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绿茶小白莲

    百货商场每一层都是卖类似商品的店铺, 这一层都是卖衣服和布料的,顾客大多是女性和拖家带口的一家子,这一类人吃瓜战斗力格外强, 没一会儿就将这一家成衣店围得水泄不通。

    “何松寒, 你还好意思说你们两没关系?”一个穿着利落裤装的短发女人翻了个白眼, 中气十足地率先发问,就连站在外围的程方秋和徐琪琪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清晚你还没回京市?”何松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下意识地拉开和身旁女人之间的距离,然后连忙解释道:“我们真的就是普通同事, 她儿子过两天生日, 我陪她来选件衣服, 清晚你别胡思乱想。”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 还是过于理直气壮, 男人的声音格外大, 但细听就能发现他尾音轻颤,是在撒谎。

    “你放屁, 她没有丈夫,没有家人朋友吗?需要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普通同事来陪?”邓清晚头脑清晰,并没有听信何松寒的话。

    “邓同志,你不要误会我和松寒哥, 我们真的没什么。”站在何松寒身后的是一个穿着浅粉色长裙的瘦小女人, 她像是生怕被误会,连忙抢话解释了一句, 然后又可怜兮兮地小声道。

    “我男人是公安, 前年因为抓坏人因公殉职了,家里又都是些老弱妇孺,我也没有朋友, 除了松寒哥以外,我实在找不到其他人了。”

    说到这儿,女人话语间已经有些哽咽了,“我只是想给我儿子挑一件小男孩子会喜欢的衣服,我真不是故意麻烦松寒哥的。”

    这话一出,原本对一副小三做派的女人感到嗤之以鼻的众人都有些动摇了。

    “真是个可怜人儿。”

    “她丈夫还是英雄,年纪轻轻就走了,留下孤儿寡母的,造孽啊。”

    “可不是嘛,她儿子这么小就没了父亲,这位男同志好心帮忙,就陪着买件衣服也不是什么大事,女同志你就别计较了。”

    程方秋嘴角抽了抽,看来不管是哪个年代都有白莲小绿茶的存在,也有三言两语就被带偏的吃瓜群众,同情弱势群体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也要保持理智。

    这位小绿茶跟她前世遇到的那些高段位“碧螺春”一对比,根本就不够看,眼神不到位,语气不到位,就连听到旁人的维护后都不知道掩饰一下嘴角的笑意,真当大家都是傻子不成?

    “她也太搞笑了吧?想给儿子买小男孩子会喜欢的衣服,难道不应该去问同龄的小朋友吗?一个二十几岁没结过婚的大男人懂什么?”徐琪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脾气一向大大咧咧,见到这种事自然是看不下去,所以也没有压底音量,周围有不少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有道理,男女同志之间还是要保持距离比较好。”

    “难道真是小三?”

    李春丹嘴角的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下意识柔柔弱弱地看向何松寒,那样子就好像被人欺负了一样。

    何松寒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邓清晚指着之前那几个说话的人大声道:“她这么可怜,让你们男人来陪着买衣服,你们愿不愿意啊?”

    话音落下,好半响愣是没人接话,巴掌没扇到自己脸上的时候不知道疼,现在倒是知道疼了。

    “再说了,我刚才都看见了,她哪里是来给她儿子买衣服的,分明是给她自己买的,那袋子里装的都是女装,还全是我未婚夫给的钱!一男一女单独出来逛街,举止亲密,你们要说这里面没问题,谁能信?”

    何松寒和李春丹没想到她已经跟了他们那么久,就连这个都知道,下意识地把手中提着的袋子往后藏了藏,这一动作无疑间接承认了邓清晚说的话。

    “邓清晚你也别说我,这个男的是谁,我还没问你呢!”何松寒见邓清晚咄咄逼人,牙尖嘴利的,气得脸都红了,手指一转指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男人。

    大家顺着何松寒手指指向的方向看过去,就瞧见在离邓清晚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高大的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那叫一个俊。

    程方秋和徐琪琪也好奇地看了过去,待看清那人的长相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周应臣?”

    “你小叔子?”

    他怎么会在这儿?还卷进这种奇葩大戏里面了?

    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就想穿过人群,往周应臣身旁靠过去,可人实在太多了,她们挤了半天,也才勉强挪动了一点点的距离,与此同时场中的争吵还在继续。

    “关你什么事,别想转移话题,这婚我是退定了。”

    邓清晚神色冷淡,气势丝毫未减,但是眸中却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难过,毕竟十几年的情分哪是这么容易就舍弃的?

    因为是邻居,又有两家长辈定下的婚约,她和何松寒从开裆裤的时候就一起玩,直到九岁那年何家因为工作调任搬来了荣州,这才分开,但期间也没有断了联系。

    时隔多年,她终于难得有机会能过来一趟,本以为是给双方的惊喜,却变成了惊吓。

    有句话真没说错,时光荏苒,人是会变的。

    信中再多情思,都变成了哄骗人的谎言,她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天下了火车后,她满怀欣喜地找去何松寒的工作单位,却撞见他在角落里和李春丹互诉衷肠,拉拉扯扯的场景。

    失望伤心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愤怒和庆幸,要不是她来这一趟,她都不知道在何松寒心中,她邓清晚是父母强加在身上的枷锁,李春丹才是风花雪月的真爱。

    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

    她向来是个果决的人,所以就直接上前打断了两人,没想到他们却打死不承认,还倒打一耙说她多年不见,怎么变成了个敏感多疑的泼妇。

    邓清晚气极反笑,但也知道跟他们这种人多说无益,干脆直接按照信上的地址找去了何家,一门心思要退婚。

    何父何母却在其中和稀泥,不管她怎么说,都一口咬定其中有误会,说婚约不能退。

    邓清晚这才明白变了的不只是何松寒,还有何家这一家子,他们一方面纵容何松寒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乱搞,一方面又舍不得他们邓家如今的身份地位能为他们何家带来的好处。

    可是凭什么?她邓清晚受不了这样的委屈,也不该受这样的委屈!

    于是她果断带着行李,住去了招待所,本想第二天就回京市,可无奈火车票火车票不好买,她只能被迫在荣州多待两天。

    本来在回京市之前她都不想出门的,但是来都来了,她就想买点儿当地特产带回去,也顺便闲逛一圈,放松一下心情,谁知道居然遇到了火车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学长,简单聊了两句才知道他今天是出来办事的,办完了就随处逛一逛。

    在招待所住的这两天,邓清晚没闲着,做了几道专业课题用来打发时间,其中有两道没能做出来,她一直记在心里,眼下正巧遇到了学长,她就抓着这个机会向他多请教了两句。

    没想到却撞见了偷偷约会的何松寒和李春丹。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我现在还是你的未婚夫!”何松寒咬紧了后槽牙,视线来来回回在邓清晚和周应臣身上扫视,“你还要不要脸,才来荣州几天?这就勾搭上野男人了?”

    “何松寒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儿,你也知道我刚来荣州啊,但是你自己数数短短几天这是我第几次撞见你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了,我看不要脸的人是你才对,自己干了龌龊事,还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

    邓清晚冷笑一声,“你要是想跟这个女人结婚,就爽快点儿退婚,别墨迹。”

    “退婚不是儿戏,清晚你别冲动,这辈子我只会娶你一个人。”何松寒听到邓清晚再次提起退婚的事情,心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当即也顾不上什么了,上前两步就想靠近邓清晚,衣角却被一个人给拉住。

    “松寒哥?”李春丹不敢置信地看着何松寒,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她一定是听错了,不然为什么之前口口声声说会给她一个家的男人这会儿却说非另外一个女人不娶?

    他不是说邓清晚一天天只知道捣鼓一些男人喜欢的东西,他是绝对不可能看上她的吗?

    “刚才还说只是普通同事,怎么现在又拉拉扯扯的了?”邓清晚讽刺一笑,懒得跟他们多说,转身就要走。

    见状何松寒哪还顾得上安抚李春丹,甚至有些不耐烦地甩开了她的手,然后朝着邓清晚追了上去,“清晚,你听我解释。”

    “放开。”邓清晚甩了一下手,没甩开,深吸一口气,再也忍不了了,直接给何松寒来了个过肩摔。

    干净利落的动作一气呵成,周围顿时陷入一阵寂静,直到何松寒痛苦的嚎叫声响起,大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然后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

    “松寒哥。”李春丹站在原地,恍惚间想起来何松寒当初好像说过他这个未婚妻是读军校的,思及此,身体不由打了个哆嗦。

    邓清晚却看都没看她,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周应臣敬了个军礼,“学长真是抱歉了。”

    她也没想到何松寒会突然发疯误会她和周应臣之间的关系。

    “没事。”周应臣显然没放在心上,他摇了摇头,然后突然道:“刚才那一招还不错。”

    邓清晚一愣,脸颊倏然爬上两团红晕,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喊。

    “周应臣。”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就瞧见两位靓丽女郎从人群中艰难地挤了过来。

    “嫂子?”周应臣有些惊愕。

    第72章 她肚子疼

    几人面面相觑, 都有些莫名地尴尬。

    还是程方秋率先打破了沉默,“这位是?”

    周应臣初来乍到,每天都在机械厂附近, 是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位英姿飒爽的姑娘?她怎么不知道?

    “我来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同一个学校的学妹。”

    闻言, 程方秋倏然瞪大眼睛,学妹?难道眼前这位就是书中的女主?想到这儿,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只是笑意还没维持三秒, 就倏然僵住了。

    “她叫邓清晚, 我们是在火车上认识的。”

    邓清晚?不对啊, 书中女主的名字应该是叫凌枝才对, 因为跟灵芝相似, 所以她的印象很深刻。

    看着周应臣眸中那掩盖不住的欣赏和唇角淡淡勾起的一抹笑, 程方秋石化当场,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书中也没写男主在喜欢上女主之前, 对别的女生产生过好感啊。

    甚至邓清晚这个名字都没有在书中出现过。

    程方秋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所以才导致剧情出现了变化。

    书中周应淮和原主被迫结婚根本就不是这个时间点,而且也没有举办过婚宴, 再加上周家对原主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 根本就不可能派人来看望这对夫妻,所以周应臣这个时候原本应该待在京市, 而不是荣州。

    这样的话, 他也就不会在来荣州的火车上遇见邓清晚……

    一步错乱,步步错乱,很多事情都在无形中阴差阳错地发生了改变。

    “秋秋?”

    程方秋猛地回过神来, 就看见其余三人正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我在想真巧啊。”

    话刚说完,那边何松寒缓过来后就追了过来,成功吸引走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就没人在意刚才程方秋的异常了。

    见此情景,程方秋缓缓松了口气,尽力集中精神,不再让自己失态。

    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改变了其他人的人生轨迹,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总不能让时间倒退吧?

    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但话是这么说,她心中还是感到非常不舒服,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周应臣身上,后者正不动声色挡在邓清晚身前,眸色深沉,俨然一副维护的姿态。

    他会和邓清晚在一起吗?那女主凌枝怎么办?

    如果周应臣和凌枝真像书中所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周应臣又怎么会对仅仅见过两面的邓清晚产生好感?

    越想越头疼,程方秋没忍住揉了揉额角,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秋秋你没事吧?”徐琪琪扶了一把程方秋的手臂,眉头轻蹙。

    “我没事,就是有些热。”程方秋冲着徐琪琪笑了笑,不想她为自己担心,后者却没有完全放心下来,以手作扇帮她扇着风,“这商场里面是有点儿热,我们要不先出去等你小叔子?”

    “等他一起吧。”她想留下来多观察观察。

    “行。”

    那边何松寒还在纠缠邓清晚,又是轻声细语哄着,又是拿往日情谊卖惨,又是半威胁半恐吓,总之各种手段都用了个遍,但邓清晚依旧不肯松口,铁了心要退婚。

    眼看人聚集得越来越多,何松寒也觉得面上挂不住,再者他和李春丹并不清白,要是被熟人认出来了,告到单位去,又是一件麻烦事。

    便只能咬牙放下狠话,说邓清晚总有一天要后悔。

    “滚。”邓清晚上前作势又要给何松寒一个过肩摔,吓得他连连后退,差点儿没站稳摔倒,让众人看了好一阵笑话。

    “别得意。”何松寒脸色涨得通红,指了指邓清晚,最后又指向周应臣,“小白脸我记住你了。”

    说完,带着李春丹拨开人群跑了出去。

    “……”周应臣皱了皱眉,这好像是第二次有人叫他小白脸了,这些人什么眼光?

    “抱歉。”邓清晚再次诚恳道歉,她是真没想把周应臣牵扯进来,但无奈何松寒那个眼瞎的就认定他们有一腿,真是无语。

    “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就当作赔罪了,嫂子和琪琪姐也一起。”

    周应臣看向程方秋,显然是等她做决定。

    程方秋此时正烦着呢,只想回家躺着好好想一想,根本就没胃口吃饭,所以她假装没看见周应臣眼中的期待,直接婉拒道:“我就不一起了,我身体有点儿不舒服,想先回家了。”

    “啊?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邓清晚不疑有他,还关心地问了一句。

    程方秋摇头,“就是肚子……”

    她话没说完,但是女生和女生之间都有种难言的默契,邓清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就没有开口了。

    几人在百货商场分开。

    周应臣没有骑自行车,刚好骑着程方秋的自行车载着她回去。

    一回到家,程方秋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就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她两眼放空看着天花板,心情很是复杂,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后,她终于想通了。

    她不能钻牛角尖,认为书中原本的剧情就是对的,不然她就该按照原主的老路走下去,而那样的话她会是个什么下场?

    就正是因为她不认同所谓的剧情,所以才能过上现在的舒服日子。

    同理,周应臣虽然是书中的男主角,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个活生生的人,只要是人,就会有自己独立的想法,他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没人可以干涉。

    就算他不走剧情,不跟书中命定的女主凌枝在一起,也没有人有权利去怪罪他。

    他既然阴差阳错先遇到了邓清晚,对她动了心,那也没有办法,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稀奇古怪,妙不可言。

    再者说句不好听的,这两人还不一定能走到一起呢,因为谁也不知道中途会发生什么,变数随时都存在。

    万一周应臣在回京遇到凌枝后,又改变了心意,那谁能说得准?

    总之,这一切她都装作不知道,不插手就是对所有人的尊重。

    想清楚一切后,程方秋感觉浑身后轻松了不少,心里的担子卸下来了,肚子却饿了,她到现在就吃了中午那一顿,还喝了一瓶汽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吃,早就顶不住了。

    于是便起床打开卧室门,想去厨房找点儿吃的。

    之前饭点的时候,周应臣问过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但她以肚子疼为理由拒绝了,想来他做了两人的份儿,应该还剩了些。

    走到客厅的时候,周应臣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今天出门出得早,还没来得及看,此时正好用来打发时间,见程方秋出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报纸,关心道:“嫂子你好些了吗?”

    “现在已经没事了。”由于撒谎,程方秋的神情有些许的不自然,好在她垂着脑袋,周应臣没看见,他问道:“要吃点儿东西吗?我哥也快下班了,我给你们做两碗番茄面皮汤?面已经揉好了。”

    闻言,程方秋往窗外看去,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刚才在卧室的时候关着窗帘,她竟没有留意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那就谢谢了。”

    周应臣笑了笑,起身去厨房,程方秋则在沙发上坐下,翻看起报纸来,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黑字,屋内的灯光有些昏暗,再加上饥饿,她看得头昏脑胀,干脆放回原位,没再去看。

    面片汤煮到一半的时候,周应淮回来了。

    “回来了?”程方秋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前迎了两步,周应淮换好拖鞋,随手将公文包放在茶几上,然后搂住她的腰身,在她脸侧偷了个香,瞬间感觉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程方秋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被亲得地方有些发烫,她赶紧推开他,下意识地看向厨房,没好气地娇嗔道:“干什么呢?”

    “他没看到。”周应淮薄唇轻扬,赶在她恼羞成怒前逃去了厨房。

    “流氓。”

    程方秋故作嫌弃地擦了擦了脸上被亲过的地方,娇艳的眼尾却染上一丝绯红,手还没放下,就见刚进厨房的周应淮又走了出来,大掌这次更是直接覆上了她的小腹,清冷的嗓音里难掩焦急和紧张。

    “听周应臣说你白天在百货商场肚子痛了?现在怎么样?”

    程方秋摇摇头,看来还是不能撒谎,不然一个慌引起的连锁反应就要用无数个慌来圆。

    在确定她是真的没事后,周应淮才松了口气,想到什么又道:“等忙完这段时间,去医院体检一下?”

    她本想说没必要,但是在对上他那双饱含担心的眼眸后,还是点了点头,体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顶多多花些钱而已。

    他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干脆就安排在婚宴后,我也想带我娘爹,还有弟弟做一个全身检查。”

    农村哪有这条件,吃穿都成问题,更别说去医院花大价钱体检了。

    现在她手里掌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当然是想给娘家人都安排上,毕竟什么都比不上健康重要,万一有问题的话,提早发现,提早治疗。

    “好,到时候一起去。”周应淮一点儿意见都没有,还推荐了上次他去体检的医院。

    简单聊了两句,程方秋叹了口气,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接他们过来?我想他们了。”

    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离开父母和弟弟这么久,说不想念是假的。

    老实憨厚的宠妻宠女狂魔父亲,温柔善解人意的美人母亲,调皮捣蛋但十分贴心的小棉袄弟弟……

    “下个星期五就去。”周应淮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时间,程方秋颔首点头,然后催促周应淮回厨房去帮忙,等吃完一碗暖心暖胃的番茄面皮汤后,三人趁着还没到睡觉的点儿,把门口的简易猫眼给装好了。

    其实很简单,就在门板合适的位置上凿开一个洞,然后再在里面用小木板挡住就可以了,因为设置的有机关,所以在外面是打不开这个小木板的,安全性十足。

    有了这层保障,以后不开门,也能知道外面来人是谁了,大大提高了安全性。

    一个星期过得很快,程方秋和徐琪琪陆续接了两个单,在照相馆的日子也中规中矩,就是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消息,说红梦照相馆来了个天仙似的年轻美女摄影师,每天都有很多人来看她,搞得好像她是明星的。

    好在这些看归看,但并没有捣乱,所以程方秋也就当作没看见了,只要不影响工作,什么都好说,毕竟她前世受到的追捧可不止这一星半点儿。

    而周应淮也渐渐度过了最忙的那段时间,技术部门也开始恢复正轨。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也在周五的时候踏上了回村的车。

    第73章 彻夜荒唐

    天色渐渐黑下来, 晚风轻拂带走了白日的喧嚣和浮躁。

    “就这家吧。”

    招待所的门敞开着,一楼大厅里只有一位工作人员在柜台后面写着什么,见有人进来, 才放下了笔。

    “开两间房。”

    “请出示一下相关证件。”

    程方秋从自己随身携带着的斜挎包里拿出三人的证件递给了工作人员, 后者检查过后, 见他们长相气质不凡,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从省城回来的?怎么没回家住?”

    提到这个, 程方秋还以为是这个年代特有的例行盘问,叹了口气, 然后如实道:“大巴车在半路上坏了, 耽搁了一两个小时, 就没赶上回村的车。”

    “碰上这事也没办法。”工作人员有些唏嘘, 这个年头大巴车坏在路上是常有的事, 能修好都算是烧了高香了, 最倒霉的就是修不好,得等上头派车来接, 那就不只是一两个小时能搞定的事情了。

    程方秋也知道是这个理,但是这么一耽误,打乱了他们很多安排,本来计划着今天晚上能到家, 就可以见到家人了, 没想到居然来住招待所了。

    想到什么,程方秋又补充道:“开两间最好的房间。”

    住外面哪有住自己家舒服?但是没办法, 不住这儿, 他们只能睡大街,而且现在不像后世有各种各样的酒店可供选择,只有上头开办的招待所可以住。

    程方秋没住过招待所, 不知道条件怎么样,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不敢抱有太大的期待,但贵的肯定比便宜的房间要好。

    “行。”工作人员见他们穿着都不差,本就想问问他们想住哪个档次的房间,现在他们自己提出来了,反而省事了,飞快办好入住后,就将钥匙递了过去,“房间在二楼,上面都有门牌号。”

    “好,谢谢。”程方秋接过钥匙,转头对着身后一直没作声的两个男人道:“走吧。”

    周应淮和周应臣手里都提了不少东西,大多是周父周母给亲家准备的礼物,他们自己也买了一些荣州的特产带着,由于只准备待两三天,三人都没带什么行李。

    两间房间没有挨着,程方秋随手将一串钥匙递给了周应臣,三人就此分开。

    打开房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床,上面铺着床单被套,不知道是不是洗得次数多了,有些发黄发旧,但还算整洁。

    靠门的左手边是厕所,右手边则摆了一个落地衣架,可以用来挂衣服。

    房间面积不大,基础的家具都有,最里侧还有一扇窗,程方秋往外看了一眼,能模模糊糊借着月光看清外面是一条街道,黑黢黢的,还怪吓人的。

    她连忙把窗帘拉上,转身看向刚把房间内的风扇打开的周应淮,屋内的风扇是市面上最便宜的那一款,能吹出风来,但是噪音有些大,存在感极强。

    “在哪儿洗澡啊?”

    她刚才看了,厕所面积很小,蹲厕和洗手池就占了很大一部分,要是在里面洗澡的话,估计连手脚都伸展不开,还要担心水溅到蹲厕里面,然后又溅回自己身上。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蛋都冒了出来。

    周应淮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有水房。”

    “你住过其他地方的招待所?”程方秋被勾起了一丝好奇心,两步窜到他身边抱着他胳膊追问道。

    天气热,她这样一凑过来,两人之间的温度直线上升。

    周应淮在她过来的刹那间下意识地伸出手搂住她的腰,稳住两人晃了一瞬的身形,然后回答道:“嗯,以前大学的时候经常跟着老师去各大城市的机械厂学习,所以偶尔会住在招待所……”

    他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她紧贴着他胳膊上的两团,后面的话慢慢停顿了下来。

    她今天穿着一件衬衫样式的长裙,她嫌热解开了上面的两颗扣子,平常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她这样一靠近,在力道的挤压下,窈窕的丰满瞬间有要突破其他纽扣的趋势。

    从他的角度能清晰看见凝脂白玉般的沟壑,纤纤一握的腰衬得酥胸更加丰挺。

    昏黄的灯光,嘈杂转动的风扇,身上粘腻的汗水……

    好像都在这一刻染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周应淮觉得喉间发干,指腹摩挲了两下她腰上的布料,最后深吸一口气,有些狼狈地探身去调整风扇的角度,以确保那微弱的风能准确地对着他们。

    “大城市的招待所条件要好很多,有独立的卫浴,干净的床单和毛巾,还会提供免费的饭食,小城市的就跟这里差不多。”

    程方秋注意力都放在周应淮的话上,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伸出手把玩着他的手指,慢悠悠道:“那我们现在去洗澡?”

    周应淮的手生得很漂亮,骨节分明,青筋隐约浮现,宛若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他静默看着她在他手中作乱,一贯深沉的眸子蕴着潮涌,嗓音也染上了一丝哑,“你想现在去?”

    程方秋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对上了他那双比窗外的夜色还深的瞳孔,脚步不自觉往后挪动了半寸,拉开了些许距离,垂眸呐呐道:“嗯,走吧,太热了,我今天出了一身汗。”

    话音落下,他却没有及时放开她,而是将她又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两人倏然胸膛贴着胸膛,几乎严丝合缝。

    她猛地抬头望向他,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多数灯光,阴影覆盖上他的脸,却挡不住优越的五官,浅薄的双眼皮微阖,黑眸锐利,里面的侵占性在成倍增加。

    被她握住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挣扎开,沉稳有力地抬起来,在半空中留下一道虚影。

    粗砺的指腹捻住她衣襟上的纽扣,一寸寸挤进沟壑当中,她没忍住轻喘一声,随后立马咬住下唇,抑制住唇边即将溢出来的声音。

    汗液让皮肤变得黏糊,也放大了每一次触碰产生的知觉。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也随之下移,撩起她的裙摆,隔着薄薄的布料不断地游弋。

    从未在除了家以外的地方亲热的刺激感冲上天灵盖,搅乱脑中清醒的理智,渐渐荒谬,她长睫颤了又颤,听他蛊惑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秋秋,做一次再去洗?”

    她衣衫不整,他却衣冠楚楚,连衣角都没乱一分。

    程方秋眼梢潋滟着薄红,娇艳的面庞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极了勾魂摄魄的女妖精,她抬手揪住他的衣领,将那处揉得乱七八糟,才满意地停手。

    她面若桃李,有些犹豫,“都是汗……”

    “我不进去。”像是在等她这句话一样,几乎她刚说完,他就接了话。

    “那怎么做?”程方秋眼里浮现出一丝迷茫,随后他覆在她耳边轻声低喃了一句,她倏地瞪大眼睛,棉花糖也跟着抖了抖,拒绝的话刚要涌出嘴角,就被他的下一句话给迷了心智,鬼使神差地点头与他做了这个交易。

    “秋秋,帮我脱。”他眉眼沁着难掩的愉悦,薄唇在她耳垂边上轻咬研磨。

    她的手轻颤着去碰他的皮带,冰凉的触感令她有些打退堂鼓,但是在他一声声鼓励似的低语中渐渐妥协。

    “嗯,就是这样。”

    “秋秋,还有衣服。”

    周应淮那件做工精良昂贵的白衬衫就这么被铺在矮桌上,紧接着他伸出手将她按了上去,她的裙子早已乱成一团,什么也兜不住。

    就算没有外力的托举,棉花糖依旧没有化软,保持着原有的挺立形状,正好方便他重新品尝。

    只是这次来尝味道的不是手指,而是……

    程方秋没脸去看,双手不知所措地撑在桌面上,抓住衬衫布料的指尖发麻,肩膀忍不住缩了缩,说不清的羞赧将浑身包裹着,白皙的皮肤渐渐泛出粉红。

    “秋秋。”

    耳边传来他沙哑的喊声,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如同细密延伸的蜘蛛网,将她密不透风地缠绕住。

    荒唐,太荒唐了。

    但终究是头一次尝试,他没掌握好力道和角度,她不禁感到有些疼,没忍住上手拦了拦。

    谁知道他却不肯放过她,愣是抓住她的手,让她托举着。

    程方秋红着脸,没好气地扭头瞪了他一眼,这一动作,唇瓣不小心擦过他滚烫的肌肤,两人都是一愣,她连忙再次扭过头去,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又羞又气。

    “周应淮,你故意的!”

    她尾音都在发颤,周应淮望过去,视线落在她变得绯红一片的脖颈和耳尖,喉结滚了又滚,一直放轻的动作这会儿不禁狠厉了些。

    程方秋刚要继续骂人,下巴就被擒住,强势的吻落下来,让她被迫将所有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埋在她脖颈间,平复着杂乱的呼吸,最后他讨好似的在她耳边啄吻,哑声道:“去洗澡,回来伺候你。”

    程方秋听得耳热,羞恼散了大部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期待。

    “嗯。”她没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娇俏地拧住他的耳朵,瞥了一眼胸口和附近的狼藉,哼声道:“你自己干的,快收拾。”

    周应淮轻笑两声,眼里带着藏不住的餍足,单手将她从矮桌上抱下来,用没弄脏的白衬衫内里轻柔地帮她擦去胸前沾染上的粘腻。

    除此之外,上面还遍布发狠摩擦过后的艳红,他眼神灼热了一瞬,强装淡定地一点一点将其擦干净。

    然后把内衣和裙子给她一一穿好。

    衬衫定是不能穿了,他重新套了一件上衣,然后收拾好要换的干净衣服和洗漱用品,牵着她出了房间。

    这家招待所的水房就在每一层的走廊尽头,男女分开,或许是现在时间不早了,平日里住招待所的人也少,所以两人没撞见什么人,就这么手牵手,直到在门口才分开。

    水房有点像后世的公共浴室,几根大的水管形成淋浴间,并没有帘子遮挡,好在没有其他人,程方秋找了个挂钩将装有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的袋子挂上去,然后又自己摸索了一下,就弄明白了热水和冷水怎么用。

    她开始脱衣服,刚把裙子脱下来,就感觉到了两团中间传来的难言痛痒,心里不由暗骂周应淮这个变态,一点儿都不知道温柔二字怎么写!

    看她等会儿怎么收拾他!

    狠话刚落下,耳边就传来了罪魁祸首的声音。

    “这边是热水。”

    她心虚地往四周看了看,没看见人,才反应过来是这里隔音不好,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周应臣的声音。

    “嗯,对了,明天早上去国营饭店吃早餐了就直接走?要不要再买点儿东西?”

    “如果时间来得及就买,来不及就算了。”

    “早点起不就行了?”

    “起不来。”

    “哥,你在逗我?”

    两人后面说了什么,程方秋不知道,她脑海中已经乱成了一团,气得跺脚,周应淮这个狗崽子,当着周应臣的面说些什么鬼话呢?

    虽然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但是她和他做了“亏心事”,这会儿听什么都是带有特殊含义。

    气呼呼地洗完澡后,本以为周应淮早就回了房间,没想到刚从水房出来,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男人。

    他自然地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刚要牵她的手,就被一巴掌拍开了。

    周应淮疑惑地蹙起眉,这是怎么了?

    “能不能别在外面胡说八道?”她环胸,抬起腿踹了他一脚,这力道落在他眼里就是轻飘飘的烟,没半分威胁。

    程方秋又舍不得往死里踹,只能咬唇往房间的方向冲去。

    周应淮追在她身侧,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当时那么说不是故意的。”

    “但你就是说了。”程方秋冲到门口才发现钥匙在周应淮身上,于是又瞪了他一眼。

    周应淮赶紧上前先把门给打开,等进了门,这才继续道:“老婆,我错了。”

    他将门关上,然后将手中的东西就近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三两步上前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腰,两人都刚洗漱完,身上的水汽还未完全干,风扇一吹有些凉。

    “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原谅我,好不好?”

    “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不是说好洗完澡……”

    程方秋一直装作冷脸的样子,但是在听到他最后说的这句话后绷不住了,连忙转身去捂他的嘴,“不是说要谨言慎行吗?你骗我!”

    “那是对别人,我们之间不需要。”

    男人的手臂宛若坚硬的钢铁借此机会,将她牢牢禁锢住,说话说温热的气息一股脑往她掌心钻,这还没完,湿润的舌尖更是紧随其后。

    她的手狠狠一颤,想往回缩,却被她抓住,在腕骨处轻吻流连,像是捧着奇珍异宝一般。

    程方秋呼吸重了一瞬,觉得周应淮是越来越疯批变态了。

    他们买的东西里面有一床大红色的床单被套,本来是打算到时候在村里摆宴席的时候用的,没想到倒是用到现在了。

    艳丽的色彩将招待所原本的床单覆盖住,紧接着是两具彼此纠缠的身躯。

    细弱的脚踝被抓住,紧接着小腿落在他的肩背上,比上次体验感更好的是他的短发长出了些许,没那么刺挠了,但是依旧痒得她发颤。

    程方秋大口大口呼吸着,手指抓紧了柔软的被单,长睫颤了颤,才有勇气垂眸去看进“食”的周应淮,他的唇舌格外滚烫,搅乱她的心神。

    上次因为醉酒她的脑子不太清醒,但是这次明明没喝酒,却好似依旧不清醒。

    不然为什么她现在觉得口干舌燥,居然只想让他再用力一些,再深入一些?

    程方秋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疯了,细白的长腿缠紧他的脑袋,像是受到了她的提示,他终于舍得如了她的愿。

    一簇簇烟花在黑夜中绽放,程方秋浑身瘫软,正想休憩一番,没想到他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搂住她的腰,将人转了个圈。

    膝盖跪在床单上,陷进去一些。

    雪白和大红,是极致的反差。

    程方秋扭头,就看见他那双修长的指节正落在黑色的短裤边缘,结实的胸肌和腹肌随着他剧烈的呼吸正在轻微起伏。

    性感的人鱼线蔓延进黑色布料当中,她的视线却顺势往下,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但转念又想起他的厉害,便一个劲地摇头,“我只答应……”

    似乎有些说不出口,她转而道:“没说要……”

    程方秋脸上爬上两朵红晕,她想往前逃,但是由于刚才被他伺候得没了力气,根本逃不掉,反而被他抓住脚腕,往后拖了拖。

    湿地没有丝毫预兆地就被他占领得彻彻底底。

    她想尖叫,嘴里却被塞进他的指尖,一切都成了含糊的轻哼,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像是黑夜里绽放的红玫瑰

    “嘘,隔音不好。”

    周应淮俯身压在她的背脊上,温热的薄唇一寸寸沿着漂亮的蝴蝶骨往下,最后落在她凹进去的腰窝,牙齿在上面辗转厮磨。

    她情不自禁地绷直脚背,迷离眼神中多了几分魅色。

    见她安静下来,他终于舍得收回了手。

    程方秋羞得想将脸埋进床单里,但是又咽不下这口气,最后忍无可忍一口咬在他还没完全收回去的虎口上,整整齐齐的牙印码在上面,她的火气才消散了些。

    只是他非但没有叫疼,也没有生气,反而轻笑出声,磁性的尾音上扬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男性荷尔蒙,更别提伴随他话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波涛。

    程方秋陷入昏睡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他问:“秋秋,教教我,明天该怎么解释?”

    “滚。”

    爱怎么解释怎么解释,现在她要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程方秋就被喊醒,她不耐烦地踢了身旁人一脚,含糊问道:“几点了?”

    “六点。”

    “起这么早干什么?”她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

    男人愣了一瞬才道:“不是你说要六点起来的吗?”

    程方秋困倦的大脑清醒了几分,随后在一片不堪入目的记忆里翻找出了这段对话。

    “一定要六点叫我。”

    “为什么?”

    “还不是怪你在外面乱说!当然要早起证明自己!”

    如果时光能倒流的话,她一定回去狠狠扇自己……不,扇周应淮两巴掌。

    程方秋艰难起身,她刚坐起来,某个干了坏事的人就格外殷勤地帮她拿来了衣物,亲自给她穿上,一边穿,还一边给她按摩腰身。

    周应淮已经提前去喊了周应臣,三人在走廊碰面的时候,脸上都有些倦意。

    “先去吃饭。”

    国营饭店的人寥寥无几,程方秋没什么胃口,就点了一碗小米粥,喝着喝着脑袋都快喝进碗里了,周应淮眼疾手快地撑住她的额头,她清醒了两秒,然后又开始小鸡啄米式地喝粥。

    周应淮没办法,只能把她面前的粥放在自己跟前,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幸好附近没人,就只有他们三个,不然这过分亲密的动作,就算是夫妻,也不太合适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来。

    “哥,嫂子这是……”

    周应臣啃着肉包子,没忍住问了一句。

    周应淮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她认床,昨天失眠了。”

    “哦哦,那等会儿在车上可以睡一会儿。”周应臣不疑有他,收回了好奇心。

    周应淮怕程方秋车上会饿,又买了几个便于携带的包子和发糕装进包里,然后才去了供销社,买了些常见的礼品和鸡鸭鱼肉,方才前往车站。

    一路上程方秋就没醒过,靠在他肩上睡得很香。

    等到了公社的停车点,遇到了几个村里的熟人,认出他们都热情地打了招呼,但是彼此都有事要忙,就没有多聊。

    乡下的路不好走,程方秋瞌睡没了大半,认真看着脚下的路。

    两旁的高山绿树葱葱,不知名的鸟儿在空中扑腾着翅膀,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山林之间。

    三人到村里的时候,正是饭后的休闲时间,再加上今天是休息日,不少人都围坐在村口聊天。

    “那是不是程家丫头?”

    “我看看,哟,还真是,在她旁边的是周技术员吧?”

    “除了周同志还能是谁,快去通知程家那两口子,他们闺女回来了!”

    村口一下子就炸开了锅,程方秋他们也被堵在了这儿,这些热情的村里人都是看着程方秋长大的,见她找了个好归宿都是好一阵感叹。

    等聊完他们,又盯上了周应臣。

    没结婚?还是军校的大学生?香饽饽!

    第74章 回村

    上午的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 庭院里铺就着一层淡淡的黄光,这个时候的气温是最好的,不冷不热, 人身处其中很是舒适。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日, 丁夕梅睡了个好觉起来才慢慢悠悠地准备早餐, 饭后没什么事情干,就指挥着丈夫和儿子把前后院扫干净。

    她则是趁着今天天气好, 把家里所有的被子都抱了出来挂在晾衣绳上晒着,然后又将昨天晚上一家子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洗了, 夏天的衣服薄, 再加上本来就没几件, 很快就洗完了, 就是拧干水分有点儿费劲, 好在程学峻忙完了, 就马不停蹄地过来帮忙。

    “娘,我来帮你。”

    丁夕梅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不知道是不是下学期就要上高中的缘故,这小子是越来越懂事了,放假了也不上山下河到处跑了,而是窝在家里看书, 时不时问问她题目, 她也不懂的,就跑去知青点问有学问的知青, 跟从前判若两人。

    两母子刚把衣服晾好, 前院就传来呼喊声。

    “程二叔,程二婶,你们在不在家?赶紧去村口看看, 方秋妹子带着周同志回来了。”

    丁夕梅一听,连装衣服的木桶都来不及收拾就要往外面跑,正要招呼程学峻一起,谁知道他早就跑到前面去了。

    “真的?我姐回来了?”程学峻睁着一双与程方秋十分相似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来报信的人,生怕一个闭眼听到的消息就不作数了。

    “这有啥好骗人的?”

    那人一拍大腿,笑着笑着就忍不住撇了撇嘴,酸道:“你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能有这福气嫁给周同志,你们等会儿可要劝劝她,别一回来就是大包小包的往娘家拿,不然迟早要遭婆家嫌弃。”

    闻言,程学峻面上的喜悦渐渐淡下来,眉头微蹙,十分不赞同地反驳道:“你什么眼光啊,明明是周同志有福气能娶到我姐。”

    “哎,你这小兔子崽子别跟我犟嘴啊,你姐除了长得漂亮点儿,还有什么优点吗?人周同志不光长得俊,还是省城的高级技术员,每个月工资都顶的上你们家一年的收入了。”

    全村谁不知道程方秋是个懒货,女人该学的,她愣是一个都没学精,一天天的就知道打扮得妖妖绕绕去勾搭男人,想攀个高枝享清福。

    这么多年要不是他们程家瞎了眼愿意养着好吃懒做的闺女,不然就靠她每年下地干活赚的那几个工分,估计早就饿死了。

    老天真是不长眼,怎么还真让她给攀上了?早知道她当初也放下脸面去攀一攀了,搞不好现在也跟程方秋一样嫁进省城,吃香的喝辣的了。

    “我姐优点多着呢,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程学峻到底年纪小,被她这么一说,整张脸就涨得通红,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怼回去,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拳,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读书,以后出人头地为姐姐撑腰!让这些碎嘴子再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不知道的那还算优点吗?也就周同志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姐……”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冷飕飕的声音。

    “瞎没瞎关你什么事?你家住海边?管这么宽?”

    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瞧见刚才被议论的两个主人公就在不远处站着,脸色都不是很好,显然是把他们的话都听了个完完全全。

    周应淮眼底愠色渐浓,缓缓酝酿出一场风暴,“秋秋千般好,万般好,能娶到她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用不着你来评判我们之间的事情。”

    “还有,我的妻子想买多少东西回来都可以,我们家的钱都是她的。”

    程方秋笑得乐不可支,但她笑得有多开心,那人的脸色就有多难看。

    “我怎么样先不说,但你这种在别人背后乱嚼舌根的,肯定是心脏烂肚的贱人。”程方秋耸了耸肩,语气轻描淡写地砸出一记重击。

    那人脸色一白,紧接着又是一红,颜色变来变去,跟调色板似的,她深吸一口气,刚想说话,一盆脏水就突然泼在了脚边,打湿了她的鞋。

    “啊啊啊!发神经啊?”

    丁夕梅手里拿着个木盆,沉着脸站在程学峻身旁,一辈子没怎么跟人红过脸的人,这会儿直接道:“赶紧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看见一次,泼一次。”

    “你们!”那人气得直跺脚,“我好心好意来给你们传消息,不说一句谢谢就算了,还骂我,拿脏水泼我,有你们这样做人的吗?”

    本想道德绑架,但围观的人大多都是程家的老邻居,自然偏帮着程家说话,再说了,这事本就是她先蛐蛐别人在先,根本不占理。

    “隔老远都闻到一股子酸气,有些人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要是有人骂我闺女,我肯定一扫帚给赶出去,得亏丁夕梅脾气好,这才没动手,只是被泼点儿水你就偷着乐吧。”

    “就是,都是一个村的,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以后还来不来往了?还好意思倒打一耙,真是没脸没皮的。”

    “这阵子村里没少有闲话传出来,该不会就是你带头的吧?”

    那人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捂着脸跑了。

    程方秋不紧不慢地在后面喊道:“哎,我不光这次大包小包的往娘家拿,我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拿的更多,我和我男人都乐意,而且东西还是我婆家准备的,大妹子,我劝你一句,别人家的事情少操心,就算再操心,也轮不到你。”

    话音落下,那人跑得更快了。

    程方秋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然后拿出刚才在村口没分完的糖酥分给众人,笑得一双大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伯伯伯母,叔叔婶婶,都来尝尝。”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还是女儿好,女儿贴心。”

    “这几天不见,秋秋你这丫头怎么变得这么洋气了?瞧瞧你穿的,婶子我见都没见过呢,都是好料子做的衣服吧?”

    “这位是周同志的弟弟?哎哟,两兄弟都是一表人才。”

    “专门从首都坐火车过来的?有对象没?要不要婶子给你介绍介绍?”

    好不容易摆脱了村口那批人,眼看着又要陷进这波人里,周应臣只感觉头都大了,好在有程方秋在旁边帮忙应对。

    “人还在读书呢,不那么早考虑结婚的事,我们刚回来,这会儿也累了,等会儿休息好了大家再来家里玩儿啊。”

    大家都是有眼力见的人,一听程方秋这么说,三三两两的就散了。

    程方秋赶紧把自家人都赶进院子里,然后把门给关上了,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嘀咕道:“以前也没见他们有这么热情啊。”

    说完,视线落在周应淮和周应臣身上,得嘞,还是“沾”了这两位的光。

    “秋秋,你们咋这个时间点回来了?”她这段日子是盼星星盼月亮,掐着手指头算他们回来的时间,但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点。

    “本来昨天下午就能到的,但是路上大巴车坏了,我们就只能在县里招待所住了一晚。”程方秋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抱住丁夕梅的胳膊,软着嗓子撒娇:“娘,我好想你。”

    “娘也想你。”丁夕梅没忍住红了眼眶,然后拉住程方秋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那些人有句话没说错,他们家秋秋是真的越变越洋气了。

    她今天穿着一件素色碎花小开衫,配一条靛蓝色的半身长裙,黑发编成一个麻花辫垂在胸前,还在发梢处绑了一条丝巾作点缀,配上她那精致的五官,整个人在阳光的照耀下美得惊心动魄,美艳脱俗。

    穿得不错,人也没瘦,就是精气神不太好。

    “是不是昨天晚上在外面住不太习惯,没休息好?”丁夕梅担心地问了一嘴。

    闻言,程方秋浑身一僵,干笑两声附和道:“是啊,我认床,没咋睡好,我还想等会儿补会儿觉呢。”

    说完这句话,她连忙转头看向程学峻,转移话题道:“快过来让姐姐看看。”

    程学峻一直在旁边等着,听见这话,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程方秋身边,爽朗又激动地脆生生喊道:“姐!”

    “哎!”

    两姐弟聊了两句,程方秋便给他们介绍了周应臣,双方认了个脸后,纷纷进了堂屋。

    “我爹呢?”刚才就没瞧见人。

    “爹去自留地了,我现在就喊他回来。”程学峻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孩子。”丁夕梅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道:“你弟弟这次考试考了全校第二,稳稳上县一中。”

    “这么厉害?超常发挥了?”程方秋眸光一亮,要知道程学峻虽然平时学习成绩也好,但是一直都徘徊在十多名左右,考得最好的一次是第五名,没想到在升学考试中给了全家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可不是嘛,最近他都在家里闷着看书,姚家小儿子来邀他去山上掏鸟蛋都不去了。”丁夕梅颇有些感叹。

    程方秋不由想起之前去山里捡松树菌的事情,那时候程学峻可是哭着求着要往山上跑的。

    “考的好,肯定要给奖励,这次我们去省城了,我带他去百货商场逛逛,他喜欢什么就买什么。”程方秋眼波流转,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是真心为程学峻感到高兴。

    丁夕梅却有些慌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应淮和周应臣,但是这两位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只能给程方秋使眼色。

    “我们已经给他奖励了,哪能让你再多花钱?”

    程方秋自是看出了丁夕梅的顾虑,刚要开口,就听到一旁的周应淮开口道:“娘,这是我们当姐姐和姐夫的一点心意,都是一家人,不用分那么清楚。”

    “那小子知道了,肯定要上天。”丁夕梅见女婿并不在意,心里松了一口气,眉眼也染上一丝轻松和笑意。

    几人聊了一会儿,程保宽和程学峻就回来了,一家人凑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就准备去村支书家里问问今天能不能开介绍信,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不然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万一没办下来,岂不是又要耽搁一天?

    但休息日去打扰人家肯定要带点儿东西,程方秋就让周应淮从他们提回来的那堆东西里选一样。

    周应淮起身去翻找,这样一动作,大家就都发现了他虎口处的牙印。

    第75章 疼不疼

    “女婿你这儿是咋回事啊?”

    程保宽指着周应淮的手, 把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其实牙印所处的位置有些刁钻,再加上周应淮的手很大,又有心想要遮掩, 所以并不容易被发现, 就连周应臣都被瞒了过去。

    但是坏就坏在现在全家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挑选物品上面,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最终还是没逃过暴露的结局。

    见大家都朝着周应淮的手看过去, 程方秋心里一惊,背后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懊恼地闭上眼睛, 现在是一千个, 一万个后悔, 她当时咬哪里不好, 偏偏咬了这么个地方。

    其他人都大大咧咧地没往深处想, 只当周应淮是在哪里受了伤,毕竟程保宽性格就是这样, 而周应臣和程学峻又是没成婚的半大小子。

    唯独心细的丁夕梅觉得不对劲,多看了两眼,越看越心惊,视线也不禁朝着程方秋看去。

    只见刚才还懒洋洋窝在椅子里的闺女这会儿猛地站起身来, 那张俏丽的脸瞬间染上一层薄红, 又长又浓的睫毛颤了又颤。

    全然一副心虚的样子。

    内心隐隐的猜测得到证实,丁夕梅耳尖一烫, 抿紧唇瓣, 确定了这两人在省城领完证后肯定就有了夫妻之实,小年轻血气旺盛,又独处一室, 共赴云雨再正常不过。

    只要合情合法,她不是什么老古板,在这种事情上很看得开。

    但是这会儿她却不由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跟女儿知会两声这其中的事,要是提前聊过,她也不至于这么没轻重地在女婿身上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要是被外人看出来,指不定还要怎么编排。

    看来,要找个时间好好跟秋秋聊一聊。

    周应淮倒是格外淡定,连面色都没改一下,他语气平静道:“前天上班的时候被机器齿轮刮了一下,小事,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人怎么能聪明成这样?

    程方秋瞳孔放大,递给周应淮一个赞赏的眼神,两人隔空对视两秒,然后又不动声色地各自收回视线。

    见状,丁夕梅看破不说破,抢在众人前面开口道:“以后上班可要小心点儿,那些机器运转得那么快,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是,技术员的手可不能随便受伤。”程保宽附和着妻子关心了一句。

    “好,我下次一定小心。”周应淮勾了勾唇,说完,有些意味深长地抬眸看了程方秋一眼,后者心里的大石头刚落回原地,见他看她,再结合前后语,顿时又提了起来。

    他什么意思?

    是工作的时候一定小心不会再受伤,还是……

    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跳动,仿佛有一只小鹿在心中狂奔,激起阵阵涟漪。

    选好东西后,周应淮就跟着他们去找了村支书,程方秋觉得困,没去凑这个热闹,而是回房间睡觉,等一觉睡醒,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

    从床上慢慢悠悠起床,程方秋这才发现她和周应淮的行李都被拿了进来,放在了桌子上,想来人应该办完事回来了。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就听到厨房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穿好鞋走出去,正巧看见周应淮和周应臣在院子里宰杀老母鸡,两兄弟都换上了程保宽的旧衣服,尺寸不太合身,薄薄的布料将他们的好身材勾勒出来,就连肌肉的走向都一清二楚。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好一幅美男杀鸡图。

    周应淮原本正在摁着不断扑腾的老母鸡,听见开门的动静,就抬了一下头,见是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低声喊道:“秋秋。”

    “哥,你用力一点儿,别让它动啊。”周应臣虽然会做饭,但是显然没干过杀鸡这种事,眉眼间全是惊慌失措。

    程方秋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但是不敢站得太近,她穿的都是最近刚买的新衣服,可不能溅上鸡血了。

    “刀给我。”

    周应淮受不了周应臣在那儿磨磨蹭蹭,直接抢过刀,眼疾手快地在鸡的脖颈上划了一道口子,没一会儿鲜红的鸡血就顺着那处伤口流了出来,滴在装有糯米的碗里,等会儿一起下锅煮了,就能做成清香浓郁,软糯可口的鸡血糯米饭。

    场面有些血腥,程方秋往后又退了两步,差点儿撞到程学峻身上。

    “姐你小心点儿,我手里提着烧水壶呢。”程学峻被突然变换脚步的程方秋吓了一跳,连忙将烧水壶换了一只手提。

    程方秋也吓到了,赶紧退到一旁站好,“怪我,我没看路。”

    拍了拍胸脯,等心跳稳定下来后,她又下意识地问道:“烧热水干什么啊?”

    现在还没到烧洗澡水的时候吧?

    程学峻将烧水壶提到周应淮他们身边停下,有些怪异地看了程方秋一眼,“给鸡拔毛啊,去年过年的时候,你还帮忙拔过呢,忘记了?”

    听见这话,程方秋心里咯噔一下,见周应淮他们都看过来,她强装镇定地笑了笑,“我这不是被吓到了,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嘛。”

    像是害怕被怀疑,她还补充了一句,“我当然没忘记。”

    好在其他人根本就把这件小事没放在心上,都去关注给鸡拔毛了,程方秋站在原地重重呼出一口气,脸上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周应淮抬起头,刚想叮嘱程方秋去旁边坐着,就看到了这一幕,所有的话都止在了嘴边,他眸中闪过一丝晦涩不明,没等他细想,就被一旁大呼小叫的周应臣给勾走了心神。

    “哥哥哥,血溅到我眼睛里了。”

    “去用清水冲,别叫。”

    他一把抓住周应臣的胳膊,将人抓到一旁,用冷水帮他冲洗,正想胡乱帮他擦两把,一旁就递过来了一块毛巾。

    “你手上也是血,越擦越脏,用这个。”程方秋早在听到周应臣叫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干净的毛巾过来,现在正好能用上。

    周应臣还不能完全睁开眼睛,听到这话,连忙感激道:“谢谢嫂子。”

    周应淮随手将毛巾覆在周应臣脸上擦了两把,见他没事了,便收回了手,扭头冲着程方秋柔声道:“还困不困?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嗓音当中丝毫不见面对周应臣时的不耐烦。

    “太热了,睡不好。”

    程方秋已经将来时的麻花辫换成了丸子头,碎发也用发夹给夹住了,她现在是恨不得把所有头发都给盘上去。

    在城里吹了两天风扇已经养成了习惯,现在一天不吹都浑身难受,汗贴在身上黏黏糊糊的,很不爽利。

    周应淮皱了皱眉,“怪我,应该买台风扇带回来的。”

    “我也没想到有这一茬,下次回来的时候买吧,刚好加在那些彩礼里面。”程方秋俏皮地冲周应淮眨了眨眼睛。

    “好。”周应淮点头应下,但是脑海中却倏然想起一件事,“公社的供销社好像有卖风扇的,等会儿我去看看。”

    “这么热的天,来回跑多麻烦啊。”程方秋没想到周应淮这么重视这件事,她呐呐张了张嘴。

    周应淮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我去借大队长家的自行车,来回很快的,不然晚上没有风扇,睡觉更难受,买了以后爹娘和学峻也能用。”

    想到这儿,他又问道:“爸妈给的那些票你带在身上的吗?有几张电风扇票?”

    那本票据本子价值不菲,这年头有没有监控,放在家里万一丢了都没地方说理去,程方秋走的时候自然是带在身上了,听见这话,连忙点了点头,“我还没数过,我去看看。”

    “行。”

    周应淮洗干净手,跟着她进了屋。

    程方秋把贵重物品都放在包包隐形内侧的,她拿出装满票据的本子认真数了数,一共有两张电风扇票,周应淮全拿走了,还顺手抽走了一张自行车票和一些其他票据。

    “老婆,钱。”周应淮要起钱来,双手掌心向上,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衬得他双眼亮闪闪的,像是洒满了星尘。

    程方秋也不知道大概的数目,就试探性地数了几张大团圆出去,可是放在他掌心后,他却摇了摇头,“老婆,不够。”

    他望着她的眸子越来越明亮,软着声音喊“老婆”,像是裹了蜜糖一样,完全让人拒绝不了。

    程方秋感觉自己就跟富婆在包厢撒钱一样,一张一张往他掌心里放钱。

    就连什么时候他悄咪咪凑到她跟前了都没发现,等到她还想拿钱的时候他按住了她的手,脸上也露出了笑意,长睫轻抬,哑声道:“够了,老婆。”

    像是知道她对这个称呼没有抵抗力,并且十分受用,他每句话都要带上这两个字,程方秋轻咳两声,收回了钱包,视线也跟着下滑,落在他手上。

    他掌心里捏着一沓钱,锋利的边缝抵在他虎口处,印出一抹红痕,而在旁边还有一小圈清晰可见的牙印。

    她抿了抿唇,没忍住心软地问道:“疼不疼?”

    周应淮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程方秋被他的动作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轻蹙眉头,“嗯?”

    “不疼,但是想让老婆心疼我。”

    面对他突然的直白相告,程方秋有些无措,往后退了一步,手指撑住桌沿,骨节溢出些许白,她眼珠子飘忽地转了转,嗓子发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告诉他就算他不那么说,她也是心疼的?

    不,不,不,这样他还不得把尾巴翘上天去?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就见周应淮倏地暗了眸色,睫毛下垂,眼尾可怜巴巴地沁出些许薄红,似乎比鲜艳的血迹还要刺眼。

    “老婆,我知道昨晚是我的错,我不该反复去碰同一个地方,也不该……”

    话还没说完,就被堵在唇边。

    第76章 勾她沉沦

    房间不大, 两人这会儿都在窗边,光亮顺着缝隙钻进来,洒在身上, 有种懒洋洋的温暖。

    她早上擦过雪花膏, 掌心还存留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覆在他唇瓣上,那股香味连带着她的体温一点点往他心尖上钻。

    “周应淮!你疯了?别乱说话, 外面还有人呢。”

    程方秋脸颊慢慢发红,秀气的眉头都蹙成了一团, 她慌乱地往顺着窗户缝隙往外面看, 生怕被别人听到这等虎狼之词。

    但是他却好似根本就没将外面的喧嚣放在心上, 甚至毫不收敛地往她身边又靠近了些, 大掌握住她细弱的腕骨, 顺势将半张脸都埋进了她的掌心, 轻轻蹭了蹭。

    唇红齿白的俊朗面孔近在咫尺,浓密的黑睫轻扫肌肤, 让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刚挪开半寸距离,可很快他又贴了上来。

    “老婆。”

    尾音上扬的弧度充分表明了主人此时的享受,呼唤的话语落下, 他也睁开了阖上的眼睫, 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那深不见底的眸光里像是一片汪洋, 裹挟着巨浪, 勾着她往深渊沉沦。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说了。”

    话是这么说,可眼神当中却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小委屈, 像是在控诉她为什么要突然压低声音凶他,明明他是在诚心道歉。

    程方秋一时间熄了火,看着他贴在她掌心的脸,突然觉得对着这么一位极品大帅哥,好像没什么好计较的,反正刚才骂也骂过了,现在就好好讲道理就行了。

    于是她动了动手指,指腹摩挲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手感意料之中的好,光滑又柔软,她没忍住多摸了两把才道:“道歉就道歉,别说得那么……”

    顿了两秒,她才想到一个合适的词:“详细。”

    “但是之前你不是说夫妻之间有什么就说什么,及时解决问题,不要藏在心里吗?”周应淮像是不懂,面上闪过一丝迷茫,于此同时,他主动调整了一下脸的角度,好让她摸得更舒服。

    要是他有尾巴的话,这会儿肯定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程方秋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再加上面对周应淮有理有据的回问,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半天,才回答道:“这种话只能我们两个小声说,不能有被别人听到的可能性,不然多难为情啊?”

    说着说着,她突然觉得此时此刻怎么这么像是在教小学生?

    但是,周应淮这么聪明,这么简单的道理能不懂?

    脑海中有一抹灵光一闪而过,她瞪大眼眸,刚要说话,就见原本还乖乖蹭着她掌心的男人这会儿倏然俯身压过来,她的后腰抵在桌子上,往后弯折,有一缕发丝挣脱掉发卡的禁锢垂落下来拂过脸颊,泛起阵阵痒意。

    “是这样吗?老婆?”

    耳边紧跟着响起一道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最后两个字似乎被刻意揉碎了,再缓缓吐出来的,格外性感磁性,平白撩动人的心弦。

    大脑有片刻的呆滞,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还没反应过来,周应淮突然抽身离开,下一秒虚掩着的门被人从外面完全推开,程学峻探进一个脑袋,“姐夫,应臣哥问你鸡拔毛了是直接剁成小块,还是一整只鸡下锅?”

    “我马上过来。”周应淮一边将钱票收好塞进兜里,一边往门口走去。

    程学峻眼珠子转了转,视线落在程方秋脸上,惊呼道:“姐,你脸怎么这么红?”

    “太热了。”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又快又急,反而有些欲盖弥彰的心虚。

    程方秋懊恼地闭了闭眼睛,一抬头就对上了周应淮那带着浅浅笑意,仿佛看破一切的眼眸,指尖不由自主地抠了抠掌心,但很快就想起这是刚才摸过他脸的手,瞬间又跟过电了一般松开。

    “那别在屋里待着了,更热。”程学峻丝毫没怀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还热心建议道:“去堂屋,堂屋凉快。”

    “好。”程方秋收好桌子上凌乱的东西后,跟着一起走了出去,心里不禁暗暗腹诽自己这“抵抗力”真是越来越差了,几乎只要周应淮这个男妖精勾勾手指,她就能上钩。

    中午做饭是丁夕梅和周应淮两个掌勺,其他人就在厨房打下手,气氛和乐融融。

    一顿饭吃得大家心满意足,尤其是程学峻这个小吃货,幸福得眼泪都快滚出来了,直呼这菜色比过年的时候还丰盛。

    看他吃得香,其他人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程方秋觉得要是放在后世,程学峻随便开个直播间干吃播,肯定都能实现财富自由!

    饭后,周应淮和周应臣出了门,说是要去公社供销社看看有没有风扇卖,丁夕梅本来是要拦的,但是却被程方秋给率先拦住了,一把将人拽回了堂屋。

    “秋秋,你们这次回来都破费这么多了,爹娘不用你们再买别的东西了。”丁夕梅皱了皱眉,还想去把周应淮他们给追回来。

    程保宽也难得开口劝道:“是啊,应淮之前买的那些我们都放在屋里的没动,这次又买了这么多,堆都堆不下了,乡下就白天热,晚上还是挺凉快的,这都八月了,就算买回来,也吹不了多久了,别浪费那个钱。”

    见状,程方秋将大门堵得死死的,摇了摇头。

    “哎呀,钱赚回来就是要花的,及时享受才是正理,就算不吹,放在角落里吃灰都行,爹娘你们怎么这么奇怪,别人家都是生怕女儿嫁人了不回来孝顺爹娘的,怎么换到我们家,就是把女儿的孝顺往外推的?”

    丁夕梅和程保宽对视一眼,叹了口气,“爹娘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就是担心你们小夫妻会因为这个闹矛盾,这钱要是闺女你自己赚的,爹娘肯定不往外推,但是这钱都是应淮的,你这么给我们花钱,次数多了,他……”

    “你们就放心吧,他没意见!这风扇还是他自己主动说要买的。”

    程方秋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做爹娘的总比儿女考虑得要更周全和长远,生怕自己拖累了儿女,影响儿女的生活。

    可是爱都是相互的,他们对她这么好,她当然也要回报。

    “爹娘你们没忘记当初周应淮来我们家说的那些话吧?”

    他们当然没忘记,到死都不可能忘记,因为就是那些话让他们看到了周应淮的真心诚意,所以才会同意把宠爱了这么多年的闺女嫁给他。

    “他说要一辈子对我好,可不是空口白话,我们一领证,他就把所有财产都交到我手里了,我想怎么支配就怎么支配,他都依着我,这么多天家里的所有家务他都全包,没让我动过手。”

    “他家里人也很尊重和喜欢我,给了我很多东西,这手表就是我婆婆送我的,还有那些特产也全是周应臣从京市亲自提过来的。”

    “我们结婚了,夫妻本就是一体的,他的爹娘现在是我的爹娘,我的爹娘也是他的爹娘,我拿他赚的钱孝敬我们的爹娘,有什么问题?”

    “你们可别把我们的心意再往外推了,开开心心接受,我们也高兴,再说了,我又不是不挣钱,我现在每个月的工资到手也不比周应淮少。”

    只不过因为入职时间太短,她还没收到钱罢了。

    但是和徐琪琪一起搞的服装设计事业却到手了一部分钱,不多,但也顶的上厂里普通实习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程方秋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丁夕梅和程保宽都认真听进了耳朵里,眼睛有些酸涩,说不感动是假的,闺女这么孝顺,女婿和女婿对闺女又这么好……

    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等等,秋秋说她开始挣钱了?

    丁夕梅没忍住追问了一句,“是不是上次应淮说的配偶福利?你现在也在机械厂上班?”

    “不是,在厂里上班多无聊啊,我现在在照相馆工作。”

    程方秋这才想起来没跟他们说自己已经开始上班的事情,不由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见到你们高兴了。”

    “姐,你怎么去照相馆工作了?”程学峻凑上来,刚才他们大人说些严肃的话题,他一个小屁孩插不上嘴,所以一直跟以前一样安安静静在旁边听着,直到现在才敢问上一句。

    “我公公婆婆他们想要看看我和你姐夫的合照,我们就去照相馆拍了照片,人家见我条件不错,就让我去上班。”程方秋简单两句话掠过,就转移了话题,“这次去省城,刚好带你们去我单位看看,顺便拍一张全家福!”

    之前家里条件一般,好几年才会舍得花钱去县里照相馆拍一次照片,但现在不同了,想拍几张拍几张,而且她自己就是照相馆员工,还有员工福利折扣,她要给家人多拍几张。

    尤其是她娘丁夕梅,长得这么漂亮有韵味,浑身的气质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故事感,简直是为镜头而生,到时候她亲手给她做个造型,拍出来的效果绝对很震撼!

    光是想想就觉得激动,这是摄影师遇到好的模特才会产生的感觉。

    “姐,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有正式工作了!”

    “爹娘为你感到骄傲。”

    丁夕梅他们只当程方秋是照相馆的一位普通员工,没往深处想,一家人脸上都带上了掩盖不住的笑意,他们是真高兴。

    程方秋见他们开心,唇角不由往上勾了勾。

    对了,说到照片,她和周应淮寄出去的那些东西公公婆婆应该已经收到了吧?等回荣州了打电话问问,别中途出现什么差错了。

    *

    京市东城区福光街上全是老银杏树,正值夏季,枝叶郁郁葱葱,抬眼望去能依稀瞧见一片红墙黄瓦。

    各种老胡同纵横交错在四合院之间,轿车只能开到胡同口就再也进不去了,一个穿着灰色套装的中年女人不等司机下车,就自己急匆匆地率先一步打开了车门。

    “不用等我了,回去吧。”

    “刘局长,我帮你搬进去吧。”

    刘苏荷摆摆手,关上车门后,自己将东西抱起来顺着胡同往里走,路上遇到一两个熟人,互相打过招呼后,难免问起她抱的是什么。

    “儿媳妇儿给寄的东西,都说了不用准备这么多,非要准备……”

    话是这么说,但是眉眼间全是笑意,一看就是欢喜的不得了,能住在这附近的都是成了精的狐狸,哪能看不出来,自然愿意顺着说些好话。

    “哎哟,那是她孝顺你们呢,我那媳妇儿啥时候有这么贴心,就真是烧了高香了,应淮的眼光准没错,一听那姑娘就是个好的,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们这些叔叔婶子见见?”

    刘苏荷叹了口气,“应淮的工作性质你们也知道,恐怕只有过年的时候了。”

    “不急,总有见面的那天,你这是要去你爸妈家吧?我就不拉着你聊了,改天来我们家喝茶。”

    “行。”

    这么一耽误,刘苏荷手臂都被东西压得有些酸了,她不由加快了前行的速度,终于到了一座四合院门口,她先把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然后才抬手敲门。

    没多久就有一个看起来老实憨厚的中年女人小跑着过来开了门,见到是刘苏荷,脸上浮现一抹惊讶,“刘局长?这个点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爸妈。”刘苏荷笑着回了一句,然后指着地上的东西,“郑阿姨,快搭把手,可累死我了。”

    “哦哦好。”郑阿姨顾不上惊讶,连忙把地上的包裹搬起来,见自己能搬动,就没让刘苏荷沾手了,刘苏荷也没勉强,揉了揉酸疼的胳膊,一边往四合院里走,一边问道:“二老在家吗?”

    “在的。”说完,郑阿姨顿了顿,又补充道:“您也是赶巧了,周首长他们刚从隔壁院子回来没多久。”

    刘苏荷脚步滞了一秒,才继续往前走。

    这座四合院算是周家半个老宅,自打周老爷子退下来后就一直和周老太太住在这儿,面积大,就他们二老,自然是寂寞无聊的,所以当初二弟一家借此搬过来,她和志宏也就没有插手,毕竟老人年纪大了,确实需要陪伴。

    而他们因为工作原因,根本不可能搬到这儿来住,只能周末过来看看。

    只是时间一长,二老却糊涂起来,心居然开始偏了。

    尤其是隔壁那对双胞胎孙子生后,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更是恨不得搬到隔壁院子住去。

    要是普通的兄弟之间,她不会这么计较老人的厚此薄彼,但是就老二那一家子,根本就不配!

    想到这儿,刘苏荷呼吸都不顺畅了两分。

    穿过游廊花园后就到了后院,刘苏荷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亭子里剪着盆景的周老爷子,她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上前打了声招呼。

    “爸。”

    听到声音,周复强回头,见是刘苏荷脸上带上了两分笑意,不由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老大媳妇儿来了?”

    “妈呢?”刘苏荷见石桌上掉满了松树枝,她也不嫌脏,直接掏出手帕把桌子清理出来一部分,然后才招呼郑阿姨把东西搬过来放下。

    “厨房炖了汤,她去盛了,等会儿你也喝点儿。”周复强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刘苏荷的动作,见她这么宝贝这个包裹,不由产生了些许好奇,“这是?”

    刘苏荷却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笑着道:“我去厨房帮忙,等会儿妈来了,咱一起看。”

    “行。”周复强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将那盆修剪了一般的盆景抱下来,先放到了一旁的地上,随后坐在椅子上等候,视线却难免落在了那个包裹上。

    好在没多久,刘苏荷和杨桃心就一起有说有笑地从厨房走了过来。

    杨桃心也是一眼就看到了石桌上的大家伙,偏头看向刘苏荷,“你拿过来的?”

    一旁的郑阿姨笑着道:“刘局长从胡同口抱过来的,可重了。”

    “你这孩子,我们这儿啥也不缺,以后可别搬这么重的东西来了,这么热的天,出了一身汗多难受啊。”杨桃心不免有些心疼,她最喜欢这个大儿媳妇儿,有头脑,又有出息,有她当年的风范。

    “我知道,但是这可是你们孙媳妇儿寄过来的,意义不一样,我肯定要亲自送过来。”刘苏荷将手里的托盘放在石桌一角,笑着回答。

    但是话音落下后,杨桃心和周复强脸上的神情都淡了一些。

    刘苏荷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自顾自拿起周复强先前随手扔在一旁的剪刀,将包裹拆开,“我刚才粗略看了一眼,都是荣州那边的特色,秋秋是用了心的,而且还有他们小两口的照片。”

    一听有照片,杨桃心和周复强对视一眼,勉强提起了一丝兴趣。

    “我们家应淮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福,居然能娶到这样天仙一般的姑娘。”刘苏荷知道他们想看什么,当即就把装着照片的信封递了过去。

    天仙?

    杨桃心和周复强都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有些漫不经心地打开信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周应淮的单人照。

    “应淮这张照片拍的还不错。”杨桃心指腹在照片上滑过,由衷夸了一句。

    周复强也夸了一句,“摄影师是个有水平的。”

    见他们都不急着看下一张,刘苏荷眉头轻蹙,但是也没有催,而是在旁边附和了两句。

    终于,杨桃心打开了下一张,是一个端坐在椅子上的女同志,看清她的长相,两人眸光都是一亮,面上闪过难得的惊艳之色,脑海中闪现出刚才刘苏荷的评价,的确跟天仙似的。

    再多看几张,其中不乏有两人的合照,但纵使他们自诩老周家的基因好,周应淮也是百里挑一的俊小伙,可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小姑娘面前,他成了陪衬。

    她美得是那么张扬明艳,漂亮到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确实生得好。”杨桃心呢喃出声,她顿了顿,抬头看向刘苏荷,就捕捉到了对方眼中那从未掩饰过的得意和炫耀,这才后知后觉猜出刘苏荷来这一趟的目的。

    送东西是假,让他们看看孙媳妇儿长得有多出众才是真。

    “应淮和秋秋都生得好,以后有了宝宝还不知道有多好看。”

    闻言,杨桃心和周复强不禁顺着刘苏荷的话往下想,心中也多了几分期待。

    田春英听到动静赶过来时,听见的就是刘苏荷这句话,两眼一黑,差点儿气晕过去,这话里藏刀对着的是谁,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他们家长得都不丑,可为了扶持她男人压过大房一头,她逼着自己儿子娶了现在这个儿媳妇儿,儿媳妇儿家世好,学识也不错,但就是长得有些磕碜。

    但是在丈夫的前途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谁曾想,最后压也没压过,还让儿子暗地里记恨了她两年,如今更是生了两个眯眯眼和塌鼻子的孙子!好在现在年纪小,养得胖嘟嘟的,倒也能称得上一句可爱。

    至于长大后会如何……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件事一直都是她的心病,平时大家也不会提出来戳她的心,再加上二老喜欢小朋友,经常过来陪着逗乐,她便渐渐淡忘了这件事,看两个小孙子也越来越顺眼。

    如果没有听到刘苏荷的这句话,她也不会知道原来一切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她不光在意,还在意到骨子里了。

    咬了咬牙,调整了一番情绪,这才扬声喊道:“嫂子啥时候过来的?”

    刘苏荷一听到这讨人厌的声音就差点儿没维持住面子功夫,冲她翻个白眼了,但到底是没彻底撕破脸,而且二老还在这儿,她忍了忍,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刚来没多久。”

    “今天留下来吃饭吗?我那儿今天刚好买了嫂子你最喜欢吃的鲫鱼,准备炖豆腐呢。”田春英也笑,嘴角的弧度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整个四合院都是他们家的呢。

    刘苏荷才不惯着她的臭毛病,笑得更开心了,“不用了,我在爸妈这儿吃。”

    田春英笑容僵了一瞬,下意识地朝着杨桃心看过去,果然就瞧见老太太沉下了脸,想到她最讲究这些,不禁咽了咽口水,干笑两声,余光瞥见桌子上存在感极强的包裹,猜到什么,上前两步道:“郑阿姨家里又寄土特产来了?”

    这话一出,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

    第77章 汗水湿透

    “不是……”

    郑阿姨一听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了, 想撇清关系,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觉说什么都不对, 急得一脑门都是汗。

    反倒是刘苏荷像个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地上前, 然后将包裹里面精心挑选和整理后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大大方方微笑道:“我儿媳妇儿特意寄过来的荣州特产,弟妹要是感兴趣的话, 给你拿一点儿回去?”

    两者对比,高低立现。

    杨桃心轻飘飘抬眸看向田春英, “眼睛不好, 就去胡同口配一副老花镜。”

    听见这话, 田春英捏紧了掌心, 她才四十刚出头的年纪, 哪里用得着老花镜, 这话是老太太在警告她说话要有分寸。

    但是凭什么!

    刘苏荷能暗讽她孙子长得不好看,她就不能阴阳怪气刘苏荷儿媳妇儿是乡下人出身?这未免也太偏心了!

    而且老太太自己不是也不满意周应淮娶了个外省媳妇儿吗?

    于是田春英不死心喊道:“妈。”

    杨桃心不满地皱起眉头, 冷声道:“郑阿姨。”

    站在杨桃心身后的郑阿姨立马上前,对着田春英道:“厨房里还有汤,我和您一起端到西院去?”

    田春英知道这已经是杨桃心发火前给她的最后一次台阶了,她视线转了一圈, 在看到早已脸黑如碳的周老爷子后, 到底是不敢再胡搅蛮缠,咬唇应道:“行。”

    两人离开后, 庭院里恢复安静。

    杨桃心将手里的一沓照片放在桌子上, 侧头对一直站着的刘苏荷道:“坐吧。”

    语气有些生硬,但比之刚才对着田春英时已经算是轻柔了不少,刘苏荷不敢拿乔, 当即乖乖坐下,见杨桃心要给她盛汤,连忙从她手里接过汤勺,拿起小碗,给三人一人盛了一碗。

    “炖了一下午了,最是补气血,你工作忙多喝点儿。”

    “谢谢妈。”

    三人喝了一多半,才放下碗勺。

    杨桃心擦了嘴,等回来的郑阿姨把桌面收拾干净后,才漫不经心地伸出手在桌子上的那堆东西里翻阅了几下,颔首道:“还算有心。”

    有时候从送礼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大致脾性,这堆东西里面不缺心意,也不缺价值,齐全周到,让人挑不出错来。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几分周应淮的手笔,但是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他们这位孙媳妇儿不是个蠢的。

    “是啊,有时间让她跟您二位通个电话?”刘苏荷小心翼翼地试探。

    杨桃心瞥了一眼刘苏荷,后者讪讪抿了下唇,没再开口。

    “苏荷,既然应淮自己选择了结婚对象,并且已经领证了,那她就是我们周家的人,过年的时候带回来见见,通电话就不必了。”

    刘苏荷心里咯噔一下,喜忧参半,喜的是老太太这话算是认下了秋秋的身份,忧的是她这态度模棱两可,显然是没有真正认可,只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低了头。

    看来到时候还得靠秋秋自己。

    老太太是难搞了些,但是一旦真的获得了她的认可,那就是当眼珠子疼,她这个人最是护短,等日后秋秋和应淮回了京市,也能有个强有力的依仗,不,是双重依仗。

    要知道老爷子这个人虽然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是一到关键时候,无一例外全站在老太太那边。

    *

    远在萍乐村的程方秋压根就不知道婆婆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她正看着周应淮和周应臣扛回来的三台电风扇,一台收音机还有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发呆。

    这两兄弟是去公社的供销社进货了?

    他们这种山沟沟里,平均一个月能卖出一单这种货品都算不错了,可是他倒好,一次性买了这么多回来。

    “赶紧把院门关上。”程方秋赶紧使唤已经傻了的程学峻去关门,后者足足愣了好几秒方才回过神,把外面那群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给拦在了外面。

    感觉黏在身上的目光消失了,程方秋松了口气,然后抿了抿唇,问道:“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一个房间一台,刚刚好。”周应淮满脸无辜地回答。

    虽然看起来多,但是细数下来,却发现刚好满足需求,程方秋点了点头,暗暗夸了一句,想得真周到。

    “家里没那么多能插线的地方啊。”

    程保宽挠了挠头,原本想说这些他们不吹风扇,没必要买那么多,可是转念又想到不久前闺女才教训他们要懂得接受,便咽下了涌到嘴边的话,转而说起了现实问题。

    “这都是小问题。”周应淮拿出买回来的相应工具,撸起袖子就干了起来。

    “爹,你别忘了姐夫可是技术员。”程学峻说完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周应淮身后帮忙去了,全然一个小尾巴。

    程保宽被自己儿子嘲笑了一嘴,不免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然后也跟上去帮忙。

    男人们都去凑热闹了,丁夕梅则是抓住这个空档,一把揪住也要去凑热闹的程方秋,“秋秋你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啊?”程方秋有些迷茫,但还是乖乖跟着丁夕梅往房间里走去。

    两母女进了屋,丁夕梅又把门窗都给关上了,确保外面没人,然后才神秘兮兮地拉着程方秋坐到了床边。

    “娘,你要跟我说什么?”

    明明早就想好该怎么说了,但是此刻和闺女单独共处一室,丁夕梅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犹豫片刻后,还是轻咳一声缓缓问道:“秋秋,你和应淮是不是已经……”

    那几个字在嘴里咀嚼了好几下,才吐出来,“圆房了?”

    闻言,原本还悠闲自在的程方秋顿时被吓得瞪大了眼睛,颊边瞬间爬上两朵红晕,并且那抹绯红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耳朵和脖颈处蔓延。

    打死她她也想不到她娘把她拉进房里要说的悄悄话是这个啊!

    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就听见丁夕梅又道:“娘已经看出来了,应淮手上那个伤口应该不是工作当中受的伤,而是……”

    显然丁夕梅十分不好意思说这些,她一张脸也红了个七七八八,后面的话更是没有说出口,而是转了话头,“娘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说以后你和应淮要注意些,万一被别人看到,不太好。”

    这个年代对于男女关系的开放度还不高,就算是夫妻在外面也要保持适当距离,如果被人看到欢爱痕迹多多少少有碍名声,尤其是对女孩子的名声影响严重。

    程方秋整个人像是煮熟的虾米,一个劲地点头,“我们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见程方秋都快把头埋进地缝里了,丁夕梅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头,“这些话我早该跟你聊一聊的,是娘没想周到,好在现在说也不晚。”

    “娘。”程方秋像只小鸟一样扑到丁夕梅怀里,小脑袋蹭来蹭去撒着娇。

    两人就着羞人的话题聊了一会儿,丁夕梅想到什么,“你们有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听见这话,程方秋诚实地回答道:“我们没聊过这个事情,我是想顺其自然,他应该也是。”

    “嗯,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顺其自然是最好的。”

    聊到这个,程方秋下意识地将手覆在小腹上,这里此时平坦一片,但是只要一想到这里未来有可能会孕育一个她和周应淮的孩子,她就感觉里面有些微微发烫,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生孩子?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前世身边和网上那么多伟大的妈妈告诉了她生育有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疼痛,变丑,变老……

    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她一方面害怕,一方面又忍不住期待自己生出来的崽崽会长什么样子,她长得这么漂亮,孩子肯定丑不到哪里去吧?

    有一个长得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软糯团子甜甜软软地喊自己妈妈,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都要化掉了。

    而且她自认和周应淮的脾气性格都不错,物质条件也不差,完全可以给宝宝提供一个优渥的生长环境。

    一切都很完美,就是……

    程方秋忍不住咆哮,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没有一种技术能让人直接无痛当妈啊?

    “你不在的这些天,你这些被子我都洗了,还时不时拿出去晒过太阳的,晚上直接睡就行。”丁夕梅指了指程方秋的床,然后大概比划了一下,微微皱了眉头,“是不是有点儿小了,你和应淮能睡得下吗?”

    闻言,程方秋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确实有点儿小,睡她一个人绰绰有余,还能在上面打滚儿,但是周应淮身高腿长的,再加上他肯定有些挤了。

    “将就睡吧。”都这个点儿了,明天还要去省城,想折腾都没时间折腾。

    丁夕梅显然也想到这个了,便道:“等从省城回来,我让你爹找木匠重新给你们打张床。”

    “行,我们去看看他们弄好了没。”在房间里待久了,还是有些热的,要是周应淮他们把风扇弄好了,就可以吹电风扇了。

    捣鼓电路这种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其他人都不懂这其中的知识,不敢乱动,所以说是有一堆人帮忙,但其实动手的还是周应淮一个人,他在整个屋子里窜来窜去,搬着梯子爬上爬下,就没个停歇的时候。

    等全部弄好,周应淮已经浑身都是汗了,衣服都打湿了一大片,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将开始转动的电风扇对准了程方秋,挑眉轻笑道:“怎么样,凉不凉快?”

    “凉快。”程方秋心疼地扯过他,让他也吹吹风。

    周应淮咧着嘴笑了笑,没躲开,然后冲着周应臣道:“你去试试其他房间通上电了没有。”

    “我们也去试试,应淮你辛苦了,快回房间休息一会儿。”丁夕梅说着,又是给周应淮倒水,又是递毛巾。

    “谢谢娘。”周应淮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就一股脑都塞到了程方秋手里,然后单手提起一台风扇,“我找衣服去洗个澡了再躺一会儿。”

    “烧水壶里还有热水,浴室让秋秋领着你去。”

    “行。”

    其他人都跟着周应臣去丁夕梅他们房间试其他的两台电风扇去了,而周应淮则是揽住程方秋的肩膀将人往她的房间带去。

    “都是汗,别往我身上蹭。”程方秋嫌弃地推了推他的手,后者没脸没皮地反而凑得更近了,“你闻闻,臭不臭?”

    “周应淮你是不是找打?”程方秋屏住口鼻,拿着毛巾就往他胳膊上甩去,他故意抖了一下手,电风扇差点儿摔到地上去。

    程方秋倒抽一口气,见周应淮眼疾手快地接住电风扇方才安下心来,没敢再打他,只能用愤怒的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见状,周应淮喉间溢出浅浅的笑,伸出手推开门,将电风扇在桌子上摆好,然后插上电,就见电风扇平稳转了起来。

    他面对着电风扇,随手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额角的汗,宽肩和魁梧的后背微弓起,衬得那两道窄腰线条越发流畅,再往下是饱满的翘臀和一双修长有力的长腿。

    性张力直接拉满。

    程方秋看得瞳孔微微放大,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殊不知这细微的动静在格外安静的房间内却显得十分明显,可等她察觉到这点,想捂嘴的时候却晚了。

    只见周应淮擦汗的动作顿了顿,然后侧过头,一双深邃的眼眸精准无误地捕捉到她,剑眉轻挑,唇角勾起的弧度渐渐放大。

    他撩着衣角的手又往上大幅度扬了扬,一大片偏白的肌肤暴露在眼前,莹润的汗珠在上面隐隐发出亮光,健硕的胸肌,块块分明的腹肌,还有……

    因为风吹和自身条件的原因而撑起的一片存在感极强的布料。

    她盯着看的时间越久,周应淮眼尾的薄红就越深。

    “毛巾给你。”程方秋倏然回过神,红着脸一把将毛巾塞到他手里,后者不满地开口,“你不帮我擦?”

    “你不是要去洗澡吗?赶紧去,浴室就在后院,很好找的。”程方秋只感觉浑身都在被火烧,懒得理会周应淮的控诉,给他找了一套衣服后,就将人从房间内赶了出去。

    靠在墙上深呼两下方才感觉心脏跳得没那么快了。

    谁知道周应淮却去而复返,从窗户那儿探出一个脑袋来,低声道:“一起洗?”

    “滚。”

    话音刚落,外面的人立马不见了踪影,显然就是逗她玩的。

    程方秋咬牙,觉得最近的状况有点儿不太妙,她怎么会三番五次着了周应淮的道呢?男色的诱惑力就这么大吗?

    嗯,好像是有点儿大,女人嘛,平时压力重,搞点儿优质男色尝尝解一解压,再正常不过了。

    自我安慰一番,程方秋才半躺在床上想休息一会儿。

    风扇呼呼吹,在炎热的夏天就宛若一首安眠曲,没多久她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当中感觉身侧挤过来一块大香皂,又香又滑,就是有点热,像个大火炉。

    但是再往里面去,就是贴着旧报纸的土墙,两相对比,她还是皱着眉选择了大香皂。

    刚洗完澡回来的周应淮躺在床沿边上,就这么看着她在床上滚过去,又滚回来,最后用双手双脚缠上他。

    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变得有些粗重,一只手搭在额前,深呼吸好几次,才把那股欲念给压下去,伸出手将人搂进怀里,捏着那截细腰睡了过去。

    只是这觉睡得实在不安稳,床太小了,几乎是彼此有任何动作都能感知到,而他怕弄醒她,基本上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而她却截然相反,动来动去,总之十分不安分。

    好在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丁夕梅喊着吃晚饭的声音,中断了这场折磨的小憩。

    “周应淮。”她刚醒,嗓音有些哑,又轻又软,跟小猫儿在挠痒痒似的,让人心里躁得很,他本就憋着一口气,这会儿再也忍不了,扣着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上去。

    程方秋迷迷糊糊的大脑瞬间惊醒,但是却被他压着,根本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好在周应淮还有几分理智,逮着她狠狠亲了两口,就放过了她,然后把她抱起来,给她套上拖鞋,又帮忙整理了一下头发,推着人往外走去。

    “你先去,我冷静冷静。”

    冷静什么?程方秋眨巴了两下眼睛,余光瞄到什么,像是触电一样收回视线,飞快地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周应淮喉结滚动两下,站在风扇面前,吹了好一会儿才出了房间。

    晚饭依旧很丰盛,吃完后,丁夕梅就带着他们出了门,得给这次能去省城参加婚宴的亲戚送请帖,因为省城远,能去的没几个,所以挺省事,没跑几家就完事了。

    暮色将至,天边的夕阳渐渐落幕,转而被黑暗取代,田野间种植的农作物在晚风的吹拂下跳着妙曼的舞姿,令人忍不住驻足。

    一家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目送太阳落山,才往家的方向走。

    隔天一大早,大家就起了床,简单吃过早饭后,又将门窗锁好,便前去公社坐车,因为有了经验,这次去省城就简单了很多。

    这还是程学峻第一次出远门,兴奋地趴在车窗边上都舍不得眨眼睛,但到后面还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到省城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考虑到家里房子不够住,程方秋早就看好了离机械厂最近的一家招待所,步行五分钟左右就能到,十分方便。

    办理好入住,又一起去常去的那家国营饭店吃过饭后,基本上是什么精力都没有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而且第二天是周一,程方秋和周应淮都要上班,更需要好好休息,把他们送回招待所后,就回了家。

    “放心吧,周应臣在招待所呢。”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就是太累了。”程方秋打了个哈欠,一想到这么累,明天还要上班,就想毁灭全世界。

    周应淮帮她揉了揉肩颈,家里几天没回来,空气有些闷,他又起身把阳台的窗户给打开了一些,“我先去烧水,洗完澡,早点儿休息。”

    “好。”有这么贴心的人在身边,真是一件幸事,她只要躺在沙发上,等着去洗澡就行了,程方秋眸中闪过一丝欣慰,只是没多久那丝欣慰就变成了愤恨。

    “一起洗,节约时间。”周应淮动作迅速地挤进了浴室,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程方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但最后还是没能扭得过他,两人一起洗了个难得安分的鸳鸯澡,然后抱着睡了个难得安分的觉。

    她累,他只会更累,大部分行李都是他提,事情也都是他忙上忙下去安排。

    有这么个后盾在,完全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按照往常一样,周应淮要去上班的时候把程方秋给叫了起来,“早餐放在桌子上了,我昨天就交代了周应臣今天带着爹娘他们逛一逛荣州,顺便买菜回来,秋秋你下班后直接回家,今天在家里吃。”

    程方秋一边快速往身上套衣服,一边点头回答道:“我都知道了。”

    周应淮看着她那迷迷糊糊的可爱样子,没忍住凑过来亲了她一口,然后又揉了揉她的头,便提着公文包出了门。

    程方秋抿了抿唇瓣,瞌睡去了大半。

    去照相馆上班的流程已经熟记于心,她就算磨磨蹭蹭半天,还是卡点进了照相馆的门,热情地和孙红燕打了个招呼,后者是知道她回了老家的,一见她心情这么好,也勾了勾唇。

    “秋秋,早上好啊。”

    “我带了我爹种的花生,等会儿分你一些。”程方秋冲她眨了眨眼睛。

    “要分什么好吃的?”李智亮从拍摄区走过来,笑着打趣一句。

    “花生,大家都有份。”程方秋大大方方拍了拍自己的挎包,然后问道:“今天人多不多?”

    “挺多的,还有人专门冲着你来的,听说你还没来上班,就说要下午来。”李智亮一说起这个,眼睛都亮了,看向程方秋的眼神就跟看福星一样。

    自打程方秋来了,店里的顾客是实打实的在往上涨,口碑暂时还不知道,毕竟出成片需要时间,但是每一个被她拍过的人,就没有说不好的,至少中途的体验感不错。

    照着这样下去,红梦照相馆的名声肯定会越来越好。

    “看来今天又有的忙了。”

    程方秋这话一出,门口就涌进来了四五人,一眼望过去,全是半大的少年,其中领头的那位最是惹眼,个子高,皮肤白,浓眉大眼,很是清俊。

    哟,来了个小帅哥。

    第78章 桌下的手

    程方秋在看他们的同时, 他们也在打量她。

    女人懒洋洋地倚靠在柜台边上,身材高挑玲珑,长发随意攀在脑后, 散了几缕碎发下来, 红白格子的收腰长裙将她衬得细腰腿长,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她那双藏着钩子的桃花眼,一颦一笑满含风情, 让人舍不得挪开眼。

    “这就是强子说的那个美女摄影师?那小子居然没骗我们。”

    “这趟没白来。”

    他们都是刚初中毕业的学生,因为都是一个班的, 关系很不错, 前两天一起约着出去玩的时候, 李强吹嘘自己在一家照相馆见到了一位温柔漂亮的美女摄影师姐姐, 自此魂牵梦绕, 觉都睡不好。

    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在吹牛, 毕竟大家又不是没去照相馆拍过照,那些摄影师都是清一色上了年纪的老师傅, 而且基本上全是男的,就从来没遇到过女摄影师,更不要说美女摄影师了。

    结果李强嘴硬得不行,非说没撒谎。

    他们便打了个赌, 谁输了就请对方喝汽水。

    正好今天袁铮要来拍照片, 于是他们就借着陪伴的理由来一探究竟,没想到李强他还真没说假话。

    明明输了赌约, 但是几个少年却丝毫没有后悔, 而是站在门口,你推我,我推你, 都红着脸不好意思第一个往前走。

    还是领头的袁铮看不下去,率先大步朝着柜台的方向走去,礼貌开口道:“你好,我是来拍照片的。”

    有顾客来,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收了闲聊的心,孙红燕扬起笑脸,拿出登记表,“麻烦在这儿填写一下信息,缴费后就可以进去拍照了。”

    “好,谢谢。”袁铮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袁铮长得出色,孙红燕不由多看了两眼,刚收回自己的眼神,就跟一旁的程方秋对上了视线,两人不约而同地弯唇笑了笑,看来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人会不喜欢看帅哥美女。

    程方秋站直身体,拍了拍李智亮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两人可以去拍摄区了,然后对着孙红燕道:“那我们就先过去了。”

    “行。”

    程方秋一走,其他人才敢凑上来,有胆子大的直接趴在柜台上问:“等会儿是不是她给拍照啊?我们能跟着进去看看吗?”

    孙红燕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微微笑道:“是的,但是拍摄区不允许一次性进太多人,如果不拍的话可以去那边坐着等一会儿,我们这儿拍照很快的,等你们朋友拍完就可以离开了。”

    几个人明显有些犹豫,他们今天没打算拍照,毕竟拍一张照片不便宜,他们这个月的零花钱早就用得差不多了,但是如果不拍照,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思及此,有一个人快速开口,“我要拍!”

    “我也要拍!”

    有了一个人带头,另外几个人接二连三地加入进来。

    见状,孙红燕唇角的笑容加深了些,给每一个人都递了一张登记表,但是笔有限,只能排队用。

    袁铮第一个填完,孙红燕让他直接去拍摄区就行,于是他便顺着程方秋离开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绕过博古架,刚进去,就看到了一抹窈窕身影站在照相机前面,微微弯着腰调试机器。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给周身增加了两分亮色。

    听到动静,程方秋转头看向袁铮,“同志你好,站过去就行。”

    袁铮在背景布前站好,有些忐忑不安,手指抓紧了身侧的裤缝,想要借此来缓解紧张,但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起来。

    “头往右边偏一点儿,对,一点点,做得很好。”

    “笑一下,眼睛也要跟着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肩膀往上抬一点儿,不对哦,太过了。”

    不知不觉中那抹僵硬在温柔女声的安抚下渐渐得到减轻,可刚刚松了口气,就见她朝着自己大步走了过来,然后轻轻扶住他的肩膀,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袁铮捏紧了掌心,耳尖瞬间爆红。

    “就是这样,别动,马上就好了。”程方秋压根就没看袁铮一眼,赶紧跑回原位,趁机快速按下了快门,“好了,下一位。”

    袁铮愣了两秒,然后飞快地跑出了拍摄区,下意识地叫了下一个人进去后,他就坐在了椅子上发呆,他吸了吸鼻子,感觉那股茉莉花的味道仍旧存在。

    *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的时间,程方秋心里装着事情,跟李涛远打了声招呼,就提前下班了,她到家的时候,家里饭菜已经快做好了,是周应臣和程保宽一起下的厨。

    见菜做得多,一家人也吃不完,程方秋干脆让周应臣再多做两个菜,今天聚个餐。

    交代完后,她就骑了自行车去徐家把徐琪琪两口子给叫上了,正巧常彦安刚下班,还没来得及做饭。

    上次医院的事情他们帮了大忙,程方秋一直说请他们吃饭,但没找到机会,好在现在也不算晚,想到这儿,她又找去了周应淮的部门,想让他把赵志高也给叫上,如果没有赵志高及时去把后勤部主管叫来,那事也没那么快解决。

    这还是程方秋第一次来技术部门,不由多看了两眼,前年刚翻修的楼房,墙上刷着的白漆还亮堂着,看上去格外气派。

    程方秋将车停好,盯着手表上的时间,见差不多了,才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下班时间一到,技术部门却没什么要下班的迹象,程方秋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探了个脑袋进去,大家都在埋头干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人关注门口的动静。

    程方秋目光转了一圈,没发现周应淮的身影,便将主意打到了坐得离门口最近的一位男同志身上,他眉头紧锁,正在埋头翻看文件,时不时在上面圈圈画画,看起来很是苦闷。

    “同志,同志。”

    程方秋轻声叫了两声,对方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向她。

    “你,你好,有什么事情吗?”男同志猛不丁对上笑得跟朵花一样的程方秋,话都快说不利落了,要知道他们这部门基本上全是男的,每天还要加班,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异性,所以突然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同志,心跳都不自觉加快了两分。

    可是下一秒,那点旖旎的心思全都消失不见。

    “你好,我是周应淮的爱人,现在是下班时间了吧?我有事找他,你能帮我把他叫出来吗?”程方秋桃花眼微弯,轻柔开口。

    闻言,他瞳孔放大,立马起身,“当然可以。”

    眼前这位就是周技术员的妻子?他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刚才居然还在想……

    思及此,他懊恼地闭了闭眼睛,连忙转身朝着周应淮的办公室小跑而去,没一会儿周应淮就走了出来,几乎是他一出现,原本还在埋头苦干的人就立马抬起了头,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门口的程方秋。

    之前一起在萍乐村下过乡的人都认出了她,均好奇的偷偷伸长脑袋打量。

    “秋秋。”周应淮大步走到程方秋跟前,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喜,“厂里机器临时出了个差错,马上就弄好了。”

    紧跟着周应淮到来的是一连串注视,程方秋有些不自在地将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闻言,周应淮点头应下。

    “那你快点儿弄完回来吃饭,我就先回去了,琪琪他们还在我们家呢。”

    “好。”

    两人在门口分别,周应淮一转身就对上了几十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眼睛,他挑了挑眉梢,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沉声开口:“还不下班?”

    “马上,马上。”大家哪敢说你都没下班,他们怎么敢下班这种话,连忙附和了两句,又问道:“嫂子这是来催淮哥你回家吃饭?”

    “嗯。”周应淮淡淡应了一声,但唇角的弧度却往上扬了又扬,显然是心情不错。

    “……”早知道就不多嘴问这么一句了,白白吃了一顿狗粮。

    周应淮抬步往前走,经过赵志高的位置时,将程方秋给他交代的话说了一边,赵志高眸光一亮,赶紧应下。

    等周应淮忙完后,两人一起下了班。

    “淮哥,你要不先去,我等会儿就来。”激动过后,赵志高就觉得有些太匆促了,他都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而且这算是他第一次去淮哥家吃饭,空手肯定不合适。

    周应淮看出他的心思,摆了摆手,“你嫂子特意叮嘱了,一定不要带东西,来家里吃好喝好就行了。”

    “可……”赵志高还是有些犹豫,但看着周应淮坚持的眼神,就闭上了嘴,心里琢磨着下次一定给补上。

    到了家后,是程方秋来开的门,热情地将两人迎了进来,又给大家都做了一遍介绍,方才入座。

    一开始都有些拘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放开了性子,尤其是有徐琪琪和赵志高这两个活宝在,气氛就没冷下来过。

    有好菜,当然要配着好酒。

    因为高兴,大家都喝了不少,就连一向酒量不错的周应淮都有了两分醉意,俊脸更是红了大片。

    见他喝的有些多,程方秋暗暗踹了他一脚,本想着是提醒他,没想到他居然顺势抓住了她的小腿,虽然隔着裙子,但是肌肤相触的瞬间,她还是感受到了他掌心灼热的温度。

    程方秋瞳孔微微放大,下意识地抬眸去看桌子上其他人的反应,好在并无异常,她才松了口气,然后偷偷去掰他的手,小声厉呵道:“放手。”

    周应淮低垂着眼,黑眸中泛着盈盈水光,有种说不出来的潋滟。

    本以为他会立马松手,没想到他却越来越过分。

    第79章 往里挤

    阻拦的手非但没有实现目的, 反而被他给扣住,握在掌心揉捏着,力道或轻或重, 像是在与她逗趣, 程方秋睫毛颤了颤, 垂眸看去,他的手指节修长, 骨骼的每一寸弧度都十分精致,浅浅的青筋凸显出来, 有种难言的性感。

    一个晃神的功夫, 他居然带着她的手往深处探寻而去。

    裙子因为他的放肆而有些微微发皱, 堆积在一起不断摩挲着大腿略娇嫩的肌肤, 程方秋呼吸重了一瞬, 终于找回了开小差的魂儿, 吓得急忙夹紧双腿,阻拦了他的前行。

    似乎是对此不满, 他蜷起食指隔着两层布料勾了勾某处软肉。

    程方秋白皙的脸蛋瞬间蹿红,差点儿惊呼出声,幸好在声音溢出来之前端起水杯,战术性喝了口水, 冰凉的液体滑过唇瓣和喉咙, 却没能缓解那股干涩之意。

    周应淮是疯了吗?桌子上还有那么多人呢!

    为了避免失态,她赶紧借着去厨房拿水果的理由逃离了现场, 好在她起身的刹那间周应淮就收回了不安分的手, 改为托着下巴,好死不死食指就刚巧落在了他那红润的薄唇上,指腹按压在上面, 留下一道发白的印记。

    程方秋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她只知道再待下去,他疯没疯不知道,她反正是要疯了。

    想到这儿,不由加快了脚步,等好不容易到了厨房,她深深吐出了一口气,打开水龙头洗了一遍手,一遍又觉得不太够,正想洗第二遍的时候,门口响起徐琪琪的声音。

    “秋秋,我来帮你。”

    闻言,程方秋心虚地轻咳一声,快速将手洗好,然后指了指一旁早就洗好的水果,笑着道:“直接拿出去就行了。”

    “好。”徐琪琪走过来,犹豫了两秒,还是道:“我刚才……”

    这个开头属实不太妙,听得程方秋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意差点儿维持不住,小心翼翼地顺着往下问道:“刚才怎么了?”

    徐琪琪有些为难地挠了挠额角,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说,看得程方秋抓心挠肺,她没忍住又追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你们家的事情我其实不好插手,但还是想给个小建议。”徐琪琪像是鼓足了勇气,终于开了口。

    听见这句话,程方秋咬住了下唇,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心里更是将周应淮骂了千遍,万遍,这种事情被别人看到了,她的脸以后往哪儿放?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听说你弟弟成绩不错,你们有没有想法把他送来荣州读书啊?”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口,说完两人都有些愣,徐琪琪有些没听清程方秋说什么,呆呆问道:“秋秋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程方秋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连忙摇头否认,然后正色道:“当然想了,省城的教育资源要比县城的好很多,来这里读书,上大学的概率会直线上升。”

    前几年取消高考后,上大学就一直施行推荐制度,也就是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和学校复审相结合的办法,这种制度考察的标准有很多,学习成绩只是其中一种,还有思想觉悟和个人风评等等。

    灵活性一高,就难免存在依赖个人背景和关系去“走后门”的现象。

    对于什么都没有的普通人来说,学习成绩就是唯一的底气,虽然保证不了一定能上大学,但是当作一块墙门是完全够了。

    “那太好了。”徐琪琪眸光一亮,随后解释道:“刚才我跟你弟弟聊了一会儿,他真是太讨人喜欢了,嘴又甜,跟我们家那些调皮捣蛋的臭小子们完全不一样,他既然叫我一声琪琪姐,我就想为他做点儿什么。”

    她虽然是独生女,但是家里也有跟程学峻年龄相仿的堂弟表弟,这个年纪正是混不吝的时候,每次遇到了,她只觉得头疼,但是今天见到程学峻,她才知道并不是所有弟弟都人嫌狗厌。

    程学峻一口一个琪琪姐,哄得她眉开眼笑,她就想着这么乖巧的俊俏少年,又是程方秋的亲弟弟,怎么着也要帮一帮,更何况她不是个傻的,通过跟他们这一家子接触,就知道他们都是可结交的好人。

    这年头多个朋友多条路,于是她便主动跟程方秋开了这个口。

    “如果你们有想法的话,我小姨是荣州第一中学的教导主任,应该可以帮忙争取一个入学考试的资格,我和我老公都是从这里毕业的,听说今年一中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又增加了两个,依照你弟弟的成绩,只要继续保持下去,肯定是可以上的。”

    说是争取一个入学考试的名额,但依照程学峻的成绩,入学这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知道徐琪琪是真心为她和程学峻考虑,程方秋一颗心顿时被温暖充斥。

    “琪琪,真是太谢谢你了。”

    徐琪琪娇嗔程方秋一眼,“可别跟我这么客气,你弟弟长得俊,学习成绩又好,要是能上工农兵大学,以后毕业了各个单位都抢着要,到时候别忘了琪琪姐就行。”

    “指定不能忘啊,以后你就是学峻的亲亲姐姐!”

    “我才不跟你抢地位呢。”

    两人笑成一团,程方秋脑海中却不禁想起一件事,现在工农兵大学毕业的大学生的确很吃香,但是等过两年恢复高考后,他们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尴尬了,根本比不上正经通过高考考上大学的大学生。

    她记得恢复高考是两年后的十月份,现在初中和高中都是两年制,那就意味着程学峻那时候刚好高中毕业,如果被工农兵大学录取了,在不知道几个月后就恢复高考的情况下,他肯定会高高兴兴地去工农兵大学报道。

    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但是程方秋却有不一样的想法,如果程学峻成绩优异,她想他放弃工农兵学员的身份,等上几个月,直接去参加高考。

    因为一般高中推荐的都是本省的工农兵大学,如果程学峻能上,多半就是荣州大学了,荣州大学放在南方地区是能排得上号的高校没错,但是放在全国却不够看了。

    而参加高考的话,选择性更多,并没有限制,只要能考上,全国各地的高校都为你敞开大门,但机遇伴随着挑战,这年头不像后世是先出成绩再填志愿,而是先填志愿才出成绩,万一没考上,落榜了,就只能复读。

    现在不同于后世,高考是真真切切能实现阶级跨越的途径之一。

    程方秋的私心是想程学峻参加高考去考京市的大学,毕竟那可是首都,现在去京市读大学,可以直接落户,那可是京市户口啊,后世可值钱了。

    而且现在读大学包分配工作,工作之后就能分配房子,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分配到住房的概率很大。

    京市一套房那是后世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啊!

    更何况毕业后留在京市,发展空间肯定比留在荣州大,一念之差影响的就是一辈子的命运。

    再者她和周应淮不可能一直待在荣州,按照书中所写,高考之前周应淮就会调回京市,从此步步高升,她身为他的妻子肯定也要跟着一起去京市,到时候能回来的机会少之又少。

    如果程学峻能在京市上学,她再把父母接过来,一家人团圆喜乐多安逸。

    可她怎么想的不重要,到时候还是要看程学峻自己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程学峻说你先别去读工农兵大学,等几个月直接参加高考!这类似预言的话说出来,怕是所有人都觉得她在发疯!

    纠结犹豫的点太多,好在现在时间还早,不用太着急,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程学峻安排到荣州来上学。

    “你记得跟叔叔婶婶商量一下,确定后给我准信,我就去联系我小姨。”

    “好。”

    两人又就着此事聊了两句,便端着水果回了餐桌,这会儿人多,程方秋不好跟家里人说这事,就打算等散席了再说。

    一落座,周应淮那手就跟装了定位装置一般,径直往她手里挤,要跟她十指相扣,程方秋瞪他一眼,用牙签戳了一块桃子递给徐琪琪,避开了他的手。

    “怎么去了那么久?”周应淮委屈地望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染着几分幽怨。

    程方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醉了,我不想跟你说话。”

    说了也没用。

    “我没醉。”周应淮剑眉微蹙,沙哑的嗓音放大了些,似乎在证明自己的清醒。

    程方秋对于他这话是半分不信,她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们喝的酒度数很高,就那么五个男人喝,居然喝空了好几瓶。

    就算酒量再好,这会儿也该撑不住了。

    想到这儿,程方秋朝着桌子上其他男人看过去,果不其然,除了未成年的程学峻滴酒未沾以外,另外几个都有些醉了,眼神迷离,脸色薄红,要是再喝下去,估计都得倒。

    眼看着差不多了,程方秋在问过徐琪琪的意见后,就招呼着散席。

    几个清醒的帮忙把一桌狼藉收拾干净后,又扫了地,便准备各回各家了。

    常彦安脑袋还算清醒,但是这种情况下,谁敢让他带着徐琪琪骑自行车回去?中途一个不注意就要摔个狗吃屎。

    徐琪琪就说先把自行车放在他们楼下,等明天再来取,两夫妻就这么走了。

    赵志高酒量本就不好,再加上喝得多,早就有些神志不清了。

    程方秋不知道他家住在哪儿,问过周应淮后才知道大概方位,就和程学峻一起把人扶了回去。

    等回来后,周应淮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程方秋走过去想让他去床上睡,刚一靠近,就被抱住了腰,他毛茸茸的脑袋在怀里蹭来蹭去,唇边溢出几句呢喃。

    程方秋听得不是很真切,低头仔细一听才听清他喊的是:“老婆,好喜欢你。”

    第80章 被踹下床

    男人抱着她的腰, 脑袋微微往后仰,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俊脸,那双平时清冷的眸子这会儿染上了星星点点的亮光, 眼尾一点薄红, 给矜贵禁欲的脸添了两分柔软多情。

    心脏扑通扑通乱了节奏, 程方秋下意识地抚了抚他的后脖颈,后者立马贴了上来, 像只乖巧的猫儿她在掌心里打滚儿。

    “老婆,真的好喜欢你。”

    似乎生怕她听不见一般, 他又瓮声瓮气地再次喊了一遍。

    这次声音大了不少, 程方秋小脸一红, 慌里慌张地去捂他的嘴, 但是明显为时已晚, 没喝酒的丁夕梅和程学峻纷纷看过来, 就连醉倒在沙发上的周应臣和程保宽都眼神迷离地看朝这边看了一眼。

    显然是都听到了。

    程方秋眸中闪过一丝羞赧和无奈,偏偏始作俑者丝毫没察觉到自己丢了多大的丑, 放在她腰上的手箍得更紧,就算嘴被捂住,还在持续输出。

    “老婆,你呢?喜, 喜不喜欢我?”

    嗓音有几分沙哑, 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的,甚至有些含糊不清, 但是说话时的热气尽数都洒在了她的掌心, 又痒又躁,让人想忽略都难。

    程方秋哪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回答他,只当作没听见, 手越过他的腋下,就想架着人站起来,但是他又高又壮,满身的肌肉,她根本扶不起来。

    “周应淮,回房间去。”没办法她只能软着嗓音哄了一句。

    可他醉得根本就听不懂她的话,满脑子只惦念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到底喜不喜欢他,没听到想要的答案,他又执拗地问了一遍,“老婆,你喜不喜欢我?”

    程方秋咬住下唇,脸红得滴血,不由暗骂了一句,他喝醉了,怎么这么缠人?

    好在这个时候程学峻走了过来,“姐,我帮你把姐夫扶进去吧?”

    救星呐!救星!

    两人合力架着周应淮走了两步,但是这人就跟八爪鱼一样,几乎整个人都依偎进程方秋怀里,让前行变得十分困难,不得已,丁夕梅又来帮忙,这才把人弄到床上去。

    程方秋扶着衣柜大口大口喘着气,觉得这短短几步路的距离比跑了八百米还累。

    床上的人还在呢喃着她的名字,腻歪的模样让人没眼看。

    程方秋摸了摸发烫的脸蛋,一扭头就对上丁夕梅和程学峻意味深长的眼神,她轻咳一声,干笑道:“走吧,去给这几个醉鬼煮醒酒汤。”

    “嗯好。”丁夕梅揶揄地瞅了程方秋一眼,点头应下,率先往门外走。

    程学峻则是多看了两眼床上的周应淮才慢吞吞跟在丁夕梅身后走了出去,不由想到之前爹喝醉了也经常喊娘的名字。

    看来姐夫心里装的都是他姐,那他就放心了。

    等他们都走后,程方秋才转身帮周应淮整理了一下杂乱的衣服,帮他多解开了几颗扣子,又将皮带抽走了,方才停手。

    床上的男人双颊通红,眼眸紧闭,呼吸之间满是尚未消散的酒气,好在已经不再说胡话了。

    程方秋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向上勾起,最后她缓缓俯身在他唇边印下一吻,轻声说出那个迟到的答案。

    “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怎么能不喜欢。

    这么好的周应淮,配得上程方秋所有的喜欢。

    *

    从房间出来后,程方秋轻手轻脚关上了房门,沙发上的两个人歪七扭八地躺着,她看不下去,又和程学峻把周应臣扶到了客卧躺着,方才歇下来。

    丁夕梅已经把开水煮上了,家里有蜂蜜,蜂蜜水就是最简单的解酒汤之一,有减轻头疼和催眠的作用,喝完第二天起床也不至于太过难受。

    “一喝醉就是这个德行。”丁夕梅帮沙发上的程保宽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这才走到两姐弟身边坐下。

    程方秋笑道:“今天还好,没耍酒疯。”

    三人不约而同想起程保宽那些喝醉后闹出来的糗事,都没忍住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程方秋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不久前跟徐琪琪谈论的事情说了出来,想问问他们的意见。

    丁夕梅和程学峻先是一喜,可随之又有些担心给程方秋他们添麻烦,尤其是这事办成后,肯定会欠人情,自古以来,人情债最难还。

    “琪琪和我是好朋友,她对我好,我肯定也会对她好的,将心比心的道理我还是懂的。”程方秋自然也知道会欠徐琪琪一个人情,但有时候“人情”二字也是维系关系的一种方式。

    有所牵扯,一段关系才能走得更长远。

    更何况她不是白眼狼,徐琪琪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但凡以后徐琪琪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她也会义不容辞。

    说完,又继续道:“我们都是一家人谈什么麻不麻烦?总不能我结婚后,你们就不把我当家人看待了吧?”

    这话一半玩笑,一半受伤,听得丁夕梅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她连忙握住程方秋的手,“这说的是什么话?秋秋你永远是爹娘的宝贝女儿。”

    她只是不想让娘家成为女儿的负担,所以才处处犹豫,现在看来这好像反倒是伤害到了秋秋。

    “那就干脆大方地接受我对你们的好。”程方秋回握住丁夕梅的手,她上次跟他们就说过这个问题,但是这次依旧是这样。

    她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太在乎她了,才会如此,所以她并没有真的生气,而是温声细语地劝道:“你们对我好的时候,我可没有百般推辞,犹豫来犹豫去那是对外人的态度。”

    “再说了一中离我们这儿有些远,学峻只能住校,顶多周末的时候过来住两天,能麻烦我们什么?”

    程方秋嗔怪地看向两人,为了让他们安心,又道:“我就等着学峻上大学,以后出息了,我这个当姐姐的也好跟着沾沾光呢。”

    这一连串的话砸得两人哑口无言,都没忍住红了眼眶,觉得程方秋说得对,以后他们要渐渐改掉动不动就优柔寡断的习惯,大大方方的接受家人的好意,以后再坦坦荡荡的回报。

    双方心情都能舒坦,不然很容易留下芥蒂。

    “姐,我以后肯定对你好。”程学峻嗓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的,但是话却说得掷地有声,没有半分掺假,“我一定努力学习,考上大学!”

    程方秋眼眸弯弯,半开玩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可别哭了,我还担心你第一次住校会不会连件衣服都洗不好呢。”

    “我会洗!我能照顾好自己的。”程学峻闻言,立马胡乱擦了擦眼角的泪,挺直腰板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大人。

    这话也透露了程学峻想来荣州上学的心,于是程方秋看向了丁夕梅,等她拍板,丁夕梅本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果断地点了头。

    为人父母,哪有不想子女有出息的?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她只想牢牢抓住。

    这事算是就这么定了。

    说完正事,水也开了,程方秋一人倒了一杯蜂蜜水,就算没醉,喝一杯也对身体有好处,再说了,这年头尝点甜味儿多不容易,大家都喝得很满足。

    “爹和周应臣就麻烦你们了。”程方秋端着一杯蜂蜜水,叮嘱完就打开房门进了主卧。

    周应淮依旧躺在原位,姿势都没换过,她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才去喊人,喊了好几遍,又上手拍了拍他的脸,周应淮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秋秋?”

    见他还能认得人,程方秋赶紧趁胜追击,柔声哄道:“起来把蜂蜜水喝了再睡。”

    周应淮只觉得头顶的灯光有些晃眼睛,他努力想要看清她的相貌,但是却依旧是一片模糊的虚影,时间一久,不禁有些烦躁,呼吸都急促了些。

    “怎么了?”程方秋察觉到他的异样,担心地问了一句。

    熟悉的软糯嗓音传进耳中,周应淮半撑起身子,想坐起来,但是由于喝醉了手脚无力,下一秒又躺了回去。

    这种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情况让他皱紧了眉头,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但是大脑深处有个声音不断在提醒他她还在身边,不能耍横,一时之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扭曲,最后化作了满满的委屈。

    他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黑眸,就这么无助地直勾勾望着她,好像在说,他想乖乖起来,但是起不来。

    男人的衬衫之前被她亲手解开了大半,此刻又大幅度动作了半响,早就挣扎得敞开了不少,露出大片胸膛,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冷白,两颗粉红在工装布料下若隐若现,并在摩擦下有渐渐挺立的趋势。

    身上是白的,但偏偏耳尖和颊边染着薄红,极致的反差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羞涩的诱惑力。

    谁说只有漂亮的女人醉酒会惹事?她觉得换个性别也照样如此。

    周应淮这个男妖精,真是一点儿都不安分,时时刻刻都在勾引人,她要是有能用的东西,定然要好好疼爱他一番!

    可惜现实就是她只能看着唐僧肉干瞪眼,还要伺候唐僧肉喝醒酒汤。

    程方秋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干涩,将人扶起来的同时顺便上下其手感受了一把胸肌和腹肌的结实。

    不能吃,她还不能摸一摸吗?

    思及此,程方秋脸上的红晕加深了两分,不由深思,她骨子里是这么贪念男色的女人吗?好像结婚之前,她不这样啊,至少没现在这么“如饥似渴”。

    所以不光是开了荤的男人会食髓知味,女人也是如此?

    默念了几遍清心咒,程方秋总算摒除杂念,把一杯醒酒汤给周应淮灌了下去,热汤下肚后,他像是找回了一些神智,靠坐在床头揉着额角。

    “要不要再喝一杯?”程方秋见状,问了一遍,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有点儿甜。”

    “不会吧,我刚才尝了,不甜啊。”程方秋看了一眼见底的杯子,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转念想起周应淮不太喜欢吃甜食,他的意见没有参考性,更何况喝都喝完了,总不能吐出来吧?

    周应淮懒洋洋掀起眼皮看向她,眸色漆黑。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一时之间没人开口,周围的气氛倏然变得暧昧旖旎起来。

    程方秋想起自己不久前那些全屏马赛克的龌龊想法,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刚想拿着杯子起身离开,让他继续睡,就被他勾住了小拇指。

    “要不要尝尝?”

    简单的几个字,声音不大,但是却在她耳边绽开了巨大的烟花。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嘴,总之等她稍微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已经被他揉进了怀里,他吻得很凶,很霸道,由浅入深,将舌尖吸吮得发麻。

    口腔中蜂蜜的甜味和酒精的苦味交错刺激着大脑,让人没有精力思考其他的事情,只能沉溺在香津浓滑带来的欲海之中。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能清晰感受到凸起的弧度在掌心来回摩挲,就算闭着眼睛,但是脑海中却自动浮现出那种场景,光是想象,就知道有多迷乱。

    就在他的手顺着裙子伸进去的时候,门被人敲响,打破了室内的荒唐。

    “姐,应臣哥醒了,我们准备回招待所了。”

    几乎是敲门声响起的第一时间程方秋就猛地推开了周应淮,他扑通一声从床沿上摔了下去,这一摔酒意几乎醒了大半,他躺在地上,一副被蹂躏惨了的模样,委屈又可怜的看着她。

    像是在控诉她为什么要做一个用完就丢的渣女。

    程方秋没空理会他,慌忙整理身上的衣裙,又用床单擦了擦唇上的水渍,这才拿着杯子冲向房门口,火速打开门,又立马关上门,根本不给程学峻往里面看的机会。

    笑话,那么大一张混乱至极的床,以及那么大个衣衫不整的男人,给别人看了还得了?

    “姐,什么声音?是不是姐夫滚地上了?”程学峻好奇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程方秋没想到他猜得那么准,勉强笑了笑,然后否认道:“你姐夫好好躺着呢,你听错了。”

    “是吗?”程学峻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确定了,正巧这个时候,丁夕梅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秋秋你不用送了,这么晚了,赶紧休息吧。”

    见他们能行,程方秋也没坚持,只将人送到门口,就关上了门,然后做贼心虚地跑回了房间,周应淮已经自己扶着床站了起来,衣服都脱得只剩一条短裤了。

    “你干嘛?”一进门就遭受身材暴击,程方秋瞪圆双眼,干巴巴问了一嘴。

    周应淮还记着刚才她一把将他推下床的事情,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分明没什么情绪,但是程方秋偏偏就从其中辨认出了几分怨念。

    “穿着睡不舒服。”

    程方秋自认理亏,上前从后面讨好似的抱住了他的腰轻轻晃了晃,娇滴滴软声解释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那是下意识的举动,我不是故意踹你下床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不说话,但是也没推开她,显然还有两分气。

    要是平时周应淮肯定就顺坡下驴了,果然喝了两杯酒胆子就大了!居然变得这么难哄!

    程方秋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看着点儿周应淮,不让他喝多!但是喝多了的周应淮又有种别样的滋味儿……

    纠结,纠结啊!

    这世界上为什么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程方秋捶胸顿足,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腹肌,迫不得已画饼道:“等你能行了,我任凭你处置好不好?”

    “……”

    周应淮暗暗咬了咬牙,这话怎么听着又气人,又喜人呢?

    要不是喝多了,硬不起来,他非要让这小狐狸精见识一下“行”字怎么写。

    “好不好嘛?”程方秋见他还是不说话,忍不住催促了一句,她可是让了很大一步,他要是还是不识好歹,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周应淮轻轻嗯了一声,脑子又开始闷疼,他难受地皱紧眉头,抱着她往床上躺去,程方秋下意识地挣扎了一瞬。

    “乖,陪我睡一会儿。”

    闻言,程方秋没动了,乖乖靠在他怀里。

    没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程方秋才起身去卫生间洗漱,这个酒鬼醉了不讲究,她不行,这么热的天,不洗澡就睡还不如杀了她。

    把自己收拾得香喷喷后,她又打了一盆热水端去房间帮他擦了擦身子,脱了内裤,拿起来仔细擦干净后,又给他放回了原位,只是没有支撑,很快又偏向了另一边。

    这还是第一次她这么认真地把他“最重要”的东西打量一遍,不禁用手比划了一下,还睡着,就这么有存在感,到底是怎么放进去的?

    越想越羞,她猛地回过神来,逃似的坐在风扇前面吹了好半响冷风,才把那股躁意给降下去。

    *

    心里装着事,一晚上没睡好,程方秋头一次醒得比周应淮还早,见快到平时他去上班的时间了,他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她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巴掌。

    他吃痛皱起眉头,往她怀里钻。

    程方秋垂眸,看向在自己胸前拱来拱去的脑袋,深吸一口气,到底是没忍住,用力揪住他的耳朵。

    这次周应淮是真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含羞带怒的桃花眼,他下意识地出声喊道:“秋秋?”

    “酒醒了没有,你上班要迟到了。”程方秋揉了揉胸口,没好气地从床上爬起来,难得做了一回“贤妻良母”,去衣柜里给他找出一套干净的衣物。

    “你赶紧换衣服,我今天不上班,我们一起去食堂吃早餐,吃完我就去招待所了。”

    周应淮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被扒了个精光,他搓了一把脸,然后快速起床换衣服,等穿戴整齐后就凑到程方秋身边,飞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老婆辛苦了。”

    他隐隐约约对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印象,但是现在脑子一团乱,一想就头疼,只能等酒彻底醒了再去回想了。

    程方秋嫌弃地去推他的脸,“一股酒味,快去刷牙洗脸。”

    周应淮低声笑了笑,转身大步去了卫生间。

    两人都收拾好了,就出了门,徐琪琪和赵志高的自行车已经不见了,估计是早上过来取了。

    今天有的要忙,两人都没有墨迹,吃完早餐就分开了,程方秋要先去招待所,然后再去裁缝铺取做好的婚服,回来试了没问题倒还好,如果尺寸有问题还要送回裁缝铺进行修改。

    再加上距离婚宴没几天了,她还要最后去一趟国营饭店确定一下流程。

    一堆事等着要处理,真是烦透了,好在有人陪着,不然就她一个人,她是真的会发疯。

    到了招待所,两个醉酒的还睡着,丁夕梅和程学峻都起了,他们便留了张纸条,就坐公交去了金手指裁缝铺。

    跟工作人员报了编号后,就被带去了林主任的办公室,林主任的办公室不大,但是被收拾得很整齐干净,程方秋几人一进门就看到了一旁架子上挂着的几件衣服,而其中就属那件红色长裙最吸引人的眼球。

    艳丽的颜色如火般闪耀,带着极强的入侵感,几乎只是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目光,尤其是那独特的设计,更是令人沉醉其中。

    “程同志!”林主任见是程方秋,眸光顿时就亮了起来,大步迈了过来,瞧见她在看那条裙子,不由有些紧张,“你看看满不满意?”

    程方秋的思绪被唤回来,对上林主任满含期待的视线,笑着点头道:“很满意,林主任的绣工真厉害!我都没想到它可以这么漂亮。”

    闻言,林主任摆了摆手,“还是你的设计好,不然我空有绣工也没办法做出这么完美的作品。”

    听林主任用上了完美这个字,程方秋就知道她也对这件作品很满意,唇边不由带上了一丝笑意。

    “还有这套男士的婚服,我也做好了,你看看。”

    红裙太过夺目,再加上是她未来要穿的,所以以至于她都忘了还有周应淮的衣服了,不禁讪笑两声,然后顺着林主任指向的方向看去,从外表上看也很不错,就不知道尺寸如何了,但联想到林主任的技术,她对此并不担忧。

    两人聊过后,林主任这才注意到程方秋不是一个人来的,便好奇地问了一句,得知是母亲和弟弟后,又是好一顿夸。

    “你们不说我还以为是姐妹呢,您也太年轻了。”

    “哪有?”丁夕梅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脸。

    林主任笑着道:“我可没说假话,还有啊,您闺女可真有本事,这衣服设计得太好了。”

    丁夕梅倒是不知道自家闺女还有设计衣服这样的技艺,有些惊讶,但是转念一想爱美的姑娘在这儿方面估计都有些天赋,想当年她也会请裁缝到家里来设计独一无二的衣服,便没有放在心上了。

    只是,秋秋这手艺也太好了吧?要她看,比百货商场里卖的婚服成衣还要好看!

    这事不止她一个人这样认为,林主任也是如此想的,她想到制衣厂那边毫无动静,便没忍住问道:“程同志你对制衣厂没有兴趣吗?”

    程方秋没想到林主任还记着这事,便诚实道:“对,我有自己的工作。”

    “那好吧。”林主任虽然可惜,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总不能强求。

    想到什么,林主任道:“对了,上次那件事有结果了,吴裁缝已经被我们裁缝铺开除了,至于那位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