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能不能……先不要让别人知道?”
舷窗外的落日红得似火, 跟那天坐在直升飞机外的夕阳一模一样。
在开普省呆了三天,除了刚到那天之后的两天都很忙,他忙她也忙, 几人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又是基地视察又是开紧急会议。
国内临近年关, 各种需要应酬的酒会和年终大会接踵而来,他们在这边的时间就得一压再压。
短短几天时间快得像是从指缝里溜走的沙,一眨眼就没了。
孟南枝呆呆地坐在休息室房间里的沙发上, 眺望着舷窗外的天际晚霞。
不多时,房间门被人推开,孟南枝正想扭头说话, 心头袭上一抹熟悉感,紧接着鼻尖嗅到熟悉的淡香, 她便知道来人是谁了,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不由得攥紧了一下。
“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低缓的嗓音传来。
孟南枝头也没回:“想一个人静一静。”
身后人轻笑一声,关了门,迈步走进来。
明明房间内铺着厚厚的地毯, 脚踩在上面发不了任何声响,可孟南枝就是知道他朝着她走近了。
下一秒, 清淡冷杉混着温热的气息朝着她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一只裹着质感白衬衣的胳膊半圈住她, 遒劲腕骨上佩戴着掐丝珐琅高级工艺的百达翡丽表王, 墨蓝色表盘折出冰冷的光,修长的指尖端着半杯威士忌。
杯子举到她唇边, 询问的嗓音低哑质感:“喝么?”
孟南枝垂首, 唇瓣压在酒杯边,他抬起手, 给她浅浅地抿了口。
“怎么样?还喝得惯吗?”
孟南枝吞下辛辣的液体,细细回味了一下,老实说:“又呛又辣,还不如我老家伯伯们酿的高粱酒。”
霍锦西轻笑,“那我倒是要尝尝伯伯们的高粱酒了。”
孟南枝垂下眼睫,小声说:“你应该喝不惯的,高粱酒没有洋酒那样高级讲究。”
就像她一时草率送出去的礼物一样,不是牌子货也没有高级的包装,老家伯伯们酿的粮食酒也是一样,酒曲糟着粮食酿造,随便哪个大壶里一装,想喝了舀上一杯,随便哪种杯子都可以,没有特定讲究。
是最普通不过的酒,可她喜欢。
而他呢,一瓶酒几十万上百万,还得是年份悠久、酒体醇香,用精致的玻璃瓶包装起来的,有些甚至还会镶钻。
喝时还有讲究,用什么样的杯子喝,在什么场合喝,喝酒的礼仪……太多太多讲究了。
你看他们,哪哪都不相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何能完完全全走到一起?
“都是喝的酒,怎么还分哪个高贵了。”霍锦西轻哂,“端看喝的是什么人,又是怎么个喝法了。”
说完,他胳膊就那样圈着她,手臂从她脖侧边绕回来,嘴唇压在杯壁的口红印上,一口喝完了剩下的所有酒液。
孟南枝被他圈着越发地贴近他,只稍稍侧目便能看见黄昏的余晖透过舷窗洒在他修长的脖间,随着吞咽,凸起的锋利喉结缓缓滑动,每一下都好像要割破那层薄薄的皮肤。
打从第一次见他,她最先关注到他的,也是留给他记忆最深的,便是这节性感的骨节。
如今近距离之下,她毫无保留地看着它,甚至可以抬手轻轻地抚摸它。
真正摸上,才察觉它其实是如此的脆弱,在她指尖下滑动游移,想躲却又停着给她触碰。
霍锦西呼吸一时间重了,抬手压在她的手指上,垂下的眼帘压住眸底的晦暗沉浓,嗓音沙哑:“你难道不知道,男人的喉结是不能随意抚摸的吗?”
孟南枝回神,立马收回了手,“我又没摸过。”
霍锦西紧盯着她,眼底情绪越发浓稠,几秒后,酒杯随意丢在旁边的矮几上,单手握住她的脖子,虎口卡着细腻的下巴往后压回来,他垂首吻上。
孟南枝整个后仰靠在沙发背上,仰着脸被他深深吻住,呼吸逐渐不通畅,而他的唇舌已经霸道地闯入她的唇腔。
孟南枝抬手推他,他不为所动。
她只好摸索着,从他肩膀往上爬,摸到耳朵,拇指按在他耳后,随即使劲儿一摁,霍锦西就嘶了口气后退,唇瓣沾着湿润的夕光,不解、不满地看着她。
孟南枝翻了个身回来,半跪在沙发上,这才看清他的姿势其实比她更艰难。
他是半俯身圈着她,自然也就是半俯身吻她,要是腰椎不好的人,就这样弓着半天,早该废了。
她跪在沙发上直起上半身,直视着他,说:“你刚刚那样亲得我很不舒服。”
霍锦西:“……”
他探舌轻舔了一下唇瓣,“我也没吻过别人,熟能生巧,多亲几回就好了。”
随即压着沙发背俯下身,笔直地盯着她,“要不,你教教我。”
孟南枝转开眼,“我也不会。”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脸,话音温柔:“那就多亲亲。”
话落,他伸手拿下眼镜,一手扶住她的侧颈,干燥的嘴唇也跟着压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没有一开始那么凶猛了。
亲吻缓慢厮磨,唇肉黏着唇肉,气息渡着气息,温柔地舔舐着。
孟南枝抬手扶住他的腰,很轻地开始回吻,唇瓣抿起他的下唇肉,小心地探出舌尖舔了舔。
软软的,像果冻一样。
呼吸霎时就紊乱了,连带着心跳也是。
他那样清冷矜贵的男人,从前她仰望他,隔着看不见的距离,他是雪山之巅的冷玉,气势凌人不敢亵渎;
而如今他在她唇上,零距离接触之下,他是鲜活温热的肉/体,唇瓣软得不可思议。
她在他唇上吻吻又啄啄,像只刚出壳的雏鸟莽撞地打量这个新世界。
霍锦西好笑,彻底放开她,却又将她抱进怀里,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嗓音也跟柔溺:“你是宝宝吗?只会啄一啄?”
孟南枝埋脸进他怀里,揪着他衬衣下摆不说话。
霍锦西垂首贴着她的发丝,安静地抱了会儿,见她一直跪在沙发上,单手抄起她的膝盖弯一把抱起,走了两步放在大床上。
孟南枝翻身一滚就窝进了被子里,想起他之前在医院的话,连忙抬手挥了挥,“快出去吧,我困了,要休息了。”
天边晚霞早已落幕,只余一丝灰白光线还顽强支撑着。
夜空漆黑,连颗星星都看不见。
霍锦西转回矮几拿了眼镜戴上,在床边站了片刻,见她一直面向舷窗,半点要转回来的意思都没有。
他无奈一笑,俯身,抬手拉起被子给她盖上,“那我先出去了,有事来我房间找我。”
孟南枝再次挥了挥手。
霍锦西对她这个态度不满意,揪住乱挥的手,垂首在她虎口轻咬了口,等她瞪着眼转回头,他已经施施然走出了房间,并转手拉上了门。
飞机在首都国际机场降落已经是后半夜了,与南非的温暖湿润不同,京北已经降了两天的雪了,满地积雪,寒风呼啸。
从舷梯上下来时,尽管已经穿了厚衣服,做好了被冻的准备,但这夹杂着雪的冷风兜头一吹,孟南枝硬是打了个冷颤。
“好冷好冷。”江淮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伴随着使劲搓手的声响。
孟南枝也跟着搓了搓手,是好冷,要是一直都在京北,那还能适应,这猛一下从最温暖的地方回来,身体机能都还没反应回来,因此就会感觉特别冷。
但霍锦西不一样,他依旧只穿着一套西装和一件羊绒大衣,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的手就那样裸露在外,能清晰看见手背上根根青色青筋,好似不冷一样。
孟南枝打心底佩服,而后再次搓了搓手,刚搓了两下,手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拉了过去,紧紧握在温暖的手心里。
孟南枝顿了下,想抽手,可他握得很紧。
一想到周围都是熟人,她越发不自在了,赶忙加快几步,胳膊抬高了些,厚厚的黑色羽绒服袖子与他黑色羊绒大衣袖口相叠,看不出来衣服下面两只手是握在一起,她才松了口气。
霍锦西打着电话垂眸,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拉着她往前方接应的黑色库里南走去。
剩下落后半步的江淮丙后知后觉看过去,瞬间明白了,眼珠跟着转了一圈,果断去了后面的车辆。
回到西园时已经快要凌晨五点了,萍姨半夜接到通知就起来候着了,见他们回来,赶忙端了两杯热水过来,“要不要吃点儿热乎的东西再去睡?”
霍锦西摇了摇头,喝了口热水,“萍姨你去休息吧,我们也要上去补觉了。”
说完搁下水杯,带着孟南枝上了楼,在楼梯口分开,各自进了房间。
萍姨瞅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前两天夫人还喊她回去问话,说他俩之间有苗头,问在西园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出格的事。
那当然是没有啊,夫人还说她观察得不仔细。
看,就他们现在这样子,哪像是有发生什么事的样子哦。
她倒是巴不得发生点什么,自从南枝来了后,先生吃饭也规律了,也肯多用一些了,有个人陪着他,看着都没有以前那样孤零零的了。
可看夫人的样子……唉,大户人家,规矩多哦。
萍姨再次摇了摇头,收起杯子又回了房间。
孟南枝把包和行李都放进衣柜,拿了睡衣去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出来,一眼就见床边长身玉立地站着个一身米白色家居服的男人。
她脚步一顿,迟疑不定,他怎么突然出现在她房间?
霍锦西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们女生洗澡都那么慢的吗?”
“谁说的?”孟南枝狐疑。
他抬起手里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刚刚的搜索记录:女生洗澡一般要多长时间?
下面回答五花八门,但都是八九不离十的一个字——慢。
孟南枝走过去瞥了眼,干干地站着片刻,没忍住:“您过来干什么?”
“您?”他垂眸看着她,没戴眼镜,眸色要略微柔和一些。
孟南枝挠了挠下巴,转过身退开一步,“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我就是要休息才过来的。”他也跟着转身,要往床头走去。
孟南枝忙一把拉住他,表情有些严肃,“萍姨还在家里,她会发现的。”
“发现就发现了,我们在一起难道不能公之于众吗?”他随口调侃一句。
却忽而想到从飞机下来时,他拉她的手,她那个遮遮掩掩的举动,眸色一时沉了下来。
缓缓扭头看她,“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孟南枝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霍锦西敛直了唇角:“是我不能见人还是怎么……”
“跟这个没关系。”孟南枝吞咽了一下干巴巴的喉咙,“我毕竟还在你手下讨生活,被别人发现了会乱说的。”
她抬眸看他,“能不能……先不要让别人知道?”
霍锦西俯身握住她的胳膊,笔直地看着她,“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
“我……不知道。”
霍锦西看着她的面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然而她沉静的脸却无比平静,她的不知道,便是漫长而无止境。
“连个期限都不给的吗?”他以轻笑抑制心底那隐隐生起的窒息。
孟南枝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像一粒雪花:“如果做不到,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的好。”
如同当头一棒直直锤下,砸得脑壳都跟着嗡嗡震痛,霍锦西深深地吸了口气,明明一室温暖,可他心肺硬是被刺得冰冷生疼。
“就只是因为这个,你就不要跟我在一起?”
孟南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缓缓点头。
霍锦西呼吸滞住,轻笑起来,眼底却冰凉一片:“我在你心里就这样不值一提是不是?”
孟南枝嘴唇微微蠕动,却又没话可辩驳。
她其实就是怕,怕那位在霍府里的夫人知道、怕那位未曾谋面的新雇主知道、怕集团里那些人知道……怕很多很多。
她只是一个在京北飘泊的小小打工人一个。
她从来就知道,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在哪里。
她荒山野岭长大,无父无母无背景的孤女一个,而他从小锦衣玉食,是真真正正出身于钟鸣鼎食之家的世家公子,起点是她几辈子都达不到的终点。
这样两条线的距离,即便认识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交叉点。
而后几年、几十年风雨一过,两条线就会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而后渐渐淡忘。
霍锦西死死盯着她,几分钟过去,她依旧沉默。
沉默地认同了他的话。
他放开她的手,平静地转过身,一步步离开。
房间门安静无声地合上。
他的表情其实很平静,出了门,便安静地站在门口,侧目看着门。
但那紧握着拳头的手却还是泄露了他的濒临爆炸的情绪,手背青筋根根鼓起,像根饱胀的水管,即将要爆破崩裂。
再不离开,他怕一气之下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在心软。
哪怕他知道她的绝情,可好不容易赢来的一线生机,他不想就此了断。
第42章她在跟别人一起吃饭。
次日清晨, 大雪铺城,一眼望出去皆是白茫茫一片。
孟南枝多穿了两件保暖秋衣在黑色大衣里面,这次去南非回来, Levi也从英国回来了,带回来的除了一应顶奢高定西服之外, 也给孟南枝带了整整一衣柜冬装,用他的话就是女性的衣服买着会上瘾,反正有人会报销, 不买白不买。
孟南枝对着一整个衣柜的冬装有些沉默,最终还是只穿自己带来的保暖秋衣外加工作制服。
从霍总回集团那天起,她就已经不是董事办的人了, 这些衣服她也无福消受。
平叔开着黑色库里南等在别墅外,孟南枝上前拉开后座车门, 一袭浅灰色法兰绒西服外加深黑色大衣的霍锦西上车,她垂着视线将门关上,而后上了副驾驶。
平叔看着坐在侧边,一脸平静地系安全带的孟南枝, 再从后视镜里看一眼一脸沉默冷肃的老板,最终默默地闭上嘴, 安静地发动车子。
心底却止不住地在嘀咕:这是晚上吵架了?
别说他不知道, 他是先生的专属司机, 许多事情可都看在眼里呢, 就昨晚,坐在车后座牵着手的可不就如今话也不说的两位。
更别说好早之前了, 下初雪的那晚, 他就察觉出不对劲了,可先生开心, 他就将全部惊讶都压下,即便是夫人喊他回老宅问话,他也只说不知道。
他是老,可不傻也不瞎。
库里南平稳地驶了出去,到达公司地下车库,在专属停车位上停稳,孟南枝刚要推开车门下车,侧边就过来一道挺拔魁梧的身影,来到后座车门旁,接替了她的工作,拉开车门,男中音低沉:“老板。”
孟南枝快速下车,绕过车身走过去,后座车门旁一身黑衣的陈岩抬头,朝着她点了下头:“孟小姐。”
他也回来了……
孟南枝怔了一下,也朝着他点了个头。
霍锦西从车里下来,浅淡目光从孟南枝身上掠过,迈步往电梯走去,边走边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母亲好些了么?”
陈岩跟上,“听说您这次在南非受了伤我就赶回来了,母亲那边我请了两个护工,没什么大问题。”
霍锦西颔首,到达电梯前,陈岩上前去按了开门键。
孟南枝全程沉默地跟在他们后面。
现在完全是没有她用武之地了。
到达顶层,刚出电梯间就迎面撞上了一拨人,双方的保镖和助理都在相互问好。
对方助理:“霍董。”
陈岩:“霍总。”
孟南枝看都不用看就跟着垂首:“霍总。”
霍简卉一袭深红大衣,内搭黑色女士西服,头发全部往后梳起,露着饱满的前额和精致霸气的五官,细高跟踩在地毯上,气场压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凌厉的目光扫过霍锦西的全身,她上前一步围着他绕了个圈,“看着也不像在南非受过伤的样子啊。”
霍锦西看她一眼,不理她这句无聊的话,迈出长腿往办公室走去,“上顶层做什么?要汇报工作就跟着过来。”
霍简卉耸了下肩膀,转过视线放在孟南枝身上,“不汇报工作,听说你给我找了个全能的保镖,上来看看。”
霍锦西脚步一顿,侧身看过去。
霍简卉侧首示意了一下,“就是她了吧?”
霍锦西的目光跟着转过去,唇角敛直,还没开口说话,孟南枝先朝着霍简卉垂首,出声道:“老板,是我。”
“还挺伶俐的。”霍简卉转身,“那就跟我走吧。”
“是。”孟南枝也跟着转身,跟在霍简卉身后,径直朝着电梯走去。
她没回头看一眼,自然也就看不见身后那人一时沉下来的脸色。
到达次顶楼,霍简卉示意助理先去忙,脚踩着高跟鞋,步步生风去了办公室,进门后脱了大衣,孟南枝上前一步去接过。
霍简卉扭头看她一眼,在办公椅上坐下,翘起腿搭在另一腿上,“听说你在锦西身边时也接手一部分助理工作?”
孟南枝回:“是的,沈助理在港城,董事办暂时没招助理,所以我就顶上了。”
霍简卉双手交握,点了点头,“嗯……也不错。”
她笑了下,红唇浓烈,气场逼人,“不过总裁办可不缺助理。”
孟南枝立即道:“我的工作是保护好您的人身安全,我会做好分内工作,确保您的人身安全。”
霍简卉挑眉,红唇弯起,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笑了,她从桌面上拿起车钥匙丢过去,孟南枝一手接住,翻转看了眼,是宾利的钥匙。
“不过我身边缺一个司机,你要是不介意,我将司机的工资也一同结给你。”
孟南枝眼眸一亮,还有这好事?
刚刚看新雇主一脸冷厉,脚下更是步步生风,气场威严,她打心底发怵,可现在真相处下来,她发现新雇主还是好说话的。
立马垂首道谢:“谢谢老板!”
霍简卉笑了,唇角露出个小小的梨涡,“我还说让你做司机怕会屈才,你不介意就好。我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送我到公司之后就是你的自由时间了,要去哪里都可以,旁边裙楼你应该去过吧,去喝咖啡逛商场都行,我要走了会提前联系你,不耽误我时间就行。”
她拿起手机,“说下你的号码。”
孟南枝快速报了。
霍简卉将电话打过去,“这是我私人电话你存一下。”
而后翻出二维码挪过去平放在办公桌面上,“耳麦那些直通设备我也就不给你了,女孩子戴着也不美观。”
她抬眸,强调:“但是,你的手机要保持通畅,我要随时随地都能打得通。”
“好的老板。”孟南枝飞快存下号码,将静音模式改为响铃模式。
新老板干脆她也就干脆。
跟在这样的雇主身后一般事情都会很少,孟南枝心底还蛮乐意过来给她做保镖的。
霍简卉颔首,挪了一下办公椅转到办公桌面前,“好了,我要开始工作了,你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也不限制你自由,随叫随到就是了。”
“好的老板。”孟南枝将大衣挂在旁边休息区的衣架上,转身,“那老板您忙,有事给我电话。”
霍简卉颔首,拿起一份文件,忽而有些好奇:“你要去哪里呢?”
孟南枝说:“我还没开过宾利,下去试试车。”
“好,去吧。”
孟南枝欠了欠身,退出总裁办,拉上办公室门,转身见霍总的助理正看着她,她点头示意,“你好,我是孟南枝。”
助理也点头,“你好你好,我叫许霖,雨林的霖。”
“许助理。”
“叫我小霖就行。”许霖应了声,又问:“你要下去了?”
孟南枝点头。
许霖一脸羡慕:“去吧去吧,中午吃饭一起啊,你吃粤菜吗?”
孟南枝说:“吃的。”
许霖便笑了,像个小太阳:“那感情好,你记得先去粤味轩占着座哈,中午吃饭人可太多了。”
孟南枝迟疑地指了指办公室,“那……老板?”
“老板和霍董都是私家菜专送的,你在霍董身边那么长时间不知道吗?”
孟南枝平平地笑了笑,“那我先下去了。”
她还真不知道,毕竟餐饮都是江淮丙在操心,有时候她也能跟着沾沾光,不过更多的还是出去跟合作方应酬,午饭基本都是在应酬的餐桌上解决,晚上回西园,萍姨也都会做好等着。
到地库,孟南枝走到高层专属车位,在那辆黑色库里南不远处,停着一辆雪岩白的宾利,她摁了下车钥匙,璀璨大灯亮起。
孟南枝走过去,拉开车门上车,浅淡甜腻的水果香氛蔓延在车厢里,米白色的座椅,中国红和米白色拼接方向盘。
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方向盘,她确实没开过宾利,所有功能还是上网搜了才知道。
了解清楚后,她发动引擎,缓慢开了出去,在地库里转了一圈,又开出去马路上走了一圈,彻底开熟了之后又开着回了地库。
看一眼时间,她下车,锁好车,往旁边的裙楼走去。
许霖说的那个粤菜馆还算好找,在第一层餐厅里,她进去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霍元的员工过来吃饭了。
在粤菜馆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了二十多分钟,许霖就出现在门口了。
他虽然也穿着西装,可戴着黑框眼镜,一眼看去就像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
孟南枝抬手挥了挥,许霖一看是好位置,乐滋滋地指了指窗口又指指她,示意她坐着,他去点餐。
孟南枝微笑点头,然而转过脸,江淮丙站在前方一脸地狐疑盯着她看。
她摸了摸脸,主动打招呼:“江总助。”
江淮丙走过来,使劲儿盯着她看,“你怎么不去跟老板一起吃饭呢?反而跑来这里跟霍总的小助理一起吃饭?”
孟南枝瞥了他一眼,“我平时也没跟老板一起吃饭,你不要乱说。”
“再说我现在是霍总的保镖,跟她的助理一起吃个饭有什么不对的吗?”
江淮丙:“……”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他就差捶手顿足了,“我的意思是你们今天一上午没见了,你不回董事办陪老板一起吃饭吗?”
他就差没说老板可是在他办公室的休息区摆好了饭菜。
两份呢,整整两份呢!
“你老板是小孩吗?吃饭也要人陪?”
江淮丙:“……”
太惨了太惨了,老板太惨了。
许霖端着两份招牌港式烧腊双拼饭回来,见到江淮丙忙打招呼:“江总助,你也来这儿吃饭啊,刚好南枝占了位置,咱一起吃。”
江淮丙看着他笑眯眯的脸,撇了撇嘴:“你们自己吃吧。”
转身快步走了。
许霖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一阵疑惑:“就在这儿吃多好……”
说着转回头,将筷子递给孟南枝,在对面坐下,“吃吧吃吧。”
孟南枝看他一眼,也跟着吃起饭。
她原本以为他会跟她说些关于霍总的事,再不济也给她点什么提示之类的,就像董事办的总秘书长Wendy一样,约她喝了咖啡,就给了她关于老板上半年的行程,让她从中摸出一些规律,也提前认识了大部分合作方,不至于等江淮丙提起时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懂。
可许霖直等吃完也没说什么有用的信息,大多都是这次去沙特做了些什么项目,见了哪几个国家领导人,再就是吃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等等。
还当真就是一起吃个饭,是她想多了。
饭后孟南枝给他A钱也毫不客气地收下,同时也加了个微信。
而这头饭没吃成的江淮丙则回了董事办。
正是中午吃饭时间,整个董事办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
江淮丙进咖啡厅里冲了杯咖啡,哐哐喝了大半,扭头才发现老板手里端着咖啡,正站在落地窗前的绿植旁,背靠着玻璃,安静地看着他。
他唬了一跳,“老板,您怎么也来这儿喝咖啡了?”
霍锦西挑眉,“火急火燎冲回来做什么,不吃饭了?”
说到这个又想起刚刚那一幕,江淮丙眸光闪了闪,转头继续灌咖啡,含糊其辞:“不怎么饿就回来了。”
霍锦西站直了身体,淡声道:“看见了什么?或者是遇到了什么?”
“没啊,就是去餐厅看了看,没有什么想吃的……”
“见到她了。”他忽然插话。
江淮丙一时卡壳:“……见到了。”
他准确地说出:“在跟别人一起吃饭。”
江淮丙心底嘶了口气,这平静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瘆得慌啊!
缓缓点了下头。
霍锦西冷淡地轻哂了声,“我就知道。”
“咚——”一声,瓷白咖啡杯被置于台面上,深棕色液体晃出杯沿,他冷着脸转身走人。
“办公室里的饭菜收拾了。”平静无波的话语传来。
江淮丙忙跟上,“您不吃一点吗?”
“不吃。”
江淮丙深深叹了口气,他还真是预料到了。
这人不上来啊,他老板就真的一口饭都不吃了。
……
吃完饭回去,孟南枝也没上楼,就在车里坐着等着。
到下午下班时接上新老板,开着宾利驶出地下车库。
离开集团没多远,雪岩白宾利后面跟上了一辆黑色库里南。
孟南枝看了眼后视镜,抿了抿唇,出声道:“老板,今晚回哪儿?”
霍简卉靠着椅背,眼也不睁地回,“就回西园,小霖应该没跟你讲,我住西园十八号,你前任老板住八号,我俩刚好一前一后。”
那岂不是一路都要跟在她们身后?
她再次看了眼,而后收回视线稳稳开着车。
到半路,孟南枝忍不住再次看了眼后视镜,车流涌动中已经没了那辆一直跟在车后的黑色座驾。
她安静地转回眼,等红绿灯时拿出手机看了眼,助理群里毫无动静。
不知道是去应酬,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不过这都已经不是她能知道的了,好好开她的车吧。
到达西园,孟南枝开着宾利绕去了后面的别墅,找到十八号,在别墅面前停车。
霍简卉不等孟南枝下车给她开门就先下了,走到驾驶位敲了敲她窗户:“你行李是不是还在霍锦西那儿?你过去拿吧,天冷,开着车去。”
孟南枝看着已经直起身往别墅里走去的红色背影,唇角不由得弯了弯,倒也没拒绝,开着车又绕到了西园八号别墅前。
库里南刚刚开走,这是,回来了?
她靠边停好,下车走到大门口。
锖色玄铁大门开着,外面也没有门铃,她只好往里走,到达入户门前,看着熟悉的智能锁,她选择了抬手摁铃。
第43章南枝,别这么对我。
“叮咚——”
别墅门铃发出沉闷的一声。
孟南枝往后退开, 安静地等候着。
不多时,门内有轻微脚步声,大门被拉开, 萍姨探出头来,见到她, 直接推开大门让开路,开心道:“南枝回来啦,你不是录了指纹么, 直接进来呗。”
孟南枝干巴巴地笑了一下:“萍姨,我回来拿一下行李。”
萍姨愣住了:“你不干了?”
“不是,我现在的老板是霍总, 要去她那边住家。”
“大小姐那边?”萍姨侧身,“快进来, 进来里面说,外面也忒冷了。”
孟南枝跟着进去,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模样。
玄关处的鞋柜还开着,她的米白色兔头毛绒拖鞋也在。
她弯腰拿出来, 换下鞋子,朝着萍姨道:“萍姨您先忙, 我上去收拾一下我的东西就过去了。”
萍姨有些手无顿挫:“那这以后都不回来住了?”
孟南枝点头。
“这……饭也不回来吃?”
还是点头。
“……”萍姨看着她脚步轻巧地上了楼, 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刚有一个人陪在先生身边说说话, 怎么又要走了呢?
孟南枝上了二楼,好在走廊空荡荡, 什么人也没遇到。
她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 快步进了房间,里面也依旧是早上她离开时的样子。
轻掩上门, 她走到衣柜前,拉开衣柜,快速收整了自己的衣物。
大部分都是从小公寓里带来的,还有一部分是Levi买来给她工作期间穿的,有些她都已经穿过了,就都带上。
而另外整整一衣柜新衣,孟南枝只是打开看了眼就关了衣柜门。
一道声音突兀传来:“都带上吧,留在这里也没人穿。”
孟南枝心口急促地跳了一下,转头朝着声源看去,他不知何时进来的,就站在落地窗前,因窗帘拉着,他一身黑,不出声不开灯还真看不清他就站在那里。
下一秒,床头的壁灯开启,散发出暖黄的灯光。
孟南枝忙扭头看一眼房间门,依旧是她进来时掩着的样子,那也就是说,是他先进来的。
“您……怎么会在这里?”她干巴巴地问道。
霍锦西双手插着兜,黑色衬衣衬得他身形精瘦挺拔,闻言微微侧目,眸色沾染了镜片的冷,锐利而冰凉,直直地望进她的心底。
孟南枝心脏微微一凝,他这通身的冷感,彷佛又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他是远在天边的冷玉,她是地上的一粒微尘。
他淡声反问:“我的房子,连房间都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孟南枝:“……”
又是这句。
她深深吸了口气,点了下头,说:“您当然能在,是我问错话了。”
说罢,提起脚边整理好的行李袋,再次朝着他欠了欠身,转身就要出门,眼前身影一晃而过,他走到她身前,一把按上了门。
孟南枝顿了下,手指紧紧捏着行李袋的带子,内心闪过一丝茫然。
他这是要做什么?
昨晚难道不是已经默契地承认了他们不会在一起的事了吗?
今天的种种表现,不也正是这一事实的验证么?
而她也做到了,冷静地划开分界线,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越界,可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她垂着首,察觉两人间的距离过近了,心脏上蔓延起一股窒息感,她往后退开一步。
不想,她退,他却进。
两人之间的距离没丝毫变化。
孟南枝抿紧唇角,狠狠退了一大步,他也跟着迈出同样的步伐。
她有些崩溃了,抬起眼眸,冷肃着脸,义正言辞:“霍先生!您这是……”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抬手拥住她。
冷不丁扑进他怀里,清浅熟悉的气息拂上鼻尖,她克制着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
“别这样叫我,也别对我这样冷淡,南枝。”低哑质感的嗓音沙沙地磨在她的耳膜上。
孟南枝眼眶霎时就泛起一丝雾气。
好奇怪,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好奇怪?
她沉默着不说话,只是狠狠眨了一下眼。
霍锦西拥紧她,垂首贴在她耳畔,脖间锋利的喉结滚了滚,出声:“我同意你说的,暂时不让外人知道我们在一起。”
“所以,你别这么对我,”他深深地闭了一下眼,嗓音也越发哑了,“我受不住。”
孟南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脏倏然麻麻的,鼻尖也被带得染上一丝酸涩。
“为什么不说话?”他放开她一些,垂首看她,“你跟我说两句话吧。”
孟南枝垂着下颌,连视线都只盯着地面,紧绷着唇角:“我们昨晚不是说好了么。”
他声音很轻:“说好什么?”
孟南枝说:“说好以后还是不要在一起的好。”
霍锦西抬起她的下巴,深浓如墨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湿润的双眸,嗓音低缓:“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卷翘的睫羽颤了颤,她不得不看向他狭长的双眸。
他问:“你是打从心底不想跟我在一起么?”
“如果是,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让你对我感到厌烦……”他吞了下喉结,“我很怕你烦我。”
孟南枝睫毛颤得越发频繁,眼尾泛起一丝红红的印迹。
“如果不是,你就不要怕。不管未来会如何我都能完完全全护得住你,而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你足够优秀宝贵,配得上世间的所有赞美、欣赏以及爱慕。”
孟南枝狠狠怔住,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脏在一寸寸塌陷,纷纷掉落进了升了温的深海里,她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他。
那么厉害,那么优秀的他,在肯定她的优秀的他。
霍锦西垂首贴着她的额头,说:“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可她完全回答不出来,一个字也吐不出,嗓子像是被千斤重石堵住,连呼吸都觉困难。
他却忽然笑了,如沐春风,手臂骤然收紧,她便贴在了他身上,温热的吻紧随而至。
“我就知道,你也舍不得我。”
浅浅吻过,唇瓣分开,粘在一起的唇肉有轻微的拉扯感,他复又重新吻过去,唇舌辗转深入,孟南枝手里的行李袋再也勾不住,掉落在地上,她抬手,紧紧地揪着他腰间的衬衣。
是,她舍不得离开他,但她也做不到真的不怕。
所以她被困进一团糟的烂泥中,胆小又贪心,导致寸步难行,是他不顾一切,伸手将她从泥潭中拉起来,告诉她,她配得上世间的一切。
孟南枝仰起头,抬手攀上他后脖颈,眼尾滑过一丝泪痕,却又启唇狠狠地咬住他。
他那么好,她从来就知道他很好。
风雨同路,就陪他走上这一程,也不枉此生。
暮年白发时再回首,将会是满心欢喜。
她咬得那样重,好似要将他皮也给扯下来,霍锦西却在这丝痛意里体会到了她的意愿。
他越发拥紧她,探出舌尖安抚地围绕着她咬着的牙尖舔舐轻吮,下一瞬,齿关开启,湿润温凉的舌尖接住他,瞬间便相濡以沫、抵死缠绵。
呼吸渐渐粗重,温热大手贴着她背脊下滑,扶住她的腰,随后又抚进外套里贴着薄薄的布料,顺着腰线微微摩挲着。
他动了情,她又岂会不知。
那样明显的感知,就抵在腰腹中间。
孟南枝难为情地往后弓腰,却被他一把压了回来。
结结实实压上,触感越发明显了。
浓稠的嗓音混着亲吻的含糊:“不要讨厌我,南枝。”
白皙的耳尖倏然红透了。
唇与唇再分开时,中间黏了一根丝线,孟南枝快速抬手抹去,垂下的脸颊两侧泛起一丝红晕。
霍锦西垂首亲了亲她的发丝,声音依旧低哑:“陪我一起吃过饭再回去好吗?”
孟南枝这才想起她的新雇主来,赶紧摇了下头。
霍锦西唇角又沉了下去,声音平平:“你中午都陪别人吃饭。”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想起江淮丙,了然:“他约了我……不是,我过来太久了,我得先回去了,有时间再来陪你。”
说完提起地上的行李袋,脚步匆匆下了楼。
霍锦西慢步走到走廊透明玻璃栏杆处往下看,她是真着急,拖鞋都没来得及摆进鞋柜就开了门出去了。
萍姨慢了半步出来:“哎,南枝,留下来吃晚饭啊!”
“不吃了。”孟南枝手扶着门正要关,又赶紧拉回来,探头,“萍姨您跟霍先生先吃吧,我有时间再来。”说完仰头看了眼。
霍锦西一袭黑衣,长身玉立地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看着她,一手正压着唇,余光见萍姨也跟着看上来,于是放了手,一脸平静地转身回了走廊。
孟南枝收回视线,唇角压着弯了弯:“萍姨,霍总在等着我,先走了。”
萍姨:“好好,有时间过来玩儿。”
孟南枝应了声,关上门,快步走了。
萍姨也转身回了厨房去做饭,别墅里也重归安静。
霍锦西这才迈步下楼,走到玄关口,弯腰将一歪一斜两只拖鞋整齐地摆放进鞋柜里,侧头看了会儿,他又俯身,将上方的黑色皮鞋提下来,跟米白色棉拖放在一起。
这才满意地去了洗手间洗了个手,进餐厅坐下。
赶着回去的孟南枝将车停进车库里,而后转出来进了大门,到入户门前抬手按了门铃。
片刻,一个穿着围裙,头发梳理整齐盘在脑后的中年妇人打开门,见她一身黑制服,手里又提着个行李袋,恍然大悟:“你是新来的保镖啊。”而后侧身,“快进来。”
孟南枝进去了,中年妇人弯腰打开鞋柜,从里面拿了双新的女士棉拖,“我是小姐的生活管家我姓敏,你叫我敏姨就好。”
孟南枝从善如流:“敏姨,我叫孟南枝,您可以叫我小孟或者是南枝。”
敏姨也跟萍姨一样,更喜欢喊她南枝,连带着换了身居家服从楼上下来的霍简卉也跟着喊她南枝。
孟南枝喜欢这样的氛围,在敏姨的介绍下进了自己的房间,刚放好行李。
微信叮咚一声。
她打开看,是某个水墨画梅花头像发来的——一桌做好的饭菜。
第44章“那你们后来是如何找到先生的?”
次日清晨, 下了几天的大雪有所减缓,天边日光若隐若现,颇有种风和日丽的前兆。
孟南枝开着雪岩白宾利驶出西园大门时, 前方靠边停着的黑色库里南也开始启动。
后座的霍简卉坐直了身体,朝前看去, 不由得嘀咕:“锦西怎么突然换车了,他之前不是一直不怎么喜欢库里南的车型么?”
孟南枝眨了眨眼。
好像自从那次她多看了眼他家地库里的这辆车之后,他的座驾就由幻影换成了库里南。
两辆车一前一后进了集团地下车库, 停好车又一前一后走向专属电梯。
董事办有董事办专属电梯,总裁办也有总裁办专属的电梯。
两拨人是分开走的。
孟南枝全程盯着霍简卉的高跟鞋鞋跟,一眼都不敢多看, 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
旁边一拨人还挺多,除了保镖之外江淮丙和Levi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乌压压一群人。
打头的男人刚要迈进电梯,忽而脚步一转走向总裁办电梯。
霍简卉:“?”
孟南枝伸手按关门键的动作一顿,霍锦西就迈步进来了,嗓音浅淡:“电梯维修。”
霍简卉:“……”
信你个鬼, 别的电梯都可能在上班期间维修,独独你的董事办电梯不可能。
江淮丙眼珠一转, 立马乐了, 赶忙抓着Levi跟着过来, 伸手接替孟南枝按楼层的工作:“我来我来。”
孟南枝放开手, 退到霍简卉身后站着。
江淮丙按好楼层,抓着Levi就在原地站住了, 而陈岩进来后就站在电梯门口, 锋利视线扫视着外面。
轿厢门缓缓关上,满厢寂静, 谁也不说话。
孟南枝紧贴着后轿厢壁而站,旁边站着谁自是不用说,那浅淡熟悉的气息她都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谁。
片刻,身侧的男人动了一下,黑色羊绒大衣敞开,单手插着兜,而另一只手却垂在了大衣之下。
实则是大衣后面,温热的手背碰到她有些凉的手。
孟南枝垂着眼,睫毛轻颤。
须臾,她抬起一根手指,轻轻地勾着他的指尖。
霍锦西反手一把握住她的手,目光平淡地看向前方,指尖却好心情地点了点她的手背。
电梯直达总裁办,停下的前一秒两人的手才刚刚放开。
霍简卉走出电梯,今天她一身银白女士西装,妆容也跟着清冷,口红换了冷调梅红,脚踩着黑色细跟高跟鞋,走出两步,扭头,“对了,港城分公司收购案里有几个元老在闹事你知不知道?”
霍锦西颔首:“我已经让沈哲传了资料回来,明早就收购案重新立会。”
霍简卉点头,“你知道就好,走了。”说完转身就走,孟南枝也跟在她身后进了总裁办。
电梯继续上行,江淮丙说:“这次港城那边收购公司时您不在,对方的元老都很拿乔,估计还得您再去一趟。”
霍锦西神色冷淡,手揣回兜里,说:“我先了解一下情况,明早开会再说。”
江淮丙瞥了自个老板一眼,别看神情冷清,但周身气场与昨天在董事办咖啡厅里时可不一样。
看来下班回去了之后绝对发生了什么。
也不枉他下班了还要被抓去代替应酬。
一上午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
当然,是他们这些大老板忙,孟南枝可不忙,将新老板送到办公室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总裁办有空闲的办公桌,她主动跟许霖要了份霍总这一整年的行程表,安静地坐在办公桌面前看起报表。
看完报表,对新老板的行程有个大概了解她就下去车库里的宾利上等着了。
她的工作就是这样,别人上班她待岗休息,别人下班她开始上班。
时间渐渐走向十一点半。
孟南枝手机响了一声,她以为又是许助理约她吃饭。
然而拿出手机一看,却是水墨画梅花头像H:【在哪?】
孟南枝回:【车库。】
霍锦西看了眼手机,转身朝着总裁办那些正要去吃饭然而刚离开工位没几步就遇上他而战战兢兢的秘书助理们颔首示意了一下,迈着从容的步伐离开总裁办。
直到他身影消失,一女秘书掩着涂了一半口红的嘴角:“你说霍董突然下来总裁办又突然离开是为什么?”
“我一开始以为是来找霍总的,可他连总裁办都没进去……”
“不像是来找霍总的……”
有女秘书第六感极强地抬眸扫视了一圈在场的秘书助理,怀疑的种子在心底种下,“他会不会是来找……”
一个二个摇头,“要是我,我早就笑醒了。”
“不是我。”
“也不是我。”
“那到底是来找谁呢?”
……
孟南枝并不知道他去总裁办找她了,甚至还在总裁办打了针超强预防针,看半天没回消息,撇了下嘴角,收起手机,打开车门下车,干饭去。
然而刚到电梯间,就遇到了从董事办专属电梯出来,一袭黑色西服的男人,她脚步顿了一下,安静地看着他。
他也直直地看着她,走到她面前,唇角先扬了起来:“怎么下来车库里呆着了?”
孟南枝说:“我还担任霍总的司机,自然就在车里了。”
霍锦西挑眉:“给你开司机的工资了没?”
“当然。”她点头。
他笑了笑,伸手拉起她的手,孟南枝一惊,飞快看了一圈周围,见没人,这才没抽回手任由他拉着。
想到微信内容,她迟疑:“你是……专门下来找我的?”
“嗯。”他垂眸,一根根捏过她瘦长微凉的手指,摸到指腹上的茧,微微摩挲着,“没吃午饭的吧?”
“正要去吃呢。”孟南枝摇头,手指一蜷压住他挠她痒痒的手。
他抬眸看她,“那走吧,去我办公室吃。”
孟南枝立时瞪眼,手也要抽回来,“我才不要上去,董事办那么多人……”而且还是熟人,这叫她如何抬得起头来。
“知道你顾忌别人,他们早就去吃饭了,现在董事办没人。”
“那吃完了他们回来怎么办?”
“……”霍锦西一顿,而后捞出手机,“我让淮丙拖住他们,等你离开再回来。”
孟南枝急忙摆手,“那多麻烦,算了算了,不去了。”
霍锦西抿了抿唇角,“那去外面吃?”
“太远的去不了,万一霍总临时要出去,太近的……霍元那么多员工,总会看得见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霍锦西盯着她,彻底不说话了。
孟南枝有些心虚,昨晚就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吃饭,她挠了下下颌,“那要不……晚上你想办法把萍姨调走一会儿,我找个借口过去?”
霍锦西扬眉,鼻腔轻哼出一声,“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见他心情好,她嘴角也窝出个浅浅的笑容,“那你快上去吃饭吧,我也要去吃饭了。”
霍锦西盯着她的笑容,眸色渐渐深浓,什么话也不说。
孟南枝本来想走了,见他这样心有不忍,于是又上前一步,抬手抱了抱他的腰,闻着清浅熟悉的气息,小声叮嘱:“要好好吃饭。”
霍锦西身形一顿,心脏也跟着微微一陷,抬手揽住她的腰,转身便往电梯而去。
孟南枝被抱得有些踉跄,单手撑着轿厢壁站稳,电梯门也缓缓关上,马上抬头,“做……”话未完,他的唇先压了下来。
原以为会是来势汹汹的吻,但脸颊上硌着的冰凉眼镜阻挡了深入的力,想深吻都只能变成了浅浅的吻。
霍锦西从前没这么讨厌戴眼镜,甚至年轻那会儿眼镜还是他的一层保护膜,如今倒是嫌弃起来了。
一个不注意还会影响接吻。
他从她唇瓣上退开一些,抬手想拿掉眼镜,孟南枝却忽然抬起手捧起他下巴,仰头贴着他唇角亲了亲,“好了,我再不去吃饭就只有残羹剩饭可以吃了。”
瞧那张脸,冷静得过分。
霍锦西睨着她,半晌,舔唇笑了笑,倒也放开了她。
“你宁愿吃残羹剩饭,也不愿意去我办公室跟我一起吃饭。”
“这不一样。”孟南枝瞅了他一眼,伸手按了开门键,出去后又探头给他楼层键也按好了,随后才挥挥手潇洒走人。
霍锦西轻笑一声,抬手压了压唇角,轿厢门缓缓关上。
中午吃完饭,下午工作也很清闲。
霍总也是工作狂魔,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里,做她保镖是再轻松不过的了。
下午下班时又飘了些雪,纷纷扬扬撒落在街道两旁,枯木覆了白雪,越发有严冬的意境了。
回到别墅,孟南枝撑着伞送霍简卉进了门,这才把车开去地库停好,刚熄了火,微信响了声。
她捞出来,是他的:【什么时候过来?】
后面再跟了一句:【萍姨已经走了。】
这么快?可她才刚回来到,还得回别墅露个面不是。
孟南枝回:【我才刚回来到,看霍总还有没有安排,没安排我才能过去。】
对方给她回了一串省略号。
孟南枝也直接给他回了一个黄豆白眼的表情。
而后一把关了手机,下车,回别墅。
敏姨应该是在炖汤,一股浓浓的香味从厨房里传出来,孟南枝进去看了眼,果然是在炖排骨,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想到某个早早把生活管家调走的人。
他那别墅里的灶台一定是冷冰冰的,顿时不太想过去了呢。
“真香啊,敏姨的手艺跟萍姨一样好呢。”
敏姨笑着摆手,“我手艺远远不如萍姨,她当年可是京味堂第一厨呢,大少爷年轻时食欲不行,夫人都愁坏了,专门高薪聘请萍姨回来给大少爷做饭呢。”
孟南枝已经好几次听说他年轻时食欲的事儿了,想到江淮丙提到的绑架,再想到他手腕上的疤痕,稍稍一联想便能猜到一定是有关联的。
不由得嘀咕:“这食欲是跟他年轻时的那次绑架有关吧?一定很严重……”才会连食欲都影响到。
敏姨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想到小霖助理给的报告说孟南枝之前是跟在大少爷身边做保镖的,又不奇怪了。
“是很严重。”门口传来一道沉稳清丽的声音。
孟南枝和敏姨转头看去,霍简卉一套米白色羊绒居家休闲服,手里端着杯红酒,斜靠着中岛台。
“听说锦西这次生日你也跟着回了老宅,那你应该知道老爷子最近在跟锦西争取的事儿,霍廷生不陌生吧?”
孟南枝迟疑地点了点头,是不陌生,仅凭一个名字就将霍夫人气得心悸都犯了。
霍简卉冷冷一笑:“我这好二叔啊,心大得很呢。”
明明是技不如人可却动了歪心思,在锦西十八岁成人礼的前一天,策划了好一出戏。
当时的霍锦西还在国外读书,他聪明,十八岁就已经本硕博连读,要不是发生后面的事,不会终止于硕士而早早进入集团。
对于成人礼霍家一向重视,因为这天也是霍家成年子女首次能分到家族企业的第一杯红,也就是集团的股份。
霍简卉当时也有,虽然只是霍元的百分之0.9,但那也是普通人拼搏几辈子也拼搏不来的财富,更不用谈后来父亲私底下转给她的股份。
而锦西不一样,他是年轻这一辈中的佼佼者,父亲在当时又没有继承集团的想法,整天拿着个相机跟在母亲身后各个国家跑,于是他便有望成为下一任集团继承人,这一切都会在成人礼那天公布。
而在此之前,除了起始分红的百分之0.9之外,集团的一位老股东忽然开始变卖股份,为不使集团分流到外人手里,霍廷生和霍锦西都在角逐争夺那位老股东的股份,最终是锦西借助外公的力将那份股份转到自己名下。
因此,他在当时获得的股份高达百分之九,直逼霍廷生,而父亲也有意要把他手里的股份一分为二,一份给她,一份给锦西。
要是加上父亲手里那一份,那么锦西手里的股份就直接超过了霍廷生,在当时是极其影响到霍廷生的继承人竞争力度的。
因此在锦西和父亲母亲一起回国那天,他派人在去接人的车上动了手脚,本意只是让车子发生故障,从而绑走锦西,等成人礼一过,他拿回那位老股东的股份,成了集团继承人后再放回锦西。
然而计划得再完美也赶不上变化,车子发生故障时他们车后正紧跟着一辆满载货车。二车相撞,轿车被掀翻碾烂,仅有两人生还,那就是母亲和锦西,司机和父亲当场死亡。
至于锦西的生活管家葛叔的断臂,则是在和绑匪搏斗时被砍去的胳膊。那是一场亡命之徒,一开始只想绑走锦西,按照原计划待霍廷生成功上位后放人。
可后来知道霍锦西的身份,人性贪婪,他们便计划着开始讹钱,知道京北是霍家势力范围,于是便一拨又一拨地换人,绑着人逃离京北。
说完霍简卉自己都想笑,“就这样,最终判刑时爷爷还到处去跑关系,最终死缓变成无期,无期变有期,有期变快要到期……”
“可我们家吃了多少苦?父亲去世,母亲双腿截肢,锦西被绑进深山,饿的时候甚至草根树皮都吃,生水脏水都喝,至此留下了严重胃病,曾一度不能进食,只靠着营养液吊着。”
孟南枝怔怔地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年轻的时候,过得也并不好,难怪手腕上留下了疤痕。
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对那道疤痕,对他被绑进深山的经历。
孟南枝使劲儿回想,可有的东西,你越想越想不起来。
霍简卉一口吞下酒杯里的所有酒液,嗓音沉冷:“可那个人渣啊,就快要出来了。”
“我一定会保护好您跟先生的!”
霍简卉扭头看她,见她满脸气愤,她不由得笑了笑:“那到时候不管你是不是我保镖,你都要替我打他一顿好不好?”
“一定的!”
她也要将他腿打断,胳膊打断,最好再灌些烂胃的药,让他也尝尝吃不下饭的滋味儿!
霍简卉瞅着她紧紧握着的拳头,一时心情都好了。
放了杯子,她上前揪了揪她冷肃的脸颊,“你真可爱。”
孟南枝一时红温了,从她手里挣脱出来,“老板……”
她其实还想听后续,“那你们后来是如何找到先生的?”
“他自己打电话回来的。”
“啊?不是被绑了么……”
“是啊,所以说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派了个神仙下凡来救他来了。”
“哈?”孟南枝有些懵。
这怎么有点儿离谱啊。
霍简卉体会了到了讲故事的乐趣了,有个这么捧场的观众,她很难不乐:“可如果不是这样说不过去,在那样十万深山老林里,居然会凭空冒出来一个小道姑救了锦西,还带着他回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可后来任凭我们怎么找都再也找不到她了,那附近的人也说没见过那小道姑,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孟南枝脑子顿时一嗡,深山、被绑着的精致大哥哥……
以及那个拉着人在山里乱蹿的,小小的,挎个老式水壶,穿着一身师父缝给的青灰色短袍和舒适黑布鞋的她。
第45章她就在他眼前,他是否还认得出她?
霍简卉说完再转头看她, 不由得一顿:“南枝,你怎么了?”
孟南枝回神,直愣愣地摇了下头, 说:“我没事儿。”
“那你脸色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孟南枝忙抬手贴了贴脸颊,胡乱说:“可能是厨房里热的。”
敏姨插话:“确实有点儿热, 你们去餐厅,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孟南枝不由得看向炖着的汤,嘴唇蠕动了一下, 又没说话了。
霍简卉狐疑地看了眼她,手机响起来,她接了, 说了两句,是沙特那边的项目出了点问题, 急需她现在开线上会议处理。
挂断电话,霍简卉转身就上楼:“敏姨,我要去忙了,饭熟了你们先吃, 不用等我。”
“马上就好了……”
然而霍简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敏姨只好叹气:“这姐弟俩都一个德行, 只要工作一来, 任何事都要往后排, 也不怕饿坏了胃。”
孟南枝没说话。
敏姨又回了厨房, “那南枝我们俩先吃,大小姐的饭给她留起来, 等她忙完了又再热给她。”
孟南枝应了声, 然而要拿碗的动作一顿,犹豫着说:“敏姨,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见萍姨出去了,不知道大少爷那边有没有做饭……”
“要不……”说着眼睛瞥向炖汤的锅子。
敏姨快被逗笑,揶揄地看向她:“这是心疼大少爷了?”
孟南枝冷肃着脸,强行解释:“就是突然想起来的,再说霍总刚刚不是说了,他那次被绑架吃了很多苦头……”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心疼大少爷,快去拿保温盒来,我给你装满带过去,不过前提是,大少爷要吃得下去哦。”
孟南枝辩不过她,默默拿了保温盒过来,说:“敏姨做得这么香,肯定吃得下去的。”
敏姨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揭开陶瓷盖,说:“他连萍姨做的都不见得多吃,更何况我做的……不过你心意是好的,他若是不吃了你又带着回来。”
敏姨嘴上是这么说,但还是盛了满满一保温盒递给孟南枝,而后叮嘱:“要是萍姨回来得晚,你给大少爷做好了晚饭再回来,食欲再不行,但人总归是要吃饭的。”
孟南枝乖乖点头,提着保温盒出门。
屋外雪花纷纷扬扬,处处覆满了白茫茫的积雪。
“记得带把伞。”敏姨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好的——”孟南枝应了声,转过身就看见站在前方雪地里,撑着一把黑伞的男人。
他不知来了多久,又或许是刚到的,只是黑伞上早已经覆盖了一层白雪,目光温温地瞧着她。
孟南枝话音一顿,而后快速将门给关上了,提着保温盒快步走出别墅,下了台阶,他的黑伞也已经撑到她的头顶。
她钻进伞下,紧紧捏着他大衣的衣领。
“你怎么过来了?”而后催促,“快走快走,万一敏姨出来看见就不好了。”
霍锦西伸手揽住她,大衣将她裹在怀里,顺着她的力道转身,垂眸看向她手里提着的东西,伸手接过,沉甸甸的。
调侃一句:“带了什么好东西?”
孟南枝不说话,只是警惕地从黑伞下露出两只眼睛,朝着四面八方看,揪着他快步消失在西园十八号别墅面前。
回到别墅时两人的肩头都积了些飘雪。
孟南枝快速关了大门,这才放心地转回头,边换拖鞋边问:“萍姨出去了,那陈岩呢?”
霍锦西收了伞放在玄关处,嗓音淡淡:“他回来之后就不住这边了。”
孟南枝一愣,而后眉间蹙起,不太赞成:“那你的安危怎么办?别墅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的,你让他住回来。”
霍锦西垂眸看她,说:“升级了智能管家的安保系统,已经很安全了。”
孟南枝抿了抿唇:“可是……”
“别可是了,除非是你,不然别墅不会再出现第三个人了,连萍姨我都……”
孟南枝靠近他,伸手捂住他的嘴,劝道:“萍姨不能走,你胃不好,她在着你还能吃口热乎饭。”
霍锦西伸手揽住她的腰,唇角勾起一抹倜傥笑容:“这么关心我啊。”
他很少这样笑,一笑风华万千,帅而不自知。
孟南枝心脏软软,也伸手回抱住他的腰,仰起头道:“当然关心你。”
霍锦西呼吸微微一滞,漆黑如墨的眸子看着她,狐疑:“你今天怎么……”话没说完,她忽然垫起脚,吻上他的唇。
霍锦西彻底僵住,两人的关系一直都是他在角逐,他主动而她被动,连亲吻也是,从来都是他主动。
有时候他也会在想,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呢?
仅仅只是也有感情,又或者是像他一样,时时刻刻都想见到她,知道她的消息;想她陪在他身边,想一生就这样过下去。
而她呢,他不闻她就不问,好像他这个人可有可无。
前天晚上那场所谓的争吵,他一开始败,后来也败,败得彻彻底底。
驰骋商场他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可这小小的情场却是困得他尝尽了患得患失的各种滋味儿。
他自诩是情绪修炼高手,可碰上她,喜是一时的,怒也是一时的;酸是一时的,甜也是一时的。
喜怒不形于色彻底崩盘,在她面前他或许还是一个情绪多变的家伙。
孟南枝只是一时冲动,因美色上头,不由自主地了吻他,唇贴了半天见他没什么反应就撤开了,转头道:“敏姨炖了汤……”
话没说完,她的脸忽然被扶了过去,他抬手拿掉眼镜,重重地压了下来,唇瓣与唇瓣厮磨舔舐。
他含着她,一步步后退,压到玄关的墙壁上,另一手抬起护着她的后脑,舌尖撬开齿关,蛮横而又急促地横扫席卷她的唇腔与口舌。
孟南枝呼吸急促了,但她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推拒,她尽量更换呼吸,配合着他的进攻,一点一点化去他蛮横到甚至有些粗鲁的暴动。
吻了多久不知道,又或者是中间有分开过,可都记不清了。
他们从玄关吻到客厅,又倒在了沙发里,最终止于嘴唇的疼痛。
黏在一起的嘴唇分开,两人的唇瓣都有些充血的红肿,孟南枝瞅着他如此艳丽的颜色,不由得捧着他的侧脸,看了会儿,凑上去再次亲了亲。
他原来就是他。
就是当年那个她在下溪山救起来的精致大哥哥啊。
那时她就觉得他好看,是她见过最好看,最有气质的少年人了。
明明重逢时她就觉得他的脸有些熟悉,可那时她哪敢妄想高攀他,连想都是一种罪过,于是将那丝熟悉感抛走了。
连潜意识都认定了。
他们天和地,云与泥的差距,她不可能认识她的。
所以她就再也没想起来过,那段早已经掩埋在年岁长河里的模糊记忆。
时间太过久远,她后来也捡到过不少穿着精致的男孩女孩们,有的受伤,有的昏迷,太多太多了,记忆混合在一起,她又才十岁,渐渐地便也就淡忘了。
人的一生有太多太多记忆需要存贮,可人的大脑又只有那么一丁点大,记忆在存储过程中可能会受到新的经验、知识等因素的影响而发生改变或重新整合与沉淀。
当某个词或某件事出现时,可能会与已有的记忆网络产生新的联系,从而使原本被遗忘的记忆重新被激活。[注]
孟南枝就是这样的,小时候的记忆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差劲一点——她十二岁时曾发过一次高烧。
那时候师父不在观里,只有她和师兄两人,烧了两天两夜后被师兄背起,淋着大雨去了镇上卫生所,那之后对于十二岁以前的记忆更是模糊不清了。
如果不是霍简卉提起,她或许一生都记不起来,她曾于小时候与他见过面。
多么奇妙的缘。
她与他竟然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见过了。
可就不知这是宿命,还是因果……
她抬眸看他的眉、看他的眼、看他的鼻骨、看他的唇、看他这熟悉到陌生的脸。
现在的他与年少时的他也不一样了,全部往后的清爽短发让他露出了好看的额锋,鼻梁上架了斯文的眼镜。
他褪去了年少的稚嫩,成长为一个优秀挺拔的男人,眉骨更加锋利,眼神更加锐利,五官更具成熟男子的气概,连身形气场都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不能怪她现在才认出他。
霍锦西垂下眼帘,直直地回视着她,目光肆意地在她脸上巡视一圈回到眼中。没了眼镜的阻隔,连视线有了温度,所到之处,温温地抚摸着她。
他问:“还要亲?”
孟南枝摇了摇头,抬手圈住他的脖颈,再次靠到他怀里。
她喜欢他身上清淡的冷杉香,像下溪山外很远的雪山丛林,那里有着百年杉木,常年被积雪覆盖,进入到丛林中就是这样清浅的树木清香。
这让她想起了下溪山,那座养育她的茂密的山林里,她见过了他。
可是啊,她是记起他了。
那他呢?
也会记得她么?
十四年前的深山老林里,一个漫山蹿,满树爬的小野猴。
真糟糕,她那时居然留了这样的印象给他。
若是记得,那现在,她就在他眼前,他能认出她吗?
孟南枝怏怏地垂下了眼睫。
霍锦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这是他从未躺过的姿势,坐不像坐,躺不像躺。
声音慵懒惬意:“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孟南枝回神,侧了侧脸贴在他胸口,嘀咕:“没有。”
“还没有,都主动亲我了。”他指尖依旧流连在她的脸颊,只是不再捏了,而是眷恋地触摸着细腻温热的肌肤。
孟南枝不说话了,安静地抱了会儿,她抬手捉过他的手,解下他手腕上的腕表小心地放在一边,蓝宝石陀飞轮表,宝蓝色水晶表盘很衬他今天的藏青色衬衣。
多贵她不知道,但RM家的表一般都不便宜,就上次她见他戴着的那块掐丝珐琅高级工艺的表王就是百达翡丽家的,Levi私底下跟她提过,六千多万。
小心翼翼地放好表,孟南枝抬起他的手腕,上面那条略深于皮肤颜色,像是雕刻上去的疤痕浮于表面,她定定地看着,脑海里褪色的画面逐渐清晰,一帧一画——
她给他解开绑着双手的麻绳,绳子已经深深地卡进他的手腕里,由于长时间的勒索和短时间的距离运动,导致他的手腕上干涸的血渍和新鲜的血液凝合在一起。
那时候的她,看着都觉得心底生疼。
如今再看,也依旧是这样。
胸腔闷到极致,连呼吸都觉困难,孟南枝低垂着鸦黑的睫羽,沉默着不说话。
温馨暧昧的氛围逐渐下降,霍锦西细细盯着她的神色看,心脏猝然跳动起来。
她这是……想起来了?
他本应该高兴的,她终于想起他来了。
可他却漠然地看着她,强行按压着胸腔里激烈的情绪,今晚的一切都太过超出预料,过早问出,怕是是空欢喜一场。
他冷静出声:“怎么了?”
孟南枝摇头,忽而抬起他的手腕,垂首靠近,温柔的吻落在了那条恐怖丑陋的疤痕。
霍锦西指尖微微一颤,手腕神经瞬间有些麻木,好似手已经不是他的了。
他深深地吞咽了一下喉咙,眸色逐渐晦暗不明:“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么?”
“我知道。”她头也不抬,将他另外一只手也捉过来,解开黑曜石袖扣,挽起袖子,露出手腕,齐齐放在眼下。
只是这只手的颜色要更浅一些,不细看,不上手去触摸,是感受不出来的。
她喃喃问:“为什么这只手颜色要淡一些?”
霍锦西继续保持着冷静,说:“有段时间关女士强行给涂了祛疤的膏药。”
“那怎么不两只手都涂呢?”
“想留一只,保存有关她的记忆。”
孟南枝倏地抬眸看向他,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她想问,她是谁……
是她吗?
那他认得出她就是小时候的她吗?
十岁到二十四岁,五千多个日夜,他变了模样,她也完全变了个模样。
他还认得她吗?
第46章“你什么时候认出的我?”
目光相触的刹那, 霍锦西到底是认输了,他做不到看着她胡乱猜测,介于想问却怕失望的中间, 独自黯然伤神。
脖间锋利的喉结深深划过皮肤,他哑然出声:“我怎么会认不得。”
“什么?”孟南枝嘴唇张了张, 只怔怔地问出这句。
多了不敢问,怕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霍锦西无奈,垂首吻了吻她的额头, “傻姑娘,我怎么会认不得你呢,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你。”
孟南枝死死盯着他,眼眶乍然有些酸涩, “那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呢?”
霍锦西说:“你不妨猜猜看?”
孟南枝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他们相识至间的种种,从一开始的陌生到逐渐熟悉,没有哪一个举动像是认出了她的样子。
她实在不知道,连猜都猜不出来, 只得胡乱编了个答案:“是你爷爷认出我是我师父徒弟的那天?”
对了,也只有这样, 他才认出她就是小时候那个小女孩。
霍锦西轻笑, 摇了摇头, 有些嗤之以鼻:“那也太晚了。”
比那还早?
那孟南枝实在是想不出了是什么时候了, 她盯着他,“你到底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霍锦西说:“我们初见重逢的那天。”
孟南枝瞳孔猛地一怔, 愣愣地重复他的话:“初见重逢?”
那岂不是在港城, 在他名下的京港大酒店,她送衣服去给潘二, 而他酒会姗姗来迟,走在了她身后。
电梯前见了一面,宴会厅侧门再见一面……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初见,可于霍锦西来说,从看见她耳后那片红色梅花胎记起,亦是他们的重逢。
十四年,五千多个日日夜夜,他时常想起她。
可也仅仅只是想了,他找遍都江堰都不曾有她半点消息,凭空消失了一般。
所以重逢时的那一刻,他的宿命齿轮开始拨动,缓缓走入正轨。
人生渺渺无期,而他终于再见到她。
霍锦西轻轻颔首,“于你而言那时是初见我,可于我而言却是重逢。”
“仅仅只是一面,你当真就认出我了?”她不相信,“我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连我自己看着小时候的照片,都不一定认得出那是我。”
霍锦西说:“要说具体点,或许我当时连你的面都没见到。”
孟南枝诧异地盯着他,好半晌才出声:“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霍锦西轻笑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孟南枝凑上前,“你快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
他抬手半圈着她,指尖触摸到她的耳后,孟南枝敏感地侧了侧脑袋,被他单手扶住,而后指腹轻轻地摁压在红色胎记上。
垂下的眸色深邃悠远,嗓音温润:“知道你这里有什么吗?”
“一片红红的胎记。”孟南枝也跟着伸手摸了摸,小时候师父总说别人的胎记都是浅浅的黑色或是灰色,红色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小时候她总要看,一开始是师父用红墨朱砂潦草一笔画给她看,后来用了手机,她自个用手机照了来看,确实是一片红红的胎记。
“对你来说只是一片胎记,对我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标识。”他指腹柔柔地按压着,“那时候你走在我前面,撩起耳后的头发戴上耳麦,我又偏偏抬起一眼,就那么精准地看见了你耳后的这片胎记。”
孟南枝脑海里也不由得回放起那时候的一帧一画,却倏而顿住,仰眸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耳后有胎记?”
“你给我解脚上绑着的绳索时看见的。”他抬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你说巧不巧,当时我将它看成了是一朵梅花,而你的名字刚好就是梅。”
说到这,他揪了一下她的脸,“你明明有名字,当时为什么给我留了一个那样读都读不通的名儿?”
——“你叫,什么名字?”
夕阳西下,小小的她转身挥手,一句方言脱口而出:“我叫meimei~”
孟南枝眼睫眨了眨,挪开视线,确实有些尴尬。
“嗯?”他垂首,手指掐着她的唇角拢起,唇印下亲了亲,“你知不知道我用这个我叫都叫不顺的名儿拜访了都江堰多少道观?在那条街上又问了多少人?”
“你……”她诧异,“还回去找我了?”
“当然。”
孟南枝一时语塞,顿了好半晌才怔怔地问:“回去找我做什么呢,我在那一带上都不知道捡了多少人了……”
“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不把你的真名留给我,害我一顿好找。”
“师父说‘善行无辙迹’,不要给别人留真名,谁知道那是好人还是坏人……”
霍锦西唇角微抿,虽说这样说也对,可她对别人留假名可以,偏偏对他也留了假名。
“你去道观找我当然找不到。”孟南枝要强调一件事,“我又不是道士,你拿着这个去找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霍锦西一边眉尾轻挑,“可你当时穿着青灰道袍……”
“哦,师父是道士,那是他给我缝的衣服。”说着她抬眸瞪他一眼,“怎么了,谁规定穿那样衣服的就一定得是道士?”
霍锦西:“……”
得,名字、衣服、地方全都是虚假乌龙,大罗神仙来了也找不到。
他掐了掐她的腮帮,“强词夺理。”
孟南枝抬手扒掉他的手,对她不是揪就是掐,脸都快被他揉捏坏了。
她自个轻轻地抚了抚,动作却越来越慢,抬头直愣愣地看着他。
霍锦西被扒开了手,便搭在旁边的沙发背上,半拥着她往后靠去,嗓音温和:“想说什么就说。”
孟南枝抿了下唇角:“你那么早就认出了我,所以后来不管是我错搭你的电梯还是不小心侵犯到你,你都原谅了我,就是因为我小时候救过你?”
“难道不应该么?”他侧头看她,“你在我这里有绝对的优先权和行使权,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哪怕是将天捅破了,都会有我给你顶着。”
“哪怕……”孟南枝咽了咽喉咙,“我要你全部财产呢?”
“可以。”他毫不犹豫,而后坐直了身体,神态认真,“你要么?要的话我们可以立马就去做财产转让……”
孟南枝怔了怔,急忙抬手捂住他的嘴,“我不要,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然而霍锦西却是在心底记下了这件事,拉下她手握在掌心里,兀自轻轻揉捏着,神态里掺杂了一丝考虑。
孟南枝垂眸,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相拥在一起的身体,以及刚刚吻过的唇,下了定论:“所以,你会跟我在一起,也是因为我小时候救过你。”
霍锦西蹙眉。
孟南枝兀自笑了笑,“原来小时候的救命之恩这么厉害……”
霍锦西眉眼一沉,极其严肃地看了她一眼,“我喜欢你、跟你在一起和小时候你救我无关,但又有一丝关联。”
孟南枝心脏倏地狂跳,呼吸一时不稳。
不清不明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他从未说过这么直白的话,只是在万里高空的飞机上提起过一句心意,却也因为她的害怕而强行止住,那之后就不曾再提过了。
她害怕、游移,都是因为没安全感,他没有肯定地说过一句喜欢。
做过不少千金少爷们的保镖,看多了豪门圈里的喜新厌旧、包养玩乐的花样,她始终清醒地给自己留着后路。
哪怕是避无可避地陷了进去,她也能绝对清醒地抽身。
霍锦西伸手扶起她的下颌,深邃的眼盯着她晶莹剔透的眼眸,声音沉缓:“因为你小时候救过我,所以我感激你,在重逢后的日子里尽一切可能地去帮你,但这不代表也要将我的情感、我的终生也要交付给你,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跟你说过,南枝,你足够优秀宝贵,自然就会吸引到欣赏喜欢的视线。我也不例外,从最初地纵容帮衬到被你吸引动心,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孟南枝怔怔地看着他,琥珀一般透亮的瞳仁泛着细细碎碎的光芒。
“南枝,我分得清楚什么是感恩,什么是喜欢,二者从来不能混为一谈。”
“现在,你还在质疑我对你的情感不纯么?”
孟南枝嘴唇张了张,最终缓缓摇头。
他俯身拥住她,嗓音轻轻:“可是南枝,你不知道,当感恩里掺杂了喜欢,是一击必中的致命软肋。”
话意却重——
“你可以朝我举枪,但你的枪里,不能有子弹。”
说的是她不愿意让外人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让他成了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他们连牵手都不能正大光明,想见个面还得找无数的借口。
他如踩在狂风暴雨的悬崖边,只需她轻轻一推,就会坠入无尽深渊。
他允许她将他的感受放到最低,但承受不了她真的伤害他。
孟南枝伸手回抱他,手穿过紧实劲瘦的腰,在他身后搂紧,眼含泪花,摇了摇头,“我不会。”
霍锦西笑了,垂首吻了吻她的发丝,干燥的嘴唇顺着往下滑,沾过湿润的眼睫,小巧的鼻尖,而后印在柔软的唇瓣上。
孟南枝仰头,唇迎上去,接住他的吻。
坦白相认过后的温情热吻比起刚进门时的激烈深吻要更深浓了许多,在更加浓烈的情感,更加纯粹的内心蛊惑下,两人越发融进彼此的骨血之中,相濡以沫。
他知道她不曾忘记他,她知道他分得清恩情,人世间的红尘俗世纷纷扰扰,有了情才有了爱。
吻过后再分开,屋内的天色早已经看不清彼此了,全赖屋外的白雪倒映,才有了一丝光芒可视。
他们相拥着倒在沙发上,也不管姿势有多奇怪,衣服臃肿得有多难受,一同看向落地窗外的满地白雪。
大门口处忽然传来智能锁的解锁声。
萍姨全副武装,搓着手进来,见屋内黑黢黢的,诧异地咦了声,“这么黑呐……”
而后伸手摸到玄关处的开关,开了灯,玄关和客厅的灯光霎时亮起,她正要弯腰换鞋,一瞬直起身朝着里面看去,哑然:“南枝,你来了……先生也在啊。”
霍锦西还是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一腿搭在另一腿之上,斜斜地靠着沙发背,淡淡地嗯了声。
而孟南枝刚从厨房那边出来,这已经是她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了,轻咳了一声道:“萍姨回来了,我那个,敏姨那边炖了汤,让我给大少爷送一点。”
她没敢往沙发那头看去,说完就闷头要往外走,“汤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啊?哦……”萍姨应了声,奇怪地朝着沙发上的霍锦西看去一眼。
平时也没见大少爷喜欢坐在客厅里,还是这么黑的客厅,他不是早早就进书房了么?
她看了眼走到跟前的孟南枝,随口问:“那吃晚饭了没?”
“还没……”孟南枝正要说回去吃,萍姨就一口打断,“那就在这里吃了,刚刚出去买了最新鲜的牛肉,萍姨给你露一手你最喜欢的香辣牛腩,别走了啊……”说着就朝着厨房里走去。
孟南枝扭头去看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他也转头看她,下巴示意了一下沙发,“你家霍总今晚不会出去了,你大可放心地在这儿把饭吃完了再走。”
若不是他眼睛一直黏在她身上,那清冷的嗓音险些让她以为他又变回了从前。
孟南枝吞了下喉咙,干巴巴地哦了声,走向沙发,但却是坐在了最远的单座沙发上,正好侧边就是落地全景玻璃窗,可以当做在看风景。
霍锦西定定地看着她装模作样,半晌,好笑地轻笑了声,站起身,走到吧台,拿起一个玻璃杯,接了杯热水。
萍姨正在厨房里忙碌着,见他接水,又看眼客厅的孟南枝,抻着头喊道:“南枝啊,自己招待自己啊,别客气。”
孟南枝应了声,正要站起来自己也去接杯水,霍锦西已经端着水走过来了。
将水放到她手里,骨节分明的指尖从她掌心缓缓划过,他盯着她,嗓音清冷:“当在自己家,别客气。”
孟南枝:“……”
端着水走人。
霍锦西慢悠悠跟在后边,哼笑了声。
晚餐很丰盛,有敏姨炖的排骨汤,还有萍姨特意给南枝做的香辣牛腩和几道清淡小菜。
萍姨还在厨房里忙碌着,霍锦西看向她碗里红红的牛腩,蹙眉,出声:“少吃儿点辣,对胃不好。”
孟南枝瞥了他一眼,“那是你无福消受,辣椒才是这世界上最美味的调料,没了辣椒,生活都无趣了。”
说着夹起一筷子香辣牛腩放进嘴里,香得眯起了眼,“真好吃!”
霍锦西侧了下头,嘴角微勾,而后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那我倒是要尝尝了。”
孟南枝抬起左手掐着指尖,比了比,说:“你那胃吃不得辣,你就蘸丁点儿尝尝就可以了。”
“嗯,我就尝尝味儿。”他抬手握住她正要去夹菜的手腕,而后拇指压着细白虎口往后,她手里的筷子也就跟着抬起。
霍锦西探身,唇瓣衔住筷子,微微抿了抿。
旁边传来杯子翻倒的声音,两人齐齐转头看去。
第47章“我又不是故意的,有时候就想跟你亲近一些……”
萍姨急忙低头去捡翻到的杯子, 拿起来后边细细查看边转身,口里嘀咕着:“这杯子还真是耐摔……”
眼看着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般转身进了厨房,孟南枝回神立马将筷子收了回来, 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嘴角抿了抿。
“放心, 萍姨就算是发现了也不会乱说什么的。”霍锦西安抚道,拿起筷子夹了一箸菜,正大光明地放到她碗里, 而后抬眸,“你以为萍姨眼瞎,什么都没发现么?”
孟南枝不说话, 只是乜了他一眼,端起碗埋头干饭。
她当然知道萍姨不会去乱说, 也知道萍姨对于他们的关系或许早就心知肚明,只是知道归知道,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前大家都是相同身份,相处也自在。
这猛然被撞见了……她以后可没脸再来了。
想着快速吃完饭, 碗一搁,“我吃好了, 先走了。”
霍锦西:“……”
早知道就不作死了。
他试图挽留:“把喜欢吃的菜吃完了再走……”
孟南枝已经站起身, 面色恢复了冷肃, 看了眼厨房里背对着他们忙碌的萍姨, 朝着他拜拜手,而后悄声又快步地离开了餐厅。
霍锦西无奈地跟着站起来, 快步走到玄关, 她已经换好鞋,他伸手拉住她, 俯身拿起伞,“我送你。”
孟南枝一顿,转身看了眼还在厨房的萍姨,抬眸看他,面色略微严肃:“下次不准这样了。”
霍锦西反问:“哪样?”
孟南枝无语:“……就是不准像刚刚那样,做些似是而非、让人误会的举动。”
“我又不是故意的,有时候就想跟你亲近一些……”
这话说得孟南枝又立马去看厨房里的萍姨了,赶忙伸手捂他的嘴,“这也不能说!”
霍锦西:“……”
他不乐意了,低垂着眸子看她,“你故意的吧?”
孟南枝手收回来,顿了顿,加上句:“私底下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随便你,有外人在就是不行。”
“随、便、我?”他重点偏了,一字一句反问。
“嗯!”她毫不知情,点了点头。
如此……
霍锦西挑眉轻笑,“好吧,听你的。”
见他妥协,孟南枝悬着的心放下来,却又有一丝不忍心。
他是那样优秀矜贵的男人,生来就站在顶端,想要什么都可正大光明得到,却因为她的胆小而处处退让。
如果,跟他在一起的人不是她,他根本不用藏头遮尾。喜欢是正大光明的喜欢,牵手、拥抱、接吻也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畏首畏尾的……
温暖的手指触上她的脸颊,他低声问:“想什么呢?”
孟南枝条件反射地快速打掉,反应回来又赶紧伸手拉住他的手握了握,干巴巴地说:“没什么,我先走了,你不用送了,也没几步路。”
霍锦西低垂着的眸色沉沉,轻哼一声:“这么霸道,连想跟你多待会儿的时间也要剥夺么?”
孟南枝心脏霎时就软绵绵的了,她一时也顾不得萍姨会不会出来,抬手抱了抱他,“外面冷,别出去了。”
霍锦西不语。
见他还是执着地要出去,她立马说:“你要是送我回去了,等你回来我也送你回来。”
霍锦西拿她没办法,轻叹一声,抬手压在她背上,转了个身,宽阔背影对着厨房。
知道她顾忌别人的目光。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回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孟南枝嘴角弯起个笑,“几步路而已。”
她放开他,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伞,“回去吃饭吧。”
霍锦西手揣回兜里,安静地看着她走向大门,忽然出声:“等等——”
他转身将衣架上的羊绒围巾拿过来,走到她身前,将围巾缠在她脖间,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熟练了许多。
围好围巾,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声音温和:“去吧。”
孟南枝转身去拉门,寒风夹着雪花涌入,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拉开门出去了。
大门在身后关上,雪花纷纷扬扬飘下,她一把撑开黑伞,回了十八号别墅。
玄关处亮着一盏灯,客厅和厨房都安安静静的。
孟南枝关了伞,抬头看了眼,二楼书房的灯还亮着,这会还没开完么?
敏姨端着吃了没几口的饭菜从书房出来,见她回来了,随口一问:“晚饭吃的什么?”
孟南枝换鞋的手一顿,腰侧鼓鼓的,那是她要回到别墅前将围巾扯下藏进去导致的。
萍姨已经知道了,敏姨可万万不能再让她知道了。
只是……她怎么会这么笃定她吃了饭?
孟南枝赶忙擦了擦嘴,没有东西啊?
没听见回声,敏姨转身回头看了她一眼,迟疑道:“你都给大少爷做饭了,他不会小气到饭也不留你一口吧?”
“额……大少爷不小气,我是在他那边吃过了。”孟南枝心下一松,有些好奇地打探,“您猜得真准。”
敏姨笑了声:“你那么长时间不回来,肯定是给大少爷做饭了,还好我提前叮嘱了一下,不然大少爷现在都吃不上饭呢。”
原来如此,那就更放心了,孟南枝抱着双手走过去,“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敏姨头也不抬地进了厨房,说:“没了,去休息吧,我等会儿小姐。”
孟南枝扬声:“那好,有事喊我。”
换作往常她肯定会跟敏姨留着等老板忙完,但今天衣服里还藏在东西,得赶紧回屋放好——
次日雪停,天气预报显示后面几天都是天晴,但温度却直降到零下七八度,比降雪那天还要冷。
孟南枝早早将霍简卉送去公司。
今早有几个大会要开,孟南枝见总裁办的秘书助理们忙得快脚不沾地,尤其总裁特助许霖,发型乱了都没时间整理,她便也跟着帮忙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儿。
第一场会开完结束,许霖出来就直奔她,“收拾准备一下,中午去港城。”
“这么着急的么?”
“嗯,本来是霍董去的,不过他这边走不开,公司别的副总去力度都不大,就决定了老板过去。”
“那我联系一下董事办的沈哲沈助理……”
“别,”许霖忙阻止,“老板说要悄悄过去,刚好今晚何家举办珠宝慈善拍卖晚会,邀请到了霍元,还有那位刺头元老,老板要提前去会会位老顽固。”
可不是老顽固么,因不善经营导致公司资金断裂最终被霍元收购,但那位元老情怀高尚,不愿被内地集团收购,可港城又没有能收购他们公司的资深集团,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服输,于是只能在合并问题上时不时的瞎折腾。
“这样……”
说飞就飞,许霖立即安排人去申请航线,霍简卉也有自己的私人飞机,湾流G550,采光最好的私人商务飞机。
上午工作结束,孟南枝送霍简卉回别墅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一点准时从首都国际机场出发,三点不到就到了港城。
依旧是京港国际大酒店,顶层总统套房是长期留给霍锦西的,霍简卉入住的是次顶层的总统套房。
许霖刚放好行李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港前联系好的造型团队因跟港城本地的林家小姐突然改变的时间发生冲突,不敢不得罪本地豪门,造型团队只能向他们这边道歉,让他们另外找人。
造型、礼服、妆容所有一切都沟通联系好了,结果被鸽了?
许霖瞬间就懵了,从他来霍总身边做助理开始,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被临时放鸽子的事,霍家的名头在京北,不,在内地都是被人追捧的,到了港城倒是什么都不是了。
他气得都破口大骂了,霍简卉倒是冷静,提醒他:“骂也没用,赶紧重新找造型师,不然你老板我就得这样清汤寡水地去晚会了。”
他是第一次来港,对这边的关系两眼一抹黑,想到京港大酒店有顶头大老板霍董的股份,许霖眼睛一亮,“老板你稍等,我去找酒店负责人帮忙。”
这时孟南枝手里捏着电话从套房的客厅进来,插话道:“老板,Molly团队是整个港城最有名的造型团队,之前有打过交道。晚会是八点开始,我争取到了她们四点的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是从听到许霖接起造型团队的电话脸色一变就猜到了,转头立即想办法联系了之前因潘二公子而打过交道的几个造型团队,Molly还记得她,愿意为他们挤出一些时间来。
“太好了!”许霖大喜,随即拍了拍脑袋,“对哦,你之前在港城待过,我怎么就忘了这茬!”
霍简卉看向孟南枝,勾了勾红唇,“难怪锦西要压榨你,我也想压榨了。”
“份内的事。”孟南枝垂下下颌,“也只是刚好能帮得上您的忙。”
霍简卉笑笑,看了眼傻乐的许霖,“在港期间你多帮衬着他一些。”
孟南枝应道:“好的。”
许霖凑上前:“老板,你也像霍董一样提南枝做助理呗,她心细,能力也不错,还在霍董身边干过……”
霍简卉转身往浴室走去,瞥他一眼:“我又不像你们霍董需要那么多助理,不然解雇Andrew?还是解雇你?”
这下许霖闭嘴了。
老老实实转身去安排其他事情去了。
“我先去泡个澡,造型团队到了叫我。”霍简卉走到浴室前,脱下外套,孟南枝上前去接过。
“好的。”
四点,Molly团队准时到,带来了四套高定礼服,霍简卉一套都没要,而是从自己的私服里翻出来了Y家经典款烟灰紫深V西服。
这件西服在高定圈里可以算是件古董了,九十年代版型精致大气,走线利落,又是经典款,国内几乎看不见。
她问Molly:“今晚何家的珠宝慈善拍卖晚会,这套如何?”
Molly普通话也很标准:“早知道霍总您自己带了礼服,我们就不带来献丑了。”
“不过,”Molly顿了下,“要不您选择我这边为您准备的C家黑山茶礼服,也很符合您的身份。”
霍简卉看了眼她说的黑山茶礼服,黑色修身深v鱼尾裙,除了领口大朵白山茶外再无过多装饰,的确是简约大气。
再看其他几件,全部都是超季高定,有秀场款也有私藏款,而且都是干净利落的款式,看来是孟南枝提前跟她们沟通过。
她转头看了眼孟南枝,暗含赞许,而后看向Molly,“这几套我都很喜欢,但我今晚可不仅仅是来参加晚会的,我还有别的事,西装才能表明我的立场。”
Molly表示知道了。
的确,在女士西服这块,只有Y家才能做到极致。
孟南枝懊恼地皱了下眉,她光顾着晚会,忘了老板是来会一会港城收购公司闹事元老的事儿了。
说话声继续,是霍简卉简在跟Molly沟通妆容造型问题。
孟南枝回神,安静站立。
片刻,霍简卉走过来,下巴示意了一下礼服:“你也挑一件,今晚跟我一起进会场。”
孟南枝诧异抬眸,然而裹着白色浴袍的身影已经转身进里间去做造型去了。
Molly的助理过来,让她去挑一件礼服,时间紧迫,她的造型也要赶紧做起来了,不然来不及。
孟南枝应了声,陪雇主去宴会倒不是没有过,她只是觉得有些诧异,这次宴会也没说不准带保镖,她大可跟在老板身后进去,不用非得换一身行头。
不过她们做保镖的,都是老板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孟南枝在四家高定礼服里看了一圈,最终选E家那条胸口坠着白色珍珠吊带蕾丝,鱼尾修身黑礼服——
晚会就在京港大酒店的最大宴会厅——天空之城里举办。
一千多平的无柱式大厅,比起卢浮宫的奢糜,天空之城要更加简约纯净,尤其是漂浮在宴会厅中央的小型天空之城,如同宫崎骏笔下的漫画里一般栩栩如生。
来往宾客无不为之侧目,纷纷感叹这座没有任何支撑的天空之城的奇妙。
好像自从那次何家为何大小姐言语上冲撞了霍锦西而主动道歉选在京港大酒店的宴会厅之后,何家的所有大小晚宴都选择京港大酒店,这次也不例外。
比起京北的大雪纷飞,港城的就要温暖了许多,哪怕身着超季礼服也感觉不到有多冷。
宴会厅大门口,孟南枝上前去递上请柬,门口戴着白手套的侍者打开看了眼,登时恭敬地欠了欠身,“霍总,请。”
霍简卉颔首,带着孟南枝进去。
她们身后又来了一拨人,听到侍者的问候声,打头那位个子略微矮小的中年男人眯了眯眼,“霍?霍家还真来人了?”
他身边一身黑西服的年轻男人抬头看了眼婀娜多姿的背影,摸了摸下巴,问:“就是收购了我们公司的那个霍家?”
中年男人点头,递上请柬,冷冷地阴笑一声:“我要的是他霍锦西亲自来,派个娘们算个什么事?”
年轻男人眼珠一转,笑眯眯道:“这不是更好应付么,阿爸,今晚您就看我怎么把这小娘们戏得团团……”
“什么狗在这儿吠?”后头传来嚣张跋扈的一声。
两人齐齐转身,见来人一头潇洒的狼尾发型,脸色霎时变了变,却不得不强忍着。
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换了个笑脸:“贤侄,怎么也来得这样晚?”
第48章去医院看看。
潘少帆双手插着兜懒洋洋地走过来, 随意瞥了两人一眼,“哟,刚刚看走眼了, 没注意到是崔叔叔……这一过来就听到一阵乱咬,还以为是哪家的小狗被放进来了。”
崔家金和崔盛脸色随着他说的话变来变去, 尤其崔盛,年轻气盛受不得激,拳头一握就要上前:“你他妈……”
崔家金赶紧拉住儿子, 忙朝着已经沉了脸色的潘少帆歉意地笑笑,“贤侄先请,贤侄先请……”
潘少帆瞥着敢怒不敢言的父子俩, 轻哼一声,双手插着兜, 抬步进了宴会厅,背影一股子混不吝的潇洒。
剩下脸色彻底难看的父子俩。
崔盛一把挣脱崔家金的束缚,整理了一下领口的温莎结,嗤道:“装什么啊, 要不是潘少扬出事了哪里轮得到他今天趾高气昂的,以前连给本少爷提鞋都不配!衰仔!”
崔家金鼻孔里也喷出一道气, 沉沉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那是命好, 潘老给他找了个好保镖帮他扳倒潘大, 不然哪有今天。”
崔盛眼珠一转,“听说那女保镖很厉害, 阿爸要不您也给我请回来, 就算拿不回公司,我也叫他霍家难吞我们这块硬骨头……”
崔家金斜瞥了他一眼, “用得着你说,要找得到我早就请来了。”
说着抬手整了整他的衣领,“潘家我们是得罪不起了,再遇见那潘二绕开就行了,今晚记得做你的事。”
想到那两道窈窕身影,崔盛嘿嘿一笑:“我知了,阿爸。”
正式进入会场前,霍简卉拉起孟南枝的手挽在自己胳膊上,衣领一整,单手插着兜,端起侍者托盘里的香槟,踩着高跟鞋,气场凌人地进去了。
孟南枝单手挽在她胳膊间,也端起一杯香槟,跟着她进去。
霍简卉气场太过独特,一进去就备受瞩目,原本有些热闹的宴会厅都随着她的到来而安静了一瞬,众人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到了,纷纷朝着大门口看去。
然而所有人都不认识霍简卉,安静了片刻后,纷纷侧头小声议论着——
“这是谁啊,这么大派头……”
“没见过诶,内地的明星吗?”
“不过她身上的衣服是Y家老古董了,有钱也不一定买得来,而且气质还这么霸道,应该不会是明星……”
“还别说,她真好看啊,她身边那位也不差……等等,怎么有些眼熟呢?”
何欣悦一袭暗金色深V吊带礼服,脖间戴着自家新出的顶奢珠宝,原本是众人间最闪亮的存在,霍简卉这一进来,所有人的话题不由得都围着着霍简卉了。
她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唇,正想说两句,定睛一看,愣了一下,“那不是潘二的保镖么?”
刚刚说眼熟那位千金恍然大悟:“我就说呢,怎么看着眼熟,原来是她啊。”
“爹地之前见潘二身边换了保镖就去帮我问了,本来是想挖过来给我做保镖呢,结果了无音讯了,听说是回内地了……”
几位千金的议论声从霍简卉转到了孟南枝身上。
她本人倒还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被讨论对象。
这次何家晚宴上来的人对于孟南枝来说基本都是熟人,一眼巡视过会场,她侧头小声道:“老板,没见到崔家的人。”
霍简卉敛了敛眸色,嗯了一声。
前方过来两位西装革履的年轻公子哥,手里端着香槟要来搭讪,孟南枝也都小声地跟霍简卉介绍了一下。
不是什么厉害的世家,霍简卉应付都懒得应付,一脸冷漠地撇开了眼。
不想一转眼就见到前方站着一位提握着一杯香槟的男人,是很少见的狼尾发型,一袭墨绿色高定西服,内搭黑色衬衣,没打领带,黑衬衣的领口开着,一股子混不吝的痞帅。
这些都不是吸引霍简卉注意的,最主要是他的目光,火热而笔直地放在了她身侧。
霍简卉侧目看过去,孟南枝一脸冷淡地下垂着目光,姿态疏离,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听说她之前在港城给一富家公子做过一段时间保镖,如今看来应当就是这位了。
霍简卉见她明显不想跟旧雇主打招呼,便打算带着她往甜品台走去,晚饭还没来得及吃,先吃些甜品垫垫肚子。
然而刚转过身,一年轻男人手里端着杯红酒便直直地朝着霍简卉倾倒了过来。
孟南枝目光一厉,挽住霍简卉利落转身避开,速度太快,霍简卉身后的千金被泼了一身红酒,顿时尖叫起来:“啊!”
抬眸一看,大怒:“崔盛你个王八蛋!!”
崔盛懊恼,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手滑了……”
孟南枝挡在霍简卉面前,目光不善地看向眼前计划没能得逞的年轻男人,听到姓崔忙侧头去看旁边。
霍简卉显然也品出来了一些,脸上表情意味深长,侧过首,眸色沉静地巡视了一圈会场,和一道同样的懊恼目光对上。
崔家金隔着人群,顿时浑身一僵,直愣愣地挪开了眼,藏在了人群之后。
霍简卉收回目光,脸色霎时就冷了,慢步走上前,举起手里的香槟,朝着正在跟被泼千金道歉的年轻男人头顶一倒,冷冰冰的香槟便兜头淋了下来。
崔盛一懵,反应回来霎时就怒吼了一声,“他妈的是谁?!”
抬手抹了一把脸,看清是霍简卉浇的,他越发怒火中烧:“你个八婆!”
抬手就要扇过来,孟南枝一把拦住他,反手先给了他一巴掌。
崔盛怒吼变成了痛叫,捂着脸破口大骂:“你打我?你他妈敢打我?”
孟南枝冷着脸甩了甩手,眉峰一厉,“打都打了要如何?”
霍简卉轻笑一声,踩着高跟鞋迈出一步,气势凌人:“崔家金的儿子?你刚刚泼我酒又是要干什么?你以为就凭你这么low的手段我会看不出来你们父子的把戏?”
崔盛霎时心虚,顶着个红彤彤的五指印狡辩:“我没泼你酒!我那是不小心手滑,再说又没倒在你身上!你是谁啊?在港城也这么嚣张,当我们港城是没人了吗任你欺负?!”
来参加晚宴的人到底都是港城的,当然更向着这边的人。
纷纷道:“就是就是,你也不能无缘无故泼人家酒啊!”
“崔盛那是不小心,你这就是故意的了,何家人呢?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啊……”
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传来。
霍简卉脸色彻底冷了,盯着崔盛,瞥见他眼眸里那一丝得意,冷冷道:“狗东西。”
一整晚被人骂是狗,潘二他不敢动,崔盛便把所有怒气全集中在了这里,怒目上前:“你他妈……”
话没说完,孟南枝忽然卷起裙摆一甩,朝着他腿弯利落一脚,崔盛猝不及防在霍简卉面前跪下,整个人愣了,反应回来要站起来,孟南枝又给了他一脚,再次跪下。
几次反复下来,崔盛根本无从还手,打又打不过,只能无能狂怒卖惨。
周围人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起她们来。
何欣悦抿了抿唇,伸手端起一杯香槟,朝着吵闹的人群走去。
孟南枝见到她过来,反手制住崔盛,侧头简单介绍:“这位就是今晚宴会东道主家的千金,何大小姐。”
在人家的地盘上闹了事,霍简卉心生歉意,举了一下香槟,冷静出声:“何小姐,抱歉了。”
何欣悦顿了顿,唇角挽起完美无缺的笑容:“你好。”而后看向孟南枝,“好久没见到你了,不知这位是……”
孟南枝道:“霍元集团CEO霍简卉,我老板。”
所有人心底一惊,纷纷看向一脸冷艳的霍简卉。
霍元集团的总裁?
没想到她来头这么大。
何欣悦本来是心存膈应过来的,任谁遇上自家举办的宴会有人闹事,心情都不会太好。
可一听这话,顿时转头看向霍简卉,迟疑着:“那……与霍先生的关系是……”
霍简卉趣味地挑了挑眉,说:“锦西么,他是我弟弟。”
何欣悦完美的笑容立时就甜了几分,举了下香槟:“原来是霍姐姐,刚刚是我有眼无珠了,没能第一时间过来迎接,霍姐姐请见谅。”
霍简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举杯跟她轻轻碰了下。
周围人一听霍简卉的名号,再听她是之前来港风头大盛的霍元集团董事长霍先生的姐姐,指责的人皆是一脸懊恼,又都扭头瞪向那已经站不起来的崔盛。
崔氏被霍元收购的事前段时间几乎是风靡整座港城,崔盛的品行大家心底都是清楚的,可刚刚还是被这小子带了情绪。
要知道当初何大小姐只是一句无心的话便得罪了人,何家那可是上赶着赔礼道歉呢。
何欣悦也扭头看了一眼一身狼狈的崔盛,厌恶地皱了下眉,看向侧边的侍者:“去喊保安过来,我何家招待不起这种爱惹是生非的大人物。”
崔盛一听,嘴巴张了张却又无从辩解,所有人看着他像是在看一颗老鼠屎,目光所到之处人人避让。
从他没把酒泼在霍简卉身上起,这个让人出丑他再暖心安慰然后把人带回房间的计划完全泡汤了。
保安进来,拽起崔盛就要拖出去。
霍简卉冷淡的声音跟着传来:“对了,记得告诉崔家金,你们崔氏我们霍元不要了。”
这下崔盛有些慌了,急忙扭头去看霍简卉,“你以为你能替霍董做决策?!收购我们崔氏你们霍元在港城才算彻底站住脚,没了我们崔氏……”
霍简卉不耐烦地打断:“我当然能决策。”而后挥手,“带出去吧。”
崔盛脸色彻底灰败,他之前猜想这女人应当只是霍家某位娇滴滴的大小姐,却完全没想到是有决策能力的CEO,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好好在会议桌上坐下来谈判一下。
会场重新恢复了热闹,接二连三的公子千金们都朝着霍简卉围了过来,孟南枝紧跟在她身边,一一为她介绍。
霍简卉应对这种宴会如鱼得水,更别说何欣悦有意无意地照顾着些她,三两下就摸清了港城的各个世家之间的底蕴。
孟南枝跟在霍简卉身边喝多了香槟,见她已经融入进去,悄声说了句,退出会场去了洗手间。
夜幕不知何时降临,冷风习习,孟南枝搓了搓胳膊。
要说不冷还是有些冷的,尤其晚上降温,她又穿着春季吊带礼服,一点都不防寒。
整理好裙摆,她洗了个手擦干,这才出了洗手间。
一缕淡淡的香烟味袭上鼻尖,孟南枝抬眸朝着长长的走廊看去。
一眼便可看见靠着银白透亮墙壁上斜斜站着的一道墨绿色身影,下垂的指尖夹着一根已经点燃的香烟,燃烧过半,想来是等了许久。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孟南枝面色恢复冷肃,装作没看见一般,迈步朝着会场走去。
走廊很宽,但香烟味却越来越浓,她眼也不眨地直视着前方。
擦肩而过,他没动静,她也没停留,走出几步——
“喂,孟南枝,见到我这个老雇主也不打声招呼的么?”
孟南枝脚步顿了一下,侧身,垂了垂下颌,“潘二公子。”
潘少帆懒洋洋一笑,单手掐灭香烟,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嗓音柔得能掐出水:“冷着个脸做什么呢,刚刚崔盛为难你们时我都要出手了,没想到你们完全不需要。”
孟南枝没说话,安静得像个隐形人一般。
潘少帆也安静地看着她,从头到脚,一寸都不错过,眼眸深处透出一股贪恋,哑声问:“在京北过得还好么?”
孟南枝道:“还不错。”
潘少帆扯了扯唇,长叹:“你是过得不错,可我离了你什么都不是了。”
孟南枝皱了皱眉:“潘二公子说话请自重。”
“可我说的都是真话。”潘少帆再次上前一步,“孟南枝,你回来我身边吧,我需要你。”
两人之间再无多少距离,近到孟南枝都能闻到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味。
她后退了一步,果断拒绝:“我现在是霍总的保镖……”
“我不要保镖。”潘少帆打断她的话,“你不知道吧,我跟何家退婚了。”
“那是你们的家事,没必要跟我说。”孟南枝已经不想再跟他浪费口舌,欠了欠身,“霍总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孟南枝!”潘少帆上前一步拉住她,“我知道你之前在我身边任职时不会接受我,可现在我们没有雇佣关系了,你不要逃避。”
他直直地盯着她,眼神炽烈:“我喜欢你,你回来我身边吧,以女朋友或者是潘二少夫人的身份。”
孟南枝震惊地张了张嘴巴,说:“你疯了吧?”
手腕转动想要别开他的手,然而潘少帆却不管不顾,紧紧捏着她,甚至还想要伸手抱她。
“我没疯,你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回来,想你在我身边,想得我心口疼……”
孟南枝快速后仰躲过他伸过来的手,冷着脸正要警告他别再乱说时,后背却倏然贴上一道温热体温,她脑海里的警铃瞬时大作。
下一秒,鼻腔里却飘进了一抹清淡熟悉的,却又不可能会出现在港城的气息。
她浑身一顿,怔怔地转头看去。
待看清从黑暗里露出来的俊脸时,孟南枝大脑一时间就空了,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只呆呆地盯着他看。
霍锦西一袭深黑色暗纹质感西服,应当是刚从京北过来,臂弯上还挂着羊绒大衣,伸手扶住孟南枝后,手掌占有欲极强地贴着她的腰腹,抬起淡漠的脸,朝着对面一脸惊讶的潘少帆看去。
“潘二公子心口疼的话建议去医院看看,可别得了什么心脏病。”
第49章他真有做狐狸的潜质。
潘少帆目光紧紧盯着搂在孟南枝腰间那只手, 表情瞬间就僵硬了,嘴唇张了张。
片刻,他缓缓抬起眼看向孟南枝, 她没挣扎,也没一把扯开, 而是任由他搂着,两人间姿态亲密,一眼就能察觉到他们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他又转动目光看向霍锦西, 对上冰冷的镜片,而后才是淡漠深邃的黑眸,嘴唇倏然干涩, 却还是不死心地发问:“你们……你们搞在一起了?”
这话怎么这么难听?
孟南枝眉间一皱就要出声怼回去,压在腰间的手改为握住她的腰, 她半边身体被环进温热的怀抱里,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的的拢着她。
“潘二公子这是不仅心脏不好,连嘴巴也不会说话了,还真得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了。”
霍锦西面色冷淡, 不想在无关人士上浪费时间,搂着孟南枝转身就要走。
“等等!”潘少帆大步上前, 紧紧盯着霍锦西, “霍先生, 我倒是要问你一句话了。”
霍锦西垂下眼皮, 波澜不兴地看了他一眼。
“当初你在老爷子的吊唁会上突然说我很有勇气,使得父亲对我另眼相看, 后来我邀请你赴宴你也欣然前往, 让我在各大世家子弟面前脸上有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计谋对不对?”
霍锦西淡淡道:“潘二公子多疑了, 我说的不过是事实而已,做的……”
他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孟南枝,唇角勾了勾,面色依旧冷淡:“确实有私心,不过跟潘二公子说的计谋可不相干。”
那时候她是别人的保镖,想见她一面,只能应下她雇主的邀约,可偏偏她又去处理其他事情,所以他在那个会所里等了又等,直到耐心告罄,结果一出门便撞见她被雇主缠着。
那一刻,他杀人的心都有了,但他又过分冷静。
在商言商,他知道要如何才能彻底杀死一个品性不行,却又惹人讨厌的人。
——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潘少帆也跟着看去一眼,见孟南枝不像对待他那样冷淡分明,而是乖巧地待在他怀里。
她在他的印象里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做事干脆,一张美丽的俏脸上只会出现严肃和清冷两种表情,从未见过她如此乖巧的一面,一点也没有刚刚在会场上打人的冷厉。
眼眸瞬间被刺痛,潘少帆红着眼看向孟南枝,嘴唇颤动:“孟南枝……”
孟南枝转开眼,他倏地抬起头,死死盯向霍锦西,“怎么不是你的计谋?你是不是早就盯上了她?”
“不然贺家游艇晚宴上,你为什么会出手救下她?还有,帮我跟你道歉的人也是她吧?”
他反应回来,“你们早就认识了?”
霍锦西平淡颔首:“确实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潘少帆怔怔后退一步,猛地看向孟南枝,“你骗我!”
孟南枝抿了抿唇,没辩解。
霍锦西上前半步,挡住他的目光,气势霎时冷冽了两分,淡淡说:“潘二公子,她没义务什么都对你说。”
潘少帆猝然大笑:“哈,是啊,她没义务什么都对我说,可我要提醒你孟南枝。”
他转眼看向她,冷嗤一声:“他霍锦西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以为跟他在一起会捞得什么好?你不知道,当初你会离开,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跟他没关系。”孟南枝皱眉,冷肃着脸看他,“二公子,是您太过分我才想离开,您弄下的高价违约金我赔不起,所以才不得不找他帮忙,在当时我还不知道我们从前认识过,所以我也没骗您。”
“你还向着他!”潘少帆气愤,“他把你卖了你还在给他数钱!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你,所以在我父亲面前称赞我,让我进公司,那些突如其来的货运大单也都是他搞来的,让我得意上头……他在捧杀我!”
霍锦西冷眸眯了眯,面色不怒自威,但喉咙却不自觉地有些干涩。
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他在港城收购了几家物流公司,又跟离港最近的羊城物流集团的几大董事吃过饭,指定了短期货运走潘氏,因此潘少帆一上任就完成了几大单出色的业绩。
潘老见他有能力,渐渐放权给他,他尝到了权势的滋味,做事也就会更加暴露本性。
自然也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所有的一切,确实都是他算计好的。
商人行商,讲诚信,却也谋心计。
孟南枝冷静道:“可是,这不是您一直都想要的吗?二公子。”
霍锦西倏而侧目,定定地看着她冷艳的侧脸,唇角难以抑制地扬了扬。
她在向着他。
“……”潘少帆怔怔地看着她,一脸难以置信,“是他用手段在先!你一走他就撤了那些货运,你知道我现在在公司有多难?他毁了我,你还向着他?”
孟南枝依旧冷静:“您想进公司,他帮您进了公司,这只能说是互惠互利。”
潘少帆哑然,却又无力地看着她,“你一向聪慧冷静,怎么也变得这么不讲理了!”
“她一向聪慧冷静,不曾变过。”霍锦西将大衣披在她肩上,顺手也就揽住她的肩,垂眸,“走吗?”
孟南枝也不想再跟潘少帆浪费口舌,都是过去的事了,说再多也没意义,她点了点头。
两人也不跟潘少帆打招呼,转身说走就走。
潘少帆看着他们姿态亲密,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没忍住,大声道:“孟南枝,我会一直在港城等你!只要你回头,我一直在!”
霍锦西脚步一顿,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孟南枝也彻底不耐烦了,转回头,“潘二公子,你这样真的很讨人厌。我不喜欢你,过去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请你自重。”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但你们是一定走不到最后的。”潘少帆笃定,“他霍家家世摆在那里,而你……”
“不用你提醒,我清楚得很。”孟南枝脸色平静地打断他。
“所以,我也清楚我以后绝不会喜欢你,潘二公子,以后就当是陌生人吧。”
她转回头,面色平静:“走吧。”
霍锦西揽着她肩的手紧了紧力道,从潘少帆说出最后这句话开始,他就垂眸看着她,原以为她会反驳,可她没有,她很平静,平静地默认了潘少帆的那句话。
他瞬间敛了眉锋,浑身气场冷冽而压抑。
从走廊转到休息区,前方有人影走过,孟南枝回神,赶忙挣了挣,“有人。”
霍锦西不说话,也不放开,揽着她的肩膀推开旁边的休息室,带着人进去。
门关上,一室昏暗,一室安静。
而门外刚刚进休息区的烟灰紫身影却霎时顿住,霍简卉眯了眯眼,转而扭头往外看去一眼。
走廊里,墨绿色狼尾发型的公子哥仰靠着墙壁,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挑眉,收回视线再看一眼被关上门的休息室。
这里的休息区和休息室都是为宴会厅配备的,提供给那些一时喝多了、想休息的、需要补妆化妆的宾客们暂时休息的区域。
刚刚在宴会厅上见到董事办的江淮丙和沈哲,她就猜到锦西肯定是过来了,这才出来找的孟南枝。
自己亲弟弟的身影她是不会看错的,而能让那位墨绿色公子哥失魂落魄的人不难猜出是谁,毕竟他整晚盯着的人也只有一位了。
霍简卉眉尾轻挑,所以,她的这位好弟弟会跟过来不是担心她在港城被欺负,而是过来抢人的?
想通一切,霍简卉耸了耸肩,看来都不用她找了,踩着高跟鞋转身,重新回了会场。
昏暗的休息室里,两人面对面站着,看不清彼此,清淡冷杉和微馨温热的气息相互缠绵着混为一体。
他不说话,孟南枝有些不自在,且黑暗很容易滋生不安,她摸黑要去开灯,刚迈出一步,腰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她整个人扑向他。
“别动,让我抱抱。”
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孟南枝卸去了抵御的力道,靠进他怀里,耳边是他温热的胸膛,阵阵有力的心跳从胸腔传到她的耳朵里。
想了想,她解释道:“我跟潘二公子没有私情,你要相信我。”
霍锦西说:“我当然信你。”
“那你不开心什么呢?”
“有吗?”
“嗯,我感觉出来了。”
霍锦西垂首,嘴唇碰到她的微凉的耳廓,他亲了亲,嗓音低哑:“你太优秀了,总有人觊觎你。”
这话说得孟南枝面红耳赤,急忙后仰,抬手捂他的嘴。
“我哪有你优秀,喜欢的你的女生怕是都快挤满京北城了,更别说港城这边的,刚刚何大小姐一听霍总是你姐姐,态度立马就变了。”
霍锦西抬起圈在她腰间的手掌着她后背,她捂着他的嘴,他便仰唇亲了亲她的手心。
孟南枝立马放开,他的手在后背上稳稳撑着她,她仰起头,在黑暗里细细描绘着他的五官。
他才是最优秀那个。
“她变她的,就算是变成天上的仙女我也不喜欢,别拿自己跟那些人比,犯不上。”
孟南枝唇角微弯,“那你也别跟那些不知道的人比,在我心里你最优秀。”
霍锦西轻笑,俯身亲了亲她,室内昏暗,她又后仰着身体,唇瓣便落在了她的脖间,一股馨香涌上鼻尖,他没忍住,露出牙齿咬了咬。
想将她吞吃入腹,想让她混进他的骨血里。
那样,就不会有人觊觎她了。
她永远属于他,而他,也永远是她的。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热热的气息喷拂在脖间,孟南枝敏感地缩了缩脖子。
他咬着她的皮肤,牙齿划过,嗓音含糊沙哑:“听到没有?”
“听到了。”她嘴角藏着笑意,侧头躲过,“好痒!”
含着笑意的声调有些娇,霍锦西眸色一深,滚了滚喉结,抬手掌住她脑袋,唇挪了上去,正正吻上。
孟南枝不动了,启唇迎接。
一室黑暗,他们吻得热烈而持久,直到霍锦西身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才不得不放开。
这时他已经落坐在沙发上,而孟南枝则坐在他紧实的大腿上,双手攀着他的肩。
唇瓣分开,室内灯光也跟着亮起,孟南枝眯了眯眼,看清自己的姿势,急忙要退开,一只手压上她的后背,抱着她窝进他温热的怀里。
耳边是他淡然接起的电话。
他没避着她,孟南枝竖起了耳朵,是江淮丙打来的,拍卖会即将开始了。
霍锦西淡淡地应了声,“就来。”
挂断电话,他没立即放开她,依旧抱着,下颌搭在她头顶上,好半晌才出声:“潘二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会怪我么?”
孟南枝抿了抿唇,“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他坦言:“见不得你跟在他身后忙得团团转,又危险,还吃不饱饭,我心疼。”
孟南枝伸手搂住他,“我工作就是这样的。”
“所以我才更想把你调回到我身边,起码作息规律。”
这倒是真的,回了京北之后,她吃饱饱饭,穿暖暖衣,作息规律,身体倍儿棒。
他温柔地抱了会儿她,这才放开她,拍拍她的背,声音温和:“去吧,拍卖会要开始了。”
孟南枝从他腿上下来,赶忙看了眼裙子,有些懊恼,“坏了就麻烦了。”
“坏了就坏了,我给你赔。”
孟南枝睨了他一眼,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妆容,把肩膀上一直披着的大衣拿下来还给他,“那我先出去了,你等几分钟再出来。”
霍锦西微微颔首,镜片后清冷的目光黏着她,缓缓搭起一腿,黑西裤上滑一截,皮鞋锃亮,整个人往后,懒洋洋靠着沙发,清冷和倜傥两股矛盾的气质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又冷淡又勾人心神。
孟南枝多看了眼,觉得他真有做狐狸的潜质。
黑色西服外套解了扣,里面罕见地没穿马甲,就是一袭白衬衣,因刚刚她一直坐在他怀里,那塞进裤腰里的衬衣都有些皱了。
孟南枝没忍住,俯身给他整理了一下。
霍锦西盯着她的眸色倏地变浓,抬手给她捂了捂胸口,嗓音微哑:“下次别穿这么低的衣服。”
孟南枝低头一看,赶紧抬手捂着,脸颊一烫,转身拉开门就出去了。
门重新合上,浅淡馨香也跟着离去。
霍锦西闭了闭眼,伸手摸出烟盒,倒出一根,点燃,深深地抽了一口,暗自平复着身体的躁动。
第50章“再多话就跟我一起洗。”
“回来了?”这是霍简卉见到孟南枝的第一句话, 顺便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而后将手里的甜品递给她,明知故问, “怎么去了这么久?”
孟南枝接过甜品,道了声谢, 支吾了一下说:“见到个老熟人聊了几句。”
“噢……”霍简卉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往她身后看去。
孟南枝瞬间一僵,缓慢地跟着转过头, 见到来人一身墨绿色西服才松了口气。
小声介绍道:“这位是潘氏二公子潘少帆,现任潘氏总经理,我前任雇主。”
霍简卉唇角勾了勾, 远远看了眼便收回了视线,“先吃点甜品垫垫肚子, 拍卖会马上开始了。”
甜品台周围也围上了几位名媛,几乎都是过来垫肚子的,孟南枝应了声,将甜品吃了。
不多时, 晚宴的负责人便引着众人转到旁边的拍卖厅。
孟南枝跟在霍简卉身后,在指定位置上坐下, 许霖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跟在她们旁边, 手里拿着今晚的拍品清单。
孟南枝接过来看了眼。
今晚拍卖会的拍品不仅仅是何家的典藏珠宝, 还联合了国际资深珠宝拍卖行一起,每件珠宝来历不小, 价格更是不菲。
快速过了一遍, 翻到末页,霍简卉的声音传来:“有没有看上的?”
孟南枝忙摇头, 合上册子递给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太贵了。”
霍简卉笑了笑,接过册子翻看一遍,大都是华丽顶奢的珠宝,何家在其他方面不怎么样,但珠宝这块却是实打实的底蕴深厚,就国内而言,珠宝连锁店铺铺遍了大江南北。
他们拿出手的典藏珠宝,那更是不用说。
所有宾客皆已落座,然而拍卖会却迟迟未开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片刻,一排黑衣保镖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二楼,正中间的贵宾室亮起灯光,预示着今晚的大人物即将登场。
所有人都跟着转身仰头看去,孟南枝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谁了,或者是说整个港城的人都猜到了一些。
只有霍简卉还不知道,饶有兴致地看了片刻,侧首小声道:“这排场,也忒风骚了些。”
孟南枝嘴角抽了抽。
果然,下一刻,一灰一黑两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二楼走廊上。
靠近走廊这一侧,一身高定修身黑西服,戴着无边框方形眼镜的男人身形颀长,气场冷肃威严,自楼上轻飘飘看下来一眼,整个拍卖厅霎时安静了。
霍简卉也安静了,并不是被震慑的,而是为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
没想到她弟弟在京北那么低调,来了港城就像花孔雀开屏一般,风头搞那么高调。
她侧头看了眼身边早有预料的孟南枝,再歪过头往斜侧方看去,那绿衣公子哥一脸便秘和不爽,不由得暗自一笑。
这种雄竞的场面,尤其是自己这一方毫无悬念地碾压对方的场面怎么看怎么爽。
中心贵宾室进了人之后,作为主办方的何大生代表何生珠宝上台致辞,而后拍卖师身着一袭青花旗袍款款走上台,大屏幕上出现了第一件拍品,清脆响亮的介绍声响起,拍卖会也正式开始。
霍简卉对珠宝不怎么感兴趣,或者说整个霍家的人其实对这种拍卖会上的珠宝都不怎么感兴趣,自己家里的藏库里有足够多的古董珠宝,上到几千年前的皇室珠宝,下到私人定制的新品,看多了也就那样。
但孟南枝没见过,她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会,随着每一款珠宝的展示出来,她都跟着认真仔细地看着,而后再新奇地看着别人叫价拍卖。
偶尔霍简卉还会跟她讲讲拍卖会的内幕和规则,比如每件拍品叫价的加价方式,拍卖会的落锤、结算与提货等等。
一直到整场拍卖会快要拍完,中心贵宾室的灯牌都没亮起过。
最后一件拍品是满天星粉钻戒指,开采于博茨瓦纳矿区,美国钻石切割商耗时六个月切割打磨而成,最终呈现出这颗十克拉紫粉钻,要是放在光线下,一粉一紫两种色彩交相辉映,闪闪发光,故名满天星,也是何生珠宝的粉红之星。
霍简卉没亮灯牌,她已经有了一颗二十克拉的伊甸园玫瑰粉钻了,对这颗只有十克拉的满天星粉钻不是很感兴趣。
这时,她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霍简卉拿起来看,水墨画梅花头像:【你不是有一颗粉钻了么,这颗让给我。】
霍简卉逗他:【你一个大男人要粉钻做什么?】
霍锦西:【……废话。】
霍锦西:【到时候拿给孟南枝,让她拿给我。】
霍简卉简直快要憋不住笑,这么蹩脚的理由也就他想得出来了,飞快打字:【你不如说直接给她。】
霍锦西:【……你知道了?】
下一秒第二条紧接着弹出来:【暂时保密。】
霍简卉挑眉:【那沙特项目的问题……】
霍锦西:【我来解决。】
霍简卉爽快:【成交。】
霍锦西:【不能让她知道,以你的名义给她。】
霍简卉:【OK小黄手表情。】
收起手机,霍简卉侧头问:“这颗粉钻好看么?”
满场都在竞价这颗粉钻,千金小姐居多,可见这颗满天星确实惹人喜欢。
孟南枝以为她想拍,看一眼她捏着手机的手指,简直就是纤纤玉手的代表,点头:“好看的,老板手好看,戴起来也一定很好看。”
霍简卉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而后又拉起她的手,“你的手也很好看。”
孟南枝不好意思的蜷了起来,她常年练武,小时候拿得最多就是枪和棍,又或者是刀和剑,自小又风吹日晒,手指骨节粗大,一点都不好看。
霍简卉摸了摸她的骨节,顺势也摸了摸她的圈口,比自己的大一个号,她心里有底了,无话找话:“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头吧。”
孟南枝腼腆了一下:“还好。”
霍简卉笑了笑,放开她的手,意有所指:“苦尽甘来,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孟南枝也跟着笑了下,点头。
可不是嘛,她能赚钱了,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满天星粉钻已经从最初的两千万叫到了五千多万,霍简卉点亮灯牌,直接一口价八千万。
满场寂静,纷纷转回头看向霍简卉。
她淡定地扫视全场,气场十足。
这回没人再敢叫价了,一个是她的身份,更别说她身后还有二楼中心贵宾室里的那人,只是露了个脸,大家便都知道他是谁了。
二一个还真没人叫得上去,从五千万跨到八千万,除非财力足够雄厚的世家,不然没谁有这个底气。
拍卖师三次确认,最后一锤定音:“八千万成交,恭喜十八号买家霍简卉女士成功中拍。”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孟南枝也跟着鼓掌,她是第一次跟着参与这样的拍卖会,尤其自己的雇主,一口价拿下,有种大开眼界的感叹。
果然是富人的圈子。
这钱砸得毫不手软。
压轴拍品拍完,中心贵宾室虽然没亮灯牌,但这是慈善拍卖会,最终捐出一笔高额的公益善款,这场慈善珠宝拍卖会圆满完成。
回到总统套房,不多时,许霖抱着珠宝盒回来,一脸的稀奇喜气:“老板,这满天星是霍董给您结算的!”
霍简卉早有预料,轻笑一声,接过打开看了眼,许霖和孟南枝凑上前近距离观看。
许霖满眼亮光:“真好看呀,贵有贵的道理。”
孟南枝跟着点头。
许霖搓搓手:“老板你快戴起来看看。”
霍简卉瞥了他一眼,伸手拿起钻戒,放在灯光下,地面上果然投出一粉一紫两种梦幻般的光影。
光影闪烁,太漂亮了。
不过霍简卉却是啧了声,将戒指放回珠宝盒里,说:“这满天星细看还不如我那颗在苏富比拍来的伊甸园玫瑰,早知道不拍了,这下都重了。”
许霖也想起来了:“对啊老板,您从来不喜欢东西重样,这都有了一颗粉钻,咋还拍下呢?”
霍简卉盖上盖子,耸了耸肩,“我也就随口一叫,谁知道港城没人加价了。”
而后随手递给孟南枝,“喏给你了,不要的话就丢了吧,反正又不是我出钱。”
孟南枝忙推拒,然而霍简卉手一放,她不得不赶紧双手接住。
“老板……”
抬起头,霍简卉已经转身捏着脖颈往换衣间走去,“累死了……”
她又转头去看许霖,“许助理……”
许霖赶忙后退一步,“别看我,这是老板给你的。”
“可我这也不能要啊……这么贵重……”
许霖摆摆手:“啊呀,老板给你你就收着,再说这也不是我们老板花钱,不算贵重。”
孟南枝:“……”
许霖怕她塞给他,赶忙拉开门出去了,“我去处理工作了,有事再喊我!”
孟南枝抱着放着昂贵粉钻的珠宝盒,一时无措,片刻,她站到换衣间门口,等霍简卉出来,还是郑重地还给了她。
“老板,我真不能要……”
霍简卉接过珠宝盒,二话不说丢进垃圾桶,“不要就不要吧。”
而后无事发生般走进浴室,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孟南枝虽然全程跟着进进出出,但眼角的余光始终还是忍不住落在垃圾桶里。
酒店侍者推来夜宵,见垃圾桶里有垃圾,礼貌询问过后,弯腰要去提起垃圾桶,孟南枝赶忙上前抢过,“这个我们自己会处理。”
酒店侍者放下垃圾桶,有些遗憾地看了眼珠宝盒。
孟南枝转回头,“老板,这么贵丢了也太可惜了,您拿去重新拍卖还能收回点儿钱。”
“珠宝买来不是戴就是送人,我有戴的了,你又不要,那它就没价值了还不如丢了。”
孟南枝:“……”
这就是有钱人的壕无人性吗?
那还不如她要了。
这回孟南枝不再推拒,利索地收了起来。
霍简卉勾了勾唇角,毫不在意:“过来吃饭吧。”
孟南枝过去,跟着一起用了夜宵。
饭后,霍简卉处理了会儿工作就去卧室休息了,孟南枝检查一遍后关好里间的门,转到套房外间的卧室里。
刚要脱去礼服,手机响了一声,她捞出来看。
H:【开门。】
孟南枝飞快打字:【你下来干什么??】
H:【你开门就知道了。】
孟南枝怕他敲门,只得重新拉上礼服的拉链,而后拉开房间门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套间,垫着脚尖快速走到套间门口,看了眼猫眼,门外站着一身黑衣的魁梧保镖。
孟南枝拉开门,快速出去。
陈岩递给她一张房卡,面色看不出情绪,沉声道:“今晚我们俩换岗。”
孟南枝脸色霎时一变,摇了摇头,“不……”
陈岩解释:“崔家父子在楼下开了房间,正对着霍总套间,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心生怨恨从而产生报复,我有反侦察能力,体力也要略胜你一筹,为确保霍总万无一失,我建议还是换岗的好。”
这样啊,孟南枝心底松了一口气,不是被发现了就好。
但她又疑惑:“不是还有李章和王畅么?”
陈岩:“这次来港只有我跟着老板。”
孟南枝哑然,陈岩下来了,他身边就没有保镖了,确实也不太安全,她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房卡。
事关雇主的安危,孟南枝还是拎得清轻重,“套房外间第二间是空房间。”
“好。”陈岩推开门进去。
孟南枝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往楼上去。
保镖间相互换岗也是正常的,她能力确实不如他,如果逞强留下,万一事发,最终也只会危害到雇主的安危。
到了楼上,根本不用她再去刷卡,房间门已经开着。
孟南枝要进门前不知怎么地,深深吸了口气,而后才迈步进去,一眼观察过套房宽敞的客厅,没人。
她关上门,继续往里面走去,这时里间卧室的门打开,他没戴着眼镜,西服外套也脱了,只一袭白衬衣,领口还开了颗纽扣,抬眸看她一眼,“来了。”
孟南枝点了点头,干干地站着,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好。
霍锦西路过她,顺手拉起她的手牵着到吧台,将她圈在怀里,先倒了杯水喂她喝,她喝了小半后他一口全部喝完。
放下杯子,他垂首问:“晚饭吃过了么?”
“吃了。”孟南枝转回身,鼻尖微动,在他身上嗅了嗅,肯定道,“你也吃了。”
霍锦西失笑,抬手刮了刮她鼻尖:“你属小狗的么?嗅觉这么灵敏。”
“天生的。”孟南枝也跟着摸了摸鼻尖,卷翘的睫毛眨了眨。
霍锦西没再说话,漆黑如墨的瞳仁安静地看着她,因没戴眼镜,他离得她很近很近。
孟南枝稳了片刻,就有些抵不住他笔直的目光,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了,抬手抓了抓脸。
“看我做什么?”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嗓音低哑:“想看就看了,怎么,还看不得了?”
“那倒不是。”孟南枝也跟着抬起目光,直直地放在他的脸上。
两道目光相交相融,唇瓣渐渐相贴,轻轻触碰着、摩挲着彼此的唇面。
孟南枝抬起手攀上他的脖颈,启唇主动含上他的唇瓣,探出舌尖摩挲舔舐,学着他一样,一寸一寸往他唇腔里探索。
霍锦西呼吸急促起来,含住她微凉软糯的舌尖,双手贴上她的后背,按着她往自己的胸怀里压,吻也越来越深。
耳边是他逐渐浓重的呼吸,孟南枝放下一手,摸索着扯出他塞进裤腰里的衬衣,手探进去,缓慢地抚摸过他那紧实的腰侧肌肤。
霍锦西浑身一顿,放开她一些,深浓的眸子盯着她。
“你这样做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孟南枝没回话,盯着此时他凌乱不堪的模样看。
衬衣乱了,发型也有些乱了,呼吸粗重,唇角沾着她的口红……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整洁清爽、孤高清傲而不可侵犯。
但不可否认,这副凌乱不堪的模样让他显得更好亲近,也更叫人热血沸腾,她靠过去,仰头再次亲了亲他。
霍锦西原本肃着脸紧盯着她,见她仰头,自觉垂首回吻。
片刻,他浑身难耐,狠狠吞咽了一下,腰腹往后退开同时也放开她,握着她的身体转向卧室。
嗓音压抑不住的低哑:“卧室里有新的睡衣,你先换上,我去冲个澡。”
孟南枝虽是转身了,但还是低头看他一眼,眨了眨睫羽,好心提醒:“别光冲凉水,会感冒。”
霍锦西脚步一顿,转头看她,牙齿磨了磨:“再多话就跟我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