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婚宴
“她怎么了?”
林主任的话成功勾起了程方秋的兴趣, 不由追问了一句,前者抿了抿唇,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见状, 程方秋多多少少猜到了答案, 顿时有些索然无味, 像是吴裁缝这种没背景的小人物,解决起来就轻轻松松, 但是像是黄母那种身后有人的,就算有群众举报, 处置起来也不痛不痒。
这就是现实。
气氛有些压抑, 程方秋率先打破沉默, 跟林主任道别后就跟丁夕梅他们离开了, 丁夕梅察觉到异样, 问起这件事, 程方秋就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可不是嘛, 遇到他们那种人真是倒霉透顶。”
程方秋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讨论这些人的身上,想着时间还早,就带着两人去逛了逛百货商场,上次说好给程学峻奖励的,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兑现了。
经过前几次的谈话, 程学峻已经学会接受她的好了,但是百货商场这么大,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什么, 整个人都有些局促。
因为钢笔墨水之类的学习用品,之前周应淮为了讨好程学峻这个小舅子已经送过了,程方秋就帮他选了一双运动鞋, 老国货品牌,在这个年代几乎是城里孩子的标配。
“快试试。”程方秋将程学峻按在椅子上坐下,售货员也很是热情,连忙把那双白色的运动鞋拿了过来,“这双卖得最好了,质量好,不磨脚。”
程学峻脚上原本穿的是一双有些破旧的布鞋,他小心翼翼地换上运动鞋,从没穿过这么好的鞋子,他好像连走路都不会了,还是在程方秋的鼓励下才踩在售货员铺的塑料袋子上走了走。
“尺寸合不合适?”
程学峻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姐,买大一码吧。”
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高一天一个样,脚也会越长越长,前年他娘给他做的布鞋,今年就已经不能穿了,这么好的鞋子要是穿不了,又不能卖,岂不是浪费了?
谁知道程方秋却大手一挥,“就要这双,买大一码走着走着鞋子掉了怎么办?”
说完,就让售货员结账,根本不给程学峻和丁夕梅拒绝的时间,售货员见状,笑得乐不可支,转头问程学峻:“小弟弟,你是现在穿着走,还是我给你包起来?”
“我现在不穿。”万一穿脏了怎么办?他要留着他姐结婚的时候穿。
“行,那你脱下来,我帮你用盒子装起来。”
程学峻换鞋的空档,程方秋眼眸一转,瞧见货架上有一双女士皮鞋,款式简约大方还挺适合丁夕梅的,又让丁夕梅过来试一试,后者哪儿肯啊,连忙摆手,“我就不用了。”
“哎呀,试一试嘛,要是合适,刚好用来配上次我给你买的那条裙子,最关键的是这种款式一年四季都能穿,好看又百搭。”
丁夕梅最后还是没能拒绝的了,硬着头皮试了试,发现程方秋的眼光还真毒辣,她穿上后,就连售货员都没忍住夸了几句。
程方秋就拍板把这双也拿下了,想着都买了,也不能厚此薄彼,干脆给家里所有人都买了一双,等会儿带回去给他们试,如果尺寸不合适,还可以拿回来退换。
只是这样一来,对程学峻来说就有些不公平了,明明说好给他来买奖励的,但是最后居然变成了给所有人都买,于是她又给他挑了双小皮鞋。
她一次性买了这么多双鞋子,还都算是商场里的高档货,售货员是有提成的,顿时眉开眼笑,还给他们送了几双袜子,说是福利。
高高兴兴消费完,又去卖结婚用具的地方买了一堆装饰新房的东西,尤其是红纸,剪双喜字和包装东西都要这玩意儿,她买了几十张,刚好人多,可以帮忙剪出来。
从百货大楼出来,就去了国营饭店,周应淮和周应臣很靠谱,这边基本上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他们只待了一会儿,就回了招待所。
程保宽和周应臣已经起床了,两人还一起出去吃了个饭,酒是醒了,就是有点儿打不起精神,见程方秋给他们买了鞋,顿时提起了兴趣。
她眼光好,尺寸也都合适,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大家都很满意,至于周应淮的鞋,只能等他下班了再给他了。
与此同时,机械厂技术部门里也很热闹,因为今天算是把之前被破坏的资料都给恢复完毕了,所有人脸上都带上了喜色,还说下班后一起去食堂聚一聚,喝两口小酒。
“赵志高你真的不来?”
“真的来不了,我现在都还有点儿难受呢。”
赵志高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不见半分平时的精气神,昨天晚上他醉得不省人事,就连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还是今天早上被他妈叫起来上班,通过她的复述,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
浑浑噩噩来上班,整理了一份最简单的文件都能出差错,幸好淮哥及时发现,还没跟他计较,只是让他回来修改就行了,不然就闯了大祸了!
都说喝酒误事,这话还真没说错,赵志高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逞强把自己灌醉了,耽误工作不说,还给别人添麻烦。
但同样都是醉酒,怎么淮哥像个没事人呢?
殊不知,此时他口中的周应淮这会儿正靠着喝茶提神,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倦色,心中也在后悔昨天太过放肆,本来今天好不容易空下来后,他是想把那份丢失的研究报告再重新写一份出来的,但现在脑子一团乱,他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只能等明天彻底缓过来后,再着手处理这件事。
到了下班时间,周应淮收拾好公文包,刚打开办公室的门,旁边办公室的门也随之被打开,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对方已经等候多时,总之两人难得打了个照面。
“哟,周同志也下班了?脸色这么差,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胡平生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语气中满含关心,嘴角却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显得格外割裂。
周应淮冷冷瞥了胡平生一眼,并不想跟他多费口舌,与其在这儿跟他虚与委蛇,还不如早点儿回家陪香香软软的媳妇儿吃饭,再喝上一杯蜂蜜水,好好睡一觉。
谁知道胡平生却没有跟往常一样自讨没趣地离开,而是嬉皮笑脸地跟了上来,“听说周同志过两天结婚,到时候我可能来不了,有重要的事要办,我就先跟你说一声新婚快乐吧。”
闻言,周应淮停下脚步,眼神彻底沉了下来,“脸皮这么厚?我没有邀请你,也不需要你的祝福。”
两人都是部门的重点人物,几乎是他们刚碰面,其他人的视线就自动望了过来。
在听见周应淮的这句话后,有几个憋不出的没忍住笑出了声,虽然很快就止住了声音,但是胡平生还是听见了,他阴沉着脸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才重新看向周应淮,眉眼间的笑意淡了许多。
但想到什么,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悠闲自得的模样,笑着开口:“不知道周同志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说到这儿,胡平生笑意扩大,意有所指地压低声音,“花无百日红,也不知道周同志某天会不会后悔在我面前这么嚣张?”
听完胡平生的话,周应淮似乎是觉得有些有趣,喉间溢出几声闷笑,但脸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只是多了两分讥讽,随后他看都没看胡平生一眼,径直抬起长腿朝着门外走去。
这种无声的回应就像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脸上,胡平生倏然冷下脸,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也紧接着离开了部门,留下了一众吃瓜群众。
“你们说胡平生是不是脑袋有泡?没事去招惹咱淮哥干什么?”
“谁知道啊,这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我看,他不是恨淮哥,那纯粹是爱啊!”
“去你的,说话真恶心。”
周应淮刚到家就发现了与众不同之处,只见大门正中间贴了一个大大的双喜字,左右两边还贴着百年好合寓意的对联。
他拿着钥匙进门,家里也焕然一新,入目皆是一片耀眼夺目的红色,顷刻间冲淡了他身上的疲倦感,唇角忍不住微微往上扬。
“你回来了?”正在往柜子上贴双喜字的程方秋是第一个发现周应淮回来的人,一双大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状,“厨房里炖了鸡汤,你快去喝一碗,爹和应臣都已经喝了,喝完能好受不少。”
“好。”
周应淮应了一声,刚放下公文包,一扭头就看见她站在椅子上,颤颤巍巍踮起脚尖往高处贴东西,呼吸一滞,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跑过来扶住了她的腰。
“小心!”
程方秋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在关心她,一边娇笑着,一边不以为意道:“我心里有数。”
“这么高摔下来不是闹着玩的。”周应淮难得对她黑了脸,视线在周围扫视一圈,发现地上还有很多尖锐的杂物,要是她不小心摔了,脑袋磕到任何东西……
想到那无法承受的后果,周应淮扶住她腰的手不禁紧了又紧。
感受到他的不安和害怕,程方秋先是愣了愣,然后放下手中的东西,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以示安抚,后者表情松动了些,声音放软道:“你继续贴,我在这儿护着你。”
“好。”程方秋的动作比刚才更小心了些。
两人一起把高处需要贴双喜字的地方都贴好了,方才罢手,周应淮去厨房盛汤,程方秋则帮着丁夕梅包喜糖,等他喝完汤,又催着把喜服试一下。
周应淮听话地走进卧室,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吸引走了注意力。
程方秋设计的男士喜服是一套笔挺的中山装,深灰色的布料在夕阳的光辉下显得沉稳而庄重,袖口的位置用暗红的丝线绣出复杂精致的花纹,银色纽扣排成一排,极具秩序。
线条流畅的裁剪包裹住他精壮的好身材,衬得他整个人矜贵非凡,硬朗俊秀。
程方秋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直到他走到跟前,方才找回自己的神智,呐呐开口:“好看。”
“嗯,也很合身。”周应淮嘴角噙着一抹轻笑,理了理衣角,又开口问道:“你的试过了吗?”
“我姐一回来就试过了,我就没见过像她这么漂亮的新娘子。”一旁的程学峻抢话回答,听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程方秋耳尖发烫,没好气地瞪了程学峻一眼,“好啊,你也学会打趣你姐了!”
“我又没说谎。”程学峻吐了吐舌头,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意。
周应淮原本就很期待,现在听程学峻这么说,更是被勾起了好奇心,“穿给我看看?”
程方秋不乐意,她扭扭捏捏摇了摇头,“没几天了,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先保留一些神秘感,好了,快去把衣服换下来,等会儿弄脏了。”
她现在没化妆,也没有倒腾造型,浑身都是汗,换上婚服有脸撑着应该不会丑,但是她想要的是让周应淮惊艳,给他在婚宴上留下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回忆。
所以这个惊喜还是留在婚宴当天再揭露吧。
见她转移话题,周应淮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余光瞥见她早已红透的耳尖,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就如秋秋所说,没几天了,他等得起。
时间像是装了发条,飞速流逝,转眼间就到了婚宴当天。
一大早家属楼就热闹起来,不少邻居堵在楼梯口想要看看新娘子的芳容,但是无奈门口有人守着,根本就进不去。
程方秋天没亮就醒了,洗漱过后,就换上了婚服,开始给自己化妆和做造型,徐琪琪在一旁帮忙递东西,屋子里还有两个程家这边从小跟原主一起长大的妹妹,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这次是临时被拉过来当伴娘的。
程方秋给她们一人包了个大红包,两人就一口一个姐姐叫着了,做事也利落积极,能顶事。
“秋秋,婶子说还是让你把这个给戴上,不然别人不知道谁是新娘子。”程晓花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朵大红花,上面用红纸黑字标明了程方秋的名字,是这个年代流行别在新郎新娘胸前的装饰。
听见这话,镜子前面刚弄好发型的程方秋无奈地转过头看向程晓花,“这个好土好丑啊,我才不戴呢,我都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了,要是他们还能认错,那我也没办法了。”
屋内的人都朝着程方秋看过去,红裙黑发,芙蓉面,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能认错,那也是他们眼瞎。”徐琪琪没忍住往程方秋身边凑了凑,挑起她的下巴,夸张地捏着嗓音:“小美人,爷今天要抢婚,你愿不愿意从了我?”
程方秋被逗得花枝乱颤,也故意娇滴滴地往徐琪琪面前靠近了些,“我愿意。”
望着她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徐琪琪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自己的魂儿都快被勾走了,没忍住摸了一把她光滑的皮肤,“啧啧,我一个女人都把持不住,周应淮今天晚上怕是要死在你身上。”
这句浑话让程方秋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顿时羞红了脸,好半响都没能找到话来反驳,程晓花也被徐琪琪的虎狼之词吓得差点儿扔了手中的大红花。
两个结了婚的女人都尚且如此,另外两个还是黄花大闺女的小女孩更是羞赧地头都不敢抬。
“哎呀,瞧我这嘴没个把门的。”
徐琪琪笑嘻嘻地拍了拍嘴,想到什么,又狡黠地冲程方秋抛了个媚眼,“虽然明天不用上班,但你们还是悠着点儿,对了,你们药膏用完了没有,上次你推荐给我后,我让常彦安去医院买了好几盒,要是不够用的话,我给你拿一盒过来。”
“琪琪!”程方秋羞恼地别开眼,拿起眉笔故作补妆的姿势,避开了她的话。
倒是程晓花好奇又担忧地问了一嘴:“什么药膏啊?秋秋姐,琪琪姐你们受伤了?”
闻言,程方秋生怕徐琪琪再说出什么惊天话语,刚要抢先回答,但还是晚了一步,徐琪琪已经走到程晓花身边,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没一会儿就见程晓花跟脸红得跟个大苹果一样。
程方秋扶额,“琪琪你……”
“都是女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徐琪琪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一听到鞭炮的响动,就知道新郎官带着人过来接亲了。
徐琪琪兴奋地搓了搓手,先是扶着程方秋在婚床上坐好后,就带着程晓花她们杀了出去。
卧室的门没关,能清楚听到外面拦门的动静,程方秋有些紧张地捏紧了掌心。
“谁在敲门啊?今天来干什么的?”
外面一众男声起哄道:“当然是来接新娘的。”
“新郎诚意够不够,就看红包厚不厚。”这一套一套的话,把门里门外的人都逗笑了,没一会儿就从门缝里塞进来好几个红包。
拿起来摸了摸,那厚度,啧,还真舍得!
“这诚意是够了,想要我们开门,就回答我们三个问题。”
“行,没问题,你问吧。”
“新娘的生日是哪天?”
“五月二十三日。”
几乎没有犹豫,周应淮立马就说了出来。
“说出新娘的十个优点?”
“聪明,善良,大方,漂亮,乐观,活泼,温柔,独立,有责任心,有上进心……”
周应淮每往外面蹦出一个词,程方秋的心脏就加快跳动一分。
“婚后家里谁说了算?”
“我媳妇儿。”
周应淮说得坦坦荡荡,一点儿都没有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为自己争面子的打算,大家先是一愣,然后笑成一团。
徐琪琪满意地点了点头,终于把门打开了,周应淮领头走了进来,他今天意气风发,俊气非凡,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在他身后还跟着周应臣和赵志高等一众人,其中还有红梦照相馆的人,他们是来给两位新人拍摄婚礼照片的,程方秋都是入职后才知道有这种服务的。
因为价格高昂,几乎没什么人会花这个钱,程方秋也觉得贵,但是想着到底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婚宴,便咬咬牙,买了这个服务。
“秋秋呢?”
“在里面等你呢。”
周应淮临到跟前倒失了游刃有余,面上带上一丝紧张,但脚下的步子却没停,直接朝着卧室走去,他一进门,就撞进了一双妩媚若妖的桃花眼里。
女人身穿一袭红裙,端坐在婚床上,脸若白玉,颜若昭华,今天她难得上了妆,为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再次增色不少,仅仅只是一眼就让人痴迷其中,舍不得从她身上挪开视线。
如瀑青丝尽数挽在脑后,插着一根金色珠钗,稍微一动作就有轻灵清透的脆响传来。
裙子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领口绣着的花纹和他袖口的如出一辙,相得益彰,蝴蝶盘扣蜿蜒而下,隐入腰侧,微微撒开的裙摆像一朵妖艳的玫瑰,盛开在红色花海。
她的漂亮张扬霸道,千娇百媚。
而她,是他周应淮的妻子。
“周应淮。”女人轻启红唇,上扬的尾音让人心神一荡,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酥痒。
“秋秋。”他堪堪回神,喉结滚了滚,上前两步在她跟前半蹲下身子,近乎虔诚一般捧起她的脚为她穿上婚鞋。
这个时候周围被新娘的美貌惊艳到失声的众人方才回过神,倏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和起哄,就在这样一片欢声笑语和漫天彩带中,他牵着她的手穿过人群,往外面走去。
在客厅给岳父岳母敬过茶后,一行人就去了国营饭店。
按照这边的习俗,新人要一桌桌给来宾分发鸡蛋,鸡与“吉”谐音,鸡蛋在婚礼中象征着幸福美满和好运。
这无疑是一件体力活,一直快到中午,方才有一口喘气的机会。
国营饭店有一间专门规划出来的休息室,程方秋一进去就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弯下腰去揉酸胀的小腿,相比于她的疲劳,周应淮要显得精神多了,他十分有眼力见的主动蹲下帮她揉了起来。
男人的力道要比女人足,程方秋舒服得收回了手,缓缓呼出一口气,“累死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找新郎新娘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无奈,但是程方秋还是准备扶着周应淮的手站起来。
后者却摁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摁回原位,“你休息一会儿再出来。”
“这怎么能行?”程方秋眨了眨眼睛,话是这么说,屁股却没动。
周应淮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程方秋后知后觉地捂住发烫的脸颊,长睫颤动。
他,他居然说……
第82章 老婆,帮我
“多休息一会儿, 晚上我再帮你好好揉一揉。”
男人故意将尾调轻微拖长,像是海上翻滚的浪花,低低缠上来, 听起来暧昧又缱绻。
虽然他已经离开了有一会儿了, 但是声音好似依旧回荡在耳边, 让人羞得抬不起头来。
好好揉一揉?还能怎么揉?他想怎么揉?
程方秋深呼吸两下,平复好心情才出了休息室, 几乎是她一出现,周应淮就走了过来, 他身上有些酒味, 不重, 只是淡淡的清香。
这种场合, 他身为新郎少不了陪着喝两杯, 但好在大家都是有眼力见的人, 见他不准备多喝,就没有灌酒, 再加上还有伴郎在旁边挡酒,他总共也没喝几杯。
“休息好了?”
一听到这话,程方秋就觉得有些不自在,没好气地娇嗔他一眼, 正想说什么, 但余光瞥见徐琪琪过来了,就闭上了嘴。
这场婚宴一直忙到夕阳西下才算彻底结束。
家里没来得及打扫, 到处都是彩带和红喜字, 窗外柔和的橘黄洒进来,衬得满屋子的红色充满了氛围感,程方秋站在玄关处, 盯着眼前的美景看了好半响才念念不舍地准备弯腰换鞋。
只是刚有所动作,就被人从背后打横抱起,她下意识惊呼出声,脱了一半的小高跟滑落,要掉不掉的挂在脚背上。
暗红的鞋面和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刺得人眼睛发红。
天旋地转间,整个人都被压在了满是彩带的圆桌上,他动作有些凶,掐着她的下巴,用舌尖顶开她柔软的唇,红唇稍微张开一些,火热的舌尖就钻了进来,猛烈掠夺起她口腔里的空气。
程方秋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能清晰看见他眸底不再遮掩的欲色铺天盖地朝着她袭来,难以承受的热情没一会儿就让两人的呼吸变得急促混乱起来。
滚烫有力的大掌滑过光洁的长腿,伸到深处去,直接将小裤扒拉下来。
她仰面躺在桌面,头上戴的发钗随着他摆弄她的动作上下起伏,发出旖旎的脆响,双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泛起了红霞,精致妖艳的眉眼更是染上几分勾人媚态。
口红被吃掉七七八八,在唇角晕开,有种颓废的美感。
细白的双腿被架在宽厚结实的肩膀上,程方秋轻咬唇瓣,但是喉间还是在他俯身压过来的瞬间不可避免地溢出两声嘤咛。
发钗晃得更厉害,她也哭得更厉害。
配套的两件耀眼婚服在这一刻以另一种方式相缠,相撞……
周应淮盯着眼前春光,清冷矜贵的脸缓缓沾上一丝艳色,没人知道他第一眼看见她穿着这条裙子的时候,有多么想像现在这样狠狠把她压在身下欺负。
脑海中卑劣的想法愈演愈烈,他捞过她的手十指紧扣压在头顶,另一只手则擒住她的腰身,让裙摆在空中开出绚烂的花。
落日余晖带着空气里虚无缥缈的夏日尘埃,一同融进两道纠缠的身影当中。
“周,周应淮。”
程方秋被调转方向,上半身趴在桌面上,磕磕巴巴地喊出他的名字,语气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祈求,看起来可怜极了。
闻言,周应淮暂时放缓,大掌从她的细腰调转到前方,刚好够握住一个,他肆意把玩着,让她的呼吸声又重了两声。
婚服粘腻贴在身上,汗水已经将布料打湿,他的手几乎是牢牢贴着她的肌肤,没一会儿就因为他的触碰而变得越发敏感起来,他却故意使坏,只在同一个地方徘徊。
莫名的空虚传遍全身,让她没忍住皱起了眉头,难耐地摆动腰身,想要逃离这种不适。
但是没一会儿就被他追了上来,这次贴得更紧,但是偏偏无所作为,停在原地一动不动,明显是在勾她主动开口。
“老婆,别叫我的名字。”
“那叫什么?”她耳根发热,慌不择路去问他这个蓄谋已久的猎人。
等了许久,猎物终于主动送上门来,周应淮心情极好地帮她解开两颗胸前的盘扣,带着薄茧的指腹按压进去,顺着湿润的汗水,一点一点摩挲着。
他不说话,摆明了让她猜。
换做平时,她肯定早就恼羞成怒推开他了,但是偏偏是现在,在这个她最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她根本就受不了这种变相的折磨和勾引,咬住唇瓣往下猜。
“老公?宝宝?亲爱的?”
话音落下,程方秋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话语被顶得破碎,没一会儿头上的发钗被他亲手拔下来,乌黑长发倾泻而下缠上他的手臂,发梢扫过两人之间距离最近的位置,痒得她头皮发麻,没一会儿就瘫软在他怀里。
这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周应淮轻车熟路地抱着人往浴室的方向走。
仔细认真地一点点抠干净,然后用温水清洗了足足两三遍,确保没有那么粘腻了,方才回了房间。
他将她温柔放在婚床上,谁知道刚给了她喘息的空间,她整个人就往角落里滚去,不,或者用“躲”这个字更为贴切。
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周应淮单膝跪在床边,挑了挑眉,长臂一捞,握住她的脚踝轻而易举将人重新拉了回来。
程方秋躺在婚床上,身下大红的被子衬得她整个人白得发光,贝齿咬住下唇,一边伸出细长漂亮的指尖去掰他的手,一边讨好地亲了亲他的下巴,软声求饶道:“不,不要了。”
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雾气朦胧,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好,现在不做。”周应淮追上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
听见他的话,程方秋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反应过来后,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现在不做,那等会儿呢?
她感觉刚有所舒缓的腰又开始酸痛起来……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一双大掌就覆了过来,她一惊,想躲开,可又被他强势地给拉回了原位。
“躲什么?不是说好了晚上会帮你好好揉一揉的吗?”
“啊?”他那时表达的意思真是字面意思啊?
程方秋犹豫了两下,还是乖乖躺好,任由他帮自己按摩放松,不得不说周应淮在这方面极其有天分,没一会儿就掌握了精髓,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变得游刃有余。
屋内没开灯,她舒服地眯起眸子,到后面甚至还会指挥他按哪儿。
“对,就是这儿。”
“轻一点儿,不要那么重好不好?”
迷迷糊糊中她都快睡着了,脑子变得不太清醒,所以在周应淮问她还需不需要继续按一会儿的时候,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可以了。”
刚说完,一抹温热的柔软触感就落在了腰窝处,痒痒的,她情不自禁地扭了一下腰,耳边隐约听到一声低笑,随后危险领域被占领,牙齿轻咬软肉,她的睡意瞬间消失。
“你,你……”
红霞在脸颊上蔓延开来,她伸出手去推他的头,短发刺手,却不及他的进攻。
没一会儿,她似乎听见屋内响起了羞人的水声。
程方秋掩耳盗铃般偏过头,想要忽略深处传来的酥痒,背脊紧绷,脚趾蜷缩在一起。
等伺候好她,他才抬眼,女人姣好的面容落入眸中,桃腮粉面,碎发粘在脸侧,露出一小节白皙尖细的下巴,脸上的脂粉已经被他刚才清洗干净,如今未施粉黛,却好似更加妩媚动人了。
周应淮呼吸一滞,抿了抿水润的薄唇,喉结一滚将其吞咽下去,她显然是看见了,颊边那抹红越发艳丽了,但是就算她再怎么羞恼,也说不出多么不堪入耳的脏话,到最后竟只嗫嚅道:“你欺负我。”
委屈,羞愤交杂着,显得她分外可怜。
却不知道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令人更想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欺负。
他眸色一沉,捞起她的身子,抱进怀里,在她脖颈处磨出一道红红浅浅的痕迹,因为记着她上次说不准他在这么明显的位置留下吻痕,怕被别人看见,也不能穿好看的裙子,所以他只是轻轻地咬,并不疼,明天起来也不会留下任何印记。
“老婆,帮我……”
后面几个字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出来,程方秋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往下望了一眼,在瞧见什么后,更是拼命摇头。
周应淮不紧不慢地提醒道:“不是说任我处置?”
听见这话,程方秋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不禁懊恼地闭了闭眼睛,她当时只想快速哄好生气了的酒鬼,让他赶紧睡觉,所以就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想着履行诺言。
而且这几天他提都没提过,她还以为他喝多了,忘记了,没想到是在这儿等着她!
程方秋想装死,把这事蒙混过关,但是周应淮一直隐忍着就为了今天,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秋秋,要讲诚信。”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红唇,但想到他提起的要求,便猛地松开了牙齿,气呼呼地锤了一下他的胸膛,“我知道要讲诚信,可是你也不能提一个这么过分的要求吧?”
说着说着,她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往下又瞥了一眼。
根本不可能完全吃进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
男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嘶哑低沉,他抱着她变换位置,改为靠在床头,两条长腿分开,将她抱在中间。
俊朗的面容一半隐藏在黑暗之中,神情变得晦涩不明,修长的手指懒洋洋拂过她光滑白嫩的颊边,然后轻轻落在她有些红肿的唇瓣上面,指腹刚探进去,就被她给咬住了。
周应淮勾唇:“像这样,吃一点点也可以。”
带着痞气的浑话传进耳中,听出里面的意有所指,程方秋立马将他的手指吐出来,小脸涨得通红,蔓延至锁骨颈后,娇艳得如同春日桃花。
余光扫过他因为隐忍而青筋凸起的脖颈,心脏跳了跳。
想起他每次不遗余力讨她欢心,伺候她的模样,纠结犹豫再三,程方秋终究是软了心肠,缓缓往下挪动,跪坐着,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红唇微张。
“我洗了好几遍。”
周应淮喉结滚动两番,有些委屈地为自己正名,更为它正名。
见嫌弃的小心思被戳穿,程方秋动作一顿,终于不再磨磨蹭蹭,口腔中瞬间被一股淡淡的香皂香味充斥,带着一点点咸味。
头顶上方,男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他伸出手帮她抓着到处飘扬的长发,指骨因为她的动作忍不住用力,却生怕扯到她的头皮,很快又松开。
他身体后仰,另一只手在她脖颈处摩挲,待她稍微适应一些后,就控制不住地掌握了主动权,但她只是呜咽了两声,他就很快松懈了力道。
程方秋微微撩起眼睫,就瞧见了满头薄汗的他。
自讨苦吃。
脑海中蓦地浮现出这四个字,程方秋有些心虚地收回喉间故意发出的嘤嘤声。
当然,到最后也没能用这个法子令周应淮像她那样舒舒服服地结束。
程方秋眨巴着一双水光盈盈的桃花眼,窝在周应淮怀里,欣赏他失控的场景,脑海中蓦然就闪过某天夕阳西下,他也是这样在她面前放纵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凑过来吻她,声音哑得不像话:“老婆,我爱你。”
一贯清冷的眼神,此刻燃着火热的温度。
自觉没出什么力的人笑吟吟地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
难得能睡个好觉,两人窝在床上睡到下午才起床,要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程方秋还不一定会催着周应淮起床做饭吃。
昨天婚宴上剩了一些食材,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给徐琪琪他们分了一些后,他们就全都搬了回来,这会儿家里可谓是什么都有。
“想吃什么?”周应淮从床上下来,一边在衣柜里翻着内裤,一边询问她。
他什么都没穿,劲瘦的身材就这么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程方秋趴在枕头上,瞄到他背脊上那些细长的抓痕以及红紫的草莓,有些没好意思继续看。
“我要吃四季豆,番茄炒蛋,香菜牛肉。”
“好,我快做完了叫你起床洗漱。”周应淮将内裤套上就出去了。
程方秋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一走,她也睡不着了,想到客厅的一片狼藉,干脆起床去帮忙。
两人分工配合,很快就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饭也做得差不多了,只是刚吃到一半,门就被人敲响了,来人像是很急切,敲门声一声接着一声。
“淮哥,淮哥!”
听出是赵志高的声音,程方秋赶紧示意周应淮去开门。
看着门外满头大汗的赵志高,周应淮愣了一瞬,然后皱起眉头问道:“怎么了?”
赵志高虽然平时咋咋呼呼的,但并不是不懂得分寸的人,按理来说他知道自己为了婚宴请假在家,是不会来打扰的,可眼下不光来了,还这么着急,肯定是出了大事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赵志高就火急火燎地开口解释道:“淮哥,今天雷主任当众表扬了胡平生,说他独立做出了一项足以改变整个机械厂发展轨迹的研究,上头领导不光要给胡平生升职加薪,还要请报社的人来采访登报。”
周应淮越听脸色越沉,倒不是他嫉妒胡平生能有这种成就,而是这其中蹊跷的点太多。
一来,按照胡平生的性子,他要是能拿出这么重量级的研究成果,不说闹得人尽皆知,肯定也不会像这样无声无息,直到最后才爆出来。
二来,他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他要想独立完成一项了不起的研究,很难。
周应淮眉头紧皱,沉吟片刻,然后问道:“他研究的内容公布了吗?”
赵志高摇了摇头,“虽然没有公布,但是我去偷偷打听了一下,胡平生那份研究报告跟淮哥你丢失的那份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地跑过来。
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周应淮气极反笑,垂在腿侧的手捏成拳头,额头上青筋凸起。
“淮哥,我们去找雷主任,把这件事说清楚。”赵志高也气得不行,咬牙骂道:“胡平生这个畜生,平时各种挑衅找刺也就算了,居然还能干出这种事来。”
话毕,想到什么,又道:“那上次我们技术部门被毁也是他干的了?不对,是他指示马常军干的?”
一想到为了这件事,他们整个部门加了那么多天的班,赵志高就恨不得现在冲到胡平生办公室把他给杀了!
“我们现在去没用。”相比于赵志高的气恼,周应淮倒显得冷静多了。
“为什么没用啊?淮哥,那可是你辛辛苦做出来的研究!写出来的报告!我们好好找雷主管说清楚,他肯定会为你做主的。”赵志高不解地看着周应淮。
“因为这是个坑,人家就等着你往里面跳呢。”程方秋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也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她咬紧下唇,安慰性地拍了拍周应淮的肩膀,“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周应淮苦笑一声:“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他疏忽大意了。
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想出解决方案。
赵志高却依旧一头雾水,“他把别人的研究成果占为己有,我们去找雷主任主持公道,该慌的人是他才对啊?”
“你好好想想,按理来说这样的机密文件,在上头主动公开之前,一般人是很难打听到确切消息的,可是你却不费吹灰之力就探听到了,这不奇怪吗?”
听见这话,赵志高眸光闪了闪,的确,与其说是他打听到的,不如说是这消息主动送到他面前来的。
对方的目的也很显而易见,淮哥请假在家,没办法得知这个消息,而他又与淮哥交好,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气恼之下,很容易就会去找雷主管鸣不平。
这样就正中对方下怀,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不能拿出强有力的证据,很容易被倒打一耙,尤其是两人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要是传出去,指不定会被污蔑成什么样子。
比如周应淮嫉妒胡平生的才华,竟污蔑对方偷自己的研究结果。
比如周应淮技不如人,见不得胡平生好,什么龌龊手段都能使出来。
……
技术部门本就是靠本事吃饭的地方,胡平生现在一朝得势,肯定有不少人倒戈站到了他那边,如今他们势单力薄,更不能乱了阵脚,要好好思考出对策来。
“胡平生也真够卑鄙的,专门挑淮哥摆酒席这个节骨眼来搞事情。”赵志高气不打一处来,愤恨道。
闻言,周应淮不置可否,与此同时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前几天胡平生一脸得瑟地在他面前阴阳怪气的场景,想来这也是为了激怒他所做的铺垫,但很可惜,胡平生是打错如意算盘了。
他会让他知道动他的东西会是什么下场。
“这可怎么办啊?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肯定都把你那些什么研究,什么数据都给摸透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有恃无恐。”程方秋愁得小脸都皱成了一团,虽然她不懂机械厂这些技术方面的东西,但是她刚才可听懂了这份报告有多重要。
升职加薪,报社采访,这些勋章原本都该是她老公的!可却被胡平生给偷走了!
怎能让人不气?
“不用担心。”周应淮见程方秋和赵志高都急得不行,连忙给他们打了一针镇定剂。
“你有办法?”
程方秋和赵志高对视一眼,看出周应淮的胸有成竹,心渐渐安定下来。
“嗯。”做研究,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有后手?而且被胡平生偷走的那份报告并不是最终版本,当时还有一部分细节没完成,就丢了。
如果胡平生拿着他的报告研究分析了那么多天,都没有发现那些漏洞,从而把未完成的版本交上去让厂里损失惨重,闹出大笑话,他在技术部门还能待下去吗?
而且技术部门因为那场事故造成的损失,也该由他这个罪魁祸首来承担,自作自受不外乎如此。
只是不知道马常军有没有参与其中。
周应淮眯起眼睛,眸底闪过一抹狠辣的光。
“那你不早说,害我在这儿担心了那么久。”程方秋拍了拍胸脯,娇嗔了周应淮一眼。
赵志高也是一样的想法,但他不敢说,只能在心里暗暗腹诽了两句。
“既然淮哥你心里有底,那我就不打扰你跟嫂子了。”
“哎,你淮哥刚炒的菜,要不要吃一点儿再走?”程方秋客气挽留。
赵志高连连摆手,“不了,我是找借口出来的,我还得回去上班呢。”
说完,人就冲下了楼梯,转眼间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第83章 周应淮失踪
屋内转眼间就只剩下了程方秋和周应淮两个人。
“回去继续吃饭?”程方秋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虽然知道现在周应淮可能没什么胃口,但是吃点儿总比饿肚子强。
周应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先是愣了两秒, 然后才应了一声, 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往餐桌方向走去。
只是这一顿饭注定吃得心不在焉, 潦草吃完后,周应淮将一切收拾干净, 跟她打了个招呼,就进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又提着一个公文包走了出来。
见状, 程方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轻声问道:“要出门?”
周应淮没说话, 径直侧身靠过来, 将她拥进怀里,一股独属于她身上的浅淡清香扑鼻而来, 原本躁动的心瞬间得到安抚,他眸色微暗,沉声道:“对不起秋秋,这两天我可能陪不了你了。”
听见这话, 程方秋并不觉得惊讶, 反而觉得这才是周应淮的风格。
她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背脊,放软音调故意撒娇道:“放心吧, 你不在, 有的是人陪我呢。”
听完她这十分有歧义的话,周应淮差点儿被气笑,颇为咬牙切齿地捏了捏她的腰, “等我回来收拾你。”
“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爹娘他们。”
程方秋嬉笑着将脸埋进他的胸口,鼻尖贴上男人温热结实的身体,距离近到能清晰感受到彼此强有力的心跳震颤。
紧张的气氛在她的笑声里缓和了不少,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程方秋才主动推开他,扬起下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周应淮:“老公,我等你回来。”
对上她妩媚动人的眸子,周应淮喉结滚了滚,没忍住俯身在她唇边落下一吻,沉声开口:“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礼物?”程方秋眸光瞬间亮起来。
“嗯,你最喜欢的。”他勾起唇角,没将话说齐全,留了个悬念。
她最喜欢的?联想到周应淮即将要去干的事情,程方秋隐隐约约猜到了,顿时欢呼一声,将他往外推,“那你快去,早去早回,加油!”
感受到背脊上传来的推力,周应淮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忘记叮嘱道:“我应该要几天才能回来,你在家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最好是去招待所跟爹娘他们一起住。”
“好,我会看着办的,你也是哦,要照顾好自己,爱你。”
程方秋将周应淮送到楼下,站在楼梯口目送他远去,等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后,唇角的笑容才渐渐淡去,紧跟着是心里浓郁的不舍翻涌上来,但她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周应淮要去处理正事,她不可能缠着他不让他走。
相反,她十分支持他的选择,及时解决问题,将一切可能发生的坏结果都扼杀在摇篮里比什么都强。
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不光是在助长小人气势,还会让机械厂蒙受巨大损失。
周应淮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更不会允许有人拿着他的研究成果去损害国家利益。
*
“胡技术员,这是您让我整理的文件,都在这儿了。”
胡平生接过来,看都没看一眼就随手将其扔在了桌子上,身子往后仰,懒散地靠着椅背,眼睛微阖,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见状,马景辉神色一僵,但是怕被胡平生看见,又很快垂下头掩盖过去,可垂在身侧的手却忍不住握成了拳头。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胡平生把他的工作推给他做了,以前胡平生至少还会冠冕堂皇地客气两句,说一些感谢的话,但是今天他不光什么都没说,还把他辛苦了两三天才整理出来的文件就这么毫不在意地扔在了角落里。
这是摆明了没把他这个人放在眼里。
遇到这么折辱人的事情,马景辉气得咬紧了后槽牙,但是一想到对方的身份和今天雷主管对他的夸赞,却只能敢怒不敢言地装作没看到。
想到这儿,马景辉重新扬起笑脸,“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出去了?有事您再叫我。”
听见这话,胡平生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这宛若旧时候对待狗奴才的手势,更让人憋屈了几分,马景辉深吸一口气,依旧忍了下来,刚往门口的方向挪动了两步,就见胡平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把他给叫住了。
“等等。”
“您还有事吗?”马景辉皮笑肉不笑地询问道。
胡平生黑沉的眼珠子转了转,最后把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白墙上,那上面挂着一张字画,白纸黑字写着“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八个大字。
这是当初他被评为高级技术员后亲自写的字,也是他亲自挂上去的,意义非凡。
而在这面墙后面就是他的死对头周应淮的办公室。
“你把消息告诉给赵志高了?”
马景辉原本以为胡平生又要甩给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工作内容,一听是这事,当即松了口气,笑着道:“告诉了。”
相比于其他事情,这算是十分简单轻松的了。
但是胡平生在听到他的回答后,却显得不是很满意,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见此情形,马景辉的心咯噔一下,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是有什么问题吗?”
胡平生冷冷瞥了马景辉一眼,“不该问的别问,出去吧。”
马景辉一噎,有些搞不明白胡平生怎么突然就发了脾气,明明他也没说什么啊,怎么还是被迁怒了?
看着胡平生渐渐阴沉下来的脸,马景辉不由在心里暗自腹诽了一句,真难伺候。
也不知道上天怎么这么不长眼,居然让这样的人攻破了行业内的头等难题,有这份研究在,胡平生这辈子都可以说是有了保障。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吐槽归吐槽,马景辉还是堆起笑意,然后马不停蹄地离开了胡平生的办公室。
等他走后,室内再次恢复寂静。
“怎么没动静呢?”
胡平生低声喃喃了两句,有些烦躁地站起身来在办公室内来回走动。
他故意让马景辉去赵志高面前说了那些话,就算周应淮没告诉过赵志高研究内容,但是按照两人的交情,赵志高百分百也会跑去告诉周应淮这件事。
周应淮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到这其中的猫腻,而只要一产生怀疑,是个正常人都会急于求证,从而自乱阵脚,那到时候他就占据了先机和优势,借此把周应淮狠狠踩在脚下,钉在耻辱柱上,永不翻身。
但是怎么到了现在整个技术部门都还是风平浪静呢?赵志高出去一趟后,就安安静静坐在岗位上,周应淮更是从始至终都没现过身。
这不正常!
眼看着都要到下班时间了,胡平生有些按耐不住了,于是亲自跑了一趟雷主管的办公室,旁敲侧击一番后,还是得到了同一个答案,那就是周应淮今天没来过技术部门。
胡平生说不清楚是更慌了一些,还是松了一口气。
当初马常军出事后,他一刻都不敢耽误,连夜跑来技术部门销毁证据,想的就是就算隔天被发现了,也能推到逃跑的马常军身上。
本来他做完一切是准备直接走人的,但是见四下无人,又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便临时起了意,将周应淮的办公室撬开了。
一方面是想看看他平日里都窝在办公室里干什么,另一方面也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揪住他的小辫子。
结果瞎猫碰上死耗子,居然让他在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份了不得的东西!
都是技术部门的高级技术员,他一眼就看出了那份报告的价值,一经公开那必然会引起地动山摇,整个行业都得抖三抖。
周应淮那小子怎么这么好命!居然能独自做出这样的研究!
说不嫉妒,说不羡慕,那都是假的,毕竟这份研究报告相当于终身的保障,也是向上爬的投名状,别说技术部门的主管了,有了它,再混个几年资历,想要厂长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周应淮把这份报告交上去,那他们之间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越过他去。
他越想越心惊,犹豫再三,在看到上面只有周应淮一个人的署名后,最终还是动了铤而走险的心思。
反正没有证据,谁能证明这是他偷的?
要怪就怪周应淮自己活该,做出了这么厉害的研究,居然一声不吭,谁也没办法替他作证!就算有,空口白话谁又会相信?
再者,技术部门那么多重要资料被毁,周应淮肯定忙得脚不沾地,抽不出时间来管这份研究报告的事情,而他正巧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把这份研究给摸透。
到时候就算周应淮来当面对质,他也能倒背如流,从容应对。
该说不说,老天爷都在帮他,技术部门的事情刚处理好,周应淮就要结婚摆酒席,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他就趁着这个点儿把报告交给了上头领导。
几乎所有的优势都被他胡平生占走了,周应淮还能怎么闹?谁会相信他?
他就等着他闹,正好还可以卖一波惨,博取一番同情,增加可信度。
结果没想到周应淮在得知此事后居然毫无反应,难道是知道无力回天,所以干脆不挣扎了?亦或者到现在他还沉溺在温柔乡里,想等着结束假期后再来解决这件事?
但是出于对周应淮为数不多的了解,胡平生更愿意相信他在憋一个大招,所以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思来想去,胡平生决定跟雷主管提议加快采访登报的进程,并尽快将研究投入生产线。
只要一切已成定局,就算到时候事情败露了,厂里为了名声考虑,也不会纠正这个“错误”,反而会竭力保下他,掩盖掉这个丑闻。
更何况,完全没有败露的可能。
胡平生勾起唇角,周应淮啊,周应淮,这都是命!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一连三天,别说采访登报了,就连早就说好的升职加薪,厂内颁奖,发表感言等等都没见到影子。
就仿佛他提交的报告从未存在过。
胡平生不由有些慌了,开始频频往雷主管的办公室跑,但是雷主管也表示不知情,见他着急,还安慰了一句,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估计还在走流程。
听见这话,胡平生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蔓延,这种恐慌在得知周应淮也三天没出现在过厂里后达到了顶峰。
原本的自信满满开始缩水,他发动家里在厂内的所有人脉去打听周应淮去了哪里,甚至找上了他的妻子,可答案统统都是不知道……
第84章 计生用品
与此同时, 医院妇产科的走廊里,丁夕梅也在问程方秋一样的问题:“应淮工作忙完了吗?这都好几天没见到他。”
闻言,程方秋愣了愣, 然后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语气轻松自在,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有多么担心和紧张, 周应淮这一走就是三天,期间连个信儿都没有, 怎么可能让人放心?
而且这两天还出现了好几个拐弯抹角来打听周应淮行踪的人,她一开始还以为是邻居随口一问, 但是次数多了, 也就察觉到里面的猫腻了。
估计是胡平生找不到周应淮的人, 开始急了。
但是这也从侧面说明周应淮采取的反击措施起作用了。
“我们再过两天就要回村里去了, 你爸还说想跟应淮一起再小酌两杯呢, 他那个酒量, 回去了就没人愿意陪他喝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丁夕梅觉得这就是程保宽想再见女婿一面的借口而已。
“以后有的是机会, 不差这一两天。”程方秋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怎么还没轮到我们检查啊?”
一提到这个丁夕梅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附和道:“就是啊,我们都排这么久了。”
程方秋去问了问护士, 得知里面有个孕妇在做详细检查, 还要再等一会儿,便又坐了回去, 好在没多久就轮到了她们。
“程方秋。”
两人一同进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看过她的单子后,就开门见山问道:“结婚了吗?有性生活吗?”
听见这话,程方秋先是偷偷瞥了一眼丁夕梅, 见她神色无常,然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先做个常规的妇科检查,裤子脱了,躺上去,家属出去等一会儿。”医生一边戴上手套,一边说道。
“秋秋,我在外面等你。”丁夕梅说完就出去了,顺便关上了门。
因为前世每年都会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所以程方秋倒是不扭捏,很果断地就脱了裤子,光着屁股躺了上去。
“我看着都很正常,没什么问题。”
检查结束,医生摘掉手套,顿了两秒,又补充道:“就是天气热,房事最好不要太频繁了,很有可能会引起炎症。”
听见这话,程方秋穿裤子的动作慢了一拍,想起腿间那些还未消散的痕迹,颊边不禁浮现两团红晕,“好的,谢谢医生。”
两人重新坐回办公桌旁边,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道:“你身体状况不错,又年轻,怀孕的几率很高,如果没有避孕措施,又想要孩子的话,你和你爱人都要注意饮食和作息。”
程方秋点了点头,她和周应淮都没有不良嗜好,这一点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我们这儿可以免费领取计生用品,需要的话,去对面办公室登记一下就可以了。”
话毕,让她先出去,又让丁夕梅进来。
程方秋关上办公室的门,刚想去椅子那儿坐着等,但脑海中却慢慢浮现出了医生最后说的那句话,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在了对面办公室的门上。
计生用品?这个年代的计生用品长什么样子?
纠结再三,程方秋抬步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这个年代的医学条件没有后世先进,很多体检项目都没有,一家人分头行动,很快就把所有的项目都给完成了,结果没那么快出来,要等几天,所以大家便没有在医院逗留,直接去了国营饭店吃饭。
因为要抽血,大家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填饱肚子后,才有闲心聊了一会儿天。
直到天快黑了,方才回了招待所。
一进大厅,前台就叫住了他们,“程同志,你丈夫刚才来过,但是你们不在,我不好放他上去,他就留了个纸条,说在家等你。”
程方秋快速接过前台递过来的纸条,的确是周应淮的字迹,事情处理好了?
想到这儿,她也顾不得什么了,匆匆交代了一句就冲了出去,她现在只想回家看看,但是到了家门口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敲了几遍门,里面却没什么动静。
难不成他又走了?
程方秋有些泄气,正想转身回招待所的时候,身后的门被猛地打开。
循声回头,倏然对上一双熟悉的黑沉眼眸。
他应该是刚洗漱完,随意套了一件短袖和短裤就跑过来开门了,由于太匆忙,身上的水都没擦干,衣裳被水珠打湿,在黑色布料上晕染开更深的印记。
短发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沿着界限分明的俊秀轮廓缓缓往下流,滑过锁骨,隐进领口。
“啊啊啊,你真的回来了?”程方秋只是快速打量了一番,就朝着他扑了上去,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嗓音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周应淮一只手将她的腰身抱住,另一只手则是快速将大门给关上。
“嗯,刚回来。”他将脸埋进她的肩颈当中,深深嗅着她身上的清香,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好痒。”也不知道周应淮这几天干什么去了,胡子都没刮,在她皮肤上滑来滑去,痒得厉害,程方秋没忍住笑着往后躲了躲,但是下一秒又被他给抓了回去。
“让我抱一会儿,太累了。”
这还是程方秋第一次听见他喊累,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当即不再挣扎,乖乖让他抱着,掌心温柔地拂过他的脊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主动松开她,牵着人往沙发的方向走去。
程方秋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整个人就被他拉进怀里,抱在了腿上,紧接着滚烫又热烈的吻就落了下来,好几天没见,两个人都有些情不自禁,恨不得将对方揉进骨子里。
小别胜新婚,这话还真没说错。
男人精壮的胳膊牢牢箍着她的腰身,大掌毫不客气地从衣摆钻进去,将所有布料都推到下巴处,薄唇狠狠咬上去。
左右进攻,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天鹅颈微微往后仰着,手指忍不住抓上他的短发,大口大口喘息着。
没过多久她的身上也染上了一丝湿气,甚至比他更加湿润。
天旋地转间,程方秋整个人都被压在沙发上,长腿缠上他结实的窄腰,周应淮抬手将身上的短袖脱下,俯身压过来的时候,腹肌却被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给戳了一下,他顺着摸过去,就从她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几包黄纸包装的东西。
方方正正,上面还印着三个红色大字——避孕套。
看清这是什么东西后,周应淮挑了挑眉,修长的指尖捏起其中一包放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哑声问道:“秋秋,这是?”
早在周应淮把这玩意儿拿出来的时候,程方秋被亲得昏昏沉沉的大脑就瞬间清醒了过来,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抢,但是却被他轻松躲开。
“哪儿来的?”周应淮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特别的情绪,但是程方秋却有些慌,害怕他误会什么,连忙解释道:“我从医院领的。”
她咬住下唇,红着脸磕磕巴巴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然后补充道:“我就想拿一个回来看看长什么样子,谁知道那位护士小姐姐那么热情,给我塞了这么多……”
她脑海中顿时想起对方的原话:“别不好意思嘛,年轻人需求大,多拿几个,免得以后还要专门来跑一趟,反正是免费的,保质期又长,放多久都不会坏。”
闻言,周应淮又去她还鼓着的裤兜里掏了掏,很快又掏出几个来。
程方秋捂住脸,只觉得没脸见人了,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推周应淮,“你先起开。”
男人半跪在沙发上,摁住她在自己胸口推搡的手,勾唇笑道:“不是说好奇吗?不想拆开看看?”
程方秋长睫颤了颤,透过指缝看向他,犹豫两秒后,点头道:“那你拆吧。”
周应淮将那十几包都扔在了茶几上,只留下了一包,手指灵活地撕开包装,然后勾出里面的东西。
薄薄的一层,跟后世的长得差不多
“后面还有字。”程方秋轻声提醒了一句。
周应淮顺着她的话翻过包装看了一眼,轻启薄唇将上面的字读了出来:“用前检查是否有漏气……”
男人一本正经地用沙哑的性感嗓音读着这样的文字,这冲击力实在太大,让程方秋受不住地赶紧打断他,“不,不用读了。”
周应淮瞥她一眼,继续读道:“用后洗擦干净,涂上滑石粉……”
程方秋再也听不下去,撑起身子去捂他的嘴,却被男人抓准机会禁锢住她的双手,控制在头顶。
他上半身未着寸缕,曲线诱人的肌肉随着动作缓缓起伏,男性荷尔蒙混杂着香皂的味道在空气中霸道散开。
“看都看了,不想试试?”周应淮眸色渐深,低沉的音调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轻而易举就勾走了她的理智。
对哦,要不试一试?
程方秋看向被他捏在指腹当中的东西,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没好意思说话,好在周应淮好像也没想从她嘴里得到答案,按照使用指南一步步往下做,只是……
“尺寸小了。”周应淮被勒得有些难受,剑眉微蹙。
听见这话,程方秋下意识地看过去,果然刚套上去被卡住了。
“我不知道。”
当时护士小姐姐确实问过她这个问题,但是她哪知道啊,于是对方就给她拿了平均水平的尺寸,但没想到会小这么多。
“是不是试不了了?”程方秋有些可惜地又瞄了一眼。
敏锐察觉到她的视线,周应淮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
第85章 谁才是主人
“要是非常想试的话, 下次我去领?”
周应淮将那层薄薄的扯下来卷好,长臂一伸将其扔进程方秋脑袋后面的垃圾桶里,他就这么赤身压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倏然拉近, 结实的胸肌几乎擦着她的鼻尖掠过。
程方秋的呼吸不争气地急促起来, 干巴巴地为自己辩解道:“其实也没有非常想。”
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一道轻笑声, 似乎在笑她的口是心非,程方秋的脸瞬间爆红, 还没来得及找回场子, 就被他接下来的动作给扰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秋秋, 你来。”
两个人的方位调转, 她的手颤颤巍巍地撑在他的腹肌上稳住自己的身形, 屁股更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落在哪里才好。
见她无措, 他好心伸出手帮她调整了一下位置,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 程方秋没有防备,秀气的眉头皱成一团,气息都好像滚烫了几倍。
他温热的指腹在她腿上和腰间来回游弋,清冷的脸染上几分动人的薄红, 见她呆坐在原地, 忍不住开口祈求道:“老婆。”
磁性简单的两个字满含渴望,一点点勾着她做出大胆孟浪的起伏。
阳光顺着窗外洒进来, 缠上两人紧贴着的身躯, 谱写出暧昧旖旎的乐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方秋累得腰酸,趴在他的身上, 动也不想动,脑子似乎还沉溺在刚才的浪潮当中,一点儿也想不起最开始想问他的话,还是他主动提及方才记起来。
“胡平生被抓了。”
“嗯?”
程方秋懵愣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清醒,她微微抬起头看向周应淮,“你怎么做到的?”
胡平生好歹也是厂里的高级技术员,居然就这么被抓了?
*
三个小时前,技术部门。
“还没有消息?”胡平生坐立难安,手里拿着一支钢笔不停在桌面上戳来戳去,直到笔头被戳弯,他方才倏然停手,随后狠狠将其砸出去。
马景辉被擦身而过的钢笔吓得浑身抖了一下,然后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明白胡平生明明已经压了周技术员一头了,怎么还这么关注对方的去向。
是有什么毛病吗?
但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马景辉清了清嗓子,恭敬回答道:“确实没有消息。”
其实他也挺纳闷的,按理来说请假结束了,就要按时回归岗位,但是眼看着这都第二天了,周应淮还是没有回来上班,甚至已经许久都未曾露过面了。
人去哪儿了?这么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关键是他不来上班,也没见部门派人去找,就好像除了胡平生以外,无人在意,无人关心。
“赵志高呢?他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
“周应淮媳妇儿那儿呢?”
“也没有。”
“滚出去。”
“好嘞。”
马景辉干劲利落地转身就走,只是刚出门就很快又跑了回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胡平生本来就烦,见状,面目狰狞地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砸过去,“你他妈有病啊?”
文件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差点儿砸到刚进门的人身上。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认清来人,胡平生蹭的一下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喊道:“沈厂长?”
沈万全神色平平地瞥了一眼脚下的文件,冷声开口:“胡技术员,厂里的文件资料就是这么被糟蹋的?”
语气微沉,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含义。
胡平生呼吸一紧,急忙绕过办公桌,快步走到沈万全身旁,弯腰把那份文件捡了起来,干笑两声,“肯定不能这么糟蹋,都是我的错,我一气之下才……”
后面的话在看见沈厂长身后跟着的人后戛然而止,瞳孔放大,喃喃道:“周应淮?”
胡平生从来没有见过周应淮这么狼狈的样子,印象里他向来是穿着得体,精神面貌积极向上的,可是现在的他面容憔悴疲倦,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身上的工装皱皱巴巴的,还蹭上了好几处机油。
“周技术员这是去干什么了?两天没见到你来上班,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正担心着呢。”
胡平生扯出一抹笑,只是笑容却不达眼底,“你没事就好,只是以后有事要忙最好还是提前说一声,不然大家还以为你旷工了。”
听见这话,周应淮懒懒掀起眼皮,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淡声道:“谁说我没上班?”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谁也不让谁,就这么无声对峙着。
“我们都是每天按时来上班的,没见你来过呀,你说是吧?马技术员?”胡平生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在领导面前给周应淮上眼药的机会,不慌不忙地询问起了在场的另一个证人。
一旁的马景辉一听胡平生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两眼一黑,差点儿晕死过去,明明他都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怎么还是没逃过一劫!
他很想装没听见,但是看着沈厂长身后跟着的那一连串大大小小的领导们,又不能保持沉默不回话,只能实话实说。
“确,确实没看到。”
这话一出,胡平生敏锐捕捉到沈厂长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唇边的笑容不由扩大,周应淮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把柄,可怪不了他,要怪就怪沈厂长他们太会挑时候来了。
周应淮平时在工作当中不是向来要求一丝不苟,公事公办的态度吗?如今带头旷工,只会让人觉得他以前严谨的作风是个笑话。
这下好了,他在领导们心目中的形象肯定直线下滑。
只是还没来得及继续就着这件事大做文章,就被沈厂长幽幽给打断了,“这几天周技术员都在我身边做事,你们没看见他很正常。”
胡平生身子一僵,他勉强重新勾了勾唇,干巴巴道:“原来是这样。”
所以说周应淮这么多天没出现,都是去帮沈厂长做事了?但是他能帮沈厂长做什么?
沈万全不满地瞥了一眼走神的胡平生,懒得再在这儿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道:“有件事需要开会处理一下,走吧。”
闻言,胡平生猛地回过神来,紧接着就有些惊讶。
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沈厂长亲自来技术部门开会处理的?他愣愣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朝着不远处的会议室走去,一种恐慌感在心里渐渐蔓延开来。
该不会是事情败露了吧?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周应淮和沈厂长他们不该是这样的反应,要是换成他的话,肯定早就扑上来打人了。
而周应淮不喜不怒,还是那副冰山脸,对他没有特别的情绪波动。
不行,他不能自己吓自己,比起这个答案,他更愿意相信沈厂长他们是来给他颁奖的。
再说了,就算这次开会是周应淮告状,专门带沈厂长过来跟他对峙的,他也有应对措施。
思及此,胡平生稍稍安定下来,跟在他们身后往前走。
这个会议室是平时技术部门用来临时开会的地方,面积不大,椅子也只有几把,这次来的领导很多,大部分人都只能站着。
胡平生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其中不太够看,正想跟着其他人站在一旁,就眼尖地看见了沈厂长旁边坐着的周应淮,顿时瞳孔放大,咬紧了后槽牙。
都是一样的职位,周应淮凭什么坐着,而他只能站着?
胡平生不禁看向其他人,但是他们都神色如常,好像就该如此。
这些人眼睛都瞎了不成?
胡平生也想坐,可是会议室内却没有多余的椅子给他坐了,他只能被迫站着。
最后姗姗来迟的雷主管关上门,讪笑一声,为自己解释道:“刚在厂房处理事情,不好意思来晚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却纳闷得很,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突然就通知临时要开会了?
而且……
雷江的视线在室内扫视一圈,这才发现几乎全厂的领导层都到了,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跟胡平生对视一眼,但是对方明显也不知道,他这才收敛思绪,垂眸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沈万全端坐在主位,缓缓开口道:“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这话一出,原本就安静的会议室刹那间变得更加寂静了。
“前几天技术部门的胡平生胡技术员给雷主管提交了一份研究报告,我相信大家都知道这件事。”
众人的视线顺着沈万全的话落在胡平生身上,这事可以说是厂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有几个不明所以的人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羡慕,有了这份研究作保,胡平生未来的前途可以说是一片平坦的光明,看来沈厂长今天这是专门来给胡平生颁奖来了。
胡平生本人也是这样觉得的,这么多天的担心受怕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眸中迸发出一股炙热的光芒,紧紧盯着沈厂长,想知道他会怎么嘉奖他。
可是下一秒,他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沈万全居然说他是冒领功劳,偷了别人的研究成果,是全厂的耻辱!
“这,这里面有误会,是不是周应淮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这就是我辛辛苦苦一个人研究出来的,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胡平生反应过来后,立马冲到沈厂长面前,为自己辩解。
“我好像没提过周技术员的名字吧?”沈万全眯了眯眼睛。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一听这话就猜出了事情大概的真相,站在胡平生旁边的人都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想要离他远一点儿,生怕惹祸上身。
同时看向胡平生的眼神中多了一分鄙夷,在职场里最忌讳的就是被同事背刺,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但是胡平生居然敢冒认这么重要的研究,踩着别人的心血上位!
设身处地想一想,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蛋都快冒出来了。
恶心!无耻!
“除了他,还能有谁?我和他一直都不对付,他就是嫉妒我,所以才会编出这样的瞎话骗您!”胡平生只是慌乱了一瞬就恢复了冷静,他狠狠瞪着周应淮,眼中的恨意像是能把对方生吞活剥了一般。
周应淮靠坐在椅子上,讽笑出声:“嫉妒你?”
云淡风轻的态度好似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过,胡平生咬了咬牙,“周应淮你别装,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不是我完成的研究?”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完成的研究?”周应淮不答反问,然后直起身子,指尖在桌子上的文件夹表面点了点。
胡平生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蓝色文件夹,这是他当初亲自交给雷主管的,没想到现在居然出现在了周应淮手里。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再次看向周应淮,却对上了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子,那里面藏着的讥讽让他心里闪过一丝心虚,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无处遁形,就好像一个没穿衣服在上蹦下跳的小丑。
周应淮这份冷静沉着,胸有成竹的样子让胡平生慌得不行,但是他不蠢,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退缩,要不然一切都完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证据?这是我的研究,我可以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里面的内容,而且雷主管也能替我作证,我是第一个把这份报告交到他手里的人。”
雷主管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这种事情我不敢隐瞒,当时胡技术员交给我后,我就第一时间交给厂长您了,您也是知道的啊。”
“这不能说明什么。”坐在沈厂长旁边的常彦安抢先淡声开口。
胡平生咬牙,“常副厂长,您不能因为跟周应淮的私交甚好,就在这种事情上偏心吧?”
见他不见黄河心不死,还在为自己开脱,常彦安抬手调整了一下鼻梁上眼镜的位置,掩盖住眸中的冷光,“你既然说你最了解报告里的内容,那你怎么没发现里面的数据错误?还是说你是故意把这样一份半成品交给厂里的?”
听见常彦安的话,胡平生刹那间愣住,什么数据错误?
他能被评为高级技术员,肯定是有能与之匹配的能力的,再者他又不傻,当然知道要先核对文件里的真实度,再交给上层领导。
所以他花了很大的功夫去测算了那份研究报告里的各种数据,在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提交给雷主管,就连雷主管都没有发现里面存在错误,所以怎么可能有数据错误?
常彦安该不会又在诈他吧?
思来想去,胡平生选择和稀泥,掠过这个话题:“清者自清,我相信厂里一定会给我一个交代。”
“你不用转移话题,我们是掌握了确切证据才来这儿的。”常彦安不给胡平生这个机会,直接把手边的文件打开,展示给众人看,“你提交的只是半成品,这才是真正完整且正确的研究报告。”
“并且这几天周技术员已经在厂房试验成功,将研究具象化,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降低了生产成本。”
“胡平生,你扪心自问,你能做到吗?这不比你口中那所谓的证据要有力多了?”
“如果不是周技术员及时找到我和沈厂长说明了来龙去脉,并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废寝忘食地用行动证明了这份研究真正的主人是谁,厂里就要因为你的自私之举蒙受巨大损失。”
“你在盗取他人成果后,没有丝毫悔过之心,甚至到现在还在大言不惭,你不觉得可笑吗?”
常彦安每说一句话,胡平生脸色就苍白一分,他从未想过这份被他视为珍宝的研究报告居然只是个半成品,里面还包含了错误数据,这完全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不,不该是这样的。
“周应淮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害我!”胡平生目眦欲裂,朝着周应淮扑了过去,还没来得及近身,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墙上。
谁也没想到胡平生会突然发疯,好在周应淮反应够快,身手也不错,把他给挡住了。
“我一直把文件锁在办公室的柜子里,要不是你为了销毁私自受贿的证据,动了歪心思,偷了我的东西,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周应淮收回腿,居高临下地看着胡平生。
胡平生眸底浮现出一丝震惊和慌乱,周应淮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话留着对公安说去吧。”周应淮神色冷峻,转身朝着沈厂长道:“您看?”
“这样的蛀虫我们荣州机械厂断不会包庇。”沈万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走这一趟只是走个流程,顺便用来威慑其他有类似想法的人。
“技术部门是我们厂的核心部门,我绝对不允许有人在这里作乱!”
威严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人,最后落在胡平生身上,恨铁不成钢地愤恨道:“厂里培养一个高级技术员不容易,你不怀有感恩之心就算了,居然在背地里干出这么多丑事,真是给所有技术员蒙羞。”
深深叹了口气后,沈万全对着人交代道:“把他看好了,再派人去报案。”
胡平生这下子才是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数罪并罚,不知道要在牢里待多久,他想到沈厂长说的话,立马爬过去,抱着沈万全的大腿涕泪横流地求饶道。
“沈厂长,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为厂里做事,我要是进去了,厂里就只剩下周应淮一位高级技术员了……”
“我保证再也不犯了,别报案好不好?”
“你根本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你只是害怕承担责任,不想坐牢。”沈万全彻底失望,“你也不必威胁我,我们是缺高级技术员这样的人才没错,但厂里没了你这样心术不正的人,才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胡平生连连摇头,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他不甘心地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却被人从沈万全的腿上拉开,并捂住嘴,再没了大喊大叫的机会。
“从今天开始,厂里开始试用周技术员的这份研究,不,以后该叫周主管了。”沈万全说到这儿,一直严肃紧绷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了几分笑意。
他欣赏地看着面前这位优秀的年轻人,心底溢出一份可惜,也是有缘无分,要不然他还能听他叫一声岳父。
想到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的女儿,沈万全暗暗叹了口气。
男女之事不可强求,现在周应淮都已经结婚了,他只希望小莲能看开一些,不要再把一颗心吊在有妇之夫身上。
其他人听见沈万全这话,心思都活络起来,不着痕迹地看向一脸惨白的雷主管。
这技术部门的天要变了。
看来以后事情还未下定论前,最好不要随便站队,不然下场就跟雷主管一样。
*
“先不说受贿和偷窃的事情,光是技术部门那么多资料被毁,就足够抓他进去了。”
周应淮轻抚着程方秋的发顶,眸中的餍足被一抹冰冷渐渐取代。
“胡平生自以为做事不留痕迹,其实公安同志早就从当时的现场收集了诸多证据,再加上对技术部门员工当天的行踪一一排查,很快就锁定了行迹可疑的胡平生,只是一直在等逮捕证批下来,今天算是提前将人拘捕了。”
这个结果可谓是大快人心,贪心不足蛇吞象,胡平生有这样的结局只能说是活该。
明明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高级技术员,只要脚踏实地往前走,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但是胡平生偏偏选择了旁门左道的捷径,最后不光断送了自己的前程,未来很长一段日子还要在牢里度过。
“辛苦了。”程方秋抱紧周应淮的腰身,她都不敢想象他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一份完整的报告,还要在厂房内将其复原出来……
周应淮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勾唇道:“没有刚才辛苦。”
闻言,程方秋几乎是秒懂他的意思,气得在他胸口上锤了好几下,“滚蛋,谁让你嫌弃我慢的,非要自己来。”
“好,下次不嫌弃。”周应淮抓住她的手紧握在掌心。
程方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许久没说话,突然想到什么,刚要跟他说,就发现身下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程方秋微微撑起身子,看着他优越的侧脸,睡着后的他浑身少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感,多了几分柔和。
睫毛又浓又长,鼻子更是又高又挺。
话说回来,大家都说男人行不行看鼻子,这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想到这儿,程方秋的耳尖染上一丝薄红。
第86章 脸愈发红
周应淮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 好在沈厂长念在他这几天辛苦了,昨天就亲自给他放了三天假,不然刚升职成技术部门的一把手就上班迟到, 估计要被人在背后蛐蛐好一顿。
他不用上班, 但是程方秋需要, 一大早她就自己起床去照相馆了。
一进门就瞧见等候区坐着一个熟悉身影,那人一见到她便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有些拘束地笑了笑。
这几天但凡她上班,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再加上他长相出众, 一来二去, 她也就记住他了, 于是程方秋也回了个笑, 然后像往常一样先去柜台那儿找孙红燕签到, 签完名字后,随口问了一句:“那个男生天天来吗?”
孙红燕不用问也知道程方秋说的是谁, “没有,隔一天来一次。”
闻言,程方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里面不是有空位吗?他怎么不去拍?”
程方秋过来时专门往拍摄区看了一眼, 里面只有李涛远和李智亮在, 并没有其他顾客。
“我刚才也问了,他说只想让你拍。”孙红燕说到这儿, 冲着她挤眉弄眼一番, 然后才继续道:“这段时间很多慕名而来的顾客都是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们都习惯了。
不管是冲着她的外貌来的,还是冲着她仅此一位的女摄影师名头来的, 亦或者是冲着她的技术来的,总之只要对照相馆的业绩有帮助就是好事。
程方秋心里的疑虑被打消了一些,刚要笑着离开,就听见孙红燕低声喃喃道:“只是,他拍这么多照片干什么?我还没见过哪个男孩子这么喜欢拍照的。”
听见这话,程方秋脑海中隐隐有个想法冒了出来。
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可能,这小男生虽然长得高,但是她看过他填写的个人信息表,今年也就十六岁,跟程学峻差不多的年纪,在她眼中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弟弟。
不由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有些自恋。
“喊他进来吧。”
“好嘞。”孙红燕都不用翻看信息表,就直接冲着等候区那边喊了一句:“袁铮同志可以过来拍照了。”
话音刚落,那人就从等候区小跑过来了。
“又来拍照了?”程方秋友好地主动问了一句。
“嗯。”袁铮点了点头,视线飞快地从她脸上掠过,然后垂下眼睫,隐藏住里面的情绪,乖乖跟在她身后往拍摄区走去。
李涛远原本正在跟李智亮讨论这段时间跟着程方秋学习的成果,见他们进来便止住了话头。
“秋秋,这小孩儿认准了你的技术,我要帮他拍,他还不让呢。”李涛远想到不久前在袁铮那迟到的闭门羹,没忍住压低声音凑到程方秋跟前揶揄了一句,细听之下还有些委屈。
程方秋眉眼弯弯,刚要安慰他两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不远处响起一道坚定的反驳声:“我不是小孩儿。”
一句话落下,几人都有些懵愣。
李涛远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他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个称呼居然惹人家生气了,想着对方是顾客,便当即道了歉。
但是袁铮却抿紧唇,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这年头的小孩儿也这么敏感吗?
都是从青春期走过来的,程方秋理解这个年龄段迫切想要成为大人,所以十分反感别人把自己当成小孩儿的看法,但是李涛远也没有恶意,毕竟他的年纪都可以当袁铮的爸爸了,称呼一句小孩儿也不为过。
想到李涛远平日里对她多有照拂,再加上她现在也是照相馆的员工,程方秋便柔声帮忙说了一句话。
“袁同志真是不好意思,李师傅他没有恶意的,我替他向你道个歉。”
听见她的话,袁铮一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心里慌得不行,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她不会觉得他在无理取闹吧?可是他是真的很生气有人当着她的面称呼他为小孩子。
一时间脸越来越红,嘴也别扭地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
袁铮头一次这么憎恨自己的嘴笨。
到最后他只道:“拍照吧。”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几人都纷纷松了口气,李涛远更是识相地没有从拍摄区走了出去,只让李智亮在旁边帮忙。
程方秋重新扬起笑脸,恢复平常心来指导袁铮拍照动作,由于他拍的照片数量不多,很快就拍完了。
“下一位。”
袁铮站在原地看着相机后面的程方秋,嘴巴张了张,但到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而后者在专心调整相机角度,根本就没往袁铮身上看。
直到忙完,中午吃饭的时候,程方秋才从孙红燕那里收到了袁铮写的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程方秋轻声读了出来,眉头轻皱,他跟她道歉干什么?这件事根本就无法分辨谁对谁错,更何况,就算道歉,也应该是朝着李涛远吧?
“你确定这是给我的?”
孙红燕点了点头,程方秋就更疑惑了,将纸条随手扔进包里,埋头干起饭来,在单位上班福利待遇就是好,连午饭都是国营饭店专供。
吃饱后,又跟孙红燕一起趴在柜台睡了一会儿,就开始上起了下午的班。
下午来照相馆拍照的人少了很多,到了下班时间,就能按时走人了。
刚出照相馆的大门,程方秋就眼尖地看到停自行车的地方站着一位身姿颀长的男人,她的一双桃花眼顿时弯成月牙状,蹦蹦跳跳扑到他跟前,语调上扬。
“你怎么来了?”
周应淮伸出手扶了她一把,等她站稳后才收回手,声音也跟着染上了一丝愉悦:“来接你下班。”
“你休息好了?”程方秋上下打量了一眼周应淮,胡子刮干净了,眼里的红血丝也少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不见丝毫昨天的憔悴。
“嗯,睡了个好觉,已经不累了。”周应淮点头,然后把自己的行踪交代了一遍,“下午起床后去了一趟招待所,跟爹娘说好了晚上来家里做饭吃,顺便跟京市那边打个电话。”
程方秋点了点头,“确实应该打个电话,我上次就说想问问爸妈他们收到我们寄过去的照片和东西了没有,但一直被各种事给耽误,就忘记了。”
说到这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好在现在也不晚。”
“走吧,回家了,不然怕来不及。”
“好。”
两人回到家后,丁夕梅他们已经把饭做的差不多了,一家人吃完饭,就去了楼下的电话室,这还是两家长辈第一次通电话,难免有些紧张,好在隔着一条电话线,倒还算和谐。
彼此互相问候过后,电话就给了程方秋。
“收到了,秋秋你用心了,我们都很喜欢。”
刘苏荷先就着程方秋送的东西说了几句,然后道:“周应淮那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给我们老周家娶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儿回来,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知道自己长得漂亮是一回事,但是被人夸,还是被自己的婆婆夸又是另一回事了,程方秋自诩脸皮还是挺厚的,但是居然被刘苏荷三两句话给夸得差点儿将头埋进土里。
这也太热情了!她都有些招架不住!
“我听应淮说秋秋你现在在照相馆上班?如果觉得辛苦的话,要不要换个轻松点儿的单位?”
程方秋赶紧摇了摇头,“妈不用啦,现在挺好的,我很满意。”
“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说啊,我跟你爸在这方面朋友挺多的,现在离得远,照顾不到你,就想力所能及为你做点儿什么。”
刘苏荷生怕程方秋跟他们客气,一连强调了好几遍。
程方秋听得有些汗颜,这真的是书中男主那对铁面无私的父母吗?
婆婆这话不就只差摆明了说如果她想的话,她和公公就会给她托关系,走后门满足她的一切需求,甚至于换工作,换岗位……
这态度比对两个亲儿子还要热络。
但她也听得出来刘苏荷话里行间没有半分虚假,她是真的喜欢她这位儿媳妇儿,这让程方秋感觉心里暖暖的,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婆婆好感度直线飙升。
“如果我们有需要,肯定会开口的,爸妈就放心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程方秋把电话给了周应臣,他在京市还有学业,不可能一直留在荣州,跟刘苏荷他们商量好回去的时间后,就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趁着所有人都有空,程方秋带着大家一起去了红梦照相馆拍全家福。
“哎哟,那天刚在医院抽了血,我这脸色还可以吧?等会儿拍照会不会不好看?”
这几年丁夕梅和程保宽都只舍得给两个孩子花钱拍照留作纪念,这都许久没拍过照了,不由有些紧张和无措。
“娘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拍都好看。”程方秋笑着打趣了一句。
丁夕梅听得耳尖发烫,没忍住娇嗔了她一眼。
“再说了,你要相信你女儿我的技术,在我的相机下,就没有不好看的画面。”程方秋拍了拍胸脯,示意丁夕梅把一切都交给她。
丁夕梅有颜有气质,稍微指导一下拍出来就很好看,程方秋爱美心切,给她拍了许多张,就连李涛远开口要一张丁夕梅的照片摆在橱窗时她也没有拒绝,而是在询问过丁夕梅的意见后就点头同意了。
好看的妈妈就要炫耀给所有人看。
等拍完大家的个人照后,程方秋就拜托李涛远帮他们一家人拍了很多张全家福,这是他们第一次拍全家福,意义自然不同,程方秋准备洗出来后放在钱包里,所以就多要了几种尺寸。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拍完照片的第三天,丁夕梅他们就离开了荣州,紧跟着就是周应臣,热热闹闹的家里顿时只剩下了她和周应淮两个人。
看着空荡荡的家里,程方秋有些不习惯,缓了几天才缓过来。
就当她还沉浸在怅然若失的情绪里时,徐琪琪带来的一个消息瞬间将她推向云端!
第87章 试一试
徐琪琪冲进他们家的时候, 程方秋正在阳台伺弄刚搬进家里的一株山茶花,据说开花后是一团团娇艳的大红色花朵,层层叠叠, 绚烂之极。
十月份左右开花, 掰着手指算, 也没多久了,程方秋很是期待。
“秋秋!”
徐琪琪跟前来开门的周应淮打了声招呼后, 视线锁定程方秋,像只蝴蝶翩翩朝她飞过来。
“这是咋了?这么高兴?”程方秋见状, 挑了挑眉梢, 笑着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咱俩合作的那个女生?我初中同学杜芳萍?”徐琪琪很是兴奋, 两只眼睛闪着光, 她也不嫌弃程方秋手上沾上了土, 激动地一把抓住上下晃了晃。
听见她的话, 程方秋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张圆圆的脸蛋,因为是她和徐琪琪的第一个顾客, 所以她对她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所以便点头道:“当然还记得。”
“你给她设计的衣服做出来了,她刚刚跟我打电话说很满意,还说她有好几个小姐妹也想请你设计衣服, 数量至少都是这么多。”徐琪琪一边说着, 一边用手比了个数字。
闻言,程方秋瞳孔微微放大, 那岂不是可以到手一百块?
“什么时候去?我已经准备好了。”
见她答应下来, 徐琪琪咯咯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之前她不是邀请我们去他们大院看电影嘛, 咱们就在中秋节的前一天去。”
敲定好时间,程方秋又留徐琪琪在家吃了顿饭,方才分开。
等人走后,周应淮有些惊讶地问道:“这次能赚这么多?”
他是知道程方秋和徐琪琪一起做这件事的,只不过以前顶多一次就赚十几块,这次是最多的一次,都有三位数了!
要知道他之前身为高级技术员时,一个月的工资也才这么多,虽然现在升职了,工资也涨了,但是眼看着她们这赚钱的趋势,要不了多久,一次赚的钱估计都要超过他了。
“这就叫客带客效应。”程方秋抬眸看向周应淮,眼底神采飞扬。
客带客效应是指顾客通过口碑传播带动其他顾客上门成交的现象,比如说红梦照相馆和金手指裁缝铺,这两家店铺就是典型的例子。
它们都是靠手艺日积月累起来的口碑,在荣州有很强的品牌影响力,每天的顾客络绎不绝。
就算红梦照相馆换师傅后,手艺下滑,但依旧有冲着“红梦照相馆”这个名头买单的人,可大家又不是傻瓜,时间长了,他们知道师傅手艺还没练到位,便选择了其他照相馆。
相应的,她上任后,一传十,十传百,大家知道红梦照相馆师傅的好手艺又回来了,还是更愿意选择红梦照相馆,这也是红梦照相馆的名声能起死回生的重要原因之一。
好手艺,好口碑就是一块免死金牌。
无论何时何地,有真本事都不怕没饭吃。
程方秋前世在摄影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深知这个不管在哪个行业都适用的道理,所以哪怕刚开始和徐琪琪跑一趟只能赚一个人一件衣服的钱,她也没有敷衍对待,而是认真根据顾客的特点做出相应的设计,以确保大概率的好评。
这些刚开始愿意买单的顾客才是决定她们的事业能否有起色的最重要一环。
这不,付出的努力开始得到回报了。
而这才刚刚开始。
听了程方秋的话,周应淮若有所思,他没想到她在这方面还有这样的天赋,深邃的眸中泛出点点星光,满是骄傲地将她抱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老婆真厉害。”
身子突然腾空,程方秋下意识地惊呼一声,然后眉眼就弯了起来,伸出手攀住他的肩膀,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那是当然了。”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周应淮率先吻上她的唇,清浅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上,仿若触电般慢慢蔓延至全身,他亲得很温柔,每一次的辗转都传达着无尽的宠溺。
她逐渐失去力气,他便伸出大掌托住她的臀部往上举了举,然后顺着饱满的弧度滑到她的腿弯处,将那双细白的长腿引导着缠住他的腰身。
这样的姿势让两人之间贴得严丝合缝,没一会儿她就觉察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炙热的薄唇松开她的,随后落在她修长的脖颈上,含住锁骨细细摩挲,牙齿啃咬住上衣纽扣,舌尖擦过沟壑,细致地在每一处都留下痕迹。
湿漉漉的,就如同正在下雨的小池。
从浴室洗干净,躺在床上的时候,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直到周应淮突然起身,探出半个身子去床头柜里翻找什么的时候方才分开。
“你干什么?”程方秋一边询问,一边趁着这个机会将碍事的长发全都拨弄到脑后。
“试试?”
周应淮从抽屉里拿出一包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程方秋喘着气望过去,就瞧见了熟悉的方正包装,本就泛着霞色的脸越发红。
前两天他们一起去医院拿体检报告,在得知都没什么大问题后,周应淮就非要拉着她去了一趟妇科,不光把她上次领的那十几个尺寸不合适的套套都给还了回去,还重新领了几个新的。
程方秋到现在都还记得护士小姐姐错愕的表情。
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地缝里去。
“你都拿出来了,问我干什么?”程方秋咬住下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显得整个人娇艳欲滴。
周应淮看得眸色一深,也不再废话,手指灵活地撕开了包装,有了上次的经验,尺寸又是合适的,这次很是顺利就按照使用说明完成了一系列的步骤。
她目睹了全程,被掐住腰的时候,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抓紧了床单。
两人都是头一次尝试,一场下来感受却差不多,那就是有些不适应。
“以后还是不用了吧。”
“嗯。”
这东西的目的是避孕,他们暂时并不需要。
如果有后世那些各种各样的花样和味道,倒是可以偶尔用一用,但是现在没有……
*
很快就到了和徐琪琪约定好的那天,因为这次要面对的顾客很多,程方秋特意穿上了自己设计,然后找裁缝铺做的衣服,更是花费了一番心思从头到脚打扮了一番。
徐琪琪找过来的时候,看见她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一个劲地夸好看。
“你也不赖啊。”
徐琪琪今天穿着程方秋之前为她专门设计的套装,一件豆绿色碎花的上衣搭配一条白色长裙,微卷短发别在耳后露出耳朵上的一对珍珠耳环,精致又不失温柔,脚上踩着一双带跟凉鞋。
比平时还要时髦夺目。
显然两人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她们要用自己来做活招牌,增加说服力!
而且今天杜芳萍那个大院要放电影,肯定很多人都会来,如果能因此吸引更多顾客,那就是大赚特赚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走,出发!”
因为杜芳萍住的地方不算近,再加上害怕陌生地方不好停车,所以她们决定坐公交过去。
杜芳萍父亲在教育局工作,一家子住的是局里分配的房子,除此之外,这里还紧挨着很多学校,很多老师都住在这儿。
“秋秋,那里就是第一中学。”
经过几栋较高的建筑时,徐琪琪拍了拍程方秋的手示意她往窗外看。
除了几栋教学楼外,程方秋还看见了宽敞的操场,虽说没有像后世那样的大草坪和橡胶跑道,但是也浇筑了水泥,算是这个年代十分好的条件了。
“看上去还不错哎。”
“毕竟是咱们省数一数二的学校。”由于是自己的母校,徐琪琪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两分自豪,想到什么,又道:“学峻弟弟过几天就要来这里报道了,到时候你可以进去逛一逛。”
程方秋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两句,就要下车了。
“她说在这儿等我们的,人呢?”徐琪琪站在公交站台左右看了看,愣是没看见杜芳萍的身影。
程方秋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咱们在这儿等一等吧。”
道路两旁种了几棵桂花树,上面隐隐冒了一些小花苞,嫩黄的颜色,很是喜人,机械厂也种了桂花树,两人商量着等到时候花全开了,就去摘一些做成香包和桂花糕。
正商量着呢,不远处就传来杜芳萍热情的呼喊声。
“琪琪,秋秋。”
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瞧见了杜芳萍,她穿着上次程方秋给她设计的那条奶白色裙子,扎着蓬松的麻花辫,整个人清纯可爱,比上次见面好看多了。
而在她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同龄的小姑娘,个个青春靓丽,都穿着时下流行的衣服,只是没有对比倒还好,有了对比,就显得整体搭配黯淡了很多。
“芳萍。”徐琪琪率先迎了过去。
那些小姑娘一见到她,眸光一亮,还来不及感到惊艳,就看见了跟在徐琪琪身后的程方秋。
只见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袖口和裙摆处都拼接了白色布料,显得十分独特,合身的剪裁和设计衬得她细腰如柳,双腿修长笔直。
墨色长发用同色丝巾绑起来,垂在腰后,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和细长的天鹅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仿佛装了时间最璀璨的星辰,勾得人挪不开眼
眉如远山,唇若樱花,整个人精致得如同友谊商店橱窗里摆放着的洋娃娃一般。
这杜芳萍的朋友怎么一个比一个漂亮!
有人不禁自惭形愧地往后退了退,她自认长得不错,穿得也时髦,在大院里算是叫得上名的清秀女同志,可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降维式打击。
这么一对比,她顿时生了打退堂鼓的想法,就算再怎么打扮,也不可能有她们漂亮吧?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正在跟杜芳萍说话的那位女同志那双明亮的眼珠子一转,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有些欣喜地喊道:“赵子宜?”
被叫住名字的赵子宜猛地抬头,她怎么会知道她叫什么?
第88章 生意火爆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徐琪琪啊, 读小学的时候我在你隔壁班!”
徐琪琪笑着小跑到赵子宜跟前,见她还是一脸迷茫,便又提醒道:“三年级的时候我们两个班的女生头上都被传染了虱子, 咱俩还一起被家长带去理发店剪了头发, 你不记得了?”
听见这话, 赵子宜脑中灵光一闪,记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再看向徐琪琪就觉得有些眼熟了,但是那时候徐琪琪不是个又土又黑的野孩子吗?
说实话, 她觉得她还没有她好看, 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标志了?
嘴比脑子转得快, 等她反应过来时, 话已经说出口了。
赵子宜懊恼地闭了闭眼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 相当于当众揭短了,这下肯定把人家得罪了个彻彻底底, 别说帮她设计衣服了,估计就连搭理都不想搭理她了吧?
但是意料之外的是徐琪琪并没有生气,甚至还好脾气地笑了笑。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那时候一天天只知道怎么玩儿, 后面进初中了, 才知道爱美,一天天缠着我妈给我买些漂亮衣服, 再丑的人精心打扮了也丑不到哪里去。”
这话倒也是, 五分美的姑娘,好好打扮也能变成七分美。
见徐琪琪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赵子宜松了口气的同时, 目光又下意识地看向杜芳萍,她不也是通过徐琪琪她们的帮忙,变得好看了不少吗?
先前产生的那点儿退缩,刹那间变成了迫不及待。
她想看看自己还有多少可能性,还能变得多漂亮!
不光是赵子宜有这样的想法,其他人也是如此。
她们出身都不错,手里不差钱,如果能有机会变美,就算只有一分,两分,她们也趋之若鹜,毕竟谁不想漂漂亮亮的呢?每天光是照镜子,都能让心情好上许多。
“你们还是小学同学呢?”杜芳萍有些惊讶。
“对啊,但是初中就分开了。”荣州干部子弟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家多多少少能攀点儿关系,所以能在这儿遇见熟人,徐琪琪倒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对了,我还没给大家介绍呢……”
大家彼此简单打了个招呼,就不约而同地把视线看向了程方秋。
她就是杜芳萍口中那个很厉害的设计师?想到杜芳萍从头到脚都是经过她的指点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少人都往她身边凑过去。
“程同志,你等会儿能不能帮我看看我适合什么样的风格啊?”
“还有我,你觉得我剪短发好看吗?”
小姑娘们你一嘴我一言,程方秋根本就不知道先回答谁的问题比较好,有些无奈地笑道:“不着急,等会儿一个个来,只要在我这儿设计两件衣服及其以上,我都可以给大家提供免费的建议服务。”
这话一出,闹腾的场面总算消停了不少。
同时原本只打算设计一件衣服试试水的也产生了动摇,默默把数量从一变成了二。
“走,先去我家。”
杜芳萍家在一楼,带了一个小院子,有一棵大槐树挡着阳光,风一吹,院子比屋里凉快多了,大家就没进屋。
“快来喝点儿东西。”
由于杜芳萍提前打过招呼,杜母早就知道她会带不少朋友回来,所以煮了一大锅绿豆汤,等她们一到,就端着绿豆汤出来了,好给大家消暑解渴。
“谢谢婶子。”
“真好喝!”
“都随便玩儿,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盘子里有小零食,大家别客气,吃完了还有。”杜母笑得乐不可支,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她对自家闺女结交大院里的同龄人那是举双手手脚赞成,不管什么时候,多条朋友多条路嘛,好处先不说,总归没有坏处的。
再说了,两家孩子关系不错,家长也就好找理由互相走动了。
杜母的眼神在场中一扫而过,在看到程方秋和徐琪琪时停顿了一下,这两位女同志怎么这么眼生?应该不是他们大院里的人吧?
毕竟按理来说长得这么出众,她不可能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好奇之下,杜母借着要去家里给她们搬风扇的理由,把杜芳萍给拉走了。
“那两人是谁啊?哪家的闺女?”
杜母一开口,杜芳萍就知道她指的是谁了。
“你说琪琪和秋秋啊?琪琪你之前见过的,我初中同学。”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杜母完全没有印象,便又问起了另一个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太熟,她是琪琪嫁人后认识的朋友。”
“结婚了?”看着不像啊。
杜芳萍多多少少了解自己母亲的脾性,见她还拉着自己不让走,不由有些急了,直接道:“琪琪的老公是机械厂的副厂长,厉害着呢,估计秋秋的男人也不差。”
“副厂长?”杜母一下子眼睛都亮了,连忙道:“你舅舅昨天抱了两个大西瓜来,我给你们切好送过来,你可得好好招待人家。”
杜芳萍暗暗翻了个白眼,“知道了,你先放开我,我还想多听听她们给的建议呢。”
闻言,杜母愣了两秒,追问道:“什么建议?”
她只知道杜芳萍今天要带朋友来家里玩,但是具体来玩什么的却是不清楚,现在见到杜芳萍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去听所谓的“建议”,不由有些纳罕,也有些好奇。
杜芳萍支支吾吾半天,不太敢说出自己花二十块钱请人给自己设计衣服的事情,可最后还是在杜母的强硬逼迫下,说了出来。
“你这个死丫头,我平时给你那么多钱,你就是这么花的?”杜母气不打一处来,掐了杜芳萍好几下。
她舍得给闺女零用钱是一回事,但听她这么花钱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可是二十块钱!
杜芳萍也恼了,“那我生得普普通通的,我不想法子变得漂亮点儿,怎么嫁给远峰哥?再说了,妈你不是也夸我新做的这两身衣服好看吗?这都是秋秋给我专门设计的,世界上只有这一件!”
杜母一噎,蓦然想起自己好像确实夸过。
“但设计两条裙子而已,怎么也不值二十块钱吧?”
这也太坑了,只是帮忙设计一下,画两张图而已,布料和裁缝的费用都要他们自己出。
她们怎么不去抢?
“我觉得值,你没发现你女儿都变漂亮很多了吗?我昨天邀请袁锋哥今天晚上看电影,他都同意了。”
杜芳萍提起这件事,脸颊浮现出两朵红晕。
看着女儿比以前娇俏不少的模样,杜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又想起袁家大儿子,心思微动,到底没再揪着这件事说教,放杜芳萍离开了。
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忍不住躲在窗户后面偷偷往院子里看去,她倒要看看,这叫秋秋和琪琪的小姑娘到底有没有自家闺女说的那么厉害。
看了几眼,又忍不住想,她的娘嘞!这么多人,就算一人只设计一件,赚的也不少了吧?
更关键的是,她们卖的是手艺,旁人还举报不了她们投机倒把!只能在背地里酸一酸。
本来杜母还不屑一顾,只是眼睁睁看着一个两个在程方秋的手下发生改变,心里的想法就变了,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也没干什么,就是把衣服调整一下,发型变一变,修修眉毛……
咋就跟大变活人一样了?
这身上的衣服没换都能变美这么多,要是换上像自家闺女那样量身定制的衣服……
杜母一颗心脏跳啊跳,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如果能让那小姑娘帮她也捯饬捯饬,她是不是也能变成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想到这,杜母脸一烫,她身为长辈,怎么好意思掺和进她们一堆小姑娘里面去?
只是,只要是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就问一嘴,又不会少块肉。
打定主意后,杜母深吸一口气,从柜子里搬出西瓜,快速切好后,就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程同志说了,我以后可以擦点儿口红,会显得更有气色。”
“我明天就去剪短发!”
大家围在一块镜子前,你争我抢,都想再仔细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程方秋看得好笑,但是落笔的动作却没停。
知道今天会设计很多衣服,为了不太慌乱,所以前两天她就抽空在本子上画了一些图了,现在只要根据不同人的特点进行细微的改动就可以了,这样可以省事很多。
就在这个时候,手边多了一盘红澄澄的西瓜,顺着往上看,就对上了杜母亮晶晶的眼睛。
“来,都来吃块西瓜。”
“谢谢婶子。”
其他人拿了西瓜,又跑去臭美了,圆桌这边只剩下画图的程方秋和杜母,杜母见她不拿西瓜,问了一句:“怎么不吃?很甜的。”
“谢谢婶子,但是我想先画完了再吃。”程方秋弯了弯眼眸,解释了一句。
杜母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吃完西瓜手上都是西瓜水,黏黏糊糊的,还要跑去洗手,一来一回,会浪费很多时间。
“那我帮你留一块。”
“好。”
程方秋眼里的笑意更浓郁了,杜母被她那双妖艳的桃花眼晃了一瞬,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没忍住探身去看她正在画的图,她不知道设计图的标准是什么,但是她不瞎,能看得出来她画得很好,很认真。
每一件衣服的细节她都勾勒出来了,或许是害怕裁缝做的时候看不懂,还很贴心的标注了文字。
这么一瞧,杜母心更痒了,犹豫片刻,还是清了清嗓子,柔声问道:“小程同志,你能不能帮婶子也看看婶子适合什么样子的衣服?”
听见这话,程方秋一顿,然后抬起头看向杜母,后者被她看得浑身都不自在,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见程方秋半晌没说话,杜母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拒绝她,脸一红,正准备找个借口把这个话题混过去,就瞧见面前的女人笑眼盈盈地连连点头道:“当然可以了。”
杜母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
“我第一眼就觉得婶子您特别有气质,很适合穿一些带有国风元素的衣服。”程方秋放下笔,认真盯着杜母的眼睛说完。
杜母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挽了挽耳边的碎发,然后问道:“国风元素是什么?”
“就是指在衣服的设计里融入传统文化元素。”程方秋说完,见杜母还是不太能理解,就拿起笔记本翻到空白一页,在上面画了几笔。
“你看看,上紧下松,再配上绿竹和盘扣的元素,是不是就有咱们国家的东方韵味了?”
杜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身上可以怎么改动呢?我看你刚才帮她们弄的都很好看。”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帮您弄一下。”
“当然不介意。”杜母刚才在窗户后面可看见了,程方秋几乎帮每个人都重新搭配了适合的发型,还在脸上弄了很久,这会儿不免期待地解开了自己早上绑的两条辫子。
“婶子您发质真好,跟丝绸一样。”程方秋嘴甜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夸得杜母喜笑颜开,忍不住道:“他们都这么说,你看看我都这个年纪了,愣是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程方秋翻看一番,惊呼道:“还真是。”
杜母笑得更开心了。
“妈,你也让秋秋帮你设计衣服了?”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杜芳萍自然也注意到了,当即也顾不上和朋友们聊天了,立马跑过来。
闻言,杜母眸光一闪,她刚才还骂了杜芳萍乱花钱,这会儿就自己找上了程方秋,简直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有些火辣辣的疼,她轻咳一声:“没有,我就是问问。”
“啊?秋秋只给在她这儿设计了两件衣服及以上的人给建议的。”
闻言,杜母一愣,这事她事先可不知情。
完了,她们该不会觉得她仗着长辈的身份,来白嫖的吧?想到这儿,她正想开口解释一二,顺便在程方秋这里定两件衣服,就听见程方秋轻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没事的,婶子事先不知道,再说了,今天第一次登门,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婶子还对我这么好,就不用讲究那些了。”
话毕,不等杜母开口,程方秋就拿着一些工具开始在她脸上捣鼓起来,“先别说话。”
明明是温柔的语调,但是却有种难言的威慑力,让周围人都不自觉地按照她的话行动,一时间没人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程方秋才直起身子,微微笑道:“好了,您看看?”
程方秋朝着徐琪琪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立马眼疾手快地把镜子拿过来。
杜母下意识地朝着镜子中的自己看过去,这一看就挪不开眼了。
浓密乌黑的长发经过程方秋的精心梳理,用一根木钗固定住,蓬松又整齐地盘在脑后,只有颊边留出两缕碎发,正好修饰了她略高的颧骨。
她的两根大粗眉则被修成了弯弯的细长柳叶眉,唇间多了点儿颜色,不是很红,但就是给她的脸添了几分气色。
如果忽略掉她今天穿的土气靛蓝色衣裳,整个人非常端庄优雅,竟是比那些大领导的太太们都还要有气势!
关键是还十分显年轻!
“妈!”杜芳萍凑到杜母跟前,左看看右看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还是我妈吗?”
这话逗笑了在场的所有人,也把杜母给气笑了,她没好气地打了杜芳萍一巴掌,“我不是你妈,还能是你爹啊?”
“要我看,说是芳萍的姐姐也有人信。”徐琪琪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拍了一句马屁。
“就是,以后不该叫婶子了,要叫姐姐。”
“姐姐!”
有一个人开头,就有不少人附和,臊得杜母羞红了一张脸,但心里也是实打实的高兴,毕竟谁能拒绝这样的夸赞?
想到什么,她猛地回头看向程方秋,眼里多了几分真情实意的感谢,“小程同志,你这手艺可真好,婶子也想在你这儿定两件衣服,你看行不行?”
“当然可以啊。”程方秋颊边漾开浅浅的酒窝,小年轻的钱她要赚,妈妈辈的钱她也要赚!
争取打开各个年龄段的市场,用钱把钱包塞满。
这样干活才有动力。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就要你刚才说的那什么国风元素的衣服。”杜母开心得找不着北,说完就进屋拿钱去了。
杜芳萍连忙跟上去,缠着她要钱,她也想再做两件。
“去去去,你都有两件了,还不满足啊?”家里有更大的镜子,杜母站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决定等会儿向程方秋请教一下这个发型怎么盘的。
杜芳萍见杜母不答应,撇了撇嘴,看见什么,提醒道:“妈,你这个木钗是秋秋的,你别忘了还给人家。”
“我知道。”杜母又不蠢,照了一会儿,那是越看越满意,“我换件衣服,找你刘婶她们聊聊天去,你把人给我招待好了。”
哪里是去聊天的,分明是炫耀去的。
看出杜芳萍眼里的揶揄,杜母清了清嗓音,“我那是去给小程同志拉顾客的。”
经过相处,她还挺喜欢程方秋大大方方,温柔嘴甜的性格的,比起其他小辈来说,她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同龄人还在问家里伸手要钱的情况下,她都已经开始自己赚钱了。
想到这儿,杜母嫌弃地瞥了一眼杜芳萍,“你好好跟人学学,有两分长进,我都谢天谢地了。”
杜芳萍见要不到钱,还得了一通数落,不乐意再待下去了,敷衍性地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不用她妈说,她也想跟着程方秋她们多多相处,学不学得到人家身上的本事先另说,至少跟她们相处很舒服。
朋友之间最重要的就是要舒服。
杜母拿了钱,让程方秋教她盘了发,又把木钗还了回去后,就马不停蹄地出了门。
这么多人的设计稿,画起来并不容易,但好在有前两天画的稿子在,忙了一两个小时总算是忙完了。
等她画完,大家一起去了国营饭店吃饭,又在百货大楼选好布料,才回了大院。
程方秋和徐琪琪看着被钱塞得鼓鼓囊囊的包,对视一眼,只觉得今天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再次返回大院的时候,电影还没开始放,但放电影的空地上却挤满了人,全是住在附近的家属,两人对这儿不是很熟悉,只能跟着杜芳萍一行人往前挤。
她们明显是提前让人帮忙占位置了,就算来得比较晚,还是坐在了靠前的座位上。
程方秋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看电影,有些新奇地往四周看了看,就发现大家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全是对等会儿要放的电影的期待。
“听芳萍说放的片子是《智取巍山》,我还没看过。”徐琪琪也很兴奋,圆滚滚的眼睛闪着亮光,“秋秋,你看过没?”
程方秋摇了摇头,这种老片子她在前世根本就不会打开看,而原主身处在小山村里,一年到头只有快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放映员背着机器来一趟,但放的片子都是千篇一律,根本没什么看头。
“下次叫上你老公,咱们去电影院看,那画面比这个清晰多了。”
“好。”
两人聊了两句,一旁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男声:“你好,麻烦让一下。”
“哦哦,好。”椅子都是紧挨着放的,她们不让一让,他们根本就过不去。
程方秋并拢双腿,让开一条道,但是那人却没有立马过去,她疑惑地抬头,就对上一双难掩惊喜的眼睛,“程师傅?”
“袁铮?”
两人刚认出彼此,前面电影就开始放了,伴随着轰隆隆的刺耳响声,两人不得不暂时止住嘴边的话。
只是没多久,不知道袁铮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坐到了她旁边。
“程师傅你怎么在这儿?”少年的脸上满是喜色。
“过来找朋友。”程方秋笑了笑,没有多说。
袁铮看了一眼她旁边坐的那些人,问道:“你朋友是芳萍姐她们?”
“嗯,你认识芳萍?”
“她跟我哥在相亲。”
程方秋想起刚才跟袁铮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名年纪稍微大一点儿的男人,便了然地点了点头,“你是过来打掩护的?”
“嗯,但是现在看来并不需要。”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杜芳萍身边围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女性朋友,均笑了出来。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没结婚的男女见个面都不方便。
“程师傅,你吃不吃糖?”袁铮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几个大白兔奶糖,程方秋之前在国营饭店吃得很撑,这会儿并不是很想吃,就摇了摇头。
袁铮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固执地将手伸在她面前,“拿着吧,等会儿再吃也行。”
盛情难却,程方秋就象征性地拿了一个,但是袁铮却把所有糖都塞到了她手里,没办法,她只能无奈地笑道:“谢谢。”
“不用谢。”
因为座位隔得近,两人离得也有些近,袁铮能清晰看见在电影光下她眨动着的长睫毛。
黑暗中,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鼻尖仿佛又闻到了那股茉莉花香。
第89章 生病
他们两人的交谈很快就吸引了坐在程方秋另一边的徐琪琪, 她好奇地在袁铮身上打量了两秒,然后凑到程方秋耳边问道:“秋秋你们之前认识?”
“嗯,他来我们照相馆拍过几次照。”
程方秋想了想, 又补充道:“他哥在跟芳萍相亲。”
闻言, 徐琪琪下意识地往杜芳萍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果不其然就看见了她正一脸娇羞地跟身旁的男人说话,两人有说有笑, 很是暧昧。
“是个大帅哥哎,芳萍居然没告诉我这件事。”徐琪琪先是一喜, 随后又有些不开心地嘟起嘴。
程方秋见她这样, 好笑地安慰了一句:“有可能是还没确定关系, 所以就没告诉你。”
徐琪琪神情松动了几分, 想到什么, 眼珠子转了转, 将视线落在袁铮身上,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你好啊,我叫徐琪琪。”
因为电影声音很大,徐琪琪和袁铮之间又隔了一个程方秋,害怕他听不清自己的话, 徐琪琪半个身子都靠在了程方秋腿上, 这么一动作,就不可避免地将程方秋往袁铮的方向推了推。
两人的肩膀轻微靠在一起, 袁铮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直到听到徐琪琪再次开口,方才回过神,回道:“你好, 我叫袁铮。”
徐琪琪笑眯了眼,语气循序渐进,就跟哄骗小朋友一样,“咱们交个朋友吧?”
袁铮下意识地看向程方秋,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而她正小心翼翼地护着徐琪琪避免两人摔倒,根本没往他身上看。
见程方秋这么护着徐琪琪,两人的关系肯定很好,袁铮勾起笑容:“可以。”
徐琪琪顿时笑得更开心了,话锋一转问道:“那我跟你打听件事儿,你哥对我朋友到底有没有意思啊?怎么还不确定关系啊?”
见袁铮脸上浮现出几分为难,程方秋无奈扶额,帮他解围道:“琪琪,看电影吧。”
徐琪琪也没有非要得到这个八卦的答案不可,于是耸了耸肩,笑着对袁铮道:“我就随便问问,这件事别跟别人说哦。”
“嗯。”袁铮也没打算跟谁说,当即应下。
“他还怪可爱的。”徐琪琪看着袁铮一本正经而显得有些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由跟程方秋笑夸了一句,后者想起上次袁铮别扭地留下道歉纸条的事情,也笑着往下顺着道:“我也觉得。”
周围声音嘈杂,袁铮却把两人的对话听进了耳中,清秀的脸上一烫。
电影是什么内容,又播放了多久,他统统不知道,满心满眼只放了一个人的身影。
等结束后,所有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地往搬着板凳往自己家的方向走,程方秋和徐琪琪帮忙把板凳给杜芳萍朋友家送回去后,也准备回家了。
“你们怎么回去啊?”杜芳萍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这才想起来最后一趟公交估计早就没了,便邀请道:“要不来我家睡?”
“不用了,我老公来接我们。”徐琪琪摆了摆手,她来之前就给常彦安说过这事了,话毕,徐琪琪看向安静站在杜芳萍身旁的男人,没忍住冲着她挤眉弄眼一番,“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杜芳萍的脸迅速蹿红,轻咳一声,“这位是袁锋,这位是徐琪琪和程方秋。”
“你好。”袁锋率先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几人互相握了手,算是打了声招呼。
见状,杜芳萍捏紧了指尖,害羞得声音都小了不少,“我们陪你们等一会儿吧?”
“好。”
都是同龄人,可以聊的话题还挺多的,但没聊多久,常彦安就到了。
黑色小轿车在公交站台停下,常彦安从驾驶座上下来,走到徐琪琪身边站定,沉稳地冲大家点了点头,“你们好。”
“你好,你好。”
除了程方秋和杜芳萍以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徐琪琪的老公,不由被他身上成熟稳健的气势给震慑了些许。
“那我们就先走了,拜拜。”
告别之后,三人上车离开。
程方秋和徐琪琪坐在后座,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是第一次坐小轿车,不禁好奇地打量了几眼,但也只是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相比这个,她更好奇常彦安居然会开车?
要知道不同于后世,这个年代车可是稀罕物,个人拥有车的情况很少见,大部分都是单位的车,司机更是要需要单独培养。
而常彦安身为副厂长,不需要会开车,也不像是学过开车的样子。
这么想着,她也就问了出来。
“他年轻的时候在部队学的。”徐琪琪是知道这事的,所以直接回答了,只是话音落下,就感觉车厢内的温度貌似降低了不少,她浑身一僵,不自觉地往驾驶座看了一眼。
但是只看见了常彦安冷硬的侧脸。
难不成是她的错觉?
想到这儿,徐琪琪抿了抿唇,正想主动跟常彦安说句话,就听见他率先开口道:“应淮本来要来的,但是厂里临时有事,他就回部门了。”
程方秋对这个不是很在意,但是常彦安特意解释了一句,她也就笑着道:“好。”
夜晚街道上人很少,几乎是一路畅行无阻就回到了厂里,常彦安把车开到家属楼下,程方秋开车门下车,冲两人挥了挥手,“拜拜。”
徐琪琪趴在窗口,眼巴巴望着她,“秋秋,你们向上面申请了吗?什么时候搬来做我们的邻居?”
周应淮的职位已经足够申请住到小洋楼那一片去了,程方秋也想搬过去,但是审批没那么快下来,所以估计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行吧。”听了这话,徐琪琪表示理解,目送程方秋进了楼道,又见他们家亮了灯,方才让常彦安开车离开。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赚了多少钱。”
“秋秋真的很厉害,我要多多跟着她学习,争取以后能帮得上忙。”
“那个电影还挺好看的,不知道电影院有没有片源,下次我陪你再看一次?”
徐琪琪一路上都喋喋不休个不停,眼眸弯成月牙状,等进了大门都没有停下来的想法,正想打开自己的包包,仔细数一数有多少钱,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起,径直往楼上走去。
“啊,你干什么?”她惊呼一声,钱洒了一地,她心疼地想去捡起来,但是有他禁锢着,根本逃脱不了。
直到被压在床上,她都还在叫唤:“常彦安!我的钱!”
余下的话被堵在唇边,她咿咿呀呀,很快就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到最后趴在枕头上,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全被顶得破碎。
“年轻的时候?”耳边倒是响起一句暗哑幽沉的男声。
“琪琪,我老了吗?”
徐琪琪迷迷糊糊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就说在车上的时候不是错觉,这狗男人是真的超在意!或许是比她大了八九岁的缘故,他一向对这个很敏感。
知道自己无形中触碰到了他的雷区,徐琪琪连连摇头,眸中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溢出水光。
完了,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着她昏睡过去,常彦安方才起身把人抱到隔壁房间,把床单和她身上收拾干净后,又把人给抱了回去。
“我要喝水。”
听她可怜兮兮地唤他,常彦安眸中闪过一丝柔色,房间里的水壶已经空了,他便下了楼,先将她视作宝贝的钱一张张捡起来放回她的包里,又倒了杯温水,就准备上楼。
只是刚踏上台阶,客厅里的电话就响了。
这个点,会是谁?
常彦安微微蹙眉,走过去接起,由于工作原因,他并没有先开口,静等着对方说话,可等了一会儿,那边还是没有声音。
心里记挂着楼上的人,他正准备挂了,就听见那边响起了声音。
“是琪琪吗?”
几乎是对方一开口,常彦安脸色就沉了下来,握住水杯的手紧了紧,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语气冷得可怕。
“你打错了。”
“嗯?”对面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常彦安已经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身上楼。
*
晚风微凉,程方秋洗完澡出来就发现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而周应淮还没回来。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拿伞,回来肯定是要淋雨了,虽然他身体好,但是程方秋想着这个季节万一着凉了,会很难受,就去厨房煮了一小锅姜汤。
煮好后,她就窝在沙发上看书,但是看了没一会儿就困得不行了,看了一眼时间。
快十点了,他还没回来?
程方秋放心不下,又不敢大晚上出门,就强撑着精神等在客厅,好在没到半个小时,门口就传来了开门声。
“周应淮。”刚开口,她就打了个哈欠。
周应淮过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嗓音轻柔:“怎么不先睡?”
指腹刚碰上去就感受到一片冰凉,他眉头一紧,将人抱进怀里,“下雨降温了,下次拿条毯子盖着,别感冒了。”
程方秋点了点头,她倒不觉得冷,下意识地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入手干爽,没有水汽,便有些惊讶,“你怎么没淋湿?”
“雨下得太大了,骑车不安全,就问同事借了一把伞,走回来的,身上没湿,裤子湿了。”周应淮把她抱到床上放下,又给她盖好被子。
程方秋往温暖的被窝里钻了钻,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但还是叮嘱道:“厨房里我煮了姜汤,别浪费了。”
他点头,想到她身上冷,又问道:“你要不要喝一点儿?暖暖身子。”
程方秋将头摇成拨浪鼓,嫌弃地皱紧眉头,声音却娇得不行,“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闻言,周应淮唇角往上勾了勾,“那我快点儿回来。”
“嗯。”她迷迷糊糊中应了一声,然后就睡了过去。
她这么乖,周应淮哪舍得立马离开,没忍住在她唇边偷亲了一口,又在床边看了半晌,方才念念不舍地离开。
先把姜汤喝了,又去洗漱干净,方才钻进了床。
几乎是他刚上床,她就自动循着热源凑了过来。
夏天的时候,他怎么抱她,她都不乐意,现在天一冷,倒是反过来了。
周应淮搂住她的腰,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察觉到她的脚跟冰块一样,立马夹在腿中间充当起了热水袋。
这一觉,两人都睡得格外安逸。
但是后半夜,周应淮却被怀里滚烫的火团给烫醒了,他立马感到了不对劲,连忙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掌心被虚汗打湿。
“秋秋?”他一连叫了好几遍,黑暗中才响起女人难受的轻哼声。
得到回应,周应淮微微松了口气,但心里的大石头还是没有放下来,他起身去打开了灯,灯光亮起,一扭头就看见她躺在床上,不适地将脸往被子里藏。
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一张小脸烧得通红。
“我们去医院。”
程方秋脑袋晕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周应淮在说什么。
见她这样,周应淮心如刀割,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理智,快速整理了一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又柔声哄着她换上了舒适的衣裤,便将人抱在怀里往外走。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但是地上是湿的,周应淮害怕抱着她摔倒,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当。
等到了医院,才发现这段时间因为换季早晚温差大而感冒的人数不胜数,挤满了过来打点滴的病人和陪护的家属,而且大部分都是小孩子,因为生病了,他们比平时更吵闹,显得整层楼都闹闹哄哄的。
周应淮和程方秋两个大人在其中有些突兀,再加上外貌出众,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周主管?”
听见喊声,周应淮回头,就瞧见了一个眼生的女人,她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怀里的程方秋。
“你爱人也生病了?”
“嗯。”周应淮不认识她,语气有些冷淡,很快就挪开了视线看向空荡荡的医生办公室,拦住一个护士,在得知医生去查房很快就会回来后,也没有缓解半分焦急,依旧抱着人等在门口。
“周主管要不要过来坐一会儿?”女人又再次开口。
“不用了。”周应淮谢绝了她的好意。
李琴香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会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怀里的孩子这个时候却醒了,并且哭了起来。
“乖,不哭了。”
但是小孩子哪有这么容易就哄好的?他一个劲地挣扎,差点儿把头上的针头给碰到,要是乱动,血倒流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想起医生的叮嘱,李琴香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来哄孩子,最后解开衣服,把口粮塞进他嘴里方才哄好。
等做完这一切,李琴香身心俱疲地靠坐在椅子上,心里不禁埋怨她男人不是个东西,孩子病成这样都不来医院帮衬她一下,只知道借着明天要上班的理由在家里睡大觉。
心里闪过一丝落寞,余光瞥见什么,这才想起来身旁还有丈夫的上司在,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伸出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但是谁知道人家根本就没往她这看,全部精力都放在怀里的女人身上。
这小心翼翼呵护的样子,让李琴香忍不住对比。
她男人好像一次都没有这么对过她,别说亲自抱着她来医院了,甚至她自己来医院看病,都要唠叨她乱花钱,说哪有这么娇贵,撑两天就好了。
人比人气死人,李琴香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心里的不舒服。
这么一晃神,面前已经没了周应淮的身影,原来是医生回来了,他们进去看病了,没多久,三人一起出来,医生叮嘱外面护士带着他们去病房。
等人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李琴香方才收回视线。
这时候听到旁边的大姐感叹道:“啧啧,就是发个烧,还住上院了,钱多得没处花了?”
这酸不拉几的语气听得人耳朵疼,李琴香翻了个白眼,“人家可是部门主管,这点儿钱算什么?”
“这么年轻的部门主管?你可别诓我。”
李琴香冷哼了一声:“我男人就在他手底下干活,我能不知道?”
“你得瑟个什么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男人呢。”
“你什么意思?”李琴香脸色涨得通红,要找她理论,但是那人却拍拍屁股走人了,气得她胸口剧烈起伏,想冲上去打人。
可怀里还抱着孩子,只能把火气往肚子里咽。
冷静下来后,李琴香咬住下唇,眸中闪过一丝晦涩。
谁不想嫁给周主管那样的男人?如果两人都没结婚,她兴许还能争取一下,可她现在都结婚生子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痒得厉害。
*
病房内比外面安静多了,周应淮带了两条毯子,把一条铺好后,方才把她放上去,又将另一条盖在她身上。
等她睡好,护士上前给她打上点滴。
“病人烧得有点儿厉害,先挂两天水看看情况,医生还开了药,等会儿拿着单子缴费取药,等她醒了吃点儿东西后再吃药。”
周应淮认真听着,点头应好。
“这一瓶打完了就来外面找我换水。”见他这么认真,护士多看了他一眼,才从病房出去。
这间病房目前只有程方秋一个人入住,门一关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
周应淮搬来椅子坐在旁边守着她,病床上,女人头发乱糟糟的,精致的小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就连唇瓣也没多少血色,额间冒出颗颗虚汗。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虚弱的模样,双手不禁握成拳,懊恼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如果不是为了等他,她也不会在客厅吹了那么久的冷风。
明明知道她肯定会等他回来再睡,为什么他不抽空让人来家里告诉她一声,让她别等?
明明知道她在沙发上待久了受了凉,有可能会感冒,为什么不坚持哄着她喝一碗姜汤?
喉咙好像被什么给堵住,周应淮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帮她整理了一下被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见快九点了她还没醒,周应淮跟护士打了声招呼,让她帮忙守着后,他则是离开了医院,先去部门请假,然后又去了红梦照相馆。
“秋秋生病了?严不严重?”
“现在已经退烧了。”
看出周应淮一晚上没休息,很是憔悴,孙红燕也没有多问,在询问过医院地址后,就放人走了。
周应淮走出红梦照相馆,心里想着等会儿要给程方秋买些什么吃的,就没注意到从旁边骑过来的自行车。
一人一车差点儿撞上,幸好两人的反应都很快,这才成功避免了一场事故。
“抱歉。”
“对不起。”
两道不同的道歉声先后响起,周应淮抬头看过去,就对上了一张少年的脸,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你没事吧?”
他刚才只顾着往照相馆里看了,根本没注意到路边还有行人。
“我没事。”周应淮摇头,见对方看起来比周应臣还小,不由关心了一句,“你呢?”
“我也没事。”袁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周应淮闻言,颔首点头,再加上心里挂念着还在医院的程方秋,就先走了。
目送周应淮走后,袁铮将自行车扶起来,粗略检查了一遍,见只是蹭掉了一点儿漆,其他的没有多大的问题,便锁了车,进了红梦照相馆。
袁铮见室内气氛有些压抑,心里有些奇怪,但并没有问出口,而是像往常一样开口道:“你好,程师傅来上班了吗?我来拍照片。”
“是你啊。”李涛远看见来人,脑海中顿时就想起了上次发生的不愉快,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然后道:“程师傅请假了,这几天都不上班。”
“请假了?”袁铮一愣。
“嗯,程师傅生病了,你下个星期再来拍吧。”李涛远是知道袁铮只让程方秋给他拍照片的,再加上因为上次的事,不免多说了两句。
听见这话,袁铮瞳孔微微放大,忍不住喃喃道:“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
他声音小,大家都没听清,“啊?”
“是哪家医院啊?我能不能过去看看?”袁铮有些着急,话没经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等说完,才惊觉自己这话有些越界了,果不其然,其他三人脸色都变了变。
见状,袁铮找补道:“我昨天才知道程师傅是我一个姐姐的朋友,我们昨天还一起看了电影,所以……”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孙红燕不疑有他,正要告诉他的时候,就被李涛远拉了一把,他对着袁铮笑了笑:“我们也不知道,要是你想去看她的话,可以问问你姐姐。”
袁铮心里急得不行,但是怕被他们看出异样来,只能点了点头。
等袁铮离开后,孙红燕疑惑地看向李涛远,“李师傅,咋不告诉他啊?”
“他说认识秋秋,你就相信啊?万一是骗人的呢?留个心眼总是好的。”李涛远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口,然后道:“下班后,咱们一起买点儿东西去看看秋秋。”
孙红燕连连点头,“好。”
第90章 情敌见面火葬场
冷风拂过, 横斜的雨丝落在树木上,将层层叠叠的树叶洗得翠绿泛光,树枝时不时抽打上玻璃窗, 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程方秋迷迷糊糊被吵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的天花板, 她眼睫颤了颤,视线往旁边挪动了些, 就看见了在床头整理东西的周应淮。
她下意识地去喊他的名字,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 第一次张嘴竟然没有发出声音, 再加上脑袋晕晕乎乎, 很难受, 一股浓郁的委屈在心底蔓延开来, 眼角不受控制地染上一丝水润。
“老公……”
微弱的沙哑嗓音喃喃出声, 轻若蚊蝇,但是他还是听见了。
周应淮猛地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跑过来,伸出温热的大掌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是有些烫, 但好在总算是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他松了口气,放柔音调问道:“有没有哪里特别难受?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温柔的关心传进耳中, 程方秋因为生病而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瘪起红唇,金豆子就这么一颗又一颗的从泛红的眼眶里滚落出来,打湿了长睫, 滑过眼角砸在粉色的毯子上,晕染开一团深色印记。
“乖,不哭,老公在呢。”
见她哭了,周应淮慌乱地伸出手去擦她的眼泪,可瞧见她脆弱如薄玉一样的可怜模样,生怕力道没控制好,让她更难受。
在外面雷厉风行,所向披靡的男人,这会儿难得无措起来,竟是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最后思来想去,决定学着之前在医院走廊看见的那些妈妈哄小宝宝的动作,轻轻帮她顺着胸口。
程方秋哭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白皙的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她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梨花带雨地朝他伸出手,“抱抱。”
周应淮只觉得整颗心都快化开了,半坐在床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避开她打着针的手,将人抱进怀里。
他身上很暖和,程方秋的脑袋没忍住在上面蹭了蹭,随后瓮声瓮气道:“头疼,胸口闷,浑身酸酸的,还没有力气。”
软糯的语气灼得周应淮心疼不已,他垂下眼眸,一边将毛毯调整了一下位置,确保她浑身都被盖住,一边哑声开口哄道:“乖,打完针,吃完药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程方秋懵愣地点头,窝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止住哭泣的架势。
周应淮连忙见缝插针问道:“要不要吃点儿东西?我买了你上次说很好吃的南瓜粥,过桥米线,香菇炖鸡……”
“你想吃什么?”
他报了几个菜名,程方秋却没有丝毫食欲,只觉得嘴巴里发苦发涩,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要吃点儿东西,才能好得更快,于是想了想,说:“南瓜粥吧。”
“好。”周应淮轻柔地松开她,去床头柜上的几个保温桶里拿出了其中一个,重新回到床边抱住她,一口一口将粥吹凉,确保温度适宜,然后才喂进她嘴里。
南瓜粥炖的很烂,清香软甜,勾起了她的两分胃口,等吃掉了大半碗,身体好似也没那么难受了,她才有精力想别的事情。
“现在几点了?你吃饭了没有?”
闻言,周应淮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快十二点了。”
回答完第一个问题,周应淮愣了愣,正想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就听见她不满的嗓音响起来,“你怎么不好好吃饭啊?”
被她一秒看出真相,他握住勺子的手紧了紧,迟疑两秒,还是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低声解释道:“我吃不下。”
话音刚落,下巴处就一抹柔软所覆盖。
“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吃饭啊。”
程方秋抿了抿唇,知道他肯定是因为担心她才吃不下饭,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但最后还是感动占了上风,抬头亲了一口他的下巴。
“生病真的很不好受,咱们家已经有一个病号了,可不能有第二个。”
心脏顿时被暖意填满,周应淮脸上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意。
“好,等你吃完,我就吃。”
想到她生病了胃口不是很好,他把她平时喜欢吃的食物多多少少都买了些回来,两个人吃绰绰有余。
等程方秋吃完一小碗南瓜粥,又喝了半碗鸡汤,周应淮才开始吃饭,他吃完后,先前晾在一旁的开水也稍微凉了些,他便拿来医生开的药,喂给她吃了。
“对了,你帮我请假了吗?”
周应淮点了头,“多请了几天,李师傅让你下周再去上班。”
程方秋放下了心,她这感冒来势汹汹,还不知道几天才能好得透彻,多请两天假养养身子也算是件好事,免得传染给同事,让整个照相馆都跟着遭殃,店里就那么几个人,如果都生病了,谁去上班?
再者算算时间还有三天程学峻就要开学了,他们之前商量的是丁夕梅和程保宽送他来省城,顺便一家人一起过个中秋。
这样一来,时间刚刚好。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这两天的安排,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缘故,她总觉得困得很。
“我想再睡一会儿。”
“睡吧,我就在旁边。”
有他这句话在,程方秋睡得很是安稳,就连护士什么时候来拔了针头都不知道,再次醒来是因为她好像在睡梦中听到了熟人的声音。
“秋秋睡着了?”
“嗯,睡了很久了。”
“医生怎么说?退烧了吗?”
“已经退了,医生说退烧了就没什么大事了。”
就算他们嗓音压得很低,甚至没说两句就要出去说,但是程方秋还是醒了,这次精神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待看清病床旁边的人后,程方秋有些惊讶地出声喊道:“琪琪?”
“秋秋你醒了?”徐琪琪立马调转要出门的脚步,往病床方向靠过来,心疼地看着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程方秋察觉到手上没再打点滴了,就想着坐起来说话,徐琪琪连忙扶她起来,周应淮眼疾手快地拿出外套披在了她肩膀上。
“谢谢。”程方秋柔柔一笑,随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徐琪琪顺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见问话,回答道:“这事说来话长。”
因为昨天晚上常彦安发疯折腾了她许久,她一觉睡到大中午才起床,刚吃完饭,就接到了保卫科的电话,说门口有人找她。
一问居然是杜芳萍。
害怕是昨天的设计出了问题,她就忍着腿间的难受马不停蹄地跑去了机械厂门口接人,两人一见面,聊了两句,才知道对方是知道程方秋生病了,然后专门过来探望的。
只是不知道程方秋在哪家医院,所以才找上她。
徐琪琪一听是程方秋生病了,连忙带着人找去了家属楼,见他们家里没有人,这才找到医院来。
“那芳萍他们人呢?”程方秋有些惊讶,没想到她感个冒,居然惊动了这么多人。
“我们分开行动的,我这就去把他们带过来。”徐琪琪一拍脑门,要不是程方秋提醒,她都差点儿忘了这件事,匆匆出了病房去接人了。
徐琪琪一走,病房内只剩下了程方秋和周应淮两个人。
“我想喝水。”
周应淮把杯子递给她,程方秋伸出手接过,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水不小心溢出来些许,她还没来得及擦,他就拿帕子帮她擦干净了,温柔又细致。
“你真好。”有这么贴心的人在旁边伺候,程方秋不禁勾了勾唇。
他不置可否,也跟着笑,只是想到什么,开口问道:“袁铮是谁?”
他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一个经常来我们照相馆拍照的男生,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因为不太熟,所以就没跟你说。”
程方秋喝完水,顺手把杯子递给周应淮,然后继续道:“也是巧了,昨天跟芳萍他们看电影的时候居然遇到了,他们不光住在一个大院里,他哥还是芳萍的相亲对象。”
听完她的话,周应淮眸色幽深了两分。
什么工作,什么事情,能让一个男生需要经常去照相馆拍照?
而且听秋秋的语气,他们之间的关系显然还没亲近到专门来医院探望的地步,甚至是不嫌麻烦,几经辗转也要来探望……
“怎么了?”见周应淮拿着水杯站在原地发呆,程方秋不解地问了一句。
周应淮掩住眸中的晦涩,转身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摇了摇头:“没什么。”
是人是鬼,见一见就知道了。
程方秋奇怪地上下瞅了周应淮一眼,还想问一问,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周应淮喊了一声进,外面的人就迫不及待地推门跑了进来。
少年脸上满是焦急,嘴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下雨降温了,他的额头上却布满了汗珠。
“秋秋……”
心心念念的人这会儿正脸色苍白的靠坐在病床上,一头青丝扎成低马尾,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前,一双剪水秋池遥遥望过来,和他的对上,微微弯了弯。
见她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事,袁铮松了口气,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称呼在看见病房内的另一个人后,倏然断在了嘴边。
其实对方的存在感十分强,但是袁铮关心则乱,再加上他现在心里眼中都只装了一个人,根本没精力关注其他,所以以至于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存在。
男人站在离她半步之遥的地方,身躯高大笔直,浑身的肌肉结实有力,由于角度问题,袁铮只能看见他的半张侧脸,锋锐凌厉的五官轮廓,凸起的喉结……
所有的一切都足以说明对方是一位长相英俊的成熟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袁铮忍不住拿自己和他作对比。
虽然很不想,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两人根本没有可比性,毕竟没有人会拿一棵刚发芽的小树和一棵已经开花结果的大树作对比。
“琪琪和芳萍他们呢?”程方秋见他呆站在门口,又迟迟没见到另外两个人,不由开口问了一句,随后邀请道:“过来坐,别站着。”
闻言,袁铮喉结滚了滚,连忙收回自己打量的视线,见她精神不济还要招呼他,连忙听话上前,与此同时回道:“她们在后面,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他靠近的瞬间,那个男人终于转过身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待看清彼此后,均是一愣。
“是你?”袁铮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上午在照相馆门口的一幕。
周应淮也有些惊讶,但只是一瞬就串联上了前因后果,微眯起眼睛,审视的眼神不偏不倚径直落在袁铮身上,随后像是看穿了什么,薄唇微勾,轻声道:“好巧。”
“你们认识?”程方秋看看袁铮,又看看周应淮,满脸问号。
周应淮便将早上发生的意外说了一遍,话毕,瘦削修长的手指抓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在她手肘处的衣服,往上提了提,宽大的外套将她完全覆盖住。
“老婆,衣服要好好穿。”
“知道了。”她乖乖任由他动作,还冲他笑了笑,但没两秒又板起脸,“你们以后都要注意一点儿,走路要看路!”
“好,一定。”
两人姿势亲昵,隔得十分近。
比他们昨天看电影时还要近。
这一幕冲击太大,令袁铮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眶隐隐发红,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
他叫她什么?老婆?
她已经结婚了?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没关紧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徐琪琪和杜芳萍喘着气,“袁铮,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袁铮脑中一片杂乱,愣了半晌,才说:“是你们走得太慢了。”
“是吗?”
“他腿长,我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杜芳萍和徐琪琪两个人白了袁铮一眼,等她们都缓过来后就凑到病床跟前去了。
见她们过来,周应淮直起身子,拉开和程方秋过于亲密的距离,唇边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袁铮就在周应淮对面,自然看见了他的表情,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总觉得这个男人把他从头到尾都看透了,心中不禁浮现出一抹心虚。
“这换季最容易生病了,我爸前天也感冒了。”杜芳萍叹了口气。
“是啊,我就是一个没注意,着了凉,你们也要多注意。”
有人陪着说话,程方秋因为生病有些萎靡不振的精神都活跃了起来,见杜芳萍好奇地看着周应淮,笑着开口介绍道:“这位是我爱人,周应淮。”
“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芳萍,杜芳萍。”
“你好。”周应淮率先伸出手,杜芳萍呆滞了两秒,才回握住,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眸中全是对帅哥的欣赏,没过脑子的话直接说了出来,“我的老天爷,你们的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长得俊?”
这话一出,程方秋和徐琪琪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应淮表情有一瞬间的懵愣,随后才笑道:“谢谢。”
杜芳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蛋瞬间爆红,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这位是袁铮,跟我一个大院的弟弟。”
周应淮的视线顺着杜芳萍的话看向袁铮,也伸出了手,“你好。”
袁铮看着近在咫尺的手,很想直接不理会,但是周围几双眼睛都看着他,出于礼貌,他还是伸出手回握,嗓音干巴巴地道:“你好。”
说完,就想收回手,但是对方动作比他还迅速,等他回过神,两人的手已经分开了。
袁铮捏了捏掌心,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感,他深吸一口气,就算知道不太合适,但是他的眼神还是不受控制地朝着病床上的人看去。
就算病着,也丝毫不影响她的漂亮,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美感,一举一动皆是风情,比他见过的所有女生都好看。
每多看她一眼,心脏就加快跳动一分。
想到她已经结婚的事实,袁铮垂下眼睫,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但又有些浓郁的不甘心,目光不由瞥向她身旁的男人,可看着看着,又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人好像真的很般配。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有人在叫他。
“袁铮弟弟,要不要吃什么?”低沉的男声传入耳中,有种莫名的刺耳。
去他妈的弟弟,他们很熟吗?为什么要叫他弟弟?
自打遇见她之后,袁铮对年龄问题就很是敏感,这会儿气得咬紧了牙,难得在心里骂了句粗口。
或许是久久不见他回话,杜芳萍提醒道:“周同志要去食堂给秋秋买吃的,你不是没吃午饭吗?要不要吃什么?”
“我不用。”袁铮坚定摇头,就算他饿死,也不想吃这个男人买的吃食。
周应淮拿着饭盒,勾唇笑道:“那好吧。”
说完,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出去,只是刚走出病房,唇角的笑意就冷了下来。
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惦记他老婆,真是可笑至极。
*
周应淮走后,袁铮犹豫了两秒,大步走到周应淮的位置上坐下,开口询问道:“程师傅,你现在怎么样,哪里还难受吗?”
程方秋刚要回答,徐琪琪和杜芳萍就笑开了,“叫程师傅也太好笑了,平白给秋秋加了几个辈分的感觉。”
闻言,程方秋也觉得是这个理,更何况现在和袁铮也不纯粹算是顾客和拍照师傅的关系了,想到他叫杜芳萍是叫芳萍姐,便提议道:“我比你大几岁,如果不介意的话,以后叫我秋秋姐吧?”
袁铮一噎,觉得还不如叫程师傅呢。
可这么多人在,他不好说其他的,只能含糊应了一声。
聊了一会儿后,杜芳萍见程方秋精神不错,犹豫了两秒,还是开了口,“秋秋,琪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什么事?”
“我妈很满意你给她做的改动,她那些朋友看见了,也很想请你帮忙改一改,你看?”杜芳萍说完,害怕他们误会,又补充道:“当然,等你身体好了再去帮忙也可以,她那些朋友都是诚心诚意想找你帮忙的,就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定几套衣服,再改动。”
话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大致意思程方秋和徐琪琪都听明白了,两人眸光都是一亮,没想到昨天跑了这一趟,居然引起了这么好的连锁反应。
“可以啊,等我身体好了,就让琪琪和你约时间。”
三人都很开心,唯独袁铮一头雾水,没忍住问了问,等听见她们做出的解释后,想了想,鬼使神差地问道:“男生也可以吗?”
“你也想找我们做衣服,做改动?”程方秋有些诧异地看向袁铮,但是转念想到他那么喜欢拍照片留恋,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颜值稍高的人对外貌是要比普通人更在意一些。
袁铮犹豫两秒,还是红着脸点头,指腹紧张地在掌心摩挲两下。
他知道她结婚了,两人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但是能留在她身边做朋友也总比成为陌生人要强。
至少能多看她两眼。
“可以倒是可以。”程方秋摸着下巴,觉得借此打开男装的市场好像也不错,但是她对男装的感知度没有女装那么强,很有可能会翻车。
她把自己的顾虑跟袁铮说了,可是他却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
“没关系,我就是想在开学前做一些改变。”害怕自己的真实目的被发现,袁铮想来想去,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哎哟,要读高中了就是不一样。”杜芳萍冲着袁铮挤眉弄眼,后者抿紧唇,不说话。
由于程学峻即将上高中的原因,程方秋对高中两个字挺敏感的,于是问了一句:“哪个高中啊?”
“好像是荣州第一中学?”杜芳萍认真想了想,不太确定。
好在袁铮自己补充道:“嗯,就是荣州第一中学。”
“真巧,我弟弟开学也要读这个学校。”
程方秋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她其实挺担心程学峻突然从县城转进省城的学校来会不适应,会受欺负,如果有袁铮这么一个土生土长的荣州人在学校帮她看着点儿,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两人说到底也不是很熟,她有些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没想到袁铮却主动提了出来,“那太好了,在学校我和他能互相照应。”
说是互相照应,但是到时候肯定是他帮程学峻比较多。
“到时候等他来荣州了,介绍你们认识。”程方秋感激地看了袁铮一眼,后者接收到她的眼神,唇角不自觉地往上扬起,“好。”
“那这样吧,这次我们就不收你钱了。”
她到目前为止就只给周应淮设计过男士服装,而且还是婚服,说实话她心里没底,答应袁铮也是为了试试水,万一不行的话,她们就死了这条心,专注于做女装的生意。
“这怎么行,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袁铮摇了摇头。
“你好像是我们的第一个男顾客,还是朋友,就别客气了。”徐琪琪按住袁铮的肩膀,阻拦了他接下来的话。
袁铮听到自己是她们的第一个顾客,心里暖暖的,最后没再坚持。
“我去给你削个桃子吃吧?”徐琪琪见床头柜上有一些水果,自告奋勇地去卫生间洗了手,然后给程方秋削起了桃子。
“谢谢。”
只是徐琪琪削个桃子跟打仗一样,大家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削到自己的手。
袁铮看不下去,没忍住扶额,洗手后从她手里把这个活计给抢了过来,与徐琪琪不同,他削皮削得又快又匀称。
“看不出来嘛,袁铮你还有这手艺。”徐琪琪啧啧称奇,不客气地指挥他给每个人都削一个。
袁铮应下,将削好的第一个桃子切成小块,用饭盒装好送到程方秋手里,见她里三层外三层裹着外套和毯子,显然是不方便,下意识地问道:“要不要喂你?”
“我自己来。”
她是感冒了,又不是手断了,哪能让别人喂,更何况那人还是袁铮。
而不久前让周应淮喂饭,一是那时候她确实难受得不想动,二是夫妻情趣,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想跟他撒娇,让他动手。
说曹操曹操到。
刚想把装桃子的盘子接过来,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