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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他值几个钱 “你现在,不就剩这点价值……

    31.他值几个钱

    天不知何时黑下来的, 可能在浴室、在地毯、又或者在衣柜前时。

    偌大整齐的房间变得凌乱不堪,随手扔下的衣服胡乱的丢在床榻前,漆黑的房间里静悄悄的, 不知何时拉上的窗帘将房间变得更加封闭,只有那半扇被扯坏的窗帘揉乱着落在地毯上。

    房间氤氲着暧昧迷离的气息,空气里都是汗液淋漓的黏腻与湿润。

    混乱的床上, 杨沧媚眼如丝地笑着, 将人从被窝里拉出来, 看着眼前赤|裸着上半身,红印斑驳,好似一场漂亮的雪景处处印刻着她留下的痕迹, 一边毫无反思之心地说“我好像该剪指甲了”, 一边慢条斯理的用指腹擦过他红润嘴角,亵玩含笑,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说:“卢平妙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这么模棱两可地说着, 周轩几乎立马反应过来她指的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垂下眼睫掀开被子下了床。

    “唔……”

    杨沧撑起脑袋, 懒洋洋地看着他从地毯的一角捡起手机开机,灯光亮起,勾勒着他清冷锐利的下颌线。

    “几点了?”她漫不经心问。

    “九点三十二。”

    “啊。”

    她简单应道, 猜不出意味的一声笑,是对这一天疯狂的评价。

    傅一璇的消息接连几条弹出。

    “阿轩,妈妈进手术室了……”

    10点18分, 正是他和杨沧在窗边的时候。

    “阿轩,妈妈的手术成功了!!!”

    “阿轩,医生说妈妈的病情按下来, 暂时缓解了!”

    “阿轩,你在忙吗,工作结束了能不能给我回个消息。”

    “阿轩,你晚上能不能来医院看看。”

    ……

    周轩按掉手机,房间又陷入昏暗,只有没窗帘的地方隐隐照进屋外的灯光。

    杨沧看着定在暗影里的身形,“怎么样,手术结果。”

    “很好。”听不出语气的回答。

    杨沧笑:“嗯,倒还不错,不枉你这么卖力。”

    那边没了声音。

    “开个玩笑,周同学不会做都做了,还说不得吧。”她好笑道,周同学这个称呼似乎已经成了她的恶趣味,总爱在调侃他的时候喊,“而且,这又不是最后一次……你说是吧,周同学。”

    黑暗的房间里,杨沧感觉一道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片刻的安静后,他说:“是,杨小姐的大恩情,不是一日可以还完的。”

    “周同学说话就是有意思,是一日还是日日,可不就是看我们周同学的体力了。”她从床上坐起,靠上身后软枕,指甲点向不知何时滚落地上的包,“把手机给我递过来。”

    周轩拿出给她。

    杨沧联系生活助理肖玟送套衣服过来。

    就在等待的间隙,杨沧点了酒店的饭菜送过来,周轩清理了茶几,两人轮流去洗澡,接着一左一右在桌前安静吃饭。

    肖玟在门口把东西放下,并不往里看,只听完杨沧吩咐的几句话后,就颔首离开了。

    杨沧把手上的袋子丢给周轩,“换这套。”

    他看着里面高奢男装。

    “难不成你还想穿成现在这样去医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杨沧坏笑:“我倒是不介意,反而很期待。”

    周轩瞥了她一眼,起身去卫生间换衣服。

    杨沧哼笑,在床尾换上了一条红色长裙,旁边墙上的落地镜子里,女人笑的张扬轻狂,尽是满意餍足的神采,跟着男人出现在身后,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

    杨沧笑道:“我有点意外,和你做的滋味比想象的更有意思。”

    周轩不知该给她的好评回以怎样的反应。

    他收拾好东西,要走但并未行动,只看着她。

    杨沧因他识趣的态度倒免了些促狭打趣的心思,伸手指向门边,闷笑道:“周同学,请。”

    周轩目光移开,擦过她走向门口。

    手掌按上门把手,又顿了下,回身安静地看着她。

    “嗯?”

    她抱臂等待。

    他深邃漆黑的视线如沉默的月夜,汹涌澎湃又无声的落在她的脸上,从她风情万种的笑一直看到她勾魂摄魄的眼睛,仔仔细细,似乎一直要看透、看穿、看尽。

    杨沧的笑始终自得轻快。

    周轩说:“杨沧。”

    “说。”

    “无论如何……”

    “哦?”

    “谢谢你。”

    说罢,他推门离去。

    安静狭长的玄关,杨沧看着已空荡的门口,眨眨眼,又忍不住嗤笑。

    半晌,模棱两可的忿忿低语:“要你做好人啊。”

    周轩到医院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半了,距离手术结束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也比他平日里来晚了三四个小时。

    傅一璇听到推门动静,立马看过来,见是他,双眼立马湿润了。

    周轩颔首走上前。

    “阿轩……”她轻声喊道,周轩看了会包齐心,才和她到走廊说话。

    “阿轩,妈妈她终于熬过来了……”手术成功,尽管以后还有很高的复发可能性,但死神的召唤终于不是在这些时日里了。

    “嗯。”周轩安抚她:“都过去了,以后你和阿姨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傅一璇猛点头,视线不防落在了他的脖颈处,那里落着细密的红印,刚才在昏暗的房间里她没有注意到。

    瞳孔猛然一缩,意识到那是什么,她的脸瞬间就白了,原在嘴边的话在脑海里瞬间变得混沌模糊,只有眼前周轩脖颈上的吻痕如此清晰深刻。

    “阿轩……”她颤声,呐呐看着,不知自己想说些什么。

    周轩面无表情回望她,杨沧的小心思他不是不清楚,而他也没有为此刻意遮掩。

    傅一璇不是个愚蠢的人,自然也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捂着嘴,让自己不要在夜深人静的走廊里哭出来,只按着墙,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谁也没有说话,片t?刻的死寂后,傅一璇抬头望向他。

    高挺如松的周轩,在头顶天花板的白炽灯照耀下,他陷在那样刺眼的光里,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有自己颤抖痛苦不舍的声音。

    “阿轩……我们,分手吧。”

    她湿润的眼睛朦胧地望着他,曾几何时,她觉得他高挑清秀的身影是那样的帅气有魅力,而现在他太高太远,她终于要探不到他了。

    周轩将手里的卫生纸递给她,在她接过的同时说:“好。”

    对于这段感情,他或许没有一个悸动的开始,但也曾想过要认真的经营,只是可以在学校里并肩作战的搭档或许在面对世事无常时还是太不堪一击了。

    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路刚好走到这里了。

    他安抚着傅一璇说:“病情稳定下来,好好找个工作照顾阿姨,多陪陪她。”

    “嗯,我知道。”傅一璇哽咽道,卫生纸再一次擦拭近些日子几乎已经要擦烂的眼皮。

    她想,这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再不会有什么东西可以轻易打倒她。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还是让象牙塔里温存太久的他们一瞬间成长起来了。

    那晚,周轩离开时,傅一璇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会爱上她吗?”

    曾经,她自卑懦弱,胆怯又不安的问过他。

    那个时候,周轩回答她:“你才是我的女朋友。”

    而现在,沉默的周轩许久未开口。

    在傅一璇以为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时候,他简单又干脆地说:“不会。”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傅一璇在空荡的走廊里坐了一整夜,窗外天光微微亮起,那两个字才从她的嘴边慢慢浸润到了心里。

    不会……

    她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进了病房。

    因着包齐心的病情,周轩请了好几次的假,对于一个新人来说,这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为了弥补这点,也为了赶上工作进度,周轩连着加了半个多月的班。

    每天几乎只睡四个小时,人都要在实验室彻底安营扎寨了。

    连主任都看不下去,笑哈哈开玩笑说:“咱们院加班可是有数的,次数多了可只能换调休啊。”

    周轩只管躲进小楼成一统。

    然而,世事可不任由他就这么藏下去,杨沧的电话会在任何时候打过来,对于其他人的电话,他或许还有拒绝的权利,只有她的铃声,会在响了三秒后,被他静静接起来。不过,这段时间杨沧很少给他打电话,两人唯一的交流就是聊天界面那简单的几行字。

    9月7日 18:22:31

    [光紫负责人杨沧]:晚上九点,清城海汀酒店2306房

    周轩:好

    9月10日 23:01:45

    [光紫负责人杨沧]:一个小时后,出现在清城海汀酒店2306房

    周轩:好

    9月15日 20:56:21

    [光紫负责人杨沧]:我在海汀2306房,现在过来

    周轩:好

    9月25日 06:00:43

    [光紫负责人杨沧]:我从新西兰回来了,现在过来,老地方

    周轩:好

    ……

    两人的聊天界面简单干脆到以为这是加密聊天,杨沧对此没说什么,周轩自然也不觉得他除此之外还能回些什么。他只是让自己尽量习惯于对杨沧的随叫随到,把自己当做一个卖了不错价格的鸭子。

    或许杨沧不觉得自己是个嫖客,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鸭子。

    哈。

    周轩讥讽又刻薄的自嘲,苦中作乐地想自己的职业道路是越走越宽了,不过他也不想怪任何人或事,就像以前发生的那些过往,对他来说,只有走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这周六,他休息了一天,打算给自己放个假把家里收拾一下。

    因为他太长时间没回来,租的地方几乎不能下脚了,隔壁白日见不到人,晚上疯狂喊叫的网瘾少年的垃圾堆了四个大袋子在门口,都入秋了那垃圾袋上还能生出苍蝇,另外斜对门情侣的裤衩胸罩扔在洗手池的盆里,堵着水都要下不去了。

    他进公司时间短,房子虽然申请了,但走完手续住进去还要一段时间,不值当再找房子,更何况这个地理位置和价格,他大概也不好找第二个更合适的。既然要住下去,也只能收拾卫生了。

    杨沧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刚戴上橡胶手套和口罩打算清扫门口垃圾。

    大概是他第一次主动打给她电话时,那边畅快又报复性的笑声太愉悦,周轩再接起她的电话,总会礼貌的先称呼一声“杨小姐”。

    那边似乎是刚睡醒,语气还有些惺忪沙哑。

    “我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

    周轩褪下一只手套查看手机。

    [光紫负责人杨沧]:今天不会又加班吧,不准躲我,晚上七点酒店见。

    周轩抿唇,“抱歉,没看手机。”

    “哦,你在干嘛呢?”

    “打扫卫生。”

    “嗯?”那边声音精神了一些,“今天不加班了?”

    “嗯。”

    “现在在家?”

    “嗯。”

    “等着,半小时后到。”

    说完,那边直接撂了电话

    周轩已经习惯,只是继续戴上手套打扫。

    杨沧的车照样又堵在了小巷里,周轩过来的时候,她眉头蹙得老高,沉声问:“什么时候换地方?”

    这又脏又差的地方,杨沧想不到他是怎么忍受这么久的。

    “下个月。”

    他的声音隔着口罩闷闷回答。

    “你这……什么打扮?”她看着挽着袖口,戴着口罩,一只手塑料手套还没褪的周轩问。

    “大扫除。”

    杨沧眼皮跳了跳,“又不是你家,你打扫什么。”

    说起来,她来了这么多趟了,还没进过周轩租的地方,工作忙了大半个月,今日她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来,无所事事,便一时兴起要去他那看看。

    周轩推脱不了,只能拿出一个口罩递给她:“家里脏,你戴上。”

    杨沧纳罕:“怎么,你住的垃圾中转站啊。”

    这么说着,还是把口罩带上了。

    而等她站到单元楼门口,看到墙上的土灰,地上干巴的痰和口香糖,已经一脸菜色,瞧着周轩淡定沉稳的神情,才没把嫌弃的话说出来。

    走到他房屋门口,一股积攒许久的垃圾味便朝她扑了过来。

    “什么啊?!”隔着口罩都很难闻!

    “……之前垃圾一直没清。”

    客厅打扫了一半,拖把和水盆正放在正中央,整个家里都没能坐的地方,正在这时,隔壁白日除了上厕所,几乎不出门的网瘾少年顶着炸毛的鸡窝头,穿着小裤衩就出来了。

    看到客厅里的两人,目光从那个屁话翘不出一个的蠢博士落向了他旁边站着的大美女身上,眼睛眨了眨,反应过来道:“卧槽,美女你谁啊?加个联系方式啊。”

    杨沧眼尾扫去,轻佻的视线从他干瘪的小腹落向那个小裤衩,“小弟弟,太小的我都不加。”

    “操!”

    少年懵逼的脸立马红温,往下面的粉色内裤看了眼,瞬间搂住屁股溜回了房间。

    杨沧嗤笑了一声,好整以暇地望回周轩,努努嘴:“我还是喜欢大的……年纪。”

    周轩:“……”

    为防一会网瘾少年出来惹出麻烦,只好把她带回了房间。

    杨沧走进他的房间,人才算彻底拯救过来,看着窗明几净的房间和整齐的小床,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周轩的房间,尽是他那股属于他的干净清爽的味道。

    那张只有一米五的小床靠着墙,白墙也被他擦得干干净净,光滑的地面不见一根头发与灰尘,哪里有客厅那无处下脚的凌乱。

    杨沧摘下口罩,四处打量起他的房间。

    房间很小,大概只有九平,连她的卫生间大都没有,除了那张小床和桌子,旁边的地上整整齐齐摆了十几摞一人高的书。

    书呆子。

    她撇撇嘴,施施然坐到他的床上,翘起二郎腿看向他。

    周轩:“杨小姐,你也看到了,家里现在这个样子,我必须先打扫一下,有什么事……”

    “睡觉啊。”

    周轩的话被打断,愣了下。

    “你不是问我有什么事,找你睡觉啊。”她眨眨眼,哼了一声,理所当然的语气里,眼神中的笑意却渐变冷了一些。

    “我找你,还能干什么,不就是干你喽。”她的手隔空点着他的脸,傲慢又轻鄙地说:“你现在,不就剩这点价值了。”

    第32章 关于强买强卖的生意 睡吧,趁你还买得……

    32.关于强买强卖的生意

    狭窄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只有楼外响起收旧家电的喇t?叭声,衬得房间愈发寂静,两人沉默望着对方, 直至那喇叭声越来越远。

    周轩客气的语调消失,四平八稳听不出情绪地说:“好,可以, 在这之前, 能否容许我先洗漱一下?”

    杨沧冷眸看着他, 脑袋撇过一边,“去扫你的地吧。”

    她不耐道,周轩复杂地看着她, 顿了顿, 关上门出去继续打扫了。

    杨沧冷哼,眼含阴翳,在瞥见手边的枕头后忍不住砸了下。

    房间的工程量不小, 周轩打扫了三个多小时, 期间只在去厨房打扫的时候回来过一趟,用他洗干净的水杯接了杯热水, 推门看到杨沧躺在他的小床上又睡着了,眉眼里带着疲倦,显然是最近的工作强度也很高。

    他放下水杯, 推门出去,又在关门时顿了下,轻声走进来把她脚边的被子盖到了她的身上, 然后离开。

    杨沧睁开眼,直直盯着眼前的大白墙。

    这些日子,她是有些心气不顺。

    她想方设法的让周轩在她面前低头, 让他来问自己借钱,但是当他真的为了傅一璇出现在酒店,真的被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甚至能跪在地毯上只让她爽的时候,杨沧以为她会有胜利者的畅快与得意,但在此后绵延不绝的复杂和不满中渐消,而恼怒却与日俱增,直至她的怒火在他面前几乎压不下来。

    她似乎总想刺一刺他,刺透他冷静沉稳的脸,看他情绪的决堤,为她露出不一样的情绪。

    杨沧起身,推开门,周轩回身望过来。

    她穿过走廊,推门大步离开。

    他嘴唇微张,一个“杨”字还没吐出来,人已经离去。

    他低头,木木地望着手边盆里的黑水,静了半晌,继续清理。

    杨沧从来不是个情绪控制差的人,平日里工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练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平日里不管发生什么事,对方只要见她冷冷一个眼神,自然是乖觉道歉的有、后怕找人赔礼的有,哪个还用她来多废话。

    这半年,唯一甩脸到离开的,也就周轩那次了。

    杨沧脾气上来,连着半个月都没有联系过周轩,那人自然也不会主动来找她。

    久而久之,杨沧原本淡下的怒火又烧得更旺了。

    这日,她同几个公司的经理喝酒,光紫项目部经理带了他的侄子江伟毅过来,刚从麻省回来,做半导体研究,借着这个场合开拓人脉。

    杨沧早习惯这样的饭局,坐在主位上,同旁边几个老资历下属虚与委蛇,喝酒畅谈,几个打圈下来,旁边喝倒了四个人。

    她自小就被杨玉龙带上饭桌,工作又基本混迹在男人的圈子里,白酒两斤对她来说都不是多大的事,逢场作戏的话说到没劲,她的烟瘾反而上来了。

    她平日很少吸烟,就像她实际上厌恶喝酒一样,吸烟也是在这样的社交场合里慢慢浸染的,好像一群男人叼着根烟吹牛,她作为女人空着手就无法融入一般。不过现在没人敢再递烟故意让她吸,更没人敢灌她酒,但时间久了,渐也戒不掉了。

    她摆手,出门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抽烟。

    没了房间的乌烟瘴气,一口烟缓缓吐出,嗡嗡的大脑都舒爽了几分。

    江伟毅跟了出来,递了杯茶水给她,“国内的酒桌文化,真的是一种很糟糕的恶习。”

    “呵。”

    杨沧懒懒扫了他一眼,目光从他的茶杯上掠过,接着吸了口烟,对他这样的酒桌文化既得利益者的翻桌行为直接漠视。

    江伟毅笑笑,也不生气。

    “今日见到杨小姐,我想进光紫公司的心更强烈了。”

    烟在左手端的烟灰缸上点了点,杨沧才开口:“海归高学历人才,我们公司自然欢迎,去投简历我想HR这个月的绩效都会好看许多。”

    江伟毅:“公司怎么样,管理人很重要,我想作为我回到国内第一个工作,杨小姐这里会是我非常好的去处。”

    杨沧懒洋洋,并不很想搭理他的逢迎。

    江伟毅也不懊恼,热切同她攀谈。

    事实上,如他所说,在还没回国时,就从家里这边听说过杨沧的盛名,但他自小也在赞扬声中长大,即便是在国外也是众人眼里最优秀那一拨的,被家里强硬喊回国发展,他自然诸多挑剔,更不愿意在一个女人带领的公司发展,今日说是发展人脉,不如说是考察一下光紫。

    而杨沧展现出的管理者的魄力聪慧和强势,让他很满意。

    江伟毅擅长社交,说话长袖善舞,即便杨沧只是想找个清净,但也不能伸手打笑脸人,间或敷衍他一两句。

    正说话间,大厅进来一群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往这边走。

    两人站在走廊尽头的吸烟处,自然会撞见。

    杨沧视线漫不经意,透过缥缈烟雾,眼尾扫到了人群后挺直的身影,在一群勾肩搭背、颓废疲倦的研究员里,像一道清爽的风。

    那人总是那样敏锐,清冷的视线瞬间射了过来。

    杨沧眼里染着漆黑阴翳。

    周轩朝她颔首。

    杨沧吐了口烟,他自然回身和身边人继续说话,两方人马擦肩而过,她看着他们走进隔壁包间。

    她冷笑,烟蒂熟练地弹进江伟毅手里的茶杯,回了包厢。

    周轩这边,门甫一关上,隔音极好的房间就有点炸了锅。

    都是这个行业里混迹多年的老滑头,有眼尖的立马看了出来,“外面那不是光紫老总杨沧吗?名下有大小上百家投资公司的杨家继承人?”

    有人应话:“对对,是她,上次咱们院有个项目和光紫合作,她露过一次面。就是不知道她旁边站着的是谁,看着不太认识。”

    “我……好像认识。”周轩旁边的人说话。

    他看过去,是部门里搞测试的张超,“……好像是我大学时候的学弟,叫江伟毅,在学校的时候我俩参加过同一个比赛,后来他拿了金奖,之后出国读书就没再联系过了。”

    “好像是去读了麻省,他脑子非常灵活,他那届他是出了名的天才。”

    “啧啧,要不说国内现在卷呢,天才回国求职了,也得给老总端茶候着。”

    “哈哈哈。”有人闻言大笑起来,想起杨沧的身份,毫不夸张地说:“天才算什么,就杨沧名下那些公司,哪个不是国内拔尖的,说起来,天才也只是见她的门槛。”

    “嘶……”

    众人唏嘘,却又觉得这话好像没什么毛病。

    搞研究的做得再好,能跟老板们比吗?

    周轩没有参与众人的议论,冲洗面前的餐具,水杯刚放下,手机叮的一声响了。

    [光紫负责人杨沧]:给你十五分钟,饭店1703房。

    周轩面无表情放下手机。

    对于部门首次聚餐,在众人吆喝着打圈喝酒时,他先自罚了五杯,然后以家中有事不得已离去为由先撤了。

    在她走后,张超探头探脑和旁边人议论:“大叼毛请吃饭都敢撤,胆子忒大了吧。”

    大叼毛是部门一把手,人嫌狗厌,酷爱嫖和洗脚但又谁都不敢得罪。

    小娟也摇头,小声说道:“牛是牛了点,但在单位里,特立独行可不是个褒义词,咱们平日里干活累的够呛,要还没点眼力点,清高自傲哪还有出头之日,这时代,最不缺的就是优秀和努力了。”

    张超:“谁说不是呢,要我说,江伟毅虽然是个天才,但在轩哥面前肯定差多了,他可是有《Nature》在手,要是能有人家那灵活劲,在咱们单位肯定能如鱼得水,风生水起。”

    小娟:“对,你改天提醒提醒他,别成果做出来了,人被大领导压着出不了头,那有什么用。”

    ……

    周轩上楼,门留着一道缝,推门进去,杨沧正靠在窗户边打电话。

    他走进,静静关门。

    那边瞟了他一眼,继续转身电话。

    结束后,看见周轩扯了领带,靠着沙发背正闭眸休息,眉心微拧着,脸色发红。

    酒喝的太猛,他有些不舒服。

    杨沧欣赏着他这幅样子,上次见他穿着正式打着领带都还是在学术研讨会上了。

    周轩迷蒙睁眼,对上她恣意的表情,捏了捏眉心,恢复精神。

    杨沧在他斜对面坐下,下巴往浴室一扬,“去洗澡。”

    周轩脸色一僵,神情微冷。

    “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来了?”她问道。

    “杨小姐,请问有期限吗?”他问。

    “什么?”

    “我们的关系,到何时结束。”

    杨沧的笑沾染森冷:“这不是应该看周研究员什么时候能还完欠我的债吗?要不你再卖力点,说不定尝过了,频繁了,无趣了,我腻了。”

    她靠回沙发背:“到时候钱不用你t?还,人别在我面前晃就是了。”

    “怎么?”杨沧视线深了几分,“包女士现在还没出院,总计花费已经一百六十万了,是研究员挣钱多呢,还是你工作能力强啊,刚拿到薪水就想着还钱跟我划清关系了?”

    周轩:“你的银行卡号给我。”

    杨沧唇收起。

    “我这月薪水到手两万,虽然不多,但是慢慢还,总能还完。”

    “哈哈,真是可歌可泣的爱情啊。”杨沧讥讽,“我是该赞美你伟大的校园爱情呢,还是夸你有圣人情怀呢。”

    周轩摇头:“或许一百六十万现在看起来很多,对目前的我来说是个沉重的负累,但它不会永远都这么重,甚至到某一天会变得无足轻重,但到那个时候,我却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冷漠丧失了一份曾经给予过的温暖而感到后悔。”

    杨沧嗤笑,“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杨小姐不也很看得起我吗?”他看着她,漆黑的眼神透出几分润泽,“你身边优秀的人那么多,而你却还是挑中了我。”

    “别人再优秀那也是下属,是职员,是不能碰,你?”杨沧勾勾手指,“你是我想睡的男人。”

    周轩起身,走到她跟前俯身靠近,在薄唇落向她的红唇时错开擦过她细白耳畔。

    “睡吧,趁你还买得到,趁我……”他自嘲,“在卖。”

    第33章 针锋相对的夜晚 “死脑筋!榆木疙瘩!……

    33.针锋相对的夜晚

    凌晨两点多, 黑沉沉的房间里传来窸窣响动。

    洗完澡便累到不行躺下秒睡着的杨沧被吵醒,惺忪睁眼,借着未拉严的窗帘露出的楼外灯光, 看到周轩站在床尾系皮带,白色衬衣到处是凌乱的褶皱,板正的背影里透出一丝离经叛道的荒唐。

    做|爱是发泄和享受, 两人还未在结束后同床共枕过。

    杨沧问:“你怎么来的?”

    周轩系袖扣的动作顿了下, 没有回头, “坐同事的车。”

    “你怎么回去?”

    “你的内衣我洗了挂在卫生间,明天干不了,联系你的秘书来送吧。”说完, 他拿起旁边的包就要走。

    “站住。”

    杨沧坐起来, 头发凌乱的散在脊背,柔软的被子从肩部掉落,身上红印斑驳, 随手抓了抓头发看他。

    两人动作大了些, 躺在茶几上时她撞翻了水壶,衣服湿了大片顺势就脱了, 他倒好,穿上衣服又人模人样的。

    “我问你呢,怎么回去。”

    周轩抿唇, 看向她:“这附近有共享单车。”

    “呵。”杨沧不意外的嗤笑了一声。

    这里离他公司有点距离,又是晚上,他自然不舍得打车。随后拿起旁边的手机, 扬手转了他十倍的路费。

    “给我坐车回去。”她命令道。

    周轩没看手机,只道:“杨小姐不用操这些心,早些休息吧。”

    说完, 他把窗帘彻底拉紧,房间陷入一片黑暗,抬步离开。

    杨沧翻了个白眼,用力倒回床上。

    十分钟后,床上跃起一道黑影,拎了叠放在床角的衣服飞快穿上出门。

    凌晨的街道安静空旷许多,道路两边的梧桐树叶都发黄飘落,秋风萧瑟吹过,掠起一片树叶凌乱飞扬。

    杨沧的车只开出路口,便在宽阔寂静的街道看见了他的身影。

    朦胧的路灯下,那道挺直的背影迎着夜风踽踽前行。

    帕拉梅拉在他身旁不耐烦地嘀了几声。

    杨沧恼怒地看着蹬车的周轩:“滚上来,别让我重复。”

    周轩无奈,“杨沧,我只是明天要回去上班。”

    “是是,蹬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去上班,真是一头尽职尽责,使不完劲的好牛马,周大研究员这么爱岗敬业,不如考虑考虑我们公司。”

    周轩:“……”

    三分钟后,周轩又坐在了杨沧的副驾驶。

    杨沧:“大晚上发什么疯,骑自行车回去,可真有你的,周轩,你脑子清醒点,你可是国内顶级研究院的研究员,卖惨给谁看呢。”

    本来做完想舒舒服服睡觉的杨沧被他整得大晚上在开车,满肚子的火。

    “我不觉得骑共享单车回去有什么好可怜的。”周轩望着车外疾驰掠过的树木,“说到底,只是我们的生活方式不一样。”

    “我的世界里可没有让我的男人蹬车回去的,给你的钱为什么不用。”

    周轩:“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

    “多?你知道那点钱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吗?连打发阮嘉沣去跑腿都不够。”

    “但是能让我一个电话就消失在领导的饭局上。”周轩目光平静地望着窗外,“这就是我们的不同。”

    “周轩,是你太自负了。”杨沧望着明亮路灯照不穿的远处洞洞黑暗:“为什么别人都能放肆花的钱,就你不能。”

    卢平妙的公司,比他年轻比他帅的不知凡几,为什么那些人就能花起她的钱理直气壮。

    阮嘉沣的女友一个接一个换,哪个不是学霸与美女校花,为什么人家的恋爱就能谈的风生水起浓情蜜意。

    “说到底,周轩,你太傲慢了。”

    甚至,胜过她。

    “傲慢……”周轩咀嚼着她的形容,细黑幽深的视线看回她,“我傲慢吗?”

    “周轩,抵抗不了的东西,接受,享受,不行吗?”

    “比如?”他微讽。

    “比如……做都做了,下次前戏更长点,我喜欢你吻我的时候,技术突飞猛进,不枉我几次调教。”

    “杨沧!”周轩料不到她画风骤转,信口胡来的话赶到了这里,恼怒地蹬着她,脸黑成一片,僵硬紧绷地攥拳,耳垂却有点微微泛红。

    “嗯……”杨沧笑悠悠的眼神掠过他羞愤的神情,心口撞来撞去的发痒,就是这幅姿态,更能挑动她的兴趣,“我更喜欢你在床上紧要的时候喊我名字。”

    周轩发黑的脸已经在她愈发放松的口舌之快里逐渐黑成煤炭,脸扭向一边,彻底不理她,只在车里再次寂静的时候说:“以后不要再给我钱了。”

    杨沧冷哼一声算作回答。

    车开到研究院外,偏僻安静,只有院门口一盏灯还昏昏发光。

    “周轩。”他下车后杨沧喊住他,“你知不知道,我见过很多穷但有教养的人,你知道他们大多数什么结果吗?”

    周轩的手按在车门上,身影陷在秋夜的黑暗里,那张五官分明的脸在溶溶月色的冰冷里看不清。

    “什么?”

    “过文明又平庸的一辈子。”杨沧工作十年,见过太多的人事变动,“工作的竞技场里猪狗之辈居多,蚊虫尚且知道厮杀叮咬,只要是利益,哪管什么途径得来。周轩,过刚易折,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凌晨的街道,如此的安静,以至于每一个字都润泽着夜色的温度冰冰凉的落在心口,长久无法融化。

    周轩的声音很轻,“杨小姐的教诲我一定谨记,但……有些东西,碰了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想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么简单的道理杨小姐也肯定懂。”

    “错事做了便是做了,承担就好,但要是一错再错,就是蠢笨如猪。”他坚持他的想法,并未多说,只道:“多谢你送我回来,开车小心。”

    说罢,他关门离去。

    杨沧看着远处高挺的背影走向院内,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目光落下,副驾驶静静放着他的西装外套。

    车里响起她的一声哂笑,低头看向自己,穿着一角湿漉漉衣服的她,胸口有几不可见的两点突起。

    她拿过那碍眼的衣服披上。

    半晌,忍无可忍地拍了把方向盘。

    “死脑筋!榆木疙瘩!”

    她又骂又笑,调转车头疾驰远去。

    隔日,杨沧的银行卡到了一笔账,在那长长的一排数字里,那两万块钱的变动不盯着看都难以发现。

    银行短信发出提醒的时候,她正在园区里视察。

    把手机随手塞回口袋,下一秒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过来。

    一句“杨总好”,杨沧都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轻描淡写点了下头,抬脚准备走,男人说起“周轩”,她脚步顿住,偏头正儿八经的眼神才落到对方脸上。

    哦,孙俊杰,周轩的学长。

    孙俊杰笑呵呵的,是她见惯了的下属模样,这人长袖善舞,社交情商显然高出周轩一大截,他先从关心周轩说起,最后表达了下对学弟的关心和担忧,接着在她露出不耐时,才呵呵笑道:“周轩上次打电话来借钱,杨总打过招呼,我便想着你和他一定是有误会,按着你的意思让他来找你解释一下。”

    “嗯,孙组长有心了。”

    孙俊杰挠头笑笑,露出那副故意的憨厚老实,然后绕了一圈才道:“有机会,我喊上周轩,请杨总给个面子,我们吃个饭好好t?聊聊。”

    事实上,孙俊杰说话的内容并没有这么直白愚蠢,只是他那些逢迎和兜圈子在杨沧见多了人精后,剥离下来也就这么简单,无论是从人情开始还是有意无意点他的帮忙,不过是想跟她吃个饭,更甚给自己拉个靠山。

    孙俊杰是研发部的组长,上面有部长经理还有各种领导,和杨沧吃饭原该是他点着脚尖都够不着的关系,偏巧,他看出了杨沧对周轩的意思。

    他们这个圈子,说简单只专心做自己的事就行了,说复杂那也是职场,想要往上走光会站队可不行。

    杨沧敷衍地应着,有些索然无味地看着他热情攀谈,心不在焉地想,这就是周轩出了国镀金的学长,要是周轩昨晚露出这副谄媚表情,是不是事情早就简单多了。

    又或者她昨夜的话也错了,周轩之所以是现在的周轩了,才会让她另眼相看。

    杨沧没任由他再说下去,“这事不急,孙组长先把手头的项目做好再说。”

    她简单打发了他,带着手下继续巡视,这件事很快甩到了脑后。

    杨沧的工作忙起来,便也没再联系过周轩。

    周轩这边,因为还是院里新人,大大小小活也不少,另外院里也缺人手,这段时间又在招聘。有同事内推自己大学校友,有留学归国的人才,竞争激烈,不过这都不关一心做研究的他什么事。

    这日,傅一璇给他打电话。

    实际上,从两人分手以后,就没有再联系过。

    有专业的团队在治疗包齐心,他也没有再往医院去。

    傅一璇的声音有些干涩生硬,一句“阿轩”还未喊出口,想了想直接问:“你周五晚上有时间吗?我妈妈出院了,想约你吃个饭,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

    周轩原定了周五加班,但长辈相约他自然不能拒绝,便应下了。

    “周轩,你和杨沧……”那边声音迟疑着。

    周轩眼眸深了些,“嗯?”

    “要是方便,麻烦你……也喊上她吧,我妈想感谢一下她。”

    周轩顿了顿,沉默的电话两端,都有些过分安静。

    “好,我知道了。”

    ……

    周五中午,手机叮的弹出一条消息。

    [光紫负责人杨沧]:晚上别加班了,约了人赛车,你陪我过去。

    指腹按在屏幕几秒,周轩回复:晚上有事,改天可以吗?

    [光紫负责人杨沧]:那算了。

    他看了几秒手机,那边没有再回复,聊天结束了,他盯着手机又看了一会,指腹停在键盘片刻,收了手机回办公室。

    晚上,三人约在一家喝粥的店。

    包齐心身体还在康复中,只能喝些家常养胃的东西。

    饭桌上,包齐心拉着他的手,大病过后她的手苍老了许多,还有些抖,“阿轩,阿姨谢谢你了,听一璇说,阿姨能救回来,你和你的朋友帮了很大的忙。”

    “阿姨,我只是做了些我能做的,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那不行,没有你,我一想到我死了就留一璇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世上,我死都死的不安稳。”

    “妈!”傅一璇红着眼睛瞪她。

    “行行不说了。”包齐心慈祥地笑,“一璇这丫头,现在是一点听不得我说死啊死的话。”

    她问起来,“你那位朋友呢,怎么没过来,我不是让一璇交代让她也过来吗,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才好。”

    傅一璇脸色一紧,面色复杂地朝周轩看过去。

    “她今天提前约了人,有事情。”他面色不变解释。

    傅一璇喝着还烫嘴的粥,心缀在窗玻璃外的秋风里。

    桌上絮絮叨叨的多是包齐心在说话,周轩眉目温和地应她。

    结束后,周轩坐公交回清科院。

    另一边,结束了一场热烈刺激的赛车比赛的杨沧刚从一辆红色法拉利下来,荷尔蒙飙升又酣畅淋漓,这几天工作的疲倦全消散了。

    扭开一瓶饮料灌着往俱乐部走,阮嘉沣的电话打了过来,“杨小姐,你人还没搞定呢啊?”

    那股子怒其不争的调调里满是调侃与笑意。

    “嗯?”她擦汗的手掠过汗湿的发丝,漫不经心地应。

    “你要不行让我来吧,说不定早把人给你拆开了。我看中的人,不超一个月,保准拿下。”

    “你说什么呢?”杨沧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很快,微信弹出一张图片。

    她百无聊赖地点开,慵懒的眼神定在图片上,视线跟着就冷了下来,紧缩的眉头露出浓烈阴翳。

    手机上是一张侧面偷拍照。

    一家饭店的台阶上,周轩和傅一璇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位老太太。

    看不清神情,只从三人和谐的身影看过去,任谁都要感慨一句,多么孝顺温馨的幸福一家人。

    杨沧眼里乌云翻滚,手中的易拉罐渐捏变形。

    “哈。”

    冷笑的声音落在了盘旋的山风里。

    第34章 应有的惩罚 “最后一次,我说,周轩,……

    34.应有的惩罚

    周轩下了公交, 还要走一百多米到清科院。

    远远就看到枯黄摇曳的梧桐树下,停着一辆颜色鲜艳明亮的红色超跑,在传统的青灰老旧风格的研究院门口停着, 张扬霸气又格格不入。

    院里最高调的大叼毛,平日里也就是开一辆奔驰E级,大概连这辆车的一个轮胎都比不上, 更不用说院里普通低调的小轿车了。

    他脚步有些慢下来, 某种诡异的直觉让他产生了熟悉的危机感。

    跟着, 车门打开,女人摔门看向他。

    黑暗的光影里都能清晰感受到她尖锐的视线,周轩停下了脚步。

    她对超跑毫不怜惜又粗鲁的动作引起了研究院一些进出人的注意, 探头探脑忍不住往她那边看, 又顺着她的视线往这边看。

    周轩转身,好似刚下班的一本正经往外走。

    杨沧唇角翘起冷笑,电话响起。

    她接起, 周轩无奈的声音传过来, “我在两个路口后等你。”

    五分钟后,周轩坐上车, 杨沧连个眼神都没给,发动油门,一路轰鸣冷着脸开到了自己的私人公寓, 一个市中心的二层小别墅。

    车库里,杨沧摔门下车,讥讽地看他:“怎么, 还要我请你下来?”

    周轩看着她,“杨沧,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直接说, 不用发这么大的火。”

    “说,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除了睡你。”

    周轩沉默。

    杨沧按了电梯进去,他只得下车跟上。

    下一秒,电梯门尚未合上,杨沧转身按住周轩的胳膊,将人推在了透明玻璃上,小巧精致的鼻子在他的衬衫领口嗅了嗅,灼热的呼吸最后落在他的脖颈,气息清晰可感,狭窄的玻璃电梯里只有角落里紧挨的两人。

    “和前女友吃饭有意思吗?”她抬眸,张扬艳丽的眼眸在勾唇看她时,危险又挑衅,强势的气场让她即便目光比他低上几分,依旧咄咄逼人,戾气摄人。

    始料未及的周轩拧起的眉毛在听到她的话后渐放松下来,解释道:“还有一璇的妈妈在场,今晚只是一场普通的聚餐。”

    “那不更美妙,三个人团圆美满的,丈母娘看到你喜笑颜开的只怕病好得更快了。”

    “你想我怎么办?”周轩目光直直地问她,“老死不相往来?”

    手按在她的腕处,想要拉开两人的空隙,电梯门已经打开又再次合上了,密闭的空间里似乎只有两人的呼吸,焦灼滚烫。

    杨沧反手按住他的手腕,压得更近。

    他可以推开她,但不想单纯的靠着男人的力气压制,他确信这只会火上浇油。

    “杨沧,有什么话我们……嘶……”

    杨沧低头,在他脖颈侧边狠狠地咬了下去,牙齿噙住温热柔软的皮肤,然后更狠的刺进去,鲜血的味道溢在口腔。

    周轩的脸瞬间绷紧发红,额边青筋突起,脖颈的刺痛还在更深,他清晰的感受到灼热湿润滚烫的舌尖掠在他的皮肤上,尖锐凶狠的牙齿咬穿他的皮肤,血液流进疯狂放肆的女人嘴里。

    他紧绷的身体压在玻璃上,怀里的人紧紧压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扣着他的腰,严丝合缝的掠夺他的空气。

    直至女人心满意足地放开她,擦了把红润嘴唇上的血迹,挑衅又凶狠地看他。

    “周轩,你要是敢踩着我过河,和你的前女友再续前缘,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疼。”

    说完,她一把推开他,抬步走出电梯。

    周轩靠着玻璃电梯,手附上脖颈,红色的血t?液染上指腹,清晰刺痛在脖颈漫延,一股湿润顺着脖子往下流。

    他仰头,无力地看着电梯顶上的白炽灯,刺眼灼目。

    卫生间的巨大镜子前,周轩看着他的衬衣上红了一片的领口。脖子上那块深深的牙齿咬痕甚至不用凑近看,在镜子里夺目刺眼。

    杨沧拿着包扎药品进来,啪的把东西放在洗漱台上,靠着大理石台面抱臂冷冷看他。

    周轩侧眸与她对视。

    杨沧掠了眼那处伤,淡淡点评,“还行,要不了一周就好了。”

    周轩冷漠地移开视线,拿出碘伏棉签处理伤口。

    杨沧也不走,就看着他动作,却也没有帮忙的意思,只同他闲谈:“周轩,我脾气很大的。”

    棉签擦过齿痕,刺痛让他的脸有一点白,并未理会杨沧。

    “在你面前,我已经收敛很多了。”杨沧隔空手指点了点他,“珍惜我的好脾气。”

    “我的临界点在哪,你应该清楚。”

    “这次是咬伤,下次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想你应该会很聪明。”

    周轩看着脖子上的药水,只关心道:“有纱布吗?”

    这两天顶着这个,他根本出不去门。

    杨沧:“周轩,那通电话是你打过来的,你选择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我一直很清楚。”周轩直直望进她眸里,“我对杨小姐还不够言听计从吗?”

    “我要的是你听话吗?”

    “你要的,我能给,都给了。”

    “呵,能给的……”杨沧走进,指腹捧住他的脸,细腻摩挲,轻抚,视线却愈发的危险逼人:“那些不能给的,才是我要的。”

    “杨沧,你在强人所难。”

    “可我觉得这才有意思,不是吗?”杨沧的脸靠近,鼻翼的呼吸掠过他的唇畔,勾人的眼神扫过他的眉眼,落在他的唇上,“轻松到手的,是最便宜的,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被我驯服。”

    她修长的指甲,一点点撞着他的胸口,轻飘飘的动作,却想往他心口砸。

    周轩抬睫,明亮的灯光下,两人的视线危险对峙。

    “呵呵。”他轻飘飘又模棱两可的笑了声,掠过她往外走。

    “喂。”

    她的声音冷下来。

    “杨小姐,脾气也发完了,惩罚也有了,我可以回去了吗?”他问,“至于……那些痴人说梦的话,你做得到,就做。”

    “好啊。”杨沧毫不犹豫又挑衅地应下,懒洋洋地走过来停在他身前,探在他的脖颈赏心悦目的看了圈,才笑着看回他:“这算什么惩罚,最多算是避免我更严厉的责罚你而做的一些安抚情绪的措施罢了,接下来这个周末,我要你在这里老老实实陪我。”

    “我得回去加班。”周轩蹙眉。

    “不准。”

    他的唇抿直了。

    杨沧一乐,拍拍他肩膀,“这才是你该有的惩罚。”

    她终于放他一马,眉开眼笑,扬长而去。

    周轩出去,杨沧正站在酒柜前挑选酒,“有什么偏好的口味吗?”

    “不用。”他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已经不早了,“客房在哪里?”

    杨沧闻言,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挑选了一支哈兰过来。

    指腹夹着两个高脚杯,倒了一杯递过来,悬在空中几秒周轩只得接过去,尽管他不懂红酒,但美国膜拜酒的翘楚他不可能没听说过。

    杨沧也倒了杯,两人在松软的沙发坐下。

    别墅二楼所有房间都打通成了一个巨大的客厅和一个两面玻璃的卧室,整个房间装修极简风,和她张扬的性格不同,除了一个L型沙发、黑色圆形小茶几和100多寸的电视机,旁边一个落地灯,房间再无其它琐碎东西。

    二楼望去一览无遗,巨大的落地窗外,远处是秋夜一轮巨大的圆月。

    两人在两百多平的客厅里安静喝酒,杯壁碰撞间都有回声。

    杨沧:“这个红酒有些浓,你不能喝酒就喝慢点。”

    “你也少喝些。”他说着,看了眼自然翘到他膝盖上放平的双腿,没说什么,望向她卧室两面玻璃墙,“为什么这样设计?”

    “清楚啊。”杨沧撑着沙发背,摇晃着红酒杯看他,“这个家尽收我的眼底,反正我一个人住,无所谓隐私不隐私,不过……”

    她的脚趾乱动,不安分地蹭起他的裤子,勾唇的坏笑染上眉梢,“设计的时候可真没想过会有第二个人进来。”

    平日里那几个发小,见面也只能是在外面。

    周轩按住她作乱的脚,把酒杯放回桌上,“太晚了,我先睡了。”

    他起身想去一楼找客房。

    “你去哪儿,我家可没多余房间。”

    她忽然坐起来,顺势把他按回去骑在了他腿上,按着沙发背沿朝他压过去,目光里是居高临下的促狭笑意,带着浓烈危险,仰头就将手中的红酒一口干下,擒住周轩的下颌捧起。

    周轩猝不及防:“杨沧……唔……”

    带着醇厚浓烈红酒的吻落下,强硬地撬开他的唇灌了进去,周轩的唇微张,她灵活的舌头长驱直入,在他滚烫的口腔里作乱,红酒顺着漫延进去,还有更多的酒是顺着两人纠缠的嘴角流在了衣领上,周轩那原本就染着鲜血的领口和红酒的颜色碰撞,变得愈发凌乱。

    “杨沧!”

    周轩推开肆无忌惮的她,杨沧撤身舔了舔唇,回味着纠缠凶吻的滋味,挑眉有恃无恐地看他,得意又张扬,那双明眸风情艳丽。

    “吻我。”她说。

    周轩被她灌的气息不吻,刺激的酒精让他脸已经发红,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她,如一匹原本沉睡危险的狼,被猎人的一再挑衅即将喊醒。

    “下去。”他粗粝说,声音已变喑哑。

    杨沧同样呼吸不稳,灼热缱绻的呼吸故意洒在了他总是清冷的脸上,给他本就变红的脸染上更多红晕,接着俯身在他的唇间又轻轻啄咬了一口,然后施施然往后撤身,居高临下地看他,再次命令道:“周轩,我要你主动吻我。”

    气势夺人,眉目动人。

    周轩的呼吸愈发的急促,他强硬地推开她要起身,杨沧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去拦,跟着天旋地转,眨眼间被他强硬地按到了沙发上,柔软的沙发使两人下陷,身体几乎贴在一处,眉眼的距离只隔着鼻翼间的滚烫混乱的呼吸。

    周轩骑在了她的身上。

    “杨沧,你喝醉了。”

    他起身,杨沧拽住他领口,“最后一次,我说,周轩,吻我。”

    抓在她手腕的修长如玉的手指狠狠一攥,纤细的腕部跟着就红了,嗔目瞪着她,在她直直挑衅又勾人的视线里,周轩勾起她的下巴,气息变得极其危险,那双深邃漆黑的眼此时完全暴露狼的凶狠野性。

    “杨沧,脾气大,前戏要长,很喜欢接吻是吧。”

    在凶狠的吻咬下来前,杨沧只听到他灼热刺激的声音落在耳膜上。

    他说:“杨沧,你该庆幸你喝了酒。”

    漫漫长夜,挑衅的杨沧起初没有明白,等她从混乱的、疯狂的、放肆又完全野性甚至让她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周轩的时候,滚烫火热的周末才刚刚开始。

    属于周轩的脾气,她渐有了一些实感。

    那时,已经是隔日的下午了。

    终于醒来的她,浑身像被车轮狠狠碾压了无数遍,从被窝里坐起来,腰酸痛到她下意识又倒回了床上,目光落向玻璃窗外,二百多平混乱的大平层,地毯上洒着狼藉一片的红酒,两个酒杯跌落地板,一个已经破碎在地上,飞扬落在角落的衣服,旁边的落地玻璃窗户上,印着两道深深的红色手掌印。

    那是她的手狠狠按在周轩的脖颈,挑衅撩拨他时,男人反手将她按在窗户前,那漫长又凶猛过后的罪证。

    “操!”

    杨沧想起疯狂的一夜,怒吼一声,脸上放肆的笑却越来越大。

    “周轩!”

    “操!”

    第35章 初恋做同事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不……

    35.初恋做同事

    杨沧的喊声回荡在空旷的二楼, 闻声而来的周轩手里端着杯热水。

    两人视线撞上,他抿了抿唇,眼神有几分躲闪, 轻咳一声,把水杯递向她,“喝点水, 润润嗓。”

    疯狂过后, 两人的嗓子都有些沙哑。

    杨沧看到他这副神情, 似笑非笑地打量他t?,并不伸手去接。

    周轩只好放到旁边床头柜,“我做了些简单的午餐, 你洗漱完下来吃。”

    说罢, 他便转身出门,开始收拾客厅的狼藉。

    杨沧下楼,看到厨房旁边的餐桌上摆着两碟菜, 鸡蛋炒西红柿, 金针菇木耳汤。

    她轻笑了一声,确实简单。

    周轩收拾好下楼, 她慢条斯理的在用餐,瞟了他一眼说:“西红柿汁都炒没了。”

    周轩僵了下,点头, “知道了。”

    杨沧咀嚼的动作却不见厌弃。

    她性格霸道,领地意识强,家里从来不会出现保姆佣人, 平日里她忙都是在外吃饭,家里的厨房虽然设备齐全优良,但也是第一次开火, 她第一次坐在餐桌前悠闲惬意享受午后的用餐。

    今日的阳光明媚,暖洋洋的透过落地窗落在柔光地板上。

    周轩从她书房拿了本书,坐在一楼的小院子里看书,杨沧撑着脑袋,慢吞吞地吃着饭,看着不远处窗外静谧的男人。

    午后的时光慢悠悠的恬静,好似昨日两人发疯的纠缠和释放是一场大梦。

    杨沧吃完饭,拿了工作的文件坐在他旁边处理,两人也不怎么说话,任秋日午后的温暖阳光从她们的肩头洒向地面。

    晚上,照旧周轩做饭,杨沧在旁边添乱打下手,间或揩两手油,用完饭后默契的回了二楼,静悄悄的夜晚,安静的情爱在静谧的吻里漫延。

    杨沧的指令总是那么干脆利落。

    “吻得深一些……”她气若游丝的声线落在周轩耳边,灼热滚烫的呼吸晕染他的耳畔,勾人的眼里盛着一汪春水。

    纠缠后的嘴唇都变得湿漉红润,浅浅分开的唇畔,呼吸间唇与唇就会擦过。

    周轩的眼睫落在她绯红的脸上。

    “舌头……”她说,“吻我这里。”

    她点了点自己莹白的胸口,又落在心脏的地方。

    “重一些。”

    她明确诉求自己情|欲的快乐,周轩垂眸,按着她的索取一一摩挲掠夺。

    月圆的中秋夜,在一个巨大无比的明亮圆月下。

    空旷、偌大、一览无遗的房间里,两个人紧紧依偎纠缠,身体的距离愈发的近,生涩的吻也变得愈发娴熟、脉脉、滚烫。

    ……

    缓慢、黏腻、灼热又潮湿的周末在岁月的荒度中缓缓流过。

    秋日、微风、明媚阳光、大平层里总是一个抬头就能看到的另一个人,是周轩对于他罕见的什么也没有想的日子里最深的记忆。

    回到工作日,两人又是忙碌、冷静、果断的工作狂人。

    两人像两条平行前进的轨道,疾驰在自己人生的狂野上,人生海海,人世广袤,似乎是浩渺穹宇下永远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个人,又会在某一个夜晚,赤|裸缠绵在同一张床上。

    第二日,又各自走向自己的世界生活。

    单位前的梧桐树已渐渐光秃,秋日的凉意愈发浓烈,缺人手的项目组又招进来了两个人。

    周轩看着远处走过来的人,原要去实验室的脚步顿住。

    两个新人在卢成和的带领下过来,他介绍完,两人朝他颔首打招呼。

    男人笑的开朗,女人看着他安安静静。

    “周轩,你好,我是新来的研发。”傅一璇眉眼平静地说。

    周轩看她两秒,颔首。

    几人并未多说,他错步离开。

    隔日,爱热闹的卢成和张罗着新人聚餐,餐桌上,老员工用开玩笑的语气打探着新来员工的学校、感情生活,过往经验。

    男人严恩孟脸都红成一片了,羞红着耳朵说:“我之前在吉能工作,最近和我女朋友订婚了,我们不想异地,便来了这里。”

    “哇。”众人惊呼,想不到这么年轻的小伙都订婚了。

    严恩孟脸更红,“我和我女朋友谈了十五年了,也该订婚了。”

    众人一片吼叫,八卦情绪高涨,关系也拉近了些,问完又八卦起傅一璇,“你这么漂亮,肯定有男朋友吧。”

    她看着询问的赵倩然,目光平静,“单身,我想工作生活都稳定下来再说。”

    “哦哦。这样啊。”赵倩然笑:“一璇姐,咱俩和轩哥可都是清大校友,你们比我大一届,不过我研究生读完就出来工作了,按道理我应该喊你声师姐呢,喊轩哥师兄,你俩都是同一届博士,应该认识吧。”

    傅一璇并未说太多,只简单道:“不太熟。”

    “啊……这样。”赵倩然没想太多,桌上人又热络聊起来,从始至终,傅一璇和周轩的目光没有相遇过。

    一直到一周后的实验室,两人在门口又相遇。

    狭长的走廊安静无人,周轩推开门,等她进来。

    傅一璇点点头,进去,关门。

    周轩看她:“打算在清城留下了?”

    傅一璇叹了口气,苦笑着感慨:“妈妈的病还需要观察治疗,复发后果不堪设想,家里的医疗水平不行,再难我也得留下来。”

    这段日子她投了很多的简历,没想到阴差阳错,来了周轩的单位。

    周轩点点头,没说太多,只关心了几句包齐心的身体,两人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了。一如所有最简单又陌生的同事关系,只是每个月初,他会收到傅一璇定期转来的钱。

    过了几日,杨沧打电话。

    午夜时分,汗液淋漓的两人从大床上分开,洗漱完后周轩离开,杨沧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去学车。”

    她快成驾校教练了,成天催人拿驾照,她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赛车开得飞起,身边的男人只会蹬自行车。

    周轩系着外套扣子,“下个月吧。”

    十月份他会有一笔大的奖金即将到账,在还杨沧的债务之外,还能去学开车。

    “哦。”杨沧满意,起床穿衣服送他。

    周轩抿唇,再次强调真的不用,他不觉得晚上一个人骑自行车回去有什么不好。

    杨沧白了他一眼,“废什么话。”

    他只得不再说什么,但也把学车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以前是没需要,但他也不适应杨沧总三更半夜送他,更何况她是有夜盲症的。

    无论如何,安全第一。

    路上,两人闲谈着,杨沧察觉到周轩的心不在焉。

    “你想什么呢?”

    周轩目光复杂地看向她,杨沧往他脸上瞟了眼,“嗯?”

    他清楚知道两人的禁忌词是什么,但现在那个词就在身边,他的话在嘴边犹豫,想按照她的脾气会引发什么,但是不说……

    他叹气,开口,“杨沧,傅一璇……”

    “周轩。”杨沧玩世不恭的脸瞬间冷下来,“别告诉我上次的事你还没长记性。”

    周轩抿唇,他粘着一大块纱布在单位里过了一周,逢人就解释这里皮肤过敏出肿包,医生给抹了膏药。

    还有人更好奇地问他对什么过敏什么肿包。

    周轩硬着头皮,给自己编了一个格外完整,来龙去脉都很清楚的皮肤病,收获了不少同事怜惜的目光,更有甚者怕传染还偷偷躲起了他。

    想到这,他的唇抿得更紧了。

    “好,我知道了。”

    杨沧冷哼,脸却也冷下来,比窗外萧瑟的秋叶还要寒。

    从周轩嘴里听到傅一璇的名字,毫无疑问会惹恼杨沧,那是她不该存在占有欲却反应最强烈霸道的时候,在这一点上,她尖锐地排斥着。

    周轩瞧着窗外凋零的落叶,递到嘴边的话又在她冰冷的声线里压下。

    在这件事情想不出一个更好的解决措施前,贸然开口,是对原本就艰难维系的平和的挑战,更何况周轩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他和傅一璇即便曾经走在一条路上,现在也已经南辕北辙了。

    他把她的恼怒理解为被挑衅,但却不明白是她的占有欲。

    这件事不了了之,周轩和傅一璇在单位只是擦肩而过,而他和杨沧也只是一个电话约在外面偶有交集,三个人的生活三条轨迹。

    直到杨沧心血来潮,想要去他的新住处看看。总是送他回来都还没进去看过,她总想在有着他的气息的房间里造作一番。

    她自己那个公寓,现在收拾得再干净,也总能一闪而过曾经的狼藉疯狂。

    上次周轩大扫除完,又在租的房子住了小半个月,单位有空房后,他便搬进了单位旁的人才公寓,两室一厅,旁边住的是行政部门的男孩。

    周轩接到她的电话时,她已经在单位附近了。

    他无奈出去,杨沧站在公寓大门前,百无聊赖地等着。

    他解释:“我还有室友。”

    “哦。”杨沧扫兴,哪想到他又是跟人合住,但来都来了,“那我就进去看两眼。”

    周轩:“……单位里有部分人认识你。”

    以杨沧的名气,应该说是这单位里不少人都认识t?她,周轩站在这里,还顾忌着其他同事出现。

    “那又如何?”杨沧点点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跟我扯上关系,你一年升两次也不是不可能哦。”

    “就不麻烦杨小姐的人脉了。”他往她的车方向走,不想让学校曾经历过的事再在单位里上演一遍。

    周轩走了几步,却没听见杨沧的脚步声。

    他回头,只见她漫不经心地笑着,好似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脸上透出几分阴鸷来,直直望着路的另一端。

    周轩看过去,刚下了班的傅一璇,正出了单位往这边走去坐公交。

    杨沧漆黑的深瞳朝他撇过来,尖锐的戾气浓烈地落在他身上,两人视线撞上,杨沧讥讽的嘴角冷冷地泻出一声嘲笑。

    “周轩,你的胆子真是太大了。”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不会叫的狗。”

    “咬人最疼。”她危险的视线只有深沉阴鸷了,冰冷刺人,“也最欠教训。”

    第36章 作伐子 今日,只是他被囚禁的开始……

    36.作伐子

    绿色的帕拉梅拉疾驰在路上, 周围两边的树影都模糊成了一条虚幻的线,只有车里暴怒的情绪如此真实。

    杨沧的脸冰冷阴森,抓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突起, 那是被挑衅和要占有的愤怒。

    周轩的解释在她阴沉的脸色里,像一滴水遇到了冰,只会更寒冷的凝结。

    他沉默地望着窗外, 飞掠的影子里车窗倒映着她冰冷疯狂又压抑着情绪以至于面无表情的那张脸, 他看着, “杨沧,我和一璇只是同事……”

    车里是窒息阴冷的无声回应。

    车开进公寓车库,杨沧摔门下车, 周轩跟着她上楼。

    深秋冰冷的玻璃电梯里杨沧忽然转身, 狠狠朝他的脸挥过来手臂,周轩早有准备,空中握住她狠厉的手。

    “周轩, 你拿我作筏子。”杨沧阴恻恻地看他, 冷笑道。

    “杨沧,你冷静点, 我说了,一璇进这个单位只是她择优挑选,我不可能干涉她的工作选择, 更何况我们现在毫无瓜葛。”

    “是毫无瓜葛还是暗度陈仓?”杨沧一把抽回手,转着手腕讽刺,“校园恋爱结束了, 再来场职场恋爱?周轩,你玩的挺花啊,一边晚上被我睡着, 一边白天跟青涩初恋再续前缘,你看我像大善人吗?”

    “杨沧!”周轩的脸也彻底冷下来,“言至于此,你要是非要按照你的揣度去联想,我也无可奈何。”

    他按下一楼,乘电梯要回去。

    “是无可奈何还是顺水推舟,周轩,你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她径直走出电梯,头也不回地进了宽阔客厅,只有冷冷的声线传入慢慢合上的电梯,玻璃门外只看得到她走向沙发的强硬冰冷的背影,“既然这个单位非要留,那就留一个。”

    叮。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走出公寓的大门就在眼前,周轩直直看着,半晌,僵硬的手指又按上了二楼电梯。

    电梯门开,他大步走出去,杨沧靠着宽大的长沙发,手中晃着一杯红酒,生动风情的眼睛薄薄勾着凉意,整个客厅一百多平,却都摄在她强大的气场里,沉闷逼仄的氛围似乎也都匍匐在她脚边。

    周轩站到她跟前,他问:“什么意思?”

    一声轻蔑的冷笑响起。

    她靠回沙发,两米多长的沙发在她悠闲耷拉上胳膊时丝毫不显宽大,夺人的气场使得她抬头朝他看,却有一种自上而下的审视。

    “你不是清科院研究员吗?难道还听不出我的意思?”杨沧慢条斯理地翘起二郎腿,脚尖锃亮的皮鞋有一下没一下地掠过他的裤腿,撞击他的心口,“既然这工作你想要,傅一璇也很想要,那么……给你个主动选择的机会。”

    “你留,或者她走……”

    杨沧起身,细腻修长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如夏日闷热的风粘稠地贴在他的脸上,挑眉柔情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调侃地笑:“别说我对你不够偏爱,让你先选哦。”

    “不可能。”周轩紧绷着脸,这个工作是他当时再三慎思做出的决定,而傅一璇也需要这个工作来还钱养家。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杨沧脸上的温度又低了一分。

    “周轩,你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吗?”她嗤笑反问,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在盒子里四处胡乱蹦跶的蛐蛐,而她才是那个斗蛐蛐的人。

    周轩垂在裤边的手紧紧攥着,心却愈发的凉。

    两人对视,他喑哑地问:“你到底想我怎么办?”

    杨沧走上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呼吸,“周轩,我想你乖一点。”

    她懒懒捏在指尖的高脚杯,轻轻点了点他的心口,“要、听、话。”

    说完,她把酒杯放入他手心,擦过他去了房间。

    周轩垂睫,细长漆黑的睫毛在眼睑落下浓浓的暗影,深沉的目光落向酒红色的液体,杯壁流转,挂着细腻香甜的红酒薄膜,淡淡飘入鼻翼。

    越是漂亮的东西,越可能有毒,越是昂贵的东西,代价也越高。

    他清楚的明白,感受着。

    寂静无声的夜晚,喧嚣纷扰都远离模糊。

    窗外连树叶摇曳的声音似乎都听不到了,压抑沉默的房间里,同样静悄悄的。

    这是两人第一次做|爱,这么无声又无息。

    没有激烈的亲吻,没有抵死相拥般的身体纠缠,只是月光下光|裸的男女,赤|条条的糅合在了一处,一切都变得极其缓慢迟钝,似乎所有挣扎的、疯狂的情绪都压在了沉沉的冰山下,海面风平浪静,只有无限漫延的情绪透过身体的温度,一遍遍传递给对方。

    汗液在无声地滴落,脚踝在无声地摩挲过膝盖,指腹在无声地掠过细腻的锁骨、脊背、腹部。

    一览无遗的大平层里,昏暗的月色下,一切都悄无声息地进行,欲|望回归到了人类最原始的野性,征服和挞伐都变得静悄悄。

    结束后,杨沧随手抓起一个毛巾头也不回地进了卫生间,床上好似只丢了片她用完就能扔掉的乱糟糟纸巾。

    周轩混乱的气息逐渐平稳,借着窗户的缝隙看着远处的靛蓝天色,沉默的脸上不知想些什么。

    隔壁哗啦啦的水声里,夹杂着屋内一声自嘲的叹气,很快又被水冲走,什么痕迹也不留了。

    翌日,周轩七点的闹钟将他叫醒。

    虽然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但这里不好打车,去研究院需要些时间。

    他从一楼客厅的沙发起来,洗漱出门。

    之前都是坐杨沧的车从地下车库进出,这次从正门离开,看着紧锁的大门,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去到二楼,空荡荡的没有人息,只有玻璃房间里凌乱的床单残留着一丝糜|烂气息。

    周轩给杨沧打电话。

    那边接通,他问:“杨沧,大门密码。”

    大门锁了,周轩即便是在里面,也需要电子密码。

    杨沧冷冷的笑意传过来:“周轩,在你没主动做出决定前,我想,我那才是你最好的去处。”

    说罢,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周轩愕然,不敢相信杨沧竟是要把他困在家里。

    一开始,周轩还不相信她真能这么做,在家里找可以打开门的办法,又去车库,同样是只有紧锁的大门。

    时间越发接近上班的点,他只能先请假,电话一个个拨给杨沧,那边没有回应。

    周轩站在院子里,瞪着紧紧闭合的大铁门,脸色难看。

    晚上,杨沧回来,他听到动静快速出去,然而等他到车库,门已经再次紧紧闭合。

    他锤了下门,忍无可忍地瞪向杨沧,“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沧倚靠着车门,转着车钥匙兴致盎然地看着他,“我的意思还不明白吗?怎么,一天的时间还不够你做出决定?”

    周轩大步上前,“我不可能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连工作都换掉。”

    杨沧的笑意发冷,“一己私欲?是我有私欲呐,还是你有私欲啊。”

    她靠前,俯身贴向他,冰冷的气息如跗骨之蛆攀上他的后脊,他蹙眉往后退,她步步紧逼将人压在车与她的狭小缝隙里,妩媚的视线从他的眉眼掠到他的薄唇,勾着唇笑了声,在她轻喃了一声“不准动”后,踮起脚尖,将冰冷的唇咬上了的嘴。

    牙齿擒住他柔软的唇畔,像舌尖舔舐一块粉嫩的糖果一般,轻轻吮咬着他的唇,温热的气息交换,他蹙眉去推,杨沧冷道:“我说了,别动!”

    跟着,她的牙齿狠狠的在他唇上咬了下,在熟悉的血腥味漫延在口腔的同时,舌长驱直入搅弄他唇齿的温度,含着血液同他纠缠。

    ……

    杨沧吻到气喘吁吁才终于放过身前的人,挑眉欣赏着他白皙的脸上那嘴角艳丽的红,像冬日的雪景里t?摇曳的红梅,她说:“周轩,我是认真的,你和傅一璇,留一个。”

    “不可能。”周轩看着她转身走开的背影,被蹂|躏的红唇微肿,沉稳的气息依旧是那样一丝不苟的板正,“杨沧,放我走。”

    “不放。”她轻飘飘地丢下这两个字,抬步离开。

    晚上,周轩看着桌子上送过来的餐食,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

    杨沧不以为意,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周轩如影随形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对她好似成了一种欣赏和赞美,是她抢夺的战利品。

    “杨沧,放我出去。”他说。

    刚才他原本有机会出门,却没想到门口竟然还站着一个保镖,直接将他拦了回来,周轩怎么也没想到,杨沧真想把他囚禁在这里!

    “我可以报警。”

    杨沧夹菜的手顿了下,菜喂进嘴里,才懒洋洋地看向他,“报呗。我给你机会你不用,到时候就不要怪我下手太无情。”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他脸色发青,“我和傅一璇根本就不可能了,我们只是最普通的同事关系,你因为这个让我换工作?”

    他背负的债务,他的职业规划,他的人生理想,就因为一个这么荒唐的理由要全盘打乱,周轩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杨沧的眼睛眯起来,“哦,为什么不是傅一璇换,你已经做好了决定不舍得她受苦?”

    “……她的人生我无权干涉。”

    “呵,说到底还不是心疼。怎么,旧情这么难忘?”杨沧随手拿起手边的陶瓷碗往后一扬,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刺耳的破碎声,带着回音落在周轩的耳边,她执拗地望着他:“碎了就是碎了,复合也是疤痕,而我偏要做那些斑驳的碎片,狠狠扎进你的生活,刺进你的心里。”

    只要达到了目的,手段如何又何妨。

    她能站到今天这个位置,本就不是只靠些磊落的手段。

    周轩陷落在她强势的,毫无反驳之力的尖锐霸道的目光里,忽然浑身发凉,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杨沧是认真的。

    做不出决定,今日,只是他被囚禁的开始。

    第37章 瘸腿领奖 妥协是爱上一个人的前奏。……

    37.瘸腿领奖

    周轩被围困的第一天, 是在期待中度过的,他试图寻找一些出去的机会,希冀杨沧愤怒过后的平静, 然而等到的只有她的坚决和漫长黑夜里的绵延做|爱。

    两人像角斗士,在柔软宽阔的大床上战斗,展开厮杀, 纠缠的唇舌似乎要吞噬掉对方的傲气, 势必露出身前人弱势的一面。随时找准时间, 要在对方情|欲缠身的时候反将一军,漆黑寂静的黑夜就在汗液的鏖战中渡过。

    第二日,周轩依旧会被门口的保镖挡回去。

    他似乎真的如禁|脔一般被困了起来, 生活只有做|爱与她的气息, 唯一的空隙是书房里那些珍贵的书。

    在杨沧去公司的时候,他只能捧着一本书,从那些深邃的思想里寻求灵魂的平静和慰藉, 又在一个个她回来的晚上打破白日试图粉饰的太平。

    周轩终于承认自己的现状, 唯一的办法是只能先向单位请假,这么突然的请假, 他自然得到了领导的一顿批评。

    看着页面消息,他苦笑地按灭了手机。甚至还能自嘲地想,他是不是该感谢杨沧没有霸道的没收了他的手机, 又或者,这也是一种选择。

    他日复一日的围陷在杨沧布下的天罗地网里,想不出逃离的办法, 杨沧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生活状态,偶尔还会给他带一些玩意儿,男人爱的名表, 高奢的衣服。

    “要不我送你辆车?你喜欢什么样的?”说这话时,杨沧刚洗了澡出来,对坐在客厅沙发上拿着书,目光却没有专注的男人说。

    周轩抬头,讥讽问道:“车?我有机会开吗?”

    甚至那些衣服,他每日就陪在她这里,同她吃饭,同她睡,似乎渐渐连衣服都没必要穿了,即将退回到原始生物。

    “哝。”杨沧无辜地在他旁边坐下,吹风机丢到他手里,“你考到驾照不就能开了。”

    周轩看着眼前乌黑的长发,沉默地用吹风机帮她吹起头发,轰鸣的热风压下他轻轻地叹息,“杨沧,你不要逼我。”

    “嗯……”她脑袋往后撇,“你再说一遍?”

    她可能没听清,又可能听清了。

    周轩垂睫,细长白皙的手指穿梭在她湿润乌黑的发丝里,机器的热风吹走了两人僵持的交谈。

    吹风机关掉的瞬间,杨沧转身,将身后的人在沙发上按下。

    天旋地转,杨沧霸道强势地吻就咬了上来,滚烫灼热,气息如她人一般不给反应之地就长驱直入地点燃了他温热的口腔。

    压在双肩的手指更狠地将他陷落在沙发里,红色的指甲刺进了白皙的皮肤,脖颈的红色印记又更密的落下,火热游走间,尽是她任性留下的痕迹,像要把一张柔白的纸,一点点地涂抹晕染上远山的红霞。

    ……

    寂静的后半夜,沙发上交颈而绵的两人从惺忪困意中醒来,浑身酸软,黑暗中坐起的娇俏勾人的身影又很快倒了回去,枕在男人的颈窝里。

    杨沧的手胡乱玩着他柔软的头发,“周轩,还没想好怎么选吗?”

    周轩眼眸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漆黑的夜晚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清晰的指腹触感一遍遍掠过他的身体。

    “杨沧,你这根本不是选择。”

    她冷哼,“是没有选择,还是你默认做了选择。”

    想到这,她好心情顿消,站起来回房。

    周轩从沙发上坐起,“杨沧,放我出去,我不能陪你一直这么荒唐下去。”

    “荒唐?”杨沧戏谑地回头看他,“能发生的事情就不算荒唐,还是你改变得了?”

    周轩沉默,宽阔黢黑的房间又陷入静谧。

    一声讥笑落下,她道:“周轩,路都是你自己选的。”

    说罢,利落的背影远去。

    周轩凝眸,静默的目光望向了旁边巨大的落地窗,视线垂在那高大的院墙上,久久没有离开。

    第二日一早杨沧就去了公司,这几天因为周轩在家,下班她都回去早了些,以至于耽搁了一些文件,一直忙碌到晚上。

    五点多,赵学峰来问她用餐的事,杨沧“不用,我要回去”的话到了嘴边,想到昨夜周轩冷沉的脸,她眉间闪过一道阴翳,一句“老样子”便留在公司用了餐继续加班。

    离开公司时,赵学峰来请示:“杨总,我们收到一个来自首都的颁奖邀约,华大智能作为先进科技公司代表要前去参加,这次活动您去还是安排华大那边的总经理。”

    杨沧摆手,“派华大那边替我去吧。”

    说罢,她大步就离开了公司,等她到达公寓,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乘电梯上楼,看到二楼空荡荡的房间,她脚步慢了几拍。

    房间里似乎周轩残留的气息都消失了,她飞快去了一楼书房,打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书桌前的凳子上还摊开着一本书。

    “啪!”

    杨沧的脸色立马发青,森森然砸了一把门。

    周轩逃了。

    杨沧立马叫保镖过来,对方闻言害怕又紧张,立马去查了房子周圈,最后指着院墙的角落,“他,他可能翻墙逃的。”

    杨沧眯起眼,看着院墙旁那一棵并不高大的玉兰树,嘴角泻出一声冷笑。

    周轩,你可真是好样的。

    杨沧默认,周轩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第二日,她便派人去了清科院处理这件事,结果接到电话,“杨总,您说的周轩,单位的人说他不在。”

    “嗯?”杨沧顿了下,“什么意思?”

    她语气平缓,手却紧了下,周轩不会彻底逃了吧。

    “我查到的消息,周轩在后日有个颁奖活动,他们单位团队研发做出来的固态存储控制器芯片,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现在已经出发去首都了。”

    杨沧愣了下,反应过来,立马将电话打给了赵学峰:“订好机票,后日华大的颁奖活动我去。”

    隔日,杨沧便赶到了北京,心口的火气却越燃越旺。

    颁奖当天,她带着公司五个人前往大会堂,会场上早已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红旗翻飞。许多企业、高校、研究院代表汇聚一堂,国家科技进步奖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最重要的科学技术奖,能站在这个严肃庄重的会场上,不仅是才华和能力的象征,更代表着他们将会是未来的希望,他们无疑是这个国家最优秀和卓越的一批人才。

    而在上百个精神昂扬,器t?宇轩昂的人里面,杨沧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即将走上台,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裤子,胸口佩戴着一个红花的男人,这是第一次杨沧在人如冠玉的他身上看到了一抹艳丽的红染在他胸口,而不是其他不可见的隐秘角落。

    她笑着笑着,那股怒火逐渐烧成了其它邪火。

    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在这个华丽的科学殿堂里面容沉稳从容,风轻云淡地附身和旁边的人在说话,应是团队里的同事,已经面红耳赤,笑的合不拢嘴,而他依旧谦谦君子的沉稳做派。

    只是……

    杨沧的视线落在他的右脚上,他撑着一个拐杖,走路会不自然的跛脚。

    旁边已经有人注意到,“那个台上的好像是个瘸子欸……”

    “啊,真的是。”有个中年的男人欷歔,“还挺身残志坚,瘸着个腿都拿了个一等奖,看着还那么年轻,有二十五岁吗?”

    “看外形肯定没有啊。”她旁边的女搭档回应:“搞研究搞了大半辈子,我早看透了一点,有些人,天生是吃这碗饭的。”

    ……

    旁边的人小声欷歔交谈,赞美感慨和同情轮番灌入杨沧的耳朵里,而她隔着五排位置和上百的人群,视线始终直直落在台上那最耀眼的人身上。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把那高不可攀又骄傲的男人拉下拽入她怀里的野心逐渐膨胀。

    优秀又如何,不屈服又如何,她要,便只能是她的。

    颁奖结束后的晚会,杨沧拿着酒杯,慢慢悠悠地晃到了他的身边。

    他身旁围着一圈的科研人员,热情交谈,畅聊,名片接了不少,人脉都拓展了一圈,她不知道,他原来还有这样长袖善舞的本事,只慢条斯理地喝着酒,欣赏着他社交的自然、随和与游刃有余。

    等那些人离开,周轩的目光才往右一瞥,落在倚着一个罗马柱上,懒洋洋看他的杨沧脸上。

    四目相对,她的唇先勾了起来,语带危险和威胁。

    “周轩,你忤逆我,但我好像更开心了些。”

    身体里,那种棋逢对手的热血燃烧越发旺盛,张狂的野性四处蔓延,她眼里浮现的趣味愈发的浓烈灼人。

    周轩看见,下意识躲闪,脸微沉,从获奖的巨大喜悦渐渐拉回了他清醒冷酷的现实。

    “杨沧……”他商量的语气刚冒出,杨沧忽然大步上前,拽着他一把往外走,进了酒会角落的一间狭窄休息室。

    从三百平的巨大酒会一瞬间进入昏暗狭窄的小房,屋外嘈杂纷闹隔着厚重的门板都变得模糊不清。

    灼热凌冽的气息洒在脸上,周轩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

    房间的门没锁,他简直不敢相信她敢在公开场合这样做,在她危险的呼吸落在耳廓时,转身将她推开,拉开两人的距离。

    杨沧看向他的拐杖,“腿怎么回事?”

    周轩漆黑的眼眸瞪她,抿唇质问:“杨小姐这还不明白吗?”

    从她公寓的高大围墙往外跳摔骨折了。

    “哦,自讨苦吃。”

    “……”

    周轩冷冷斜了她一眼,往休息室狭长的沙发走去坐下,整理自己的衣服。

    “周轩,你不听话,我是不是该……”

    “尽管去做。”杨沧打断,尖锐幽深的眼眸落在她的脸上,他只是坐在那里,沉稳的气息却有不动声色的摄人气场,“杨沧,我不会始终处于下风,但你要是决意让我恨你,就干脆一些吧。”

    他轻叹了一声,偏头看向狭窄窗外的天空,“耗尽我的谢意,让我们的关系变得简单。”

    “我欠你的花费林林总总二百万,一年后我就可以还给你。”他又朝她看过来,“但是你施加给我的麻烦,我也不会手软。”

    “你威胁我?”杨沧的眼神卷起阴鸷。

    “为何不说是我……走投无路。”

    他起身,拄着拐杖朝她慢慢走来,直到停到她身前,俯下身来,在她冰冷看着他的视线里,在她的唇上轻轻啄吻了绵长的十几秒,细腻温柔,两人眼眸平视交流。

    他问:“你想要的我给,我坚持的……唯一一个,留给我,好吗?”

    他看了看她,擦过她的肩去拉门。

    杨沧转身,“这工作有那么重要吗?换个单位不行吗?”

    “工作很重要,不妥协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周轩垂眸,看着胸口的红色鲜花,“我匮乏的人生还有一点点理想,禁不起折腾。”

    说罢,他拉门离开。

    房间明亮的光照进,又陷入薄薄的昏暗里。

    半晌,杨沧才冷哼了一声。

    “为了不换工作,说这么多。”

    她嫌弃地呢喃,手却忍不住抚摸上了柔软的唇。

    这是近些日子来,两人第一次接了一个如此温柔、纯粹、毫无杂念的吻,没有啃咬、争斗,轻飘飘如羽毛拂过,也柔和地扫在了杨沧的心口。

    向来寸步不让的杨沧,第一次心软起来,对他想占有的男人和初恋在同一个单位上班这件事,索性翻篇了。

    彼时的她不知,妥协是爱上一个人的前奏。

    骚动的针落在强硬之人的心口不拔出,只会越刺越深。

    第38章 每日亲吻 “杨沧是个明白人。”……

    38.每日亲吻

    晚会结束后, 杨沧的车停在两个路口外,因为喝了酒,她叫了代驾坐在后排。

    另一边的周轩, 收到短信谢绝了同事的帮忙,撑着拐杖慢吞吞走了几百米,看到了那辆打着双闪的黑色商务车。

    车门打开, 昏暗的光线里, 杨沧平静的视线朝他望过来。

    周轩上车, 杨沧吩咐:“去最近的医院。”

    “不用……”他阻拦,“我检查过了,没什么大事。”

    杨沧不理, 两人又去了医院。

    一个多小时检查完, 医生交代了注意事项,两人才从医院回去。

    因为经常来首都开会,杨沧在这里也有几套房, 但并不长住, 今日选了距离大会堂最近的一套,不到半小时便到了, 是一个环境清幽,私密性良好的小区。

    回到家,杨沧没有说话, 径直去房间洗漱,周轩环顾一圈,进了客卧洗漱。顾忌着脚踝的伤, 他只简单冲了冲,防止石膏被淋湿。

    结束出去,杨沧已经坐在客厅等他了, 手里又端着一杯红酒。

    周轩劝道:“不要总是晚上喝酒。”

    “过来。”她说。

    周轩脚步慢了拍,在她旁边坐下。

    杨沧俯身靠过来,他早已习惯她忽然而至的凌冽气息,只睫毛微动了下,而她面无表情地掠过他,俯身手指在她脚踝旁按了按,撇头看他:“疼吗?”

    “还好……”周轩在她直直的目光里,忍不住往后退了些。

    “哼。”杨沧直起腰,两人近在咫尺的对视,她说:“下次再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伤害你的身体,我不会放过你。”

    她的手一下一下点着他的胸口,“这里,每一处,都是我的。”

    周轩抿唇,不知该如何适应她的霸道关怀,最后只能简单道:“不会了。”

    杨沧的目光流转在他英俊清秀的脸上,半晌缓缓离开,慢条斯理地转着酒杯,盯着客厅对边的一个屏风发呆。

    “周轩。”

    “嗯。”

    “这次我可以放过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件事。”她盯着屏风上栩栩如生的小鸟说。

    周轩随着她目光也落在画风清幽淡雅的四季花鸟屏风上。

    “什么?”他问。

    杨沧戏谑地回头看他:“这么爽快?”

    “是啊。”周轩回视她,可能是因为夜晚她醉着酒又执意要和他去一趟医院的缘故吧。

    他想,事情已然这样,多数时候,他希望两人关系是平和的。

    “好,第一,我要你和傅一璇保持最纯粹的同事关系。”

    “向来如此。”

    “第二,每日你都要给我一个吻。”

    周轩的睫毛颤了下,沉默复杂地望向她。

    “嗯?”

    她的视线咄咄逼人,妩媚漂亮的眼睛里藏着掩盖不住的危险。

    他没去谈论可行性,只是被这个要求背后的某些意义吓到,修长手指攥了又松。

    客厅陷入一片安静,四面屏风上的鹦鹉动人,愈衬出他笨拙僵硬的安静。

    “不说话,是怕了吗?”她好整以暇地问,嘴边的笑却愈发深。

    怕或者不怕,这都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更是一个诛心的要求。人是会有惯性的,这样的要求会引发怎样的结果,谁都预想不到。

    周轩静静看她:“你不会想我这样做的。”

    “我不怕。”她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给了他一个这样确切的答案,然后又再次问他:“你不是向来肯定自己不会被我驯服,既然如此,t?这对你来说,简单的甚至不算是一个为难的要求啊。”

    “还是,这也是你不能妥协的很重要。”杨沧笑道:“周研究员人处于弱势,要坚持的东西可真多啊。”

    周轩摇头:“杨沧,是你不该小看这个要求。”

    “那你答不答应。”她问。

    “好。”周轩定定地看她,“如果你希望,我可以答应,那么第三呢?”

    仅仅第二个要求,已经让周轩觉得,选择答应她三个条件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这是一次没有庄家的赌注。

    “第三啊……”杨沧的红酒一口干掉,啪的放回桌面,翘起的二郎腿放下,点着腿边的地毯笑道:“过来。”

    周轩身体僵硬,耳廓瞬间发红。

    ……

    第二日醒来,杨沧便带着团队的人回了清城。

    周轩和单位里的人还有几个会议要参加,在首都又多留了几日,原以为第二个条件会很快爽约,晚上杨沧的消息便弹了出来。

    [光紫负责人杨沧]:你今日的吻呢?我来收账了。

    [周轩]:?

    他和同事刚从某所高校回来,一个普通标间,他睡在靠里的床,消息回过去紧跟着一个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来不及多想,他先挂掉。

    张超往他这看了眼,“没事,你接吧,不碍事。”

    他笑嘻嘻的,脸上带着点八卦意味。

    周轩没多说,手机上杨沧发消息:???

    他打字解释。

    [光紫负责人杨沧]:……

    要打的“你搬出去,我给你换个单人间”的话才按了三个字,杨沧又删掉了。

    她问:“那我怎么收账?”

    那边沉默了良久,她脸上的笑越扩越大,甚至看到那边僵硬无奈的脸。

    “嗯?”她又问。

    [一根筋的老古板]:先欠着。

    那边输入半天,回了这三个字,杨沧忍不住乐出声,可以想象他回复的有多艰难。

    杨沧回复:[红唇jpg.]

    那边又寂静了。

    杨沧:“人呢?”

    半晌,那边慢慢吞吞地回了个:[红唇jpg.]

    杨沧瞪着手机愣了三秒,终于忍无可忍,扔掉手机捧腹大笑起来。

    标间里,面无表情的周轩挪着脚小心翼翼往卫生间走,张超狐疑地看着他背影,怎么就突然丢下手机起来了。

    他八卦着,没注意到表情一丝不苟的男人耳垂露出的粉红。

    周轩回去那天,杨沧在机场两个路口外等他。

    见到人,先白了他一眼。

    周轩无奈解释:“同事见到你,会有些麻烦。”

    杨沧哼哼,不理他,点了点自己的唇。

    他咳了声,往后看:“……有些堵车了,杨小姐,我们快走吧。”

    “周轩,你发什么神经?”她发动车,厉声问。

    “嗯?”周轩一愣。

    “才几天没见,就喊我杨小姐,手机上亲亲都不是你发的?”

    周轩:“……”

    “杨沧……”他败下阵来,无奈喊她。

    杨沧嬉笑,回到公寓,还没下车库,便把人按在了副驾驶上不准动,周轩早有准备,在人强势地按着他的肩膀吻下来时,手掌贴在了她头顶,隔开要撞到的车顶,压上后脑勺,跟着吻了回去。

    唇齿纠缠,杨沧收完了账,满足地放过他,还拍了拍他的脸,欣慰道:“不错。”

    周轩抿唇,甚至不知道他向来说话算话在这样的场景里算不算一种美德。

    回到清城,周轩的生活也因为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将有了巨大的变化,工作待遇提高,还有一笔丰沃的奖金,更重要的是职务从副研究员升到了三级研究员,工作三个月,这已经是常人无法攀登的巨大提升。

    同事纷纷庆贺,开玩笑着请吃饭,倒显得他有些云淡风轻。

    周轩自然激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意味着怎样的一种肯定,也更坚定了他在芯片研发走下去的决心。

    不过这件事带给他最直观的影响是转了杨沧一笔钱后,他有余钱去学开车了。

    听到这件事,最满意的自然也是杨沧。

    科目二学习的时候,她经常出现在驾校旁边,第一次来的时候,因为开着一辆黑色法拉利,吸引周围的教练全跑出去看了,导致周轩一个人在车里练习,爬坡熄火了三回,杨沧老远望过来,笑的满眼打趣。

    李教练见人是来找周轩的,奇了,这小子也不像个有钱人啊。

    他心里羡慕又酸涩,车都不会开,找了个开这么酷跑车的女朋友,这不纯纯暴殄天物嘛。倒是旁边两个蠢蠢欲动,原想要加周轩微信的女孩,在女人虎视眈眈的目光里偃旗息鼓了。

    周轩对这些一无所觉,只是对总是乐此不疲来接她的杨沧感到无奈。

    “你放心,月底我会拿到驾照的。”

    “诶呦。”杨沧笑他,“你还骄傲起来了,我18岁生日过完的第二个星期,就开上车了。”

    周轩:“……”

    18岁的时候,他尚没有一辆属于他的交通工具。

    日子这么有条不紊的过着,日复一日,平和自在,倒也有趣。

    杨沧的发小们先不乐意了,卢平妙这周的第15通电话打过来,“重色轻友的,你还记不记得跟你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朋友们啊!”

    她是万万没想到,杨沧玩个男人,能把自己差点玩消失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了。

    就连没心没肺的阮嘉沣也给她打电话,“瞿修臣回来了,这周聚聚呗。他肯定想不到,自己出去采个风,回来家被偷了。”

    一想到这,那边乐的声音就更大声了。

    杨沧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晚上加班,她回去的晚,躺到床上敷面膜时已经快十二点,刚要给周轩发消息明天过来,先弹出一条消息。

    [老瞿]:听说你开始玩男人了?

    杨沧:“……”

    她回复,“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信谣传谣了。”

    那边电话直接拨了过来,“嗯?”

    “明晚九点,澜宇见。”

    “哦。”杨沧懒洋洋应,瞿修臣的面子,她还是要给一下的,两家从爷爷那辈便是世交,跟卢平妙都是初中后认识的,和他那才是真正的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关系。

    挂掉电话,杨沧继续拨给了周轩。

    那边响了三秒接通,杨沧听到机器运作的声音,问:“还在实验室呢?”

    “嗯。”

    杨沧撇撇嘴,对这个比她还疯狂的加班狂魔无话可说,只道:“明晚空出时间,带你见见朋友。”

    周轩沉默了一会,“杨沧……”

    “不准拒绝。”她说,顿了顿道:“我让他们别那么放肆。”

    周轩摇头,意识到她看不到,又解释:“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本就没有必要认识,更何况她的朋友,他没有非见不可的理由。

    杨沧已经不耐烦听他说大道理,“就这么办,你赶紧工作完回去休息。”

    说完,不给他说话机会便挂了。

    第二日晚,杨沧开着车带他又来到酒吧一条街,澜宇的门口同样停着各色豪车。

    推门进包厢,阮嘉沣的鬼哭狼嚎就传了过来,拿着话筒正在声嘶力竭的吼唱着一首伤心情歌,杨沧始终不明白他一个没失过恋的人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唱此类歌曲,大概还是没什么补什么吧。

    这次包厢里的人并不多,七八个,房间同样很大,但显然大家关系都更熟路一些,见到杨沧带人过来,也只跟她打了声招呼,没在周轩身上停留过多。

    阮嘉沣见到周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刚要故意在他面前哼哼两声,杨沧一个眼神,缩着脖子就跑了。

    卢平妙倒是客气了很多,笑的很甜:“帅哥,好久不见啊。”

    周轩点头,看她身后,上次那个穿金戴银的男人已经不再了,换成了一个美式潮男,两人对视,那人笑的眉飞色舞,大有志同道合之感。

    周轩蹙眉,在杨沧身旁坐下,也随着她的视线,目光落向了侧边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一身黑,昏暗的酒吧光影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笑着和杨沧说话时,危险直白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他颔首,算是打了声招呼。

    瞿修臣兴致盎然,往前坐,黑暗的光影里露出他危险带笑的目光,“大沧脾气不好吧。”

    他问的意味深长,黢黑的眼神直直望他。

    听到他的称呼,杨沧翻了个白眼,介绍:“瞿修臣,我发小,你跟我叫老瞿就行。”

    说罢,她看向瞿修臣,“不是采风要一年呢吗?怎么就回来了,硬不过你老子了?”

    瞿修臣才是他们这里面最潇洒的一位,任□□玩,一言不合就能丢下公司家业全世界采风游玩去。

    她、卢平妙、阮嘉沣、瞿修t?臣四个人算是从小玩到大,这里面瞿修臣看似爱笑好接近,实际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不过杨沧早习惯了他的行事风格,只对他上来就拆她台不满,便偏要戳他气管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瞿修臣和他父亲关系可以说是远近闻名的差,若不是瞿修臣是瞿家独子,而瞿家又一直没生出第二个儿子,只怕早就被他爸赶出家门了。

    这对父子打架是常有的事,瞿修臣一身的打斗技术可以说都是从他爸身上实战出来的。

    瞿修臣早习惯她的针锋相对,笑道:“就不能是因为听说某人要被偷走了,吓得赶紧赶回来的吗?”

    他说这话,眼神都流转在周轩身上。

    他倒是从容,听见这话也未有变化,只不过自然地在卢平妙给杨沧倒酒时,接过来挪到了他那边,却也没喝。

    瞿修臣笑笑,同杨沧插科打诨,身体又躺回了黑暗里。

    几个人好久没见倒也没正事,没头没尾地闲聊着,中间阮嘉沣总想把话题往周轩身上引,都被她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去。

    大概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什么态度,对周轩的调侃少了许多,反倒一本正经跟他聊起科技信息。

    他们这里面,人精也是真人精,哪个不是手下一大帮子人,聊起来倒也投缘。只不过卢平妙他们也都没放在心上,人又带过来如何,小心护着又怎样,玩的久了,自然也就乏味了。

    最多只是杨沧从前没玩过,第一个,自然上心了一点。

    一群人喝酒聊天,又玩起猜拳。

    杨沧兴致不高,周轩坐在旁边,她总有些心猿意马,赢了几盘就拍拍屁股,说完一句“钱照旧”,起身就要走。

    周轩去扶还是喝了不少酒的杨沧。

    头顶迷离的光影转圈,照亮她如水明眸又离开,一闪而过,杨沧好笑地拉掉他的手:“没事,这才哪到哪。”

    “杨沧,你赢了钱又走!”阮嘉沣喊:“让你旁边的天才陪我们玩啊,大不了输钱了我垫着呗。”

    阮嘉沣还计较着周轩前女友看不上他的事,故意吆喝起来。

    杨沧冷冷扫过去,一道身影挡在了她身前,昏暗的包厢里他温润的声音格格不入又掷地有声,“你真的想跟我赌?”

    “不然呢?”阮嘉沣眨眼,“玩小一点,三万本金,你有吗?”

    周轩回头:“你还想玩吗?”

    杨沧盯着他,呼吸都缓了一些。

    傻子才不玩。

    再次坐下,周轩坐到了她的位置,杨沧却有些热血沸腾,这次换成了打麻将,这还是她第一次坐在旁边观看位却依旧感觉兴致盎然。

    阮嘉沣先看向卢平妙,“妙妙,可不准你喂牌哦。”

    卢平妙哭笑不得瞪他,又看杨沧:“沧啊,可不是我不护着你的人哦。”

    阮嘉沣又瞥向瞿修臣,笑笑,不用他说话,爽快地按下麻将机的发牌。此时的他万万没想到,每日流连于酒吧玩乐的他,最终会玩不过一个天天泡实验室的理工男。

    半个小时后,阮嘉沣面如菜色,瞪着周轩咬牙,最后瞥向瞿修臣:“修啊,你怎么回事。”

    家都被偷了,怎么不发力啊!

    瞿修臣笑的风轻云淡,无所谓地耸耸肩。

    周轩把阮嘉沣甩来的钱递给杨沧。

    她挑眉,并没有动。

    “不是还债,本金是你的,赢的也都给你吧。”他知道,要是还债杨沧绝对不会收。

    “真的不要?”十几万对他们来说是一比消遣的小钱,对他可不一样。

    “不了。”周轩笑笑,本来也不是为了赢钱。

    杨沧抱臂看他,阮嘉沣在那边阴阳怪气的啧啧啧。卢平妙看好戏,瞿修臣起身去给自己倒酒喝了。

    杨沧抬手去接,在他手离开时顺势拽住他,捧住他的下颌,吻了上去。

    “啪!”阮嘉沣惊愕的手机砸在了地上。

    卢平妙撑着脑袋,看的笑吟吟,神情透着微妙复杂。

    吧台旁,瞿修臣靠着大理石台,懒洋洋地望着亲吻的杨沧,眼眸幽深如井。

    杨沧没有被人围观的癖好,浅尝辄止,吻完往后撤身。

    “走吧。”她挑眉,笑的愉悦。

    周轩望她,抿了下水润的红唇,“好。”

    那两人挥一挥衣袖离开,包厢里阮嘉沣盯着门半晌,才呐呐地看向卢平妙,又哑然看看瞿修臣,“她,她,她不会是……认真的吧。”

    刚才那动作,怎么看都像在宣誓主权啊。

    卢平妙垂睫,看着自己纤长的美甲,笑意渐敛:“最好不要。”

    阮嘉沣呆呆望瞿修臣。

    瞿修臣轻哼,“杨沧是个明白人。”

    第39章 寂静的蓝调小城 她怀孕了

    39.寂静的蓝调小城

    杨沧还不知道发小给了自己一个这样的高度评价, 和周轩前脚出了酒吧,右拐就进了酒店,纠缠的身体倒在床上, 前后不超过十分钟。

    在日日吻的要求下,周轩似乎都要习惯于她任何时候任何地点突如其来的一个吻,只是今晚, 杨沧格外热情和凶猛, 结束后, 两个人又再一次夜行在凌晨的街道,穿行过寂静的清城。

    这时的清城与白日的喧嚣格外不一样,就连两人的相处似乎都变得不一样, 夜色的安静里, 说话总是会不自觉的轻柔低缓几分,好似一切都可以有商有量。

    柔软混乱又重复的日子往前行进着,十月下旬, 周轩和同事去挪威出差。

    走前, 两人狠狠做了一次。

    周轩出了小半个月的差,两人都不是爱聊电话的人, 十多天只发过零星几条消息。大概人不在身边吃不到,杨沧的热情似乎都消退了些。

    还有两日就要回去的周轩终于提前结束了工作,一个人走在特罗姆瑟的街头。

    特罗姆瑟, 北极之门,整个城市面积不大,却是挪威北部的璀璨明珠。

    十一月初, 这座城市已经是大雪覆盖,这个拥有着极夜与极光的蓝调城市,在中午时分, 坐在缆车上观赏整座城市,仿佛穹宇都寂静美好的落在了脚下。

    如此静默的大地,周轩就是在这样极度放松舒服的时候接到了杨沧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那边说话的声音夹杂着呼啸的风,和他身旁的大雪同频,周轩看着脚下的美丽城市,问:“你在哪?”

    半小时后,周轩接到了包裹的严实却也冻得鼻子发红的杨沧。

    她不怏地说:“怎么这么冷。”

    相比热,她极其怕冷,这个时候的特罗姆瑟美则美矣,入目尽是满城干净的白雪,远山雪山静静屹立,朝霞绯红漂亮,蔚蓝的海面清澈的看不到任何的杂质,波光粼粼的倒映着璀璨的光。

    只不过两人说话,飘在眼前的都是白雾。

    周轩把她领口的围巾往里塞了塞,“怎么过来了?”

    杨沧跺脚,“好冷,有什么好吃的,带我去看看。”

    两人穿过布鲁维根大桥,随便进了一家暖融融的店,杨沧爱喝咖啡,一杯热拿铁下肚才缓过劲来,两人坐在窗边,看着屋外静谧的海,远山的雪,慢悠悠吃着北极甜虾、鱼汤等。

    下午三点多,两人去玩下午场的狗拉雪橇,穿过大雪压弯的树林、结了冰的湖、厚厚的雪屋,整个世界都变得极其安静雪白,纵目远去的一片白里,身边的人是唯一一抹异色。

    “周轩。”杨沧朝他喊。

    周轩看过来,他难得的放松,脸上带着罕见的笑。

    下了雪撬,寻一处无人的结满冰晶的雪林,将周轩按在干净厚厚的雪地,哈哈大笑着就吻了上去,动作间压弯的树引起晃动,往两人身上洒下薄薄的雪。

    广袤天地间一片洁白。

    晚上,杨沧租了辆车,两人去追极光,车一路往城市边缘开,不用追,远处的黑色天幕已经有绿色的极光在跳动。

    杨沧和周轩下车,站在童话般被雪山围绕的小镇,看着眼前跳动的极光,陷入了失语。

    那是一种很难用言语形容的震撼,他们臣服在自然的广阔无穷里,黑暗的眸子里跃动着灿烂的光影变化,天地都陷入了瑰丽、神奇、梦幻的色彩中。

    往日的浮躁、挣扎都变得遥远模糊,只有眼前的景象和身边的呼吸如此清晰。

    杨沧朝周轩看过去,“这是你喜欢的?”

    她不是没看过极光,前两天她给周轩发消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根筋的老古板]:再有四五天。

    杨沧:“任务还没结束?”

    [一根筋的老古板]:可以提前两天回来了,但是我想留下来待两天。

    杨沧:“嗯?”

    她很少在周轩的嘴里听到想这个字眼,对别人无足轻重,但她知道对他来说,这是一种会宣之于人的欲|望,是一种渴求与获得。

    周轩从不主观表达他想或者不t?想,他只会做与不做。

    杨沧又问:“留下干嘛?”

    她不觉得现在正冷得要死的挪威有什么好玩的。

    那边静了两分钟,“输入”几个字不停跳动,终于弹出一条消息:

    [一根筋的老古板]:我想在特罗姆瑟滑雪、观鲸、看极光。

    跟着,又弹出一条。

    [一根筋的老古板]:追求不多的放纵。

    杨沧看了许久他的消息,当晚定了来特罗姆瑟的机票。

    此时,万籁俱静,天地在一瞬间绽放耀眼的光芒,舞动变换,遥远的宇宙似乎都在触手可及的眼前。心潮澎湃,恍惚感觉没有什么是不可征服,但又觉得自己极其渺小。

    周轩看向她,笑了,那是没有任何杂意、深沉,最纯粹的笑。

    “是。”

    他坚定回答她的问题。

    一个幼时太遥远的梦罢了,够到了,以为时光荏苒已经滋味平平,但是他的脸上,总是风轻云淡的人,脸上挂着很柔软的笑意。

    杨沧的心一跳,砰砰,天地间,她只听得到胸口的撞击,看得见周轩流转的眸里对她清浅的笑。

    远离城市,寂静、梦幻,光影在天地间流转。

    一场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柔软又梦幻美好的欢爱就在车里迫切的发生了。

    杨沧租了个大的SUV,后排放倒空间很足,周轩却在摸到空空如也的包后戛然而至,吻着他锁骨的杨沧抬头,媚眼如丝,风情含水的眸里都是欲|望勾动的热切,不过她也明白过来什么情况。

    “靠。”

    她嘶了声,声音却愈发灼热,箭在弦上,车外整个世界都漂浮在绿影的梦幻里,车里粘稠热烈,连连的亲吻从胸膛一路燃烧到脚踝,嗓子都在冒火,相拥的两人分开,温度却在渐渐下降。

    杨沧翻找她的包,终于从夹层摸出一个,递到他手里,“快。”

    她灼热的声音带着微妙的喘息,宽大的车里变得愈发滚烫焦灼,周轩将吻咬她喉结的人拉回,低头红唇含上了她湿红的唇。

    结束已经是静悄悄的后半夜,但两人的脸色都有点难看。

    大概是特罗姆瑟的温度实在太低,本就很薄的001小雨衣也变得脆弱不堪一击,不知在动情的何时裂开破掉了。

    周轩:“抱歉。”

    黑暗里借着车里的灯光,他拿卫生纸小心给她擦拭。

    杨沧起身,红潮褪去,表情餍足,妩媚风情的动作显得更加勾人摄魄。指甲勾过内衣带,穿上发皱凌乱的衣服,两人开车回去,寻到一家药店,吃了避孕药。

    对于这样的意外,两人都显得安静了一些。

    周轩有些无法同她对视,只又说了声:“抱歉。”

    杨沧没说什么。

    第二日,不出意外杨沧和周轩都病了,车里的温度还是低了些。

    周轩出门又买了感冒药,吃了早餐后又吃了药,两人睡了个回笼觉。

    周轩虽然感冒,但不过是有些头疼,他从隔壁过来看了看还在睡的杨沧,打算一个人出门。

    “去哪?”杨沧半睁着眼,脸因为发烧染着不正常的红晕。

    “你休息吧,我去走走。”

    “傍晚不是还要观鲸?”

    周轩抿唇,“下次吧。”

    杨沧烧没退,他自然不能往远了走。

    杨沧:“别走太远,下午休息了出发。”

    周轩不想勉强,她已经盖上被子又睡了,他静悄悄离开小木屋,沿着小镇街道闲逛,这个城市的冰冷、寂静,不知为何让周轩反而有种放松的舒服。

    没有目的的闲逛了两个多小时,他又回了酒店。

    傍晚,杨沧果然已经好很多了。

    周轩摸了摸她额头,便也没再说什么。

    坐上快艇,站在甲板向远处看去,靛蓝色的世界像末日一般,两边白色灰冷的雪山向船压来。

    杨沧和周轩并肩站在一处,看着蔚蓝的海面不断有鲸鱼跃出。

    浪花拍打、翻涌,落回海里。

    耳边呼啸的风声是一场最纯粹的白噪音,眼前并肩游行的鲸鱼充斥着饱满、昂扬的生命力。船身随着海浪起起伏伏,周轩在杨沧又一次身体晃动时,拉住了她的手。

    杨沧看回他。

    周轩:“要不要进去避风?”

    杨沧:“没事。”

    她这么说着,往他身侧站了站,透过他的半边身子往外看,远方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浪花翻滚的蔚蓝海洋,身前是挡着猎猎风声的寂静男人。

    下了船,杨沧便开始吐了,她从不晕船,但可能遇上了昨夜的着凉,在河边结结实实吐了好久,而另一边,周轩也没好到哪,脸色发白,向来沉稳的男人此时也面容憔悴。

    从来都在内陆生活的他,哪想得到他晕船,很厉害的晕!

    以至于特罗姆瑟最后留给两人的记忆,竟然是背对背站在挪威最美的海湾边,各自抱着一个垃圾袋狂吐,以至于第二天上了飞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狼狈两人互望,一秒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时,因为晕吐,杨沧无奈只得又吃了第二片避孕药。然而,半个月后,她发现自己该到的月经始终没有出现。

    心重重地往下坠,一种不好的强烈预感染上心头,她不敢想竟然会真的那么寸!

    晚上站在卫生间,看着手上验孕棒上的两条横杠,杨沧长久的沉默失语。

    她怀孕了。

    第40章 孩子与结婚 “你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吗……

    40.孩子与结婚

    周轩从挪威回来, 气温虽然高了一些,他反而发烧更严重了,断断续续的病了一周, 时不时还会收到几条消息。

    阮嘉沣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他的手机号,大概是上次打牌输掉的邪火发不出去,三天两头就会给他发个消息挑衅一下。

    “你都和女朋友分手了, 向她介绍介绍我啊, 别拦着人家往上走。”

    “你一年到手能拿一百万吗?”

    “不回消息啊, 我这不是想帮你一把,给你个机会要不要?”

    “别想着杨沧会跟你走心啊,这些年, 杨沧的手段我可是见多了, 她想要驯服的,怎么都是能拿下的。”

    ……

    诸如此类,周轩拉黑, 他总能另一个号又冒出来, 就像打不死的蟑螂。

    周轩眉眼平静地看着又跳出来的短信,手一划拉, 信息删除,就装回口袋继续工作了。

    另一边,阮嘉沣气的抓头发。

    这小子, 竟然敢不搭理他,真让他踢到铁板了吗?

    呵。

    想到他只是个贫穷研究员,阮嘉沣嗤笑起来, 他就是强硬又如何,还能真斗得过他?

    说起来,阮嘉沣原本输了牌, 损失了点小钱,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偏偏前几天他陪当时还没分手的女朋友去医院,偶然遇到了傅一璇。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阮小少爷撩妹无数,还没折戟沉沙过,一见到清秀漂亮的女孩穿行在人群里,脸色发白,那股令人心疼的劲愈发独特,立马丢下女朋友上前攀谈。

    神情糟糕的傅一璇看到阮嘉沣,脸色更差。

    阮嘉沣笑嘻嘻,围着对方嘘寒问暖的想要拉近关系,却被傅一璇直接无视掉要走。

    一而再再而三遇冷,阮嘉沣的心气本就高,怎么可能还忍着,嘲笑道:“你当你的前男友有多好吗,还不是当鸭子抱富婆大腿被人睡的命。”

    傅一璇拿着开给母亲的药本来要走,听到他这一句话,脸色立马发青,周轩为她做的那些事,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嘲笑。

    傅一璇冷冷看回他:“可是你这个草包在我这,连给他舔鞋我都嫌脏。”

    “你!”阮嘉沣何曾被人这么侮辱。

    那日,两人针锋相对,傅一璇火气上来寸步不让,阮嘉沣这个只谈学霸,自己却是个学渣的人怎么可能说得过傅一璇,被她狠狠讥笑嘲讽一番,扬长而去,落得个脸色铁青的结局。

    这股怒火不敢朝杨沧发,指责她找了个什么狗男人,只能阴阳起周轩。

    不过周轩直接无视他的态度,让他这股子火烧得更旺了,调查起傅一璇为何来医院,想从她下手,结果倒是让他很满意。

    原来有个病秧子老妈又住院了。

    这对阮嘉沣来说,可不是想睡就有人递来了枕头。

    杨沧这边,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单是突然怀孕这件事,已经让她连着几天一筹不展,也未曾再召过周轩。

    不过对她来说,这个意外的孩子并没有太大留下的必要。

    一是她找周轩,本就是偶然遇到感兴趣的猎物玩一玩,尽管这兴趣愈发浓烈,却也没有到要结个什么果的程度。

    二是她是杨家继承人,突然出现一个孩子,蝴蝶效应会引发太多的事情,这个孩子即便留下,最后大概率会成为她的私生子。

    私生子……

    想到这三个字,杨沧t?叹了口气,望着公寓外黑洞洞的树木,夹在指尖的烟攥了攥,随后丢进了垃圾桶。

    几日后,她找人安排了人流手术。

    住院后先是一系列的检查,杨沧心情无比的平静,她向来对于自己做出的事情都能一并承担,只是心里那点哂笑却是压不下去。

    杨家家业庞大,三代传承,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亿万资产。

    杨玉龙一直期冀能有个儿子给他继承家业,在杨沧之前,她曾有一个哥哥,只是两岁那年海边游玩不小心溺水身亡,这个事成为杨氏夫妇的心患,隐下去无人敢提。

    杨沧出生的时候,这个女儿并不太受期待,毕竟杨家那么大的家业怎么能由一个女人继承,而杨氏夫妇因为上个儿子的意外去世心生隔阂,两人能再产子已是不易。杨沧生下后,杨玉龙便用一个“沧”这么有男性风格的名字,暗示了他想要儿子的心。

    万齐枝也是万家大小姐,怎么可能还愿意做高龄产妇,生下杨沧后就再无动静了。

    杨玉龙不满,这些年断断续续在外面找了不少情妇,私生子就杨沧知道的至少有三个,不过令杨玉龙不满又遗憾的都是女孩,自然就没了带回家认祖归宗的理由,更不敢让这些人在杨沧面前蹦跶。

    万齐枝对他的操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明里暗里的讽刺杨玉龙杨家就是出不了儿子。

    这么多年,杨沧早已麻木于万齐枝和杨玉龙的争斗,只是要强狠厉的心让她一心想要证明杨玉龙是错的,她即便是个女人,当杨家的继承人也是绰绰有余。

    不过这样的心思,在她成为杨家真正的大当家而杨玉龙依旧乐此不疲的在外生儿子后,已经逐渐消失了。

    只是,据她所知为了杨玉龙的私欲,鉴定出来是女孩而为此打掉的不下十个。

    她曾经鄙夷不耻,没想到自己也要成为他这样的人了。

    亲手打掉自己的孩子,只因为她不该出现。

    做完检查回到病房的杨沧,坐在床上从口袋摸出手机,安静的聊天列表,没有她的召唤周轩便是彻底的安静和消失。

    严格说起来,从特罗姆瑟回来,两人还有一次极其简单的交流。

    那是为数不多的周轩主动发消息。

    [一根筋的老古板]:你还好吗?

    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杨沧却明白了他的担忧,本该是两个人都不想要出现的事,但是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担忧,反而惹恼了她。

    她问:“你在怕什么?”

    那边静了几秒。

    [一根筋的老古板]:没事。

    一分钟后,又弹出一条消息。

    [一根筋的老古板]:抱歉。

    杨沧看的无名火起,干脆就没再搭理他,而周轩也彻底安静了。

    指尖在屏幕停留了几秒,考虑要不要告诉他。

    随后,她摇了摇头,笑自己脑子不清醒,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告诉他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把孩子给生下来。

    手术前夜,杨沧收到了阮嘉沣的电话。

    她懒洋洋的,并不是很想接这个废物弟弟的电话,不过那边响了很久,便当打发时间,听他又想干什么。

    “杨沧,你可不准答应啊。”上来他就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

    阮嘉沣:“傅一璇,你知道吧,之前我可答应你,为了让你追周轩放弃追她了,但是现在她要是有事主动来求我,你可不能拦着。”

    杨沧蹙眉,漂亮的眉毛夹起了一个川字,“她求你干什么?”

    “哼哼。”阮嘉沣愉悦地笑:“她妈又住院了,你不知道吧,她妈那点病,动辄都得十几万往上走,她哪有那钱,我橄榄枝都抛出去了,到时候她肯定来求我。”

    那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杨沧很快理出了思路,眸子跟着沉了下去。

    周轩知不知道。

    要是知道,他会怎么做。

    手术当天,杨沧因为各种烦心的事导致血压飙升,无法按正常时间手术,往后延迟了一天,医生让她宽宽心。

    杨沧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烦的,但还是在医院里走了走,想要把血压先降下来。

    在走廊转着,却远远的见对面电梯走出来一个高大男人和一个羸弱女孩。

    女孩脸上挂着泪珠,还在对旁边冷峻面无表情的男人祈求着什么。

    杨沧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转身躲进卫生间。

    那个男人她很熟,是杨玉龙得力助手高强,旁边那个漂亮清瘦的女孩看起来还没有19岁,便被杨玉龙压着进了妇产科。

    很显然女孩怀孕了,高强押着她来鉴定,如果不是儿子,便又是打掉、给钱、补偿。

    杨沧从万齐枝的口中不止一次听过她的吐槽,但是她父亲的风流账她自然不能插手,但亲眼撞见的强烈恶心的感觉让她的血压更高了。

    走回病房的路上想到手术室,忍不住恶心去卫生间狠狠吐了一场。

    从卫生间出来站在巨大的镜子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那股恶心怎么都压不住,脑海里是那个年幼的女孩、一心求儿子的杨玉龙、沉默消失的周轩、白月光傅一璇,只是转念之间,杨沧改了决定。

    她要周轩,更要留下这孩子。

    从特罗姆瑟回来的近一个月后,周轩又见到了杨沧。

    他自然不会觉得两人关系会因为那个意外就此结束,杨沧会就这么放过他,但是她再次出现,给他的震荡还是太大了。

    他坐在刚买的二手自行车上,看着杨沧漫不经心地说她怀孕了,震惊在心口引起巨大的海浪翻滚。

    耳边滚入了阮嘉沣接连发来的消息。

    “杨沧想拿下你,有的是手段。”

    “杨沧看中的,你觉得你逃得了?”

    “你不就是杨沧睡的鸭子,别太傲了,什么时候在她那折了腰板,我猜你才能学聪明点是吧。”

    ……

    他脸色紧绷,下意识厉声指责:“杨沧,我没想到你能那么蠢。”

    为了征服他,拿人命开玩笑。

    杨沧哼笑,亲子鉴定拿给他:“查都查了,你不看看?”

    周轩咬牙,无话可说地看着她。

    孩子,这是一个太严肃的事情,而他,她,他和她……

    一时间纷繁思绪拢上心头,抱歉之意几不可察的生起,无论如何,是因为他才会有现在的局面,只是他却第一次如此束手无策,对于这样的局面。

    “周轩,跟我结婚。”

    “不现实。”周轩毫不犹豫的否决,这是一个毫无争议的问题。

    他,怎么可能做得了杨沧孩子的父亲,怎么可能跟她结得了婚。

    巨大的阶级差距,迥别的人生观和消费观,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所有的所有,他们两个怎么可能走向同一个婚姻。

    她明不明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纠缠在一起会是什么后果。

    周轩紧紧攥着车把手,杨沧讥讽地看着他。

    她猜到周轩会抗拒,却没想到他会如此激烈反对,血日在他清冷的脸上落下艳红的光晕,尖锐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无限漫延,傍晚的黄昏好似赤红冰冷的鲜血洒在了俩人的肩头。

    他们再一次言语对峙,针锋相对直至杨沧问:“你那么爱你那小女朋友,总不忍心看着她妈死了吧。”

    周轩瞳孔猛地一缩,“什么意思?”

    他万万想不到,在这样严肃重要的事上,她竟然还想着拿傅一璇来威胁他!

    杨沧看他反应的剧烈,讥嘲之味更浓,果然,能在周轩这样冷漠无情的人身上豁开一个小洞的,可不就是他纯洁美好的白月光。

    她抱臂,将鉴定报告甩给了他。

    “周轩,孩子,你不要也得要,婚,你不结也得结。”

    “从你选择向我借钱起,就应该承担所有结果。”

    她说罢,转身离开。

    “杨沧!”

    周轩攥着报告书的手指泛白,脸色难看到一片青灰。

    “你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吗?!”他狠狠质问。

    杨沧背对着他,那傲然漂亮的背影,一如既往的挺拔毅力打不倒,只语气凉薄又讥嘲。

    “需要知道吗?”

    她冷笑,迎着血日黄昏走向了她的跑车,一句低喃消散在了冷风里:

    我怎么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