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威胁短信
虞微年的手指纤长匀称, 又有恰到好处的骨感。他的手正与柏寅清十指相扣,可在他说出这句话时,柏寅清瞬间将手握紧, 力道大到仿佛要将他融进骨血之中。
柏寅清沉静地看虞微年,虞微年笑着去亲他:“我开个玩笑。”
手中力道没有松, 柏寅清沉声道:“不准开这种玩笑。”
反应这么大?虞微年笑得更开心了:“说说都不行?”
“不行。”柏寅清脸上挂着严肃的神情, 甚至称得上狠厉。他语气带有寒意, “别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唯独这件事不行。”
“我怎么可能舍得跟你分手?你可是我追了好久才追到的。”虞微年回握住柏寅清的手,同样摆出一副深情又认真的神色,“只要你不提分手, 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我还怕你把我甩了呢。”
“我不可能提分手。”
“那说明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虞微年很擅长调情,又在许多过程中表现得游刃有余, 示弱、服软, 又很会说好听话, 许多细节足够说明他经验丰富。
很多时候, 柏寅清也会想问,你究竟对多少人说过这样的话?又给出多少个类似的承诺?
但这样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柏寅清淡淡地收回目光, 敛下眼底翻涌的暗色。
他伸手勾住虞微年脖子中的项链,将戒指取下,为虞微年戴上。
“以后不要摘下来。”
“……”
啊,被发现了。
虞微年也不是故意拿下来, 只是他为了搭配当天服装,总会更换首饰。他今天穿的这身衣服与戒指不搭,于是就取下来当吊坠。
他都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还是被柏寅清发现了。
“好, 我以后每天都戴着它,洗澡都不摘。”虞微年黏糊糊往柏寅清怀里蹭,这也能让柏寅清更好看清他身上的斑驳痕迹。他又道,“还有你说我出轨这件事,我必须解释一下。你应该也听到了,那是玩笑话,是那个人先问我奇奇怪怪的问题……”
“你应该怪他。”他委屈道,“我朋友都能给我作证。”
提到虞微年的朋友,柏寅清心中再次涌上怪异的情绪。他能看出他们对他的轻视,又或是不在意,仿佛他只是虞微年新买的一个货品,只是因为刚刚到手才显得珍惜,过段时间就会腻。
虞微年误以为柏寅清这是不相信他,他主动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问我问题的人就是帮我接电话的人,他叫雷蒙,我给你看……”
最近,虞微年已整理好聊天记录,可还是有很多人给他发消息,但他都没有点开过,因此左上方仍然有数不清的红点。
他当着柏寅清的面翻聊天记录,翻到一个叫“雷蒙”的人。
虞微年滑着聊天记录,让柏寅清检查。柏寅清虽然说他不在意,但看得十分仔细,每一条语音都要一一转文字,将聊天内容看个清晰。
确实没有过火的内容,基本都是雷蒙问虞微年来不来玩儿,虞微年很少回,要么就是回个“1”。唯一比较主动的话题,便是有关玩牌的内容。
虞微年好像很喜欢玩牌,而雷蒙恰好玩得不错,所以虞微年才每次喊上他。
柏寅清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眼底却涌起波澜。他低头看着虞微年,说:“我能拿你手机发条朋友圈吗?”
“当然可以。”
柏寅清拿起手机,对准他们紧紧相扣的手,发了一条朋友圈,设置了仅雷蒙可见。
虞微年忍俊不禁:“这么容易吃醋啊。”
“……”
“嗯。”柏寅清说,“不喜欢他。”
更不喜欢他靠虞微年太近。或许是,任何试图接近虞微年的人,他都不喜欢。
虞微年跨坐在柏寅清身上,双臂搂着柏寅清的脖子:“你喜欢我就够了。”
二人衣服都被弄脏,没办法再穿。幸好后备箱有备用衣服,虞微年被简单清理过后,换上新衣服,柏寅清则因为体型大他一号的原因,穿得有些憋屈。
他们先到附近酒店洗了个澡,旋即前往最近商场。
虞微年很喜欢逛街,他喜欢挑选心仪物品的过程。他先和柏寅清去了一家他常去的专柜,买了一套情侣款成衣。
“你很喜欢这个品牌吗?”柏寅清问,“你衣柜里的衣服基本都是这个牌子。”
虞微年:“嗯?对啊。”
柏寅清记下这一点,他买完单后,虞微年百无聊赖地在旁边试香水。
虞微年不爱喷香水,但他喜欢收集漂亮的香水瓶子。当柏寅清提着购物袋走来时,他抬起手,举起一张试香纸。
“你试试这个。”他说,“好不好闻?
柏寅清低头弯腰,嗅了嗅:”味道太甜了。”
虞微年轻轻挑眉,双手缠住柏寅清的胳膊:“你给我买。”
“嗯,你喷好闻。”柏寅清往虞微年喷了点香水,又用指腹蹭了蹭。不着痕迹蹭走虞微年身上的气息,像是共享了体温与香气。
虞微年装作没看到柏寅清的小动作,他又指了指另外一瓶香水:“这个我也想要。”
柏寅清看都没看一眼:“嗯,买。”
“这个呢?要不要。”柏寅清知道虞微年喜欢瓶子好看的香水,他拿起另外一瓶香水。
“要。”虞微年勾了勾柏寅清的手指,踮起脚尖,在柏寅清耳畔撒娇,“老公,你真好。”
在重大场合能做到面不改色的柏寅清,如今却显露出几分不自然的难为情。
他喉结上下滚动,紧紧牵住虞微年的手,刷卡,结账,又多拎了个袋子。
“年年。”
“嗯?”
虞微年调侃,“怎么不喊我宝宝了?”
柏寅清这人很矛盾,平日里搞得很正经,说句喜欢都会不好意思,像一只纯情小狗。但上床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凶残发狠,更喜欢一边撞他,一边在他耳边喘气喊宝宝。
“……”柏寅清目光不自然,他低头说,“我准备去考驾照。”
怎么突然提起这事?虞微年想了想,也正常,许多高中生毕业都会在暑假考驾照,这样大学可以直接开车上学。
虞微年支持,身为男友,也确实应该表示一下:“好啊,等会我们去店里试驾,给你提新车。”
柏寅清皱眉:“我不需要……”
拒绝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虞微年便将温热唇瓣挨着他的耳畔,缓慢厮磨,低语:“想车/震了。”
“我的车基本都是双座。”
“……”
虞微年的车以超跑为主,又或是双座轿跑,车内空间有限,很难施展身手。
柏寅清沉默片刻,“嗯”了一声,又说,“我给你买新车。”
提到这事,柏寅清就不拒绝了?虞微年挑了挑眉,倒也没拒绝柏寅清的示好。
自从柏寅清开始学驾照之后,虞微年的时间又灵活了起来。因为柏寅清要学车,没办法时时刻刻盯着他,他处在一种适度自由的阶段。
虞微年没自由两天,柏寅清便将学车时间调整到清晨。因为虞微年早上一般都在睡觉,他总是一觉睡到中下午,又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柏寅清觉得这样对身体不好,于是每天早上学完车,没课的情况下,都会去虞微年家里,喊虞微年起床,再给虞微年做早饭。
可是虞微年不爱吃早饭。
他早起那段时间胃口不佳,看见食物就恶心,最多只能喝几杯蜂蜜水。
这个习惯还是柏寅清帮他养成的。由于柏寅清之前每天盯着他喝蜂蜜水,又经常早上来他家给他泡蜂蜜水,现在他早起之后不喝一杯,都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天,柏寅清离开驾校,前往虞微年家中时,已近下午一点。
虞微年还在睡。
“年年,起床了。”
柏寅清坐在床沿,伸手扶起虞微年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抚摸虞微年的面颊。他睡得很深,面庞呈现出熟睡后的绯红,手中紧紧抓着一条四格粉白配色的小毛巾。
“几点了?”虞微年有气无力地躺在柏寅清掌心间,无意识拿脸肉蹭了蹭柏寅清的手指,迷迷糊糊道,“我还想睡……”
过烫的体温随着细腻肤肉,落在掌心之间,形成过电般的触感。柏寅清敏锐察觉到不对,呼吸节奏不对。
“年年。”柏寅清快速将虞微年重新捞起,手背落在虞微年的额头,“你好像发烧了。”
“什……么?”虞微年迷茫地掀开眼睫,好像根本听不懂柏寅清在说什么。
“怎么可能?我应该是没睡够……”他重新闭上眼睛,有热气自唇缝间溢出,“我经常这样,睡一会就好了。”
虞微年状态明显不对。
如若是平常,柏寅清这样喊他起床,在没睡饱的情况下,他必然会发脾气。他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虞微年不拿枕头砸柏寅清都是好的了,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乖乖回话,又任柏寅清摆布?
柏寅清基本每天都会喊虞微年起床,也记得虞微年起床时的体温,现在虞微年的体温明显与往常不一样。
“年年。”
柏寅清捧起虞微年因不舒服而显得有些迷糊的面庞,很认真地说,“你生病了,现在不舒服,所以才想睡觉。”
柏寅清看了眼空调温度,现在已经快十一月,虞微年空调还是开18度。虞微年喜欢被厚重被子包裹的感觉,在被严密裹住的情况下,再抓着他的小毛巾,会让他觉得很舒服,也很有安全感。
“……”
好一会儿,虞微年才反应过来,他缓慢地睁开眼睛,睫毛被泪水濡成丝缕状。生病后的他面庞透着薄红,没了往日张扬散漫的模样,多了几分懵懂,像一只单纯好骗的小羊羔,可以被轻易诱捕。
“我生病了?”
见过现在的虞微年,柏寅清哪里还反应不过来,先前虞微年都在装病。他曲起手指,挑起虞微年的下巴,对上一双湿润困惑的眼睛。
“嗯,生病了。”他说,“更像宝宝了。”
柏寅清暂时将空调关闭,去卫生间接了盆热水,帮虞微年洗漱。
牙膏被挤在牙刷上,送入口中,柏寅清一只手捏着虞微年下巴,一边帮虞微年刷牙。
刷完牙之后,再拿小毛巾帮虞微年擦拭面颊,以及后背浮起的一层热汗。
“含着。”
“别吞下去。”柏寅清说,“吐水。”
“抬手。”
虞微年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浑身轻飘飘,发着热,意识也混沌不清,感觉像在做梦。
原来这种感觉是生病吗?他一直以为是没睡醒……
虞微年从高中开始留学,学校附近有他的房产,也有专人精心照顾他。但他不喜欢陌生人入侵他的领地,卧室所在那层楼,他几乎不让人打扰。
再加上他那时候便开始玩儿,有时候与朋友宿醉,又或是玩得比较晚,夜晚迷迷糊糊回家,第二天也是这种状态。
提不起精神,浑身乏力,像睡不醒。
照顾他的人都知道他有起床气,也不敢喊他起床。他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醒来饿了,就让人送吃的上来,吃完继续睡。
虞微年浑身热乎乎的,他靠在柏寅清怀里,柏寅清身上的体温也很烫。挨在一起的他们,像两颗火球。
他拿颊肉蹭了蹭柏寅清的颈窝:“我想喝水。”
柏寅清垂眸看着虞微年。他闭着眼睛,浓密睫毛已湿透,不停颤动着,眼尾弥漫着湿红水色,声音也轻轻的。
他生病后的样子脆弱又可怜,像一只纯良无害的小动物。
柏寅清面无表情地捏了捏虞微年的颊肉,在虞微年皱起眉尖、露出不太开心的表情时,他将虞微年放平在床上,又往虞微年手心里塞了一枚小方巾。
“等我。”
柏寅清泡了一杯蜂蜜水,他拿小勺子一点点喂,虞微年喝得慢吞吞,唇肉因此变得有些发红水润。
“有没有好一点?”他问。
虞微年:“好像有。”
柏寅清拿出一个医药箱,里面只有一些碘伏、棉签一类的物品,没有其它常见药物。唯一的电子温度计,还没有电池。
虞微年转移目光:“我平时很少生病……”
“我下楼去买。”
临走前,柏寅清将虞微年的衣服下摆撩起,大片痕迹尚未褪去,在浮着一层薄红的雪色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在虞微年诧异的注视中,他将虞微年里里外外摸了个遍。
“比以前热很多。”他说,“应该是发烧了。”
直到柏寅清离开,虞微年还是震惊的。他后知后觉地想,柏寅清这是在耍流氓吗?
可柏寅清的表情太正经,抚摸肌肤时也像公事公办的态度。
躺了片刻的虞微年,已经没有多难受了,这种感觉类似宿醉。
他最多有点小感冒,最近天气忽冷忽热,他房间空调温度又很低,估计是被吹冻着了。
虞微年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他拿起手机,看到一个熟悉的毛巾头像,立刻点开会话框。
对方发了许多语音,他点下语音,一道温柔的女声在房间内回荡:“宝贝。”
恰好,卧室门被推开。柏寅清手中拎着两个袋子,沉默地看向他。
虞微年立刻解释:“这是我妈。”
乌云退散,柏寅清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平静地坐在床沿。
变脸之快实在让虞微年惊叹,他又听着下一条语音。
“宝贝,我有个合作方喜欢收藏车子,恰好你喜欢,我就从他手中买了辆车,已经运到你车库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纽约呢?”
柏寅清刚拆开温度计,闻声,抬眼看向虞微年。
虞微年慢吞吞按下语音键:“我现在不打算回去,我还没有毕业……车子我很喜欢,谢谢妈妈,我爱你。”
之后,虞微年又发了一个爱心的表情包。
随后,他收获了一个笑脸表情。
“你和阿姨关系很好。”柏寅清道。
虞微年:“是啊,我们像好朋友,什么话都能说。”
他顿了顿,又道,“但她比较忙吧,不过也正常,把事业做得这么大,她可厉害了。”
虞微年说这话时,隐隐带着几分骄傲。
柏寅清盯着虞微年,虞微年挑眉:“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会是看了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吧?”
“比如?”柏寅清说,“我只听说过你是花花公子,前任无数,很会玩。”
虞微年差点被口水呛到:“啊,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我那时候不懂事……而且哪有无数?没这么夸张。”
越说,他越心虚。
柏寅清垂下眼帘,看着手中温度计:“所以你以后打算回去?”
“不一定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妈知道我爱玩,也不会逼我做什么,她那些产业有专业团队帮忙管理运作,有没有我都一样。”虞微年回答。
“嗯。”柏寅清自下而上钳住虞微年的下巴,指腹轻轻揉了揉虞微年的下唇,“张嘴。”
虞微年张开嘴,冰凉的温度计送入唇中。他稍稍眯了眯眼睛,下唇的手指还没离开,而是若有若无地蹭着。
“你养猫了?”
这话题跳得太快,虞微年差点接不上。他愣了愣,才含糊不清道:“你说久久?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有养猫?”
“你朋友圈有发。”
柏寅清一直在等虞微年和他分享这件事,但他后来才发现,如果他不主动问,虞微年也不会主动说。
“那只猫呢?我好像从来没见到过。”
等温度计时间结束,虞微年才回答:“我平时不怎么回家,也不确定回哪个家,我担心我养不好久久,所以我一直让我朋友帮我养着……偶尔才会接回家照顾。”
“……”
“很可爱。”
“嗯?”
柏寅清:“那只猫。”
“那当然了。”虞微年翘了翘唇角,“他小时候更可爱,巴掌大一团,小时候老生病……现在已经是大猫了,不过还是很黏人。”
可以看出,虞微年很喜欢这只猫,也对这只猫花了不少心思。
“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接在身边?如果你怕你养不好……”柏寅清顿了顿,说,“我来养。”
虞微年看着柏寅清,一语道破柏寅清所想。他有些无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想和你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快了。等我们感情再稳定一点,我们再同居吧。”
他掀开被子,迎面抱着柏寅清,仰头蹭了蹭柏寅清的脖子,“我也很期待那一天。”
柏寅清敛下眼中暗色,半晌,才“嗯”了一声。
有惊无险,虞微年体温不高,再加上他不觉得特别难受,没必要去医院。
柏寅清下楼这一趟,不仅买了些粥,还买了许多家中常备的药,将医药箱填得很满。
虞微年被一口一口喂着粥。从前他可能会觉得矫情,喝两口能解决的一碗粥,为什么非要一口口喂?但现在,在生病带来的微妙不适中,他被贴心呵护,仿佛他是某种易碎的珍宝。
这种感觉实在让人上瘾。
柏寅清表现得更加夸张,他只是生病,又不是摔断腿。连他上厕所都要扶着他,生怕他摔倒。
虞微年懒洋洋靠在柏寅清身上,任由柏寅清帮他解开裤子,又帮他把着。没多久,柏寅清帮他仔仔细细地擦。
他忽然侧过头,言语暧昧引诱:“老公,我现在发烧,里面肯定很热。我们要不要……”
虞微年故意勾柏寅清,柏寅清却哑声制止:“不要。”
他又问,“你现在很想吗?”
虞微年眨了眨眼睛:“还好。”
他只是觉得有点无聊,想找点事做。又也许是柏寅清今天的表现很好,他想奖励一下柏寅清?
得到这个回答,柏寅清说:“那就不。”
如果虞微年真的很想,他可以用别的方式帮虞微年解决。但如果虞微年感觉一般,那还是算了。
虞微年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
其实理由很简单。怕虞微年受伤,怕虞微年不舒服,也害怕中途出现什么意外。各种忧虑可以用三个简单的字眼来解释。
“不舍得。”
虞微年定定地看着柏寅清,许久,仰头去吻柏寅清的唇。在即将碰到时,他还是将头偏开。
却被扣住后脑,将脸转了回来。他仰头与柏寅清四目相对,又听柏寅清问。
“为什么停下?”
“我生病了。”虞微年说,“会传染给你。”
“那就传染给我吧。”
柏寅清毫不在意,他弯腰低头,捧起虞微年的脸。两瓣唇一下一下地碰着,厮磨,辗转,吐息交缠,彼此呼吸变得紊乱滚烫。
交融在一起的喘息声,让虞微年的意识也有些发散,好像喝醉了一样。
生病之后的体温很烫,又有些敏感。湿软舌肉被轻轻勾着,虞微年反应很大地搂着柏寅清,喘息声混合无法自控的呻/吟,连站都站不住了。
柏寅清长臂一伸,扶住虞微年的腰身,又带着虞微年,让虞微年背靠盥洗台。旋即弯腰低头,与虞微年交换了一个黏腻深入的吻。
唇瓣分离时,虞微年眸底一片水色,眼前画面变得不清。他带着笑意问:“要是你被我传染,我们两个人都生病了,那怎么办?”
柏寅清啄吻他唇角的水渍,道:“我照顾你。”
虞微年:“你生病了,也要照顾我?”
柏寅清反问:“我们在一起,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吗?”
虞微年一愣,旋即低低地笑了。
虞微年被哄得开心,生病期间,胃口竟然大增。柏寅清不敢给他做太油腻的食物,只简单做了面。
按照那本厚重的本子,柏寅清一一照做,时刻谨记虞微年的忌口与喜好。这碗面看似寻常,却很合虞微年心意。
饭后,柏寅清收拾碗筷,洗碗前,还往虞微年额头贴了个冰冰凉凉的退烧贴。
“你去看会电视,我去给你切个水果,然后洗碗。”
坐在沙发上的虞微年,郁闷地摸着脑门上的退烧贴,这玩意有用吗?
而且这不是小孩子贴的东西吗?
虞微年翻了翻茶几上的塑料袋,退烧贴的包装盒上,画了一个围着粉色口水兜的小婴儿。
他觉得好笑,柏寅清这是什么意思?
和他玩养成游戏,把他当小宝宝照顾?
厨房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应当是柏寅清在洗水果。
虞微年进去捣乱。
他站在柏寅清身后,看着柏寅清洗水果,没多久,他双臂绕过腰侧,环住柏寅清腰身的同时,指尖挑起许些水,故意往柏寅清身上弹。
柏寅清平静地站在那里,为了方便虞微年胡作非为,还稍微转过点身,方便虞微年玩儿似的。
虞微年又往柏寅清脸上洒了些水珠:“我是谁?”
柏寅清:“你是年年。”
“还有呢?我是你的什么?”
“……”
“说啊,我是你的什么?”虞微年拖长尾调说,“你不是最喜欢喊这个称呼吗?”
柏寅清没有反驳,他确实很喜欢这么喊虞微年。但那是在床上。
日常生活中,喊这个称呼似乎太过腻歪,尽管他确实想这么喊。可他担心虞微年不喜欢,亦或是笑话他幼稚。
湿漉漉的手,抚摸着清晰的下颌线。虞微年一边往柏寅清怀里贴,一边坏心眼地问:“怎么不说话?”
“老公,我是你的什么?”
柏寅清捉住虞微年的手腕,同样湿漉漉的掌心,温度却是滚烫的。他握住虞微年之后,又将虞微年迎面拥在怀里。
“宝宝。”他低声喊,喊完后,似乎是觉得有些难为情。于是俯下/身,薄唇轻轻蹭了蹭虞微年的发顶,“你是我的宝宝。”
冷淡克制的面庞,说出来的言语却腻歪至极。虞微年不敢相信,这种甜掉牙的称呼,居然会从柏寅清口中说出。
虞微年脸上笑意扩大,他仰头亲了柏寅清好几口,故意发出响亮的吧唧声:“脸红什么?我喜欢你这么喊我。”
“宝宝。”
柏寅清依然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但手指却不自然地动了动。他单臂将虞微年抱起,另一只手将切好的果盘一起端出。
“你先吃,我去洗碗。”他说完,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静静坐在虞微年身边,像在等待什么。
虞微年侧头亲了柏寅清一口,柏寅清这才神色缓和,心满意足地起身,前往厨房洗碗。
茶几上的水果是切好的,每一块形状不一,有圆形、爱心形、三角形……至于那些边角料,估计都被柏寅清解决了。
虞微年觉得新鲜,柏寅清这人看起来冷冰冰又不解风情,结果私底下有这么多腻歪黏人的小癖好,还喜欢在这种小细节上花心思。
不过,他很受用,也很喜欢。
虞微年躺在沙发间,吃得正开心,他偏头看了一眼厨房,柏寅清正在水槽前洗碗。
这画面太过温馨,他甚至产生一个想法,好像家里再多个人也不错的想法。
但这只是转瞬即逝的想法,觉得不错,不代表他要去做。更别提同居这件事背后存在许多潜在风险,他是一个聪明人,永远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与麻烦之中。
不过没有疑问的是,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柏寅清能一直保持现状,他对柏寅清的好感应该会持续很久很久。
虞微年心情很好,他拍了张水果照片,以及柏寅清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他刚准备发朋友圈,一条短信弹出。
——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虞微年一眼就认出,此人是段佑。
他很少会拉黑别人,更很少拉黑前任。在他看来,当不成恋人还能当朋友,再不济就是玩伴,闲来无事还可以出来一起玩儿,也不枉认识一场。
虞微年已经拉黑了段佑不止一个手机号,这段时间,他还以为段佑是消停了,没想到段佑还没打消想法。他正准备熟练地将其新手机号拉黑,对方又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一堆药品,虞微年放大看后,确定都是安眠药,一旁还有一把水果刀。虞微年看到这则消息,第一反应是皱眉。
这是在威胁他吗?虞微年有些头疼,他没料到看起来清冷听话的段佑,竟是最难缠的一个。这么长时间过去,还在坚持不懈地纠缠他,现在居然还搞起自杀威胁这一套了。
虞微年只能回:已经放出来了,你别冲动。
他斟酌语句:恋爱并不是人生的全部,你还年轻,值得遇见更好的人。
这也是虞微年的心里话,在他看来,恋爱只是体验人生的一部分,开心便在一起,不开心便一拍两散。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为恋爱要死要活?更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非某一个人不可?
对此,段佑只是回:柏寅清不适合你。
段佑: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虞微年:“……”
行吧,话又白说了。他没料到段佑私底下是如此偏激的人,如果早知道,他一开始就不会招惹段佑,因为他最讨厌麻烦。
但平心而论,虞微年确实很喜欢段佑的外形条件,以及那身清冷孤傲的气质。他一直都很喜欢这种类型。
如果段佑后续没有这么折腾,现在他也许还在和段佑好好在一起,他当初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段佑追到手……
好歹在一起过,他不忍段佑真出什么意外。
于是虞微年耐着性子回:是最近心情不好吗?如果心情不好,要不要出去旅游?我给你报销。
虞微年:没有人值得你伤害自己。
微信会话框上方,多次显示“正在输入中……”,虞微年等了片刻,还是没等到段佑回复。
就在他以为他等不到回答时,段佑突然回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言语。
段佑:你总是这样。
虞微年一头雾水,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是何意,一道阴影突然将视野笼罩,他下意识将手机屏幕朝下盖住。他抬起眼,柏寅清神色沉冷地看着他,幽黑深邃的眼眸翻涌浓稠墨色,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半晌,柏寅清才问:“你在和谁聊天?”
第32章 检查手机
虞微年将柏寅清拽至沙发, 灵活地跨坐在柏寅清腿上。另一只手熟练地切换手机屏幕,调整到电影页面。
“你猜猜我在和谁聊天?”
柏寅清盯着他,说:“前男友。”
这直觉也太准了吧?虞微年险些控制不住表情:“怎么可能?我在想, 我们晚上该去看哪一部电影。”
他大大方方将手机屏幕亮给柏寅清看,“这些都是新上的电影, 网友评价好坏不一, 我有点选择恐惧症, 不知道该选哪个。”
柏寅清的目光落在屏幕, 旋即回到虞微年的脸上。表情看不出变化,但最终还是指了指其中一部电影:“你不是喜欢看悬疑片吗?那就这个吧。”
换季容易感冒,虞微年不免中招, 但幸好他身体底子还行,这场小感冒并未对他造成很大影响。
这天, 虞微年出门前, 喝了杯蜂蜜水, 以及套上外套, 全程录制视频拍给柏寅清。
上了车后,他把外套脱了。
射击馆附近,虞微年刚停好车, 杭越的车也到了。
他们一起结伴而行,没走两步路,一旁草丛传来微弱的叫声。
虞微年停下脚步,拨开青翠绿植, 一只脏兮兮的瘦弱小猫,正蜷缩着尾巴躲在里面。
小奶猫很怕人,一开始还在炸毛哈气,可他就这么丁点儿大, 故作凶狠的表情和卖萌没有两样。
虞微年蹲下/身,杭越想拦:“流浪猫容易抓人……”
“没事。”
虞微年鼻尖被冻得有些红,唇角挑起一点弧度,近乎纵容地看着这只立起飞机耳的小奶猫。他曲起手指,蹭了蹭小猫灰扑扑的面颊,“怎么这么可怜啊。”
“小花猫。”
这只小猫看起来很小,又很瘦弱,也许是和猫妈妈走丢了,也可能是猫妈妈觉得养不活,所以舍弃了他。
小奶猫凶巴巴地弓背,浑身毛都炸开了。
但察觉到虞微年没有恶意,反而一直含笑盯着他看,他瞪大圆溜溜的眼睛,一步步靠近,试探、再试探,最终主动拿鼻尖蹭了蹭虞微年的手,奶声奶气地喵呜一声,又在地上打滚,露出肚皮,双足隔空踩奶。
杭越:“好像把你当成妈妈了。”
小奶猫抓着虞微年的袖口,想往上跑,袖口印上一个个沾灰脚印,他也毫不在意,反而纵容小猫往他身上爬。
“可惜没带吃的。”他又拿手指在地上画圈,小猫还以为在跟自己玩儿,迫不及待跟着他的手指打转,玩得不亦乐乎。
“我带了猫条。”杭越见虞微年爱不释手的样子,道,“想养就养。”
“……”
虞微年笑着斜睨过去,“我连我自己都养不好,怎么可能把他养好?”
虞微年挺喜欢小动物的,但总是不敢养,养宠物对他而言,意味着责任,他需要承担起一个小生命的责任。
“我接回去养吧,我正好挺会养小动物的。”杭越把外套脱了,把小猫裹了进去。
小猫害怕杭越,也害怕杭越身上的味道,又开始飞机耳哈气。
虞微年把装着小猫的外套接过来,小猫立刻夹着嗓子喵喵叫,变脸之快,让他忍俊不禁。
“我抱着吧。”他说,“去医院检查一下,然后再送去你家。”
他也正好很久没看久久了。
把小猫送去宠物医院检查,再送到杭越家隔离,回到射击馆,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阳光自上而下洒在靶场,护目镜折射出冷冽光芒。虞微年手中持枪,神色专注,盯紧靶心。
连续几道枪声响起,硬纸板碎片在空中飞舞,空气中飘起淡淡的火药味,继而转浓,有些呛人。
不远处电子屏幕成绩瞬间刷新,一个为“YU”的用户立刻占据榜一,并刷新射击馆的记录。
虞微年只打了一会,就觉得没意思,他把枪往一旁递,立刻有人上前接上。
“虞少,枪法还是那么准!”
对这些恭维,虞微年已经听腻了。他推开休息室的门,隔着玻璃望着外头动静,取下耳罩,随手丢在一边,一侧玻璃柜中陈列着排排枪/支。
杭越:“不玩了?”
“没意思。”虞微年说。
太简单了。
杭越也能理解,虞微年虽然还年轻,但基本已经体验过整个世界。炒股、创业、艺术……他各个领域都有涉猎,也是其中翘楚,若是他想,他可以做得更好,但他总是在风头最盛时抽身。
世界万物于他而言唾手可得,他总是需要不断的刺激,令他保持对世界的新鲜感。
虞微年低头玩了会手机,透过休息室玻璃窗,外头有一行年轻人在训练,吵吵嚷嚷的。但打得不是很好,看起来有些气馁。
一旁经理以为他是被吵着了,准备出门提醒。谁料,他直接推门走出,来到这伙人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吗?”虞微年语调轻柔,带着笑意。
其中一人打得烦躁,忽的看到一张比日光还要明媚的脸,整个人都怔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温柔、含着水光,他忽然感到心跳加快,连说话都支吾起来。
“我……我有点打不好。”他低声说,“我朋友笑话我。”
虞微年了然,走近半步,轻声问:“是刚开始玩吗?”
“学了一段时间,也请过教练,但总打不好。”他郁闷道。
随着虞微年靠近,他能嗅到一股香,很淡,但又说不上来得好闻。他浑身僵硬,又听见对方用很好听的声音道:“也许是那个教练不适合你,如果你信得过我,要不让我试试?”
“你放心,我有教练证。”
那人自然没有拒绝。
虞微年帮年轻男生戴上保护耳朵的耳罩,温热手指时不时蹭过耳畔,他的耳垂顷刻红得能滴血。而很快,虞微年又带着他一起握住枪。
虞微年的手掌温热,手指纤长却不是力量感,是一双兼具柔美与骨感的手。被这双手托住时,男生总觉得置身于松软云端,连意识都开始涣散。
“焦点不要落在照门或靶上,而是要落在准星上。”
“对,就是这样。”
“……”
“调整呼吸。”
男生心跳更快了,他被带着瞄准,射击。强大的后坐力让他胸口产生向后拉的疼痛感,然而肾上腺激素却在飙升。
接连数枪,一个新用户登顶成为排行榜第一。虞微年松开手,温柔地帮他摘下耳罩。
“你很有天赋。”虞微年眼中不乏赞赏,他笑着说,“学习能力好强,好聪明。”
男生比虞微年要高一些,按理来说他应该需要低头俯视虞微年,可此刻,他却觉得他才是仰望的那个。他盯着虞微年的脸不放,接连不断的夸赞言语让他几乎眩晕,心跳处在失衡阶段。
见虞微年要走,他忙上前两步,结结巴巴道:“你常来这里玩吗?”
“嗯?是啊。”虞微年眨了眨眼睛,“要是下次遇见,我们可以一起。”
下次……男生一脸恍惚与期待。
虞微年重新回到休息室。
目睹全程的杭越:“你倒是大方,刚打出第一名,就拱手让人。”
虞微年不甚在意:“他看起来是新手,让他开心开心。”
杭越知道,虞微年就是这样的人,其实他对这个男生也没兴趣,只是觉得好玩儿,便处处留情。
“最近时间这么多?经常见你出来玩。”
“柏寅清在考驾照,我比较闲。”
“你那前男友呢?没缠着你不放?”
“别说了。”
虞微年叹气,“他最近在闹自杀。”
杭越:“真假?”
他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吧,段佑不是那么偏激的人,但也说不准,之前段佑只是撞见虞微年和司知庭在酒吧,都会当场大闹。虞微年不喜欢当众作闹的人,更不喜欢不懂事的人,所以第二天就和段佑提了分手。
虞微年给杭越看了照片,照片中那把水果刀没有多锋利,很难自杀。那些药也像摆拍,吓唬人的。
杭越猜测,段佑是看中虞微年多情这一点,也知晓虞微年吃软不吃硬,所以调整策略了。
虞微年:“我都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
杭越反而笑了:“他对你念念不忘,不正常吗?你出手大方,又有多少人能抵抗金钱堆积出来的浪漫?”
更别提虞微年还是一个外貌出众,擅长甜言蜜语的人。和他谈恋爱,能获得金钱与情绪价值,尽管有人知道这些都是虚假的谎言,也仍愿意飞蛾扑火。
虞微年扶额:“其实我还怕一件事。”
“还会有你害怕的事?”
“是啊。”
虞微年直白道,“我怕他找上柏寅清。”
所以他才必须稳住段佑。
现在他对柏寅清还新鲜得很,他可不想因为前男友出任何岔子。
虞微年看了眼手机,这个点柏寅清应该练完车了,他给柏寅清打了个电话。
桌面手机震动,柏寅清看了眼屏幕,他在对面人的注视下,按下接听:“练完车了,好,我现在过去找你。”
等虞微年挂断电话后,柏寅清才将手机放回桌面。他掀起眼皮望向对面,“我只给你五分钟。”
段佑并不着急,他慢慢喝了口咖啡:“我听说年年追了你很久……当时他也追了我很久,过程轰轰烈烈,我当时生病,他为我放弃了一个五千多万的项目。”
他顿了顿,又笑了笑,“不过他最后还是谈成了。”
“一开始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认真的,我感觉到我在动摇,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把他拉黑了……他却冒着大雨在我宿舍楼下等我,一直等,等了很久。”
“之后他发高烧,他却握着我的手,反过来安慰我……”
段佑不断诉说往事,讲述虞微年是如何追求他,他们恋爱过程又是如何甜蜜。他不断在记忆中寻找虞微年爱他的证明,并将细节一一道出,随后状似不经意地看向柏寅清,“他为你做过这些吗?”
柏寅清语气淡淡:“我不会让他因为我生病。”
像彻底装不下去,段佑脸上笑意隐没。他盯着柏寅清片刻:“真巧,你身上这件衣服,我也有类似的。”
“还有你手上的戒指。”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枚戒指,继而是一枚腕表,“年年是不是也送过你这只手表?”
“哦对了……还有香水。”
柏寅清没有说话,脸上也没什么情绪。一件件熟悉的物品摆放在桌面上,却让他目光有了片刻停顿。
“很意外吗?他送过你的东西,我居然也有。”段佑扯出一抹假笑,“其实不止是我跟你,他给他历任男友送的礼物,都是这些。”
“约会会去海洋馆,去商场买对戒,一起做蛋糕,用餐在野尔……”
因为喜欢固定品牌,所以买的礼物也是类似,他甚至懒得去挑选。除去一些当季成衣,腕表、香水、约会地点、约会餐厅……所有流程都像流水线一样,唯一换了的,只有人。
柏寅清表情依然淡淡,仿佛对任何事都无所谓,没有事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他喝了一口冰水,问:“所以呢?”
段佑说:“现在被甩的人是我,很快就会轮到你。”
柏寅清扯了扯唇角:“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段佑唇角微扬,像在嘲讽柏寅清的天真与愚蠢,“年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新鲜感很快,你凭什么觉得他会为了你收心?”
“我会把他看好的。”
“是吗?”段佑像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五分钟时间到,柏寅清没兴趣和段佑继续浪费时间,起身准备离去。
段佑拿起手机,当着柏寅清的面拨出一个电话。他等了很久,久到他以为电话不会接通时,对方接通了电话。
“年年……”
柏寅清脚步顿住,他偏过首,不苟言笑的面庞浮起黑夜流水般的暗色。白炽灯冷淡灯光下,他身形流畅而笔直,英俊深邃的五官被照出极暗的阴影。
段佑挑衅地看着柏寅清,当着他的面,言语暧昧:“年年,我现在已经想好了,过去我确实太冲动了……我不该让你为难,是我太不懂事了。”
虞微年那标志性的低哑嗓音,混着许些笑意传来:“你想通了就好,反正你不要伤害自己。”
段佑看见柏寅清薄唇紧抿,唇角微微下压,随后坐了回去。
“我知道,我会听你的话。”段佑像顺从听话的绵羊,语气都是温顺的,“你在开车吗?那你专心开车,我愿意等你,也会一直等着你。”
电话被挂断。
方才低眉顺眼的段佑,顷刻变得富有攻击性,像一只雄竞成功的猛兽,眉眼都是挑衅的:“年年总是改不掉这个毛病,和前任纠缠不清的毛病。之前和我在一起是,现在和你在一起也是。”
终于,柏寅清厌烦地出声:“真可怜。”
“什么?”
“我知道被甩很难受,但你现在实在太可怜了。”
冰冷幽邃的眼眸带有几分困惑,柏寅清问,“因为被第三者破坏过感情,所以你现在也要当第三者吗?”
段佑表情登时扭曲,他情绪激动,带动桌面晃动:“你才是第三者!年年答应过我,我们马上就会同居。他答应过我的……我马上回成为他第一个同居对象。”
“是你破坏了我们的感情,没有你,我们肯定会复合……”
同居。柏寅清表情骤变,眼底染上一丝薄怒。
“真可惜,你们这辈子都不会复合。”
柏寅清缓缓起身,眸光阴鹜深黑,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你们已经分手了,要是你再骚扰他,别怪我不客气。”
“好久不见,柏先生。”
“最近怎么样?”
温馨简单的办公室内,陆医生戴着斯文的眼睛,语气温和地打招呼。他已许久没有见到这位患者,通过几次线上沟通,他明显察觉到柏寅清状态在好转。
“最近睡得好吗?”
柏寅清:“很好。”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他在我身边,我睡得很好。如果他不在,我还是睡不着。”
“啊,原来是这样。”陆医生看到过柏寅清的朋友圈,也知晓柏寅清谈恋爱了。他又问,“如果他在你身边,会让你觉得很安心,很有安全感吗?”
“嗯。”
“那如果他不在你身边,你还是会和从前一样失眠、焦虑,需要靠服药才能缓解吗?”
柏寅清似乎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平静地看向陆医生,反问道:“你会和前任联系吗?”
陆医生老脸一愣,旋即回道:“会。”
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柏寅清冷道:“你不是结婚了?结婚了还和前任联系?”
陆医生笑道:“我都这个岁数了,很多事都已经看开了。而且我和我前任是和平分手,我们更像朋友……我爱人也知道这件事,她也有关系不错的前任。”
“如果你爱人骗你呢?”柏寅清冷冷地凝视他,“他其实还在意前任,所以时常私底下联系前任。”
陆医生敏锐捕捉到重点:“和前任联系这件事中,你觉得最关键的部分是什么?是欺骗吗?”
柏寅清一怔,他沉默片刻后,道:“我不想他骗我。”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被欺骗确实很难受。但你是否向他正向表达过你的情感需求?”
“他给过我承诺,说不会骗我。”
“但你不信。”
陆医生说,“你不信他说的话。”
“也许是因为他曾经给过你承诺,却没有做到,被欺骗的你感到很难过……但也许他给出承诺的那一刻,是真心的。”陆医生尝试分析,“你无法相信他,尽管努力说服自己相信,却还是忍不住怀疑,从蛛丝马迹中寻找他陪伴的可能性。所以你的控制欲越来越强,且对他期望过高……”
“期望过高?”柏寅清冷冷打断,“我只是想让他像我对他一样对我,这也算期望过高吗?”
“所以你想让他像你粘着他一样粘着你?像你需要他一样需要你?”陆医生没有得到回答,但从柏寅清的表情与沉默中,他获得了答案。他问,“现在的你,是否一离开他就会焦虑?如果他片刻不回消息,又或是消息回得比较冷淡,你就会感到烦躁、焦虑,害怕并抗拒分离?”
许久,柏寅清才说:“我只是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你很在乎他,但他不知道。”
不知道?虞微年比谁都要清楚,只是装不知道。柏寅清面无表情地喝了口水。
“你应该问问你自己的内心,你到底想要什么?”
“很多人害怕表达出自己的真情实感,明明很在乎,却装作不在意,仿佛先表达爱意先给予爱意便是羞耻的……你应该与他好好沟通,听你的描述,他并不是不好沟通的人。”陆医生劝道,“你应该勇敢向他表达爱意,并告诉他不喜欢他对你撒谎。谎言有时候是善意的,但它会导致彼此信任失衡……”
“信任是建立一切关系的基石,信任崩塌,爱也会瓦解。”
“同时,你现在有点焦虑型依恋的表现,过度关注对方,说明你已经对这个人产生了深深的依赖,你必须调整自己,转移注意力。”陆医生注视着柏寅清,“你应该将安全感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一味依赖他人。”
“……”
骨骼分明的双手交叉,搁置在冷白色的桌面上。片刻,柏寅清手指微动,他迎着白炽灯缓缓抬起面庞:“你说的对。”
安全感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当天晚上,柏寅清查了虞微年的手机。
虞微年手机密码没改,是他们正式恋爱的日期,柏寅清解锁手机之后,先是查看地图软件最近的导航记录,又查看手机屏幕使用时间,软件使用时间……
虞微年最近去了很多地方,但这些地方,虞微年都没和他说过。
每天晚上,虞微年和他说睡觉了,其实也没有睡。虞微年在打游戏,不知道和谁组队。
柏寅清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听着浴室传来的淅淅沥沥水声,继续点开微信,设置-通用-储存空间-聊天记录-管理,这样可以查到隐藏的聊天记录。
随后,他又在搜索框搜索“宝贝”“早”“爱你”等字。显示出来的联系人,简直拉不到底。
虞微年对很多人说过这样的话。
柏寅清随便点开几个聊天记录,能看出对方是虞微年的前任,他们有过一段时间的暧昧聊天记录。他点击转账,转账页面成功弹出,说明这个人没有删除。
果然,虞微年没有拉黑前任的习惯。
不久之前,好几个前任给虞微年发了节日问候,亦或是游玩邀请,虞微年还回了。
手抖得愈发厉害,柏寅清眼底蒙上一层阴翳。他凝视着手机屏幕,又搜索了“陈”。
有一个网名为“陈”的男人,每天坚持不懈地发照片,几乎全/裸的。
再往上翻,他还高兴地回了一条语音:野尔餐厅果然名不虚传,味道很好,虞少,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吃?
柏寅清想到野尔餐厅服务员认错人的那天,他看了眼聊天记录时间。
果然对上了。
柏寅清记下虞微年前任的名字,平静地把手机放回去充电。随后在社交平台上搜索,看着他们曾经发布的动态。
他们热爱分享生活,曾经与虞微年恋爱时的动态都没删。一张张昂贵精美又浪漫的礼物,鲜花、名表、香水、对戒、情侣装……
约会地点也是出奇得一致。
柏寅清看着这些照片,几乎能回忆起他和虞微年约会的地点。如段佑所说,这些约会的场所、赠送的礼物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虞微年身边的伴儿。
甚至连虞微年给出的承诺,深情道出的甜言蜜语,都是批发式的,只是换了个名字。
虞微年洗完澡、推开门,他一眼便看到面色沉冷的柏寅清。隔着昏黄的酒店灯光,他与柏寅清隔空对视。
深黑幽邃的眼眸仿佛看不见底,但在他们目光触及时,阴冷神色收敛。柏寅清将笔记本电脑合上,下了床,来到虞微年面前。
“怎么不穿拖鞋?”
柏寅清将虞微年拦腰抱起,又将虞微年轻轻放在床沿。他脚上还有些水珠,柏寅清便从卫生间取过毛巾,掌心托着一只湿润精致的脚,慢慢地擦拭起来。
虞微年双手撑在身旁,撒娇一般道:“拖鞋湿了,不想穿。”
他垂眸看着柏寅清,困惑地眨眨眼睛,“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觉得我难看了吗?”柏寅清面无表情地抬头。
在这张冷淡面庞上,很难找到波动的痕迹。哪怕和柏寅清在一起这么久,虞微年也无法全然掌握他的心理。
虞微年低头亲亲柏寅清的脸,表现得很粘人:“怎么可能?我老公最帅了,我也最最最喜欢你。”
“……”
柏寅清喊,“虞微年。”
“怎么了?”虞微年向来敏锐,他察觉到柏寅清状态不对。
果然,柏寅清紧跟着问:“你和多少人说过这样的话?”
一看就知道,柏寅清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虞微年将柏寅清拉起,刚洗完澡的身躯热乎乎的,带着香,直往宽阔怀里钻。
“那些都是陈年往事,谁没一段过去呢?”他趴在柏寅清身上,目光深情认真,“以前的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现在。”
“我现在只喜欢你。”
“是吗?”柏寅清声音平淡,“我会成为你的过去吗?”
“怎么可能?”虞微年否认得干脆,他捧起柏寅清的脸,双手微微朝中间挤,将柏寅清的脸揉得变形。他奇怪道,“怎么突然开始胡思乱想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柏寅清:“你在套我的话。”
被发现了,但虞微年不承认。他眨眨眼睛:“我这是关心你呀。”
“……”
柏寅清一言不发,虞微年便趴在柏寅清身上捣乱,伸手挠柏寅清痒痒。但柏寅清根本不怕痒,这么一通恶作剧下来,反而将他自己弄得气喘吁吁,面庞浮起一层绯色。
一只大掌扶住后脑,冰凉手指穿进发丛,挨着头皮。虞微年被冻了个正着,却没有躲开,而是乖顺地躺在柏寅清的胸口,任由柏寅清抚摸他的脑袋。
“我占有欲和控制欲很强。”
那张冷酷的面庞没有丝毫表情,但柏寅清停顿片刻,似乎在迟疑。
他与虞微年注视三五秒,五指微微收拢,极具有掌控欲地将虞微年按在胸口。
“我怕你讨厌我,觉得我是疯子。”
原来就是这件事吗?虞微年忍不住笑了,他侧抬起面庞,温热手指轻轻勾蹭着柏寅清的喉结、下巴。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虞微年哼笑着说,“你觉得你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藏得很好吗?”
柏寅清一动不动地望着虞微年,虞微年勾着唇角,眼神无辜又饱含纵容。
“我们是恋人,你可以对我有占有欲。”
他微微侧身,主动躺在柏寅清掌心中,无比柔顺地垂下眼睫,是一副全身心依赖的姿态。他声音含笑,却无比认真专注,仿若给出誓言一般庄重,“所以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你是疯子——”
“你也是我一个人的专属疯子。”
“我爱你。”
多么动听的情话。
虞微年笑得纯良无害,仰头注视柏寅清的目光真诚热烈,像一捧不会熄灭的火,更像来势汹汹的风,柏寅清想躲,想避,却被迫被风带着跑。
柏寅清垂下眼帘,大掌若有若无地抚蹭着虞微年的后脑。良久,他才说:“你最好说到做到。”
虞微年敏锐察觉到,今晚柏寅清很凶。虽然柏寅清以往也很凶,但今晚是不一样的,柏寅清像有些生气,明明知道他受不了,却还是很故意地碾。
又喘着气,很恶劣地边撞边问:“我和你的那些前任,你更喜欢谁?”
虞微年还迷糊着,被猝不及防问得一愣。
没等他给出答案,柏寅清在他尚且高的状态,变本加厉。
“你……你!”
虞微年被逼出哭腔,最后,他近乎是求饶地搂住柏寅清的腰,“当然是你……我最喜欢你。”
柏寅清终于舍得放过他。
他们昏昏沉沉地睡去。
手机铃声划破寂静长夜,虞微年猝然睁开眼睛,他迅速将电话挂断。
他看了眼手机未接来电,以及接连不断的消息,有些头疼地扶额。
虞微年偏头看了眼柏寅清,柏寅清睡姿端正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确定柏寅清睡得还熟,他犹豫片刻,还是轻手轻脚地下床。
虞微年抄过外套往外走,压低嗓音发语音:“你冷静一点……我现在过来。”
黑夜中,原本熟睡的柏寅清,忽然睁开了眼睛。
第33章 成功同居
半夜下了场小雨, 凌晨的A市马路空旷,空气浸染一层薄薄凉意。虞微年来不及将车子停到地下车库,刚到门口, 就把车钥匙丢给泊车的保安,行色匆匆地走了进去。
秋夜寒风混合雨水, 似是要钻进人的骨头缝里。虞微年很快进入室内, 他不论什么季节都穿得很少, 以时尚为主, 加上很少待在室外,春夏秋冬于他而言无异。
现在只是下车进酒店大门这段路的冷风,竟让他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难道是因为柏寅清这段时间每天盯着他穿衣服、喝蜂蜜水、养生茶, 把他身体惯娇气了?
虞微年找到相应门牌号,刚欲伸手敲门, 发现门是虚掩的状态。
他直接推门而入, 段佑迎面伸出双臂, 却被他躲开了这个拥抱。
段佑脸上笑意僵住。
虞微年环顾四周, 确定没有什么危险用品,才看向段佑:“我记得你作息规律,怎么这个点还没睡?还有, 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
“你不是说你已经想通了吗?”
“我确实想通了。”
酒店落地窗倒映着二人身影,他们之间距离越来越近。虞微年平静地望向段佑,直至段佑站在他身前,他才听见段佑开口。
“就算你现在有男朋友也没关系, 我不介意柏寅清的存在。我们可以当情人,可以一夜情……”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虞微年,此刻脸上也不免露出诧异的神色。
他不敢相信这居然是段佑说出来的话,段佑看起来孤傲清冷、与世无争, 但排他性与占有欲都很强,眼中容不了一粒沙,之前他只是和前任意外遇见喝酒,段佑都会大发脾气。
可现在段佑居然主动说出这种话,又自甘堕落,将自己的定位放在见不得光的情人身上。
“只要你不离开我,也不要不理我……”
虞微年一脸复杂。
他怎么都想不到,段佑所谓的想通了,指的是这一点。他还以为段佑终于看开了,要斩断这段纠缠不清的关系。
谁知,段佑花了这么长时间做心理建设,是为了下定决心做小三。
“我们都是成年人,各取所需,没有什么关系的吧?”段佑语气艰涩,“而且柏寅清不是不知道吗?他不知道的话,等于没有发生。”
“我不会告诉他的……”
“……”
“我很想你。”
虞微年一言不发,段佑却受不了这种冷漠,从前虞微年待他百依百顺,追求过程更是热情主动。
段佑靠近虞微年,想离虞微年近一些。
虞微年步步后退,直至退无可退。雨水隔着落地窗敲打他的后背,房间内寂静无声,可以清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雨珠顺着玻璃面向下流淌,滴答滴答地往下坠落。斑驳模糊的车窗内,男人一身黑衣,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他腿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屏幕地图显示一点红光,且慢慢闪烁着。
柏寅清缓慢抬头,雨天下的黑衣墨发,衬得皮肤愈发苍白。顺着拉下的车窗往外看,模糊画面变得清晰,酒店上方某层楼的落地窗前,内透出一对相拥的身影。
灯光昏黄,看起来十分般配。
柏寅清平静地吃了两颗药,面无表情地戴上耳机,点击某个键位。
耳畔除了淅淅沥沥雨水声,又多了一道突兀诡异的男声。
“……我不用你负责,也会帮你瞒着柏寅清。”
“你不是追求刺激吗?这样不好吗?”
黑夜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幕布,要将视野彻底吞噬。冰冷雨水溅进瞳孔,刺得眼球生疼,但柏寅清还是仰头直勾勾盯着落地窗前的一幕。
耳机内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
虞微年叹息:“段佑,我确实很喜欢你。”
很喜欢?
柏寅清扯出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很好。他男朋友对别的男人说喜欢。
经过的行人匆忙避雨,不经意抬眼时,望见一张阴沉骇人的脸,吓得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那年年,我们是不是能保持这种关系?”段佑显而易见变得兴奋,“我会乖乖听话,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不懂事……”
药又空了两颗,柏寅清面色不改地将药丸嚼烂。苦涩药味在唇齿间漫开,却无法让他的大脑保持清醒。
柏寅清戴上黑色手套,确定口袋里装了一包药。他将耳机音量调高,右手搭在车门把手上,静静等待虞微年的回复。
如果虞微年敢答应。
如果虞微年敢答应……
“但那是过去的事了。你还记得你电话里怎么跟我说的吗?你说你要见我最后一面,就当了却一个执念,所以我才来的。”虞微年似乎有些无奈,“我以前喜欢你,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们分手了,现在我身边也有新的恋人了。我很喜欢他,你犯不着做到这种程度。”
“我们真的不可能了。”
紧扣车门把手的手掌蓦地松开,柏寅清脸上闪烁迷茫,又有些不可思议,他甚至以为是自己情绪太激动导致幻听,又或是听错听漏哪个字眼。
若不是段佑说,只要见这最后一次,之后就会放弃纠缠,虞微年必然不会来这一趟。
他离开房间前,看着怅然若失,气质清冷忧郁的段佑,多情的老毛病又犯了。
没办法,他就喜欢这个类型。抛开段佑那偏执的性子不讲,段佑的外形与气质很合他的口味。
“你这么好,之后肯定会遇见更值得,更好的人。”虞微年临走前,也不忘安慰段佑,“你脸色有些差,我给你点了些吃的,是你最爱吃的那家日料,还有一些其它热食……吃不完你可以放冰箱,明天当早饭吃,这里有微波炉。”
“你老忘记吃饭,也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虞微年离开房间时,再次将房间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危险物品。
段佑提出来的建议,他并不是不心动,但心动不代表他会这么做。他算是明白了,段佑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实际段佑类似白切黑,看起来冷冷清清一人,其实很容易黑化。
都说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们现在分手,段佑都能用自杀威胁他。要是真和段佑发生点什么关系,段佑不得直接杀到柏寅清面前逼宫?
虞微年可不想惹上这个麻烦,哪怕段佑再符合他的审美。
进电梯时,虞微年没有注意看楼层,在一楼时便走了出去。没进地下车库,他也不介意,准备去外头抽根烟。
虞微年一边往口袋里摸烟,一边往外走。单手拢着唇边挡风雨,刚要点火燃烟时,脊背突然一凉。
仿佛有人在背后注视他。
没等他转过头,一把伞撑在他的头顶,紧跟着是一个温暖厚实的外套披了上来。虞微年顷刻回头,看到一张在黑夜中尤显苍白的脸。
这一刻用毛骨悚然来形容都不为过。在虞微年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本该熟睡的柏寅清出现在眼前,墨发与眉眼浸了风雨,面庞又如雕塑肌理般惨白,平静之中带着几分诡异。
虞微年怔了几怔,旋即将刚点燃的烟熄了:“你跟踪我。”
“外头冷,我们回去再说。”柏寅清并不否认,他搂着虞微年的肩膀,却被不留情面地推开。
“你知道我没睡,也知道我今晚要出来,所以在那里装睡,然后一路跟踪我到这里。”虞微年不可置信,一向懂事听话的柏寅清怎么也跟着学坏了?
柏寅清盯了虞微年片刻,确定虞微年身上衣服没有换下的痕迹,才垂下眼帘,看了一眼通红的手背。
他重新抬眼,在虞微年愠怒的视线中,将披在虞微年身上的外套拢好,拉上拉链。
直到完成这一切,他才开口:“是啊,我没睡。”
“我看着你接电话,看着你出门,然后一路跟踪你到这里。”柏寅清仿佛有些困惑,“所以,这么晚,你来见谁?”
虞微年的脸色很不好看。
柏寅清帮他回答:“你瞒着我见前男友。”
“不管我来见谁,你都不能跟踪我。”虞微年越想越荒唐,“我确实不该瞒着你,这点我承认。但你跟踪我就对了吗?”
“柏寅清,你怎么能这样?”
对前男友的语气柔情似水,先是喜欢的日料,后是热食,还细心叮嘱要好好吃饭,好好照顾好自己。到了柏寅清这里,就是厉声质问。
天差地别的态度,让柏寅清的眸色渐渐昏暗。没人能受得了这种落差,更没人能忍受这种区别对待。
“不然你要我怎么样?”柏寅清眼睛黑沉,“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让我知道。要不是我跟过来,我会知道你和前任在一起吗?”
“那你也不能跟踪我!”
虞微年像第一次认识柏寅清,柏寅清看起来光明磊落,怎么会做出跟踪这种事?况且,他不告诉柏寅清,不就是因为柏寅清容易吃醋多想,他想自己解决这件事,更不想让段佑闹到柏寅清面前。
怎么到头来还成他的错了?
虞微年很少发火,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其实脾气很大,一旦动怒,很难消停。
柏寅清也看出这一点,他不敢再回嘴,只默默无声地跟上去。
虞微年现在看他就烦,见他跟过来,边往前走边偏首,凶神恶煞地警告:“你不准跟上来。”
平日里柏寅清占有欲强、爱吃醋等等,虞微年都能视作情趣,但跟踪算什么?算变态!
正常人能做出跟踪这事儿吗?
虞微年越想越离谱,他脚下步伐越来越快,也没注意下方有个台阶。他身体一歪,整个人重心失衡,最后看到的是柏寅清那张明显出现裂缝的面庞。
天旋地转,他被一只长臂拽入怀中。柏寅清紧紧抱着他不放,将他脑袋摁进胸膛,另一只大掌也护着他的脑袋,以一种完全保护的姿态。
过近的肢体接触令心跳声格外清晰,虞微年听到震耳欲聋的声音,砰砰、砰砰,节奏错乱,来自柏寅清。他神色泛空,稍微怔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
雨水落在他的额头,却是温热的。紧跟着是一滴又一滴,虞微年很快察觉到不对劲,他抬手摸了摸。
这不是雨,是血。
虞微年挣出怀抱,他捧起柏寅清的脸,柏寅清把他护得好好的,自己却不知道磕到了什么,额头出现一个拇指大的豁口,鲜血像红线向下流淌,打湿冷峻立体的眉眼,同时也衬得皮肤如阴鬼般惨白。
柏寅清像感知不到疼痛,他伸手去摸虞微年的手臂:“年年,有没有哪里磕着碰着……”
胸口像安了一块钟,现在又被突然敲响。虞微年久不能回神,他不可思议,他们在吵架,在闹脾气,可柏寅清第一反应是护着他,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关心他的状况……
“我没事。”虞微年按下柏寅清的手,“别动,你头上流血了。”
幸好只是轻微磕碰,柏寅清也是倒霉,干净地面上唯一一颗不知道哪来的石子,竟被他撞上了。
病房内,虞微年听着医生叮嘱。
“你男朋友运气真好,那石头是不规则形状的,要是再偏一点,就要扎进眼睛里了……”
白炽灯落在柏寅清的脸上,拉出一道深沉的黑影。他静静地坐靠在病床上,额头贴了纱布,周身气质沉冷,却因过分苍白的脸色削弱了几分强势。
虞微年很喜欢柏寅清身上这股调调,很带感,征服时很让人上瘾。但他现在内心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通过方才这件事,他突然意识到,柏寅清好像很喜欢他。
最起码比他想象中的要喜欢。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虞微年将医生送出病房。
虞微年看向柏寅清的额头。
“医生说不会留疤,就算留疤,我也会做激光。”
柏寅清薄唇微抿,犹豫片刻,他还是问了,“如果我破相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虞微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没什么好脸色道:“不会。所以你最近好好听医生的话,按时涂药,还有忌口。”
不知道是不是虞微年的错觉,柏寅清的脸色好像更苍白了。
许久,柏寅清才道:“其实我看过你手机。”
虞微年立刻起身:“什么?!”
“段佑他找过我。”
“……”
虞微年又坐回去了。
不是虞微年的错觉,柏寅清脸色更难看了,像鬼一样惨白。柏寅清语气平平:“段佑和我说他很喜欢你,追你的时候很认真,你为他推了五千万的项目,还冒着大雨等他……他说你迟早会甩了我,然后和他复合。”
“他说我是破坏你们感情的第三者。”
虞微年惊了,这是段佑说的?他记得段佑性格十分清高,怎么一副逼迫正宫让位的小三做派……
不过也难说,段佑连自杀威胁他这件事都能做出,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柏寅清侧首,依然是那张冷淡到近乎无情的脸,说出的话却透着几分迷茫,“年年,我是第三者吗?”
“……”
虞微年最受不了柏寅清这样。
他也是个很吃软不吃硬的人。而平日里强势冷淡的柏寅清,居然对他露出如此弱势的一面,这能很大程度满足他的征服感。
虞微年声音一下软了,他牵住柏寅清的手,“你听他瞎说什么?你怎么可能是第三者。”
柏寅清注视着他,反伸出手将虞微年提抱到病床上。
虞微年大惊,柏寅清磕碰的地方可不止额头,身上也有,他怕把柏寅清压坏了,可稍一动弹,柏寅清便闷哼一声,手臂纱布沁出血迹……
他像一只被提住后颈的猫,瞬间不敢动了。
“我知道我不该看你手机,也不该跟踪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柏寅清看起来十分难受,他将脸贴着虞微年的额头,“他说你们很恩爱,又说其实你还喜欢他,你们是差点同居的关系,你只是拿我当暂时消遣的替代品。我想相信你,但你前任太多,情史太过丰富,我们又不是无时无刻待在一起。”
“我真的很没有安全感,我怕你只是玩玩。”
“年年,你和他在一起一周不到,就答应要和他同居了吗?”
“……”
脑袋磕破的人不是虞微年,他却头疼极了。
那不过是暂时哄住段佑的说辞,他说完同居的第二天,就和段佑提了分手。
可现在柏寅清显然不会信。
“你说等我们感情稳定就同居,在一起多久才算稳定?”
“我们在一起快三个月,你都没有答应我同居。”柏寅清停顿片刻,冷淡声线像强撑镇定,“你对我真的只是玩玩而已吗?”
“当然不是。”但柏寅清的话又让虞微年产生许些恍惚,三个月?他和柏寅清已经在一起快三个月了吗?
他这样贪图新鲜感的人,居然和一个人稳定在一起长达一百天,并且没有腻歪的征兆。
虞微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如此长情。他抬起头,看着柏寅清那张很对他胃口的脸,现在却受了伤,脸色唇色苍白,望着他的眼神还是一样专注,只是里面夹杂了几分受伤。
偏偏他这时候对柏寅清新鲜感还在,只要恋人足够听话,他对恋人向来纵容。今天这件事,柏寅清是有错,不该看他手机,也不该跟踪他,但先挑事的人是段佑……
从前艺术学院的清冷院草段佑,如今变得面目全非。而柏寅清不屑于撒谎,更不是喜爱玩弄心机的男人,虞微年自然会站在新欢这边。
大脑在高速运转,虞微年看着柏寅清越来越受伤、明白一切却选择默默忍受的表情,如此识大体、如此懂事的一幕,让他实在不忍说出伤人心的拒绝言语。
良久,虞微年咬咬牙。
“明天你收拾一下行李。”他顿了顿,艰难地开口,“我们明天就同居。”
柏寅清的行李不多,非要说的话就是办公学习用的电脑,许多要买的衣物与生活用品,他完全可以现买,但他还是选择回到宿舍。
十分钟可以收拾完的行李,柏寅清硬生生拖了一个小时,直至午休,宿舍楼最热闹的时间段,他才推开寝室大门,在一众好奇又困惑的注视中,拉着行李箱进入电梯。
这个时间点十分巧妙,宿舍楼人最多,虞微年能自然睡醒且赶到宿舍楼下。柏寅清拉着行李箱在宿舍门口等虞微年时,虞微年还堵在路上。
所以柏寅清站在秋日的阳光之下,身材颀长而挺拔,一只手搭在行李杆上,另一只手回着手机消息。以一众绝对引人注目的存在,接受来来往往人群的目光洗礼。
终于,虞微年姗姗来迟。
虞微年摇下车窗,抬手将黑色墨镜推至头顶,伸出一张富有冲击力的面庞:“等很久了吗?路上有点堵。”
柏寅清迈下阶梯,说:“也没有很久。”
回家之前,他们得去杭越家一趟,把虞微年的小猫接回来。
杭越在家等候已久,门一推开,一只蓬松雪白的拿破仑摇着鸡毛掸子般的大尾巴,急不可耐地跑了出来。
猫咪没找到虞微年,先嗅到一股陌生强势的气息。他登时立起飞机耳,哈气不止,在柏寅清靠近想抱他时,要用力挥了挥爪子。
“宝贝不怕,没事的,不是陌生人。”虞微年迎面抱起棉花糖般的纯白拿破仑,小猫顿时变得乖巧。他抱着猫咪靠近柏寅清,“久久,你闻闻看。”
柏寅清今天穿的这身衣服,昨晚被虞微年当睡衣穿,所以身上有很重的属于虞微年的气息。
久久仔仔细细地嗅,发现柏寅清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是他喜欢的味道,不过其中混合另外一股全然陌生的气息。
猫脸困惑、不解、狐疑,但最终还是将脸埋进虞微年颈窝,夹着嗓子喵喵叫。
“这些是他爱吃的冻干、零食……久久不爱吃猫粮,所以准备得比较少。”
杭越提了一个大塑料袋,以及一个保温箱,“这是我自己做的生骨肉,已经真空分装好了,里面装了冰袋。之后你放冰箱,热一热就能给久久吃。”
“他喜欢吃热的。”
虞微年偏首笑着:“这么用心,我不得好好谢谢你?”
“那不用,多给我看看久久就行。”杭越淡淡一笑,“平时和我视下频,给我拍几个照片,或者让我去你家看看他。”
虞微年:“没问题。”
柏寅清晦涩地接过塑料袋。
当虞微年说猫在朋友那养,他就有不好的预感。
虞微年突然想起一件事:“上次捡的那只小猫呢?”
“上次我们捡的那只小猫在楼下隔离,你下次再来看吧。你抱着久久,身上又有久久的味道,怕他应激。”杭越一路送着他们下楼,“如果有哪里不会的不懂的,你直接打电话或者打视频问我。”
虞微年:“好。”
虞微年抱着久久,低头吸猫,猫咪身上有一股太阳暴晒过后的味道,又有点像爆米花。
他两侧分别是杭越和柏寅清,二人手中都提着大包小包。
一路上,柏寅清基本插不上什么话,也没有插话的打算。
直至上车,柏寅清牵住虞微年的手,偏头与杭越隔着车窗对视了一眼,杭越脸上笑意登时收敛,他才淡淡收回目光。
虞微年看到柏寅清手背上的抓痕:“你被挠了?怎么不说?”
柏寅清:“就破了点皮,不要紧。”
他十分理解,“久久第一次见我,害怕是正常的。”
抵达小区,物业管家帮忙泊车,又提着大包小包上楼。虞微年怀里抱着热乎乎的猫,后肩搭着一条手臂。
柏寅清将虞微年紧紧拥在怀里,二人一猫坐在沙发上,虞微年正专心逗猫儿玩,很少搭理柏寅清。
柏寅清知道,虞微年对同居这件事仍然存在许些抵触心理,他并不介意虞微年态度冷淡,反而问:“口渴吗?要不要喝点蜂蜜水。”
不说还好,一说,虞微年好像真有点渴了。
虞微年看了柏寅清一眼,柏寅清瞬间会意,他泡了杯蜂蜜水,旋即一只手托起虞微年的下巴,另一只手端着水杯,一口口喂着虞微年喝。
等虞微年被喂完一整杯蜂蜜水,才觉得不对劲。
一个喂,一个被喂。他们的动作怎么这么自然?
虞微年敏锐发现,他好像被温水煮青蛙了。在柏寅清的照顾之下,不知不觉间,他养成了一些从前没有的习惯。
空旷房屋内多出一些物品,明显属于另一个人的痕迹,让虞微年无比恍惚。他依然不可思议,总是一个人居住的家中,居然还能迎来新的主人。
柏寅清偏首:“怎么了?”
“我感觉……有点像做梦。”虞微年说。
柏寅清:“困了吗?要不要睡个午觉。”
这是个好提议,虞微年回卧室补了个觉,但没门关,他怕久久找不到他会害怕。
久久四肢刚落地,便在房子里灵活地乱窜。
他看到柏寅清,猫脸高傲地抬起,似乎不太想搭理柏寅清。
久久眼里只放得下两个人,首先是主人虞微年,其次是照顾他的佣人杭越。
柏寅清弯腰低头,掏出一根猫条。
久久哒哒哒地摇着蓬松尾巴跑来,迫不及待地吃起了猫条。
柏寅清试着伸手。
久久不想让他摸,但看在猫条的面子上,最终没有避开。
对待柏寅清的态度,与对待杭越时截然相反。
不过也不要紧。
毕竟之前一直照顾久久的是杭越。
可那又怎么样?
现在,久久是虞微年和柏寅清的小猫。
“乖一点。”
柏寅清垂下眼帘,声音平淡,“既然回家了,就不要再想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第34章 善意谎言
夜晚, 虞微年看到洗漱台上多出的一对杯子,仍然下意识恍惚。
之前他在物业处登记了柏寅清的信息,但最多只是让柏寅清在白天待一下, 他们从不会在房子里过夜,晚上要么去酒店, 要么送柏寅清回学校。
虞微年怎么都想不到, 他居然会允许他的私人私域, 出现另一个人的痕迹。
柏寅清以一些物品旧了为由, 将许多生活用品进行更换,品牌还是虞微年喜欢的品牌,却被凑成一对情侣款。洗漱杯是, 牙刷是,挂在一旁的毛巾也是同款不同色系, 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
正在虞微年思索哪条毛巾是他的时, 炙热宽大的怀抱从背后拥上。柏寅清双臂紧紧箍住他的腰身, 面庞埋进侧颈, 像一只捕猎的猛兽,不断嗅着猎物身上的气息。
“宝宝……”
“怎么了?”
柏寅清不语,只慢吞吞舔舐他的脖子, 把喉结、下巴尖一块弄得湿漉漉,最终侧吻含住他的唇。
虞微年发现,同居之后,柏寅清的脸皮也变厚了。从前除了床上, 他还要调侃几句,才能让柏寅清喊这个称呼。
唇瓣一下一下地碰着,厮磨,舔舐。虞微年用手肘推着柏寅清, 却没使什么劲:“刷牙呢,别乱动。”
“啾。”
柏寅清嘬了一口虞微年的舌肉,才“嗯”一声。长臂一伸,在将虞微年拥在怀里的姿势下,取过洗漱杯,另一只手托起虞微年的下巴。
他抬起面庞,漆黑幽邃的、仿佛能将人吞了的目光,与镜中的虞微年对视。
“我帮你刷。”
手指揉了揉虞微年的唇缝,牙刷挤上牙膏,送入口腔,慢慢地动。虞微年踩在柏寅清的脚上,需要踮起点脚,双手紧紧抓着大理石壁面,指节泛起许些的白。
半晌,莹亮汗水缓缓蜿蜒而下,小腿绷得很紧,处在不自然的颤抖。虞微年站不住了,腿开始发酸,没忍住塌下点腰身。
柏寅清顺势用力往前一挤,差点把虞微年撞得整个人伏趴在洗手池上,他吐出一口混着牙膏沫的泡沫水,柏寅清便帮他漱口。
“不是,我刷个牙你也来?”
落在镜面中的眼神略微发散,眼尾浮着湿红艳色。虞微年半喘着气,“能不能把你那驴玩意收起来?”
“不能。”柏寅清弯腰俯身,从背后抱着虞微年,一手托起虞微年的下巴尖,他们的面庞同时出现在镜面中。紧接着,他转过虞微年的脸,与虞微年交换了一个黏腻湿热的吻。
“放宝宝里面。”柏寅清不轻不重地吮着虞微年的舌根,发出啧啧水声,“宝宝帮我收着,存着。”
“……”
虞微年已经说不出话了。
“宝宝。”柏寅清还在说,“好喜欢待在里面。”
大理石蒙着层冰冷水汽,柏寅清的体温却无比滚烫,宛若岩浆灌入。他小腹又开始酸麻,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太多,里面竟开始翻江倒海,又产生一种顶到胃的错觉。
“滚……滚出去。”
不论多少次,虞微年还是无法适应,柏寅清这玩意实在太吓人了。他断断续续,勉强说完一句成型的话,又软声道,“寅清,我要洗澡了。先……先让我洗个澡。”
“可以就这样洗。”
柏寅清反而抱紧了虞微年,大掌痴迷地抚摸虞微年起伏不定的小腹。
他声音无比喑哑,呢喃般落在虞微年的耳畔,“我帮你洗。”
“别……”
“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实际上,三小时都没好。
虞微年发现柏寅清一些小习惯时,柏寅清也成功总结出,虞微年喜欢他示弱这一点。他很聪明,也知晓利用这一点,开始学着说一些服软的话,又或是善意的谎言。
这也是虞微年教他的。
夜晚,虞微年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他困意惺忪,看了眼时间,简直不可思议。
将近凌晨十二点,他居然有了困意。要知道,他向来是夜猫子,夜生活丰富,通宵更是家常便饭。
后背大掌时不时轻抚,虞微年意味深长地看了柏寅清一眼,够行的,从六点多到现在,近六个小时,柏寅清还是精神抖擞。
要是再让柏寅清这么放肆下去,恐怕他的作息都要恢复健康模式了。
“困吗?”
柏寅清熟练地拿过虞微年的小毛巾,宽阔手臂紧紧搂着虞微年,低声商量,“宝宝,今晚可以查着睡吗?”
虞微年冷哼:“你倒是拿出去再问?”
柏寅清不拿出去,也不再问。而是继续抱着虞微年磨蹭,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这样一来,虞微年竟被蹭出几分困意,抱着他的怀抱结实炽热,能将他严密包裹住,像一床厚实的被子。
他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好友群在组队玩游戏,问他要不要一起。
虞微年漫不经心地回着。
“好”字刚点发送,他被猝不及防撞了撞,差点把手机甩出去。他偏过头,眉心微蹙,一把将柏寅清的脸推开。
“好了,把你的东西弄干净。”
虞微年慢慢起身,柏寅清能清晰看见属于他的在慢慢流失。身下尿垫扩散开大片濡意,绝大部分还在虞微年的腿上蜿蜒。
柏寅清喉结滚动,虞微年好整以暇地往下看,足尖轻轻勾挑着,又恶意地踩了踩。
待柏寅清想伸手握住他的脚踝,他又故意将脚收走,像故意往柏寅清面前悬了个肉骨棒,只给闻闻香,不给入口的机会。
“听话。”虞微年摸了摸柏寅清的脸,“我懒得动了,也不想去卫生间,接下来的交给你。好不好?”
柏寅清顺从地应着:“好。”
“真乖。”虞微年奖励般亲了亲柏寅清的唇,“等我打完游戏,我们继续。”
柏寅清喉结滚动,直直盯着虞微年。他像一只喂不饱的狼,眼底闪烁饥饿的光芒。
身下尿垫被换了个新的,腰后也被垫了个小枕头,虞微年懒洋洋地躺靠在床上,双膝大大分开,单手捏着手机,屏幕游戏显示组队中。
他没戴耳机,开的外放,朋友的声音渣渣呜呜的,他嫌吵,就把声音调低了些。
透过大开的双膝间,虞微年与近乎趴在跟前的柏寅清目光对上。柏寅清抬头看着他,手中执着湿漉漉的毛巾。
其实已经擦得差不多,但柏寅清还在流连忘返。
“微年,选人物了。你玩哪个位置?”
虞微年曲起腿,拿足尖勾起柏寅清的下巴。含笑目光稍稍往下落,便能看到异常显眼可怖的重色。
“玩哪个位置?”他懒洋洋道,“你选吧。”
不知道是在对朋友说,还是在对柏寅清说。
褚向易道:“我想玩打野,看我好好秀一把……你要不玩射手?还是中单?”
足尖微挑,虞微年故意拿脚趾蹭着头。很快,脚趾附近冒出热腾腾的白气,脚趾缝都被洇出的热汗打湿。
雪白透粉的足部像蒙了一层莹润水光,他笑吟吟地看向柏寅清,称得上和善的目光,却带有不容拒绝的力度。
忍住。
不准出来。
虽然虞微年一言不发,但柏寅清知道这眼神的意思。
这个过程十分难捱,柏寅清对虞微年拥有最原始的欲望,虞微年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注视他一眼,都能轻而易举控制他。更别提他还有性/瘾。
呼吸声变得灼热错乱,因竭力忍耐,柏寅清颈侧额头浮起一层青筋。层层青筋盘绕在深色之上,因亢奋而剧烈跳动,也让虞微年感受得极其清晰。
虞微年知道柏寅清忍得艰难,却还是故意用脚去勾,甚至恶作剧地将双膝分开。昏黄床头灯之下,一抹艳色极其惹眼,且因不久前柏寅清来过的原因,色彩极其鲜艳,表面蒙着许些水色。
喉结再度滑动,柏寅清伸出手,却在虞微年略带警告的目光中,掌心收紧,随后往回收。呼吸节奏乱得一塌糊涂,紧握成拳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剧烈发抖。
目光却炙热地盯紧虞微年,他像被关进牢笼的凶兽,只要有机会打开笼子,就会迫不及待扑咬舔舐,将虞微年里里外外吃个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虞微年的游戏已经开始。他随口敷衍着友人的言语,抽空看了一眼柏寅清。
虞微年挑了挑眉。
真让人意外,柏寅清居然忍住了。
虞微年关了麦,用湿漉漉的脚,亲昵地蹭了蹭柏寅清的脸颊。
“老公,你好棒,好听话。”他单手拿着手机,小幅度起身,朝柏寅清勾了勾手指,“过来,你不是一直很想舔吗?”
“乖孩子都有奖励。”
柏寅清特别喜欢亲虞微年,也很想舔,这是虞微年早就知道的事。但他装作不知,每次故意忽略柏寅清那近乎直白的富有侵略性的视线。
柏寅清一直想找机会偷吃,但是这一次,他不需要制造巧合。他因为足够听话,先一步得到被允许的奖励。
手指轻轻划拉屏幕,虞微年惬意地玩着游戏,这一把又是顺风局,随便打打都能赢。忽的,他手指微顿,小腹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
散漫眉眼缓缓拧起,眼尾洇上湿痕。他快速闭麦,齿关轻轻咬住手指,好一会儿才等到这个劲过去。
柏寅清却没什么顾忌,他近乎粗暴地亲吻上来,粗舌按压着打圈舔舐,吃相难看到了极点。经过这段时间的实操,他的接吻技术突飞猛进,舌肉更是灵活,能轻易找到令虞微年舒服的接吻方式。
可能是亲得狠了,虞微年有点想躲,却被大掌用力掐住腿肉。指缝溢出大片白,柏寅清亲得愈发忘我,若是虞微年闭上不让他亲,他就用力掰开,舔舐得愈发卖力。
也正是这时候,柏寅清才发现小褶子附近有一颗小指。柏寅清亲吻舔舐的同时,也不忘照顾围着小痣打转。
“嗯……”
虞微年忍不住轻哼,柏寅清还是亲得太凶了。他禁不住偏头,唇肉被吃得高高肿起,往外吐着水,且不自然地微微颤动。
汗水打湿发丝贴在耳边,他此刻的表情很漂亮。柏寅清痴迷地盯着他,却又控制不住地想,看过他这样表情的人,不止自己一个。
潮湿角落的阴暗嫉妒不断滋生,柏寅清无法改变过去,他只能用更加变本加厉地亲吻舔舐,凶到仿佛要把虞微年吃掉的吻法,像是要让虞微年彻底记住他。
“微年,你今天怎么突然玩对抗路了?以前不是都玩c位?”一把游戏即将结束,褚向易不解地问。
虞微年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柏寅清那如实质般的注视。他一张唇,便忍不住发出不成型的字,等过了片刻,他才打开麦。
“突然想玩了。”他简短道。
“你今天的声音好奇怪……”褚向易说。
虞微年一紧张,柏寅清便感受到了,柏寅清在他的注视之下,故意将脸贴在一侧,又慢条斯理地亲他,发出黏糊糊的水声。高挺鼻梁随着不断深入亲吻,重重压在缝隙之间,戳出一个扩散开的阴影。
“哪里奇怪?”虞微年尽可能保持平静。
褚向易:“怪好听的……”
沉默片刻,虞微年才笑骂道:“滚吧你。”
别的不说,柏寅清学习本领是真强。虞微年没心思继续玩游戏,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前是一片涣散的白。
这就是学霸吗?
虞微年觉得够了,柏寅清却仿佛上了瘾,还想继续吃。推,竟还推不开了,柏寅清的脸像强力胶黏埋着。
虞微年不留情面地拽着柏寅清的头发,将柏寅清的脑袋提起。
柏寅清脸上已经湿透了,眉眼、发丝,甚至鼻梁都是。
他还想继续,虞微年却拍了拍他的脸。
“好了,别舔了。”虞微年说,“掏真家伙吧。”
轻飘飘的目光,狎昵又促狭,带有几分轻视与调侃一般,慢慢往下落。他重重踩了一脚,“不是早就忍不住了吗?”
最终,虞微年还是没能早睡。
而柏寅清也因他改变作息,习惯晚睡晚起,一起折腾到天亮。
次日,虞微年睡得正熟,突然听到一阵发嗲的猫叫。
他起床气重,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声音,只觉得被吵到了。
睡梦中的虞微年臭着一张脸,一掌把柏寅清的头推开。
“……”
柏寅清默默抱了回去,低声说,“宝宝,你推错了。”
柏寅清低头亲了亲虞微年的额头,伸手捂住虞微年的耳朵。小猫跳到床上,焦急地喵喵叫,仿佛发生了天大的事。
虞微年胸口起伏,但还是耐心地睁开眼,伸手摸了摸小猫脸:“怎么了宝贝?”
久久蹭了蹭虞微年的手心,旋即跳下床,继续喵喵叫。虞微年盯着他片刻,大概了解他是什么意思,于是戳了戳柏寅清的胸口:“你抱我过去。”
柏寅清拿过一条毯子,将虞微年裹在其中,再面对面抱在怀里。虞微年困得不行,面庞侧趴在他的肩头,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他们进入电梯,下楼,进入久久的专属猫房。
一路上,久久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眼,确定虞微年在。等回到房间,他哒哒哒跑到自动喂食器旁,吃一口冻干,回头看一眼虞微年。
“他怎么了?不舒服吗?”虞微年伏在柏寅清身上,有气无力地问,“怎么不叫了?”
柏寅清轻拍虞微年的后背哄睡:“我们的小猫在吃饭。”
“吃饭?”虞微年慢一拍重复,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脸扎进另一边颈侧,含糊不清道,“老公抱抱。”
柏寅清侧着头亲虞微年的面颊,大掌继续拍着虞微年的后背,又小幅度在房间里走着,像哄小宝宝入睡。
虞微年原以为同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按照目前来看,虽有一些事情他仍不能习惯,但总体还是好的。
一切如常。
除了柏寅清很爱查岗。
同居之后,虞微年根本不需要装了,他晚上就是要打游戏,平时就是要出去玩儿。柏寅清也管不着他,只能任着他来。
让人很意外的是,柏寅清好像有未卜先知的功能,总是能恰好出现在他所在地点附近。
这天,虞微年在打网球,中场休息时,杭越刚给他开了瓶矿泉水,柏寅清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什么时候回家?”柏寅清说,“我下课后就回家了,我来接你吧。”
他已经考出驾照了。
“没事,我自己开车回去。”虞微年还想再玩会儿呢,“你过来太远,太折腾了。”
柏寅清:“你在哪里?”
虞微年报了网球馆的名字。
网球馆位置不在中心区域,出发地不管是家里还是学校,开车都要一个小时左右。
十分钟后,柏寅清就到了,手中拎着外套、保温杯,以及暖宝宝贴。
在虞微年惊诧的视线中,柏寅清面不改色道:“我恰好在附近买东西。”
“……”
虞微年只能走了。
一两次偶然还好,次数多了就很奇怪。
不管是在打网球还是滑雪,虞微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
一次,虞微年抓着柏寅清的手,半开玩笑道:“你不会在我车上装gps了吧?不然怎么每次都在我附近?”
这应该就是偶然,接下来一段时间,“恰好”的次数减少。不过,柏寅清催他回家的电话没有少过。
可能也是因为同居了的缘故,虞微年确实对柏寅清没有从前那么上心,最起码不会主动说他在做什么,又见了谁。虽然从前他也不会时刻报备。
虞微年认为这是正常的,人都需要私人空间,任何关系都是。既然他们已经同居,柏寅清占据了他一部分的私人空间,那么必须让渡出另一部分的空间。
只有这样,他们的关系才能平衡稳定。
柏寅清不喜欢虞微年去喝酒,但今天是虞微年的朋友生日,他必须去不可。原本柏寅清也想跟着一起,但柏寅清知道自己去了只能扫兴,于是作罢。
虞微年出发前,柏寅清怀中抱着小猫,目送他上车,又问:“今晚回家吗?”
虞微年笑着摸了摸小猫脑袋,又低头亲了亲小猫:“放心吧,肯定回来。我就在那坐一会,意思意思走个过场。”
这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
W会所包厢十分热闹,明明是褚向易生日,所有人却围着虞微年。他们也不觉怪异,他们早就习惯了以虞微年为社交中心。
“生日礼物。”虞微年拿出一把车钥匙,含笑地晃了晃。
“你还知道是我生日。”褚向易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火,他闷闷不乐道,“你怎么还没有分手啊?这不像你。”
虞微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再喜欢也不能同居吧?”褚向易突然激动起来,“你以前从来不和别人同居的……”
“你这次不会认真了,真把柏寅清当爱情了吧……”
江臣景是艺人,他正在笑着给别人签名,闻声,他停下手中的笔,与杭越侧首望去,脸上失去往日的笑意。
“爱情?”虞微年像是觉得有些好笑,“爱情是什么很难得的宝贝吗?”
“我不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爱情不过是荷尔蒙产生的骗局。
虞微年只相信新鲜感、征服欲、见色起意,非要说的话,这三者共同组成他的爱情。
“我和柏寅清待在一起挺开心的,那怎么样都无所谓。”虞微年坐姿随意,他慢慢给自己倒了杯酒,“而且他不是听话吗?我很满意。”
那也不能柏寅清想同居,虞微年就答应他吧?
今日寿星褚向易并不开心,他烦躁地喝了瓶酒:“所以你这次真不打算分手了?”
寂静的环境,所有人不约而同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最先听到的是轻笑,随后是虞微年抬眼看了过来:“那不会,我再玩一会儿吧。”
“可能玩到放假之前?。”他想了想,说,“我现在挺喜欢他的,正好借着同居每天朝夕相处,腻得也快。”
“好让我快点换下一个。”
褚向易都懵了,随后如释重负般,优哉游哉地倒起了酒。他用胳膊碰了碰虞微年:“吓死我,我还以为你这次认真了……”
“不过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这一点,虞微年不好回答,但抛不开柏寅清的外形,他一直很容易被这种类型的人吸引。
柏寅清完美符合他的理想型,且将他的审美放大到了极致。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和柏寅清在床上很合拍,尽管有时候他觉得过火,也叫他有些吃力,可毫无疑问的是,他们的身体很契合。
虞微年想,他能对柏寅清保持这么长的新鲜感,很大程度离不开这方面。
如此契合的身体,确实需要多做一做,日后回忆起来也不会觉得可惜。现在他们同居,几乎每天都在疯狂地做,他也能最大程度使用柏寅清,这样酣畅淋漓的感觉实在让人上瘾。
“你说放假前提分手,所以你才答应和他同居?”褚向易蓦地反应过来,“类似行刑前的断头饭?”
虞微年但笑不语地看他。
很熟悉的表情,游戏人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表情,也是深情与无情的矛盾结合体。褚向易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又觉得浑身畅快,这才是他认识的虞微年。
可他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就算是断头饭,也不用答应同居吧?
需要让柏寅清吃那么好吗?
难怪虞微年的前任都对他念念不忘,他确实是一个很完美的情人。只要还在恋爱之中,他会满足对方想要的一切,浪漫、包容、理解、退让,甚至到达无底线纵容的程度,满足对方对爱情的一切美好幻想。
哪怕遇见他无法接受的事,他也会柔声细语地哄,给出甜言蜜语般的保证。在对方以为他们感情很稳定时,下一秒便毫不犹豫地抽/身。
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多情又无情。
杭越看出虞微年不想回答这方面的问题,于是转移话题道:“今年放假过年,你准备去哪里玩?”
“可能去St.Moritz或Courchevel1850度假村滑雪。”虞微年想了想,说,“也可能去白马庄园。”
“滑雪?我也想去。”褚向易道,“今年一起呗,我每年过年都好无聊。”
虞微年毫不留情拒绝:“旅途是用来放松和邂逅新人的,你来做什么?”
他侧首看他,拖着长长的调子,“你要和我们玩3/p啊?”
褚向易猛地咳嗽起来。
江臣景不动声色地插话:“以前你总会在这段时间去度假,我们谁都联系不上你。今年好不容易聚在一块,真不一起过年?你放心,不会影响你艳遇的。”
“就算遇见了,我们也会装作不认识你。”
虞微年眨了眨眼睛:“不哦。”
意料之中的拒绝。
虞微年不过春节,也不和家人团聚,父母都是各过各的,各自在世界某个角落里旅行。他从很小的时候便开始独立生活,环游世界,每年春节,他也会像人间蒸发一般,不与外界联系,专心享受他的假期。
这段假期对他而言也算是“放空”期,是只属于他自己的时间。他会暂时分离从前的一切,将他看成全新的自己,去享受全新的开始,去投入全新的生活。
在这段路途过程中,他总是会遇见新的人,可能是玩伴,可能是知己,也可能是新的合作伙伴,又或是邂逅一段新的恋情。
一切全听天意。
杭越并不意外,他倒了杯酒,语气幽幽:“原本我以为,你会和柏寅清一起过年,与他一起度过假期。看你现在这样,你好像很喜欢他。”
“怎么可能?”虞微年低声笑了,“我现在是挺喜欢他,但也就那样。”
虞微年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这段只属于他自己的旅途,他不会带上任何人。
他之所以打算在放假前提分手,一是他不相信他们会谈到那个时候,与其等新鲜感耗尽,不如让彼此的回忆与这段感情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二是,如果他和柏寅清提起这件事,按柏寅清那敏感多疑爱吃醋小肚鸡肠的性子,肯定又会多想。
为避免后续这些麻烦,不如在这之前结束。
“再说了,我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
这个世界拥有许多美好事物,等待他去探索、去享受、去体验,不切实际的爱情又算得了什么?维持爱情的一大要素是新鲜感,只要一直换,他的爱情便永远不会凋零。
话音刚落,虞微年的手机震动。
是柏寅清打来的电话。
四周流动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杭越、褚向易等人交换了个眼神,很有眼力见地将音乐调低。
电话接通,虞微年听见柏寅清问:“宝宝,你怎么还没回家?”
这语气真是怪异,有点像苦苦等待丈夫应酬回家的怨夫。
虞微年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他道:“暂时有事,得晚点回去。”
片刻,柏寅清才问:“你和谁在一起?”
“杭越,褚向易,江臣景他们……你知道的。”
“没有别人了吗?”
“你不信我?”
“不是。”柏寅清顿了顿,才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四面八方的视线悠悠落在虞微年身上,虞微年散漫地扬了扬眉,道:“我们难得凑齐人,想再多玩一会儿。”
柏寅清问:“我能来吗?”
虞微年反而沉默了。
柏寅清又问:“我不能来吗?”
“不是不能来,但你过来干什么?”虞微年嗓音低沉,耐心温柔地安抚,“我们玩儿的你又没兴趣,过来你也是无聊。在家里等我回去好不好?”
柏寅清原本想说“我可以陪你”,可过了一会,他改口道:“那你早点回来,可以吗?”
“久久很想你,一直在叫,不睡觉,也不肯吃东西。”他说,“他太黏你了。”
骗谁呢?智能喂食软件可以通过app看见猫咪的用餐情况,久久一天恨不得吃五顿,吃得可开心了。
虞微年简直想笑,这算什么?借猫喻人?
“那你好好哄哄我们的小猫,好不好?”
虞微年太知道怎么治柏寅清了,他起身往角落避,轻轻一笑,低哑声线带着几分含糊,压着尾音撒娇,“老公。”
“……”
果然,柏寅清说,“好。”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柏寅清紧接着追问,“晚上会回来吗?”
虞微年柔声道:“当然会。我还想你抱着我睡觉,让你哄我睡觉。”
他又说,“你先睡好不好?不要继续给我打电话,我怕我接不到你担心……不用等我,我回来得比较晚。”
“我朋友喊我,先挂了。”
柏寅清尚未来得及开口,电话已经挂断。他低下头,冷淡面庞映着电脑屏幕的光芒。
他注视电脑屏幕上闪烁不止的红点,没有丝毫表情。
空旷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微弱亮光。柏寅清独自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虞微年穿过的衣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形,散发出暗流涌动的低气压。
电脑屏幕红光移动,虞微年应该是准备回来了。可一小时过后,虞微年非但没有回来,定位反而换了个新地点,应该是换了个场子玩。
又是一小时过去,虞微年没有回来。
两小时,三小时,四小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黑夜渐渐淡去,太阳自地平线升起,微弱光芒穿过云层,透过落地窗,在屋内洒下一地鎏金色的晨光。猫咪一夜酣睡,慢吞吞迈出猫房,爪子向下伸着懒腰,却被客厅中阴沉的人脸吓得浑身炸毛。
阳光将沙发上的身影拉长,柏寅清神情漠然,他在客厅坐了一夜,从黑夜到天明,冷峻深邃的面庞透着机械般的麻木。
虞微年骗他。
虞微年说过会回家,只是会回来得比较晚。
可他等了一夜,虞微年还是没有回家。
第35章 手机密码
虞微年熬了个通宵, 把朋友送到机场之后,才慢悠悠地回了家。
车子驶入小区时,已大致十点半。虞微年把车钥匙交给保安, 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眼。
居然没有柏寅清的消息?
昨夜,柏寅清反复查岗, 询问他何时回家。他给出模糊的答案后, 又让柏寅清别打电话、别发消息, 从夜里到现在, 柏寅清竟真乖乖听话做到。
一点都不像他记忆中的柏寅清。
原本虞微年还以为,柏寅清定会隔三差五打电话催他回家,又时不时发消息要查岗, 询问他身边有谁。
他都做好了相应准备,结果一切风平浪静。
虞微年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他并未思考太多。不管怎么样, 他昨夜确实玩得开心尽兴, 无人打扰, 更无人败坏兴致。
自他和柏寅清开始谈恋爱后,这种感觉便很少有过。
虞微年都要开始怀念这种感觉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虞微年轻轻叹了口气, 他用指纹解锁房门,最先听到一声黏糊糊的猫叫。
久久听见他的脚步声,迫不及待地摇着鸡毛掸子般的尾巴迎接,仰头叫唤不止。
虞微年心都要融化了, 他弯身将久久抱在怀里,低头用脸蹭了蹭小猫脸:“宝贝,怎么这么乖啊。”
还知道出来接他。
小猫亲昵仰头,拿鼻尖蹭了蹭虞微年的脸蛋, 表示友好。虞微年心情很好,他抱着久久进入客厅,猝不及防看到沙发上如雕塑般僵硬的人影。
虞微年的脚步顿下,他看到柏寅清一点点转过身。因逆着光,表情隐匿在阴影里。
虞微年陡然一愣,半天没做出反应。
而这时,柏寅清已到达他面前,语气平平:“回来了?”
虞微年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给你做了早饭,现在冷了,我给你热一下。”柏寅清垂眸看向他,“要吃吗?”
“还是说,你已经吃过了?”不知是不是虞微年的错觉,柏寅清说这话时,眼底立刻笼罩一层暗色。
虞微年不太确定地开口:“要……吧?”
虞微年不爱吃早饭,他原本计划是,洗完澡便直接睡觉。他记得柏寅清今天好像有课?具体的他记不清了,要是热恋期他定会记一记柏寅清的课表,可现在他们都同居了。
同居会让彼此更加熟悉,而熟悉会加速消耗激情。
但也正是这段同居生活,他被柏寅清养成了一些从前没有的习惯,比如吃早饭。
得到这个回复,柏寅清神色终于好转,不过脸色还是没好看到哪里去。他“嗯”了一声,将抱着小猫的虞微年扶抱至沙发上。
“等我一会。”
也正是这时,虞微年看清柏寅清的面庞,眉宇之间缠绕翳色。他握住柏寅清的手腕,不让柏寅清离开:“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回家这么久,虞微年才发现柏寅清身上的衣服不是睡衣,表面布满褶皱。
“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我想等你回家。”苍白脸色透着几分落寞,柏寅清停顿几秒后,又轻声说,“我也怕你喝多了不舒服,提前给你煮了解酒汤。”
“那也不用等一晚上……你可以先睡觉的。”
“你说过你会回来,只是比较晚。”
柏寅清抬眼看向虞微年,“再晚我都能等,只要你还愿意回来。”
虞微年心头一颤,胸腔涌动复杂难言的情绪。倒不是多感动,而是觉得柏寅清有点傻,傻中又带着几分微妙的、不易察觉的危险信号,在他脑海中转瞬即逝。
待他想要捕捉其中具体,却已来不及。
“下次不用等,没必要。”
这样似乎在泼冷水,虞微年放下抗议叫唤的小猫,踮起脚尖,吻了吻柏寅清的面颊,“寅清,你一夜不睡,脸色特别差,而且熬夜很伤身体,我心疼你。”
柏寅清:“你也通宵了。”
他说,“你通宵不睡,我陪你。”
虞微年一怔,他缓缓摇头。
“你不一样。以后不要这样,不要让我担心。”他仰起头,很认真地看向柏寅清,“我会很愧疚。”
“那你下次可以不要玩这么晚吗?”
平直睫毛垂下,掩住眼底的晦涩之意。像知道虞微年不会答应,柏寅清根本不抱有希望,反而主动退让一步,“就算玩得晚,也要记得回家。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这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回家的。”
虞微年从不会与人起正面冲突,他用那双真诚深情的眼睛注视着柏寅清,继而给出保证,“我以后肯定会改。”
虞微年又委屈道,“你都不知道,我昨晚一直想走,但他们拉着我不肯放我走……那里乌烟瘴气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还不如回家陪你和久久。”
柏寅清迎面将虞微年拥入怀中:“那我下次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虞微年又不说话了,他熟稔地转移话题:“不是说做早饭了吗?你去帮我热一下吧,我先去洗个澡。”
在虞微年看不到的地方,那张苍白冷峻的面庞浮起深不可测的寒意。
骗子。
全程,虞微年的心跳频率根本没有变过,他不觉得愧疚,也没有将承诺当真,还有那些甜言蜜语,只是听着好听,实际没一句真的,全是不走心的空话。
又或许他的所有承诺与保证都经不起考验,不过是流水线式的,哄情人的手段。
虞微年正准备去洗澡,蓦地发现客厅茶几上摆放着三四板药,几乎已经空了。
他本能停下脚步,随手拿起其中一个空了的药板,眼底映入一串复杂晦涩的药名。
“这是什么?”
柏寅清反应很快地将其取过,阻止虞微年细细查看。他将其丢进垃圾桶,语气平平:“维生素。”
虞微年狐疑:“维生素?”
虽然他平日里不爱吃保健品,但不代表他不知道维生素的药名。方才那板药,怎么看都不像是维生素。
“还有一些是给你提前准备的过敏药,你不是容易海鲜过敏吗?”柏寅清面不改色地将剩下一部分丢进垃圾桶,“不过买的时候没注意时间,绝大部分都过期了。”
虞微年恍然大悟。
因为他的过敏反应不严重,他很少会随身携带过敏药。等待药效发挥的这段时间,他身上的过敏反应也褪得差不多。
吃不吃过敏药于他而言没有区别。
虞微年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要柏寅清不是背地里得了什么绝症却瞒着他就行。
热早餐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柏寅清设置好时间后,顺着卫生间水声而去。磨砂玻璃淋浴间隐约勾勒出一个人形,他凝视片刻,将目光落在外头的脏衣篓上。
“寅清,你帮我把衣服放洗衣机吧?”虞微年想了想,“算了,到时候直接让人送去洗,或者直接丢了。”
他的许多衣服都有专人帮忙打理,因为不同衣服需要不同的洗护方式,比较麻烦。
柏寅清看了眼水洗标:“没事,我来洗。”
柏寅清将脏衣篓端到阳台,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难看。手中衣物满是褶皱,味道很乱,各种各样交杂在一起的香水味,上头还粘上许些酒水,以及一些分辨不出来的印记。
究竟要和别人靠多近,才会染上这么重的味道?
别人贴上来,虞微年为什么不推开他们?
又究竟和多少人见面,才会蹭上数不清的痕迹?
那些人没有一点道德廉耻心,不知道离有男朋友的人远一点吗?
柏寅清直挺挺地站在阳台上,任由冷风吹起他的发丝与衣摆。黑眸暗流涌动,表情看似并无变化,然而周身气场却沉寂压抑。
缓缓的,他将视线落在内裤上。
他要检查一下。柏寅清从层层叠叠的衣物中,准确无误勾出一条内裤,旋即,面无表情地将脸埋进去,深深地嗅了一口。
因为紧紧贴身缘故,小小一块的布料浸满虞微年身上的味道。香且浓郁,勾人得紧。
等到柏寅清将内裤里里外外检查地嗅过后,才缓缓抬起一张冷淡的脸。
虞微年昨天玩得再疯,再晚回家,也没有换内裤,应当正如他所说,是通宵了。
这条内裤,是柏寅清亲自给虞微年换上的,可它现在才被换下。而且上面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全是虞微年身上最贴身纯粹的香。
黑沉沉的脸色,总算有了许些好转。
算了,不回家也没事,虞微年正是爱玩的年纪,而且虞微年不是说了吗?他们一伙朋友难得聚齐,玩得忘了时间,忘了回家,也是正常的。
身上那些味道与痕迹,估计也是别人倒贴蹭上的,并非他本愿。在这种场合,大家伙彼此相熟,若是虞微年将人推开或呵斥,反而会闹得比较难看,也会破坏当场气氛。
退一万步来说,虞微年这么贪玩又花心的人,有一夜时间可以出轨。但虞微年没有玩得更疯,更没有背着他和别人发生实际性关系,只是单纯喝酒玩游戏。
这不是说明虞微年已经在改正了吗?
有些场合总需要适当逢场作戏,而虞微年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改正坏习惯。纠正需要循序渐进,急不得,柏寅清应该学会理解。
柏寅清的心率慢慢恢复正常,万千思路流转时,他已平静地帮虞微年手洗完内裤,并完成晾晒。
虞微年还在洗澡。他总是这样,洗得慢。
这也给了柏寅清可乘之机。
柏寅清回到卧室,目的明确,直奔正放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
熟练地输入密码,屏幕却显示密码错误。
柏寅清脸色瞬间阴沉。
原来虞微年说的会改,指的是改手机密码。
第36章 外界刺激
卫生间水声停止, 虞微年随手拿毛巾擦着头发,望见柏寅清神色莫名地盯着他,唇角缓慢向上挑起。
“怎么这么看着我?”
虞微年神色自若地坐在柏寅清腿上, 半侧过头,半干发丝湿漉漉往下淌着水滴, 自鬓边滑落, 流经修长雪白的颈侧, 最终没进浴袍领口深处。
宿醉并未让他染上倦态, 面庞蒙着沐浴过后的水汽。他眉眼懒散,看人时似笑非笑,敞开的领口内, 一身薄肌恰到好处,细腻皮肉透着诱人的粉, 散发淡淡的勾人软香。
柏寅清眼神一下子就暗了, 大掌轻轻搭在虞微年的腰侧, 缓慢摩挲片刻。
他低下头, 想去吻虞微年,却被一根手指抵住唇。
深邃幽深的黑眸,与一双含笑上挑的眼睛对上。虞微年将手指压在柏寅清的唇上, 不轻不重的力道,却能成功制服住柏寅清,让柏寅清不敢进行下一步。
“想亲我啊?”
“嗯。”
柏寅清喉结滚动,言语间, 湿热气流缠绕在修长冷白的手指间。他哑声说,“想。”
“我也想。”虞微年仰起脖颈,将唇贴在柏寅清的耳畔,“来做吧。”
“……”
柏寅清说, “除了这件事,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虞微年眨眨眼睛:“没有啊。”
他想了想,又道,“好啦,让你舔就是了。”
柏寅清脸色却慢慢沉下,看起来还有点受伤:“你回来,第一件事是想做?你把我当什么?”
他原以为,虞微年会告诉他更多有关昨夜的事情,让他安心,也让他不要想太多。可谁知,虞微年洗完澡第一句话就是做。
说好一起把手机密码改成恋爱纪念日,虞微年却私底下把密码改了。
虞微年究竟把他当什么了?
“当然是把你当老公。”
虞微年理所应当,他坐在柏寅清腿上,略有不解地低头。都这样了,柏寅清居然还能忍?
他不满地催促,语气却带着天然的撒娇意味,“快点嘛,你不是也没睡觉吗?正好做完一起睡。”
手指轻轻抚着柏寅清的面庞,他眨了眨眼睛,“允许你今天不戴查着睡。”
“……”
“做不做?”
“……做。”
并不是柏寅清不想坚守底线,而是虞微年给出的诱惑太大,他实在没办法抵抗。
他很想问虞微年为什么要改手机密码,可如果他问了,代表他又看过虞微年手机。
柏寅清走神时,不小心咬了虞微年一口。
虞微年轻哼一声,胸口一痛,抬手将柏寅清的脑袋提起:“别咬。”
柏寅清不听他的,反而故意用牙尖叼着咬他。他无奈极了,又不敢乱动弹,生怕柏寅清真把他咬掉了。
“你不准看别人。”
柏寅清忽然吻了上来,一边磨着虞微年的唇肉,一边哑声说,“也不准穿别人的衣服。”
“不要让别人离你太近。”
“……不要看别人。”
虞微年忍俊不禁,他抬手抚着柏寅清的后脑,语气随意道:“占有欲这么强啊。”
很快,虞微年就没办法说出完整的字眼,有着轻微泪失禁的他,眼尾再度溢出水色。他轻轻咬着手指,面颊上的绯色一路向下蔓延,雪白细腻的皮肤泛起薄汗。
一双腿更是长得过分,有气无力地挂在臂弯。
虞微年早知道柏寅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清心寡欲,然而在面对当下柏寅清饿狗索吻般的进攻方式,还是忍不住先缴械投降。他整个人都懵了,眼前发散迷蒙,水红色的嘴巴大张。
他现在才隐约意识到,原来以往柏寅清都有点收着。
“别,休息一下……”虞微年努力偏着头,“呼吸不上来了。”
“宝宝……”柏寅清被一点点推出门外,抽出许些的胶黏声。他喘着气,近乎央求道,“宝宝,让我进去。”
“学长……我求你。”
“我求求你。”
柏寅清被关在门外,又被推了出去,虞微年打定主意不让他进门。最终柏寅清只能在门口寻找机会,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央求,一边想办法进来。
虞微年手忙脚乱,反而把自己的手弄得湿淋淋。
在柏寅清这样毫无章法的捣乱下,竟真让柏寅清进门了,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虞微年的手甚至还推着柏寅清。宿醉的后遗症来了,异样感自胃部往上,让他产生想呕吐的错觉。
“你……我操。”
虞微年一低头,就能清晰看见全貌。可怖骇人的重色,肉眼瞧着便让人心惊,他震撼又不可思议,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暖气在缓慢运作着,虞微年面庞沁出热汗。
许多白汗更是随着他们方才的推搡磨蹭,溅得到处都是,将他们相拥相贴在一起的肌肤弄得一片泥泞。
虞微年脚趾都蜷缩了起来:“不行,我受不了了。”
他又忍不住骂,“柏寅清,你是变态吗?”
怎么都不带消停的?
虞微年原本想得天真,睡前消耗体力有助于提高睡眠质量,前提是适度。但在柏寅清的世界里,好像根本没有这两个字。
习惯熬夜的他都忍不住投降了,柏寅清却愈发精神抖擞,如若不是他捧着小腹服软,一口一个“老公”,恐怕柏寅清还是不舍得消停。
最终,柏寅清恋恋不舍地抱着虞微年,依然待在里面,不舍得取走,更不舍得有遗漏。而是借着严密的拥抱,将他的所有牢牢堵了回去。
房间开了暖气,温度适宜,虞微年却热得过分。发丝散乱地黏在额头、鬓边,面庞混合汗水与泪珠,还有许些不小心溅上的干涸的痕迹。
他像从水中捞出一般汗水淋漓,双眼仍然无法聚焦,总是深情水润的眸底满是茫然,身躯随着睫毛细细颤抖。现在的他好像是一只脆弱的小动物,只能依偎在另一个人怀里,才能稳住身形。
柏寅清喉结再度滚动,他轻柔地拨开虞微年鬓边的发丝,薄唇慢慢贴吻磨蹭。只是单纯表面的触碰,都能让虞微年反应很大,如应激一般,手指陷入不自然的颤抖。
柏寅清眸色转深。
“宝宝。”冷淡面庞溢满浓重的欲望,他哑声说,“好乖。”
虞微年慢一拍地动了动眼皮,却连看柏寅清都懒得。现在他浑身骨头酥麻,跟被舔化了似的,只能融进柏寅清怀里。
不过爽是真的爽。
现在的虞微年,像一只大型手办娃娃,被柏寅清抱在怀里亲亲蹭蹭。等他终于回过一点神,他眉心微蹙,偏过头,把柏寅清的脑袋拍开。
“好了,别乱动。”他声音喑哑,“睡觉吧,好困。”
虞微年是真被弄困了。
做之前,虞微年热情主动,现在用完柏寅清,态度明显冷淡下来。被窝很热,又黏糊糊的,他觉得柏寅清怀里烫,试图往外挣一挣。
他刚脱离一寸,便被搂着腰重重钉了回去。大掌牢牢按在他的小腹,能够清晰摸到一个轮廓。
“宝宝。”柏寅清感受着虞微年的细细颤抖,哑声问,“你说过你会永远待在我身边,这是真的吗?”
虞微年筋骨都麻了,脚趾哆嗦着蜷起,又渐渐舒展开来。他偏过首与柏寅清对视,听到这个问题,他极轻地挑了挑眉。
男人事后都喜欢问这些问题吗?但也不对,他就从来不问。
被伺候舒服的虞微年,不介意说一些好听话。他极其熟练地张口:“当然是真的。”
良久,柏寅清才低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虞微年轻笑着去吻柏寅清的下巴,“因为我喜欢你啊,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全世界我最最最喜欢你。”
“有你真好,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
柏寅清说,“花言巧语。”
虞微年:“那你喜欢听吗?”
柏寅清静静地与虞微年对视,虽没有给出明确答案,但明显膨胀的反应,已让虞微年清晰地感知到,现在的柏寅清很兴奋。
柏寅清觉不多,他每天睡三四个小时就能保持高度清醒。
虞微年不是,他喜欢睡觉,也喜欢蜷缩在被子里,如果可以,他愿意每天睡十二个小时。
柏寅清四点左右就起来了,他要负责虞微年与久久的晚饭。他取过浴袍,恋恋不舍地从虞微年里面离开,临走前,还是没忍住折返。
他掀开被子,单手提起虞微年的脚踝。他视力极好,故而能将眼前画面看得一清二楚。
虞微年急着睡觉,柏寅清也不敢乱擦,这么久时间过去,他可以清晰看见被拍得熟红的肌肤,以及大片结成干涸状的白。
又因虞微年皮肤白,身上色素沉淀很少。腿心上斑驳不一的红异常惹眼,像一朵朵红梅落在皑皑雪地间。
黑沉沉的目光一眨不眨,直到门外出现焦急的拍门声与猫叫,柏寅清才皱皱眉,不情愿地将虞微年的脚踝放下。
他没理会猫叫不止的久久,先去卫生间打了热水,帮虞微年简单清理。过程间,虞微年觉得被打扰了睡眠,背过身,双手捂住耳朵,又把脸埋进枕头里,一副生闷气不肯搭理人的样子。
因为背对着,柏寅清能擦拭得更方便。骨骼分明的大掌覆在被拍得熟红的圆润软肤上,轻轻往一侧掰开,便能用毛巾细细擦拭,连细小缝隙与褶子都没有错过。
柏寅清面不改色地完成一切,才离开卧室,给久久准备生骨肉。
久久的饮食结构以湿粮为主,柏寅清做过功课,这种情况下需要注意猫咪口腔健康。在久久吃饭前,他仔细检查了一下久久的口腔状况。
做完久久的晚饭,然后是虞微年的。柏寅清仔细想了想,最近虞微年吃的都是中餐,已经很久没吃西餐了。
要不煎牛排?
煎牛排用不了多长时间,而虞微年远没有睡醒的迹象。柏寅清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做一顿丰盛的中餐。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的厨艺大幅度提升,他相信虞微年会喜欢的。
柏寅清在厨房里大显身手,大约过去一个半小时,桌上陈列色香味俱全的中式餐点。
这时的虞微年也悠悠转醒,他起来后看了眼时间,刚准备下床,发现身上比较清爽。
已经被清理过。
虞微年冲完澡后,餐厅传来诱人鲜美的香气。他停在客厅,诧异地看向柏寅清。
“你做晚饭了?”
“嗯,随便做了点。”
柏寅清语气淡淡,他拉开一张椅子,“正好做完最后一道菜,可以吃了。”
随便做了点?虞微年看着一桌丰盛菜品,摆盘精美,明显下过好一番功夫。
虞微年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柏寅清身边,勾着柏寅清的脖子,送上几个温热的吻。
“老公,你真厉害,跟你在一起好幸福。”他顿了顿,面露迟疑,“但是——”
柏寅清静静地看着他。
虞微年把心一横,“但是我已经和别人约了晚饭,抱歉,是我没有提前说……这次我没办法不去,因为在场的人不止我朋友,还有一些合作商。”
柏寅清薄唇紧抿,沉冷气息在他身边围绕,让人难以忽视。
“现在还早。”过了很久,他才说,“你可以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哪怕只是几口。
虞微年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不行,我六点半就得到,路上还有可能堵车。”
他抱着柏寅清的腰身摇晃,语气放软了撒娇,“老公,或者你吃一部分,留下来一部分给我当夜宵好不好?晚上我一定把你做的菜吃光。”
柏寅清垂下眼帘,掌心抓着虞微年的手腕:“晚上你会回来吗?上次……”
“上次是上次,我说过,我会改的,这次我肯定不会食言。”虞微年立刻竖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而且上次我真的打算回来,只是因为时间太晚,我担心吵到你睡觉,所以才没有回来。”
虞微年频繁地看时间,柏寅清问:“那我能一起去吗?”
“寅清,我们在谈工作,你去不太好,而且合作商之前都没见过你。”虞微年耐心又温柔地摸着柏寅清的脸,像在安抚,也像在哄,但柏寅清却明显看出他眼底的几分不耐烦。
“而且我们应该有彼此的私人空间。”
“我们需要相互理解,如果我一直一直管着你,无时无刻盯着你做什么,让你报备,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去,这跟往你脖子上套项圈有什么区别?”
虞微年将手掌覆在柏寅清的脖颈,五指收紧,力道处在一个微妙的范围,既不会让柏寅清呼吸不上来,又能正好让柏寅清体会到窒息感。
他力道强势,神情不容拒绝,声音却柔情似水,“宝贝,你该理解我的,对吗?”
虞微年的拇指恰好搭在柏寅清的喉结处,微微下压的力道,让柏寅清产生一种生命受到威胁的危机感。他喉结上下滚动,那种窒息感能明显了。
他想告诉虞微年,他不需要私人空间,也愿意让渡所有隐私,更愿意被虞微年戴上项圈。
但柏寅清知道虞微年想听什么答案,他只能顺从地按照虞微年的想法回答:“我知道了。”
虞微年立刻换上一副笑颜,他捧着柏寅清的脸,毫不吝啬地给出两个吻:“那我先走了。”
柏寅清注视虞微年离去的背影。
他忍不住想起段佑曾说过的话,虞微年为了追求段佑,花费不少心思。雨中等人,推掉工作……过程浪漫又疯狂,仿佛眼底只能装得下段佑一人。
虞微年能为了段佑,毫不犹豫推掉当时的项目,哪怕损失五千万。那他呢?
柏寅清当然知道工作重要,但有了前任做对比,类似的事,他却没有获得类似的待遇。他忍不住想要比较,想让虞微年付出更多,证明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人总想分出个胜负,连爱也不例外。
一桌美味佳肴,柏寅清碰都没碰一口,他面无表情地将上面封上保鲜膜,等待虞微年晚上归来。
久久的生骨肉吃完了,柏寅清将碗洗好,随后给虞微年拍了张照。
柏寅清:今天我们的小猫吃了很多。
意料之中,虞微年没有回消息。比起最开始的热恋期,虞微年回消息的速度越来越慢,每段话的字也越来越少。
连表情包都懒得再发了。
柏寅清面不改色地坐在沙发上,垂眸望向电脑屏幕。
电脑屏幕呈现出一张地图,一枚红点在上方移动,经过的街道与范围,慢慢形成点线面的结构。
直到红点停下,键盘才被敲击两下。
地图范围被放大,柏寅清通过精细定位手段,确定这是一家高端茶馆,只为会员服务。
虞微年应当没有撒谎,他确实在谈生意。
但虞微年今天和谁见面了?
柏寅清问过,但虞微年含糊其辞,不说,直觉告诉他其中有鬼,如若在场的人没有任何问题,虞微年为何不直接告诉他答案?而是闪烁其词?
可惜定位没办法看到虞微年身边的情况,早知道把将虞微年所有衣服纽扣改成微型摄像头……
柏寅清眸光幽深,转瞬恢复平静。
他打开一个文档,里面记录了许多社交媒体账号,这些都是虞微年朋友,或者互关过的人。
柏寅清写了一串代码,批量检索这些账号,查看他们最近的定位。排除掉不在A市的人,剩下的账号只有49个。
这49个账号的归属者,如果有人恰好和虞微年待在茶馆,那么总有人会忍不住发点动态炫耀吧?
柏寅清一一查看最近动态。
最终,真让他找到了一个。
一个账号名为“JIANGXIJ”的人,在十分钟前发布了动态,九宫格照片全部是实况照片,左下角定位显示:WEAR茶馆。
通过主页顺藤摸瓜,柏寅清能确定此人是个富二代,兄长是知名艺人江臣景。江臣景与虞微年是互关好友,那么虞微年和江臣景弟弟的关系必然不差。
柏寅清黑眸微眯,如雷达般在屏幕扫描,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被错漏。他将音量调高,点开实况,一些窃窃私语声在客厅内回荡。
“……今天好帅。”
“……假期可能滑雪,或者白马庄园,我打算去偶遇,你们呢?”
“……复合了吗?他们怎么挨这么近?”
“……”
九张实况都是在闲聊情况下拍的,录下的内容比较模糊。江西景拍的照片内无人入镜,不知道的人可能会听得一头雾水,但柏寅清却能将现场还原得七七八八。
虞微年旁边有他的前任。
而且他们挨得很近,也许行为举止也很暧昧,才会让别人误以为他们旧情复燃。
柏寅清薄唇紧抿,他发完消息后,虞微年没有再回信息。他以为虞微年在谈工作,结果是忙着和前任谈情说爱。
柏寅清:你去哪里了?
柏寅清:告诉我。
柏寅清:【未接来电】
柏寅清:【未接通】
柏寅清:你在哪里?身边又有谁?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柏寅清:【视频通话 已拒绝】
虞微年拿起手机时,满屏都是柏寅清发来的消息。
从前他会觉得这样的柏寅清很可爱,反差感很强,但随着同居,彼此接触时间变多,这种趣味慢慢减退,取而代之的是厌烦。
虞微年耐着性子回:我身边没人,就我一个。
柏寅清:接视频。
柏寅清:【视频通话 已拒绝】
柏寅清打了不少电话,又弹了视频,像要查岗。
虞微年莫名感到烦躁,胸腔更是堵得慌,他扯开领口扣子,走到一边,将视频通话拒绝之后,拨回去一个视频通话。
柏寅清几乎是瞬间接通。
虞微年将手机镜头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一张明显愠怒的面庞:“看到了?满意了吗!”
“我说了就我一个人,你为什么不信我?柏寅清,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情绪,“你这样每天逼问我,我是犯人吗?给我点个人空间好吗?”
虞微年平日里总是散散慢慢,开得起玩笑的样子,他很少会在言语中暴露出明显的攻击性。
柏寅清知道虞微年生气了,主动示弱:“年年,我担心你。你太久没回消息,我怕你出意外。”
“刚刚有一个新闻推送,说我们家附近街道发生车祸,我害怕你也在里面。你又一直不回消息……”
虞微年愣了愣,他划了屏幕,果然有一则车祸新闻提醒。再看柏寅清满屏焦急的寻人消息,以及他单方面的忽视……
他抬手扶额,知道是错怪柏寅清了,才道:“我不应该凶你。”
柏寅清垂下眼帘:“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虞微年顿时心软了:“是我错怪你了……我没事,当时我已经离开那条街,我们家附近出了车祸,周围肯定很乱,你今天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柏寅清顺从地说“好”。
电话挂断后,他猛地抬起冰冷的眼。
柏寅清喃喃自语:“原来只用这样,就能达到目的吗?”
他一直知道虞微年吃示弱服软这一套,但没想到作用这么大。
凭借柏寅清出色的记忆力,他回忆方才视频的那一幕。
虞微年所在背景装修与“Wear茶室”风格一致,却不是包厢,应该是休息间一类的场所。柏寅清做出判断之后,又望向虞微年的衣服。
小腹位置的衣料湿了。
因为发生某些意外,有人不小心将“水”或什么撒到虞微年的身上,或许那人湿得更厉害。为保持仪容得体,他们一起进入休息室换衣。
方才虞微年将手机转了一圈,能够让柏寅清看清房间格局,除了虞微年并无他人。
可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
柏寅清猜测,也许,在虞微年拨打视频的那一秒,有人十分懂事听话地,主动进入了卫生间。
咔哒。
卫生间的门被从内打开。
司知庭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对虞微年歉疚地笑了笑。他光着上身,又自责道:“你男朋友是不是误会你了?”
虞微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往床上一躺,思绪放空。没多久,身边一沉,司知庭也躺了下来。
“年年,这段恋情是不是突破你的记录了?”司知庭说,“我第一次看你谈这么久恋爱。”
“是啊,好像有……三个多月了?”具体多久,虞微年说不上来,他不记得了。
司知庭偏首看着他:“刚刚你男朋友是在查你的岗吗?因为你太久没回消息?”
“嗯。”
“都怪我,要不是我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你身上,我们就不用来换衣服,你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看手机。”
虞微年并不言语。
他并不是因为这件事不看手机,只是单纯不想回。如果他想回一个人的消息,就算在开车、健身、游泳、洗澡……他都会抽出时间。
“这不怪你。”虞微年说。
司知庭:“那总不能怪你吧?”
虞微年低低笑了声:“当然也不能怪我。”
司知庭也跟着笑了笑,他像一个知心大哥,苦口婆心地说:“我能看出来,你很喜欢柏寅清,不然也不会和他同居。你很好,但他控制欲确实有些强了……你们现在只是同居,他就这样,要是时间再长一点,他又要把手伸多长?”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有些行为不太妥当,也不够成熟。”
一个合格的前任等同于好朋友,虞微年并未透露过多消息,也不曾和司知庭说过他的恋情,可司知庭这番言语,竟字字戳中他的心坎。
虞微年静静地起身,他身上只湿了一块,但还是换了衣裳。
合同已经签完了,他不想回家,于是和司知庭二人在车里坐着。
“其实他刚开始管着我,粘着我,我觉得还挺新鲜,挺有意思的。”
虞微年伸手蒙着眼睛,似乎有些无奈,“但我现在觉得有点累了。”
虞微年看似朋友众多,但他骨子里十分独立,也是一个比较追求私人空间的人。若不然,他也不会一直不与人同居。
他头一回同居,也没有相关经验。可他就是觉得,柏寅清有时候太过黏人,他偶尔会觉得是一种情趣,但有时候也会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司知庭:“你受不了他了吗?”
“……”
虞微年没有回答。
受不了吗?好像也不至于,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大矛盾,床上又很契合,他也确实很爽。
“算了。”虞微年不想说这些,他准备插车钥匙,一只手却反握住他的肩膀,将他缓缓压了椅面。
司知庭坐在副驾驶,弯腰低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可能是因为这段感情持续太久,你失去了新鲜感。”司知庭将虞微年鬓边软发勾到耳后,“也许你需要一些外界刺激。”
“……先别急着拒绝,年年。”
咔哒一声,金属皮带被打开。
闻声,虞微年懒洋洋地垂眸望去,他惊讶地挑了挑眉。
司知庭让虞微年验完货后,紧紧盯着虞微年的脸。他喉结上下滚动,哑声说:“我知道你在床上追求刺激,我也知道我之前表现不够好。所以我——”
虞微年慢条斯理地接完下半句话:“所以你去入珠了?”
“嗯。”司知庭被这目光注视着,几乎是瞬间有了感觉。他哑声说,“我听别人说,这样做起来会更爽。”
他一直知道虞微年是个喜欢刺激的人。而他们的分手理由,也是虞微年觉得他们的恋爱太过平淡无趣。
车间内灯光昏暗,却照得虞微年面庞愈发深邃迷人。他睨着司知庭,像觉得有些好笑,唇角勾出轻佻散漫的弧度:“所以你也想跟我偷情?”
真是奇了怪了,先是段佑,再是司知庭,他追求这俩人时,还觉得他们疏离冷淡。这才过去多久?怎么一个个改头换面了?
特别是有着高知背景的司知庭,居然连入珠这事儿都做出来了。
当初虞微年看上司知庭,正是因为司知庭身上有一股克制礼貌的高知气息。看似对谁都彬彬有礼,其实边界感很强,透着很强的疏离感。
追求的过程并不困难,恋爱过程也很无趣,床上更是。
居高临下的目光,带着几分轻视,轻飘飘的,没什么力度落在下面,却让司知庭仿佛被控制住一般,连呼吸都乱套了。
“也不能算偷情吧?”司知庭笑了笑,“你们还没结婚。”
“那你道德感还挺强。”虞微年敷衍地鼓了鼓掌,随后淡淡收回目光,“拉链拉上吧,车里暖气还没打起来,好不容易做了手术,别冻坏了。”
司知庭听话地将拉链拉上,他盯着虞微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也不用有后顾之忧……”
“能有什么后顾之忧?”
虞微年随手插/上车钥匙,语气懒洋洋的,并不走心。半开玩笑地说,“不过最近柏寅清把我喂得很饱,等什么时候我有心情再说吧。等哪天我心情好了——”
他下巴微扬,低低地笑了声,“再来试试你这根新东西。”
哐当。
因太过激动,司知庭的手机从椅面滑落,他对上虞微年促狭调侃的目光,面庞微微发热。
司知庭很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可看见的人是虞微年,他又不觉得丢人。
他在虞微年面前做过的蠢事,也不差这一件了。
司知庭弯腰寻着手机,因灯光并不明亮的原因,他只能靠摸索。忽的,指尖碰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大小类似玻璃弹珠。
他下意识将其捡了起来,却发现这不是玻璃弹珠,而是球形的微型摄像头。
“年年,你车上怎么会有这东西?”
“什么?”
虞微年刚系好安全带,随意偏头看了一眼,也正是这一眼,将他的目光钉住。没等他思索出个所以然,手机屏幕显示来电提醒。
虞微年望着那枚微型摄像头,再垂眸看向手机来电提醒,太阳穴突突涨跳片刻,一个不好的预感与设想在脑中浮现。
第37章 新欢旧爱
有些事一经串联, 便叫人十分心惊。虞微年仍然记得,柏寅清总是能准确无误“偶然”出现在他附近,电话与视频也总是很及时, 每当他在做坏事或正准备做坏事时,都会被柏寅清打断。
原本虞微年还当巧合, 可世上真有这么多巧合吗?
除非刻意为之。
在电话自动挂断前一秒, 虞微年按下接通, 他声线明显冷淡下来。
“怎么了?”
“现在可以视频吗?”
虞微年声线骤然沉下, “柏寅清,为什么你老这样?我们之间不能多一点信任吗?”
偶尔几次他还能将柏寅清的占有欲与控制欲视作小情趣,可过于频繁的查岗行为, 只会让他反感。
“……”
柏寅清那边似乎静了几秒,才低声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我们的小猫想看你, 他一直在叫。”
冷静下来后, 虞微年果然捕捉到焦急的猫叫声。
“喵喵!喵呜~!!”
虞微年一怔,他忙换了副神色,柔声道:“怎么了宝贝?”
听见虞微年的声音, 久久叫得更焦急,更迫切了。
柏寅清:“我们的小猫今天吃很少,我逗他玩,他也无精打采的, 一开始我以为他生病,打算洗完你的衣服带他去看医生。我刚把你的衣服拿出来,他就一直跳,想往你衣服里钻。”
“后来我才知道, 他是想你了,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空。”
“我们的小猫很想你,他想跟你视频。”
刚刚还能听见主人的声音,怎么突然听不见了呢?久久像以为手机坏了,焦急地拿爪子拍屏幕,试图将手机修好。
虞微年偏头看了眼司知庭,司知庭立刻会意,有眼力见地下车,主动将车上空间让出。
他这才将语音转为视频。
视频通话接通的一瞬间,虞微年能清晰看到,久久那无精打采的猫眼瞬间绽放光芒,蔫吧的尾巴高高竖起,兴奋地摇摆:“喵呜喵呜!”
“宝贝,我在呢,宝贝。”虞微年哄着。
视频通话中,柏寅清拿逗猫棒与小老鼠逗久久玩,但久久完全不理睬。虞微年记得,那是久久最喜欢的玩具。
最爱的玩具完全不能吸引久久的注意力,他只冲着屏幕喵喵叫。
柏寅清再一次说:“他很想你。”
虞微年无奈道:“我知道……我听杭越说过,久久很黏人,但没想到这么黏人。”
其实久久不是黏人,只是单纯黏虞微年。之前照顾他的人是杭越,现在是柏寅清,也没见久久多黏他们。
虞微年隐约起一件事,杭越说久久是一只高需求猫咪,需要主人时常陪伴,否则很容易陷入抑郁。当时他害怕他时常不回家,会伤害到久久的脆弱心灵,所以才一直让杭越帮忙养着。
着急委屈的猫叫不停,虞微年心都软了。小猫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跟哭了一样,他也知道这是心理暗示下的错觉。
虞微年原本打算今夜不回家,可面对一只毛茸茸的萌物,他实在无法忍下心。
“你一直在家对吗?久久没吃晚饭吗?”他问。
“嗯。”柏寅清语气很平静,“我喂他吃生骨肉,他不肯吃。”
说完,他又补充,“是你朋友做的生骨肉。”
虞微年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先前因身处热恋期,他看柏寅清自带一层滤镜,现在他冷静下来之后,反而能看清楚了,柏寅清神色冷淡,平静到有些诡异。
“行,我现在开车回来,你先哄哄小猫。”虞微年再次被一声猫叫吸引,他低声哄着,“宝贝,我马上回来了,不要着急……”
正好,虞微年要和柏寅清好好谈一谈。
这个微型摄像头,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车上。
视频通话挂断之后,客厅重归平静。
久久见到了他的主人,猫脸愉悦,食欲都好了不少,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慢条斯理地回到专属猫房,心满意足地吃晚饭。
落地窗倒映出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形,黑影在地面拉得斜长。屏幕灯光照亮一张冷淡的脸,柏寅清脸上没什么温度,只静静地看着被挂断通话的页面。
柏寅清偏首看向茶几上的电脑,确定红点在移动,且是回家的方向。他
回到沙发上,冷静地删除浏览器记录。
——入珠是什么意思?
——入珠手术哪里做?
——比较敏感的人受得了入珠吗?
——入珠后进入比较小的x,x会不会坏?
——入珠后多久才能做……
浏览器记录被彻底删除,柏寅清敲击着键盘,将电脑进行简单的处理之后,开始整理手机上的软件。
夜晚道路畅通无阻,虞微年心中挂念着小猫,更是将车速提到道路交通的极限。
他一路风驰电掣,门刚打开,一个蓬松绵软的身躯撞在他的脚踝。
久久原地打了个滚,又迫不及待仰头喵喵叫。虞微年弯腰将他抱起:“宝贝,我在呢,我回来了。”
伸手摸了摸小猫肚子,圆滚滚的,“吃饱了呀宝贝?”
久久乖巧地叫了一声。
虞微年回来后,柏寅清一声不吭,默默将虞微年的衣服取来挂好。
在虞微年没注意到的角落,他低头嗅了嗅外套,紧绷着的眉宇终于和缓。
这次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
目光落在虞微年换了的内搭上,柏寅清的脸色再度冰凝,实在无法安心。
虞微年陪久久玩了一会儿,才走到柏寅清面前。他摸出口袋里的摄像头,发出响亮敲击声。
“不解释一下吗?”他说,“这是什么。”
柏寅清神色不变,甚至没有丝毫起伏,这更加坚定了虞微年的想法。
柏寅清知道这是什么,因为这是他亲手放的。
虞微年简直要气极反笑,柏寅清居然往他车上装摄像头?也许里面还藏有定位功能。
虞微年面含怒气,嗓音带着明显不悦,“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样?”
柏寅清缓缓抬头看向虞微年,面庞冷淡,眉峰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困惑,“居然掉你车上了吗?难怪这几天我没找到。”
“你承认这是你的了?你——”
“这是宠物记录仪,有定位和摄像功能,平时装在久久的项圈上。”
高高燃起的火苗,骤然被一盆冷水熄灭。虞微年一愣:“宠物记录仪?”
“嗯,之前带他去专柜挑项圈的时候,一起买了戴上的。”柏寅清说,“怕他走丢。”
“我随便拿了把钥匙,应该是AMG GT?久久当时坐在副驾,应该是不小心弄掉的。”
“……”
虞微年登时熄了火。
因为他知道这件事。
近日网上有不少宠物走失的新闻,不少宠物家长买了兼顾定位与摄像的记录仪,虞微年当时给柏寅清转发了这条新闻,又催促柏寅清去买项圈。
原本他们要一起去专柜,可虞微年临时有事,柏寅清便独自开车带久久去专柜挑选。
虞微年也参与了挑选过程,不过是以视频的方式。
这么一说,虞微年隐约记得,柏寅清好像和他提过宠物记录仪这件事……
误会一场,虞微年略有愧疚,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误会柏寅清了?但这确实不能怪他,谁让巧合实在太多,再加上柏寅清近日控制欲变强,他怀疑柏寅清也是正常的。
虞微年神色自若地坐在柏寅清身边:“原来是这样,我今天在车上找到这玩意,我还以为是你给我装监控定位了。”
柏寅清转过头看他,问出了虞微年常问的一句话:“你不信任我了吗?”
虞微年一噎:“当然不是……”
他坐在柏寅清怀里,仰着警告又故作凶恶的面庞,“我不管,我要查你手机和电脑。你给不给?”
柏寅清望着他,眸色深沉如墨:“为什么不给?”
虞微年并不是好糊弄的,他不会被柏寅清三言两语骗过去,他要突击检查,检查柏寅清的手机和电脑。
虞微年从来不查人手机,也没有相关经验,他束手无策地面对许多app。app页面很干净,最让他震惊的是,柏寅清手机里不少软件都与学习有关。
他一个个检查,没有注意到柏寅清那张冷淡面庞浮现出许些的愉悦。
对被查岗这件事,柏寅清乐在其中,甚至十分享受。
虞微年第一次检查手机,得出的结论竟是,他男朋友可真是个学霸啊,随便点开一个app,撞进眼底的皆是密密麻麻的晦涩字眼。他看都不看,退出,随后切换平台,继续查岗。
柏寅清的社交平台更是干净,许多app头像昵称都是默认的。他犹豫片刻,还是点进了微信,面庞却陷入短暂的怔愣。
柏寅清很少与人聊天,消息列表很干净。而虞微年被置顶着,备注竟是肉麻的“小宝宝”。
虞微年诧异地看了眼柏寅清,柏寅清似乎不敢看他,垂下眼帘,侧过头,躲避他的视线。
却露出发红的耳廓。
实在很难想象,柏寅清是如何顶着一张冷淡酷哥脸,面无表情地在手机屏幕上敲出“小宝宝”这三个字。光是设想,虞微年就有些想笑。
软件被一个个查看,忽的,虞微年看到一个有些怪异的app,他从未见过。点开之后,弹出来的是一个黑乎乎的视频画面。
虞微年:“什么东西?”
柏寅清沉默片刻,将被久久压在尾巴下的宠物记录仪取出,装进项圈中,稍微往下转了转。视频画面陡然切换,变成了两双交叠在一起的腿。
因久久坐在虞微年腿上,项圈视角恰好能将他坐在柏寅清腿上的姿势拍得一清二楚。柏寅清再将记录仪往上转,手机监控屏幕同时出现三张脸。
二人一猫默契低头,画面温馨又滑稽。
有种一家三口感。
至此,虞微年彻底卸下心防,他担心柏寅清多想,理直气壮道:“好吧,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想看你手机。”
他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你想看我手机,随时可以看。”柏寅清说,“密码你知道的,没有改过。”
虞微年轻微一顿,他偏过头,却被捏着下巴转回。柏寅清低声问,“不过你反应怎么这么大?难道你以为我往你车上装监控,而监控又恰好拍到车上一些不能外传的画面?”
“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我看到的吗?”
“怎么可能?”虞微年一脸荒唐,心中却一惊。柏寅清真是该死的敏锐!
“是吧。”柏寅清轻摩挲他的下巴,眼神幽暗,“总不可能是在车上和前男友私会,你说是吗?”
虞微年皱眉:“你阴阳怪气什么?你觉得我在和前男友见面?”
柏寅清看着他。
“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你总是不信任我?”
你做过什么值得我信任的事吗?
一直以来,虞微年都在习惯性欺骗,用数不尽的谎言编织甜言蜜语。柏寅清有时候都分不清,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柏寅清静静地凝视虞微年,许久,他拥住抱着久久的虞微年,将一人一猫一起抱进怀里。
“你别碰我。”虞微年发着脾气,“你挤着我的小猫了。”
“喵呜。”小猫表示赞同。
“是我们的小猫。”柏寅清又说,“我错了……”
柏寅清抓住虞微年的手,侧着脸贴着手背,薄唇若有若无落下啄吻。温顺听话,毫无底线道歉的模样,像一只彻底被驯服的雄兽。
“好吧。”虞微年被哄好,也有闲心情关心人了,“你吃过晚饭没?”
“吃过,也在等你回来。”
“我正好饿了,你把剩下的菜热一热。”
虞微年随着柏寅清一起回到餐厅,他才发现,满桌菜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
他怔愣片刻:“你不会一直没吃饭吧?”
也正是这时,虞微年才发现柏寅清脸色惨白,他按了按柏寅清的肚子,柏寅清眉峰紧蹙,忍不住发出痛苦的轻哼。
“你没吃饭?你别告诉我,你昨天通宵等我,到现在为止,你一直没吃饭?”虞微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柏寅清你是傻子吗?我不回来你就不吃?你什么意思?”
“年年,别生气……”柏寅清拉着虞微年的手,却被甩开。他僵硬在原地,低声说,“我想等你一起吃。”
“你可以先吃,我回来再一起吃啊。”
“我不能让你吃我的剩饭。”
剩饭?这怎么就剩饭了?这叫节约粮食。
虞微年搞不明白,柏寅清怎么这么固执?他气恼地把柏寅清按躺在沙发上,凶巴巴地警告:“躺着别动。”
虞微年询问医生朋友这种情况该吃什么,他翻着医药箱,还真找到了药,是柏寅清之前买的。他打开说明书,认真仔细地看。
“抑制胃酸,两颗……”
虞微年一边念,一边记。随后扶着柏寅清的脑袋,一颗颗喂柏寅清吃。
柏寅清唇色苍白,呼吸有些错乱。
虞微年以为柏寅清害怕吃药,便捧起柏寅清的脸,另一只手拍着后背,语气轻柔,“我在呢,寅清。没事的,药是胶囊,不苦。”
柏寅清静静凝视着他,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为了方便行动,干脆跨/坐在柏寅清身上。灯光映着他明丽深邃的面庞,他单手捧起柏寅清的脸,将胶囊送入唇缝。
“我问过我朋友了,你现在不能吃对胃部负担重的食物。”他捧起柏寅清的脸,“是不是很疼?”
“……”
这点疼痛对柏寅清而言不算什么,但他还是应了一声,说,“有点。”
“什么有点?肯定很疼。”
虞微年将柏寅清拥入怀中,“没事,过会药效发挥,会稍微好点。如果还痛,我们就去医院。”
温柔的怀抱与呢喃落在耳畔,宛若和煦的风,温暖宜人。柏寅清脸色苍白,温顺地依偎在虞微年的胸口。
“虞微年。”
“嗯?”
柏寅清像要确定什么一般,“你以前说过,会永远爱我。”
“还作数吗?”
脆弱的病人果然容易胡思乱想,虞微年哼笑着:“当然了,我不爱你爱谁?”
他故意说,“我爱久久。”
柏寅清垂眼:“我也能爱久久。”
又在说什么让人听不懂的话?
现在的柏寅清脸色惨白,将脸贴在虞微年的胸口,呼吸灼热紊乱,胃部时不时陷入疼痛的痉挛,看起来可怜极了。
不吃饭,不吃药,把自己弄成这样。
虞微年看着柏寅清,叹了口气。
尽管他现在有些受不了柏寅清,可真正面对柏寅清时,他又生气不起来。
谁让柏寅清完美符合他的理想型?
再好吃的一道菜,也架不住天天吃。并不是这道菜有问题,只是喜新厌旧是人的劣根性,再可口的美食,迟早也会吃腻。
虞微年认真想过,他确实挺喜欢柏寅清,比每一个前任都要喜欢。这种情况下,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提分手,生怕伤到柏寅清的心。
毕竟他们之间也没有大矛盾,没有合适的分手理由。
要是柏寅清能主动和他提分手,那该多好。
……
次日清晨,虞微年接了一个电话。
“微年啊。”
亲昵的称呼,但被这个中年男人喊出时,明显有几分不自在与拘束。听见虞微年懒洋洋应了一声后,中年男人才继续往下说,“我听你妈妈说,你短时间内不准备回纽约,正好,你不是马上要放假了吗?在你出去旅行前,我们一起吃个饭……”
“你要是能参加生日宴会,那更好了。”
虞微年抱着久久窝在沙发上,他抬脚踩了踩柏寅清的手,漫不经心道,“哦?谁生日。”
陈锦瑞语气一顿,随后才说:“小延生日,他一直很想你,每天念叨着你……”
虞微年有一搭没一搭踩着柏寅清的手心:“行啊,你把地点发过来,我看看我有没有时间。”
虞微年切出微信,他母亲虞简意不久前也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年年,你爸爸找过我,他希望你参加陈延的生日宴会。你不想去的话,不用勉强自己,直接拒绝就好。
虞微年想了想,无所谓地回:没什么勉强的,有空的话,我可以去一下。
虞简意:好的,如果发生什么事,或者有人欺负你,要跟妈妈说。
他都多大人了?虞微年忍俊不禁,他把手机页面给柏寅清看:“我妈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儿呢?”
“因为阿姨很爱你。”柏寅清说完,顿了顿,这段聊天记录明显有点问题。
柏寅清不知该不该问。
“什么表情?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我爸关系一般。”虞微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禁忌话题,“我爸妈早就离婚了,没有出轨,没有吵架,和平分手。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也轰轰烈烈,像遇见真爱,时间久了,我爸开始挑我妈刺,觉得我妈不够顾家,不够贤妻良母,他驾驭不住。但说到底还是他自卑,跟不上我妈实力呗。”
“我高中才知道这件事,他们一直害怕影响我,也没和我说离婚的事……其实我多少能猜出来。”
柏寅清握住虞微年的手:“年年,你可以不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虞微年挑了挑眉,他苦恼道,“你也猜到了,我爸有了新家庭,也有了新孩子,他想让我回去吃饭。我妈可能怕我多想,可我真无所谓。小时候我爸经常出差,我和他也没什么感情。”
柏寅清抱着虞微年,亲了亲虞微年的额头:“阿姨一个人带你,肯定很辛苦。”
“那也不是。我虽然经常跟着我妈去国外,但我妈也挺忙……华人在国外闯荡本来就不容易,很难占据一席之地。但我妈妈可厉害了。”虞微年语气骄傲道,“前几年富豪榜上就有她的名字,不过她比较低调,把财产处理了一下,富豪榜上才没她的名字。”
柏寅清啄吻着虞微年的手指:“你也很厉害,宝宝。”
虞微年轻笑:“我厉害什么?”
“你能把自己养这么大,养这么好。”柏寅清将唇贴在虞微年的手背,抬眼看向虞微年,“这不厉害吗?”
虞微年登时怔住。他听过很多类型的吹捧与赞美,却头一回听到这种夸奖。
他从小便很独立,这也有母亲的刻意为之,因为他母亲就是一个独立的人。孩子会模仿父母,将父母当作榜样。
柏寅清应当在夸他独立,但这种夸奖,又与简单的夸赞不同。
那些他习以为常,甚至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在柏寅清眼里,也是值得赞美的闪光点。
虞微年原本想拒绝这场生日宴会邀请,他对他爸没什么感情,对他爸那边的关系更是。但柏寅清这句赞美,意外让他心情很好。
于是他给了父亲回答,他同意了。
陈锦瑞身份不同寻常,在A市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A市接到邀请的名流许多,虞微年的好友杭越等人,同样收到了生日邀请函。
褚向易:不去。小屁孩的生日宴会有什么好玩的?
杭越:@虞微年你去吗?
虞微年:给个面子,去吧。
褚向易:【撤回一条消息】
褚向易:那一起?
虞微年:不了,我和男朋友一起。
褚向易:………………
江臣景:哟?都见家长了?
虞微年翻白眼:姓陈的也算我家长?
虞微年都懒得喊陈锦瑞爸,在他看来,陈锦瑞既没有尽到丈夫该有的职责,同样没有尽到父亲该履行的义务,配不上他一声“爸”。
要不是看在他妈面子上,他连消息都懒得回。
虞微年烟瘾犯了,他走到阳台抽烟,柏寅清自后方环着他的腰,一边为他点烟。
尼古丁气息在周边弥漫,散开浓郁的果香。
虞微年漫不经心地接过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侧滑,听火机发出清朗声响。
“你很喜欢朗声系列的打火机吗?”柏寅清说,“我买了都彭拉斯维加斯限量款火机,但你一直没用。”
齿关咬着细长烟蒂,虞微年漫不经心地回:“这个用习惯了。”
手中的朗声打火机确实跟了他很多年,表面有明显的使用痕迹,又费气,没用多久就要重新充气,用起来十分麻烦。加上外表并不是很美观,柏寅清想不出虞微年一直用它的理由。
指间夹着根烟,虞微年笑着去勾柏寅清的脖子:“等这罐气用完,就用你买的。”
柏寅清眉眼明显舒展开来。
对于应付柏寅清这件事,虞微年根本不需要费多少心思。安抚完柏寅清,一根烟也差不多燃尽。
群聊消息刷得热闹。
褚向易:你跟你爸关系一般,我以为你不会同意他的邀请。而且你不是不喜欢你爸这边的亲戚?平时都不爱来往。
杭越:其实我以为你不会来。
虞微年:我干什么不来?我想来就来。
杭越:不是。
杭越:陈锦瑞的新夫人很喜欢一个画家,拍卖会上买下这幅画作时,也邀请了这位画家。
杭越:他的名字叫常在希。
看到这个几乎要忘了的名字,虞微年一阵恍惚,脑中下意识浮现年少时期的校园记忆,静谧整洁的教室内回荡沙沙写字声。
穿着校服的他单手托腮,故意去闹另一个人。对方面容冷淡,却任由他胡作非为,充满纵容意味。
手指抖了抖,雪一般的烟簌簌落下,将柏寅清的手背烫出许些红印。
柏寅清抬手取掉虞微年手中的烟,又见虞微年明显走神:“年年?”
“发生什么事了吗?”
虞微年慢一拍回神:“……我没事。”
他继续看向手机。
褚向易:什么?!常在希也会出现在生日宴会现场?
江臣景:?他回A市了?
褚向易:@虞微年这你真得来了,这不是你的主场?
褚向易:牛逼,白月光回国,携新欢见旧爱,6666!
第38章 前任现任
虞微年谈过不少恋爱, 能给他留下印象的人不多,其中他的初恋常在希便是其中一位。不过并不是余情未了,只单纯因对方是他的初恋。
常在希是他在情感经验一片空白时, 全凭真挚热血去喜欢的人。青春期的恋爱热烈又纯粹,又总是夹带一些年少疯狂。
虞微年偶尔也会想起这段恋爱, 想起他们一起做过的事。却不是为了回忆常在希, 只是怀念自己的青春期。
他是这么想的, 但他的好友不是。褚向易时常调侃常在希是他的白月光, 又将他的某些行为进行误解。
比如他们以为他是为了常在希才在国内多待了半年,其实那段时间是他父母离婚,需要进行财产分割。婚姻无法保护爱情, 只能保护财产。在这段婚姻中,陈锦瑞自知有错, 于是将大部分财产分割给他与母亲。
虞微年也参与了财产分割, 迟到的愧疚, 让陈锦瑞多给了他不少份额。他是理性的, 他朋友却觉得他是恋爱脑,误以为他是为了陪破产男友,才拖延出国时间。
再比如常在希突然破产之后, 虞微年陪常在希兼职,偶尔也会帮忙,传着传着,就成了他为了照顾常在希的自尊, 加入半工半读行列。
他懒得解释,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常在希用来之不易的薪水,给他买了一只朗声系列打火机。
当时虞微年确实有点感动, 但也就这样了。这么多年,他用这只打火机也用顺手了,所以懒得再换新。
虞微年不想说他多高尚,他确实做不到从一而终,人都喜新厌旧,价值再高昂的豪车名表,也会有腻的一天。物质是,人又何尝不是?专一本就是反人性的,他做不到。
虞微年不可能对某个人念念不忘,哪怕是完美符合他取向的柏寅清。
对这场生日宴会,虞微年没多大兴趣,自然不会关心宴会上的具体流程,又有谁参与。
他没想到常在希也在,面对群聊,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不想去吗?”柏寅清以为虞微年后悔答应参加了,“那就不去,别逼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逼他?没人能逼他做不想做的事。虞微年轻笑了声:“不是不想去,只是在思考有没有时间。”
自从柏寅清知道他们的约会地点、约会方式都是流水线,他开始积极寻找新的约会场地,似乎想借此创造二人特殊的回忆。
虞微年也因此打卡了不少餐厅,出乎意料,很合他口味,想必柏寅清花了不少心思。
用完餐,虞微年习惯性把手伸过,柏寅清神色自若地捧着他的手,用湿巾帮他擦拭手指。动作耐心细致,连指缝都没有错过。
对面餐桌传来许些动静,却没有打扰柏寅清的动作,直到虞微年放眼望去,并将视线停留许久,柏寅清才抬起眼眸。
前方餐桌坐了一个年轻男人,正面向着他们。见他们看过来,便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起初柏寅清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虞微年总看对面,直到望见对方看虞微年的眼神,他才一下明了。
这是虞微年的前任。
他们出入的场所较为高端,因此总是容易遇见虞微年的“熟人”。
柏寅清眼底暗沉,这是第几次了?在他们的约会过程中,他已经数不清到底是第几次撞见虞微年的前任!
他淡漠抬眼,幽深眼底涌动警告意味。待将虞微年的手擦完,便单手捧起虞微年的手。
柏寅清当着对方的面,慢条斯理地帮虞微年擦拭唇瓣,手指又轻轻蹭了蹭唇角。
“粘上汤了。”他面不改色,握着虞微年的手却占有欲十足。
虞微年都懒得揭穿柏寅清的小心思。
握着他的大掌宛若铁笼,是他根本挣脱不了的力道。他忍不住想笑,只是对视一眼,还没做什么呢,柏寅清反应就这么大?
“这么紧张干什么?”虞微年哼笑着,“怕我和他旧情复燃?”
下一秒,柏寅清脚步停下,大掌却在用力收紧。无声视线伴随晦涩情绪,幽幽落在虞微年身上。
“好啦,开个玩笑而已。”虞微年道,“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怀念过去的人,对我来说,最美好的永远在当下以及未知的未来。我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更不会回头看。”
“破镜重圆,在我这里是不可能的。”
如果虞微年足够喜欢一个人,他会演得十分完美,不会给出分手的机会,更不会将二人关系置身于危险境地。
柏寅清不知该喜该忧。
到达宴会场地时,帮忙泊车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虞微年先下了车,柏寅清则找位置停车。
等柏寅清停好车,寻找虞微年的身影时,不少诧异迷茫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有点眼生。
虞微年的父亲陈锦瑞是A市响当当的大人物,称得上顶级豪门,能够参加这场宴会的人也不会是简单人物。上流圈人际网基本互通,可现在却有一个生面孔闯入。
“这是谁啊?”
有人认出:“这不是京州柏家的……”
“小点声。”又有人提醒道。
“我已经很小声了?”那人也年轻,是跟着家中长辈来的,“再说,有什么好怕的?他现在差不多和家里决裂,不就是家族弃子,他老子都打算再生了一个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也没见他老子有动静。”
“啊?这么狠心。”
“岂止是狠心?他老子差点把他关精神病院,好像脑子还是哪里有问题,反正闹挺大的……”
他们说得激动,丝毫没注意身后的颀长身影。越过衣香鬓影的人群,虞微年与柏寅清视线相撞,他唇角含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柏寅清确定他的位置,便毫不犹豫朝他走来。
虞微年没有理会柏寅清,而是望向另一边:“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让我和我男朋友也听听啊。”他勾着柏寅清的手臂,如鸦羽般的长睫随着轻笑晃动。
他们敢私底下议论柏寅清,那是因为京州和A市自成圈子,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更别说柏寅清目前在家族中处境艰难。对虞微年,他们换上明显谄媚讨好的笑脸:“啊。不是不是,随便聊聊。”
他们暗自擦了把冷汗,怎么回事?难怪方才周围的人不参与聊天,只默默望着他们。
怎么没人提醒他们,柏寅清是虞微年这祖宗的现男友啊!
“随便聊聊都这么开心,那看来真很有趣了。”
柏寅清将手搭在虞微年的胳膊上,却被推开。虞微年往前走了半步,偏头笑了笑,“那你们也让我开心开心?”
虞微年端起一旁的高脚杯,往前举了举。在一众谄媚欣喜的敬酒动作中,他笑着把酒往他们脸上泼。
衣装整洁、盛装出席的宾客,如落水狗一样狼狈。却没人敢在此刻闹事,亦或是做出还击。
被泼了酒水,他们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您开心点了吗?”
“没呢。”
虞微年眉眼生得极其好看,稍稍弯了弯,显得眼尾弧度上扬。他神色与语气友好,说出来的话却很恶劣,“你们好脏,好臭啊,那里有喷泉,要不你跳进去洗洗?”
他轻轻拍着对方领口,手指抵在肩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与警告,“你说呢?”
一个接一个人影跳入温泉池水中,像一场滑稽的戏剧。不远处,陈锦瑞注意到这边动静,正要出声呵斥,可看到一旁的虞微年,只是皱皱眉。
他没再说什么,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场有些人是A市新贵,对此十分惊讶:“陈锦瑞居然不管?他大儿子在小儿子生日宴会上这么放肆……”
“管?怎么管?拜托,那可是虞微年!”
“你是真不知道他手上握着A市多少产业?”
“他爸妈离婚那年,陈锦瑞大半财产都被分走了,虞简意把该留的都留给了虞微年,这么多年一直有人专门打理,那些产业现今估值都不能简单地用数字计算了……更别说他念大学时也在炒股、创业,你听过微想吧?就是他创立的!他投资过的项目从未亏本,商业眼光极其毒辣……”
那人惊呼:“谁不知道微想啊!居然是他创立的?”
“可是他看起来很年轻啊……”
稍微了解点A市上流圈局势的人都知道虞微年的分量,他最拿得出手的身份不是某个企业家的儿子,而是他自己本身。陈家虽是A市名流,但虞微年国内外事业风生水起,就算是他老子和他说话,也得拿捏分寸。
更别提他背后还有一个顶级富豪母亲。
虞微年忽视周围蠢蠢欲动的目光,他不爱来这种场合,就是不想应付这些人。他宁愿在外头玩儿,哪怕知道对方别有目的,但起码会让他玩得尽兴。
他把柏寅清拉到一边:“感动?”
柏寅清捏着虞微年的手指:“年年,其实我无所谓这些。”
他向来不在意别人的评价。
“你无所谓你的,我只是不喜欢我的人被欺负而已。”虞微年理所应当道,“你现在是我的人,他们敢在背后议论你,当我是死的吗?”
柏寅清:“你听到他们说的了?没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虞微年好奇心没这么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我尊重你。”
可他不需要虞微年的尊重。
柏寅清也发现了,虞微年很少会问有关他的事,虞微年好像从来不会对他产生好奇心,也无所谓他的过去。
寒风吹拂虞微年的发丝,将他的面庞冻得如玉苍白。他眉峰轻挑,眼中总是含笑,几缕发丝随意落在额前,俊美异常的外表,却流露出迷人的慵懒随性。
他像一阵随时会刮走的风。
柏寅清没办法握住风,只能想办法跟着风跑。
“找你半天了。”
陈锦瑞看了眼柏寅清,眼中明显带着不赞同。他看向虞微年,认真道,“你也不小了,不能再每天胡来了。”
“我怎么就胡来了?”虞微年反问道,“我现在身价好像比你高吧?我这是胡来,你是什么?”
陈锦瑞一下没了声。
虞微年胆大,创业、炒股,什么赚钱做什么,结果竟还真让他做成了。他赚钱的速度飞快,短短几年内,便到达惊人的数字。
现在在这里,陈锦瑞还能拿出几分家长的架势,可若是在其他场合,虞微年若是不想喊他爸,他还得把虞微年当平辈看,恭敬地喊一声“虞总”。
这孩子不跟他亲,他是知道的。没话找话了一阵,他又要去应对宾客。
虞微年看了眼时间,待了半小时,够给陈锦瑞脸了。
“我联系了张阿姨,她是从小照顾我的阿姨,我以前特别爱吃她做的饼干。她听说我回来,提前给我做好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吧。”他抱着柏寅清的胳膊,轻轻摇晃,撒娇似的说,“我突然想抽烟。”
柏寅清捧起虞微年的脸,指腹安抚一般揉了揉颊肉:“我去拿,你在这里等我。”
他又说,“不要不开心。”
虞微年眨眨眼睛:“我没不开心。”
“我希望你更开心。”柏寅清望着他。
柏寅清取过饼干时候,张阿姨细心叮嘱:“一定要小心啊,这饼干容易碎,碎了的就别给年宝吃了。”
脾气倒还挺大,饼干碎了就不吃,估计就是从小惯的。柏寅清面无表情地应着:“嗯,碎了的给我吃。”
张阿姨这才放心,宴会现场繁忙,她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后方有人招呼,她回头说了声“好”,才再次看向柏寅清。
“要不是时间太紧,我还能多做一些的……刚刚他来看过我,都长这么大了。”她一脸欣慰,“你不知道,年宝小时候可聪明了,在家里跟小霸王一样上蹿下跳,但看见爸爸妈妈回来,又乖得不成样。从小脑子就灵光……”
“阿姨,有年年小时候的照片吗?”柏寅清回头看了一眼,趁虞微年没注意这边动静,低声问。
“有哇,但不在身上。”张阿姨奇怪道,“你们现在不是在谈恋爱吗?你直接找他要就好,他会给的。”
给是会给,但只给看。柏寅清都猜到了,虞微年肯定不会把底片给他。
柏寅清拎着精心打包的饼干盒,步履沉稳缓慢,时刻注意周边,生怕撞上不长眼的人,把虞微年的小饼干弄碎。
经过一个拐角时,一道景观屏障后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操,他怎么回来了?”褚向易抓了抓头发,“烦死。”
杭越平静道:“你不知道吗?这些年他一直跟在微年身后跑。”
“没人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微年待过的城市,他都跟着,也办了很多画展……但他没有主动联系过微年。”
“他怎么成变态了?居然一直在暗中监视微年,不会还偷偷跟踪微年约会,又订他们隔壁房间听墙角吧?”褚向易抖了抖鸡皮疙瘩,“为什么不联系?”
江臣景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唇角:“因为当时微年还没分手啊。”
他懒洋洋道,“常在希这人不就这样,不然当初他们也不会分手。”
虞微年很少有空窗期,就算有,也大概率会突然消失,人间蒸发般跑去度假,谁都找不到他。
“这次微年谈这么久都没分手,怎么,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等不及了?”江臣景冷嗤,“早干什么去了。”
褚向易:“白月光就是不走寻常路哈。”
“……”
柏寅清半个身体躲在障碍物后,眉峰微皱。
什么白月光?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微年确实很喜欢他啊,毕竟是初恋,他们当时还谈了很久,双方父母都见过,准备以后一起留学……谁能猜到常在希家会突然出事。”
“破产就算了,偏偏还自尊心强,不肯接受微年家里的留学赞助。微年都没说什么,他在那里每天自卑上了,说不想耽误微年……”
江臣景点评:“我猜他当时只想让微年安慰他、哄哄他?”
褚向易幸灾乐祸:“笑死,结果直接被甩了。”
“但不管怎么说,微年就是很喜欢他啊。当初常在希在兼职,他每天都陪着常在希,常在希用薪水给他买了个生日礼物,朗声系列的打火机。”褚向易不阴不阳道,“一破打火机,微年用到现在都没换。”
“……”
“可不是吗?这么多年来,微年谈的新男友不都按常在希的模板在找?他就喜欢常在希这一挂。”
“哇哦,替身情节。”江臣景看热闹不嫌事大,“所以柏寅清最完美的替身咯?”
“你说,常在希会去找微年吗?听说他早就到宴会现场了。”褚向易问,“他们会复合吗?”
摇摆的灯光渲染下,在柏寅清脸上形成棱角分明的光影。脸上温度全然褪去,眉宇紧皱,充满迥然不同的冷意。
远方传来欢乐的音乐声,宴会喧嚣吵闹。无人的角落,虞微年摸出一根烟,齿关咬住细长烟蒂。
柏寅清还挺敏锐的,竟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但也不能说不开心,只是恶心。方才,虞微年看着陈锦瑞搂着新夫人的腰,怀中抱着小儿子,一脸好丈夫好父亲的模样,真让人作呕。
虞简意告诉他,其实他们曾经有过爱情,只是爱情易变,经不起一点考验。追求爱情是最没有意义的行为。
虞微年拍了张现场照片,发给虞简意:打卡[比耶手势]
虞简意:拍得很有水准[大拇指手势]
虞微年忍俊不禁,他侧滑了下火机,却没冒出星火,估计是因为用太久,寿命已到达尽头。
他正打算侧滑第二下时,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他取下细长的烟,弯着眉眼扑去:“这么快回来啦?”
虞微年抓着来人的胳膊,像过去一样黏进柏寅清怀里。一股木质香水味猝不及防侵占感官,这是一股与柏寅清截然不同的味道,很熟悉,他绝不会错认。
虞微年松开手,却被反扣住手腕。
他只能抬眼看向对方,比起记忆中的眉眼,常在希如今眉眼愈发深邃冷峻,透着无尽寒意。在他们对视上的那一秒,却产生冰雪消融般的奇迹。
世界仿佛静止,时间向后快速流动,回忆如胶卷在身边环绕展开,校园时光的记忆在脑海中炸开鲜活烟火。画面中的虞微年眉眼尚且稚嫩,明明规矩穿着校服,却浑身透着散漫恣意的气息。
常在希刚想说话,肩膀蓦地受到一股向后拽拉的力道。肩膀传来骨头错位的痛觉,清寒的眸子泛冷,没等他看到对方,虞微年已先一步被人圈入怀抱。
“别用你的脏手碰他。”
像被侵占领地的雄兽,柏寅清浑身散发浓烈的攻击性。
和柏寅清谈了太久恋爱,虞微年几乎要忘了柏寅清的真实面孔。冷酷、毒舌、低情商、富有攻击性,就像现在这样,连警告都是冰冷直白,裹挟沉甸甸的强势。
虞微年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他拉了拉柏寅清的手,又轻轻勾了勾柏寅清的手指。
望向虞微年时,柏寅清眼底的淡薄冷漠如潮水褪去,却涌动叫人看不透的暗色。
柏寅清凝视虞微年片刻,低声说:“宝宝,饼干我拿过来了,要现在吃吗?”
“要我喂你吃吗?”他牵住虞微年的手,“现在饼干还是热乎的,我们去那边吧?风小。”
虞微年:“嗯。”
他没理由拒绝柏寅清。
和常在希多年不见,哪怕是初恋,再次见面也不会让他产生偶像剧中才会有的,怦然心动或干柴遇烈火的感觉。
反而有些尴尬。
多年不见,不清楚彼此的生活经历,也没有共同话题,他们早就不是彼此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虞微年的肩膀仍然被搂在怀里,柏寅清的动作充满戒备,似乎害怕他跑。
虞微年侧过身时,手中打火机在阳光下反射灼目光芒。
常在希眼睛一刺,声线带着不自知的颤抖:“你还留着它?”
“我以为你早就丢了……你一直留着吗?留着我送你的礼物。”
柏寅清没有给他们对视的机会,他将虞微年牢牢护在身后,连一寸肌肤都吝啬于露出。他神色阴鹜,爆发冷血动物般的攻击性。
常在希气势丝毫不让,二人站立对峙,无形低气压在周遭漫开。
虞微年无法忽视暗涌流动的气氛,他也很长时间没见柏寅清露出如此难看的表情。
就在他以为他们会打起来时,柏寅清却只是轻轻扯扯唇角,语气恍然。
“原来那个便宜货是你送的啊。”
第39章 自问自答
柏寅清将这句话说出时, 虞微年能明显感觉到周遭凝固,常在希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脸色铁青发黑, 额头青筋狠狠一跳。
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不是说这里风大?”虞微年先二人一步开口,打断这场僵持的氛围, “再继续待下去, 饼干不会冷掉吧?”
凝滞的空气缓缓流动, 柏寅清和常在希二人明显收回对峙的强势气场。于他们而言, 天大的事,也没有虞微年的小饼干重要。
“我们走吧?”虞微年勾着柏寅清的胳膊,语气轻柔, 力道却很强硬。
柏寅清看都没看常在希一眼,反手牵住虞微年的手, 与虞微年一起离开宴会现场。
车上打了暖气, 但仍有些冷, 柏寅清脱去大衣, 将仍带着他身上体温的外套,盖在虞微年腿上。
他熟练地从小冰箱中取出水果与矿泉水,让虞微年搭配着小饼干吃。
“你不知道, 张姨做的小饼干特别好吃,我小时候超级爱吃……”
张姨将饼干包装得很好,层层保温,又缠了包装纸与丝带。拆开小饼干的过程像开盲盒, 虞微年期待极了。
他手指一顿,语气失落中夹带几分不悦,“怎么碎了?”
正在帮虞微年系安全带的柏寅清,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已经很小心了, 一路就差把饼干捧在怀里。他低声说:“对不起。”
虞微年也可能因为这件小事迁怒柏寅清,因为饼干碎了就对柏寅清发火?那也太离谱了。
“算了。”他拧着眉心,闷闷不乐道,“反正能吃。”
虞微年捡了块碎饼干,柏寅清刚要阻住,这块碎饼干便被送到他唇边。他愣了愣,对上一双明亮水润的眼睛。
虞微年弯了弯眉眼:“快试试我的童年最爱。”
柏寅清含住指尖上的饼干:“很好吃。”
“那当然了。”虞微年扬起下巴,“我嘴巴很挑,可不是什么都吃的。”
虞微年吃一口好饼干,给柏寅清喂一口碎饼干。他乐此不疲,还觉得挺好玩儿的。
正在虞微年低头含住一块好饼干时,柏寅清猝不及防开口:“他是谁?”
“啊?”虞微年被问得一愣,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常在希,他道,“高中同学。”
“也是初恋?”柏寅清说。
虞微年惊讶地看向柏寅清,表情明显透露出一句疑惑——你怎么知道?
“虞微年。”
柏寅清似已忍到极限,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你可以直接和我说出你们的关系,没必要这样隐瞒。”
“你说过,你不会骗我。”
“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吗?”
柏寅清:“我说过,只有你瞒着我,我才会生气。”
虞微年:“是吗?那你知道他是我前任,又是我初恋,你有没有生气?”
“……”
当然有。
虞微年一脸了然,又有着掌握一切的从容。这种情况他见多了,他每一个现任都说不会生气,他们在意的是诚实。可结果呢?最接受不了真相的也是他们。
一个比一个生气。
很多人说不在意某件事,这才是说谎。不过是借着大度的名义试探,试探对方的态度。柏寅清表面上说是因为他的隐瞒才生气,可如果真不在意这件事,隐瞒又如何?
反正结果都一样,虞微年怕麻烦,不如最开始便给出一个善意的谎言。发现再说,不发现皆大欢喜。
况且他也没有撒谎,常在希的确是他的高中同学,不过兼初恋身份而已。
“我不喜欢你对我撒谎。”
“也不喜欢你和前任纠缠不清。”
坐在副驾驶的虞微年随意伸展一双大长腿,指尖夹着一块小饼干,偏首认真听柏寅清说话。
他叹了口气:“你还是在意我谈过很多恋爱。”
“不是。”柏寅清说,“我是讨厌他们没有分寸感。”
柏寅清并不是不能接受虞微年的情史,既然在一起,他就会看好虞微年。
而且这也不能怪虞微年,虞微年这种背景这种地位,想要倒贴攀附的人如过江之鲫。他们在一起之后,虽然虞微年还会出去玩,但到底是有分寸和底线的。
虞微年身边有人,也是那群人的错,知道虞微年有男友还妄想倒贴。至于虞微年,平日里玩一玩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一起时他就知道虞微年是什么性子,改变别人很难,不如转变一下自己的心态。只要虞微年玩得不太出格,他都能接受。
柏寅清无法接受的是,他不是虞微年现在的唯一,将来的唯一。他希望能和虞微年长久走下去,虞微年却总是瞒着他许多事,从未考虑过他们的以后。
虞微年有些烦了,他耐着性子说:“我以后尽量减少和他们接触,行吗?常在希是我的初恋,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谈的这么多恋爱,积攒下来的经验,都是为了更好地遇见你,再跟你谈一场真正的恋爱。”
又撒谎。
现在虞微年对柏寅清的耐心一再下降,有时候连装都懒得装,敷衍与不耐尽在眼底。
可换一个角度来想,虞微年还愿意敷衍、愿意装一装,不是正能说明,虞微年其实还在意他吗?
按照柏寅清所知,以往虞微年都是提分手的,才不会这般解释。他心情转好,又问:“你为什么会和你的前任在一起,因为他们很像你初恋吗?”
虞微年差点被饼干呛到:“怎么可能?”
他只是喜欢这个类型,才跟常在希谈恋爱,又不是因为常在希才沉迷这个类型。
不过看柏寅清这样子,似乎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跟他没关系。”虞微年又反过来问,“那你呢?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他饼干也不吃了,用沾着碎屑的手指,轻轻蹭着柏寅清的唇角,“我是你初恋,你喜欢我什么?”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其实柏寅清早就看见虞微年了。
柏寅清刚进校园,便走错路,拐进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道。
他看到不远处的石阶之上,有人懒洋洋靠着台阶打电话,夏日微风与光斑树影在虞微年身上摇晃,虽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眉眼明媚张扬,像一捧直射照下且无法躲避的烈阳。
那时柏寅清只是注意到,但他很少会注意别人。
什么时候喜欢?他说不上来,感情很抽象,又确实存在,难以描述。
柏寅清被催着给出答案,他只能棱模两可道:“从你给我写贺卡开始。”
虞微年忍俊不禁,他看出柏寅清没说实话,也不在意。世上又有多少东西是真的呢?真相和谎言之间本就没有明确界限。
虞微年勾着柏寅清的脖子,咬了咬他的下巴:“那你还对我这么凶。”
饼干很快见底,虞微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寅清,以后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以后。
柏寅清眸光流转,“嗯”了一声:“我已经加了阿姨的微信,我会学的。”
这么自觉?虞微年哼笑着:“不生气啦?”
柏寅清:“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生气。”
虞微年:“好啊,我一定会答应的。”
他言语温柔,“什么事?”
虞微年都能猜到,无非和他那些前任一样,一没安全感就想约束他。正好,他可以顺着这个机会和柏寅清吵一架,然后趁机分手……
“我要你小时候的照片。”
“好啊——等等?”
虞微年唇瓣沾着饼干碎屑,一脸迷茫,“你说什么?”
如果柏寅清说要拍或看他们的色/情照,虞微年还能理解。
虞微年询问过母亲,最终在母亲名下某处房产中找到他儿时的照片,厚厚一沓。
他看着,柏寅清面无表情地翻开相册,拿出手机一张张拍,随后换成微信头像。
“你干什么?”
“换头像。”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你知道吗?把小孩子的照片当头像,在我眼里是只有父母才会做的事。”虞微年故意凑过去,压低磁性声线道,“当我老公还不够,你还想当我爸爸?”
天旋地转,虞微年被扑到在沙发上,后颈却被大脑托住,炙热的温度贴上唇瓣。
虞微年环住柏寅清的脖子,主动热情地回吻。他和柏寅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对彼此的身体十分熟悉,无需刻意撩拨,都能摩擦出燎原之火。
柏寅清像野兽一样撕咬着虞微年的唇瓣,虞微年微微吃痛,轻哼两声,五指圈住柏寅清的脖颈,指腹重重按了按喉结。本想让柏寅清收着点,谁料柏寅清亲得更凶了。
衣服下摆被带着向上卷跑,双手腕被一只大掌禁锢举按在头顶。平坦的小腹覆盖一层恰到好处的薄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柏寅清的目光掠过深刻清晰的锁骨,两点艳色,还有纤细的腰身,最终定格在若有若无的人鱼线上。
他凝视片刻,喉结滚动,毫不犹豫握住虞微年的脚踝,向下低头。
柏寅清不愧是学霸,学习本领超群。从前他接吻像狗啃,这才多久?就已经从日常和虞微年接吻中,学习并掌握了虞微年的技巧。现在他反过来含住虞微年,舌尖灵活地勾舔,令虞微年忍不住扭了扭腰,想躲。
只可惜柏寅清并不会给虞微年逃离的机会,他的接吻带着一贯的风格。口腔湿热,吃得凶,舔得更狠,嘬出绵密不绝的水声。
脚趾微微绷起,又舒展开来。虞微年费劲地咬着手指,毫不避讳的喘出声音。
他知道柏寅清喜欢听。
这也是他愿意给出的奖励。
良久,柏寅清抬起头,他喉结滚动,尽数吞下。随后握住虞微年的脚踝,手指摩挲,稍稍往上抬了抬。
他们两个都已经准备好了,却被一个电话破坏了气氛。
虞微年本不想接,但对方打的是微信电话,看到对方姓名,他将脚伸了过去。
“你先凑合一下吧。”他说,“我接个电话。”
虞微年皮肤莹白剔透,当下因热,浑身呈现出一种诱人的粉。黛青色血管在足背蜿蜒,脚趾根根分明,踩在一抹重色上时,色彩对比得惊人。
“没在忙,我当然记得你,你是班长啊。”
虞微年和高中同学关系不错,有时候也会在群里聊天。他听着对方说了片刻,惊讶道,“同学聚会?现在?”
听筒内传来班长的声音:“现在都过了饭点,晚上吧,我问了几个同学,大家现在居然基本都在A市,不聚一聚都可惜了。”
“晚上啊……”
柏寅清盯着虞微年一言不发,眼眸却变得深沉。他直勾勾地盯着虞微年的脸,舔舐虞微年的手指,禁锢在足部的大掌也在收紧,似乎不容他逃脱。
摆明了不肯放他走。
虞微年也有些纠结,要是做,他们估计得折腾到凌晨。柏寅清这体力真不是开玩笑的。
他现在被吊着不上不下,也怪难受的。纠结片刻,他犹豫道。
“哪里吃?”
“老地方呗,先去野尔,再去W,照顾下老同学的生意。”
虞微年暂时没给出答复,班长也表示理解,他们现在是成年人,大家各忙各的,很难凑到同样空闲的时间。
也正因如此,虞微年才想去这个同学聚会。不论什么时候,他人缘都很好,高中留学时走得匆忙,只来得及线上告别。
之后再回国,大家也在世界各地,很难同时有空聚一次。
脚被弄得湿漉漉,虞微年嫌弃地看了一眼。
柏寅清抱了过来:“不是想去吗?去吧。”
“你舍得我去?”
“去吧。”柏寅清静静道,“我没有关系的。”
“我反省过了,我控制欲不该那么强,也不该一直查你岗。”
“我该给足你自由。”
虞微年赞同,更多的还是诧异。这话从柏寅清嘴里说出,怎么这么不对味呢?
过于顺利的发展,反而让他产生怀疑。
“你去参加同学聚会,晚上我能去接你吗?”果然,虞微年又听柏寅清道。
“你肯定会喝酒,晚上不好叫代驾,我接你吧。”
“行。”脚尖若有若无地勾着柏寅清,虞微年哑声说,“我们先简单来一次?”
这事恐怕简单不了,一次也不行。要真放任现在做下去,别说晚上,天亮了虞微年都起不来。
大掌缓缓握住虞微年的膝弯,柏寅清缓缓俯过身,低头舔了舔虞微年的唇。
“你昨晚没睡多久,等会去补一觉吧。”他声线喑哑,“我会把你舔舒服的。”
……
虞微年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身上已被洗过,他被塞进被子里,连骨头筋都是麻的。
他正要熟练地往柏寅清怀里黏,却不见柏寅清进被窝。
虞微年眨了眨眼睛:“你不睡吗?”
“家务活还没做完。”柏寅清摇了摇头,“我先去帮你洗衣服,再打扫一下房子,还有久久的猫碗、猫房,我都要清洁消毒一下。”
“这些小事找保洁就行,你做干什么?”
“宝宝,我不放心把家里的事交给别人。”
“那你控制欲还挺强。”虞微年懒得管他,他轻哼一声,翻身滚进厚实的被褥间,手中抓着他的小毛巾,把眼睛一闭,“你去吧,我要睡了。”
“动静小点。”
“……”
经过这段时间,柏寅清原本以为虞微年已养成了被他抱着入睡的习惯,没想到他对虞微年来说还是可有可无。
他沉默片刻,还是掀开被子,钻进被褥,迎面抱住虞微年。
“宝宝,我等你睡着再去做家务。”
虞微年困意浓重,没有理会柏寅清。没多久,他的呼吸声均匀绵长,面颊因侧睡被挤得微微鼓起,手中紧紧攥着一条小毛巾。
柏寅清试着将毛巾抽走,想想还是作罢。
他与虞微年一起握住这条毛巾,手指若有若无蹭着虞微年的手腕。
柏寅清静静凝视虞微年的睡颜,听着虞微年的呼吸声,冷淡幽邃的眼眸黑沉得惊人。
他像自言自语,声音放得很轻:“你会永远爱我的,对吗?”
半晌,空气中才响起平淡诡异的声音。柏寅清紧握虞微年的手,替虞微年回答,“是的,我会永远爱你。”
……
柏寅清开车将虞微年送到野尔餐厅,他知晓虞微年嫌弃他黏人,更不会同意他留下。
刚把人送到,他很识趣地说:“那我先去送久久去做美容,你快结束的时候和我说,我和久久来接你。”
“可以吗?”
久久都搬出来了,虞微年还能拒绝吗?
“行,到时候我给你发消息。”
虞微年来到包厢时,杭越已经到了。
班长见到虞微年,热情地给了个熊抱:“你这帅得有点逆天了啊?不愧是我们班的颜值门面!”
这说法是有原因的。当初学校论坛突然有人起哄,要选校花校草,不知道是谁看热闹不嫌事大,把虞微年的照片同时投到校花校草选项,最终票数一骑绝尘,斩获两大头衔。
“真不打算去娱乐圈玩玩?”有人忍不住道,“你这颜值在娱乐圈都是顶尖的,我这些年在娱乐圈里混,还没遇见过颜值比你高的……”
“等哪天我混不下去了,再考虑下靠脸吃饭吧。”虞微年调笑着说。
众人都在笑,虞微年混不下去?怎么可能呢?从来只有他让别人混不下去的份儿。
虞微年正打算入座,却发现身边有人,他下意识看了过去,猝不及防与常在希目光对上。再一看周围人的目光,偷看的偷看,望天的望天,八卦的八卦……
他哪里还不能明白?估计是他的这群同学,想好心帮他们“破镜重圆”。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的分手原因是造化弄人,要不是常在希家突然破产,说不定他们现在还在一起。
“好久不见。”常在希嗓音微微沙哑,冷淡声线与面庞一致,听不出什么情绪。
常在希和柏寅清是同一个风格,虞微年喜欢的一直都是同一个类型。但随着时光流逝,常在希身上那股冷淡气质被沉淀得愈发成熟稳重,冷峻中带着礼貌与疏离,不似柏寅清那般富有直白攻击性。
虞微年落座,泰然自若道:“好久不见。”
虞微年到现场,他们才正式开始动筷。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要么回忆往昔青春岁月,要么痛骂职场,也有人在聊他们的创业史……
“一转眼,好多年过去了。”常在希侧头盯着虞微年,“你一点都没变。”
虞微年道:“人都是会变的,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变。”
天冷,他舀了一勺汤,也让常在希看清他手上的戒指。
常在希一怔,虞微年也愣了愣。什么时候戴上的?难道是他睡觉时,柏寅清为他戴上的?
他都没注意。
常在希险些控制不住表情:“你和你男朋友的对戒吗?设计挺独特的。”
“嗯。”虞微年心想,能不独特吗?
柏寅清自从知道他流水线式恋爱后,凡事都要追求特殊,似是要借此证明自己与他那些前任是不一样的。戒指是,手表是,礼物是,任何东西都是。
柏寅清不想与别人撞款,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小众定制款戒指。不过看是挺好看的,也挺百搭,要不然虞微年也不乐意戴。
常在希:“你们感情真好。”
“凑合吧。”虞微年周身散发着敷衍的冷淡,但常在希还是没放弃与他搭话。
经过一段时间聊天,虞微年这才慢慢捡起熟悉的感觉,没有一开始那么冷淡了。
他才了解到,常在希这些年办了很多画展,他看着一张张活动海报,以及上面的地点与时间。
“当时我也在这里。”虞微年道,“有点可惜,不然可以去看一下。”
常在希眼神苦涩。
他们没有删除微信,也没有取消社交平台的互关。他一直有发动态,可虞微年说这话,说明虞微年根本没注意过他。
尽管他知道虞微年没有刷动态的习惯。
“现在看也是一样的。”常在希递出两张门票,“不久之后A市也有一场画展,你可以和你男朋友一起来。”
和柏寅清一起来?那你这画展怕是要开不下去,柏寅清十有八/九会砸场。最要命的是,柏寅清还真赔得起!
“我会去的。”虞微年应付着说。
晚饭到达尾声,虞微年并没有表露出特别明显的态度,这让常在希捉摸不透。
周围人见过他们的热恋期,再加上虞微年之后的对象酷似常在希,他们下意识认为,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双方都记挂着彼此,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我好久没回A市,不知道A市有什么好玩的。”
常在希发出邀请,目的却再明确不过,“年年,你可以带我逛逛吗?”
第40章 捉奸现场
常在希并没有马上得到答复。他神色平静, 餐桌底下的手指紧紧陷入手背,抓出一道深刻青白的印子。
“好啊。”虞微年拿起外套,“那走吧, 带你去附近逛逛。”
野尔位于市中心,附近是繁华商场与高楼建筑, 还有一条波光粼粼的江。
他们在黑夜漫步江边, 来往行人游客无数, 纷纷拍照打卡, 气氛喧嚣又热闹。
常在希:“这些年我经常会想,我以前太幼稚了。”
虞微年:“那时候我们都没成年,幼稚不是正常的吗?”
“……”
常在希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我也没想过, 我家会在那时候破产。当时我觉得天都塌了, 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以后又该怎么办。”
他在高中时期与虞微年早恋, 虞微年父亲并不赞同同性恋,但虞微年母亲思想开放。他家里本身就是玩艺术的,思想比较开明。
双方父母见过面后, 到底没有阻挠,反而一起商量留学的事。毕竟双方家庭知根知底,若是能捆绑在一起,也是一大助力。
虞微年与常在希都说好了, 以后要在中央公园大厦顶层公寓,一起养一只宠物。他们会永远在一起,每天清晨从高楼俯瞰,因为楼层高, 他们听不见道路的车水马龙声,仿佛与世隔绝一般,世界只有彼此二人。
他们可以全景欣赏纽约天际线,从中央公园到哈德逊河,水道星罗棋布,夜晚灯火通明璀璨。每日与星月天空为伴,身边有最爱的人。
年轻的时候最是矫情,也最爱幻想。年少时期感情纯粹真挚,天真地以为当下就是永远。
虞微年隐约也记得这些事,但没常在希记得清楚。
“我们还会带上我们的小猫……年年,久久现在还好吗?”
久久是他们领养的一只小猫。
虞微年:“他挺好的。”
常在希猝然回头:“你一直养着他?”
“年年,我有话想对你说,我……”
二人目光短暂对接上,虞微年语气淡淡地打断:“你了解我的,我不是会回头的人。”
“……我错了,我真的很后悔。”
虞微年不想闹得不体面,常在希却不在意,“我那时候还年轻,很多想法太天真太幼稚,我家破产,留学学费没有着落,你家愿意帮我出……但我不愿意。我不想让我们的感情掺上金钱,我想成为更配得上你的人……”
留学学费对虞微年一家而言算不了什么,但年少的自尊让常在希无法接受。之后虞微年没有在说好的时间出国,而是选择留在国内,常在希无比愧疚,总觉得是他影响了虞微年的决定与前程……
“所以你当时觉得,我们应该暂时分开。”虞微年问,“那你现在成功了吗?”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向常在希的目光,像在望着落在脚边的灰尘,“你成为更配得上我的人了吗?”
常在希薄唇紧抿,他摇了摇头:“我没有,我还是配不上你。”
破产让少年时期的常在希无比自卑,他忍痛和虞微年提出彼此暂时分开,跨国恋也没关系。虞微年却平静地看着他,随后提了分手。
“我后悔了……我那时候不该放开你,也不该自怨自艾。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和虞微年分手,是常在希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努力成长,努力追赶上虞微年的步伐,成为配得上虞微年的人。他成长的速度很快,但虞微年更快,每当他获得引以为傲的成就,虞微年却马上斩获更加耀眼的成绩。
常在希迈出一步,虞微年走了十步;常在希终于从地上爬起,甚至能跑了,虞微年却已开上轿车,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他以为凭借努力可以缩小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没料到时间越久,虞微年对他而言也愈发可望不可及。
常在希总想着等一等,等他再好一点、再优秀一点。现实却没有给他等待的机会。
隐忍克制的冷淡面庞难抑翻涌情绪,虞微年看得内心触动。
经过这段时间的聊天,他被唤起这段初恋回忆的体验,都说初恋是美好的,他自然也是。
他在最青涩懵懂的时期收获了一段恋爱,年少时的心动真实且不掺杂质,若不是常在希家中出现变故,他们会一起留学,一起生活……
虽然之后的事不可预料,可当下回忆起来,让他不禁唏嘘造化动人。
“好了,不要想这么多了。”
虞微年声线变得柔和,他抬手理了理常在希的领口,“那些事都过去了,我理解你,也尊重你的选择。我那时候留在国内,更不是因为你。”
难怪杭越等人会误会,原来连常在希本人都认为,他是为了常在希才延迟留学。
虞微年不好解释,看着常在希如此,心中也不好受。
他无奈地想,这么多年过去,怎么他还是好这一口呢?
“我们现在的生活都很好,这就足够了。”
“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
“现在你是知名画家,你不是已经完成你的梦想了吗?”虞微年打断常在希接下来的言语,“时间比较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同学都在W会所玩,虞微年要是前往,常在希必然也会跟着去。
分手多年的初恋仍对他念念不忘,又一直自责,想要追逐他的步伐,他内心深有感触,但也仅此而已了。
和常在希谈恋爱时,虞微年的感情的确是真的,可他每一段恋爱投入的感情都是真的。
他当时一直和常在希在一起,除了青春期感情纯粹,还有很大一点原因是,当时他周围没有这种类型。
如果周围出现其他更符合他口味的理想型,他也会一脚把常在希踹开,投入新的怀抱。虞微年对自己有着很清晰的了解。
多年不见,常在希还是他喜欢的类型。如果常在希懂事一点,比如像司知庭那样进退有度,他不介意和常在希发展一下别的关系,比如炮/友。
大家恋人做不成,还能当床伴,毕竟有过一段情,睡起来也会比较融洽和谐。对常在希的外形条件,虞微年还是很满意的。
可惜常在希表现得并不好,虞微年怕被纠缠,更讨厌麻烦。
常在希自知失态,也知晓虞微年不会给出更多答复,他很快整理好心情:“我送你回去吧。”
虞微年没有拒绝。
口袋手机震动,他低头看了一眼。
柏寅清:等会还要去喝酒吗?
虞微年:不喝了,我现在回家。
柏寅清:我来接你。
虞微年:不用,我同学顺路送我。
柏寅清没了回复,半晌,才发来一段视频。
虞微年点开视频,久久正在努力伸爪掏沙发底,猫脸无比愤怒,偶尔还会哈气,仿佛沙发抢走了属于他的东西。
难道是玩具掉里头了?
虞微年正准备问柏寅清为什么不帮忙掏玩具,常在希已经把车子开过来了。
副驾驶车门被绅士地打开,他暂时将手机锁屏,弯身进入车间。
车上有一个小挂件,虞微年怔了怔,这是他以前亲手做的。
说实话,有点丑。
“这么贵的车,你就挂这个?”虞微年觉得好笑,他拿手指碰了碰,挂件轻轻摇晃着。
“你给我的东西,我都留着。”常在希侧过身,“我帮你扣安全带吧。”
虞微年脱了外套,里面只有一件贴身羊绒毛衣。他先一步取过安全带,中途与常在希的手撞上,安全带扣隔着衣物蹭了蹭腰侧。
咔哒,安全带扣好了。
虞微年:“出发吧。”
常在希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缓缓收回手,说:“好,你家还是那个地址吗?”
“对,老地方。”
一路上,虞微年又开始犯困,他稍微眯了一会。
这段路程并不远,常在希将他喊醒时,也才过去十五分钟。
虞微年靠在车座椅上,悠悠转醒时,他看到一张熟悉的冷淡面庞。常在希正在驾驶位静静地看他,深邃眉眼透着疏离冷漠,唯独在望向他时,才会浮现不一样的情绪。
这种目光他见过无数次,在校园期间,他最喜欢看常在希这样看他。
今天常在希穿得比较日常化,乍一看像学生时代的校服。
虞微年陡然产生一种恍神的、穿越失控的错觉:“下课了吗?你在做什么?”
“下课了。”常在希凝视着他,“我在帮你写作业。”
虞微年蓦地回神。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真是困糊涂了,他居然以为回到了高中时期……常在希竟还顺着他接话。
高中时代,虞微年很少写作业,他的作业是常在希需要考虑的事。而常在希也因为经常帮他写作业,完美练成他的字迹。
如若他们同时写一份卷子,连老师都分不出来哪个才是虞微年的亲笔。
那段恋爱虽青涩,却十分美好。虞微年几乎要忘了那种年少心动的感觉,当下被冷不丁唤醒,竟别有一番滋味。
“我先回家了。”虞微年拿起外套,“你也早点回去吧。”
常在希跟着虞微年下车:“刚刚我很高兴,年年,以前我们经常这样。我在教室帮你写作业,你坐在我旁边,有时候睡觉,有时候玩游戏……然后突然抬头看我。”
“你也有这种感觉,对吗?像回到过去一样。”
方才那一刻,虞微年的确像回到高中时期,误以为他们还在谈恋爱。他并不否认:“刚刚我确实有点记忆错乱,以为我们还在高中。”
“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缘分还没有尽?”
常在希与虞微年四目相对,言语缓慢且清晰,“我们要不要试试看,试试再谈一次恋爱?”
“看看我们还会不会和以前一样。”
“我说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虞微年将外套穿好,他慢条斯理地靠着车门,“我不相信破镜重圆,也不相信和好如初。”
“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试试,好吗?你可以随时中断我们之间的关系。”常在希深深地盯着他,“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还记得吗?你以前说过会永远喜欢我,我们也会永远在一起。”
虞微年当然不记得,他对无数人说过这句话。
虞微年没有回答,只是散漫地凝视常在希。他眼尾浮着刚睡醒的湿红,眉眼盛着无精打采的懒倦,像一只没有睡饱的狮子。
常在希试着靠近,他又唤了一声“年宝”,虞微年用气音应了声,他才大着胆子,伸手捧住虞微年的脸。
常在希似乎想低头吻下来,虞微年怕麻烦,本来想躲,却清晰感受到常在希的手指在抖。
这一幕与记忆画面重合。他们刚在一起时,常在希虽然冷淡强势,实际上连看他都不敢,所以他总是会故意去牵常在希的手,那时的常在希便是如此,看起来高冷不好接近,但每根手指都因紧张而绷紧僵硬,并开始不自然地颤抖。
过去这么多年,虞微年还是喜欢这个口味,也喜欢这种反差。
他没有躲开,而是平静地看着常在希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危险时,一束刺目灯光自侧边斜照,虞微年快速偏转过脑袋躲闪。常在希顾不得分寸,长臂一伸将虞微年挡护在身后。
二人呈现出一种极其亲昵的拥抱姿态,虞微年刚刚站稳,来不及道谢。
忽的,他听见车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
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虞微年蓦地转过身躯,望向不远处。
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车边,高大身躯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柏寅清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又不知看了多久。夜幕降临,他的面庞苍白到毫无血色,眸色却幽暗不明,暗藏汹涌,正阴郁冰冷地看着虞微年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