州做芳疗的频次,却不知道许廷州的睡眠障碍会这么严重。
现在,她甚至不知道芳疗对于许廷州来说,到底有没有用了。
许廷州语气淡淡告诉她:“可以。”
秦映夏不太信:“真的能自己睡吗?”
“我骗你干什么?”
许廷州说的是真的,自从秦映夏知道他吃思诺思以后,他就再没碰过一片,也确实能自主入睡,至于是不是芳疗法的作用,他不太好说,但跟秦映夏有莫大的关系。
每当秦映夏在他身边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很安心。心里放松,自然就能平静。
秦映夏暂且相信,只不过她现在很想知道的是:“你的睡眠障碍到底怎么回事啊?上次我问你,你不想说,我就没问过了,但我真的不知道你有睡眠障碍已经这么多年了。”
上次他说很多年,她以为也就个四五年撑死了,结果谁知道是十四五年。
许廷州变得严肃,他还是那句话,言语间带了一丝冷意:“重要吗?”
秦映夏觉得这句话很熟悉,好像上次她问他,他就是这么说的。
“不重要吗?”
这次,秦映夏并没有放过这个话题。
“许廷州,如果说,我替23岁的秦映夏问呢?”
秦映夏解释原因:“23岁的我,也不知道你的睡眠障碍,并且从来没有意识到过,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是怎么过来的。如果23岁的我这样问你,你还会跟她这么讲话吗?”
许廷州一字不差地听秦映夏说完,她的话在他的意料之外。
“秦映夏,如果有如果,23岁的我不会去招惹23岁的你。”
他目光清冷,说得认真,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已经来过一遍,要是真有如果,又怎么可能让秦映夏因为他再去经历无妄之灾。
可这话传到秦映夏的耳朵里,心脏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的眼睛忽然变亮,视线忽然变得模糊,鼻尖也在一瞬间变得酸涩。
秦映夏低下头,她看不清手机屏幕,仅凭自己的感觉退出了正在编辑的微博页面,没有保存。
她从高脚椅上站起来,将许廷州的手机放在台面上,没再抬头看他,低低“哦”了声,拿着自己的手机转身恹恹回了房间。
许廷州看着秦映夏略显落寞的背影,心里也不好受。
他不知道那句话在秦映夏听来,是不是他对那一年他们感情的否定。
可是他不想骗她,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他真的不会再因为一己私欲去招惹她,把她带入危险境地,让她体会过爱情的顶点之后,又亲手让她坠入爱情的深渊。
只不过没有如果,也不能再重来,他们现在也碍于某些原因不能分开。
所以这次,就像昨天晚上说的那样,不管经历什么,他都不会再放过她了。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许廷州拿起手机,走向落地窗前。
经过客厅的时候,弯腰拾起了桌面上的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后又扔了回去。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太阳偏西,天边慢慢变成昏黄色。
他站在落地窗前站定,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点燃了烟。
烟雾缓缓上升,在他眼前缭绕。
刚刚秦映夏的眼神和背影又映进他的大脑,许廷州深吸一口气,认命地灭了只抽过一口的烟。
自己惹的,自己哄。
许廷州走向卧室,站在门前,刚准备敲门,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下一秒,两人四目相对。
让许廷州更加意想不到的是,秦映夏居然目光炽热,毫不委婉地问他:“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亲我?”
第79章 暮春 “为什么亲我?”
Chapter 79-
许廷州本来是想向秦映夏道歉的, 但现在他被秦映夏问懵了。
昨天晚上她不是睡着了吗,怎么会知道他吻过她呢,她是在装睡?为什么要装睡呢?
而且现在秦映夏的眼睛有些红, 说的话也带着微微的鼻音,不知道是不是哭过。
他们谁也不肯上前或者后退一步, 就站在门口, 一个在卧室内, 一个在卧室外, 无声地对峙着。
秦映夏仰着头, 一只手还摸着门把手,直直望向许廷州晦暗不明的眼底,她猜不到他是什么意思。
刚才她自己在卧室想了很多, 忽然就不明白这段时间许廷州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了。
领证后住到一起的时候, 他对她好,她可以认为是青姨在,他们为了演戏让青姨离开, 互相演戏打配合。
青姨走之后的那段时间里,好像许廷州对她也挺不错的。
明明可以叫餐吃外卖, 他却每天不厌其烦地做饭;会给她被高跟鞋磨破的脚贴创可贴;会在跨年时亲口跟她说元旦快乐;会在奶奶生病她难过时陪在她身边……
再后来奶奶被她接回家照顾,本来是她的奶奶,可是许廷州却是在任劳任怨地照顾两个人。
他会除夕夜在家陪她和奶奶过;会在秦翊白抢她糖的时候给她撑腰, 还帮她抢回来;会为了她而忤逆他的长辈,哪怕被爷爷打,甚至到现在他都没跟家里和解;还会在奶奶去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陪伴她照顾她……
还有这段时间, 许廷州真的帮了她很多忙。
最重要的是,许廷州真的支持她做她所热爱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细想,她根本不会发现自己原来在无意间接受了这么多许廷州的好。
而且是无条件的好, 因为她根本看不出许廷州的所图是什么。
唯一可能图的,她也后知后
觉地大概猜到了。
所以她现在在问。
她不喜欢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是许廷州第一次不敢直视秦映夏的眼睛,她的眼神太干净太纯洁,也太过执着。
但凡秦映夏没那么认真,他都可以随便跟她嘻嘻哈哈揭过去。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她又重复一遍:“为什么亲我?”
他该怎么回答呢。
该怎么告诉她是因为最单纯的悸动,与最原始的欲望呢。
旖旎的空气中,两个人的视线紧紧缠绕,他的头微低着,她的头微仰着,卧室很大,平层很大,浦西很大,宇宙更大,可他们眼中却只盛得下彼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廷州终于扯了下嘴角,他不想用语言回答,抬起右手径直落在秦映夏的颈间,探身强吻住她的唇,做了他这七八年来最想做的事情。
上次,他从她唇边咬下了半颗草莓,上上次,他从她嘴里掠夺了一点草莓尖尖。
而这次,他们的唇齿之间不再有任何阻隔。
一开始,许廷州给了秦映夏推开他的机会与时间,但是秦映夏没抓住,他便不再隐忍,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牙关,让软舌长驱直入,肆无忌惮地汲取她口中的氧气。
当然,他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不轻不重地将她带向自己。
因为距离的拉近,秦映夏不得不将头再仰起来一些,被迫与他接吻。
也因为太过猝不及防,她没有进攻,也忘记防守,任由许廷州将她口中的氧气取尽。
在那停滞的时间里,秦映夏的感官再次被无限放大。
烟草味的舌,炽热的呼吸,微凉的手掌,以及他带有侵略意味的气息,全部在那一瞬间暴露无疑。
终于,许廷州在秦映夏快要因为缺氧窒息的时候放开了她,但也仅仅是离开了她的唇。
重新呼吸到空气的秦映夏,就像搁浅后重新回到水里的鱼儿,她小口而急促地呼吸着。
同时,她又眼中含泪,脸颊涨红地望向许廷州深邃的眼底。
许廷州右手上移,捧住她的脸,用拇指轻轻蹭了蹭她的眼角,看着她潮红的脸,淡淡笑出声:“秦映夏,需要我再教教你怎么接吻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缺氧脑子短路,秦映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说的话只从心,不过脑子。
她说:“可以吗?”
许廷州没成想会得到一个这样的回答,他浅笑一下,旋即重新低下头,对准她的唇。
在许廷州覆上去的那一秒,秦映夏又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她的手,也不再是僵硬地不知道往哪放,而是自然而然地搭在了许廷州颈间。
这次,她知道如何发起进攻,也知道在被他侵略时适当防守。
只是不过半分钟,突兀的手机铃声倏然打破了此刻潮热的旖旎气氛。
是许廷州口袋里的手机在响在震动,他本不想理会,可那电话好像他不接,就不会善罢甘休一样。
与此同时,秦映夏也推开许廷州的身体,拉开与他的距离,远离他的薄唇,低着头红着脸羞赧地提醒他:“先接电话。”
许廷州轻笑一声,听话地掏出手机,看到了韩斯年的名字,他毫不避讳地当着秦映夏的面接电话,可秦映夏却赧然地走开了。
他将手机放在耳边,进到卧室,反手关上门,只听那边人说:“不是说不打草惊蛇?”
许廷州心情愉悦,但没听懂韩斯年在说什么,耐着性子问:“什么打草惊蛇?”
“你没看热搜吗?你的微博已经沦陷了。”
闻言,许廷州嘴角含着笑意消失了,他跟韩斯年说了声“先挂了”便挂断电话。
在他把那条微博发出去之后就再没打开过微博,刚刚又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关注后续。
整个电话过程中,他的视线也从未在秦映夏身上移开过。
此刻的她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没有正坐,而是侧坐在边上,好像是故意不看他。
作罢,许廷州打开了微博,只是发现页,就在左上角看到了一个带“爆”字的话题,那个黑红色的字左边,还带着他的名字。
许廷州顺势点进去,看全了那个tag:#许氏二公子许廷州自曝有睡眠障碍#
他随意翻了翻,很有网友都在吃瓜讨论。
对于别人说什么,其实他挺无所谓的,而且转移话题不是他的本意。把他的睡眠障碍放大,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发布的那条微博,主要还是以芳疗展开的,但为了保证真实性,他结合自身多写了一点。
不过刚才韩斯年一提醒,他才意识到,也许他的这条博文,会让贺家有什么动作,毕竟,他已经自曝了弱点与软肋,而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秦映夏的安全。
退出微博,许廷州重新拨了韩斯年的电话,那边很快接起,他道:“看看他们下一步什么动作。”
韩斯年让他放心:“嗯,知道,你们最近注意点安全。”
而秦映夏坐在沙发上,看微博的时候,也发现情况不太对。
因为她在看许廷州那条微博的时候,首先关注到的也是他的睡眠障碍,而不是芳疗。虽然他很客观阐述了芳疗带给他的一些利处。
网友们可能跟她是一样的想法。
秦映夏拿着手机站起来,往许廷州身边走。
这一天还没有过去,好像就发生了很多事情,过去没有哪一天让秦映夏觉得比今天时间长。
在许廷州跟前站定,许廷州收了手机,她仰着头重新看向他,眼角微微湿润:“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许廷州不希望秦映夏因为这件事自责,他语气随意地说着:“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内容是我写的,没让你看我就发出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嗯?”
“可是……”
许廷州没让她把话说完,“没有可是。秦映夏,你不需要自责,明白吗?”
“那你怎么办?就任由他们这么编排你吗?”
她刚刚看到了很多难听的话。
许廷州看着秦映夏有些怜爱的眼睛,高兴又不高兴。
他低声沉吟:“我从来都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他们的话伤害不了我,我没那么脆弱,这件事我也会处理。”
网友们说的话,能恶毒到哪去。
许廷州活到30岁,听过最狠毒的话,不过是在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听过的那句他是因为许西闻才出生的,以至于后来再听到什么,他都不痛不痒。
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可别人却可以选择与控制他的出生。
秦映夏听许廷州的声音很认真,他好像真的告诉她不用担心。
“那好,微博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刚刚我们的事情,是不是也要处理一下?许廷州,我不喜欢不清不楚的关系。”
上一个想跟她不清不楚的人,已经没可能再与她是朋友了,尽管他们当初那么好,尽管那段感情已经超过了十年。
许廷州闻言轻轻笑了,他低头看向秦映夏的眼底,是一股他欣赏的执着劲儿,他反问:“是我做得还不够明显吗?”
秦映夏不点头也不摇头,就直直盯着许廷州的眼睛,好像要把他看穿,好像要找寻答案。
“我想你亲口告诉我。”
虽然秦映夏一直觉得,做比说重要,但是这次,她就是想听许廷州亲口承认。
许廷州含着笑,既然她想听,那他也不吝啬开口。
刚刚做过的事情,他已然明白了秦映夏的心意,他要是再不承认,那也忒不是东西了。
只是手机的铃声比他先一步出声,刚营造好的氛围又被打破。
两次都被打断,今天实在不适合谈心。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许廷州的屏幕,是许西闻打来的。
秦映夏不着急,往后有的是时间。
可能会有什么急事,她的头点了点手机,示意他先接电话。
许廷州右滑手机接听,刚把手机放在耳边,“喂”字还没出口,就听许西闻一本正经地说:“回老宅。”
“现在?”
“现在。”
许西闻的语气不容拒绝。
而这次,许廷州大概猜到是因为什么事情。
第80章 暮春 “你是怕我死吗?”
Chapter 80-
回许家老宅的路上, 车厢里一直很安静,能听到外面细碎的风声。
人间四月天,万物苏醒, 浦西的春天早就来到,风变得和煦, 白昼也在慢慢变长。
秦映夏坐在副驾驶, 她偏着头, 目光赤。裸裸地落在许廷州身上。
那会儿出门的时候, 许廷州换了卫衣长裤和黑色外套, 现在看着他,总能让秦映夏想起23岁时他的样子。
23岁的许廷州,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
当初, 她也是被他身上那股不可一世的劲头吸引的。
自由。
狂傲。
许廷州不喜欢穿正装, 基本都是休闲装,她见过唯一一次穿西装还是在秦氏的年会上。
也正因如此,总能在他身上看到少年感。
明明跟她一样大的年纪, 好像岁月一直在善待他,从未向他索取过什么。
此刻的他, 左肘搭在车窗框上,右手把着方向盘,游刃有余地掌控着车子。
许廷州又不是瞎的, 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他有意无意地往右瞥一眼,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秦映夏在光明正大地看他。
前方交通灯已经由绿变黄, 许廷州规规矩矩地踩了刹车,等待下一个灯时。
而他也刚好趁着这个间隙,偏头看向秦映夏, 问道:“怎么一直看我?”
秦映夏没感觉自己被抓包,她就是一直在看他,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她回:“不能看吗?”
许廷州嘴角含笑:“没说不能看。”
旋即,秦映夏又看着许廷州一本正经地说:“许廷州,等你的事情解决好,原夏的事情处理好,我们再来解决我们的事情。”
往后还有很多时间,现在他们破事缠身,她也需要再捋顺一下自己,不想随随便便。
许廷州听她严肃的声调,也收起了嘴角的笑,“嗯”了一声。
他想,等这些事情结束,确实该给她一个交代了。
抵达老宅的时候候是下午四点,太阳微微偏西。
车子停稳,许廷州给车落锁,两人一同下车走进别墅。
在门口换拖鞋的时候,许廷州就发现他的家人除了奶奶不在,其他一个不落地坐在客厅,似乎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秦映夏先换好鞋,她走进去,见到长辈,挨个叫人。
许廷州对此无动于衷。
站在客厅,许廷州吊儿郎当地说了句:“这是干什么,怎么这么大阵仗?”
话音刚落,许廷州就被卢萍打了下胳膊,“别乱说话。”
许廷州瞥了自己的母亲一眼,没再说话,带着秦映夏在沙发上坐下,而他懒洋洋地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
头发花白的许义进坐在正位,手里握着拐杖,神情严肃地看着许廷州,厉声道:“廷州,你的睡眠障碍怎么回事?”
闻言,许廷州不屑轻嗤,头都没有抬一下,更没有回答,自顾自捏着秦映夏柔软的小手。
这大概是这群人第一次听说他的睡眠障碍吧,还是从网上知道的。
见许廷州不说话,许义进转换了问话的对象:“映夏,你说,廷州的睡眠障碍是怎么回事。”
秦映夏闻言一怔,她抬头看向许廷州,与他四目相对,她不是不回答,是因为她也不知道,并且跟他们一样想知道。
可他爷爷都这样问了,许廷州可以不答,但是她不行。
秦映夏收回视线,看向爷爷:“爷爷,我……”
“爷爷,没有的事。”
在秦映夏开口之后,许廷州截断了她下边要说的话。
虽然他不知道秦映夏会说什么,但她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
而且,他们可以质问他,但是凭什么用那样的语气去问秦映夏。
许廷州根本没想过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睡眠障碍,有什么用呢,他们才是始作俑者。
所以他随意扯谎解释:“是映夏的品牌遇到一点困难,我用过芳疗,就随便写了点东西,仅此而已,不必当真。”
许义进自然不信,他吩咐许西闻:“西闻,你给廷州约个检查,有病就早点看。”
许廷州冷哧,但也没反驳。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秦映夏忽然开口:“爷爷,我会带许廷州去做检查,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睡眠障碍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我觉得他不需要接受您不明的安排。”
一语落下,全家震惊。
也同时因为是秦映夏,碍于两家的面子,许老头不好苛责她。
秦映夏倏然站起来,面向许廷州。
她站在地上,他坐在沙发扶手上,他们却刚好平视。
许廷州道现在还是一脸茫然,他不知道在长辈面前一向温顺的秦映夏从哪里偷来了一身反骨,居然会那样跟长辈说话,但是刚刚维护他的秦映夏,身上好似泛着光。
他听她坚定地说:“许廷州,我们现在去检查,走吗?”
秦映夏都这么说了,他又怎么可能拒绝。
许廷州二话不说,直接站起来,不顾家里人的眼神与言语,径直牵上秦映夏的手,将她带离别墅。
而那也是许廷州第一次被坚定的选择,被偏爱原来是这种感觉。
有点爽。
坐进车里,秦映夏才真的松一口气,她抚着自己的心口平复着呼吸。
鬼知道她刚刚说那番话的时候有多害怕,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和许廷州以外的人有过正面冲突,甚至连一点对他们的不悦都没有过。面对长辈,饶是他们说了有多不中听的话,她都可以忍下来。
但不知为何,刚刚许爷爷用他高高在上的语气安排许廷州的时候,她顿时生出一种很不爽的感觉。
明明许廷州是他的亲孙子,为什么好像在对待他的下属一般。在他面前,许廷州好似没有人格。
她的心跳真的很快,有些惊魂未定。
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那胆子是从哪来的。
坐在驾驶位偏头看着大口呼吸的秦映夏有些好笑,他伸手拧开了一瓶水,递过去,“秦映夏,是谁给你的胆子敢那么说话?嗯?”
秦映夏接过那瓶水,喝了两大口,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声音在此刻才有些微的颤抖。
“别在这待着了,赶紧走吧,一会儿你爷爷又拿着拐杖出来打人了,我不想被打。”
听她说完,许廷州笑了声,却也听话地启动车子,问她:“去哪?”
“医院。”
许廷州立刻敛了笑:“还真去做检查啊?”
秦映夏没理会许廷州的惊讶,她自顾自掏出手机给乔冉拨了个电话过去。
她好像不忙,电话很快被接听,秦映夏开门见山:“乔儿,你现在帮我约一个全身体检。”
乔冉拧眉:“你怎么了?”
秦映夏才意识到,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改口说:“啊,不是,是帮许廷州约一个全身体检。”
“许廷州怎么了?”
“你先别问那么多了,现在去来得及吗,我想尽快。”
“行,过来吧,你把他身份证号发我一下,我去办。”
挂了电话,秦映夏没问许廷州的身份证号,低头在跟乔冉的聊天框中熟稔地戳了18个数字,发了过去。
收到乔冉一个【OK】的表情,秦映夏才收了手机。
而此时,许廷州虽然打了火,但车子丝毫未动。
秦映夏偏头看过去,结果撞进许廷州意味不明的眼神,她故作平静地回视他,“要我来开吗?”
许廷州闻声又扯个笑,这才踩了油门。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乔冉给许廷州约了一系列的检查。
不过因为吃过午饭的原因,有些检查是不能做的,比如抽血。
许廷州在做检查的时候,乔冉就陪着秦映夏在外边聊天,她问秦映夏:“怎么突然给他约检查?”
秦映夏当然知道乔冉忙得顾不上看一些乱七八糟的新闻,而过去了几个小时,她也没时间去看手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一下事情发酵到哪个阶段了。
当她打开微博的时候,还看到那个词条在热搜榜第一的位置挂着。
但关于原夏与芳疗的词条,早已不见了踪影。
秦映夏把手机递给乔冉,解释说:“许廷州一直都有很严重的睡眠障碍。”
乔冉大致浏览了一下,惊讶道:“他高中就有睡眠障碍了?我天呐!”
“那也就是说,你们当初谈恋爱的时候,他就已经生病了?”
秦映夏点点头:“是的。但是我不知道。直至现在,我都不知道导致他睡眠障碍的原因是什么。他也不肯跟我说。”
“所以现在给他做检查,是想看看他其他的生理机能有没有受损?”
秦映夏继续点头:“是的。”
乔冉不是故意泼冷水,她只是提前给秦映夏打预防针:“映夏,这么严重的睡眠障碍,身体其他的零件多多少少肯定会出问题,不过没关系,我认识好多可厉害的医生呢,可以帮你。”
秦映夏朝乔冉苦笑一下,撇撇嘴,“乔儿,有你真好!”
乔冉笑了,“多大点事。”
话音落下,许廷州从超声室出来,秦映夏闻声看过去。
乔冉把手抄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只觉得好像秦映夏看许廷州的眼神与以往不太一样了,但是她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一样。
作罢,她提醒:“有些项目明天一早再做吧。”
秦映夏应声,“谢谢你,乔儿,那你就去忙吧,改天等你不忙了我再请你吃饭,我们先回去了。”
乔冉怎么感觉自己被卸磨杀驴了呢?
重新坐进车里,许廷州看到秦映夏正认认真真地看着那堆检查单子,他一个快手把她手里那一堆检查的单子抽过来,往后座一扔。
秦映夏错愕地看向许廷州,只听他声调悠悠地说:“秦映夏,你是怕我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