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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鼻息 瞧着像偷情

    到老宅的时候, 众人已经都到了,秦凝雨被老太太拉着坐下,喝了会热茶,又陪着聊了会天。

    穆书青很记挂着她, 也越瞧这孩子越喜欢, 这位很慈爱的长辈, 问她最近工作顺不顺利, 问她搬家到新的环境适不适应,又叮嘱她最近天寒要注意身体,也开玩笑如果阿宴对她不好, 奶奶来做这个主。

    秦凝雨奶奶早年去世,她对奶奶的记忆其实只存在一些照片里,老太太的各种关照, 弥补了她这份感情缺失,这让她感激又感动。

    众人围着沙发边聊天,不远处的暖融阳光下, 十一和圆圆两只毛茸茸的绒团,你扑我一下,我扑你一下, 滚成了一团,瞧着憨态可掬。

    秦凝雨得了空, 和冯知雾交流起养猫心得,她这个新手猫奴,主要是她在取经。

    晚些时候,聊到北山上一处山庄,没准能瞧见漫山雪意,穆书青来了兴致, 想着今儿刚好人全,不如一起去山上待会。

    谢从洲犯了懒劲:“老太太,您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冬天上山,外头冰天雪地,您这是想欣赏一家子冰雕么,不如在家待会,倒还暖和。”

    穆书青长眉一挑:“今儿周六一天还没够你歇?”

    谢从洲懒散笑道:“歇是怎么都歇不够的,是不是啊,大嫂?”

    秦凝雨本看着这祖孙俩斗嘴,有来有回的,倒也有趣,微抿唇角轻浅笑意,没想到被这话“祸水东引”,眼睁睁看着众人目光朝她探来。

    “别惹你大嫂。”穆书青看他这副混不吝模样就头疼,不轻不重瞪了眼,对着秦凝雨又换了副和蔼温柔的神情,“好孩子,想不想去山上看雪?”

    秦凝雨是很喜欢看雪的,也乐得顺着老太太的性子:“都听奶奶的。”

    穆书青说:“奶奶听你的。”

    秦凝雨下意识朝着谢迟宴看了眼,穆书青瞧见了,笑着打趣道:“你这孩子,问你,你看他做什么?”

    “老太太这还不明白。”谢从洲被自家老婆提醒别惹事的目光看了眼,脸上那点懒散笑意反倒更开了,“您愿意听大嫂的,大嫂愿意听大哥的。”

    秦凝雨被这揶揄目光一看,又偷瞧了眼下陪老爷子下象棋的男人,深邃侧脸半隐氤氲茶香,气质如玉,仿若丝毫不闻周遭发生的事情。

    可下刻,谢迟宴沉唤了声:“阿洲。”

    谢从洲昨儿陪了老婆一天,招猫遛狗的本性暴露:“大哥有何指示?”

    “别闹你大嫂。”谢迟宴转手将了一军,惹得老爷子后悔不已,怒拍了下大腿,又从容笑道,“我自然都听老婆的。”

    明明男人没有看来,秦凝雨却无端脸颊发热,只顾着低头,捧着手里的热茶微抿了口。

    此时面对一大家子人的打趣,秦凝雨觉得再推辞也没多大意思,也自知大家不过是陪着一处闹,轻笑道:“那就去。”

    最后老太太拍板:“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

    老太太年岁越大,性子反倒越有返老还童的迹象,这位娇纵又和蔼的老祖宗,对小辈们诸多照拂,也乐得被小辈们宠着,兴致来了,谁都乐得顺意。

    别瞧谢从洲每次混不吝斗嘴几番,对这位老太太也是半般纵容,到了真要办事的时候,这位素来会玩的公子哥,忙前忙后,不比大哥做事少了敷贴。

    秦凝雨跟着谢迟宴回家收拾一些随身用品,十一就寄住在老宅,跟圆圆待在一处,有杨姨徐姨两位谢家老人照看,倒也放心。

    随身物品没有多少,收拾得很快,秦凝雨趁着谢迟宴不在旁边的时候,悄悄从茶几下取出那个“潘多拉魔盒”,然后快步放进了储物室的角落里,还觉得不太放心,还在外面用几个储物箱挡住。

    小堂妹亲手给她挑选的东西,虽不论结果如何,都是对她的事上心,她当然不可能用这些,也不可能寄送回去或是丢掉,辜负别人的好意。

    现下她要去山庄,至于这个礼箱的处理,只能等回来再说。

    半开的门被指背叩了下,秦凝雨挪去目光,看到谢迟宴站在门前:“走么?”

    “走。”秦凝雨走前两步,不自觉挡住刚刚藏

    匿的“潘多拉魔盒”,“我来看看门有没有关好,不然要是被十一闹一通,收拾起来就麻烦了。”

    谢迟宴瞥了她眼:“十一在老宅。”

    秦凝雨此时深深体会到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在心里默默向十一道歉,想着事后她要多给乖猫咪开几个罐头补偿。

    她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装作这才反应过来似地,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还有点没适应十一不在家。”

    谢迟宴说:“明儿接十一回家。”

    “嗯。”秦凝雨笑道,“那我们走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谢迟宴口吻如常:“走吧。”

    秦凝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恰好错过她在转身时,男人朝她的身后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门在他们的身后关上-

    车上的暖气很舒适,唐思思一听到要上山看雪,在群里嚷着要跟着一起来,没想到惨遭自家二哥的拒绝,小麻雀和混不吝在群里斗嘴起来,其他人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拱火。

    秦凝雨瞧着有趣,不时被这俩的妙语连珠逗笑,她倚在靠背上,在车里一片舒服暖意里,困意渐渐上涌,白皙脸颊斜斜侧着,手机还托着显示群聊的手机,微翘眼睫在眼睑扫下小片阴影,睡容恬静温柔。

    是不小心睡过去了。

    谢迟宴朝旁边瞥了眼,随后靠边停车,将她手里握着的手机拿开,又将外套盖在对方身上。

    小姑娘睡意正浓,白皙透红的侧脸和下巴顺从地朝着外套里蜷了蜷,这模样几分可爱的孩子气。

    ……

    正好到山上的时候,秦凝雨醒来了,起身,下意识把身上的外套整齐叠起来。

    秦凝雨整个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车门突然从外面拉开,冷风灌了进来,她被轻轻拍了拍手臂。

    抬头对上一双浸着笑意的眼眸。

    唐思思弯腰,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大嫂,我远远就看到你们的车了,我特意赶过来,没想到还能碰上,走吧走吧,我都快饿一路了,感觉现在胃里都能吞下去一整只牛了。”

    秦凝雨被小表妹的撒娇般的玩笑话逗笑,正欲跟她一起走出去。

    旁边传来道低沉唤声:“凝雨。”

    秦凝雨下意识回眸。

    谢迟宴说:“把外套穿好。”

    秦凝雨把整齐堆放的外套,重新展开,穿到了身上,才抬眼,朝着身旁男人瞥去了眼。

    谢迟宴说:“陪思思先下去吧。”

    秦凝雨“嗯”了声。

    再一转眼,就看到唐思思一脸揶揄的笑意,满眼写着“好甜蜜好羡慕哦”。

    秦凝雨只当看不到,被唐思思挽着手臂走,一边问起上次她说过的话剧社表演。

    唐思思很容易就被转移话题,转而激动地讲起话剧社上次惊世骇俗的表演。

    山庄名“四时居”,外头寒天冬夜,里头却是消融如春,晚宴是在顶层包厢,窗外可眺望这座古老的霓虹夜城,烟火憧憧,漫延无边的灯火山色。

    餐食鲜香可口,席间不时逗趣几句,一片欢声笑语,中途秦凝雨吃得有些闷,凑近跟谢迟宴耳语了声,便走出去透风。

    秦凝雨站在露台散了会气,晚间喝了些红酒,有种舒服的微醺感。

    待了会,想着该回去的时候,猝不及防对上一道直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两人对视了几秒,眼眸都露出意外遇到熟人的惊喜。

    等那人走到跟前,秦凝雨细细打量起她这位老朋友,剪了短卷发,妆容精致,瞧着比上次成熟了些。

    这是郁歆梓,她们是大学校友,在社团认识的,对方在集团旗下一家分公司的宣传部门工作,上次合作的项目,她们在工作上还打过交道。

    郁歆梓问:“来工作啊?”

    秦凝雨知道集团有没有安排这事,有心人要查也不算难事,她对这位老同学放心,却也担心意外说走嘴会生事端,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实话:“来休假。”

    郁歆梓微挑了下眉,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老同学,看起来过得很不错啊。”

    秦凝雨笑道:“奖金很丰厚。”

    又问:“那你呢,也来休假?”

    郁歆梓幽幽叹了口气:“也算是休假了,这大半个月我都在连轴转加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好不容易圆满完成项目,老板带我们来放松一下。”

    秦凝雨了然:“齐副总?”

    “是啊。” 郁歆梓突然来了兴致,提议道,“进来坐坐吗?大家都在,反正这次项目还要一起合作,进来联系一下感情呗。”

    秦凝雨暗忖,要是在平时,于情于理她都该进去坐坐。

    可这会,一大家子人还在,她去太久也不好。

    秦凝雨刚想开口委婉拒绝,就听一道男声传来:“哎,这不是小秦?进来坐坐啊。”

    门是半开着,男人这大嗓门顿时引起里面人的注意,隔着半空,秦凝雨看到了一堆熟面孔。

    这群算是有“革命”友谊的合作伙伴热情邀约,秦凝雨也不好再推脱,只笑了笑,左右各站着一个热情的姑娘,挽住她的手臂,亲亲热热地把她架了进去。

    秦凝雨在包厢里头坐下,发现齐副总竟然不在,陪着聊了会,借着郁歆梓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偷偷拿手机发了条消息。

    winter:【遇到了熟人,我可能要待会才能回去】

    没想到很快得到回复。

    X:【碰到鼎讯?】

    秦凝雨回复消息时,不免得佩服对方的料事如神,不过仔细想了想,谢迟宴和齐副总私交一向不错,知道鼎讯今晚在这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通完气,秦凝雨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旁边郁歆梓笑着给她挡酒,还放言谁都不能灌她好不容易带进来的漂亮姐姐。

    秦凝雨被她夸张语气逗笑,笑着说了声老同学,谢谢啊。

    郁歆梓豪爽干了杯酒,朝她摆了摆手,凑近跟她耳语道:“客气什么?你是我带进来的,老同学不罩你罩谁。”

    秦凝雨劝道:“你悠着点喝。”

    “知道了,秦仙女。”郁歆梓从前就喜欢这样叫她,一转眼又冲着其他人,俏皮地笑了笑,“现在谁都不许叫我喝酒了,我家秦仙女管我了。”

    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打趣,也嚷着“想要秦仙女管”,“怎么秦仙女不管管我”之类的话。

    秦凝雨眼眸露出几分无奈,只能看着这群人笑闹。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从外头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鼎讯的齐副总齐衡,三十上下的年纪,早年当过兵,很直很高,五官英挺,带着几分痞气。

    而跟他并肩而立的男人,眉目生得深邃贵气,身量差不多高,长身玉立,难掩矜贵沉稳的气度。

    刚刚气氛还格外闹腾,此时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秦凝雨看清后:“?”

    等到谢迟宴和齐衡落座,其他人还在面面相觑。

    齐衡看手下这群鹌鹑,心道真没出息,随手给旁边年轻小伙子脑门一个爆炒栗子,好笑道:“刚刚不是还秦仙女来秦仙女去,这会哑声了?”

    年轻小伙子吃痛,对上谢迟宴不咸不淡投来的一眼,醉意瞬间醒了,不是很敢答话,他就是跟着起哄开玩笑,在集团大老板面前哪敢再发疯。

    “秦仙女”本人被男人目光轻点了下,也默默坐直了。

    齐衡善谈,跟谢迟宴聊起项目上的事情,又随意地说:“你们都玩自己的,别都在这演木头人。”

    其他人都暗自松了口气。

    秦凝雨偷偷瞥了几眼男人,又找时机发了条消息。

    winter:【你怎么来了啊?】

    齐衡正说到项目上的难题,瞥见男人屏幕亮了,笑道:“谢总,要不要先回消息?”

    谢迟宴也没推辞,当着一桌人明里暗里探来的目光,回了条消息。

    “这么要紧?”齐衡稍一挑眉,来了几分探究的兴致,“有情况啊?”

    谢迟宴语调一如既往的稳重从容:“老婆的消息,哪敢不回。”

    秦凝雨抬头,目光在半空似有若无地缠绕了一瞬。

    几乎是瞬间,脑海里涌现出一个莫名的想法,下一秒被她赶了出来。

    秦凝雨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只能反手把手机翻盖在大腿上,佯装镇定,哪敢当场查看这条消息。

    而这不急不缓的一句话,明显让在场所有人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这位多年来难以攀折的贵公子,原来真的如传闻所说,已有婚事了。

    众人交换了一下目光,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浓浓的八卦好奇,心被挠得瘙痒,虽说集团大老板平日里再平易近人,却极其有威严,可谁也不敢在这位面前随意造次。

    饶是齐衡跟他这些年交情,也微怔了好几秒,如果说刚刚还是半真半假的玩笑话,这会是真的来兴致了:“婚礼记得请兄弟喝酒。”

    谢迟宴说:“自然。”

    齐衡瞧着谢迟宴不经意视线落在角落一处,落定,瞥去一眼,了然笑道:“眼熟是不是?”

    “自然眼熟。”谢迟宴不急不缓地从小姑娘脸上挪开,嗓音低沉,“你鼎讯的庆功宴,净折腾我们部门的小姑娘了。”

    秦凝雨听到那句“我们部门的小姑娘”,心跳忍不住骤然颤了下。

    齐衡蓦然笑了:“你倒是护短。”

    谢迟宴不可置否。

    “既然大佬发话。”齐衡抬了抬下巴,“都别闹人家,让人小秦先回去吧。”

    秦凝雨总算找到机会脱身,起身礼貌告别,才出了门。

    待了会,谢迟宴起身,语调沉稳道:“不打扰大家,喝酒适量,玩得开心。”

    谢迟宴走到走廊深处,就看到一直等他她的小姑娘。

    秦凝雨朝他微扬手心握着的手机:“我刚刚还想再给你发消息来着。”

    谢迟宴却问:“被灌酒了?”

    “没有。”秦凝雨摸了摸脸颊,有些烫,估计有些红,“应该是闷的。”

    说话间,秦凝雨才意识到这是个极其暧昧的距离,对视着的那双深邃眼眸,晕染一圈溺人的光晕,舌尖那点红酒带来的醉意仿若微醺。

    这时男人背后的斜侧方传来埋怨声:“你说你喝这么多做什么?要不是我来找你,等你明天在失修的卫生间躺上一夜,以后准老实了。”

    另一人打了个酒嗝:“这不是高兴呗,忙前忙后这么久,总算升职加薪了……”

    秦凝雨视线稍稍偏了偏,认出来是鼎讯的老熟人,也是之前在包厢里面起哄“秦仙女来秦仙女去,求秦仙女管管”最闹腾的两个年轻男人。

    本来秦凝雨看到卫生间前放着的修理牌标识,才安心在这处僻静走廊深处等人的。

    没想到闯进了一个醉鬼和他的朋友。

    这么近的几步,肯定会面撞面撞上,要是现在推开对方,反而更惹人猜疑,秦凝雨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手心却下意识紧攥男人胸膛前的衬衣。

    目光对视的瞬间,秦凝雨瞥见男人眼眸里的从容。

    只是呼吸微滞的间隙,有力手臂横过后腰,把她紧紧揽到怀里。

    他们一时靠得极近,鼻尖蹭过鼻尖,呼吸扑散交融间,裹着灼意的鼻息堪堪错位。

    耳畔落下几分裹着失笑的低沉嗓音:“瞧着像偷情。”

    秦凝雨眼睫微颤,那半边耳朵连着身体变得发酥,一阵搔人心痒的心悸。

    搀扶的两人脚步骤然顿住。

    走廊深处光线是晦暗不明,滋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从他们这个视角看去,身形高大的男人低着头,模样深情又投入,在做什么自不用明说,而怀里那抹隐约的纤细身躯被牢牢挡住,看不到人,只能瞥见一截仰起脆.弱弧.度的白皙脖.颈。

    就是男人这张深邃侧脸,越看越熟悉。

    这两人还在出神间,突然看到男人侧眸瞥来,视线一瞬发沉。

    他们这才认出这人的身份。

    也看清这双漆黑眼眸里深深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第22章 冰雪 有种冷,叫做老公怕你冷

    搀扶的两人, 一个醺醉,一个半醉,这刻那点醉意全都吓醒了,像是窥见什么重大隐秘似地, 不可置信、惊愕、八卦混杂的情绪在脸上变幻, 目光完全不敢多看。

    更醉的那人, 酒意还在上头, 开口时都打了一下磕绊:“谢、谢总。”

    然后被旁边人搡了把,两人在眼前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直到一串混杂的脚步声消失在拐角,秦凝雨才悄悄从男人怀里探出头, 看到没有人影的时候,才缓缓松了口气。

    秦凝雨又想起席间,还有刚刚发生的事情, 这群鼎讯的素来闹腾,没大没小惯了,什么玩笑话都往外讲。

    结果在男人面前, 就好比老鼠碰到猫,真是一物降一物,不免觉得有些失笑:“还是谢总的名号管用。”

    谢迟宴半垂眼眸, 瞥了她一眼。

    秦凝雨又说:“应变能力也强。”

    谢迟宴问:“太太这是在考核?”

    秦凝雨微抿唇角的浅浅笑意:“明明是由衷的佩服。”

    谢迟宴口吻意味不明:“是么。”

    秦凝雨对上男人目光,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别人是BOSS直聘,她是胆大包天到直接现场来考核大老板了。

    谢迟宴自然了然这小姑娘神情变化的原因,瞧着倒是胆大,像是虚张声势的猫咪,只是问:“走吗?”

    秦凝雨点了点头:“现在走吧。”

    刚刚那回她还心有余悸,可不想再来一回。

    晚些时候, 秦凝雨和谢迟宴去了谢从洲的房里。

    之前秦凝雨跟冯知雾约好,晚上找时间打电话回老宅,一起看看圆圆和十一两只小可爱。

    杨姨接了电话,徐姨就在旁边笑:“刚刚还打了好一会,劝都劝不住,这会又抱成一团,又亲又舔毛的。”

    说着,镜头调转到亲亲热热的两只毛茸茸身上,果然亲昵又腻歪。

    两只小猫咪听到唤声,猝不及防跟屏幕里的主人对视上,刚刚还懒倦滚成一团的两只猫咪,立刻起身凑近屏幕,脑袋凑上前,像是轮流印了一个甜蜜的吻在上面,过会屏幕又蒙上一层阴影,接着毛茸茸的大尾巴从眼前蹭了过去。

    隔着屏幕,两只小猫咪一边绕着嗅着手机,一边投来好奇试探的目光,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亲爱的主人明明就在眼前,却闻不到熟悉的气味,也摸不到温度。

    秦凝雨被眼前可爱的一幕逗笑,伸手戳了戳屏幕里的猫咪鼻子:“十一,又跟圆圆姐姐打架了?”

    小狸花猫细细地嘤叫了声,此时完全没有往日的持萌行凶,装作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秦凝雨又问:“那你们谁打赢了?”

    十一又细细地“喵”了一声,小猫咪听不懂,小猫咪只想吃罐头。

    秦凝雨看她这副萌混过关的模样:“还是圆圆想主人,十一这个小吃货,倒是乐不思蜀。”

    “圆圆黏人。”冯知雾垂眸看着屏幕里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猫咪,说起自家的撒娇精时,眼眸温柔,很轻地笑了下,“还是小奶猫的时候,就是在我怀里睡的。”

    秦凝雨心想这位冷美人,家里有圆圆这个黏人的小猫咪,还有谢二公子这个黏人的大型犬,自己想得把自己逗笑了,忍不住好奇地问:“那阿洲会不会吃圆圆的醋啊?”

    冯知雾说:“经常。”

    秦凝雨又问:“那谁更黏人?”

    冯知雾闻言眼尾微勾,语气听得不像是埋怨,反倒几分嗔怪:“他啊,醋天醋地醋空气。”

    这是很相爱的一对夫妇,秦凝雨只是看眼前这位冷美人谈起对方,漂亮眼眸里一瞬掠过的生动,由衷地感觉到一种歆羡,为对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美好感情动容。

    而在另一边阳台上,被谈论的主角谢从洲后背,半倚靠栏杆,手臂随意撑着,谢迟宴就站在一旁。

    “我可都听说了。”谢从洲眼眸几分促狭揶揄,“鼎禹谢总走廊激吻美女,护妻宣示主权。”

    谢迟宴说:“标题不错。”

    “大哥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谢从洲不由得啧啧称奇,“齐衡哥都来向我打听来了,说竟然有朝一日能从你嘴里能听到这种

    ‘老婆的消息,哪敢不回’的酸话,老实跟兄弟说,这是往哪进修了?”

    谢迟宴轻笑:“这不是向你学习么。”

    谢从洲自然想起他时不时向大哥灌输的宠老婆心得,此时心下更大为震惊,心想他敢教,大哥倒是也敢学。

    “不过,我又听说了,想追大嫂的人可不少。”谢从洲话锋一转道,“旁人这样秦仙女来秦仙女去的,心里就没一点不爽?”

    谢迟宴重复:“不爽?”

    “不爽。”谢从洲又说,“嫉妒。”

    “不爽嫉妒么。”谢迟宴语调一如既往的沉稳从容,似是对这话丝毫没放在心上,“玩闹而已。”

    谢从洲心想果然这些“情敌”都入不了大哥的眼,心下料到了,却还是说:“大哥,不过要是喜欢一个人,想法是一回事,情绪又是一回事。”

    男人微挑眉梢,仍是那副懒散玩笑的口吻,漆黑眼眸里笑意却不到眼底,一瞬浮现发沉的压迫感:“要是谁有人敢撬小雾,我呢,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对人家好些。”谢迟宴对自家弟弟的性子很了解,只是说,“也对自己好些。”

    谢从洲抬眸。

    他们在夜色风声中沉默地对视,谢从洲瞥着这张跟他相似又差别极大的面容,印象中男人从未丧失这份从容、游刃有余。他所说的意思,对方又何尝不明白,很多事他用不着说太多,点到为止即可。

    谢从洲蓦然笑了,抬了抬下巴:“时候不早了,进去吧,不然老婆被大嫂和小可爱一起拐走了,我多伤心。”

    这算是大嫂和猫咪的醋一起吃了,谢迟宴倒是习惯自家弟弟这个性子,也还是无奈摇摇头。

    “进去吧。”

    直到在门前送走大哥大嫂后,谢从洲还站在原地。

    冯知雾顺着他的目光:“在看什么?”

    “看大哥和大嫂。”谢从洲模样难得几分正经,“看来还道阻且长啊。”

    冯知雾说:“就像之前,我从来没想过会跟我共度一生的人是你,那时我以为上天给我开了个玩笑,却没想到是命运给我的馈赠。还是顺其自然,每个人感情都有自己的走向,一切自有定数吧。”

    谢从洲俯身凑近,正经不了几秒,一副无良大尾巴狼似的模样,笑得懒散:“宝贝,你今儿这么哲学呢?”

    冯知雾推了推男人手臂,还是被亲到了脸颊,只唇角含笑地抱怨:“烦人。”-

    秦凝雨回房间后就去洗漱了,只是她没看手机的这段时间,各种群聊私聊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

    她只是看了眼,顿时体会到什么叫天塌了。

    就在这么短短的半个晚上,八卦的速度传播得极为迅猛。

    刚刚他们在走廊深处被撞到的事情,已经流传出了无数个版本。

    尤其在匿名私聊群里,说什么都有,各种小道消息都冒了出来,有说X总隐婚已久只是一直没有公开,也有说X总这次回国就是因病半退的老爷子下了结婚死命令……说来说去,八卦来八卦去,不过都在猜这位谢太太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一声不响拿下这位难以攀附的贵公子,人选溜了一整圈,感觉这个不是,那个不像,简直可以成为X禹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大部分认为,照这平日里没提过半句的架势,这段婚事的态度就很暧昧,言下之意不过是塑料婚姻,多半利益牵扯,不是捆绑一生,就是早晚要离。

    还有一些猜测,秦凝雨还以为自己在看什么狗血剧。

    当然也有嗑爱情的,在传出来的明显润色后的当事人撞破描述下,在走廊晦暗的光线下,鼻息错位变为惊天一吻。

    甚至还有条流传最广的标题:某集团X总走廊激吻美女,护妻宣示主权。

    而故事的女主角本人,捧着手机,看呆了。

    就在她没看消息的时候,林时乔一直在对她消息轰炸,一边叫她不要睡觉了赶紧起来八卦吃瓜,一边在向她投喂最新鲜的八卦走向;郁歆梓也来找她打听了;就连秦初雨都听到了八卦消息,来找她求证,试图打听一些小道消息。

    秦凝雨只能一一回复刚刚有事、现在才看消息。

    直到男人走过身前,大片的阴影罩了下来。

    秦凝雨刚好点开林时乔发来的消息,抬头,有些欲言又止:“谢总。”

    谢迟宴只是淡淡瞥了眼:“鼎禹谢总走廊激吻美女,护妻宣示主权。”

    秦凝雨连忙把手机反盖到大腿上。

    别念出来啊,怪羞耻的。

    谢迟宴问:“太太很在意?”

    “有点。”秦凝雨说不在意是骗人的,毕竟她是传闻中的那个女主角,可要说多在意也没有,因为她没有暴露身份,她既坦诚又有几分惋惜地说,“要是主角不是我,我应该会很乐意吃瓜。”

    拜托,这可是集团大老板的八卦啊。

    原来是因为不能跟着一起八卦可惜,谢迟宴只觉几分失笑:“睡吧。”

    “明儿不是说要看雪。”

    秦凝雨在自己这侧躺下,真丝被拉到下巴下面,不经意蹭了蹭,几分孩子气:“那也要明天下雪才行啊。”

    沉默了几秒,秦凝雨又问:“阿宴,你说明天会下雪吗?”

    谢迟宴说:“多半。”

    秦凝雨含着困腔,语含期待地说:“希望能下雪吧。”

    “早些睡,小朋友会心想事成的。”

    “不是小朋友。”

    “小朋友才盼着下雪玩。”

    秦凝雨本想说“这是刻板印象”,突然意识到对方语气里的打趣意味,微抿嘴唇,不说话了。

    反正她才不会上老狐狸的套-

    谢迟宴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空了,他一向自律,到点会有生物钟,回国后,他们同睡的机会并不多,晚归都是歇在书房。

    少有几次同床醒来时,身旁睡着的小姑娘还在酣眠,除去上回山庄那次考拉黏人的睡姿,之后她的睡容都很乖,乌黑发丝自然舒展开,侧脸深深蹭进柔.软枕头,泛着一层健康漂亮的红晕。

    一时睡醒没看到身边的人,还有几分不习惯。

    谢迟宴起身换了身衣服,在阳台边角落的窗帘,被扒开一条三角形的缝隙,胡乱抹开的水雾下面,有一个乌黑的后脑勺,身上还披着跟窗帘融为一色的绒毯。

    就连脚步声出现在身后,也还是一直看向窗外。

    过了一小会,秦凝雨感觉腿都蹲酸了,稍稍回神,看到窗上倒映出高大身形,像是发现了雪地里松子的囤食松鼠,转头,笑眼弯起漂亮的弧度:“一醒来,思思就在群里发消息说外头下雪了。”

    又朝男人轻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思思喊大家去堆雪人。”

    小姑娘没说邀请的话,仰着头,看他的眼眸里却写满了期待,让人不忍心拒绝。

    谢迟宴说:“走吧。”

    秦凝雨眼眸微亮,起身的时候,身形有些不稳,被有力手掌握住小臂,带着半靠在男人胸膛前。

    谢迟宴微拧眉头:“低血糖?”

    秦凝雨这会已经好了,解释道:“早上起来没吃饭,应该是刚刚起来得太狠了。”

    谢迟宴没说什么,只是说:“下次好好穿拖鞋。”

    秦凝雨顺着男人目光下移,这才发现她竟然光脚踩在了毛毯上。

    “听到下雪,一下子就忘了。”

    秦凝雨自己都觉得,这听起来就很像是在狡辩,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觉得还是不说话为妙。

    “小朋友,抬手。”

    秦凝雨听到这话,下意识乖乖抬起手,然后被有力手臂托住后腰,稳稳横抱起来。

    突然的悬空,秦凝雨瞳孔微晃,只得伸长两条细长胳膊,紧紧环住男人的脖颈,还不忘着要否认:“不是小朋友。”

    谢迟宴抱着小姑娘穿过客厅,语调颇为意味深长:“不是小朋友么,不好好穿鞋,还爱玩雪。”

    秦凝雨没理,还心虚,只能鹌鹑似地垂下目光。

    秦

    凝雨被放到衣橱边,谢迟宴留着她一个人换衣服。

    过了会,谢迟宴才进来,目光淡淡落在她的身上。

    秦凝雨被这道目光打量了会,眼眸缓缓眨了下,都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穿错了什么的时候。

    谢迟宴这才转身,不急不缓地从衣橱里拿出毛绒帽、围巾、护耳、手套,还有一件浅色长款羽绒服。

    秦凝雨试探性地小声开口:“这是我要穿的吗?”

    谢迟宴说:“外头冷。”

    秦凝雨又看看手边自己准备的大衣,欲言又止。

    谢迟宴语调不急不缓:“低血糖,有理由驳回玩雪申请。”

    秦凝雨知道早上是自己先没理的,对上男人这道纵容又不容拒绝的目光,还是老老实实换上了。

    简单吃完早饭,秦凝雨临出门前,看到男人身上的深色大衣,一身倜傥,再看看自己一身臃肿、圆滚滚的企鹅装。

    只敢默默地想,这老狐狸双标。

    约在后.庭院碰面,这里私密性很强,别人进不来,也就不担心遇到熟人。

    隔着一段距离,秦凝雨和冯知雾一对上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同病相怜。

    ——这世界有这么一种冷,叫做老公觉得你冷。

    唐思思看了看胖企鹅一号,又看了看胖企鹅二号,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身后飘来交谈声:“大嫂怎么也穿这么多,就让我家宝宝穿这点衣服,还差点要跟我急。”

    另一道不急不缓的嗓音:“小姑娘本来想穿大衣。”

    不小心偷听的唐思思,脸上笑着笑着,人就沉默了。

    原来地里小白菜竟是我自己,这群罪恶又散发甜蜜酸臭味的小夫妻们,真是够了!

    老一辈坐一起喝热茶,年轻一辈倒凑一堆玩起雪来。

    后.庭院里银装素裹,秦凝雨默默滚雪球堆一只猫咪,只不过被她艺术加工了点,耳朵做得很长。

    秦凝雨完工后,偏着头,眸中写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得意,手指和鼻尖都有点被冻得微红。

    只是刚得意了两秒,随着一阵惊呼,疾驰而来的雪球,狠狠砸掉了雪猫咪的耳朵。

    秦凝雨震惊:“?”

    谢从洲本来是想偷袭唐思思,面对探来的几道目光,懒懒举起双手:“误伤误伤。”

    唐思思顿时投去谴责的目光:“大嫂,我给你报仇!”

    招猫遛狗的谢从洲,顿时被媳妇儿和小表妹用雪球围攻。

    谢迟宴问:“要报仇么。”

    秦凝雨点了点头,接过谢迟宴递来的雪球,结果准头根本不对,连罪魁祸首的头发丝都没挨到一下。

    第二个没有,第三个还是没有……

    秦凝雨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家老公。

    谢迟宴大义灭亲,神态从容,直接砸中了自家弟弟的大腿、手臂和胸膛。

    一连三个。

    谢从洲躲避的时候,捉到了围观偷笑的冯知雾。

    然后远远看到三团莫名围成一起,感觉像是在密谋什么。

    秦凝雨本能感觉到危险,三团雪球齐齐冲了过来。

    还在怔然间,身前被高大身形挡住,冰天雪地里,秦凝雨被男人护在怀里。

    雪球袭击的闷响声里,身前紧贴着宽阔的胸膛,掌心贴着鲜活滚烫的心跳声。

    秦凝雨心念一动,踮脚,纤细手指扶在小臂上,稍稍用了点力,能感觉掌下劲实有力的线条,很缓地凑近男人耳畔,耳语般的关心:“还好吗?”

    随着秦凝雨缓缓的动作,深色大衣微动,冷风从缝隙里灌了进来,惹得下意识地瑟缩了下。

    下一秒,察觉到这微小反应的男人,收紧劲实有力的手臂,将怀里小姑娘更紧地揽进怀里。

    洁白绒羽般的雪落了下来,拖曳深色大衣微扬起的衣摆。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落下,裹挟着令人充满依赖的安心感。

    “护着老婆,应该的。”

    第23章 雨夜 小朋友,乖点

    后.庭院中, 雪球袭击发出的闷响声,一直没停,不过砸来的频率和声响都在变缓,能察觉出来有在收着玩笑的力度。

    只不过下手是没那么狠了, 却迟迟没有放过他们的迹象。

    依偎在一处的男女, 却在被恶作剧般单方面袭击的雪仗中, 亲密地共享体温。

    秦凝雨在男人怀里半睁着眼眸, 掌下紧贴着胸膛鲜活平稳的心跳声,后腰被有力手臂搂住,像是保护, 也像是禁锢。

    鼻尖是那股熟悉的清冽冷调的气味,跟她身上的馨香无声地缠绕在一起,变得陌生又心悸。

    秦凝雨身上温度要比男人低些, 循着这股本能贴近热源的念头,在这混乱隐秘的一刻,鬼使神差地、又放任那种莫名未知的念头, 微踮着脚,凑得更近了些,微微冻红的白皙侧脸蹭着男人宽直的肩膀, 以此贴近那片令人安心的滚烫温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扑来的雪球声响变得越来越缓, 只剩零星几下,到了最后,更是完全没有了声响。

    毕竟恶作剧这种事,向来是双方都有反应才算有趣,像这种一边任由妄为还没有任何反应,实在没有半分意思。

    不过秦凝雨猜想, 大概还是因为累了。

    头顶落下低沉嗓音:“看来闹够了。”

    秦凝雨轻轻“嗯”了声。

    突然几秒的沉默。

    秦凝雨缓缓眨了下眼眸,想了想,感觉现在也没有继续抱一处的理由了,嘴唇微张,只能轻声地说:“好像要松开了。”

    谢迟宴说:“是。”

    可等了一小会,秦凝雨也没等到对方先放开她,有些摸不准男人的意思,只能缓缓收回自己环住男人腰侧的两条细长手臂。

    秦凝雨在心里默默数了十秒,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是怎么了吗?”

    谢迟宴语调沉稳:“防止突袭。”

    因为要防止偷袭,所以要迟一会分开,这是很正当又有道理的理由,秦凝雨心想,于是就乖乖靠着男人不动了。

    又等了会,谢迟宴大概是彻底确定安全了,这才松开手。

    总算脱离这个令人忍不住依赖的温热怀抱,秦凝雨猝不及防感受到外头冷意朝她袭来,怕冷似地,下巴往围巾里蜷了蜷。

    秦凝雨抬眼,对上男人的目光,半空触到了不过一瞬,又微垂眼眸,用着轻快的语气说:“谢先生,看来您平时积怨已久啊。”

    谢迟宴垂眸看了她一小会。

    秦凝雨能察觉到落在脸上的视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轻刮了下鼻尖。

    很轻的一下,不像是惩罚,反倒像是对闹脾气的小朋友的无奈之举。

    “咳、咳!”

    “咳、咳、咳!”

    谢迟宴身后传来一男一女刻意的清嗓子声音,一前一后,交错到一起。

    秦凝雨被这突然的声响吓到,视线越过男人的肩膀,微微受惊地看去。

    不远处站着的谢从洲和唐思思,都是一脸揶揄的笑意。

    谢从洲脸上仍是惯有的懒散,修长手指随意又刻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口吻特别的意有所指:“别见怪,这天儿怪冷的,嗓子最近不太舒服。”

    唐思思也有样学样地说:“我也是,刚好喉咙不太舒服,就咳了两下。”

    站在这对表兄妹中间的冯知雾,尽管已经很习惯这俩人的性子,还是露出一脸无奈又丢脸的神情。

    明明嗑了三下,秦凝雨下意识在心里纠正。又意识到刚刚的那些举动,应该都尽收他们眼底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微抿唇角,试图掩盖尴尬地笑了笑。

    谢迟宴只淡瞥去了眼。

    对上视线的瞬间,谢从洲转而偏头看向自家老婆,关心起老婆手有没有冻到;而唐思思一会看天,一会看地,就是不看大哥大嫂,一副装作很忙的模样。

    秦凝雨险些被这俩人欲盖弥彰的举动逗笑,微抿嘴唇,还是忍住了。

    只是秦凝雨这会干站着也不是,突然想起谢迟宴刚刚护在身上帮她挡雪的举动,于是开口说:“不知道后背有没有雪,我帮你看看吧。”

    谢迟宴不可置否。

    秦凝雨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半绕到谢迟宴身后,垂眸看了看,深色大衣上残留了

    一些雪痕。

    只是秦凝雨刚伸手,另一只宽大手掌就抢先在后背拍了起来,用了些力道,发出拍击的声音。

    谢从洲一边利落拍着,一边说:“大嫂小心别冻着手,这活就我来吧。”

    唐思思也跟着搭了把手:“是啊,大嫂小心别冻着手啊,一会大哥会心疼的。”

    秦凝雨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显然对眼下的情况很茫然。

    低沉嗓音颇为无奈地响起:“别闹你们大嫂。”

    既然大哥发话,谢从洲和唐思思也不好再闹了,便收回作乱的手。

    秦凝雨抬眼,向男人投以感激的眸光。

    谢迟宴似有若无地瞥来了眼:“小姑娘容易不好意思。”

    谢从洲顿时笑道:“哎呦。”

    唐思思也笑开了花:“是是是,有的小姑娘容易不好意思,可我这个小姑娘呢,在家最厚脸皮了,二哥,你说是不是啊?”

    谢从洲拍了拍她的肩膀,假意安慰:“同小姑娘不同命。”

    唐思思戏很足,装作一脸无助可怜的地里小白菜模样:“是呢,二哥。”

    冯知雾对秦凝雨说:“别理他们。”

    秦凝雨点了点头,面对这般戏精又说相声般的捧哏逗哏,在一旁悄悄薄红了脸颊。

    这家人真的好爱打趣人啊。

    在外头闹腾了这么久,唐思思脸颊红扑扑的,反倒第一个喊起冷来:“外头可太冷了,还是老太太老爷子懂享受生活,这会在喝热茶,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他们一路朝着室内走去。

    唐思思一走进屋里头,就往老太太身上挂,嘴上还在撒娇:“老太太,外头又冷又寒呢,还没人疼我。”

    穆书青反揽住自家外孙女的后腰,让她坐到身边,用手炉给她暖手:“让外婆看看,有没有冻到我们的思思大小姐?”

    唐思思嘴一向很甜:“这不到老太太这里就不冷了。”

    “那在外婆旁边多待会。”穆书青轻轻拍了拍唐思思的手背,又转而问秦凝雨,“雪都下这么大了,在外头玩得开心吗?”

    秦凝雨刚坐下,接过谢迟宴递给她的一盏热茶,闻言笑道:“开心。”

    穆书青视线往谢从洲和唐思思转了一圈,又问:“这俩向来是人来疯的,有没有闹你?”

    谢从洲在一旁笑了:“有大哥在,谁敢闹大嫂。”

    “是啊。”唐思思神情没有丝毫心虚,“我和二哥护着大嫂还来不及呢。”

    穆书青心下多清楚这俩冤家的性子,两个睁眼说瞎话,都不带脸红心跳的主儿,嘴上说得越乖越漂亮,心里就越有鬼,朝着冯知雾问:“小雾来说说。”

    冯知雾对上老太太的目光,看又到唐思思疯狂朝自己使眼色,还是说:“刚刚阿洲和思思闹疯了,扔了大哥大嫂一顿雪仗。”

    而最大的罪魁祸首谢从洲,脸上笑得愈开,一副“我家宝宝大义灭亲,多正义”的欣慰神情。

    唐思思一脸的“老婆奴,我看不起你”。

    谢从洲只笑了笑,一脸“我有老婆管,你有么”。

    穆书青一脸“我就知道”,视线不过几个来回,也看得出氛围正好,她看着小辈们玩闹也开心,开口带了几分玩笑道:“凝雨,这俩冤家从小就闹腾惯了,别对他们客气,下回下雪,让这俩冤家光站着不动,杵着当雪球靶子,奶奶跟你一起丢个尽心。”

    秦凝雨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都在外面堆了雪,拍了好多照片,奶奶要看看吗?”

    穆书青来了兴致,朝她招招手:“来,过来坐,给奶奶看看。”

    秦凝雨起身,坐到穆书青的另一侧,翻出手机里刚刚拍的那些照片。

    穆书青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缺了一边耳朵的生物,只是瞧着几分像狗,几分像猪咪,看着也有几分像猫,不由得啧啧生奇:“这么丑。”

    也不丑吧。秦凝雨垂眸,仔细看了眼她堆用十一为原型的雪猫咪。

    短短几秒,穆书青已经下了决断:“这铁定是阿洲做的!”

    冯知雾朝着低头给自己暖手的自家老公瞥了眼,没忍住轻笑了声。

    谢从洲听到老婆偷笑自己,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才懒撩眼眸:“老太太,您这是看到什么了,就说是我做的?”

    “这还说不是你做的?”穆书青说,“像狗像猪又像猫,也就是你能干出来的事了。”

    谢从洲只哼笑了声。

    穆书青还想开口。

    秦凝雨只能默默纠正:“奶奶,这是我做的猫。”

    “哦,是猫啊。”穆书青微顿了下,笑了两下,继续面不改色地说,“这么新奇别致的猫崽子,还是头一回见。”

    谢从洲倒是听笑了:“老太太,您这够区别对待的啊。”

    “还不是二哥使坏。”唐思思告状,“用雪球砸掉了猫咪的耳朵。”

    穆书青瞪了谢从洲一眼,满脸“我就说呢,都是你小子使坏,不然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是猫”的甩锅神情。

    谢从洲自知平日里作恶多端,这会寡不敌众,倒也不争论,只垂头,继续给老婆暖手了。

    秦凝雨还在认真看着自己的雪猫咪,觉得顶多是长得特别了点吧。

    “用十一当原型做的。”谢迟宴瞥到小姑娘认真又纠结的神情,似是轻笑了声,语调如常,“挺可爱的么。”

    噫。唐思思刚探身看完这只像狗像猫又像猪咪的雪猫咪,转眼就听到大哥这脸不红气不喘的瞎话,无语地怂了怂肩膀。

    一群睁眼说瞎话、撒发甜蜜酸臭味的小夫妻们,真是够了!

    于是在心里幽怨碎碎念小表妹,也就真的“噫”出了声。

    谢迟宴朝她瞥来:“期末周努力些,寒假旅行考虑报销。”

    打蛇打七寸,诚然要摧毁一个在读大学生,“期末周”三个大字成效显著,而寒假游的报销也是真的足够吸引人。

    唐思思倒吸了一口气,连忙补救:“大嫂,我也觉得这只小猪咪、哦不是!这只小猫咪很可爱。”

    秦凝雨瞬间被逗笑-

    愉快的山上之行终结在周末,第二天是工作日,他们这群小辈先下山,唐思思明天倒是没课,留下来陪老爷子和老太太。

    离开的时候,秦凝雨对这漫山雪意还有些依依不舍,朝着窗外不时探去。

    谢迟宴像是能洞察她的想法:“凝雨,随时可以再来。”

    “嗯。”秦凝雨收回目光,“下次约大家一起来吧。”

    想了想,又问:“现在去接十一吗?”

    谢迟宴温声应了下。

    周末的惬意欢闹,像是沉入昨日的一场昏梦,睁眼到了周一,秦凝雨又重归准点上下班的社畜生活。

    只不过这个周一莫名有些寻常,早上在处理周末堆积工作的繁忙中度过,下午快下班等到可以摸鱼的时候,林时乔刚从外面带阮笙出外勤回来。

    秦凝雨工位上一左一右滑近了办公椅,林时乔率先引出话题:“前天的八卦,想必大家都看到了吧。”

    “当然看到了。”阮笙憋了一天,这会总算可以聊八卦,尽管压低嗓音,话语末梢的兴奋劲还是压不下去,“这可是平地惊现大八卦啊!”

    “老婆,我今儿碰到歆梓,说是在山上碰着了你。”林时乔说,“这可真有缘,你去那休假吗?”

    怪不得呢,这俩一回来就往她身边凑。秦凝雨在听到“歆梓”的时候,整个人就完全警醒起来了。

    秦凝雨解释:“听说会下雪,我就上山去看看了。”

    林时乔一脸期待:“还有呢还有呢。”

    秦凝雨问:“还有?”

    林时乔试探地问:“有可能会碰到吗?”

    秦凝雨只能说:“谢总住的地方应该私密性很好吧。”

    “也是。”林时乔遗憾地叹了口气,瞬间又变得激动起来,“不过这位谢太太真是凭空冒出来的,到底是谁呢?昨晚我的朋友圈哀嚎一片,我一边挖八卦,一边安慰我那些突然被告知失恋的姐妹们,最后我们统一战线祝福这段爱情!可太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仙女能拿下谢总了!”

    “是啊,我也特别好奇,竟然能让这种禁欲贵公子当场拥吻。”

    只是借位,没亲上。也没当场,是在走廊深处没人的角落。

    可惜秦凝雨不能当场澄清。

    为了躲过这个话题,秦凝雨把昨天在山上照的一些照片,拿给她们看。

    “这是狗?还是猫?”林时乔语气逐渐变得迟疑,“……还是猪?”

    阮笙也认真地审视:“我觉得是猪,你看它的耳朵尖尖的。”

    秦凝雨悬着的心终于死透了,此时不得不正视她的实际手工水平,看来还是自家老公太给面子,给了她不该有的幻想空间。

    面对两人询问的目光,秦凝雨此时哀莫大于心死:“是狗。”

    实在是不忍心说出口“这是照十一做出来的雪猫咪”。

    “竟然是狗!我不信!”

    “真的不是猪吗?这是哪个小朋友的奇才神作哈哈哈!”

    秦凝雨只是郁闷地说:“是我做的。”

    然后眼睁睁看着,这两人睁圆眼眸了整整十秒后,随后狠狠取笑了她一通-

    临时来了急活,秦凝雨就加了一小时的班,坐电梯时还简单修改了下会议报告。

    刚走到公司楼下,听到很吵的声响,秦凝雨抬眼看去,外头落下大雨,天际阴沉沉的,如深夜降临。

    秦凝雨出门前特意看了天气预报,是晴天,旧伞前几天丢了,新伞快递到了还没有拆,就昨晚犯了一下懒,没想到今天就碰到了大雨。

    运气真差。

    秦凝雨翻开手里的天气预报,显示还要再下两小时的雨,又瞧了瞧阴沉沉的外头,只能认命地点开打车软件。

    突如其来的大雨,显然打乱的很多人的安排,网约车的数量高达三位数。

    秦凝雨翻到聊天页面,这才发现谢迟宴在一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大概是外头刚下起雨的时候。

    X:【到家了么】

    竟然没有提醒,她都没看到。

    秦凝雨连忙回复。

    winter:【刚刚消息没提醒】

    winter:【在公司,加了会班】

    消息刚发出去不久,秦凝雨就接到了谢迟宴打来的电话。

    “还在公司么?”隔着电流,男人嗓音有几分失真。

    秦凝雨说:“嗯,还在公司。”

    谢迟宴又问:“怎么回去?”

    秦凝雨实话实话:“应该是打车吧。”

    谢迟宴只是说:“等会。”

    秦凝雨知道男人去了城北参加会议,这会要是绕回来,也挺麻烦的。

    刚想开口,男人却像是再一次洞察她的想法似地开口:“小朋友,乖点。”

    秦凝雨握紧手机,耳畔的一侧是嘈杂雨声,另一侧是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

    心跳像是一瞬被淋乱,她听到男人口吻中的温柔,却又由不得旁人拒绝。

    “等家属来接。”

    第24章 传染 那要再亲一下吗

    外头大雨仍没有停歇的迹象, 秦凝雨等了会,便垂眸在手机里处理工作消息。

    很快收到消息。

    X:【老谭会过去】

    秦凝雨看到了消息,回了个“嗯”,然后走到大堂外的台阶上, 找了个不挡路的角落站着, 在这个角度能很好地看清过来的人。

    不过三分钟, 老谭撑着把大伞走来, 一眼看到秦凝雨朝他挥了挥手,笑了笑,走近把伞递给对方。

    本以为谢迟宴从城北那边绕过来, 雨夜向来拥堵,要费上不少时间,秦凝雨没想到比意料中要快多了, 感觉好像就一个转弯的距离。

    秦凝雨跟着老谭一路走着,轻声问出口:“谭叔,今天在路上很堵吗?”

    “当然堵哟。”老谭在谢家待了这些年, 自然是个人精,稍稍思索就知道这问话的意思,满面笑容地说:“这雨来得又急又大, 路上的车黑沉沉一片,自然是走哪哪堵。”

    秦凝雨脑海里隐隐冒出了个猜想。

    老谭笑了笑, 只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事,太太可以问谢总。”

    秦凝雨微顿,轻轻“嗯”了声。

    外头黑沉沉的,风声雨声混杂在一块,晃着大片昏暗的树影簌簌,刺耳的鸣笛声四起, 晃眼竟有种末世般的默片感,街边静静等着辆黑车,一时被夜色吞没。

    秦凝雨走到车边,打开车门收了伞,坐进后座里,舒适的暖气贴合到身上,随着车门关紧,将嘈杂混乱的声响隔绝。

    谢迟宴问:“淋到了么?”

    外头的雨又急又大,走的时候难免会淋到些,秦凝雨轻笑了笑:“一点,不碍事。”

    谢迟宴朝她递来一方手帕,裹着淡淡的清冽冷调的气味:“擦擦。”

    秦凝雨循着男人视线瞥去,衣袖处几分洇湿,印成一抹深色,不细看很难留意到。

    “等会会干的。”

    谢迟宴只瞥着她,没开口,却有股温柔又不容拒绝的意味。

    就仿若刚刚打电话那会,叫她乖点,等家属来接。

    秦凝雨伸手去接手帕,那般被淋乱心跳感觉好似又回来了,让她一时不是很敢长时间看对方。

    修长指骨不经意碰到了下她的指尖,很轻的一下,好似温柔的缱绻的摩挲。

    秦凝雨把手帕握在手心,收回手时,掌心触及一片柔.软触感,能感觉男人在她身上落下视线,她只垂眸,将手帕轻按在衣袖,慢慢吸掉水渍。

    这方干净、质地讲究的手帕,很快被洇一团湿深色痕迹。

    秦凝雨说:“我回家洗下。”

    “嗯。”

    又急又快的雨点不停砸落车窗,打下错杂的雨痕,隐约映着的璀璨霓虹夜景,洇湿一团团的朦胧光晕。

    相比之下,车内就安静多了,秦凝雨抬眼,不经意对上后视镜老谭的视线,脑海里蓦然晃过他刚刚的那句话——有些事,太太可以问谢总。

    视线仅仅只是交瞬了这么一秒,老谭给她使了个“懂,收到”的眼色,下一秒,挡板突然升起,将驾驶座和车后座隔绝。

    本人都不知道该懂什么的秦凝雨:“?”

    秦凝雨还在微怔,转眼,跟谢迟宴对视上,瞥见男人眸中的询问意味。

    “有什么事要说么?”

    既然对方这样问起来,秦凝雨也就问出口了:“不是在城北开会吗?这么快就到了啊。”

    谢迟宴只是说:“结束会议的时候,刚好外头下雨了。”

    “这样。”秦凝雨微顿了下,又问,“怎么没先回家啊?”

    谢迟宴说:“瞧着太太还没回家,也没回消息。”

    秦凝雨解释:“刚刚消息没有提醒。”

    谢迟宴说:“已经解释过了。”

    秦凝雨莫名感觉老狐狸好像在跟自己绕圈子,可男人神情一如既往的沉稳从容,反倒让她有种自己想多了的感觉。

    顺应自己的想法,她又就继续问:“那怎么知道我不在家的?”

    谢迟宴瞥了她会,眸中几分无奈:“家里的安防系统。”

    秦凝雨手机里也有配套的系统软件,可以看到访客和进出记录,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傻话。

    “一下子忘记了。”

    难道是车内空调开得太足了,秦凝雨怎么感觉有些晕也有些热?整个人都感觉晕晕乎乎的,问出来的问题也怪傻气的。

    秦凝雨还在想着。

    谢迟宴视线落在身旁,这小姑娘问了绕一整圈,这会反倒不继续问了。

    “想起小朋友没带伞,顺路就过来了。”

    旧伞丢了的事,秦凝雨记得只是随口说过一句,连她自己都没多上心。

    “这样啊。”秦凝雨感觉心脏好像被蜗牛触角轻轻碰了一下。

    她今天怎么回事啊?

    总有种呼吸有些喘不上,也有些喘不下去的感觉,心跳莫名突然也跟雨点一样,骤然又急又快,难道是呼吸紊乱了?

    车后座没有人再说话,秦凝雨静静靠着座背,身旁男人在旁边处理工作,时不时轻敲键盘的声音,组成井然有序又催眠的背景音。

    车内的暖气融融贴着四肢,秦凝雨却感觉身体更困更沉了,只是微微偏去视线,眼前隔着一层朦胧柔和的光雾,男人半垂眼眸,浓长眼睫在眼睑处落下小片阴影,眉目愈显深邃。

    各方面这么出众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公吗?

    秦凝雨只是盯了一小会,上下打战的眼皮便黏到了一处。

    浓重的困意席卷而来-

    思绪慢慢回笼的时候,秦凝雨感觉自己在移动,鼻尖是那股熟悉的清冽气息。

    秦凝雨缓缓睁开眼眸,还没完全醒转,眼前看到宽直的肩膀,视线偏了偏,是在眼前随之晃动的墙面和家居摆设。

    后腰箍紧的手臂结实有力,紧贴的温度熟悉又舒服,秦凝雨反应了好一小会,才意识到自己正被男人拦腰抱着走。

    谢迟宴早在怀里小姑娘有了微小动静的时候,就知道她这会多半是醒了,还是等她自己缓了一会,这才开口问:“醒了?”

    “……醒了。”秦凝雨眼眸迷迷瞪瞪,开口时,刚睡醒的困腔还有些沙哑,“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谢迟宴还没开口。

    回来的路上这样堵,这会被抱进家才睡醒,秦凝雨自己就想出了答案:“应该是睡了很久的。”

    谢迟宴把秦凝雨放到沙发上坐下,十一爬上沙发,趴在秦凝雨腿边。

    秦凝雨就坐在沙发上不动,目光却一直随着男人动,落在倒水的背影,落在劲实有力的小臂,也落在手背薄薄一层冷白皮肤下的青筋。

    谢迟宴走到跟前。

    秦凝雨双手接过瓷杯,低头喝起来。

    一杯水迅速见空,却只是捧着水杯,仰着头,乖乖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谢迟宴伸手拿过水杯,随手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他瞥着这小姑娘的脸色。

    本以为是刚睡醒脸颊泛着红晕,这会瞧着更红了,动作缓慢,反应钝钝的,说什么就做什么。

    谢迟宴俯身,手背贴了下她的额头。

    秦凝雨本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却在触及到微凉的触感时,舒服地眯了眯眼。

    手掌沿着鬓边缓缓下滑,托到脸颊,谢迟宴感觉掌心被无意识轻蹭了蹭。

    “小朋友,你发烧了。”

    “谢先生。”秦凝雨一改刚刚乖巧模样,唱起反调,“明明是你手的温度不对。”

    谢迟宴说:“那量体温计。”

    “不要。”秦凝雨拒绝,“没有生病,也没有发烧。”

    小姑娘不是无端闹脾气的性子,谢迟宴半蹲在身前,跟她平视,口吻耐心地问:“为了什么在闹?”

    秦凝雨定定看着男人,小声控诉道:“你老是说我小朋友。”

    小姑娘微抿嘴唇,微抬着眼眸,生病时眼眸像是蓄了一团水光,又软又乖,瞧着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无意识的撒娇。

    谢迟宴开口问:“不喜欢?”

    “也不是……”秦凝雨有些犹豫,半垂下眼眸,发现自己竟然有些难言明这种感觉,他叫自己小朋友,她既有享受亲昵的那种愉悦,又有那种真的怕对方把自己当成小孩子的纠结。

    她莫名觉得有些忧郁。

    谢迟宴看她这副纠结又认真的模样,刚刚还是虚张声势的猫咪,只是这么一小会,就成了的垂头蔫了小白兔,几分失笑:“既然不喜欢,以后都不叫了。”

    秦凝雨猛地抬起头,眼眸一连眨了好几下,定定看着眼前男人,像是在认真辨认对方说这话有几分真实性。

    可惜生病前她不是对手,生病后心智退化成小孩子的她就更不会是对手了。

    “不要。”秦凝雨摇了摇头,难得坦诚却特别小声地说,“……还是喜欢的。”

    谢迟宴问:“说什么?”

    秦凝雨别别扭扭的:“你刚刚听到了。”

    谢迟宴语调沉稳:“没听清。”

    秦凝雨不怎么信,这屋子里这么安静,肯定不是耳背,八成在使坏。

    她这会只觉得头晕,身上发沉还酸,还要被老狐狸欺负,病壮人胆:“老狐狸。”

    谢迟宴这会眼清目明了:“叫我什么?”

    秦凝雨迎目瞥去:“老狐狸。”

    谢迟宴收回托着她脸颊的手。

    秦凝雨只感觉微凉舒服的触感一时从脸颊消失,还没开口。

    就听到谢迟宴不急不缓地说:“本来还想给小朋友做瘦肉粥喝。”

    瘦肉粥?秦凝雨之前喝过一次,就一直心心念念的,谢迟宴工作一向忙,在家下厨不多,陶姨做饭确实也挺对她胃口的,只是那粥的味道,她从哪都找不到。

    小姑娘这会活像是嗅到小鱼干的猫咪,眼睛微微发亮,微张嘴唇,很识时务地改口:“老公。”

    谢迟宴刮了下她的鼻尖:“量体温。”

    秦凝雨乖乖点了点头。

    谢迟宴起身去拿家里的药箱,将体温计消毒后,这才伸到秦凝雨面前。

    “张嘴。”

    38.3度。

    谢迟宴开口道:“去医院。”

    秦凝雨待在家里就不能挪窝,更不想去医院,试图讨价还价:“不想去,吃点药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谢迟宴跟秦凝雨对视了会,这算中度发烧,要是高烧,无论小姑娘怎么撒娇耍赖,今晚这医院都是要去的。

    “不想去医院,那要跟我约法三章。”

    秦凝雨听到不用去医院,加上这会想吃人手短,自然男人说什么都行,对方说什么就做什么,重复道:“约法三章。”

    谢迟宴瞥着她:“听点话,不能闹,高烧要去医院。”

    秦凝雨一一点头。

    谢迟宴哄完小姑娘,起身时,跟蜷在腿边的小狸花猫对视。

    无奈失笑了一瞬,心想家里这算是养了两只猫咪么。

    谢迟宴走到中岛台,秦凝雨就跟着到中岛台,谢迟宴拿起物件,秦凝雨就凑在旁边看,跟身后缀了个小尾巴似的。

    两人一猫凑在一起,甚至差点踩到跟在腿边的小狸花猫。

    谢迟宴眼眸掠过几分无奈,温声道:“凝雨,去坐会。”

    “不想坐。”秦凝雨对上男人的目光,想了想,“我想洗澡。”

    谢迟宴否决:“不能洗澡。”

    秦凝雨嫌弃道:“好脏。”

    谢迟宴瞥着她,生病发烧的人自然不能洗澡,小姑娘爱干净,要是拦着,一晚上估计都要辗转反侧,做了让步:“不能淋浴,只能用毛巾沾热水擦身体。”

    秦凝雨想了想,觉得比起洗澡,还是脏着更不能让人接受,于是勉为其难地答应。

    谢迟宴问:“不会偷偷淋浴?”

    明明男人语调如常,秦凝雨总觉得对方在用好吃的粥威胁她,承诺般摇了摇头。

    谢迟宴得到准确答复,又问:“要帮忙么?

    秦凝雨一时没反应过来:“帮忙?”

    谢迟宴解释:“帮你擦身体。”

    秦凝雨闻言缓缓睁大了眼眸,只愣愣看着他。

    谢迟宴神情如常:“要么?”

    秦凝雨连忙摇了摇头,本就红扑扑的脸颊,变得更红,连忙转身离开:“我等会回来。”

    等秦凝雨回来的时候,粥的香味已经冒出来了,她没出声,只坐在餐桌的一旁,任由小狸花猫蜷在腿边睡觉。

    暖白柔和的光线下,男人就站在中岛台旁,眉目深邃,垂眸处理着工作消息,神情专注沉稳,浅色衬衫少有几分褶皱,衣袖半挽起,露出一截冷白骨感的手腕。

    谢迟宴处理完工作后,抬眼,就对上一道直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秦凝雨换了身杏色的棉质家居服,托腮歪着头,目光眼巴巴的,没说话,表达出来的意思很明显——想吃,在等。

    谢迟宴忍不住心想,这就是家里养了两只猫咪的感觉么。

    感觉好像还不错。

    秦凝雨生病发烧起来,脑袋是晕的,可能是终于吃到心心念念的粥,一改往日病时蔫巴巴的模样,胃口反倒是很不错,吃了大半碗进去。

    谢迟宴收拾碗筷,侧眸看到秦凝雨又凑到了身边:“不去睡觉?”

    秦凝雨吃饱了就很乖:“等你一起。”

    谢迟宴往橱柜里放碗,秦凝雨就往橱柜里放筷子,谢迟宴停下动作瞥她,她也就收手

    乖乖不动了。

    收完,谢迟宴打开橱柜,拿出里面的咖啡盒,放到高处,叮嘱道:“咖啡最近几天不要喝了。”

    秦凝雨点头,踮脚帮着一起放。

    只是那个橱柜本来就很高,秦凝雨又烧得晕晕乎乎的,动作间,一时头晕眼花,身形没站稳。

    被男人揽进怀里时,秦凝雨下意识动了一下,脑袋磕在肩膀上,发出一声闷响。

    饶是体型差了不少,谢迟宴还是能直接感觉到这记痛感。

    偏偏闹腾的小姑娘,还睁着无辜又撒娇的眼眸,直直看着他,让人不忍心苛责。

    在家养一只可爱的猫咪,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谢迟宴深切地意识到。

    秦凝雨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不敢多动,却发现男人一直垂眸瞥着她,他们此时离得很近,呼吸都缠绕到一处。

    察觉到男人动了动,像是朝着她更近了些,秦凝雨伸手抵在他的胸膛前,没什么底气地说:“发烧会传染的。”

    谢迟宴似是轻笑了声,语气颇为意味深长:“以为我要做什么?”

    秦凝雨知道是自己会错意了,生病时完全不设防,神情也就比平常还明显,也比往常更依赖,垂眸时,几分羞赧尴尬,还有几分委屈。

    “……没什么。”

    谢迟宴却俯身,在脸颊落下啄吻,只是微触即分。

    秦凝雨整个人都愣了,眼眸一连眨了好几下:“为什么……亲我啊?”

    小姑娘发现要亲她只是误会时的神情,太委屈也太可怜,谢迟宴口吻几分玩笑的意味:“传染就可以休假了。”

    几秒的沉默。

    秦凝雨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什么想法都生不出来,心智退化到货真价实的小朋友的她,只能顺着这话思考下去,对方最近都这样忙,确实很需要休假。

    想到这,秦凝雨直直瞥着男人,眸光一瞬不瞬的。

    几秒后,她踮脚凑近,嘟囔了声“亲脸颊是没用的”,又鬼使神差、很乖很小声问。

    “那要再亲一下吗?”

    第25章 电话 他这位老公的家庭地位堪忧……

    客厅一片安静中, 贴近的纤细身躯,散发着滚热的温度,秦凝雨两侧脸颊晕着一圈酡红,乌黑发丝蹭过男人的小臂, 滑过一阵酥痒。

    谢迟宴自始至终都垂着瞥着她, 好闻馨香的味道绕过鼻尖。

    如果不是眼前的小姑娘在生病, 有谁能拒绝这样主动又撒娇依赖的一个献吻。

    可偏偏这姑娘神情太过认真, 没有半分调情狎昵的意味,还把他一句玩笑意味的话当真。

    谢迟宴反倒几分失笑,伸手掌住她的侧边脸颊, 温和地叫停:“都生病了,谁来照顾你这个小朋友。”

    秦凝雨缓缓眨了下眼眸,乖乖地停住, 短暂思考后,觉得这话相当有道理,于是承诺般地说:“那你下次生病的时候, 我来照顾你。”

    “行。”谢迟宴似是轻笑了声,“那到时候要靠太太多照顾。”

    此时秦凝雨显然很受用这种哄小朋友的语气,也很受用对方表达出对自己依赖的意思, 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到时候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被粥哄得半晚上都乖乖巧巧的小姑娘, 临到睡前,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虽然有意放轻动作,可身边有个动来动去的人,还是很难不注意到这阵动静。

    谢迟宴伸手轻拍了下被里凸出的一团。

    秦凝雨缓缓转身,酡红脸颊深压进雪白绵软的枕头里, 下巴尖稍稍从温暖的床被里探出来,只弱弱地说:“冷。”

    谢迟宴瞥着小姑娘这副可怜又缺失安全感的模样,口吻几分无奈:“过来。”

    秦凝雨眼睛微微一亮,挪近了一点点,却又莫名矜持地问:“……可以吗?”

    “可以。”这模样,就像是家里小狸花猫瞟到罐头,想吃只能眼巴巴看着主人,谢迟宴瞧着几分好笑,心想小猫咪还真是随了主人的性子,刻意顿了下开口,“不过。”

    秦凝雨一听这声“不过”,神情就莫名紧张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男人。

    “过来。”谢迟宴没有再哄她,只是朝她展开手臂,“如果明天清醒的时候不闹。”

    秦凝雨连忙凑近,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怎么都觉得冷,莫名很渴望另一人身上的气味和温度。

    她伸出两条细长的手臂,整个人像只树袋熊挂了上去,紧贴着鲜活蓬勃的心跳和熟悉的温度,这样才能让她确信自己此刻不是一个人。

    秦凝雨得到那股令人安定的安全感,本就发晕的脑袋,这会再也抵抗不了那股汹涌的困意,眼皮沉沉黏上时,只无意识嘟囔了声:“我才不会闹呢。”

    思绪完全陷入昏黑前,秦凝雨好像感觉到后背被轻轻拍了下,随后耳畔传来低沉温柔的嗓音:“知道了”。

    ……

    第二天秦凝雨醒来的时候,头也不晕,身体也不沉了,整个人身上暖暖懒懒的,人醒了还蜷在被窝里不想动,知道自己的闹钟还没到时候响,就安心闭着眼睛犯懒。

    过了好一会,秦凝雨才缓缓睁开眼眸。

    却发现身旁躺着一个男人,秦凝雨花了好几秒反应,才想起这是她的老公。

    秦凝雨没怎么动,只是微微侧过头。

    房间里昏暗光线下,男人阖着眼眸,东方骨相极具优越的轮廓线条,衬着这副深邃浓颜的五官愈加深刻,肤质冷白,却不显得孱弱,静静看着有些冷感的长相,侧脸挨在雪白的棉软枕头,瞧着几分柔和。

    这还是秦凝雨第一次在醒来的时候,看到男人的睡颜,因着有晨跑的习惯,一般她醒的时候,对方不是在客厅用餐,就是已经出发去工作了。

    这般同床共枕一夜,醒来身边还有人,让秦凝雨有种陌生又新奇的感受。

    秦凝雨看了一小会,突然想起一件被她忽略又很重要的一件事——昨晚下雨男人来接自己,然后自己因为周末在山上玩雪太疯还是受寒发烧,然后各种借病行凶?

    所以她昨晚到底都说了些什么疯话?-

    谢先生,明明是你手的温度不对-

    你老是说我小朋友-

    不要……还是喜欢的-

    老狐狸-

    亲脸颊是没有用的-

    那要再亲一下吗?

    ……

    秦凝雨脸颊顿时红透:“?”

    大早上刚醒来,刚刚回忆完的秦凝雨,就被昨晚的自己狠狠震撼了。

    那些话,她都是怎么说出口的。

    秦凝雨愣愣地看着眼前被自己摧残了大半晚的男人,心想对方真是好脾气也耐心。

    过了一小会,秦凝雨又觉得自己这样盯着一个睡着的人,还怪痴汉的,仗着对方没醒不知道,放轻动作起身,装作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秦凝雨小心翼翼地下床,拿起手机,及时把没响的闹钟关掉,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关门前,还回头看了眼,确定男人还在入睡才安心关门。

    直到到了门外,秦凝雨后背靠在墙边,头垂下来,双手摸到脸颊滚烫。

    真是没脸见人了啊。

    等到轻微脚步声消失在门外,躺在床上的谢迟宴,这才缓缓睁开眼眸。

    思及刚刚小姑娘轻手轻脚、做贼心虚的猫咪模样,似是轻笑了声,无奈又纵容地摇了摇头。

    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没想到会有有朝一日,还配合起人扮演装睡的戏码。

    谢迟宴洗漱完,走到客厅的时候,秦凝雨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张便利贴纸条。

    【先去公司了,桌上有保温的早餐 (^-^) 】

    谢迟宴找到岛台上有保温着的早餐,是个新鲜出炉的蛋包饭,色泽金黄,上面还用番茄酱淋了个可爱的笑脸。

    还在冒着热气,看来是刚离开不久。

    谢迟宴把便利贴纸条卷起来,放进桌上的储物盒里。

    看来小姑娘这是害羞、不敢见人了。

    小狸花猫本来在埋头吃着香香的猫粮,只是抬头看了眼一个人吃饭的自家金主爸爸,清晨浅浅柔和的光雾下,眉目深邃的男人,唇角噙着抹笑意。

    小猫咪不明所以地喵了声,默默推着自己的猫爪饭盆,到了金主爸爸的腿边。

    跟金主爸爸对视了眼,又细细地喵了

    一声。

    意思很明确——谁让小猫咪这么好心,既然姐姐不在,那她就大发慈悲地陪一下姐姐的好哥哥吃饭吧-

    这几天,谢迟宴发现秦凝雨格外的殷勤又懂事。

    每早给他准备爱心早餐,被陶姨打趣是不是暗示自己退休时,只微红着脸解释;他只是轻咳了声,没隔多久就有一杯温水递来,第二天还在桌面发现盒润喉片;他工作晚归回来,家里总是会留着一盏落地灯,浅浅映着昏暗的地板,还有保温着的宵夜。

    事出反常,多半是有事儿,谢迟宴等秦凝雨自己开口说的时刻,没想到小姑娘反而像是照顾他上瘾似的。

    谢迟宴坐在客厅看了会邮件,茶几上被放了杯温水,不用看,就知道是小姑娘又来送温暖了。

    “凝雨。”谢迟宴在秦凝雨转身前唤道。

    秦凝雨停步,转身看向男人。

    谢迟宴松松捏了下鼻根,而后抬眸,瞥她:“过来坐。”

    秦凝雨挪了几步,坐到了男人对面的沙发上。

    比起猜,谢迟宴更习惯有事问清楚:“最近怎么了?说说看。”

    秦凝雨装傻道:“最近没怎么啊。”

    她也知道自己最近的举动有些反常,可总不能说因为一直都受你的照顾,前几天生病还耍赖闹了一晚上,所以也想做些对你好的事情,这样多半会被嫌弃太客气。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别人对她好,她也像同种程度地对对方好。

    谢迟宴瞥着她,这小姑娘的心思算不上难猜,多半是因着前几天生病那事,清醒后觉得不好意思了。

    “真没事?”

    秦凝雨跟男人对视上目光,顿时有种小心思被察觉的感觉,摸了摸鼻尖,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选项。

    想法迅速在脑海里定型,秦凝雨佯装犹豫地开口:“其实……确实有一件事的。”

    谢迟宴顺着问:“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秦凝雨特意找补了一句,这时小狸花猫调皮地扒起裤腿,她躬身把猫咪抱进怀里,起身才说,“我有看你接下来一周的安排,没有外地,也没有国外的行程,这回应该不会有变了吧。”

    这次秦凝雨倒是学聪明了,知道要提前确认了,规避上回滑雪纪念馆那次的错失。

    谢迟宴听出这话里的询问意味,心想小姑娘这是又安排约会了么,语调沉稳道:“这周都有时间。”

    秦凝雨得到确信答案,唇角溢出几分浅浅笑意:“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几天要到外地出出差,十一黏人又爱撒娇,要多亏你这几天的照顾了。”

    这话一出,莫名几秒的沉默。

    谢迟宴难得有种错算的感觉。

    秦凝雨感觉气氛骤然有几分的微妙,可她又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只能轻唤了声:“老公?”

    小姑娘一旦有事要求的时候,嘴上就会叫得格外的甜。

    秦凝雨语气斟酌:“是不方便吗?”

    “没有,方便。”谢迟宴神色未变,只是问,“大概要去多久?”

    秦凝雨这才说:“顺利就两三天,不顺利一周都有可能,归期不定。”

    “明白了。”谢迟宴瞥着她,“所以这些天是为了这事?”

    “差不多吧,毕竟要拜托小猫咪的金主爸爸事情嘛。”秦凝雨觉得用一件小事,来将她这些示好的行为合理化,是再好不过的了,又想到小猫咪接下来一周的生活质量,目光变得恳切,“十一就拜托给她的好哥哥了。”

    谢迟宴说:“会好好照顾十一的。”

    又口吻意味不明道,“不会辜负太太这些天的辛苦。”-

    周一大早,鼎禹总裁办的诸位秘书纷纷面面相觑。

    衣装革履、风度翩翩的总裁常见,可今天抱着可爱猫咪的这位,闲庭阔步地走着,任由怀里这只穿着公主蓬蓬裙的小狸花猫,悄悄从臂弯探出头,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两脚兽,甚至毛茸茸的尾巴绕着一截骨感冷白的手腕,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沉稳,俨然一个温柔耐心的猫爸。

    不是他们总裁,还能是谁?

    其中沈秘和周秘两个年轻姑娘,别看一个个在工作上雷厉风行,可在毛茸茸的小可爱面前,分分秒母爱爆棚。

    周秘年纪小些,性子也开朗些,毕业凭借能力进入总裁办,关系算起来是姑姑谢如龄的远方表侄女,平日里也大胆些,面对一改往常的集团大老板,好奇地问:“谢总,这是哪来的猫咪啊?”

    谢迟宴说:“家里养的。”

    “哦。”周秘回话时,不自觉拖长了点尾音,像是一个小小的波浪号。

    她可不觉得一向沉稳的大老板,会突然自己生出养猫的想法。

    晚些时候,谢迟宴要接待茂达的老总,小狸花猫就拜托周秘代为照顾一下。

    周秘当然乐意:“谢总放心,绝对会完猫归您。”

    谢迟宴只是说:“去吧。”

    周秘抱着猫咪出办公室,正好碰到从外头走来的林助。

    “林助好,这猫咪叫什么啊?”

    “叫十一。”林祈徽瞥着这位小秘书脸上挡都挡不住的笑容,“今儿有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周秘压低声音:“林助你肯定知道的,这猫咪是谁养的,给我透露一小点消息呗。”

    林祈徽说:“这要问里面这位。”

    周秘挑挑眉,心想不否认那就是默认,心满意足地抱着猫走了。

    休息室关上门,各位秘书都上来喜迎初来乍到的小可爱。

    周秘凑近沈秘:“难以想象早上那场面,这还是我认识的谢总吗?”

    沈秘挠了绕小狸花猫的下巴,意味深长地说:“可不是,成家了就是不一样,是不是啊,小猫咪?”

    中午齐衡来的时候,一眼瞧见了霸占总裁办公桌的小活物,奇怪道:“这哪来的可爱小猫?”

    齐衡想伸手摸,结果这小狸花猫扭身,反被尾巴甩了一下手。

    而那小猫咪转身一跃,乖巧蜷进主人怀里了。

    “这小猫,还挺有脾气。”齐衡说,“不让摸,还打我一下。”

    谢迟宴顺了顺怀里小猫咪的背毛,护短道:“小猫认生。”

    齐衡又问:“怎么想起养猫?”

    谢迟宴说:“小姑娘想养,就养了。”

    齐衡:“……”

    得,他就是来这多嘴的。

    齐衡又觑了觑男人怀里,心想这小猫咪还挺认主,心想自己这个孤寡老人,是不是也要考虑养一只可爱的小活物在家里了?

    聊完事情,齐衡前脚刚走,周秘就看到眼前多了个高大男人,笑得懒散招摇。

    “小谢总来了,晃眼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国际顶级男模大驾光临来了?”

    谢从洲笑道:“周秘活该加工资。”

    周秘朝着里头抬了抬下巴:“盼着小谢总去吹吹风呢。”

    谢从洲说:“大哥的主我可做不得。”

    话音刚落。

    里头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来了,就进来吧。”

    谢从洲一走进去,一眼看到嗅办公桌摆设的十一,就忍不住打趣:“都说鼎禹多了个可爱的吉祥物,不仅模样可爱,还旁听了高层会议,我赶紧过来提醒,千万别耽误了孩子上清大。”

    谢迟宴抬眼瞥他。

    谢从洲又说:“刚在外头办完事情,顺路来看热闹,顺便来找大哥吃顿饭。”

    他抬了抬下巴:“大嫂就愿意让你这样堂而皇之地带猫上班?”

    这话说得带猫上班,是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谢迟宴没理会自家弟弟的玩笑话,只是说:“她去外地出差了,十一留给我照顾。”

    “行。”谢从洲开玩笑道,“那我找家

    能寄存猫咪的餐厅。”

    对面的手机屏幕亮起。

    谢从洲明明瞥到了来电人,还要特意开口问:“谁啊,这个点打电话?”

    谢迟宴淡瞥过去:“你大嫂。”

    电话刚接通,谢迟宴听到小姑娘问了他句吃饭了吗,得知准备要跟阿洲一起吃后,简单地交代了些家里这只娇气小猫咪的进食偏好和注意事项。

    最后只留下句“那好好吃饭”。

    谢迟宴放下手机,抬眼,看到坐在对面的谢从洲,眼眸里写满了促狭,颇为意味深长地说。

    “大哥,看来咱们大嫂,心心念念的只有猫咪啊。”

    谢迟宴不可置否-

    远在山村里的秦凝雨,已经通过林时乔这方的独家消息来源,得知家里这只黏人撒娇的小猫咪,一跃成为鼎禹总裁办里恃萌行凶、作威作福的吉祥物。

    此时她对面的女人,难得不顾形象地咬着手里的水煮玉米。

    来时租车司机绕着盘山公路,左右乱晃、被夸靓的时候,这人还能面不改色,露出明艳招摇的笑容。

    此时也被恃才傲物、性子孤僻的目标对象打击到了。

    秦凝雨去外头找了个安静避风的地方,拨去视频电话,这会到了出门之前约好给她一会看猫咪的时间。

    刚接通,屏幕上就冒出可爱的小猫咪,秦凝雨跟十一打了声招呼。

    谢迟宴瞧出她状态不对:“事情不顺利么?”

    “不太顺利。”秦凝雨简单讲了下这次的事情,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到底该怎么说服一个封闭外界的人啊?”

    “是人就有需求。”谢迟宴语调沉稳,带着让人心安的信服感,“然后顺其所好。”

    秦凝雨福至心灵:“那我再试试。”

    挂断电话,秦凝雨进了屋里,听到郁粤说她准备放弃从目标对象身上入手了:“就此放弃不是你的性子。”

    “我倒是没有你那股倔劲。”郁粤说,“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永远叫不醒一个已经生成刻板的人。”

    “我还是想试试。”秦凝雨说,“那还是老规矩,你用你的法子,我用我的法子。”

    郁粤不是很赞成,只笑了笑:“行。”

    而此时独自在家的谢先生,刚给小猫咪喂完小零食。

    小姑娘出门在外,打来了两通电话:一通只顾着担心小猫咪的情况,另一通也是为了看小猫咪,顺便取经了一下工作。

    从始至终,丝毫没想起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事儿。

    谢迟宴垂眸,跟家里仰头餍足的小猫咪对视。

    看来他这位老公的家庭地位堪忧。

    第26章 心神 美色误人啊……

    距离秦凝雨到枫村, 已经到了第三天,她这次跟同部门的郁粤出外勤。

    这次项目本来没有这个环节,彭兴平借故打听到市里那位盛赞一组枫叶雕的手工技品,大为称赞其有工匠精神, 颇遗风骨, 听闻过往, 又唏嘘不已。

    这位向来人精的彭总裁, 脑筋一转,思及近来非遗风刮得正烈,且来势汹汹, 市里看重,集团也看重,此次项目何不引入非遗叶雕, 不仅响应市里的非遗号召,还契合他们这次项目的主题。

    这次提议上层以极其快的效率通过,上司欲拍马屁, 倒霉做实事的只有底下人,偏偏这位被盛赞的手工技者隐世已久,传闻脾气古怪孤僻。

    彭兴平一副笑面虎的模样, 大手一挥,这难茬就落在秦凝雨和郁粤头上, 捧杀如两位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画饼暗示能力相当,组长之位还在商榷,又美其名曰公平竞争,合作互助。

    林时乔称为“鸿门行”,又称居心不良, 自己讨好上层,自己嘴皮上下一动,组里就苦不堪言。

    秦凝雨自然也明白,彭兴平惯用鲶鱼效应,把她和郁粤特意安排在一起,以此激起内里的好胜因子。

    其实秦凝雨和郁粤算是同期,私交算不上,顶多是工作上多有分歧。

    这位手工技者叫时泽,家中世代从事非遗叶雕,今年不过二十二,比她和郁粤都还要小,五年前,也就是十七岁那年,参加市里一项技艺比赛,以一组枫叶雕作品有望获奖,却深陷殴打合作方老总的丑闻,随后负气出走。

    那时这事众说纷纭,有说其接受不了内幕,负气出走;也有说其性情古怪,与赏识伯乐因利益分成冲突,是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白眼狼。

    今年年初那位老总众多丑闻爆出,过去内幕疑云得以真相大白,那套枫叶雕作品流出拍卖,得以展览,这才有了市里那位的那声唏嘘。

    秦凝雨和郁粤来的第一天,并没有见到时泽,通过街坊邻居唠嗑得知,南屋那边住了个怪人,经常是几天几夜不离屋子,任凭敲破门都没人理。

    也算是她们运气好,第二天清晨五点,轮班的秦凝雨终于等到了门开。

    里面走出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杂乱刘海长得都遮住眼睛。

    秦凝雨讲明来意。

    时泽只是冷冷地说:“不要打扰我。”

    到了第三天,秦凝雨和郁粤也意识到事态紧急,秦凝雨还是打算从时泽本人入手。

    郁粤已经不报希望,转而起身前往时泽的故乡远山镇寻找他的父亲,既是时泽的软肋,也是一位在偏僻村镇里一辈子从事叶雕的非遗老匠工。

    这天,秦凝雨得知时泽除了把自己困在房间里,每星期都会去村北找家中做白面馍的老爷子下象棋,回回都输,回回还下。

    赌输每次都买一堆剩下的白面馍回去,豆腐阿婆说到这只摇头说“哪里来的冤头”。

    晚些时候,秦凝雨听从男人投其所好的建议,跟白面馍老爷子提前商量好,这周由她代为下棋的计划。

    回去后,秦凝雨思来想去,虽说她的象棋是跟自家老爷子自小学的,不精不疏,拿来唬人倒还是有点勉强。

    虽说如此,秦凝雨还是把主意打到了自家老公身上,她见过几回男人和谢老爷子下棋,如果能学两招唬人也不错。

    趁着周末的闲暇时候,给谢迟宴拨去了一个视频电话,嘴上说是想再看看猫咪,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迟宴自然把镜头调转给猫咪,转而问她:“是有什么事么?”

    秦凝雨都怀疑她的想法是不是只写了在脸上,简单解释了她想来学习几招的想法。

    谢迟宴倒也好说话,起身,在老宅寻了一方棋盘,一人对弈,教了她两招。

    谢老板牌小灶,秦凝雨学得认真,也极其感激,眸中竟多了几分殷羡和崇拜。

    又画起饼:“回来请大老板吃大餐。”

    谢迟宴说:“好好照顾自己。”

    秦凝雨点了点头,一副想去忙又觉得刚拜托别人完就挂电话,是不是不太厚道的欲言又止的神情。

    谢迟宴无奈瞥小姑娘一眼:“去忙吧。”

    “嗯。”秦凝雨微抿微翘唇角,“大老板,拜拜。”-

    “大哥。”

    唐思思从门外探出脑袋:“是跟大嫂打完电话了吗?”

    谢迟宴应了声。

    唐思思走了进来,坐到大哥对面:“大嫂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还想约着逛街来着。”

    谢迟宴说:“还没这么快。”

    唐思思遗憾地叹了口气,手指摆弄手机时,不小心误解锁触到了屏幕。

    下一秒,手机冒出低沉好听的男声。

    唐思思连忙锁屏。

    谢迟宴听清话里亲昵暧昧的意味,朝着家里这位年纪小的表妹瞥去:“谈恋爱了?”

    刚好走进来听清的谢从洲,随意坐到了唐思思身边,笑道:“思思能谈什么恋爱,指不定是她哪个老公和儿子呢?”

    老公和儿子?谢迟

    宴觉得多半跟这两人理解得不是一个意思。

    唐思思脸上满是促狭笑容:“二哥,你好懂哦~”

    “该不会是二嫂也有很多老公吧。”

    “我家宝宝才没你这么花心,对我钟情专心,天地可鉴。”谢从洲冷嗤一声,“哪像你一样,见一个爱一个。”

    唐思思“嘁”了声,转而解释:“大哥,这是我玩的恋爱游戏,很火的,大嫂也有号,我加了她的好友。”

    谢迟宴瞥了眼眼前的屏幕,是张绘制的美男卡面,金发俊逸,站在沙滩边,头顶戴着一副墨镜,笑容阳光漂亮,漏出劲实漂亮的腹肌。

    “这是我推。”唐思思说完,又解释,“就是我的主推,我最喜欢的一个。”

    翻开另一个卡面,是一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人,身处浮华名利场,神情无端散漫,五官浓烈,偏偏鼻梁架着戴着副金丝眼镜,中和了那股轻浮蛊人的气质。

    唐思思介绍:“这是大嫂的主推。”

    谢迟宴只瞥着秦凝雨的“主推”。

    唐思思自然听到二哥打趣“大嫂出门只念着猫咪”的事儿,这会看看卡面,又看看自家大哥,脑海里迅速提取“衣冠革履”、“风度翩翩”、“浓颜”的关键词,突然灵光一闪,心想现下不就是差“金丝眼镜”这个道具了嘛!

    于是她凑近了一点点:“大哥,我突然发现一件事,你有没有试过金丝眼镜啊?”

    她知道大哥有时候处理公务会戴眼镜。

    谢迟宴说:“没有。”

    唐思思连忙说:“我觉得大哥可以试一下,妥妥斯文败类,而且夫妻间突然发现对方的改变,多惊喜啊。”

    斯文败类?谢迟宴几分失笑:“阿洲适合。”

    唐思思立刻反驳:“二哥不行的,他身上的渣苏气质太重了,像那种同时交二十个女朋友的无良薄情汉!还是骗心骗身不拒绝不负责那种!”

    唐思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不轻不重地搡了下。

    “哎哟!”

    唐思思转头,看到谢从洲笑得跟只无良大尾巴狼似的:“别在这里败坏你二哥的名声,我对我家宝宝一心一意。”

    唐思思不满:“我那是比喻!”

    “比喻不行,假设也不行。”谢从洲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看这副正好。”

    唐思思凑近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副好这副好!”

    “赶紧买,大哥我跟你说,你这种极品戴上,包准大嫂看直眼!”

    谢迟宴垂眸,瞥着这副和小姑娘主推卡面相差无二的金丝眼镜。

    小姑娘是喜欢这种么?-

    到达枫村的第四天,秦凝雨终于迎来了转机,她跟时泽的关系发生了改变。

    那天秦凝雨便鸠占鹊巢,称老爷子身体不适,由她代下象棋。

    时泽本想转身走,听到秦凝雨悠悠的一句“是不是担心输给我”,他年纪轻,经不起激,猛得坐下,眯着眼睛,一脸挑衅又不服气的神情。

    然后被她打得节节败退。

    自此时泽就跟上瘾似的,天还没亮就找秦凝雨下棋,一下就是一整天,偏偏他还是个臭棋篓子,人菜瘾大。

    这日天刚亮,时泽不知道抽什么风,冷哼了声:“无论你怎么做怎么说,我都不会跟你合作的。”

    说完,时泽没有听到回复,揉了揉惺忪的眼眸,突然嗅了嗅鼻尖,狐疑道:“你在做什么?”

    “既然你不肯跟我谈合作,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秦凝雨只是说,“煎烙饼当早餐吃啊。”

    时泽这会眼睛已经发直了:“你还会煎烙饼?”

    “我还会做糯米酒酿丸子,糖醋排骨,花生虎皮鸡爪。”秦凝雨早就打听到这位的口味,北不北南不南的,这样说也是为着特意馋他。

    时泽眼馋,喉结上下滚了滚。

    到了第六天,在秦凝雨下棋和美食的双重攻略下,时泽面色早已有所松动,他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还是个愤世嫉俗的少年性子。

    秦凝雨终于找到机会,跟他详细说起合作的事情。

    时泽难得跟她说起往事,最后说:“我曾说过,不会再踏足任何名利场合。”

    秦凝雨只是问了他一句:“你难道就甘心止步于此吗?”

    曾经那个十七岁意气风发的少年,远赴临北,也带着过将这项年轻一辈不愿传承、鲜少人问津的技艺发扬的念头。

    时泽沉默了很久,只是默默地啃饼。

    秦凝雨知道他还没能过自己心里那关。

    这天傍晚,郁粤回来了,随行的还有时泽的父亲时鸣。

    晚上,父子俩在屋子说话,秦凝雨和郁粤就躺在自己的屋里床上。

    “没想到你还真行啊。”郁粤说,“这么个愤世嫉俗的小孩,才这么两三天,跟认主的小狗一样。”

    秦凝雨说:“你这话他听到要急。”

    郁粤问:“怎么样?”

    秦凝雨说:“还没松口。”

    郁粤说:“时泽的父亲,说会跟他好好聊聊。”

    秦凝雨只是说:“后天就要回去了。”

    郁粤沉默了会:“这要是成了,功劳怎么算?”

    秦凝雨反问:“你想怎么算?”

    “对半吧。”郁粤想了想,“我也不想占你便宜。”

    秦凝雨笑了笑:“挺好的。”

    这父子看样子是要一夜彻谈,这夜秦凝雨难得翻来覆去。

    郁粤问:“没睡着?”

    “嗯。”秦凝雨说,“你也没睡着?”

    郁粤问:“明天就是最后限期了,要是还没成功,你怎么想?”

    “能怎么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秦凝雨说,“没成功就一起挨批了。”

    半晌沉默,郁粤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倒是想得开。”

    翌日,不知道这位几年未见的父子,到底谈了些什么,只知道昨晚秦凝雨几次醒来后,转头都能瞥到寒风夜里那盏一直没灭的暖灯。

    秦凝雨和郁粤起来,敲了敲门,发现一直没人应,开门后,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郁粤大惊:“他不会逃跑了吧?”

    秦凝雨其实心里抱有一丝的期待,看着眼前干干净净的房间,心也沉下来。

    “再等等吧,他不是这种一言不吭就走的人。”

    经过这几天相处,秦凝雨觉得按照时泽的性子,要是拒绝也是直接拒绝,不会当这种不告而别的人。

    郁粤觉得郁闷,眼看着功亏一篑,想着都耗这些天了,也不差今天了,于是跟秦凝雨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等着。

    三个小时后,远远来了个人,白衬衫黑裤,眉目俊俏,瞧着意气风发。

    秦凝雨和郁粤俱是眼前一亮。

    见这人走到跟前,郁粤有些不敢认:“你哪位?”

    “就不认识了。”时泽懒懒环抱双臂,“以为我跑了?”

    “我又不是逃兵。”

    他彻夜跟老爸长谈,天还没亮就把老爸送到车站,又去理发,买了新衣,找了个宾馆换上,这才回来。

    秦凝雨听了这话就知道这事成了。

    郁粤自然也开心,开玩笑道:“你有这脸真是埋没了,靠才华吃饭。”

    时泽却有些不好意思,转而说:“反正你们承诺给我的,都要办到。”-

    秦凝雨接到唐思思电话的时候,刚刚吃完午饭。

    “大嫂!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秦凝雨说:“明早的航班。”

    其实今晚也有一班的,但是时大少爷觉得太赶太累,当然秦凝雨和郁粤也觉得,所以商议之后,决定还是坐明早的航班。

    唐思思说:“大嫂你总算要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又说:“对啦,我在大哥办公室,顺便来看十一小可爱的。”

    秦凝雨笑道:“看出来了。”

    唐思思怀里抱着十一,绕过隔间,边往里头走边说:“对啦大嫂,我跟你说,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来给大哥送金丝眼镜的。”

    金丝眼镜?秦凝雨还没来得及联想,就看到镜头偏转了一下。

    男人眉目浓颜深邃,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浅色衬衫少有几分褶皱,收进笔直西裤,温莎结庄重,饱满喉结被紧紧遮住。因着半明半暗的光影,瞥来的目光沉静无澜,却带着股摄人的上位者的压迫感,明明什么都没露,反而禁欲又性感。

    斯文败类。秦凝雨心里蓦然惊掠过这四个字。

    为这心神被蛊的一瞥。

    谢迟宴接过唐思思递来的手机,嗓音低沉磁性:“什么时候回来?”

    秦凝雨脸红了红,花了好几秒,才勉

    强让自己回过神来。

    美色误人啊……她刚刚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一声“谢老师”了。

    “我……”秦凝雨微抿嘴唇,话到了喉咙边却突然转口变了。

    “大嫂说是明——”

    “是今晚的航班。”

    秦凝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了。

    谢迟宴似是轻笑了声:“我去接你。”

    唐思思在一边神情呆滞:“???”

    刚刚大嫂不是还说明早的航班,怎么转眼就变了?

    第27章 撞破 情趣而已

    电话挂断后。

    谢迟宴把金丝眼镜摘下, 平稳放到办公桌的一旁,随后抬眸,神色平静、语调沉稳地询问:“还有什么事么?”

    正看得目瞪口呆的唐思思,骤然回神, 对上这双写满温和的眼眸, 又摇了摇头。

    “大哥, 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

    唐思思转身, 和怀里抱着的小狸花猫眼碰眼对上。

    人还有些恍惚。心想,这还是她认识的大哥吗?这行为真的不是钓鱼执法吗?-

    而另一头,秦凝雨在原地足足愣了十几秒, 才意识到她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活了整整二十四年,倒是头遭领会了什么叫色.欲熏心、美色误人。

    秦凝雨又忍不住想了想那美色,确实还挺诱人的, 要怪都怪老狐狸,怎么突然想起来戴起了金丝眼镜。

    她不过一介俗人,受到诱惑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嘛。

    于是做好了心理建设、并且坦然面对世俗欲.望的秦凝雨, 立刻联系好了租车,把航班信息发给谢迟宴,收拾好行李箱, 做好出发前往机场的准备。

    时泽懒懒环抱着双臂,觑着秦凝雨拉着行李箱往面前晃过, 听着她张口就来“家里临时有事”的理由。

    郁粤狐疑道:“你不是也嫌晚上的航班又急又累吗?”

    其实她是怀疑对方背着她偷偷加班。

    秦凝雨奉行一贯的“有事没事,可爱十一来背锅”的行事准则,口吻莫名有些甜蜜的烦恼:“没办法,家里的小猫咪黏人,盼星星盼月亮等我回家呢。”

    郁粤和时泽一时被明媚笑容晃到了眼。

    时泽不愿多看:“那你去吧。”

    秦凝雨拖着行李箱走过时,还听到身后郁粤嘟囔了声:“怎么感觉说得不像猫。”

    “……”

    秦凝雨在盘山公路左右颠簸摇晃时, 随后到达机场候车室经历生死时速,总算成功登机。

    于是秦凝雨坐在座位上,闭眸养神,想起自己为了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这样忙上忙下的,心里觉得忍不住有些好笑。

    这样看自己算不算归心如箭啊。

    到临北的时候,刚好晚上九点整,秦凝雨远远就看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秦凝雨坐上副驾驶座。

    谢迟宴问:“累着了么?”

    秦凝雨摇了摇头:“还好。”绝口没提她因为一时的蛊惑,就一改之前嫌又累又赶的偷懒说辞,特意改签航班赶回来的事情。

    只是罪魁祸首“金丝眼镜”,怎么不翼而飞了?

    秦凝雨来之前心里怀着巨大的期待,隔着视频通话里那蛊人心神的一瞥,时不时就会窜进她的脑海里闹一下。

    她活了这么些年,其实一直以为自己喜欢清爽的类型,利落短发,眼眸干净,眼镜一直不是她的点,可自从她看了那眼过后,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还有这种xp。

    而眼下驾驶座的男人,一身深色大衣,衬得矜贵笔挺,一如既往的沉稳。

    谢迟宴注意到旁边探来的目光,嗓音低沉:“怎么了?”

    秦凝雨微顿了下:“没什么。”

    她总不能说“我就是因为看到你戴了副金丝眼镜,直接改签航班赶回来,所以这会没看到你戴,心里觉得有一点点被诈骗的小失望”,这想法她觉得无理,也显得她多色.欲熏心,多急不可耐似的。

    车内变得安静下来,霓虹街景从车窗外晃过,时不时映亮这张深邃浓颜的侧脸。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秦凝雨一直偏爱生得漂亮的眼眸,男人这双深邃多情的眼眸,浓长眼睫在眼睑处落下阴翳,显得目光专注又神情。可戴上那副金丝眼镜后,隔着折射一层冷光的镜片,那种疏冷又高不可攀的距离感就出来了。

    戴或不戴都相宜。

    虽然秦凝雨没有看到想看的画面,可眼下也很养眼,四肢在暖气里变得舒适,她开始变得放松,忍不住讲起这些天的经历:说她怎么用男人教的几招,成功到唬那个臭棋篓子;说怎么用着下棋和美食双管齐下,又欲擒故纵的策略;说到发现房间空的瞬间,其实心里有点郁闷,面上却装得很镇定……她因着成功完成被视作难茬的任务,开心得忍不住碎碎念。

    而谢迟宴是个很合格的倾听者,时不时回应几句,给出积极的反应,把对方倾诉的舞台稳稳捧了起来。

    秦凝雨是个在感情上很慢热的人,朋友算不上多,一旦认定就会处很久。

    这会她自己都没能意识到,自从爷爷去世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谁说过这么多这么碎的话。

    说了会工作,秦凝雨想起临走前拜托照顾十一的事情,其实她都不用问,都知道十一被男人照顾得很好,因为她每天都能收到林时乔有关鼎禹新晋吉祥物的独家报道(夸张、明显添油加醋版)——

    譬如吉祥物小可爱今天穿了身唐装,那漂亮模样,简直都把大家迷死了;譬如吉祥物小可爱今天又跟大老板嘤嘤撒娇,被轻轻刮了下鼻尖,父女的温馨互动引发一阵尖叫(秦凝雨硬生生忍住了纠正是哥妹关系的冲动);譬如吉祥物小可爱这天偷偷溜进高层会议,恃萌行凶,猫假人威,窝在大老板怀里指点江山……

    秦凝雨都有把这些记录进猫咪日志,此时又忍不住明知故问起十一最近的事情,还没问完,眼眸微微弯起:“这些天是不是把好哥哥累坏了?”

    “还好。”谢迟宴嗓音低沉,“十一很乖也很听话,照顾起来不费事。”

    作为猫奴的秦凝雨,有一个重大原则:只要夸我们猫猫的都是朋友。

    “那就好。”秦凝雨笑了笑,“我还看到十一多了好多的漂亮衣服。”

    谢迟宴说:“都是阿洲和思思陪着一起挑的,跟圆圆买了很多姐妹服。”

    “那我回去要多拍几张照片。”秦凝雨又提起来,“都说鼎禹多了个吉祥物小可爱,在外地我都听同事说了,是不是很多人来办公室参观?我看思思今天也特意来看了。”

    谢迟宴说:“都是来瞧热闹的。”

    终于好不容易扯到今天白天的事情了,秦凝雨这才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你怎么突然想着戴眼镜啊?”

    还是金丝眼镜,怪蛊人的,不过这话秦凝雨只敢在心里默默说,毕竟这风格,不像是男人这种一向稳重的性子的选择。

    谢迟宴神情未变,随后朝右拐了个弯。

    秦凝雨有些摸不准男人的意思。

    谢迟宴这才问:“不适合?”

    “没有。”秦凝雨微抿嘴唇,心想不仅没有不合适,还蛊得她一时不知南北西东,巴巴地赶回来了,结果却被老狐狸诈骗了。

    “我觉得还挺合适的。”秦凝雨矜持、很真挚地建议,“既然合适,可以多戴几次的。”

    谢迟宴这会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看来小姑娘是真的挺喜欢的么-

    重返工位的一天,组内就被时泽这个臭屁、神采飞扬的

    年轻男人攻略了。

    时泽今年二十二,身上少年气却很重,摆脱蓬头垢面后,稍稍收拾自己,眉目俊秀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尤其是还有精湛技艺的加成,引得各位年轻姑娘母爱泛滥。

    旁观的姑娘们都领了一个垂耳小兔子的叶雕到手,个个爱不释手。

    秦凝雨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一群围着的小麻雀模样。

    时泽看到她来,也递给她一个纸雕:“雕的猫咪,看看是不是跟你家猫长一样。”

    身为猫奴的秦凝雨,走哪话题都不离家里那只撒娇黏人的小狸花猫,自然在枫村的这一周时间里,时泽也没少受她的“炫猫”的精神污染。

    “我还有礼物呢。”秦凝雨连忙接过,青翠绿叶上雕的猫咪,伸着懒腰,栩栩如生,跟她拿给时泽看的照片上的十一有九成的相似,就连那股神态都拿捏得惟妙惟肖,“真是多谢大师。”

    阮笙凑上来看:“好像啊。”

    林时乔也说:“不像某不知名不像猫不像狗不像猪的不明生物。”

    阮笙附和道:“对啊!这才是猫咪嘛。”

    时泽明显没听懂这两人的哑谜:“什么不像猫不像狗不像猪?”

    “没什么。”秦凝雨连忙打岔,黑历史在公司里她自己知道就好了,在大师面前,就别败坏自家小猫咪的形象了,“她们在说一档科普怪谈栏目。”

    林时乔和阮笙不说话,只一个劲地笑。

    搞得一脸认真的秦凝雨破功,也跟着笑了起来。

    时泽被弄得一头雾水,心想女人真的是这世上最难搞懂的生物,转眼,看到进办公室的郁粤,把另一只雕了红烧乳鸽的叶雕递了过去。

    “这可是要引我睹鸽思乡了。”郁粤是土生土长的广府人,手里拿到这个叶雕,向来明艳的面容浮现几分柔和,“多谢时老师。”

    时泽皱眉,摆摆手:“叫我时泽就好了,时老师听起来很奇怪。”

    这时门被敲了敲,传来自带故事感又辨识度极高的女声嗓音。

    “经过,听到里头这么热闹,方便我进来也沾沾喜气吗?”

    众人转眼一看,站在门前言笑晏晏的大美人,不是影坛女神谈虞还能是谁?

    林时乔最先反应过来:“当然欢迎!我首先举双手双脚百分之两百地欢迎!”

    其他人陆陆续续反应过来,纷纷狗腿起来。

    秦凝雨站在人群里,看到谈虞隔着几步用目光给她打了个招呼。

    很受宠若惊。

    刚刚还一脸倨傲的小少爷模样的时泽,突然站了起来,不小心被椅腿绊了一下,从背包里小心拿出淡橘色的礼盒。

    时泽走到谈虞面前,双手将礼盒递上,还没开口,就无端涨红了脸:“谈虞老师,您好,我叫时泽,我和我爸都是您的忠实影迷。”

    “方便给我签一下名吗?”又迅速找补了一句,“当然不方便也可以。”

    “当然可以。”谈虞脸上的笑容天真却又妩媚,只要她愿意笑一笑,获取别人的好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想签哪里?”

    时泽打开礼盒,里面装着精致封存的枫叶雕,是一帧帧的剧照,他拿起里面放着的明信片,激动得话都打起了磕巴:“签、签这里。”

    秦凝雨:“?”她总算明白跟时泽聊起合作详情,她提起谈虞时,对方刻意顿了一下的反常举动,敢情那时就在意图这次的影迷见面大会了?

    但是眼下这个毕恭毕敬、客气礼貌的青涩大男孩是谁?一众旁观人士全都看呆,心想川剧变脸都没这么快-

    秦凝雨前脚到家里玄关,刚抱起怀里的嘤嘤撒娇的小狸花猫的时候,接到老太太打来的电话。

    “喂,奶奶。”

    “哎。”穆书青关心道,“凝雨,听阿宴说你最近刚从外地出差回来,身体怎么样?”

    “身体很好,奶奶不用担心。”秦凝雨笑了笑,抱着猫咪往里头走,“奶奶最近怎么样啊?”

    穆书青说:“奶奶都好,想着找个什么时间让大家伙回老宅聚聚,年纪大了,就盼着亲人们都在身边聚着。”

    “接下来几个周末我都在临北。”秦凝雨说,“奶奶要是有安排,我跟阿宴说声。”

    “有安排再跟你说。”穆书青转而问,“奶奶这会跟你打电话,不会影响你今晚的安排吧?”

    “没有安排。”秦凝雨说,“就打算在家里呆着。”

    穆书青问:“阿宴是不是又要忙工作?”

    “没有。”秦凝雨说,“阿宴等会也要回来吃。”

    又闲聊了会,大多是穆书青关心自己的话,因着老太太说有事,这才挂断电话。

    秦凝雨微抿唇角浅浅笑意,点了点怀里仰头看自己的小猫咪的鼻尖。

    “别盯盯啦,姐姐这就给你开罐头吃。”

    而另一边,谢关南奇怪道:“你这查大孙媳儿的岗啊?查这么细。”

    “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穆书青挑起长眉,“管这么多做什么,我自有道理。”

    以谢关南对老太太的了解,思忖了下,越想越不对劲:“你不会又想突袭吧?”

    穆书青一脸“你竟然才猜到”的嫌弃。

    谢关南劝道:“太突然了。”

    “不突然,还叫什么突袭?”穆书青反倒笑了起来,“就是越突然,才能越看到孙子孙媳的最真实的相处。”

    谢关南无奈摇头,以他多年跟老伴的相处之道来说,他自然不可能大把年纪还去干告密这事,不然老太太下回自己闹腾才更吓人,不如这回遂了她的意,他跟着去,放在眼皮底下还能顾着些。

    晚些时候,秦凝雨洗漱完,坐在沙发上一边撸猫,一边跟唐思思聊天,相当心满意足,此时还不知道将迎来老两口的突袭。

    MISS:【大嫂!我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当时大哥搬家收拾老宅行李的时候,我偷偷塞进去一个相册,里面有大哥滑雪的照片,就在唯一那个黑色箱子里】

    winter:【猫咪点头.jpg】

    秦凝雨抬眼,确定客厅里并没有谢迟宴的身影,再一看关闭的书房,男人两小时前进去连线跨国会议,这才放心走去储物室。

    开灯找了会,秦凝雨终于在角落里找到那个黑色纸箱,还没拆封。

    秦凝雨抱着猫咪走出去,虚掩住门,打算去拿客厅拿手工刀。

    只是刚走到客厅,秦凝雨看到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面前,侧眸朝她瞥来。

    “凝雨,老太太和老爷子来了。”

    秦凝雨循着视线看去,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穆书青和谢关南。

    这个时间点怎么来了?

    穆书青朝她招手:“凝雨过来坐。”

    秦凝雨下意识看了男人一眼,然后走上前,坐到了老太太身边。

    “是有什么事吗?”

    穆书青张口就来:“刚从老爷子一个老朋友那回来,想着顺路,就过来看看你们。”

    秦凝雨不疑有它:“这样啊。”

    穆书青接过秦凝雨怀里的小狸花猫,慈祥地顺着猫咪背后的毛,一边跟大孙媳拉着家常,谢迟宴和谢关南在一旁陪着。

    过了会,秦凝雨看着十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目光,就知道这小猫咪是馋了。

    “到了喝羊奶的点。”谢迟宴朝两位长辈解释,“去吧。”

    “那我等会回来。”

    秦凝雨转身走的时候,小狸花猫跳下沙发,乖乖跟在了她的身后。

    穆书青笑了笑:“十一真黏凝雨啊。”

    谢从洲说:“小猫认主。”

    秦凝雨从橱柜里拿出羊奶粉,工作群突然冒出消息,条件反射是出了什么大事,结果是一个要填写的职工福利的信息单。

    既然都拿到了,秦凝雨看着简单,干脆就顺手填写完了。

    转而仔细给十一冲泡起羊奶粉来。

    只是秦凝雨还在奇怪今天撒娇精怎么这么老实的时候,突然听到客厅一声惊呼,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秦凝雨被吓了一跳,偏头,却看到桌上被轻轻扑翻猫薄荷饼干罐。

    再一看,始作俑者小猫咪已经不见了。

    秦凝雨放下手里刚泡好的羊奶,快步走了过去。

    远远看到储物室被打开了门,声响正是从里头发出的。

    秦凝雨心里暗道不好,本能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站在刚刚跟着进来的三人身后。

    异常兴奋的小猫咪撞歪了几个纸箱,此时正在角落里打滚闹腾。

    秦凝雨发现是那个角落的时候,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

    偏偏小猫咪跟这个不听它话的快递盒做起对来,一撞又一顶,还真的让它把纸盖掀开了。

    此时已经无力回天。

    待看清纸盒里的物件——皮带、领带、金丝眼镜、还有

    一副手.铐,三人俱是一惊。

    秦凝雨完全是社死得抬不起头,只希望能找到办法让自己逃离这个世界。

    穆书青和谢关南的内心想法就极其微妙了,皮带、领带、金丝眼镜这些暂且都可以想办法解释,可眼前闪着银质冷光的手.铐,昭显其强烈的存在感,总不能是童心未眠地跟自家老婆玩起小朋友的警察捉犯人的游戏。

    那就只能拿来……没想到一向稳重的长孙和懂事的长孙媳,私底下竟然这么会玩花样?

    沉默中,谢迟宴走上前,躬腰,一手牢牢抱起小猫咪,另一手将被小猫咪暴力掀开的纸盖,重新盖了回去。

    起身后,男人淡淡瞥向神色各异的三人,面色不改。

    “情趣而已。”

    第28章 斯文 特别败类

    客厅的角落里, 十一被放在自己最爱的懒人沙发上,欲仙欲.死,打滚仰躺着,伸出两只爪子扒拉, 正在跟空气左右互搏。

    此时客厅却被一种诡异的沉默淹没。

    沙发上并肩坐着的两位长辈, 看了眼茶几上静静放着的“潘多拉魔盒”, 再次对视一眼, 眼神里满是微妙和复杂。

    穆书青思来想去,虽说小辈们的婚后生活,该是自己做主, 可眼下这种情况,在不吓着大孙媳的情况下,还是有必要问清楚。

    于是穆书青用着一副柔和口吻, 轻声细语地问:“你同意了?”

    秦凝雨意识到老太太话里的意思,脑海里晃过礼盒里的那些物品,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整张脸颊都红透了:“……同意了。”

    “同意就好,同意就好。”穆书青一连重复了两遍,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是自愿, 不是强.迫人家就好。

    这位老人家究竟脑补了些什么,秦凝雨不敢细想, 欲言又止,万分纠结之下,只能化做一声默认又认命般含糊的“嗯”。

    天可怜见儿,这位突袭反陷入惊愕震惊境地的老太太,头一次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想探听长孙和孙媳的真实相处情况, 却撞破不该知道的事情。

    穆书青看着神情自若的长孙,又看看满面羞赧的孙媳,觉得此时还是先走为妙。

    随意聊了几句,穆书青跟谢关南使了个眼色,寻了个理由要走。

    临走前,穆书青今晚第三次和谢关南对视了一眼。

    穆书青真不知道这到底是喜还是忧,可还是伸手握住秦凝雨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好孩子,你脾气好,这是好事,可有时候啊,还是要懂得拒绝。”

    说完又朝着谢迟宴看去,微顿了顿,尽量委婉地说:“年轻人玩心重正常,也要节制一点。”

    秦凝雨没想到能有朝一日从男人嘴里说出“情趣而已”这句话,还是那种语调沉稳、面不改色的,就像是就在说一件喝水吃饭的平常小事,当时她整整十几秒,都处在深深的惊愕和震惊当中。

    此时秦凝雨莫名有种“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生怕再从男人嘴里说出句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不然她今晚的心脏真要竣工了,连忙赶在对方开口前“嗯”了声。

    秦凝雨顿时注意到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只能又硬着头皮点了下头。

    穆书青心想既然小辈们喜欢,那她这个长辈还要说些什么,权当不知道不明白不了解就好,只能说:“阿宴,好好照顾凝雨。”

    谢迟宴薄唇轻启:“放心,老太太。”

    等送走两位老人家,秦凝雨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跟在谢迟宴身后走了进去。

    秦凝雨坐到沙发上,心下犹疑着,偏偏男人只是微抿了口杯里的水,仍是那副不紧不慢,从容不迫的模样。

    她到底是该先下手为强,还是以不变应万变?

    一片沉默中,秦凝雨目光落在茶几上的礼盒,说假话,八成会被误会是变.态;可要是说真话,难道说她那时是因为那夜之后,在男人面前总是慌神羞赧,胡思乱想,不知道该怎么接触,所以求助小堂妹结果被误会了意思,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情况嘛。

    指不定她会被老狐狸怎样不动声色地揶揄呢。

    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秦凝雨一边处在沉默的尴尬和不安中,一边在内心挖空心思组织着说辞。

    谢迟宴淡瞥了眼,小姑娘正一副仇大苦深、认真又纠结的模样。

    指腹轻叩了下瓷杯的边沿,男人想起小姑娘那张主推的卡面,那天视频通话的看直眼,以及今天被翻出来的金丝眼镜,共同点都是一副金丝眼镜。

    所以,就有这么喜欢么?

    秦凝雨还在变.态和丢脸的选项里纠结着纠结着,就忍不住有些破罐子破摔,心想被认为是变.态就变态,或者丢脸就丢脸吧,悄悄抬眼瞟了眼男人。

    没想到正好对上视线,谢迟宴语调沉稳如常:“太太最近在玩恋爱游戏?”

    恋爱游戏?秦凝雨心一横到半道,被这话打断了思路,微顿了下,仔细想了想:“是思思说的那个游戏吗?”

    谢迟宴说:“是。”

    秦凝雨缓缓眨了下眼眸,那款游戏是闲聊时唐思思推荐给她的,加了好友,可她也就玩过几天而已,此时有些没明白男人问这话的用意,总不能是也想玩,求她推荐吧。

    谢迟宴又问:“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秦凝雨这话没说谎,美工文案音乐玩法质感都是很上乘的,光论她一个外行人的体验来说,是相当不错的,“文案和美工真的很强。”

    谢迟宴了然道:“所以太太就买了这些联名产品?”

    联名产品?秦凝雨突然想起来堂妹之前跟她顺口提过,还有唐思思带她玩恋爱游戏那天,给她看过卡池里的四张SSR卡面,不就是正好对应着手.铐、金丝眼镜、皮带和领带四个物件。

    所有被忽略的线索全部串联到一起时,秦凝雨生出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也是个误会。可秦凝雨突然意识到,此时她发现自己迎来了第三个选项,既不用被当成变.态,也不用丢脸,只是收集喜欢的恋爱游戏的联名产品的正当理由而已。

    这样的诱惑太大,秦凝雨沉默了几秒,鼻腔发出一声含糊又默认的“嗯”声。

    谢迟宴瞥她的眸光,变得颇为意味不明起来。

    秦凝雨突然意识到她这算不算在已婚老公的面前,承认自己在“养”着四个男人,虽然是虚拟的,越想越觉得哪里怪怪的,连忙找补道:“其实我就是有点收集癖,一时冲动就买下来了,买来后,想着这些……这些很适合你,可又觉得拿来送你不是很合适。”

    完了,秦凝雨暗道完了,她这嘴怎么就总能快过脑子呢。

    好蹩脚的理由,她敢说,都不敢相信别人能信。

    秦凝雨越想越心虚,双手的指尖都揉到一起。

    谢迟宴却说:“用不着想得这么麻烦。”

    既然小姑娘这般喜欢,陪着玩玩,又有何不可?

    “啊?”秦凝雨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不解地看着男人。

    谢迟宴慢条斯理地解开腕表,冷白腕骨上的表盘折射冷光,淡瞥着她。

    明明他们相对而坐,秦凝雨却无端觉得男人的目光像是自上而下地睥来,裹挟着上位者的隐隐压迫感。

    秦凝雨顿时又冒出那种想叫“谢老师”的天然冲动。

    价值不菲的腕表被随意搭到茶几上,发出“啪嗒”一声。

    谢迟宴瞥着眼前的小姑娘,修长指骨不急不缓地掀开礼盒,里面的物件顿时暴露到眼前。

    “手铐、皮带、领带、金丝眼镜,想试哪个?”-

    这还是秦凝雨第一次知道,谢迟宴会是个这么具有实验精神的人。

    卧室里,只开了盏壁

    灯,投射着淡淡暖橘色的光芒。

    秦凝雨仰躺在床上,房间内暖气舒适,绵.软床被和枕头陷下舒适的弧.度,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可她此时却觉得并不会迎来什么温馨温情的开场。

    男人站在床边,深邃浓颜的眉目背着昏光,衣冠楚楚、一丝不苟,质地讲究的深色西装上,甚至都少有几分褶皱,浅色衬衫收进禁.欲笔直的裤腿。

    而手.铐、领带、皮带和金丝眼镜,就放在秦凝雨手边的位置,她只要稍稍探出手,就能轻而易举地够到。

    “太太还没想好么?”

    低沉磁性的嗓音落下,无形中不容人抗拒的掌控感,偏偏男人的问法又是这般的风度翩翩。

    只是对视间,秦凝雨生出种自己身为被捕获的猎物,逃不掉、也躲不开的感觉,从男人刚刚提议时的被蛊,到此时意.乱生出的头昏脑涨,只张了张唇,溢出微弱的一声:“金丝眼镜。”

    随着男人伸手取金丝眼镜的动作,被高大身形挡住的昏色灯光,在眼前晃了晃,秦凝雨突然清醒的这一瞬间,顿时有种想把整件事的真相全盘托出的冲动,丢脸就丢脸,被取笑就被取笑。

    反正她一直不是老狐狸的对手,也不差被揶揄打趣的这一回了。

    可当男人高挺鼻梁架起那副金丝眼镜,就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有些看不分明的晦暗氛围,往日沉稳温雅的气质减弱,自上而下睨来的淡淡目光,显得审视又疏冷,那股上位者的压迫感加重,比以往还要更接近斯文败类的气质。

    就在这时,秦凝雨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件事,之前唐思思给她看卡池的四张卡面时,她选的卡池保底的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只不过是随手选了一个感觉看起来最正经的,原来她一直隐隐觉得奇怪的熟悉感,这会才想明白,究竟是从哪里而来,顿时有种天道好轮回的感觉。

    视觉和触觉的双重刺激,有种心跳都要爆炸的感觉。

    可要是说不喜欢,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啊。

    秦凝雨发现自己不仅是喜欢的,还是狙击到心跳的那种喜欢。

    美.色当前,昏庸如她,只能任凭蠢蠢欲动的冲动战胜自己的理智。

    谢迟宴薄唇轻启:“领带?”

    秦凝雨顿时感觉心神都被攫住,听之任之般地点了点头,乖乖说了句:“要。”

    谢迟宴没有去取小姑娘手边的领带,而是单手随意解着自己的,那黑色领带一经解开,破坏了男人身上最后一抹庄重,就连浅色衬衫被扯松了两颗纽扣,露出冷白分明的喉结和锁骨,泄出几分慵散的性.感。

    “手腕,还是眼睛?”

    男人语调一如既往的从容、游刃有余。

    如果不是听清这话,秦凝雨多半会以为男人是在某个国际谈判场合。

    秦凝雨喉咙咽了下:“眼睛。”

    谢迟宴随之俯身而来,随着大片的阴影落下,那股清冽冷调的气息,似裹着侵袭意味似地,朝她沉沉覆盖而来。

    黑色领带贴上微闭着的眼眸,微凉的触感,而后后脑勺被宽大手掌轻托起,微微侧转了些方向。

    动作间,白皙耳垂被不经意摩挲过,瞬间染上一抹灼.人的红意,引得她下意识瑟缩了下。

    “乖,别动。”

    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近在咫尺,侧边脸颊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像是对她不经过允许却胡乱动了一下的惩罚。

    秦凝雨便乖乖不动了,她看不到,只能感觉到脑后好像是被男人系了个结。

    然后被轻揉了一下鬓边头发,温柔又缱绻,又像是一个无声奖励。

    片刻,谢迟宴起身,只瞥着眼前。

    小姑娘深陷绵.软床被,乌黑微卷的长发在枕头上海藻般散开,白皙面容浮着一层淡淡的粉,眼眸被黑色领带束着,鼻尖微翘,微张的嘴唇泛着殷.红。

    白与黑,纯真与诱.惑,极端又和.谐的两极,谱写此刻养眼的画面。

    小姑娘乖巧又听话,问就答话,说别动就乖乖不动了,对他听之任之。

    谢迟宴垂眸,浓长眼睫在眼睑处落下阴翳,半挡住眸底的沉.色。

    该如何形容此刻微妙又恶劣的念头?不舍得让小姑娘受伤,却又生出想看她哭的浓烈破坏欲。

    像是悬在理智与冲动两极的钢丝线。

    关于领带在手腕和眼睛的选择中,秦凝雨很快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眼前笼罩在一片黑暗中,视觉的丧失,使得其他感官变得愈加敏.感,更是交由男人一切控制自己的权利。

    修长指骨流连过的白皙皮肤,落下一阵又一阵酥.麻的战.栗。

    秦凝雨丧失控制自己的主动权,本能生出紧张和恐慌,却也在说不清、道不明地微妙期待着。

    这让她想起那晚的吻,所感知到的那种不动声色的控制欲,有关心跳的博弈来得如骤急的乱雨,忍不住猜想轻拢慢划的修长指骨,会经过哪里,又会去往哪里。

    ……

    泛着一层粉的纤细手指,深深嵌入劲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指尖一瞬用.力得发白,在骤栗之后,只能缓缓落下。

    秦凝雨眼前领带被蹭乱,松松半散来,隔着朦胧晕染的一层光晕,她怔怔瞥着站在床边的男人,仍是那般衣冠楚楚,正在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着修长指骨。

    那是……秦凝雨看清后的瞬间,眸光一顿,偏头,羞红了整张脸颊。

    余光察觉到男人动了一下,秦凝雨眼睫微颤,下意识想缩腿。

    却被单手握住白皙纤细的脚踝,以一种温和又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想要逃开的动作的牢牢掌住。

    男人不紧不慢地俯身,另一手却去拿她身边的手.铐。

    秦凝雨动不得,只能感觉到那股圈.锢的触感,极其的清晰分明,仿佛能描摹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指骨。

    金属材质的清脆冰冷声响落在耳畔,像是引人坠落的蛊.惑。

    “手.铐,要试试么?”-

    秦凝雨醒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摸索到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十一半点了。

    怎么会睡过头?秦凝雨骤惊,突然从床上坐起身。

    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秦凝雨看了眼来电人,接通,语调难得有点急地说:“思思,我不小心睡过头了,现在要赶紧起床,下午要赶去公司。”

    唐思思突然笑出了声:“大嫂!今天是周六,你去公司干什么?是不是睡傻啦?”

    秦凝雨愣了下,也有些无奈地笑了下,她真是睡傻了。

    又听到唐思思问:“大嫂你感冒了啊?”

    “嗯?”秦凝雨刚刚在急,这会注意到自己的声音,确实听起来像是感冒了,瓮声瓮气的。

    “前两天不小心着凉了。”秦凝雨赶紧转移话题,“思思,是有什么事吗?”

    唐思思说:“今儿天气可好了,我来找大嫂下午逛街呀。”

    秦凝雨笑道:“可以啊。”

    唐思思语气开心:“好啊好啊,有没有想买的东西?我跟大嫂你说,我眼光可好了,就连大哥……

    “对啦——”

    这时门前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秦凝雨下意识循着声响看去。

    房间里太安静,手里那头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大哥戴上金丝眼镜,是不是特别有那斯文败类的感觉?”

    秦凝雨一眼看到虎口处鲜红的牙印,是昨晚她呼吸不畅时,男人单手掌住她的两边脸颊,叫她“呼吸”,又让她别咬嘴唇,把虎口暴露在她的齿边。

    抬眼,隔着半空对上男人目光。

    只此一眼,秦凝雨就想起昨晚,忍不住腹诽,戴金丝眼镜时斯文败类,昨晚尤其的败类。

    昨晚她都差点以为要晕过去了。

    耳边电话里传来小表妹疑惑的唤声:“大嫂?”

    秦

    凝雨这才回神,心想斯文倒是相当的斯文,就是……她的脸颊羞红,微咬住下唇,有些赌气地开口:“特别败类。”

    第29章 哄法 这是打算豪掷千金博大嫂一笑?

    话说完后, 秦凝雨就有些底气不足,昨晚毕竟被美.色蛊惑的是她,回答男人说要金丝眼镜是她,就连手.铐最后也没能拒绝。

    而昨晚自始至终, 男人都是风度翩翩, 她也任由对方予求予取。

    想到这, 秦凝雨刚刚还赌气又理直气壮的目光, 忍不住变得有些心虚起来。

    电话那头唐思思还在说:“大嫂,那我们就约下午?我来接你吧!”

    “嗯。”秦凝雨此时有些感激唐思思这通电话,能让她用正当理由挪开目光, 连忙转移开话题,“思思,中午你在哪吃啊?”

    唐思思问:“大嫂你在哪吃?”

    秦凝雨说:“在家里吃。”

    唐思思一连问起来:“我可以去蹭饭吗?大哥会下厨吗?大嫂你能问问大哥吗?方不方便我这个地里小白菜去?”

    秦凝雨一向吃软, 更别提这种家中小妹妹的撒娇,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无声用唇形问:“可以吗?”

    谢迟宴瞥着她, 眸光颇为意味不明。

    秦凝雨想起来刚刚自己才当面骂了男人一句“败类”,其实她也馋对方的厨艺,这会有求于人, 只能买起乖来,试图用无声唇形耍赖:“老公?”

    谢迟宴眼前是耍赖求人的小姑娘, 裤腿旁还围着撒娇黏人的小狸花猫,还能跟家里两只可爱的小猫咪计较么,眼眸浮现几分纵容:“都听家里女主人的安排。”

    “哎——”唐思思突然拖长了尾音。

    心弦一动,秦凝雨莫名有些慌张地晃开目光,下意识问:“怎么了?”

    “原来大哥也在身边啊。”唐思思声音里满是笑意,“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没、没有。”秦凝雨没忍住磕绊了下, 又佯装镇定地说,“当然没有。”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唐思思忍不住欢呼了下,“我现在就出发!大嫂等我~”

    电话挂断后,房间里瞬间就变得安静下来,这时悄悄潜伏到床旁边的小猫咪,骤然抬头跟朝下看主人对视上了,短暂的一两秒后,机智地改变想法,轻轻一跃到秦凝雨的腿上,伸着毛茸茸的脑袋,讨好又亲昵地蹭着她的掌心。

    秦凝雨下意识回摸过去,动的时候,另一手的手肘,突然被硌了一下。

    她还有些奇怪,偏头看去,竟然在枕头和床被的夹缝里发现一截金丝镜腿。

    秦凝雨怔然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好像是昨晚她不小心拽下来的,抓到了掌心,后面失神后就不知道掉哪了……

    旁边的一小团毛茸茸,睁着琥珀色的眼眸,同样被这一截金丝镜腿吸去注意力。

    很快秦凝雨察觉到小猫咪的意图,伸手拦了下,试图用美食来转移注意力:“十一饿不饿?姐姐带你去开罐头,好不好?”

    可小狸花猫反倒被这拦了下的动作,激起了浓厚的兴趣,以为这是主人要跟它玩场好玩的游戏,灵活地躲过主人的手,窜到那一片角落,三下五除二,顺利把昨晚那副金丝眼镜给扒拉了出来。

    秦凝雨:“……”

    关键是扒拉出来还不够,十一还像是发现宝物似地献宝——用毛茸茸地脑袋将金丝眼镜一点点顶到她的手边,做完后,甚至还仰起脑袋盯着她,细细地喵了一声,一副求表扬的乖巧模样。

    秦凝雨顿时有种很难言又没救的情绪,是该夸她家小猫咪这时候还这么可爱呢?还是该夸她家小猫咪尽会拆自己的台呢?

    然后,果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轻笑声。

    秦凝雨知道男人已经把刚刚那幕尽收眼底,又羞又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金丝眼镜猛地塞了回去。

    还是眼不见为净为好。

    秦凝雨再抬眼时,佯装镇定地说:“……思思等会要来吃饭。”

    言下之意很清楚,到了该做饭的点,就别在门口看笑话了。

    谢迟宴温声应道,一时却没有走开。

    小姑娘的反应总是很有趣,可要是再多逗一句,脸颊这抹欲滴的漂亮晚霞色,就要落下来了。

    “来看太太醒了么?”

    秦凝雨只能说:“嗯,醒了。”

    又补了句:“我这就起来。”

    谢迟宴应了声。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门口,秦凝雨才松了一口气,垂头,握住小猫咪两只软乎乎的爪垫,摇了摇,有些叹息般地问:“十一,小猫咪啊,你是专门来拆姐姐的台吗?”

    小猫咪听不懂,小猫咪只能细细喵了一声。

    秦凝雨张口就是开始颠倒黑白:“十一,你是不是也喜欢金丝眼镜啊?怎么跟你姐姐一样,这么没有出息呢?那就送给你,好不好啊?”

    只是话音刚落,门口脚步声去而复返,秦凝雨暗道遭了,抬眼,正好对上男人瞥来的视线,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眸。

    秦凝雨脸颊腾起灼.热,不仅被抓包跟小猫咪碎碎念,还亲口承认了自己没出息,有多喜欢金丝眼镜的这件事情。

    尴尬。羞耻。能不能拥有清除别人记忆的魔法啊?

    谢迟宴似是轻笑了声。

    秦凝雨总感觉自己被斯文·但特别败类·老狐狸给笑了。

    谢迟宴却不急不缓地说:“刚忘了提醒太太下来喝粥。”

    真忘了,还是假忘了?秦凝雨不敢问,只能没出息地“嗯”了声,也只敢愤愤腹诽一声老狐狸-

    十一点半,秦凝雨去开门,发现来的不止唐思思,还有谢从洲和冯知雾,以及一只可爱的小橘猫。

    唐思思率先撇清关系:“二哥听到我要来蹭饭,非要厚着脸皮跟来的!”

    “我可不像某人,空手白来。”谢从洲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带了可多食材来。”

    唐思思还想回怼,秦凝雨却笑道:“先进来吧。”

    一群人窝在沙发上喝热茶,圆圆和十一俩姐妹见面,亲热地凑成一团打滚。

    唐思思喝了口热茶:“大嫂多亏了你,我们才能蹭到大哥下厨!”

    谢从洲也附和:“是啊,还是大嫂说话管用。”

    秦凝雨一听他们这语气,就知道他们这是又要开始打趣揶揄了,也不管心里的变扭了,连忙说:“阿宴,我来帮你打下手吧。”

    肩膀却被男人轻轻按了回去。

    低沉磁性嗓音落在耳畔,似情人间的温柔缱绻:“坐会。”

    秦凝雨感觉耳垂一热,压根不敢回头,有些犹豫地问:“一个人会不会不方便?”

    谢迟宴说:“小朋友等着吃饭就好。”

    秦凝雨还想开口。

    谢迟宴却抬眸,朝着给老婆剥桔子的谢从洲说:“阿洲来打下手。”

    谢从洲把剥好的桔子递给自家老婆,起身时,无奈耸了耸肩:“大哥,双标啊。”

    唐思思吃人嘴软,几乎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倒戈阵营:“二哥,你快点,别耽误咱家吃大餐的点!”

    谢从洲被催,懒散一笑:“等着,少不了你吃的。”

    家里两个男人都到岛台边忙活,秦凝雨缓缓收回视线,有些好奇地问:“阿宴和阿洲都会做饭啊?”

    在年轻一辈认识的人里,会做饭的人算不上多,做得好的更是寥寥无几,简餐和外卖往往是常态,更何况是这群高门大户的公子哥们。

    “这要多亏了老太太的远谋高见。”唐思思说,“老谢家的男人们,自然都要熟练厨艺精湛这一技能。”

    身后传来谢从洲轻嗤的声音:“老太太不在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知不知道?”

    唐思思扭头:“二哥,你好烦啊!”

    冯知雾朝着秦凝雨说:“习惯就好了,这对兄妹一见面就要吵个不停。”

    “是不是还挺吵的?”

    秦凝雨还没来得及开口。

    唐思思就一改刚刚羞恼的神情,目光变得委屈巴巴的:“大嫂,二嫂,你们都觉得我很吵吗?”

    秦凝雨说:“

    不吵。”

    冯知雾也说:“是阿洲吵。”

    “啧。”谢从洲不满道,“少挑拨我跟我家宝宝之间的感情。”

    唐思思高高仰着下巴,这会像个得宠、颐指气扬的妖妃:“二哥,你能不能专心做饭?天天围着二嫂转的黏人老婆奴,是会招人烦的,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谢从洲说,“我只知道,某人再不闭嘴,今天的糖醋小排就要泡汤了。”

    挟糖醋小排以令小表妹,谢从洲露出大尾巴狼似的笑容,明显是胜券在握。

    “不是我不争气,二哥做的糖醋小排真的香而不腻,想得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唐思思很快认怂,“而且二嫂当初肯愿意跟二哥结婚,还不是因为抓住了二嫂的胃,又不是我一个人没有出息。”

    冯知雾没想到只是吃一个桔子的功夫,矛头就调转到自己身上,为了尽快结束这种幼稚的互怼,朝着谢从洲看去:“老公,我饿了。”

    谢从洲特别受用自家老婆的撒娇,说了句“这就去”,转头,敛了笑容,隔空点了下唐思思,警告道:“待会收拾你。”

    唐思思冲着二哥背影做了个鬼脸。

    秦凝雨和冯知雾一时都被逗笑。

    唐思思这会趁着谢从洲不在,就开始跟秦凝雨说:“大嫂,我悄悄跟你说,二哥一开始厨艺也就一般吧,没想到呢,一朝成为老婆奴,反倒比谁都认真开始学……”

    听到冯知雾很轻地咳了声,唐思思及时调转话头:“不过还是没有大哥的厨艺好。”

    隔空被谢从洲眼刀一扫,唐思思又连忙改口:“但是二哥的眼光好啊,那副金丝眼镜就是我跟二哥一起挑的!”

    金丝眼镜……秦凝雨脑海里晃过昨晚蛊人的画面,脸颊热了起来,深深有种想让金丝眼镜在自己世界消失的冲动。

    于是赶在唐思思开口问喜不喜欢前,连忙开口:“我看了几件十一的衣服,一直有些纠结,你们帮我看看哪件合适?”-

    晚些时候,面对一桌大餐,唐思思特意拍了好几个角度的照片。

    秦凝雨推正差点被唐思思碰歪的筷子,却没想到自己反而撞到杯子,她连忙去扶,却跟身旁伸来的手不期而遇。

    指尖触到的时候,似窜过一阵灼意,秦凝雨垂下目光。

    谢迟宴扶正杯子后,瞥了眼不敢看他的小姑娘,不紧不慢地收回手。

    这个午饭,唐思思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就连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大餐都不怎么香了。

    左手边二哥一口一个宝宝,在给二嫂剥虾,转眼坐在对面的大哥,用公筷给离得远的大嫂夹一块牛排。

    身为没人疼没人爱的地里小白菜,唐思思只能默默吃着碗里的糖醋小排。

    可恶,她可真没有一点出息啊!这饭这菜吃起来还是好香啊,她能狂炫三大碗。

    再一抬头,二哥用纸巾给二嫂擦了下唇角,又再一转眼,大哥把一杯温水放到大嫂面前。

    唐思思低头,狠狠扒了一口饭。

    够了,真的够了,这群散发酸臭味们的甜蜜小夫妻们。

    跟唐思思看到的场景不一样,谢迟宴发现小姑娘在跟自己闹别扭,譬如他夹的那块牛排,被小姑娘放到碗里的角落;也譬如他给小姑娘倒的温水,被故意又不经意地推到了他的手边。

    偏偏这小姑娘又时不时朝着牛排探去一眼,目光眼巴巴的。

    谢迟宴瞧着几分失笑,伸手又用公筷夹了块牛排,放进她的碗里,稍稍侧身时,附在耳侧,嗓音低沉:“乖一点。”

    秦凝雨几乎是瞬间想到男人昨晚那声附在耳侧的“乖,别动”,心想男人早上刚逗了她一回,现在竟然又逗。

    中午他们喝了点红酒,秦凝雨脸颊泛着微醺的浅粉,醉是没醉,却也敢微醺怂人胆,嘴上说着谢谢,又悄悄用唇形比着:老狐狸。

    却没想到刚好被侧眸而来的男人撞破。

    老狐狸?

    谢迟宴漂亮的唇形无声翕动。

    秦凝雨被抓包了,此时“旧仇新怨”一起上,反而生出种破罐子破摔的恼羞成怒,做了件她自己在绝对清醒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在桌下踩了一下男人的脚。

    不轻不重的,跟猫咪挠爪子似的,谢迟宴心下有几分被可爱到。

    秦凝雨还没来得及得意几秒,就发现自己被宽大手掌握住了大腿,力度不大,却足以牢牢禁锢住她作乱的小动作。

    几人的桌下,隔着男人掌心的热度,有种隐秘的偷.情感。

    修长指骨轻叩了下大.腿内侧,像是温柔又不容人抗拒的一声:乖,别闹。

    秦凝雨脸颊瞬间热了热,感觉被男人接触的那一片肌.肤都发着灼.烫,微抿嘴唇,垂头咬着碗里的牛排,佯装着表面镇定,开始安安心心做个吃饭的人。

    谢迟宴微不可查地轻勾唇角。

    而坐在对面给老婆专心剥虾的谢从洲,只抬眸瞥了眼,笑容格外的意味深长。

    午后年轻姑娘们窝在懒人沙发旁,一边聊天,一边陪两只小可爱玩。

    而另一边的阳台上,谢从洲跟谢迟宴聊了会项目上的事情,过了会,稍稍抬了抬下巴,示意里头的方向:“冷战了?”

    冷战倒是算不上,今儿逗太过,小姑娘这是跟他闹别扭呢。谢迟宴无奈摇摇头,眸中几分纵容笑意。

    “还嘴硬不承认,得,没吵架,是十一在跟大哥玩你看我时我不看你,你不看我我看你的幼稚游戏。”

    谢从洲好为人师道:“小姑娘忘性大,平常哄着让着人家些。”

    谢迟宴淡瞥了他一眼。

    闷骚还占有欲,谢从洲腹诽道,面上却是从善如流地改口:“大嫂,是大嫂。”

    谢迟宴没理会自家弟弟的打趣,却是取经道:“该怎么哄小姑娘开心?”

    假正经。谢从洲又腹诽道,这位向来恣意随性、想一出是一出的二世祖,脸上挂着懒散笑容,此时莫名矜持起来,却难掩揶揄促狭意味:“这我哪敢随意乱懂啊。”

    谢迟宴自然听得出这话的意味,只稍稍无奈唤道:“阿洲。”

    谢从洲支招道:“周末多好的天,去约会呗。”

    约会么。谢迟宴神情未变,却明显已经将这个选项纳入考虑内里。

    谢从洲觑着大哥的神情,又说:“花、烟花、珠宝,高定,女孩子看到好看的东西,就算没多喜欢,心情多半也会开心。”

    男人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忽而笑了声,向来恣意倨傲的男人,眸中竟然浮现几分温柔,“不过我家宝宝喜欢的礼物……都挺别致的。”

    “还是要投其所好,心意最重要。”谢从洲话锋一转,完全不打破正经不过几秒的定律,“私人飞机或是豪华游艇,大哥要不然挑个试试?”

    “听着有道理。”谢迟宴语调沉稳,“都试试。”

    谢从洲到后头本就就含了玩笑意味,本以为大哥会说胡闹,挑了挑眉,这会倒变得饶有兴致起来了:“大哥这是打算豪掷千金博佳人一笑?”

    谢迟宴似是轻笑了声:“能哄小姑娘一笑,就算值得。”

    第30章 消息 小姑娘咨询离婚做什么?

    秦凝雨打开加入购物车里的猫咪服, 原本只是想转移话题,却没想到越挑越上瘾,尤其旁边还有两个同样很有兴趣的同好,你一句我一句中, 购物车里的数量就在极速上升, 她从前没觉得自己这么有购物欲.望。

    唐思思说:“我觉得这件好看!”

    冯知雾说:“这件也不错。”

    秦凝雨指尖犹疑了几秒, 看这件小汉服很清新, 看那件欧式蓬蓬裙很甜美,脑补了一下小十一穿起来的模样,真的太可爱了, 顿时上头,又一连加上了两件。

    唐思思作为一个无猫人士,此刻狠狠享受了把云养猫的乐趣, 一会看看大嫂的,一会看看二嫂的,一个劲出谋划策。

    秦凝雨探去视线, 才发现比起自己的犹疑,冯知雾下手得十分快狠准,与冷美人的人设不符合的是, 挑得一件比一件可爱,一件比一件有少女心, 莫名有种反差萌。

    圆圆和十一还在你扑我我扑你地打滚,几个来回后,落败的十一嘤嘤作叫,挪到秦凝雨的手边,企图求主人做

    主。

    秦凝雨瞧着几分好笑,反手揉了揉小猫咪毛茸茸的脑袋。

    唐思思啧啧称奇:“大嫂你家小猫咪, 还是个戏精嘞。”

    小猫咪听不懂,小猫咪只想仗势欺猫。

    秦凝雨点了点小猫咪的鼻尖:“在外面打赢了才可以回家。”

    十一仰头愣住:喵?

    新的一天,小猫咪最大的烦恼就是:主人不爱自己了怎么办?

    十一绝对不能让这种惨烈的事情发生,爬到主人腿上,啪叽一个爪垫,伸到花花绿绿的手机屏幕上。

    没料到,三只两脚兽纷纷朝着屏幕上看了眼,然后冲着自己露出一种微妙又变态的笑容。

    十一:?

    唐思思意味深长地说:“大嫂,没想到咱们小猫咪的审美如此清奇有主见。”

    冯知雾也赞同:“是应该满足一下小猫咪的需求。”

    秦凝雨看着眼前被小猫咪信仰一点的夜间发光绿色荧光服,神情是相当的复杂,既觉得好笑,又跃跃欲试。

    此时的十一还不知道它即将面对什么,还仰着头撒娇嘤嘤叫,誓要重新唤回主人的宠爱。

    秦凝雨跟十一对视上,发现小猫咪确实是对这件荧光衣情有独钟。

    她家小猫咪口味别致怎么了?身为一个合格的主人,当然要满足自家小可爱这样的小小要求。

    “这不是市里新开的宠物用品店吗?”唐思思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嫂快下单,同城快送一下,咱小猫咪的愿望今儿怎么都要满足一下!”

    秦凝雨点了点头,按下了购买、即时上门送货服务。

    市里这家宠物用品店的效率极其的高,没过半小时,就送上门了,配送员有礼貌还社牛,临走前,还像顺口溜似地介绍了一遍店内的热销产品。

    这边秦凝雨刚拆封,就被唐思思怂恿给小猫咪试穿。

    小猫咪黑白相间的花纹,配上饱和度极高的荧光绿服,还有同款恐龙帽,那效果,相当的亮眼,绝对是出门回头率百分百的吸睛穿搭。

    秦凝雨深深有种被亮瞎眼的感觉。

    唐思思一边违心夸奖,哄得小猫咪找不到北,一边从各个角度咔咔拍照,留下悔恨猫生的黑历史。

    秦凝雨一直接收唐思思发来的一系列亮照,越看越忍不住笑。

    传来谢从洲打趣的声音:“哎呦,刚一晃眼看,我还以为谁家荧光板成精了?”

    旁边沙发落下重量,那股清冽冷调的气息掠过鼻尖。

    低沉嗓音仿佛落在耳侧:“你挑的?”

    秦凝雨说:“是十一自己挑的。”

    谢迟宴评价道:“还挺别致。”

    秦凝雨心想,想笑就笑吧,她瞧着也挺想笑的,唇角微微抿起:“为什么会觉得是我挑的啊?”

    谢迟宴只是说:“猜的。”

    秦凝雨怀疑男人想说的是“直觉”,顿时有种被质疑品味的羞恼,偏偏还要问:“那如果就是我选的呢?”

    “如果是太太选的。”谢迟宴意味不明地顿了下。

    秦凝雨还在想听男人怎么回答这个送命题,没想到短短的一个停顿,主场优势就丧失殆尽,急的一方反而成了她自己。

    老狐狸真的很懂得怎么吊人胃口。

    偏偏被提问的人沉稳如常、相当耐得住性子,秦凝雨只能又问了一遍:“如果是我选的怎么样啊?”

    谢迟宴这才不急不缓地说:“很可爱。”

    秦凝雨脸颊红了红,无名腾起的那一点点羞恼,顿时被这一句话扑灭。

    唐思思:“噫。”

    谢从洲:“双标。”

    秦凝雨抬眼,就看到两个手机在眼前同时亮起,是谢从洲和冯知雾的。

    而唐思思握住手机,刚低头发完消息,莫名地飞速看了她一眼。

    秦凝雨顿时想起一个寝室四个人五个群聊的传闻,狐疑地看着唐思思,怎么有种被偷偷瞒住的感觉?

    唐思思再抬眼的时候,朝她努努嘴,示意看手机。

    秦凝雨这才打开手机,低头一看,原来在三分钟之前,她被拉进了一个群聊——名为临北圣诞袜小队,群主是唐思思,其他成员是谢从洲、冯知雾和她。

    winter:【?】

    Miss:【圣诞袜=送惊喜】

    Miss:【大嫂,欢迎加入我们送大哥生日惊喜的小队!】

    Miss:【接下来你一定要守口如瓶、镇定自若、切忌露馅哦!】

    秦凝雨回消息的时候,特意微微侧着手机的角度,以防被男人发现。

    winter:【猫猫收到.jpg】

    秦凝雨刚回复完,就看到谢从洲扬了扬握住的手机:“思思啊,碟中谍这套,你算是玩明白了。”

    唐思思得意道:“那是。”

    秦凝雨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的,心想要收惊喜的人还在旁边,这真的不算是大声密谋吗?

    晚些时候,唐思思提议看电影的事情,准备订票的时候,秦凝雨突然接到了电话,

    是她在江城的好友蒋胜月。

    “凝雨,你能来陪陪我吗?”

    多年的交情使得秦凝雨敏锐地察觉到好友情绪的不对,连忙说:“我现在买票回江城?”

    蒋胜月说:“我在临北。”

    随后她报了个地址-

    秦凝雨上了街边停靠的车。

    蒋胜月看到她的瞬间,眼睛蓦然红了一圈,可又朝她笑了笑。

    秦凝雨从她的笑容里,看出几分牵强和悲伤。

    好友之间,很多话不用言明,秦凝雨没有开口问,怎么来了临北,又或是怎么了,而是任由蒋胜月缓缓整理自己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蒋胜月才开口:“我要离婚了。”

    这无疑是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秦凝雨惊愕、也不可置信,蒋胜月和他丈夫自年少就认识,多年修成正果。婚礼上,有醉酒的同学感叹这是她最后一次相信爱情了。蒋胜月提及对方时,脸上总是带着甜蜜的笑容,而她的丈夫,也能看出沉默寡言下的爱护。

    “不合适的两个人就像是两块互有棱角的积木,我总是记得在书上看到的这句话。”蒋胜月说,“他沉默寡言,不擅长表达爱,可一段感情里哪有那么多计较呢?他沉默寡言,那我就来当那个多言的人,他不擅长表达爱,那我就多表达一些爱,我一直以为是这样的。”

    “可我现在才知道,爱一个人,再沉默寡言的人都会热烈,再不擅长表达爱的人都会想办法表达他的爱,像少年人一样热烈,像愣头青一样莽撞。”

    蒋胜月说起她发现的细枝末节:恐高的人突然挑战了蹦极,讨厌麻烦的人突然答应临时出差,家里多了很多没见过的甜食。

    那算是出轨吗?世俗意义上可能不算,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过界,可蒋胜月知道在她这里,这跟出轨无异。

    是她一见钟情、主动告白的,她以为等到对方的求婚,就会迎来最好的结局,却没想到那只是美好破灭的开始。

    “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蒋胜月哽咽了声,很沉地缓了几口气,“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为这段感情哭了。”

    “说出来就好了。”秦凝雨把蒋胜月搂到怀里,轻轻顺着她的背,人心都是肉长的,再能想开的人,完完整整割舍掉一段感情,还是一场自年少而起的梦,心里该有多么伤心。

    “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我有种很突然的感受,准确来说,应该是……下头。”蒋胜月说,“好像曾经我年少时从他身上看到的光亮骤然熄灭,原来他也是很普通的一个人,那一瞬间,我感觉好像梦醒了。”

    “他不同意离婚,我坚持离婚。”

    “真的挺可笑的,我早该知道我们不合适的,可我现在才明白,我是不是很傻啊……”

    该怎么形容她眼里的蒋胜月呢?转学后蒋胜月主动跟她打招呼做朋友,她被嘲笑没有爸爸时,蒋胜月回怼对方“怎么,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她骨折时蒋胜月接送她上下学一个月……

    她骄傲、自信、勇敢,面对感情热烈又主动,几乎组成她少女时代时心生羡慕的色彩。

    “You deserve it。”秦凝雨口吻变得很认真,“蒋胜月,你当之无愧,从前你把这句话送给我,今天我也把这句话送给你。”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任性的人,做的事

    情肯定都是考量后的结果,作为你的好朋友,我永远无条件支撑你。”

    “你一直值得最好的。”

    “姜姜。”蒋胜月眼泪糊了一脸,亲昵地叫她小名,“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她从前经常这样讲,秦凝雨都对这话免疫了:“那你要回江城吗?”

    蒋胜月这会好多了,裹着鼻音说:“咨询律师,顺便在临北玩一下。”

    秦凝雨问:“我认识个学长,很擅长离婚案,我帮你问问?”

    “好啊。”蒋胜月再次抱住她,“姜姜,你真好,真的麻烦你了。”

    秦凝雨回抱住她:“不麻烦的。”-

    秦凝雨回到家里的时候,唐思思三人已经离开了,给蒋胜月发消息,确认她已经在酒店躺下,说是准备来场啤酒炸鸡追剧夜。

    秦凝雨知道好友需要一个人消化,便不打算继续发消息了。

    然后看到十分钟前林时乔发来的消息。

    Tree:【凝雨!修改好的会议报告发到你的邮箱了!今晚尽快核实!】

    Tree:【急!急!!急!!!】

    秦凝雨指尖敲了敲。

    winter:【收到】

    晚上秦凝雨洗漱完,核实完会议报告,又接到林时乔发来的消息。

    Tree:【是不是打扰和你亲亲男朋友的二人世界了?】

    秦凝雨看得出她的揶揄意味。

    winter:【我们小时乔独自在家寂寞孤单冷啦?要不要给你介绍?】

    过了十秒。

    Tree:【不必】

    秦凝雨看着眼前简短疏离的两个字,完全不是林时乔平常网聊时咋咋呼呼的风格。

    过了整整两分钟,已经丧失可以撤回的时机,这才得到回复。

    Tree:【忽略上面那条消息!】

    Tree:【刚刚被家里小外甥碰了手机】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凝雨平常被打趣太多了,这会总算找到能打趣别人的时机。

    winter:【不对劲】

    winter:【有猫腻】

    winter:【有奸.情】

    Tree:【没有!】

    Tree:【没有!!】

    Tree:【老婆你是不是跟你的亲亲男友待久了,你学坏啦!】

    winter:【众多周知,双重否定就代表是肯定】

    Tree:【祝你和你的亲亲男朋友度过快乐、刺激、开心一夜!】

    Tree:【下不来床那种!】

    林时乔闹了一通,自己被打趣就跑了。

    身旁传来脚步声。

    “有事?”

    秦凝雨偏头看向走到身边的男人,摇了摇头:“没事。”

    谢迟宴说:“看你在忙。”

    秦凝雨说:“就是跟朋友闲聊。”

    小姑娘刚刚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在笑,看起来很轻松,谢迟宴心想阿洲有一句话说得确实有理,培养感情是多该相处聊聊,嗓音低沉磁性:“聊了些什么?”

    秦凝雨:“?”

    聊了什么?总不能告诉对方是在聊刺.激一夜?还是下不了床那种。她怕男人真的会付诸执行。

    “就是闲聊……”秦凝雨脑海里快速思索着话题,想起昨天林时乔推荐给自己的一部电影,“就是在聊一部老电影,还挺有意思的。”

    谢迟宴问:“要看么?”

    家里的放映室里,秦凝雨坐在沙发上,男人就坐在旁边。

    他们睡前独处好像真的不多,一般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身边有人陪伴的感觉,好像确实有些奇妙又特殊。

    放的是部侦探悬疑风格的老电影。

    要是往常秦凝雨多半会看得津津有味,可她昨晚经过混乱一夜,今天闹腾了一天,时不时出神,心里还记挂着事情。

    蒋胜月白天说的那句“不合适的两个人就像是两块互有棱角的积木”,秦凝雨此时忍不住想,那她和男人算是合适吗?什么又叫合适的两个人?他们家世地位经历脾性都天差地别,如果按这个层面来说,确实是不太合适。

    可相处的这些时日后,秦凝雨又发觉自己好像看到了男人的很多面,作为集团掌舵人嗅觉敏锐、雷厉风行的一面,遇到事情沉稳、令人有安全感的一面,不动声色逗她、风度翩翩又恶劣的一面,床上斯文、但是特别败类的一面……男人总能听懂她的话,洞察到她细枝末节的想法,在对方面前她好像从开始的尴尬不适应,逐渐变得轻松,会不经意使点小性子。

    那他们以后又会变成怎样呢?是更进一步,还是停滞于此?秦凝雨发现自己有些不能想象到,也不敢去想象。

    她没怎么看进去,裹着暖气的困倦渐渐占据了上风,电影画面也成了背景音。

    ……

    谢迟宴看着电影的画面,故事情节跌宕起伏,逻辑严谨,确实是不可多见的好片。

    肩膀却突然落下重量,好闻的馨香气息缠绕过鼻尖,另一个人的温度与身体接触,暖暖柔柔的。

    谢迟宴问:“明天有什么安排?”

    迷迷糊糊间,秦凝雨感觉身体被一股暖意包裹,骨缝里懒懒的,下意识开口:“……明天?”

    秦凝雨以为男人是在跟自己对行程,想来是老太太之前说的老宅聚的事情,勉强维持脑海最后一丝清明地说:“明天下午有个临时会议,接下来半个月都会挺忙的……”

    说着声音渐低,谢迟宴听出她尾音里的困倦,知道她这是困倒了。

    小姑娘有事业心是好事,也就大半个月的事儿,约会或是相处,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倒是不急,都可以往后推。

    电影里的画面还在继续,谢迟宴拿起遥控,准备关掉仍在放映的电影。

    “阿宴……”秦凝雨突然开口,可过了数十秒,才传来含糊的嗓音,“你说不合适的两个人,是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取代的是绵长平稳的浅浅呼吸。

    不合适的两个人,怎么?谢迟宴没有等到下文。

    谢迟宴侧眸瞥去,昏暗的放映室里,投映的淡淡荧白光线下,小姑娘阖着眼眸,离得很近的白皙侧脸,很轻微地蹭了蹭肩膀,碰到的乌黑发丝痒痒的,像是亲昵依赖的小动物。

    是个接吻恰到好处的距离。

    谢迟宴静静看了会,没有选择接近,而是把小姑娘的头轻轻托到沙发上靠着。

    昏黄壁灯在地毯撒下一片柔和光雾,谢迟宴躬身,拦腰抱起睡得安稳齁甜的小姑娘。

    这时眼前的手机屏幕一亮,谢迟宴刚好看清上面最新发来的消息。

    【秦小姐,我是霍律的助手,您咨询的离婚事项详情,已经发到您的邮箱,请注意查收。】

    离婚事项,谢迟宴眸光骤然一沉。

    小姑娘咨询离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