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再看见秦白炎从房车出来时,有点绷不住。
怎么从杀人棺材脸直接变成阎王脸了!
不是说去哄哄了吗?!
好在片场一切如常,平时生气归生气,入戏状态不会影响。
两场戏演完,副导演吩咐着车队集结去拍外景。
刚好能赶到黄昏那时候开拍,效果肯定很好。
外景场地就在附近,是人工造的香港街景。
铺面、大楼外墙、交通灯、路牌,都是些以假乱真的模型壳子,平时拍照时看着假,配上群演后便有了生命力。
日落大道的景致不仅要天时地利,还要人群配合足够拟真。
现场忙碌嘈杂,主演们都在临时休息区里等候着。
“演交警的那个群演,手套戴一下!”
“上班族就穿这个?服装师给他们安排高跟鞋皮鞋,哪能衣服这么土!”
“小贩呢,小贩abc去哪里了,赶紧的!”
日暮将至时,街道的长风刮了过来,像骤然起兴的海浪。
闵梵拢了下衣领,把椅子往隐蔽处推了点。
他保留着人的状态,可本能会催促他快往地下洞穴逃。
快去没有风的,足够安全的地方。
秦白炎在用笔记本回工作消息,虽然穿着戏服,但看着像过来巡查的投资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某位大佬心情不佳,今天谁都别惹他。
偏偏有人拽了下他的袖子。
“秦白炎。”青年轻声说,“风好大,我不舒服。”
男人冷漠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老徐已经习惯性堆起笑容,准备过去缓和下气氛了。
布景那边马上好了,你们别吵架!
下一秒,秦白炎放下邮件还未写完的电脑,解下了自己的大衣。
然后把外套全部罩在闵梵的身上。
他的声音依然冷淡:“行了吗。”
老徐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像在看科幻片。
ayi十分理解地拍了拍肩。
小两口吵架是这样的。
闵梵被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确实受不着风了。
他眯着眼感受了一会儿,没有马上允许秦白炎坐下继续忙。
“我想喝橙汁,”他说,“要热的。”
秦白炎还没说话,助理立刻道:“我现在就去找!马上!”
助理一溜烟地跑去拿东西,其他人全都假装手机真好玩地砖真好看。
秦白炎停顿片刻,俯身帮闵梵压紧了衣沿和领口。
“现在想起来了吗?”
候场时间太长,闵梵都有些困了,懒洋洋道:“想起来什么?”
秦白炎不说话了,继续回工作消息。
如果不是在片场,他宁可把闵梵抱在怀里挡风。
至少那只白隼很想这么做。
把翼展悉数张开,任由黑蛇藏在怀里,一面沉溺着迷恋感,一面想嚼碎血肉入腹。
几场戏演完,已经是深夜了。
两间套房互通暗门,但两边都静悄悄的。
秦白炎罕见地直接回自己房间,关着门一言不发。
闵梵也不多问,舒舒服服地泡澡化形,把意识交给本能。
大概二十分钟后,白隼撬开窗户又飞回闵梵侧卧,一眼瞥见隼窝里睡得舒舒服服的小蛇。
它愉悦又焦躁地看着它,有些尖利地叫了一声,似在警告。
小蛇像在发呆,也像在睡觉,没有反应。
白隼再度飞去,一口叼住它的长颈,下意识想要抛到半空中就此咽下。
黑蛇嘶嘶反抗的时候,利爪已经压着它的尾端,侵入再度开始。
它压制着它,几乎要将一切都嚼透吃尽,杀意和依赖极其矛盾地融入交尾里。
小蛇竭力地想要挣脱,却仅是扬着脖颈扭动几下。
闵梵一瞬间醒了。
他被极端的快意和扩张感唤回神识,发觉自己还是蛇的状态,而且——
由于承受着更激烈的索取,黑蛇吐着信子神色涣散,下意识地想要靠绞紧对方来反制。
闵梵这一刻只想骂人。
操!居然在做这个!
他尽可能地想抽身离开,对方反而不依不饶地锁紧距离。
刹那间,白隼仿佛察觉到什么,松开了长喙与爪,纵身飞向附近的软毯里。
秦白炎擦着头发站起身时,黑蛇还疲惫地搭在鸟窝边沿,没有动静。
“我知道你醒了。”男人说,“自己起来,还是我帮你?”
细长的尾巴尖晃了一下,男人便把它抱进软毯里。
片刻后,闵梵脸色苍白地坐了起来。
“我道歉。”他说话时,尾音还有些发颤,“是我不好。”
秦白炎反而有些诧异。
以这人的性格,不占理都凭心情胡搅蛮缠,怎么会这么快就变了态度。
他原本生闷气很久,此刻反而没法对闵梵有坏脸色。
“……不用这么说。”
秦白炎心里清楚,闵梵还没有完全进稳定期,许多时候是本能作祟。
他生气是因为太在乎,以及被拒绝亲吻以后恼羞成怒。
青年裹着绒毯,长腿仍有小半露在外面。
自化形以后,他的身体越发纤细修长,线条较从前更加流畅。
“我有自知之明。”闵梵低着头,说,“以你的人品,不会在我不清醒的时候做这种事。”
“难怪你会这么生气。”
秦白炎许久才道:“我是自愿的。”
“你刚才为什么会发现我清醒了?”
“眼神不一样。”
闵梵拧着眉头看他。
蛇能有什么表情,眼珠跟芝麻粒一样大。
“我道歉,你要什么补偿都可以。”他想起身再洗个澡,说话时很烦躁,“以后睡觉前我会把门窗锁死,不行的话,我申请换个酒店住,不打扰你休息。”
也保护一下双方的清白。
本来不该这样。
他和秦白炎本该是陌路人,就算演电影会有合作,过段时间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所有问题最好都是蛇和隼的过错。
他往浴室走去,还未走出房门,身后传来低缓闷钝的询问。
“所以,连我的身体都不需要吗。”
闵梵:“……?”
青年缓缓回过头,看向披着长毯的秦白炎。
秦白炎反而拂去长毯,一步步向他走去。
闵梵下意识地往旁边退,被抵在墙边,两人都几乎不着寸缕。
“怎么不说话了?”男人盯着他的眼睛,“不是很喜欢撇清关系吗。”
秦白炎还要逼近更多,闵梵伸手抵着他的胸膛,有点大脑空白。
“不是,”青年在努力组织语言,“就像今天早上你想亲我一样,我不习惯,而且——”
他紧握他的手腕,用长吻截断所有辩解。
男人接吻时很像那只白隼,掠夺性强,控制欲更强。
闵梵被动承受着,呼吸急促地想躲开,却被亲得更深。
“不习惯?”秦白炎附耳问,“你烫成这样,怎么解释。”
闵梵被亲得快要站不住,深呼吸着说:“你真有胆子耍流氓啊。”
“那你报警。”男人一手紧扣他的窄腰,一手抚过他的碎发,任由细碎的吻从侧颈落向锁骨,如白隼肆意啄咬到手的猎物。
“那条蛇好像很喜欢我这么做。”他带着恶意笑起来,“我还没有揉过它的交接器。”
青年的意识涣散起来。早在几分钟前,就已经有些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渴望与本能都在沉沦。
可他的人生也许原本有别的路线。
做一个寡王偶像,守住职业底线和道德,光彩夺目地在舞台上绽放。
但醒过来时他是被贯穿的蛇,是鳞片会在日光下泛着宝石光彩的奇异动物。
他被白隼叼着脖子,扣着七寸,连尾巴尖都动弹不了。
坏消息是,他可能是个坏偶像了。
好孩子不会被亲得喘不过气,更不会每天趴在别的男人怀里睡觉。
但好消息是,比起做偶像,他现在可能连做人都有点困难。
何况有个疯子比他更不是人。
“我要去洗澡,”闵梵呼吸剧烈地想要推开他,“放开我,以后分开住。”
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也许都还有退路,只要现在停下来。
“谁答应了。”秦白炎慢条斯理地问,“我同意过吗。”
他掐着他的下巴,逼他去看那个铺满羽毛的隼巢。
“你不喜欢我?”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留下我的每一枚羽毛,为什么要枕着它们睡觉?”
“闵梵,你用脸颊蹭我胸口的时候,怎么不嘴硬呢?”
“是你自己说没有谁会喜欢那个巢吧,你自己每天跑进去又算什么?”
“这么幼小纤细的蛇,怎么做到把那么多羽毛都从主卧衔回侧卧,是怎么天天缠着一只白隼不放的?”
“你喜欢狡辩,那你现在说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
闵梵看得怔然,涩声问:“我自己,进去睡了?”
秦白炎冷笑:“你自己睡在我的巢里,每天晚上都这样。”
闵梵仍被掐着下巴,无法解释更多,耍赖般一口咬上他的手腕。
两人不知怎么的滚到软毯上,在打架又在调情。
闵梵又推又踹,直接上牙狠咬,但长腿缠在他的腰上,像尚未适应的蛇尾。
秦白炎的肩侧背后都有白痕和齿印,有的地方冒着血点。
他只是用虎口压着他的肩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
蛇原本是冰冷的。
青年眼尾泛红,脸颊泛着热,冷白的皮肤也有了血色。
秦白炎心想,这很好。
蛇是变温动物。
以后他的体温都来源于他。
他血液的温度,也只会与他有关。
他俯身吻掉他眼尾的泪痕,低声开口。
“刚才还没有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