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想你了

    “刚回来没多久。”一回来, 就直奔这儿了。

    丁夕梅颔首点头,又冲着那位婶子介绍道:“这位是我闺女的对象。”

    “你好。”周应淮顺着丁夕梅的话打了个招呼。

    那位婶子应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刚说这个点不会有人来吃酒了, 就立马来了人, 这打脸的速度真是前所未有,而且……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男人, 他个子很高,脸生得也格外俊, 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 腰背笔直, 气质优越, 看上去跟朴素的乡下格格不入。

    看着看着, 她就下意识地将对方和自己儿子对比了一下, 嗯,没有对比的必要。

    幸好还没来得及开口撮合, 不然真是自取其辱。

    她看程方秋这个小姑娘长得漂亮,跟在新娘身边说话做事落落大方,又是女方那边的亲戚,想着亲上加亲, 所以才动了心思, 结果没想到人家已经有对象了,还是看上去非常体面的男同志。

    果然好花早就有人采了。

    “你们聊, 我就不打扰了。”说完, 便拉着还在那儿装模做样擦桌子的人快步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周应淮重新搬了把椅子坐下,就紧挨着坐在程方秋旁边, 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一眨不眨,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

    丁夕梅简直没眼看,都是过来人,小年轻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这个当娘的与其在这儿当电灯泡,还不如识趣些给他们留一些单独相处空间。

    “周同志还没吃饭吧,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热饭,给你们再盛些过来。”

    桌子上都是些吃剩下的残羹冷饭,好吃的也被吃得差不多了,现在估计只有厨房才有热饭热菜。

    周应淮哪能让未来丈母娘亲自给自己盛饭,立马站起来,“婶子,我自己来。”

    “那我去找找秋秋她爹,一下午没见着人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丁夕梅见周应淮不肯,也没坚持,和蔼地笑了笑,就起身离开了。

    这张桌子上顿时只剩下了周应淮和程方秋两个人。

    “肚子饿不饿?我们先去拿点儿吃的。”程方秋刚才可看见了周应淮的大手笔,别说吃一顿了,就算吃十顿都行。

    “好。”其实他不是很饿,但是看见程方秋关心他,他就忍不住高兴,乖顺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为自己忙前忙后,两人很快就拿着一个装满饭菜的大碗回了座位。

    “你怎么写的我的名字?”程方秋已经吃饱了,就撑着下巴看他吃。

    周应淮将口中的饭菜咽下去才回道:“咱俩都一样。”

    这句话让程方秋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抿唇娇嗔道:“怎么一样了?我们还没结婚呢,你写我的名字,人家记的就是我的情。”

    他挑菜的动作一顿,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语气意味深长:“秋秋这是在怪我还没跟你结婚?”

    闻言,程方秋怔愣两秒,恼羞成怒地用脚背狠狠踢了他的小腿一下,“我可没这么想,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踢完,刚想收回来,脚踝就被一只大掌给禁锢着,她惊得差点儿叫出声来,一边快速看了眼四周,一边尝试着收回腿,见无果,便瞪向那只手的主人。

    “周应淮你是不是疯了?”

    这可是青天白日,院子里还有别人呢!

    “我倒是希望你那么想。”周应淮眸光灼灼,话毕手也松开了,只是指腹却在那处轻轻摩挲了两下,勾起阵阵酥痒,却不及他接下来的话让她震动。

    “秋秋,我们下周就去领证吧?”

    程方秋收回腿的动作僵了一瞬,不敢置信地看向周应淮,下周?是不是太快了?她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坐直身子。

    果真疯了。

    因为她听到自己回他:“好。”

    话音刚落,她侧头看向周应淮,就见他眉宇舒展开来,眸中绽开了星星点点的灿烂笑意,看上去心情极为愉悦。

    程方秋也跟着笑,她是真高兴,因为这代表着她的计划即将圆满结束,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

    如果结婚对象换了一个人,她还会如此高兴吗?

    程方秋给不出答案。

    “但是我同意了,我父母可还没说同不同意。”程方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像是会勾魂摄魄,盯着他看的时候,弥漫着无限深情。

    周应淮自愿沉溺其中,他忍住想揉她脸的冲动,缓缓开口:“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明天就登门询问叔叔婶婶的意见。”

    虽然表情很是镇定,但是话语中还是藏着几分紧张。

    见他似乎早就有了对策,程方秋有些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岔开话题问道:“你回来是事情处理好了?”

    她可没忘记当初他走得是有多着急,就连那种羞死人的话都敢让别人代为转达。

    “嗯,当时走是有两个原因,一是之前递交上去的报告有结果了,就跟我爸打了个电话。”

    听到他提起自己的父亲,程方秋心头漫过一丝紧张,书中说了,那可是京市天花板级别的人物,开大会都要坐前排发言的!

    “结果怎么样?你们说什么了?”程方秋捏紧手心,她是真猜不到周家会对她抱有什么样的看法,毕竟原主是强嫁进去的,周家对待原主的态度可以说是厌恶和不闻不问。

    而现在的情况跟书中不同,她和周应淮算是自由恋爱?周家肯定会从各个方面对她进行考量……

    她忍不住脑补了一系列豪门棒打鸳鸯的戏码。

    而周应淮却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像是看穿了她的焦虑,放下筷子,在桌下快速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温暖的掌心传递出力量感,无端平复了她的担忧。

    “秋秋,通过了才能领证啊。”

    语气中的无奈和宠溺让程方秋脸一红,对哦,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还在他面前犯了蠢,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好在周应淮没有揪着不放,很快就往下继续说了。

    “我家里人都很尊重我的选择,我跟我爸两个大男人没什么好聊的,倒是后来跟我妈聊了很多,她很开心,问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还让我们记得多拍几张合照寄给他们。”

    就这么简单?程方秋后知后觉自己想太多了,忍不住扶额轻笑,她会这么想,全然是因为上世见过太多小模特跟富二代谈对象,然后被他的家人拿钱摆平的事情。

    却忽略了真正的大家族大部分都是很谦和有礼的,就算看不上女方也不会做出自损身价的事情,而所谓的门第,有人在乎,也有人不在乎。

    显然周家就是不在乎的那一类,相比于门第,他们更在乎的是孩子的选择。

    “到时候如果他们有时间的话,会过来参加婚宴。”

    言外之意便是如果没时间的话,就不过来了,程方秋表示理解,他们大人物日理万机,京市又离这儿那么远,来回折腾并不容易。

    “我还有个弟弟,他学校放假了,正闲得很,听到我要结婚的消息,吵着要提前来帮忙。”周应淮提到这个弟弟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像是颇为头疼。

    而程方秋听到这儿,一双美眸瞬间瞪大,要不是周应淮提了这一嘴,她差点儿忘了这本书中的男主,也就是周应淮的弟弟周应臣。

    听周应淮的意思是周应臣会来帮忙操持他们两个的婚礼?

    “怎么了?”见程方秋好半响没说话,周应淮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闻言,程方秋回过神来,连忙笑着摇头,“我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有些惊讶,几岁了?”

    对于周应臣,她不喜欢也不讨厌,最想远离!她自认为人处世做不到完美,谁知道她这个炮灰女配会不会在无意间得罪他,然后又落个凄惨下场?

    但是她现在成了周应臣的大嫂,不产生接触是不可能了,只能尽力维持好关系。

    好在她和周应淮在短时间内都要待在明南省,离京市十万八千里,除了这次婚宴,和周应臣应该会很长时间都见不到。

    想到这儿,程方秋心情轻松了一些。

    “十九岁。”周应淮不疑有他,回答之后就惊觉自己好像没怎么跟她提过自己的家人,于是缓缓道:“我爸妈家亲戚很多,等年底回去探亲的时候再介绍给你认识。”

    “嗯,我有些社恐,你到时候可要护着我。”

    程方秋一想到周家那样的背景,亲戚又都是各色大佬,心就颤得慌,她前世虽然也出身豪门,但是和红色家族一比,却是怎么都不够看,所以此时抱紧大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周应淮不明白“社恐”是什么意思,但听懂了后面那半句话,对于她的依赖和信任很是受用,英俊的眉眼更加夺目,“放心吧,他们都很好相处。”

    这句话他敢说,她却不敢信,一切都得接触过了才知道。

    程方秋回过神,就发现周应淮的手还握住她的手。

    修长的手指将她的完全包裹住,放在大腿上,这个部位比其他位置更加敏感,刚才她的注意力都被他的话给吸引走了,这会儿放松下来,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像是有一股电流顺着相触的肌肤往四肢百骸游走,让心脏的跳动失了节奏。

    她轻咽口水,眸光潋滟地环绕了一圈四周,其他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要么跟熟人聊天,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或许就是周应淮敢这么明目张胆握她手的原因。

    松了口气的同时,她还不忘挣扎着要将手抽回来,低声道:“周应淮,还有人在呢。”

    “没人看我们。”周应淮话是这么说,但手还是顺着她的力道松开了。

    分开的瞬间,她的指尖扣了一下掌心,有些空落落的。

    想到什么,她抬起眼睫看向他,开口询问:“所以你就一直忙着这件事?还有呢?”

    “当然不是,厂里有一批机器出现了问题,直到今天早上才解决。”不然他早就回来了。

    “那你怎么不休息休息再回来?”程方秋没去过省城,但是估摸着距离肯定也不会近,顿时她的脸上就带上了一缕心疼。

    见状,周应淮只觉得浑身的疲倦都一扫而空,他俯身离她近了一些,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有些亲密,但并不逾矩。

    “因为想你了。”

    男人声线一向偏冷,此时压低声音,不可避免地掺了些许沙哑,性感又酥麻。

    女孩白皙的小脸刹那间爬上两团薄红,眼睫轻眨,耳朵热得仿佛要烧起来,宛若落日余辉,美得耀眼。

    见她羞赧,周应淮知道再往下说她得恼了,便收了话头,“还好回来的及时,喝上了这顿喜酒。”

    说到这,他一顿,随后抬了抬筷子,笑道:“没有酒,有菜也不错。”

    酒在宴席上是抢手货,可以说是刚摆上桌子,下一秒就被一人一杯给分了,他这个时间点来,肯定没有了。

    程方秋被他一本正经开玩笑的语气逗笑了,抿唇调侃道:“想喝?明天让我爹陪你喝,他可一直念叨着要和你再喝一次呢。”

    “多谢叔叔惦记。”周应淮灿然一笑,应了下来。

    “快吃饭,等会儿回去了好好睡一觉。”程方秋催促了一句,周应淮便不再言语,埋头吃起饭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等丁夕梅带着程保宽回来后,几人商量着一起跟新郎新娘打了个招呼就离开。

    程晓花拉着程方秋的手,眼眶都忍不住红了,“秋秋姐,好舍不得你们。”

    “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程方秋点了点她的鼻尖,安慰了几句,程晓花才破涕为笑,又将视线转向正在跟新郎说话的周应淮,眼神揶揄地压低声音道:“我就知道你和周同志肯定能修成正果,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虽然她和周应淮才刚谈没多久,但是程晓花这么问也很正常,这个年代只是要确定了关系,一切流程就跟坐上了穿云箭一样。

    “他说下个星期去领证。”程方秋也没瞒着,但这种事情不适合摆在台面上说,她也压低声音回道。

    “什么?那太好了。”程晓花捂着嘴忍不住笑出了声,要是秋秋姐真的跟周同志结婚了,那她就是他们村里嫁的最好的姑娘,就连他们这些亲戚也能跟着沾点光。

    最重要的是得让那些红眼病看看,长得跟狐狸精一样怎么了?他们不敢娶的漂亮女人,有的是优秀男同志娶!

    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在背后编排秋秋姐,只怕是羡慕嫉妒恨都来不及。

    时间不早了,他们不便久留,程晓花又给他们抓了一把喜糖瓜子,才肯放人离开,等他们都走后,程晓花的男人朱维峰凑了过来。

    “你姐姐的对象给我们上了这么多份子钱。”

    一边说着,一边比了个数字。

    程晓花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他们和周同志没什么交情,他能给这么多,只能是看在程方秋的面子上。

    “这钱留着,他们也快结婚了,到时候还要还回去的。”程晓花拎的清,朱维峰也是如此,再说了和他们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里面的含金量比这些份子钱重多了。

    “先不说这个了,厨房烧着水,先去洗漱?”朱维峰盯着程晓花姣好的面容,眸中闪过一丝晦涩,小娇妻在怀,如何能不乱?

    程晓花闻言,顿时想起出嫁前她娘偷偷摸摸给她说的男女之间那档子事,小脸羞红一大片,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便半推半就地点了头。

    春宵一刻值千金,新婚之夜当然要激情度过了。

    *

    回村的路上几人有说有笑,气氛融洽,程方秋看周应淮在父母面前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重重松了口气。

    自从得知周应淮和程方秋谈对象后,两夫妻对周应淮的态度就发生了巧妙的变化,不再是对小辈的欣赏,而是对未来女婿的考量。

    但好在周应淮面对程保宽鸡蛋里挑骨头的问题也能轻松回答,态度谦卑有礼,不知不觉中就将这个未来老丈人的心俘获了个彻底。

    丁夕梅就不用说了,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喜欢,可前提是对方值得!

    至于程学峻,不提也罢,周应淮早就用一包大白兔奶糖将他彻底拿下,程方秋还偷听到这小子私底下居然就开始喊起了姐夫!

    完全就是一棵墙头草,周应淮往哪边吹风,他就往哪边倒。

    四人到了村里后,周应淮先是把他们送回了家,然后才回知青点,一路颠簸,说不累是假的,但是一想到他的秋秋,浑身就暖烘烘的,精神倍儿好。

    “淮哥,你回来了?”赵志高看见周应淮回来就迎了上来,“你之前带回来的东西,我都帮你放好了。”

    “辛苦了,你妈托我给你带了一包腊肉干,我拿给你。”周应淮拍了拍赵志高的肩膀,以示感谢。

    “要不了两天我就回去了,她这不是瞎折腾嘛。”话是这么说,但是脚步却紧跟着周应淮,屁颠屁颠进了屋,脸上满是笑意。

    等东西拿到手,赵志高又发现包裹里面还有一盒吃食,是省城有名的糕点牌子,这可不像是他妈舍得买的东西。

    “淮哥,这……”

    “给秋秋买的时候多买了一盒,拿着吧。”周应淮只是瞥了一眼,就收拾衣物和洗漱用品,准备去洗澡了。

    赵志高看着怀里的糕点,心知这只是淮哥的借口,依照淮哥的心细程度,能买多才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况且以前这种事情也不少,他早就习惯了,所以几乎是瞬间他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殷勤喊道:“淮哥,我帮你提水。”

    “不用。”

    “我来,我来,别跟我客气。”

    其他人目睹这一幕,纷纷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狗腿子,可是看着那盒糕点,他们默默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他们也好想当狗腿子啊,呜呜呜。

    只是周应淮性子冷淡,身边真正交好的也就只有一个赵志高,跟其他人大多是礼貌客气的正常社交,他们就算想当,也没那个机会。

    *

    晨光熹微,霞光透过云层洒落在土地上,和各家各户升起的炊烟相互辉映,揭开了崭新一天的开始。

    程家一大早就开始忙碌,程方秋昨天晚上就跟他们说了今天周应淮会上门的事情,还透露了他可能会求娶的一点口风。

    事关女儿的人生大事,程保宽和丁夕梅如临大敌,一起床就分开行动,一人去找大队长请假,一人去供销社买招待的东西。

    “你看看娘穿这件衣服是不是要端庄些。”丁夕梅对着一面小圆镜看来看去,有些紧张地朝着坐在床头娇气打哈欠的程方秋问道。

    程方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睡眼惺忪点头道:“好看。”

    “你这丫头。”丁夕梅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没认真帮她看,指望不上女儿,就只能指望自己男人了,于是她又急切地往门外走去。

    这可就冤枉程方秋了,她说的是实话,丁夕梅本就是个美人胚子,五官出众,平时不捯饬的时候都十分淡雅漂亮,现在认真捯饬了,更是夺目。

    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程方秋见她走了,连忙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准备趁着这个空档补补觉。

    相比于外面的兵荒马乱,她这房间里倒显得安静异常,不是她不在意,而是没精力在意了,因为这件事她昨天难得失眠了,东想西想,一晚上都没睡好,这会儿只想躺着。

    只是刚阖上眼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吵闹声,紧接着程学峻就从门外溜了进来,伸手去推她的胳膊,“姐,姐夫来了,你快起来。”

    听到姐夫二字,程方秋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从床上坐起来后,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程学峻的后脑勺上,“好好叫人,万一被别人听去了,得笑话死你。”

    她没用力气,程学峻揉了两下后脑勺,依旧笑嘻嘻的,“知道了,娘让你快出去呢。”

    程方秋也没再耽误,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又拍了拍脸,醒醒瞌睡,就快步走了出去,一进堂屋,就瞧见了一身正装的周应淮,以及放在桌上大大小小的礼品。

    足以可见他的重视。

    听见声响,周应淮扭头看过来,一缕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给他轮廓分明的面庞镀上一层细碎的金光,愈发凸显他的星眸剑眉,五官深邃,骨像优美到无可挑剔,气质清冷矜贵。

    两人的视线对上,他那双冷峻的眸子刹那间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第32章 求娶

    程方秋听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走到他身边,弯了弯眸子, 语气微微上扬, “你来了?”

    “嗯, 刚到。”

    周应淮看着她的眼神很是温柔,轻轻应下后, 就在丁夕梅的招呼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几圈简单的寒暄过后, 他抿了抿唇, 直接开口道。

    “叔叔婶婶, 我想娶秋秋, 跟她结婚。”

    就算提前被打了预防针, 程保宽和丁夕梅还是免不了惊讶又紧张地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想象过很多遍未来女婿上门时的场景,也想好了该怎么应对, 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却发现一切提前的设想都成了泡影。

    对于周应淮他们是满意的,因为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个人能力和外貌, 他们都挑不出什么刺来, 最重要的是秋秋和他彼此喜欢。

    但是就这么简单的答应好像又有些太便宜他了,可为难他, 他们又干不出来这种事。

    纠结之下, 还没想好说什么,周应淮就继续开口了。

    “这是我在省城医院做的体检报告,结果一切正常, 我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隐疾。”

    “我目前在荣州机械厂工作,但我不是明南省的人,而是京市人,我是在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京市第一机械厂工作,然后因为工作调配,才来的这儿,按照计划,应该会在两年内重新调回去。”

    “我父母家人都在京市,他们身体康健,都有正式的工作,我弟弟在读大学,平日里住校,前几天我们通过话,他们对于我要跟秋秋结婚的事情表示尊重和支持,还让我向你们问好。”

    “结婚后,秋秋如果想工作,厂里有配偶福利,可以在厂里干些轻松的活计,如果不想工作,我也养的起她。”

    “这是我每个月的工资条和资产情况,我向厂里申请结婚住房的审批已经下来了,两室一厅,八十平,我和秋秋应该够住了,等以后回京市后,可以换更大的房子。”

    “到时候我和秋秋回京市后,与叔叔婶婶相隔两地,见面肯定会少很多,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想接你们跟我们一起生活,听说学峻的成绩很不错,我也可以帮忙安排参加京市学校的入学考试。”

    “我是真的很喜欢秋秋,口说无凭,我愿意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一长串话,字字清晰,满满都是诚意,将一切都交代的很清楚,桌子上摆放着的各种纸张也为他的话做了最好的证明。

    周应淮家庭不简单,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不简单,居然是首都人,父母听起来还都是有体面工作的。

    他本人也十分优秀,不仅是大学生,而且一毕业就能进京市第一机械厂,调配来荣州估计也只是为了来镀金,增长资历,未来的发展前途不可限量。

    不光把自己里里外外都给介绍了一遍,就连结婚之后的事情他也考虑到了,甚至还说要把他们这些娘家人以后都接到京市去。

    他能不能做到先另说,就单是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家庭美满,个人上进,工作稳定,资产优渥。

    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但……

    “我们做父母的,只想女儿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丁夕梅说话的时候,周应淮一直都在很认真地听,坐姿端正,腰板挺直,这种态度让她很满意,于是她也不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道:“我们的意见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秋秋她自己愿不愿意。”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坐在周应淮旁边的程方秋,她还在回想周应淮说的那些话,说不感动是假的,她捏紧掌心,还没平复好心情,就注意到了大家的视线。

    她下意识地呐呐回道:“我昨天就答应他了。”

    话一出,程保宽和丁夕梅一愣,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这丫头不早说,亏他们还在这儿为了她扭扭捏捏的,早知道大方应下来就完了。

    丁夕梅深吸一口气,嗔怪了程方秋一眼,“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肯定也是支持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办酒席?”

    周应淮也没想到程方秋没跟叔叔婶婶说这事,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呆呆样子,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缓缓说出自己的打算:“我们准备下个星期一去领证,然后月底办酒席。”

    下个星期一,那不就是后天?

    “是不是有些急了?”

    “我找人看了日子,最近几个月就那两天比较合适。”周应淮早就找好了说辞,国人都讲究这些,一听他这么说,也就没了意见。

    反正早晚都要领证,早些,晚些,没什么区别。

    “那酒席在哪儿办?”省城和他们村子离得太远了,一天之内来回跑根本不现实。

    “我想的是先在省城办一次,然后再回村里再办一次。”周应淮早就考虑好了这一点,这时候也对答如流地回答出来了。

    见他有自己的安排,丁夕梅又说起彩礼的事情,她和程保宽在这方面都没有特殊的要求,周应淮条件不差,他们也没想着占便宜,只要了平均水平,并且到时候大部分都让秋秋带回他们的小家。

    周应淮却有自己的想法,他会出一部分,周父周母那边也会出一部分,到时候彩礼程家这边想怎么安排都行,如果让秋秋带回来的话,他不会要分毫,和嫁妆一起都留给她当作私房钱。

    “我的就是秋秋的,以后家里的一切都让她管。”

    这话无疑是在跟大家承诺以后的财政大权是程方秋的。

    听到这儿,程方秋眼睛亮了亮,让她管钱,嘿嘿嘿,她好像看见了省城百货大楼里的漂亮衣服,鞋子,护肤品……都在跟自己招手。

    强忍下内心的激动,她想起什么,蓦然回头看向周应淮,“后天你们队伍不是要回省城吗?”

    她在知青点工作,这种消息是早就知道的,周应淮肯定也知道,那怎么会把领证的时间和回省城的时间撞上了?

    “秋秋你跟我一起回省城,我的户口有些特殊,只能在省城的民政局办理。”

    原来是这样,猛不丁地要去省城了,程方秋刚按捺下来的心情又有些雀跃了,眸中闪烁着潋滟能轻易勾走任何男人的魂儿。

    见状,周应淮也忍不住跟着勾了勾唇。

    “估计要多留几天,我们的新家我上次去看过了,只有简单的家具,要添置不少的东西,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选选,你喜欢什么,我们就买什么,顺便还可以买一些结婚用的东西。”

    程方秋点了点头,新家当然要自己亲手布置才住的舒适。

    “你们记得去村里开介绍信,干脆吃完早饭就去,正好我和你爹请假了,还能陪着一块儿当个证明。”丁夕梅直接拍板,然后招呼着大家去厨房吃早饭。

    等吃完后,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去开了介绍信,等那红印章戳下来,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下来。

    他们这么多人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有那好奇的凑上来问,丁夕梅高兴,但也知道事情尘埃落地前低调为主的道理,对于询问,都是打马虎眼,不做正面回应。

    一来二去,上来问的人就少了。

    临近离开,周应淮这个领头人也有不少事要处理,等开好介绍信,把他们送回家后就忙去了,程方秋只请了早上的假,在家补了一会儿觉后,也去了知青点。

    刚要进院门,就在门口撞见了沈希莲,两人显然都没有料想到会突然碰上,都是一愣,随后便不约而同地当作没看见对方,一个向右,一个向左,各自朝前走去。

    *

    时间转瞬而逝,眨眼间就来到了技术员们离开的日子,大队长带着村民举着红色的横幅,在村口欢送他们,还象征性地放了鞭炮,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大巴车晃晃悠悠地顺着土路离开。

    程方秋趴在窗户边上,看着人群中的父母和弟弟慢慢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才念念不舍地收回目光,这好像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离开家,心里莫名有些惆怅。

    明明前世她全球各地飞的时候都没有产生过这种感觉。

    “要不要喝点儿水。”身旁传来周应淮的声音,她回过神来冲着他摇了摇头。

    周应淮便将递给她的水杯收了回来,刚要起身将其放回头顶上方的背包时,就察觉到旁边座位的一位男技术员正飞快地扭过头,浮夸造作地开始拉着身旁人说话。

    要是他表现得正常些,周应淮都不会注意到他,奈何他一系列反应实在太过反常,想注意不到都难,周应淮眯起眼睛,不经意地往四周扫视了一圈。

    就发现了很多类似的一幕。

    他们都在看他,不,应该说是看她。

    今天程方秋穿的是周应淮送给她的一条淡青色布拉吉长裙,小方领的设计刚好露出她修长的脖颈和两道精致锁骨,上半部分的头发用头绳扎起来,混杂着下部分的头发披散在腰间,配上翠色发卡,整体弱化了她张扬的美艳,增添了几分温婉娴雅。

    她胳膊支在窗口,托着侧脸,微风带起她的发丝拂过脸颊,亲吻莹润如玉的肌肤,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正疑惑地望着他,好像是在问他怎么还不动?

    周应淮拿着水杯的手蓦地收紧,先是冲着她浅浅一笑,然后才直起身子,他人高腿长,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头顶的背包,将水杯放了进去。

    然后趁着转身的空隙,在程方秋看不到的角度,眼神冷冽地警告了一圈那些不安分的人,等他们都老实地收回视线,他才坐下。

    那些人摸了摸鼻尖,都有些不自在,他们都是昨天才知道淮哥要带着程同志一起回省城领证的,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想法就是是不是太着急了些,这才多久啊,又是确定关系,又是领证的。

    熟人介绍的相亲对象之间都没这么快的,更何况他们才认识了一个多月,都不再多了解一下?要是到时候娶回家,发现彼此不合适,没有共同话题,再想后悔可就晚了。

    这种事情不像是淮哥能干出来的,他一向沉稳干练。

    难不成是程同志害怕淮哥回省城后变心,所以才缠着淮哥要赶紧领证结婚,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他们理解是能理解,毕竟两人之间悬殊太大,要是淮哥当了渣男,程同志都没地方哭。

    但这种手段未免也太不入流了,完全就是道德绑架,现在都是新社会了,居然还搞旧时候那套谈了必须结婚的路子!

    要不是淮哥责任感强,谁愿意答应这种无理要求?

    他们跟周应淮是同事,又相处了这么久,所以还在背地里为他不值了许久。

    但这些想法在今天看到程方秋本人后,又发生了戏剧性的倒戈,他们觉得或许真是淮哥自己想结婚!

    平时大家见到的程方秋已经够漂亮了,可是当她今天换上精致的衣裙,换了一个简单又不简单的发型后,所有人才知道什么叫做人间绝色。

    他们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她这还只是稍微打扮了一下,素面朝天就这么让人惊艳,真不知道她要是认真捯饬起自己,该是多么的倾国倾城。

    这样的美人,晚一秒娶回家,都是对自己,对程同志的不尊重!

    想到这儿,他们又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程同志的方向,就见她正眉眼弯弯地冲着淮哥笑,两人的行为举止明明没什么出格的,但看上去就是分外亲密般配。

    一时之间,车厢内响起了不少咬碎牙的声音,他们当初是瞎了什么狗眼,居然没去尝试一下追程同志,她那么瘦,养她能花的了多少钱票!

    可等不久后,看着花钱如流水,大包小包往屋里搬东西的程方秋,他们又格外庆幸自己没有被美色蒙蔽了双眼。

    这样一位吞金兽小祖宗,也只有淮哥能养得起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大巴车行驶在乡间道路上,开得并不平稳,时不时就会产生颠簸,但是大家因为终于要回家了,情绪都很亢奋,也就顾不上在意这糟糕的路况了,甚至赵志高这个活宝还带头唱起了红歌。

    一首唱了还不过瘾,再来第二首,第三首……

    气氛烘托到位,就连程方秋都忍不住跟着哼唱两句。

    周应淮见程方秋饶有兴致地盯着车厢内看,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瞧见了赵志高像只花蝴蝶一样,从车厢头唱到车厢尾,他不由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挪动身躯挡住了她的视线。

    程方秋没察觉到不对劲,见看不见了,就收回了视线,睫羽眨了眨,突然看向身旁的周应淮,好奇问道:“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你唱两句给我听听?”

    这话一出,原本还得意地重新靠回座椅上的周应淮身子一僵,勉强笑道:“还是算了……”

    “哎呀,我想听。”程方秋见他如此,更是来了兴趣,直勾勾盯着他瞧,视线毫不掩饰,堪称直白,见他眼神躲闪,唇角往上扬了扬,伸出食指勾住了他的小拇指,轻轻晃了晃。

    力气不大,却让他挣脱不得,分外缠人。

    “淮哥,淮哥,唱给我听嘛?”嗓子刻意放嗲,娇滴滴撒着娇,卷翘睫毛忽闪忽闪的,跟会说话一样,任谁见了都不忍心拒绝她。

    这摆明了是不想放过他。

    周应淮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为难,但很快就在她期盼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左右看了一眼,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赵志高身上,清了清嗓子,想就此依了她,可是……

    “等下次单独给你唱,现在……不太方便。”周应淮轻咳一声,到底没拉得下脸面。

    他答应了就行,在哪儿唱,什么时候唱反而没那么重要了,再说了他这样一看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在大众面前表露出来,程方秋一直都是善解人意的乖宝宝,这会儿自然是笑眼盈盈地点头。

    何况,单独唱,才有意思嘛。

    不管他唱得是天籁之音,还是一言难尽,都只有她能听到。

    “要是困了,可以靠着我睡一会儿。”周应淮不想再谈论这个,便低声转移了话题。

    “嗯,好。”程方秋一向是个爱睡懒觉的,正想挪动一下,找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睡一会儿,就发现头发被压住了,发丝扯动头皮让她痛呼出声。

    周应淮连忙伸出手将她被衣服压住的头发从衣领中拨出来,黑色的发丝缠绕在他指尖,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那股刺痛缓过来后,程方秋仰起头,冲着他灿然一笑。

    周应淮心尖一颤,莫名有些闷燥,指腹揉了两下她的发尾,才慢慢收回手。

    车一进入县城的主路,就肉眼可见地开得平稳起来,太阳也完全出来了,有些晒,大家便把车帘都给拉上了。

    车厢内陷入黑暗后,就诡异地安静下来,不少人都困倦地打起了哈欠。

    程方秋也不例外,靠在周应淮肩膀上昏昏欲睡,一开始她睡得不太安稳,时不时动一下,但到后面慢慢就没了动静。

    周应淮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动,等她睡熟之后,才敢垂眸去看她。

    岁月静好,要是一直这样好像也不错。

    汽车中途停在了一处汽车站服务区,让大家上厕所,一路上这种机会不多,几乎所有人都下车直奔厕所而去。

    程方秋被周应淮叫醒,也跟着大部队下了车。

    男厕外面难得排着队,程方秋冲着周应淮挥了挥手,就直接走进了女厕,就算早知道公厕的环境肯定不会好到哪儿去,但是一进门,她还是被扑面而来的恶臭味熏得两眼一黑。

    厕所里面一共有五个坑位,并排展开,连个门都没有,地板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工作人员不久前冲洗过,还是尿。

    程方秋拿帕子捂着口鼻,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继续往里面走,准备找个稍微干净一点儿的去上,结果刚往里面没走两步,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大眼睛。

    两人一站一蹲,还是昔日情敌见面,气氛属实尴尬到了极点。

    程方秋没有盯着人上厕所的变态爱好,强忍着嫌弃找到一个坑位快速解决了生理需求,就想快速离开,谁知道这时候后面传来了沈希莲低低的喊声。

    “程同志。”

    她疑惑回头,就见沈希莲扭捏地看着她,脸早已红成了猴屁股。

    “怎么了?”程方秋有些疑惑地回头,对于沈希莲会在这种情况下喊住自己有些诧异,自打那天周应淮当众宣布他们的关系后,沈希莲就跟隐形人差不多。

    没找过周应淮,也没找过她。

    就连性子都变得沉稳了不少,对比之前,简直可以用判若两人来形容。

    “你……”沈希莲有些犹豫,半天没开口。

    程方秋皱了皱眉,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你月经来了?还是拉屎纸没带够?”

    话音刚落,沈希莲脸更红了,她没想到程方秋会这么直白地把话说出来。

    放在平时程方秋肯定会婉转一些,但现在她只想速战速决,这个厕所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她觉得再多呼吸一秒,都是对肺部的伤害。

    见沈希莲还在支支吾吾,她一皱眉,催促道:“你快说啊。”

    闻言,沈希莲一愣,随后快速道:“我那什么来了,你能不能帮我去车上拿一下那什么,顺便拿一套新衣服。”

    “等着。”程方秋抛下这一句话,立马转身走人。

    等她走后,沈希莲看着周围破旧肮脏的环境,委屈的只想哭,从小到大她就没来过这种地方,还倒霉遇上了这种事,而且她居然求了程方秋!

    但好像结果跟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在开口前她还以为程方秋在听到自己要求她帮忙后,会毫不客气地嘲笑讽刺,甚至暗戳戳把她的糗事闹得人尽皆知。

    毕竟她曾经喜欢淮哥,缠着淮哥,还跑去质问过她。

    可她却二话没说就答应帮她……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程方秋已经去而复返,“这里没地方放东西,你先脱下来,我帮你拿着。”

    说完,就礼貌地转身,没有看她换衣服的想法。

    沈希莲见她落落大方的,也没再犹豫,直接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两人一个递东西,一个接东西,还算配合默契,她很快就换好了。

    “刚才有人问我拿你东西干什么,我给的解释是你有些热,想换套衣服,我就给你拿来了。”

    程方秋知道这个年代的女孩子脸皮薄,在男生面前根本不好意思提月经相关的事情,所以就编了一个理由。

    沈希莲听见这话,有些诧异于她的贴心,等反应过来后,就是一阵复杂的感动,她看着程方秋白皙的侧脸,抿了抿唇,郑重开口道:“谢谢你。”

    “不客气。”程方秋不太在意地摆了摆手,脚底抹油一般往外跑,“走吧,这里臭死了。”

    她那踮着脚尖走路的姿势太过搞笑,一点儿都不符合她清雅的外表,沈希莲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也赶紧追了出去。

    刚追出去,就看到等在外面的周应淮接住了差点儿摔倒的程方秋。

    “小心点儿。”

    “我不行了,里面太恶心了。”她骂骂咧咧吐槽着,然后又忍不住好奇,“你们男厕所是不是也很脏?”

    他对她好奇异性厕所的行为感到无奈,但最后还是回答道:“嗯,出门在外,没办法。”

    “周应淮,咱家一定要把厕所弄好一点。”

    “好,都听你的。”

    两人有说有笑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程方秋走到一半,往后面看了一眼,见沈希莲跟上了,才重新回过头。

    阳光渐消,大巴车也终于进了省城。

    第33章 领证

    作为明南省的省会城市, 荣州的发展情况遥遥领先,不同于小县城的灰扑扑,如今它已渐渐有了后世高楼林立的雏形。

    马路宽敞干净, 小汽车, 公交车, 自行车颇有秩序地在上面来回穿梭,街道两旁的人们穿着整洁, 腰背笔直,一个个脸上全是朝气和活力, 头发茂盛。

    程方秋早已醒来, 趴在窗口目不转睛地看着, 心里十几个小人手拉手转圈圈, 疯狂呐喊。

    她终于进城了!

    “等会儿先回家放东西, 然后直接去民政局。”周应淮看着她一副怎么看也看不够的好奇宝宝模样, 唇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有时间的话, 还可以四处逛逛。”

    “好。”程方秋点点头。

    没多久,车子缓缓停在一座大铁门前,司机在出示相关证件后,看门的保安就放行了, 看到熟悉的大门, 车内顿时吵闹起来,不少人站起身去取架子上的行李。

    “终于回来了。”

    “急什么, 赶着回去见媳妇儿啊?”

    “去你的。”

    一阵嬉闹声中, 大巴车停在了几栋宿舍楼前,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应该都是家属, 门开的瞬间,车上和车下的人汇聚在一起,哭的哭,拥抱的拥抱,分外其乐融融。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眼尖不知道瞧见了什么,见鬼似的戳了戳身旁人的胳膊。

    “干什么?”

    “那不是周同志吗?他身边怎么带了个姑娘?”

    一语激起千层浪,不少人听见这话都纷纷朝着刚下车的两个人看过去,待看清后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巴,场面一时陷入了寂静。

    只见周应淮穿着一身利落工装,黑色腰带禁锢着劲窄腰身,脚下踩着一双黑色靴子,明明穿的跟其他技术员都一样,可却硬生生压得大家都看不见旁人,只看得见他。

    他此时提着大包小包,低垂着头跟旁边的女孩说话,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那位女孩一袭淡青色长裙,身材高挑,走路时纤腰慢摇,勾勒出一抹动人曲线,长发齐腰,小脸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白皙光滑,桃花眼灵动妩媚,鼻梁高挺秀气,红唇泛着嫩樱般的颜色。

    微微一笑,又娇又媚,又纯又欲。

    勾得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这谁啊?”有人逮住自家刚回来的技术员,急忙逼问,同时视线又不禁朝着人群另一头的沈希莲看过去,厂里谁不知道她这次专门追着周应淮下了乡?

    本以为她这次多多少少能打动一下周同志那颗无动于衷的冰冷心,看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然人家怎么会领着个漂亮姑娘回来?

    “周同志的对象。”

    大家循声望去,居然是沈希莲回答的!这这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如果真是周应淮谈的女朋友,沈希莲怎么一脸平淡?难道不应该大闹一场,或者大哭一场吗?

    众人望着眼前诡异的和谐,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迷茫感。

    就连程方秋都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沈希莲,而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就跟着身旁的中年妇女率先离开了,把一切纷杂议论抛在了身后。

    程方秋琢磨着沈希莲那一笑中的友好,也缓缓勾了勾唇。

    “这是我对象程方秋程同志,我们还要去民政局领证就先走了。”周应淮看着挡在跟前的一大群人,眉头轻皱。

    这话又犹如一记重锤砸在大家心上,他们还以为就算是对象,估计也就是过来玩两天的,结果这就要去领证了?

    “麻烦让一让。”

    听出周应淮语气中的急躁,像是赶时间一样,其他人也不敢耽误他们的正事,连忙往两边挪了挪,给他们让出了一条空路。

    目送他们消失在楼梯口,八卦的心才敢重新燃烧起来,叽叽喳喳讨论开来。

    在得知女方居然是他们下乡支援村子里的人后,所有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们原本以为她是周应淮老家京市那边的姑娘,这次专门来找他的,结果没想到竟然是乡下人。

    可那长相,那气质,怎么看也不像是在乡下长大的啊!

    但是所有人都这么说,他们也就信了,又忍不住咂舌,这短短的一个多月就能把他们厂里最厉害的高级技术员拿下,攀高枝的手段不简单啊。

    可别是使了什么不入流的狐媚子功夫……

    但没接触本人,还是不能妄自下结论,一时之间大家对程方秋的好奇心攀升到了顶峰。

    “我就说前两天周同志怎么搬到我家对面去了,原来是要结婚了。”说话的人抱着一个小女孩,看着周应淮和程方秋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自从两个女儿长大后,家里的房子就不够住了,再加上她还想怀个三胎生个儿子,所以一直想跟领导申请换个房子,而他们家对面那间就是她相中的。

    虽然同处同一栋楼同一层,但是房子和房子之间的区别可大了去了,他们家撑死了只有五十平,还背阳,每天只有那么一丁点时间家里是亮堂的,其余时间都黑黢黢的,电费又贵,舍不得开灯,就只能摸黑过活。

    但对面那间房子可不同,她之前看见过,不光空间大了快一倍,还有个小阳台可以晒衣服,阳光充足,别提多安逸了。

    以前是他们厂后勤部经理一家的住所,上个月调到隔壁省去了,这才空了下来。

    但换房子哪有那么简单,厂里几百,上千号员工到现在都还没分到房子的多了去了,能分到就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当初他们家这间还是磨破了嘴皮子才从其他人手里抢过来的。

    其实刚搬进去的时候,就她和她男人带着大女儿住,日子倒还过得有滋有味,她从未有过换房子的打算,还觉得有房子住就已经是厂里高人一等的大好事了。

    但是自打怀二胎的时候,公婆借着来照顾她的名头搬了进来,一切都变了。

    一家四口加上公婆,六个人挤在一起,连个私人空间都没有,上厕所都得排队!想送公婆回老家,他们打死不同意,逼得紧了,二老一把年纪还撒泼打滚说他们不孝!偏偏她男人是个孝顺,没脾气的,让她一忍再忍。

    她每天都睡不好,只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既然人请不走,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这才动了换房子的念头,虽然知道十有八九换不了,但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反正问一问又不少块肉。

    她那天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准备再去领导面前卖卖惨,送送礼,谁知道领导就说他就算想换给他们家,也换不了了,因为房子已经定给别人了。

    就这样她被赶了出来,礼品也没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婆婆抓住机会逮着她好一顿骂。

    她心里憋了一口气,一直注意着对门的情况,还真让她蹲到了,分到这间房子的人居然是周应淮!他一个没结婚没对象的单身男同志是怎么分到这间房子的?

    肯定是厂领导偏心!

    她气狠了,想冲出去理论,但一想到周应淮是厂长都供着的高级技术员,一下子就没了那个胆子,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那杨丽群你不早点儿说。”

    “我哪知道啊。”听见有人埋怨自己,杨丽群翻了个白眼,抱着女儿转身就走,她男人不在下乡的名单里,她只是过来凑个热闹,现在最大的热闹看完了,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再者,她得赶紧把家里那封举报信给销毁了,万一被别人知道了……

    想到这,杨丽群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赶着去投胎啊,跑这么快。”有个婶子朝着杨丽群的背影呸了一口,说话毫不客气,其他人听了,也没作声,懒得多管闲事,而且这婶子嘴一向毒,惹上她,可没好处。

    彭燕英又转头看向沈希莲走的方向,但估计着对方身份不一般,只敢低声嘀咕:“丫头片子不要脸跟在男同志身后跑有什么用,还不是没结果。”

    “妈!少说两句。”她儿子站在旁边听见这话,两眼一黑,差点儿晕过去,赶紧拉着她走了。

    转眼间,停车的地方就没剩多少人了。

    *

    机械厂的家属楼刚修没几年,看上去很是气派,他们家位于第二栋第三层,楼下种了好几棵银杏树,绿油油的一片,看上去十分喜人。

    程方秋跟着周应淮顺着楼梯往上走,在一扇门前停下,周应淮掏出钥匙将门打开,让她先进去,然后才关上门。

    一进门是客厅,入目的家具很少,只有几把木椅子和配套的桌子,墙角放了一个小柜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是两个房间和一个厕所,程方秋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被正前方的阳台吸引走了目光。

    明媚的阳光顺着微微敞开的窗户洒进来,铺满整个室内,她三两步走上前,打开了通往阳台的门,她站在半人高的铁栏杆前,将眼前的风景尽收眼底。

    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正值夏季,波光粼粼,杨柳依依,厂内的绿化做的很不错,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心情愉悦,她忍不住扭头冲着周应淮娇声道:“你快过来看看。”

    刚放下东西的周应淮连忙走到她身边,看她笑得一脸灿烂,也忍不住跟着弯了眸子,“喜欢?”

    “嗯,喜欢。”程方秋毫不犹豫地连连点头,眉眼间全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她前世常住的家里也有大阳台,但是由于是在高层,为了安全性,她还是听从设计师的建议直接封了落地窗,但心里其实一直都埋藏了一个阳台梦,没想到会在这儿实现了。

    她都不敢相信,午后黄昏,一边坐在这儿喝茶看书,一边时不时欣赏远方湖景,该多么惬意。

    “我要在这儿摆一张小桌子,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坐这儿聊天。”程方秋说着,又走到角落里,指着那块空地说道:“可以做一个木架子,我想养些蔷薇花。”

    她表情灵动,美眸中满是希冀,最重要的是她描述的未来里有他。

    周应淮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温柔而炙热,宠溺地一一进行回复:“好,那我们到时候去挑你喜欢的桌子和木架子,蔷薇花的话,我认识的一位同事家里刚好有种,到时候可以去他们家移植两株过来。”

    “那太好了,我们去卧室看看。”程方秋还以为花花草草的不好弄呢,没想到会这么巧,当即点了点头,然后又迫不及待地想饶过他往屋子里面走。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腕被他抓住,随后整个人都落进了他的怀抱,他俯下身子,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间,惹得她忍不住颤栗,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见耳边响起一道无奈的轻笑。

    “秋秋,等会儿再看,现在我们该去领证了。”

    闻言,程方秋颊边瞬间浮现出两团红晕,她懊恼地闭了闭眼睛,对哦,她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那我们快走吧。”

    说完,想起什么,又提醒道:“别忘了把那些资料都带上。”

    “都拿着呢。”周应淮看着风风火火往外跑的程方秋,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离机械厂最近的民政局要走二十分钟,骑自行车能缩短一半的时间,这么热的天,程方秋也不想走路,好在周应淮有自行车,就停在楼下的棚子里。

    周应淮去了乡下一个多月,自行车也就荒废一个多月,上面染了些灰尘,有些脏,但幸好他有先见之明,走的时候拿了块抹布。

    他手脚利落,很快就把自行车擦了个七七八八,还着重擦了后座的灰。

    “好了,将就坐一下。”程方秋见他还要擦,急忙劝了一句,然后从他身上拿下他护了一路的军绿色挎包,里面都是两人的资料,丢了可就麻烦了。

    再次坐上周应淮的后座,一想到这次是要去领证的,程方秋的心情就有些复杂,活了两世,这还是她第一次领证结婚,说不紧张,是假的,可要说有多紧张,也不见得。

    微风吹在脸上,伴随着轻扬的发丝,她的心情竟十分轻松平静。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周应淮的同事,其中有些之前没见过她的,都要问上一嘴,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惊艳。

    在这个时候,周应淮就会笑着回复:“我对象,我们去领证的。”

    明明语气无波无澜,再正常不过,但是程方秋就是能从那轻微翘起的尾音中听出里面的得意和骄傲。

    和她结婚,他就这么高兴?

    程方秋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被风扬起,吹出不规则的小泡,鬼使神差地偏了偏头,这一瞧就捕捉到了他唇角扬起的弧度,她没忍住也笑了,搂住他腰身的胳膊紧了紧。

    等到了民政局,一切都好像是那么的顺理成章,直到捧着结婚证从里面走出来,她都还有种不真实感。

    “给我看看。”程方秋回过神来,要从他手里接过结婚证,谁知道周应淮竟然护宝似的往后躲了躲,见她瞪着自己,方才小心翼翼地展开,给她看里面的内容。

    见她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周应淮便将其合上,放进了包里,“我收着吧。”

    见他一副她要跟他抢的护食模样,程方秋没好气地娇嗔了他一眼,“好好好,你收着。”

    只是说完,再次看向他时,她好像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瞧见了一抹水光。

    程方秋愣了两秒,然后上前一步,顾不得这是在民政局门口附近,直接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惊愕问道:“周应淮,你哭了?”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周应淮没有丝毫防备地被她看了个正着,脸上闪过一丝羞臊,下意识地想躲开,但又怕伤着她,纠结再三,最后还是认命般停在了原地。

    “没有。”

    否认完,眼睫下垂,见她踮着脚才能触碰到他,他又稍微弯了下腰,让她轻轻松松地捧着他的脸。

    “哭就哭了,又不丢人,别哭了。”

    程方秋一眼看穿他的嘴硬,食指摩挲过他的眼皮,擦拭掉眼尾的湿润,凶巴巴地命令完后,就见他抿了抿下唇,明明看上去那么委屈,却又顺着她的话乖乖点头。

    一缕阳光照在他轮廓上,在锋利眉骨上投下一道深邃阴影,微阖长睫,浅色薄唇,冷峻和破碎感揉在一起,让人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个男人不管看多少次,她还是忍不住感叹,真会长啊,每一处都长在她心坎上。

    程方秋眼中滑过一丝暗芒,周应淮这样子,好想让人欺负他啊!

    她咽了咽口水,脑子一抽,学着霸总文里的男主放下狠话:“再哭,我就亲你。”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这么羞耻的话她是怎么说出口的?

    但是这话好像却勾起了周应淮的兴趣,他眉梢微挑,眸中原本快消失殆尽的泪花顷刻间冒了出来,挂在他又长又密的睫毛上,显得楚楚可怜。

    “真的?”

    谁说眼泪是女人的秘密武器的?明明也是男人的。

    程方秋嘴角抽了抽,不愧是大佬,说哭就哭,这本事比她还厉害,暗暗甩了个白眼,明面上却不显,眼波流转地冲他眨了眨眼睛,最后扭头就走,走之前还不忘放下狠话:“当然是假的,你想被公安同志抓走啊?”

    大街上耍流氓,就算是合法夫妻,那也是要被请去公安局喝茶的。

    周应淮愣怔两秒,轻笑一声,缓缓直起身子。

    有胆子说,没胆子做。

    “快跟上啊。”前方传来她恼羞成怒的催促声,周应淮扶额,迈开长腿追上去,压低声音为自己争取,“要不回家了再亲?”

    “周应淮!”

    “在。”

    “闭嘴!”

    “好。”

    两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找了个国营饭店吃饭。

    周应淮以前和同事住在单身宿舍里,没有厨房,平日里都吃食堂,所以也没有准备锅碗瓢盆,这些都得买新的,在准备妥当之前,他们都要在外面吃饭了。

    厂里的食堂倒是有饭菜,但是今天好歹是他们领证的日子,多多少少要搞些仪式感,于是她拿着周应淮给的钱票,大手一挥点了一桌子的菜。

    “周同志,结婚快乐。”程方秋轻启红唇,冲着桌子对面的周应淮举起了手中的汽水瓶。

    周应淮愣了一瞬,然后也学着她举起汽水瓶,玻璃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相视一笑,皆是满足。

    程方秋看着周应淮给她细心挑鱼刺的一幕,忍不住想,原来他这种级别的男人动了心,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一开始靠近他的目的,包括她从始至终都在欺骗他的感情,他还会这样对她吗?

    想到这儿,程方秋呼吸一滞,原本漫不经心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

    不,不会的,他不会知道。

    “你也吃。”程方秋掩下心中复杂的思绪,挑起一块排骨放进周应淮的碗中,后者抬起头,就见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那当中弥漫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愣着干什么呢?”她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他回过神,先把排骨咬进嘴里,然后又把鱼刺挑好放进她碗里,看着她吃进去,心里那股异样才消散。

    “这家还挺好吃,我们下次还来。”

    “好。”

    两人吃完,天空已经挂上了琥珀色,宛若五彩斑斓的绚丽油画,勾人驻足。

    他们先去附近的供销社买了一些吃食和生活用品,然后才回家,周应淮开门的时候,程方秋就在旁边好奇地打量楼道的环境。

    楼梯应该是有人固定在打扫,没什么垃圾和灰尘,两户人家中间的过道上堆了一些不值钱的杂物,就连他们家这边也放了些,但没多少,主要集中在隔壁门口,应该就是他们家的东西了。

    看着乱糟糟,脏兮兮的,就连上下楼梯都不方便,难道住在楼上的人就没个意见?

    程方秋眉头轻皱,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死丫头片子胆子肥了,偷吃老娘攒的鸡蛋糕!你嘴就这么馋?给我滚出去待着。”

    在一阵骂骂咧咧声中,程方秋突然被一个小小的人儿撞上,毫无防备之下,她往后退了两步,又撞上了周应淮,身后刚打开的门又合上了。

    “没事吧?”周应淮反应快,顾不得手上提着的东西,赶紧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第34章 新婚夜

    “我没事。”

    程方秋摇了摇头, 周应淮才放开她,与此同时眼神不善地朝着前方看过去。

    杨丽群站在门口接收到周应淮冷厉的视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余光扫过地上散落的东西, 眸光一亮, “哟,是周同志你们回来了?”

    说完, 又一把拎起刚被程方秋从地上扶起来的小女孩,掰正她的身子, 指着周应淮和程方秋道:“盼盼, 快祝叔叔阿姨新婚快乐。”

    小丫头摔了一跤, 又被她妈这么大力一扯, 顿时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但像是顾及着什么, 又不敢哭得太大声,只敢小声啜泣着, 一边哭,一边还学着她妈的话冲着两人道:“叔,叔阿姨,新, 新婚快乐。”

    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的, 还有些含糊不清,但大概意思还是能听得出来。

    程方秋眉头已经紧紧皱在了一起, 看着那不及自己腰高的小女孩, 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她淡淡抬头扫向杨丽群,后者贪婪的目光仍旧盯着地上的东西, 连掩饰都不会掩饰。

    她自然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谢谢。”程方秋微微一笑,冲着那位叫盼盼的小女孩招了招手。

    盼盼看着眼前温柔的阿姨,脚步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但又很快收了回去,抬头征询杨丽群的意见。

    杨丽群自然没意见,甚至还笑着把盼盼往前推了一把,“快去,阿姨要给你好吃的。”

    这话一出,程方秋脸色更淡了,就连周应淮都忍不住冷下了脸。

    “你叫盼盼?”程方秋蹲下身子,与她视线平齐,尽量放柔声线问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几岁了,看上去黑瘦黑瘦的,头发也乱七八糟,看上去应该是好几天没洗了,一张小脸上眼泪和鼻涕到处都是。

    程方秋看不下去了,从包里拿出帕子,帮她擦了擦。

    盼盼愣愣望着眼前这个漂亮得跟仙女似的阿姨,她身上有种好闻的香气,说话也轻柔好听,跟大院里其他人都不一样,别人看见她只会躲得远远的,只有她愿意靠近她,还用柔软的香帕子给她擦脸。

    盼盼又想哭了,但是害怕阿姨觉得自己是个爱哭鬼,便憋了回去,然后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程方秋看着盼盼小心翼翼,完全没有小孩子的那种活泼好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暗暗叹了口气,从地上那包东西里翻出一块精致的糕点。

    杨丽群认出那是供销社卖得最贵的糕点种类,就连她都没吃过,眼珠子顿时都快瞪出来了,没想到程方秋出手这么大方,反应过来后,唇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但没多久,那笑意却僵在了脸上。

    “阿姨刚买的,还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先帮阿姨尝尝,吃完了告诉阿姨。”程方秋好脾气的将糕点掰开一点塞到盼盼嘴边,到底是年纪小,哄一哄就张开了嘴巴。

    杨丽群看见这一幕,气得牙痒痒,这好东西进了这死丫头嘴里岂不是浪费了?

    于是她强忍住骂意,勉强笑道:“我看你们这刚回来,家里肯定还有很多要收拾的,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不等程方秋和周应淮回答,就冲着盼盼喊道:“盼盼回来。”

    程方秋拉住盼盼的手,眨眨眼睛,一脸无辜道:“我们不急啊,等盼盼吃完,我们再回去。”

    杨丽群表情难看,眼睁睁看着那块糕点一点点被程方秋喂给盼盼。

    “今天不方便,下次再来阿姨家玩。”程方秋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点头,然后便站了起来,冲着杨丽群道:“天都快黑了,让小孩子在外面玩也不安全,还是让盼盼回去待着吧。”

    杨丽群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周应淮沉声打断了:“陈主任上次还在公告栏上说了这事,嫂子你不会没认真看吧?”

    杨丽群一瞧见他那冷冰冰的脸就怵得厉害,而且他还搬出了妇女主任,当即咽下了一肚子的火,勉强笑了笑,“陈主任的话谁敢不认真看啊,周同志你可别污蔑我,我就是吓吓这孩子,没真想让她在外面玩。”

    有台阶递过来了,她自然顺着接住,说完便拉着盼盼回家,关上了门。

    “要不是撞上我们,还不知道她要罚孩子站多久呢。”程方秋撇了撇嘴,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心情有些气闷。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当妈的,罚站,粗鲁推搡,居然还想从自己女儿嘴里抢东西吃,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不想生孩子就别生,生出来又不管,让孩子跟着受罪,这种人真是畜生不如。

    周应淮见她不开心,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哄道:“她不敢做的太过分。”

    这到底是家属院,人来人往的,要是有人看到,把她告到陈主任那儿去,就够她喝一壶的了,至少少不了一顿思想教育。

    程方秋轻哼一声,不讲理地挥开他的手,“你居然还帮她说话?你到底站谁那边的?”

    周应淮手臂停在半空中两秒,又顺势去搂她的肩膀,将人拖进怀里,他眯起眼睛,轻启薄唇:“程方秋。”

    “嗯?”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贴在她耳边从他嘴里念出这三个字,还怪好听的,程方秋那点儿小脾气消失了大半,下意识地回头看他,两人的视线在昏暗的楼道里交汇,染上一丝缱绻。

    周应淮一垂眸就能看见她近在咫尺的面庞,漂亮精致,像个小公主。

    “我到底站在谁那边,你不知道?”他挑眉,按在她肩膀上的大掌微微用力,将人箍得又紧了些。

    程方秋心虚地眼神乱瞟,她当然知道!

    刚才只不过是犯了小矫情,想跟他闹一闹罢了,现在听他这么说,自然是顺坡下驴,掐着嗓子娇滴滴地冲着他道:“哎呀,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肯定是站我这边的!”

    说完她将一只胳膊攀上他的肩膀,故意凑近他,跟小猫似的缠人,让人生不起她的气。

    但周应淮还是居高临下看着她,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揉着她的肩胛骨,似乎在考虑她话中的真实性,好半响才说道:“那你刚才是在故意冤枉我?”

    他这人怎么较起真来了?

    程方秋哭丧着脸,嘟起嘴,不承认也不否认,含含糊糊问道:“那你想怎么样嘛?”

    问完,却又不等他回答,悄悄咪咪往后退,但是刚退半步,就又被他给拉了回来,重新摁在怀里,程方秋简直是欲哭无泪,早知道刚才就不耍小脾气了,现在还要哄人!

    “周应淮,我们可不可以先进屋?钥匙呢?”

    程方秋只想快点错过这个话题,所以便直接去抢他手中的钥匙,可谁知道周应淮这个人焉坏的,竟然借着身高优势不让她得逞,直接将胳膊举过头顶,她刚触碰到他掌心的手就这么滑了下来。

    “呜呜呜,刚结婚,你就欺负我。”

    她哼哼唧唧叫着,手不肯罢休地还去够他的手,这一动作,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扑。

    两人之间凑得越近,周应淮眸色就越深。

    他的目光落在她那一张一合的红唇上,喉结滚动两下。

    真想给她堵上。

    “周应淮!等会儿要是被人看见了,我就找块嫩豆腐撞死算了。”程方秋气得双颊鼓起,抬起雾气氤氲的大眼睛瞪向他。

    听见她的话,周应淮一改游刃有余的姿态,脸黑如墨,语气也沉了下来,“说什么死不死的?”

    程方秋抿住唇瓣,自觉失言,但还是梗着脖子气呼呼地用食指戳了戳他坚硬的胸膛,“都怪你,都怪你。”

    “好了,别动。”周应淮一只手抓住她的手,然后自然地将另一只抬高的手绕了一圈,然后啪嗒一下拍在了她的屁股上。

    安静的楼道里刹那间响起了一道闷响。

    他不是假打,是真真切切将大掌全部落了上来!

    感受到臀部传来的轻微痛感,程方秋整个人都被打懵了,一抹绯红瞬间爬上她白皙的脸蛋,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周应淮,待反应过来后,就要去找他闹。

    至少也要打回来!

    谁知道下一秒,面前的门突然被打开,一阵天旋地转间,等回过神,她就已经被抵在了门上,周应淮这个罪魁祸首的脸与她的鼻尖只隔了几厘米的距离。

    程方秋看着他隐藏在阴影里的俊脸,呼吸都急切了几分,后背,腰肢,长腿一个劲地往门上贴,她害怕再离他近一些,就会没出息地忘却一切,主动扑上去。

    多没面子啊!

    怎么办,紧急求救,在她很想骂人,打人的时候,对方使出了美男计!该如何应对?

    “你,你干嘛?”

    她耳根发热,眼睛左看右看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不知所措下,她选择往下看,这一看就不得了了,落入视线范围内的先是被腰带禁锢着的劲瘦窄腰,然后便是一双修长遒劲的腿。

    而两者中间,是还在沉睡的……

    她看了两秒,觉得自己太过猥琐,便准备往上看,但是还没来得及动作,耳边就传来一道性感的沙哑嗓音:“往哪儿看呢?”

    “我什么都没看到!”程方秋立马回复,并且超大声!

    男人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像是在嘲笑她的不打自招。

    程方秋脸羞红一大片,恼羞成怒之下,磕磕巴巴指着周应淮喊道:“谁准你打我屁股的?我要打回来。”

    说到这个,她的底气就重新回来了,瞪圆一双桃花眼看着他,看上去气势十分足。

    “冤枉我,不准我收点儿赔偿?”周应淮眼角含笑,又往她的方向凑近了些,几乎到了唇对唇的地步,两人呼吸交缠,萦绕在鼻尖。

    美男在前,程方秋差点儿就被他捏着鼻子走了,甩了甩晕晕乎乎的脑袋,咬牙道:“一码归一码,我跟你道歉,你翘起屁股让我打回来。”

    谁知道话音刚落,周应淮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还抓住她的手往自己屁股上贴,“来,打吧。”

    就在即将挨上那挺翘的圆臀时,程方秋怂了,猛地收回手,骂道:“周应淮,你变态啊。”

    “不是你说要打回来的?”周应淮一脸无辜,视线下移落在她的红唇上,突然伸出手擒住了她的下巴,眸中晦涩翻滚,他哑声开口:“我不要道歉。”

    “那你想怎样?我都不追究你了。”程方秋望进他深邃的眼睛当中,指尖掐进掌心,不等他回应,就快速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这样?”

    随着女人倾身过来,一股浅浅的香气也紧跟着吹过来。

    “不够。”

    她还没来得及退回去的腰身被大掌掐住,周应淮直接顺着她亲他的角度吻下来,动情且热烈,甚至还有几分莽撞,一点儿也不像书中描写的那个冷淡,寡情的周应淮。

    “秋秋。”

    他一开口,唇瓣交缠带来的痒意顺着缝隙袭遍全身,她一愣神的功夫,就被他乘虚而入将舌尖挤了进来,他小心谨慎地舔舐着她的唇舌,温柔耐心地引导她回应。

    她只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揪住他的腰带找寻支撑点,指尖胡乱摸索,隔着薄薄的布料蹭到了几块手感极好的腹肌。

    她明显听到他的呼吸声重了许多,唇舌间的攻势也越来越强烈,像是要将她吞入腹中。

    程方秋不堪承受,缓缓抬起一张花容,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楚楚可怜地颤了颤,整齐的披发早已散乱,有几缕发丝贴在她的脖颈上,混着脆弱的血管,更添了些柔弱凄美。

    这一幕落进周应淮眼中,险些让他彻底失控。

    他一向认为自己定力很好,不会被人,被环境所影响,可自打碰上她,一切都乱了套,什么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统统不管用。

    他将攻势减缓,轻柔地去吻她的眼尾,鼻尖,然后又重新落在唇瓣上。

    男人撩开她的裙摆,捏住她小巧的脚踝,然后顺着光滑洁白的小腿滑到腿弯,最后一用力将人给抱了起来,她长腿灵活,很快顺势勾上了她垂涎已久的劲腰。

    天气本就燥热,两人抱在一起,就是干柴遇上了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在供销社买的东西零零散散洒了一地,他只是瞥了一眼,便精准无误地绕开,然后将人抱到墙角的那张圆桌上放下。

    黑丝铺满整张桌面,微弱霞光透过窗外照射在上面,给其染上潋滟绝色。

    他俯下身子,将人压在桌子上狠狠亲吻,两人贴得严丝合缝,能清晰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柔软和坚硬。

    程方秋被亲得有气无力,脑海中闪过什么,突然气喘吁吁地用手推开他,随后像是怕他又扑过来一样,连忙抬起脚尖踩在他肩膀上。

    “嗯?”被推开的周应淮迷茫地望向她,可下一秒呼吸就倏地停了一瞬。

    她只顾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根本没有注意到此时自己的姿势此时有多诱惑人,她身上的裙子皱巴巴地揉成一团堆在腰间,两条又白又直的大长腿,一条垂在桌下,一条踩在他肩膀上。

    位于正中间的春色就这么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当中。

    周应淮眼尾染上一丝绯红,偏头在她小腿上落下一吻,随后将脸颊贴在上面,炙热的呼吸扫过,让程方秋浑身一颤,她的脸色愈发红了。

    见他还要顺着小腿亲上来,她急急开口:“不要,我,你出了一身汗。”

    她也知道自己有些煞风景,可本就长途跋涉,又在外面折腾那么久,不洗洗的话,她真的做不下去。

    再说了,比起一时的爽快,还是健康卫生最重要。

    虽然她说得含糊,杂乱无章,但周应淮愣了两秒,还是听明白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和羞赧,连忙放下她的大白腿,然后俯身在她唇上亲了又亲,柔声安抚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烧水。”

    “嗯。”程方秋点了点头,乖乖让他亲了,然后一边用手撑着身子从桌子上滑下来,一边理了理凌乱的衣领和长发。

    刚在椅子上坐稳,一扭头就差点儿跟某个站立着的东西打了个正面招呼。

    三个“当事人”都是一愣,周应淮最先反应过来,以极快的速度转身背对着她扯出扎在裤腰里的上衣衣摆,确定将其全部遮住后,方才轻咳一声,语气故作镇定:“我先去烧水了。”

    程方秋还是第一次见到周应淮这么窘迫的样子,她捂唇笑得花枝乱颤,忍不住出声调戏了一句:“没事哒,没事哒,反正我迟早都会看见哒。”

    刚走到厨房门口的周应淮脚步一顿,随后大步进了厨房。

    看着周应淮“落荒而逃”的背影,她正得意在他面前扳回一局,就见他又快速走了回来,直接捏住她的后脖颈深深吻了下来。

    直到她被亲得身子都软了半边,他才放开她,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了他颇为咬牙切齿的声音:“等会儿再收拾你。”

    “……”

    都说这种时候的男人不要惹,这下她是彻底相信了,也彻底老实了。

    但还是没忍住冲着厨房的方向龇牙咧嘴地暗骂了好几句见不得人的脏话,等没那么腿软了,方才站起来去收拾行李,她带的东西不多,就两套衣服,半盒雪花膏,以及丁夕梅塞给她的一些钱票。

    相比之下,周应淮的东西就多了不少,毕竟好歹在萍乐村住了一个多月。

    “衣服我放进卧室了哦。”程方秋象征性地往厨房喊了一声,周应淮探出半个身子,“放在那儿,我等会儿收拾。”

    “你还是留着点儿力气吧。”

    说完,程方秋后知后觉这话很有歧义,便立马捂住了嘴巴。

    但还是晚了,他显然是听见了,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只是那笑怎么听,都觉得有些阴恻恻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都辛苦烧水了,我也得为这个家做些什么。”程方秋连忙解释,只是“珠玉在前”,这后面的话再怎么说,也都不重要了。

    见解释不清,程方秋脸色涨得通红,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扭头就走。

    这个房子,周应淮也没搬进来两天,两间卧室都空荡荡的,只有其中一间铺了床单,另一间只有个床架子,她只是扫了一眼,就直奔第一间去了。

    这是主卧,面积大了许多,程方秋上前把窗帘拉开,室内的光线才明亮了些,但是由于天快黑了,也起不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她往外看了一眼,发现从这儿也能瞧见湖景后,就又把窗帘给拉上了,想到什么,她还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确保外面看不见里面后,才放下心来。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程方秋脸一红,像摸着烫手山芋一般猛地收回了手,转身去门口开灯,昏黄的光线洒在室内,让她看清了全貌。

    正中间的位置摆了一张大床,上面铺着一套深灰色的床单被套,她只是瞅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右手边是窗户,上面挂着靛青色的窗帘,在窗户旁边有一个梳妆台,左手边则摆着一个大衣柜。

    这里面的家具都是老物件,岁月痕迹遍布,尤其是那个衣柜,一打开柜门,就会发出刺耳的声响,里面分为好几个小格子,没有挂衣区,周应淮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就叠放在里面。

    她看见什么,目光一凝,好奇地拎起一角,就看见了方方正正的一小块布料在眼前展开,明白这是什么后,她莫名心虚地往卧室门口看了一眼,见周应淮没过来,便飞快地重新叠好给他放回了原位。

    经过这一遭,她也不敢产生什么好奇心了,快速把自己的衣服和周应淮的衣服叠好塞进去,然后就出去了。

    客厅里周应淮正弯腰收拾玄关的一片狼藉,工装裤包裹着两瓣臀肉,挺翘饱满,最完美的男人屁股莫过于长成这样。

    程方秋拼命按捺住心中的念头,但最后还是没忍住假装上前帮忙,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

    试问,谁能忍住!反正她忍不住。

    “辛苦了,我来捡吧。”程方秋一本正经地收回手,然后蹲下快速捡起了散落一地的小糖果,这是她买回来准备尝尝哪种好吃,然后到时候多买些回来包喜糖的。

    周应淮缓缓直起身子,眉头轻皱,他刚刚是不是被她打了……

    就在他不确定的时候,她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考,“周应淮你愣着干什么?把袋子给我啊。”

    “用这个盒子装。”周应淮收起思绪,将一旁桌子上的一个纸盒子递给了程方秋。

    两人合力将家里收拾了一番,便无所事事地坐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只是两人的视线都时不时扫过厨房。

    现在城镇的家家户户做饭烧水大部分用的都是煤炭,这种方式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但放在今天,无疑是慢的。

    程方秋亲眼目睹周应淮跑了几次厨房,终于在最后一次,他提着水壶走了出来,直奔卫生间。

    周应淮将一壶开水倒进木桶中,热气腾腾之下,一圈又一圈的薄雾缓缓弥漫整个卫生间,等倒完开水后,他又去接了一些冷水掺进去,很快那木桶就满了。

    他伸出手试了试水温,或许是觉得可以了,便提着水壶回了厨房,看样子是准备再烧一壶。

    在此期间,她就一直莫名其妙地站在卫生间里侧看着他动作,直到他再次折返回来,慢慢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两人在雾气飘渺中对视一眼,她突然转过身,将一头秀发拨开放在胸前,露出藏在背后的一小排扣子。

    周应淮默契上前,滚烫的大掌抚上她的腰侧,两人的呼吸一瞬间都变得重了些,他垂下脑袋,薄唇印在她耳侧,看她颤抖一瞬,然后才逐渐往下,落在后脖颈上,落在扣子上。

    长裙掉落,薄薄的两块布料掉落。

    腰带掉落,上衣掉落,裤子掉落,薄薄的一块布料掉落。

    一浅一深的衣物混杂在一起,就如同它们的主人一样彼此纠缠。

    水声四溅,没一会儿就将周围的一切打湿。

    程方秋歪着身子靠在他身上,三千青丝披散在肩头,天鹅颈微微扬起,伴随着呼吸,脖颈上面的细薄青筋也在上下起伏着,双手被擒在头顶,她没有自由,就只能眼神恍惚地看着身前的男人。

    他常年锻炼,身材自是好的没话说,结实矫健的肌肉,每一条曲线都带着性感的爆发力。

    块块分明的腹肌,人鱼线若隐若现,再往下,嗯……

    她就说她迟早能见到的吧,如今一见,确实不错,不光是外观,颜色,还是最重要的尺寸,都是非常叹为观止,非常合她心意的。

    “秋秋。”

    周应淮在她耳边喘息着,仅仅只是一句呼喊就让她忍不住颤了一下,要不是他的大掌及时扶住了她的腰,估计这会儿早就滑落在地了。

    也是这个时候,她这才想起来两人突然停下是为了什么。

    他还没找到位置?

    程方秋原本懒洋洋的状态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支支吾吾半天,羞臊得耳朵都红了,还是没好意思自己掰开让他进,只是用眼神往下示意了一下,然后说道:“就是这儿啊。”

    “……”算了,问她还不如自己探索。

    周应淮搂住她的细腰,再次尝试性地往里面凑,但还是不得章法,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着急。

    “要不去床上?”程方秋有些难受地用膝盖蹭了蹭他的腿,开口提议道。

    他们两个现在还是新手,一上来就解锁高难度浴室play好像不太合适。

    周应淮显然对这个决定也很赞同,几乎是她话音刚落,就将她整个打横抱起,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压在了柔软的床铺之上。

    只是有些令人尴尬的是,这床,每动一下,它就嘎吱嘎吱响一下。

    声音不大,但分外羞耻!!!

    第35章 吃干抹净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带着些许薄茧,落在娇嫩肌肤上会留下一阵粗砺触感。

    痒,热, 麻这三种感觉不停打着架, 想争取最后进入决赛圈的资格, 可争来争去,也没个结论, 反而苦了她。

    指腹顺着洁白光滑的小腿一路往上,在洗手间沾染上的水汽在这夏日里莫名有些烫, 让她的身子不自觉地一颤又是一颤。

    寻路人在探索正确道路的途中总会遇到些坎坷, 指腹不停在两处打转, 眼看他选择错误, 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白软的双腿发着抖却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夹住了他的小臂。

    周应淮在一片昏暗中不解地抬起了头, 就见她半撑着身子,黑绸缎一般的长发散落在被单上, 完美妖娆的身子白得发光,却有一丛幽暗被他牢牢掌握,或许是这样,才让她卷翘的睫毛久久无法恢复平静, 一直在颤栗, 在脸颊上时不时留下一道阴影。

    见他还没停手,她顾不得羞耻, 咬了咬水光潋滟的红唇, 小声提醒道,“上面些。”

    娇娇开口,像是一朵水中展开的粉莲花苞, 轻轻一碰,就能尽数绽放,周应淮呼吸重了两分,这次顺着她的指引,成功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往里面走的瞬间,她腰身塌陷,两人躺着的床立马发出嘎吱一声脆响,不大,或许出了这间卧室都听不见,但是他们两人都是一愣。

    程方秋轻启红唇咬上指尖,抑制住喉间差点儿溢出来的口婴咛声,她可怜巴巴地用一双水眸望着他,不知道是让他继续,还是停下来。

    但好不容易才找到完美答案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微小因素就放弃唾手可得的奖励?

    他尝试投入更多的精力,一,二,三……

    深灰色的被子沾上水汽,染成黑色,并随着他的动作,那抹黑隐隐有越变越大的趋势,直到她哭饶出声,才放肯停止。

    “不,不要了。”

    周应淮顺着她的话停下,随手将指尖的粘腻擦在月长痛的位置,然后重新俯身,双手支撑在她左右两方,手臂上的肌肉鼓成小山,性感迷人。

    程方秋大口大口喘息着,眼神早就迷乱,因为他的靠近,方才找回两分神智,她迷迷糊糊睁着眼睛去看他。

    周应淮眉弓立体,鼻梁挺拔,轮廓分明的侧脸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滑过她的脸颊,薄唇则是在她唇上作乱,他本就是极具侵略感的深邃长相,这会儿凶乱的动作更为他添了两分野性。

    程方秋被他桎梏在双臂之间,躲都无处躲,只能攀住他的脖颈,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渐渐都变得愈发凌乱混沌,让心口悸动直接超标。

    湿漉漉的触感从唇瓣往下挪动,沿着脖颈,锁骨……

    所到之处,红梅盛开。

    程方秋皮肤白,稍稍动情,一张妩媚动人的脸就显得越发面若桃李,撩起眼皮盯着他时,像极了一只勾魂摄魄的妖精。

    她素白的手无力地揪住他短硬的黑发,红唇微张,隐隐约约能瞧见粉嫩舌尖上的齿痕,她轻轻喘着气,妩媚的桃花眼染上化不开旖旎,是世上绝美的画卷。

    “别咬,痒。”

    往日甜软的嗓音变得沙哑,软乎乎的,没有半分震慑力,反而想要人更加欺负她。

    周应淮呼吸重了两分,齿间咬着粉色的力道转为舔舌氏,同时还不忘疼爱另一边,坐实了公平公正,不让她抓住偏心的把柄。

    程方秋气得抬脚想踹他,但是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拿捏住,然后顺势搭在他肩膀上。

    因为用力,周应淮脖颈上的青筋暴起,眸中情绪越来越深,越来越暗,指腹摁着她腰身,床单布料顺着他的动作,也往前蹭了蹭。

    空气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奢靡味道也随之愈发浓郁。

    有了一开始探路时的努力,这次前行的很轻松。

    “唔。”

    但这种事情一开始女孩子总归是要吃些苦头的,等到后面尝到甜头后,便自然知晓其中妙处了。

    她疼得呜咽,不住地哼哼唧唧,修长的脖颈连带着白皙雪山山峦也泛出娇艳欲滴的霞色,脚趾蜷缩,手指指尖疼得在他胳膊和背脊上留下道道血痕。

    可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骨节分明的手掐在她腰窝上,待感受到她轻松了些,才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压在被单之上。

    男人宽厚的肩膀弓着,头颅低垂,不知道是汗还是水,从短发上滴落,掠过高挺的鼻梁,缓缓砸在她的锁骨上,她被烫得下意识绷紧身子。

    这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剑眉皱起,喉结滚动两下,缓了一会儿才将人捞起来,两人面对面叠坐在一起。

    却不想这个姿势,只会更加深入。

    程方秋一双美眸湿漉漉地挂满了金豆子,要掉不掉地在长睫上跳舞,乌黑长发由于刚才在卫生间里的胡闹,有些湿润,这会儿贴在她和他的胸前,还时不时扫过此时最亲密的地方,泛起折磨人的痒意。

    她轻轻喘着气,指尖陷入他背脊的肉里,想拦住他发狠的动作,却无济于事,她咬住下唇,漂亮的眉眼皱在一起,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意识在汹涌中渐渐陷入昏沉,她眯着眼睛,控制不住地想,男人开了荤,真是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湿漉漉的水声混杂着男女压抑的闷口亨声响了许久,迟迟不肯结束。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来了几次,最后她听到他缱绻暗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秋秋,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周应淮。

    她想回应,却没有力气,只能趴在枕头上娇气哼哼,不知不觉中竟昏睡过去。

    周应淮起身去端了一盆热水回来,用热毛巾细细帮她擦拭,还不忘轻柔地将所有粘腻抠出来,或许是感受到了不适,她在他怀里扑楞了两下长腿,但很快又安静下来,任由他摆弄。

    没一会儿,他换了床单被套,才重新抱着人躺进去。

    昏黄的光线下,女人像是察觉到有个火炉在身边,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往旁边滚了滚,可没两秒又滚了回来,小脸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重新睡了过去。

    周应淮黑沉的眼睛里慢慢化开一抹柔意,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就好像全世界摆在他面前,他也只看得到她一样。

    眼里心里,都是她。

    “晚安。”

    说是晚安,可经过几番折腾,厚重的窗帘外早已是晨曦微露。

    *

    再次醒来时,程方秋的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刚想翻个身,就感受到了腰间沉甸甸的重量,她下意识地扭动腰肢想将其甩开,可不知道蹭到了什么,耳边倏然响起一道低沉嘶哑的闷哼声。

    她浑身一僵,意识瞬间清醒,与此同时大脑被无数个见不得人的画面所占据。

    似有所感,她扭头朝着旁边看去,就对上了一双刚刚苏醒的黑眸,他尚在梦中,整个人慵懒地往她肩窝里蹭了蹭,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从他脖颈后面穿过去,揽住他的肩膀。

    两人姿势对换,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程方秋呆愣地眨了眨长睫毛,还未彻底回过神,就发现原本搭在她腰间的大掌突然伸向了一片幽暗之地,她快速夹住,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愕和羞涩,磕磕巴巴质问道:“你干什么?”

    周应淮从她怀中委屈巴巴地抬起头,“还疼不疼?”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她窘迫地抿了抿唇,但腿还是没松开,有些恼羞成怒地骂道:“你还好意思问,都怪你!”

    她到现在都还有些胀疼和酸涩。

    “那我给你揉一揉?”

    要不是周应淮表情认真,程方秋真想破口大骂,揉你个头!

    见她气得牙痒痒,周应淮轻笑一声,温热的大掌顺着她的腰身曲线挪到柔软处捏了捏,薄唇更是得寸进尺地抿住粉色,语气不正经地提议:“秋秋,要不要再……”

    他嘴里含着东西,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但程方秋还是配合着他流氓的动作品味出了其中的含义,她红着脸避开他的问话,“别闹,我饿了。”

    说完,指尖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戳了戳,将他的头推远了些,昨天胡闹了一整晚,简直比在村里干活还累,她现在是真的只想吃点儿热乎的吃食。

    害怕他真的要再来一次,程方秋赶紧软声软调地冲他撒娇,“周应淮,我真的饿了。”

    靠得如此近,她每次开口,都有丝丝缕缕的热气往他耳朵里钻,又痒又麻。

    周应淮喉结滚动两下,他本就没想闹她,只不过是玩笑话,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正想说话,稍微一抬头就瞧见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红痕,密密麻麻,全都在告诉他他昨晚的疯狂。

    他眸色一暗,但想起她的话,原本昏沉的眼神还是渐渐清明起来,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中,一边亲啄,一边哑声问道:“想吃什么?”

    “有没有辣一点儿的米线?”

    周应淮想了想,这个时间应该没有了,但是可以花钱票让厨房开个小灶,于是便点点头,最后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才念念不舍地从温柔乡中起身。

    “你再睡会儿。”

    “好。”她点头,想目送他离开再睡,可下一秒,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就跟触电了一样瞬间闭上,还用被子盖住了。

    因为周应淮什么都没穿!光溜溜的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站起来了!

    目之所及,全是需要打马赛克的程度。

    她动作太大,周应淮想不注意到都难,望着她把整个人都藏进了被子里,眉眼闪过一丝无奈,怕她憋坏,好心提醒道:“昨晚看了那么久,还没习惯?”

    “那能一样吗?”程方秋气急败坏地轻哼一声,但见他本人都不介意,她如此,倒显得有些矫情了,便又把被子给拉下来了。

    周应淮正背对着她在衣柜里找衣服,宽肩窄腰,背部宽阔厚实,沟壑分明,肌肉线条流畅的恰到好处,像是雕刻出来似的好看,饱满挺翘的臀,再往下是一双紧实有力的大长腿。

    他听到她的话,闷闷笑了一声,“那别把自己闷到了。”

    说完,一扭头就看到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美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可没有一丝刚才的害羞和恼怒。

    周应淮挑眉,薄唇上扬,似笑非笑道:“看来是我多虑了。”

    “哼,不看你要说,看了也要说,怎么都是我不对咯?”程方秋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毫不客气地倒打一耙,阴阳怪气地将所有过错都甩到他身上。

    周应淮也不生气,默默抬手将工字背心套上,布料从健硕的胸肌遮到腹肌,一点点挡住她直白的视线,穿上后他又穿上了白色衬衫,手指灵活地扣着前方的扣子。

    等穿好上面,他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开始穿上内裤,好死不死,他今天挑的这条就是她昨天不小心拿到手里的那条,黑灰色的薄薄布料在他手里展开,他抬起长腿,慢慢往上拉,将一团磅礴塞进去,或许是没穿好,他还伸出手调整了一下位置。

    一举一动皆透着男人性感的荷尔蒙。

    程方秋看得脸红心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长睫毛颤啊颤,有些后悔非要逞强盯着他看。

    周应淮倒是从头到尾都气定神闲,没有半分被占便宜的窘迫感,反观她,一张小脸都快红成猴屁股了。

    穿戴整齐后,周应淮又从“禽兽”变成了一副矜贵模样,他清冷的眸中在瞥见她红透了的脸后,没忍住染上了几分晦涩,三两步走到床边,用手捏了捏她的脸。

    “干嘛?”程方秋嘴硬,想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但还是没他动作快,最后还是被捏住了。

    柔软的触感跟刚出炉的包子一样,一捏一个小印,他没忍住多捏了两下,勾唇浅笑:“晚上我们再继续看。”

    “看你个大头鬼!”

    程方秋气极反笑,随手拿起一旁的枕头砸了过去,被他轻松接住,然后放在了床尾,“等你男人回来。”

    闻言,她眉头紧紧皱起,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周应淮,你这是什么恶心发言?”

    周应淮认真思考两秒,然后回答道:“不恶心。”

    “恶心!”

    “不恶心。”

    他又继续反驳,跟个幼稚鬼一样,程方秋干脆不理他了,抱着被子转了个身,“我睡了。”

    周应淮嘴角轻扬,清俊的面庞蔓延开淡淡的柔意,他最后摸了摸她的发顶,然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走时还贴心地把房门给关上了。

    厂里的食堂离家属院不远,周应淮没骑车,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这会儿不是饭点,食堂没什么人,他找到窗口,说明了来意,对方收了钱票就给他煮了两碗米线。

    周应淮见其他窗口还有卖煮鸡蛋和煮玉米的,也买了两份。

    拎着东西走出食堂的时候,正巧撞上了他们部门的主管雷江。

    “雷主管。”周应淮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

    雷江原本正在翻看手中的资料,准备等会儿交到厂长手中去,听到有人打招呼,便合上了资料,一扭头见对方是周应淮,脸上的笑意顿时真切了几分,“是小周啊。”

    说完,余光瞥见他手中提着的吃食,想到什么,笑着道:“还没祝你新婚快乐呢,听说你昨天带着对象去领结婚证了?”

    “谢谢雷主管,对,刚领。”周应淮大大方方承认,脸上全是刚新婚的神清气爽。

    都是过来人,雷江自然明白,也没过多打趣,只是提醒了一句,“虽然给你放了几天婚假,但是晚上的表彰大会,还是要按时参加。”

    这次表彰大会是特意为此次下乡的技术员们开的,周应淮表现优异,获奖名单上必然有他。

    “好。”周应淮点头应下,两人又聊了两句,便各自分开。

    周应淮到家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门是开着,证明她已经起了,他一边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一边喊道:“秋秋?”

    “我在卫生间。”程方秋正在刷牙,回答的有些含糊不清。

    周应淮便先把饭盒的盖子打开,又去厨房拿了筷子,将一切准备充当后,程方秋也洗漱完出来了,他循声望去,眸色便是一沉。

    她将黑发随意扎成一个丸子放在头顶,露出一张俏生生的漂亮小脸,身上只穿了一件他的工装上衣,领口有些宽大,脖颈和胸口处的痕迹怎么也藏不住,上衣长度堪堪到大腿根,走路时衣摆一晃一晃的,显得白花花的两条大长腿格外诱人。

    她抬手往脸上抹雪花膏,衣服也跟着往上蹭,周应淮眯起眼睛,便看到一小块碎花小布包裹着花苞,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这种若隐若现的春光远比全部露出来还要诱惑人。

    他眼睫微动,喉结不着痕迹地滚动两下。

    “好香啊。”偏偏小妖精全然不知自己撩拨起来的一场火气,她吸了吸鼻子,开开心心地扑到餐桌旁,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就要干饭。

    但余光瞄到还站在原地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周应淮,还是好心地问了一句:“你愣着干什么?不吃吗?”

    “吃。”察觉到自己嗓音有些干,周应淮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在她旁边坐下,见两人之间隔得有些远,便伸出手拉住她坐的椅子下方,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了一些。

    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

    程方秋轻呼一声,等反应过来,就发现她和他已经屁股挨着屁股坐着了。

    “你好粘人。”她故意冲着他嫌弃地撇了撇嘴,周应淮面色不改,先将一碗米线摆在她手边,柔声提醒:“有些烫,慢慢吃。”

    “好。”程方秋挑起一筷子米线,红唇嘟起细细地吹着,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感觉细腰上多了一只大掌,那处最是敏感,筷子上好不容易吹凉的米线又落回了碗中。

    周应淮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哑着声音问:“怎么穿我的衣服?”

    “不可以?”他走后,她在床上躺着睡不着,就想先起床洗漱,但为了进城不像个土包子,她带的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漂亮衣服,在家穿着不舒服,便随手选了一件他的穿。

    反正他的工装都是厂里发的,质量好不要钱,穿着舒服,数量还多,不用担心弄脏。

    “穿着很好看。”明明穿在他身上显得一丝不苟的工装,但穿在她身上就显得格外妖娆勾人,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这个时候的周应淮,还不知道这种味道叫做“情趣”。

    说完,他还觉得不够,凑到她身边轻声咬耳朵:“我人都是你的了,还会在意一件衣服?”

    程方秋脸瞬间爆红,她娇嗔周应淮一眼,“油腔滑调的。”

    她怎么觉得自打领证后,周应淮就变得越来越离谱了,包括但不限于那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的情话,简直让她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可又觉得心尖颤颤。

    “只对我媳妇儿说。”他倒是理直气壮,一句话堵得程方秋说不出话来。

    而且,他的嗓音低沉磁性,单单“我媳妇儿”几个字,就有种会攻略人心的缱绻。

    “吃你的米线吧!”程方秋伸出手一把推开他的脸,耳尖染上一缕薄红,重新挑起米线,吹凉后塞进嘴里。

    周应淮也从她腰上收回了手,开始吃饭。

    食堂的味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肯定是比不上国营饭店的,程方秋嘴刁,只吃了小半碗,又吃了半根玉米就不吃了,至于煮鸡蛋她是碰也没碰。

    “再吃一点儿。”周应淮见她小猫一样的胃口,眉峰蹙起。

    “不吃了,吃饱了。”程方秋摆摆手,见他有些黑脸,又哼哼唧唧地撒娇,“真的吃不下了,我一直只吃这么多的。”

    她一软声,他就没辙了,自己将剩下的都吃完了,才去厨房洗碗。

    “哎呀,我们家淮哥哥真厉害,什么都会。”

    “洗得真干净,有你是我的福气!”

    对于会主动做家务的男人,程方秋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夸赞,一顿彩虹屁夸得周应淮忍不住弯了唇角,见他吃这一套,她又抬起手给他捏了捏肩膀,将人哄得舒舒服服的。

    周应淮面上不说,但是紧接着又去卫生间把昨天晚上换下来的床单被套以及他们两人的衣服都洗了。

    程方秋从始至终就捧着昨天买的零食,在旁边给他加油打气。

    多夸夸,给他建立自信心,才有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

    她目标明确,一时间房子内全是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糖衣炮弹。

    第36章 男狐狸精

    下午的阳光不浓不淡均匀地铺洒开来, 落在身上暖烘烘的。

    周应淮拿着湿抹布将栏杆一寸寸擦干净,确保没有一丝灰尘后,才将洗干净的床单被套晾上去, 他力气大, 绝大部分的水都被拧干净了, 不会夸张地往下滴水。

    “辛苦了。”程方秋及时搂住他的腰,送上甜甜的一抹香吻。

    周应淮也没客气, 摁住她的脖颈反客为主,不断加深, 直到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才停下来。

    “换衣服, 出门。”他不舍地松开她, 指腹在她红得滴血的耳尖上摩挲两下。

    他摸着她极为敏感的部位, 让她整个人都酥得跟没了骨头似的, 胳膊挂在他脖颈上, 娇滴滴地轻哼:“明天再出去不行嘛?”

    昨天晚上太放肆,到现在她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

    “不行。”周应淮看着她面颊泛红的娇媚模样, 深吸一口气,压住身体的燥热,“去买床,不然晚上……”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 程方秋立马就想到了那一动就会嘎吱响的床, 连忙站直身子,“那我去换衣服。”

    比起在家懒散窝着, 还不如把这个大隐患给解决了, 不然要是下次做着做着,床突然塌了,那才是真的天塌了!扫兴先不说, 社死倒是百分百!

    这几栋家属楼挨得那么近,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肯定不出一天就传遍了。

    她还没正式住进来,可不想先出名。

    想必周应淮跟她也想到一块去了,不然也不会在她软声缠他的时候,还能想着先去把这件事给办了,毕竟她刚才可是感受到了“他”可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冷静。

    想到这儿,程方秋睫羽半掩着,藏住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她没墨迹,很快就套上了一件带领子的白底粉花上衣和一条黑色直筒长裤,黑发则是扎成一条麻花辫垂在胸前,还别了一朵小花形状的发卡在辫子上,显得整个人清新又靓丽。

    “都怪你,这么穿着热死了。”

    她一从卧室出来就翘着个嘴巴,不满地瞪了周应淮一眼,要不是他像条疯狗一样在她身上留下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痕迹,她肯定不会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一样。

    这大夏天的穿带领子的衣服多难受啊,出了汗就更黏黏糊糊。

    周应淮看着她都可以挂酱油瓶的唇瓣,有些好笑地伸出手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乖乖低头认错,“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两个字咬得有些重,像是别有深意,可他脸色坦坦荡荡,程方秋想找个错处闹他都闹不了,只能轻哼了一声,将这一页翻篇了。

    两人一边打情骂俏,一边往外走,只是周应淮刚推开大门,就听到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样。

    他们对视一眼,这次周应淮推门的动作轻了些,等从家里出去后,两人低头一瞧才发现碎掉的是一个汽水瓶。

    只见原本就堆积了很多东西的楼道又多了不少杂物,甚至就连他们家门口都放了几个纸箱子,其中一个纸箱子里全是各种汽水瓶,都堆得冒尖了。

    碎掉的那个汽水瓶应该就是他们开门时撞到了纸箱子,然后从里面掉出来的,玻璃碎渣溅得到处都是,还有些掉到了楼梯下方。

    “这也太过分了,当这儿是他们家啊!”

    程方秋没想到对方明知道他们家有人住的情况下,还把东西胡乱摆放,就他们把纸箱放的那个位置,只要他们一开门必定撞到,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这幸好碎掉的只是一个不值钱的汽水瓶,要是碎掉的是贵重物品,到时候该怎么掰扯?责任算谁的?

    当他们两个小年轻好欺负不成?

    周应淮眸色也沉了沉,“等会儿回来,我找他们说一下这事……”

    他话还没说完,隔壁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瘦小的老太太探出头,见他们站在门外,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们两眼,然后才道:“是周同志啊,这个点儿你没去上班?”

    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布满皱纹的脸上挂上了一丝古怪的憨笑,“瞧老婆子我这记性,你们昨天刚领证,肯定是辛苦了,没上班也正常。”

    老太太的普通话说得很是撇脚,带着浓浓的乡音,再加上她阴阳怪气的语气,让周应淮和程方秋都不自觉地冷下了脸,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周应淮没了跟这不认识又没有礼貌的老太太周旋的耐心,直接没理她说的话,开门见山道:“既然你们家有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话毕,他先是环视了一圈四周,然后才道:“婶子,你看看你们家堆了这么多东西在楼道里,已经妨碍到我们正常出行了,还是赶紧清理一下吧。”

    张桂香顺着他的话看向堆在楼道里的东西,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她都放了这么多天了,也没见妨碍到谁,怎么就不能放了?

    再说了,他让清理就让清理,他算哪根葱?

    张桂香刚想跟以往一样随便敷衍两句,就关上门回家,但她视线一凝,倏然发现了那个已经碎掉的汽水瓶,当即夸张地大叫起来,“哎呦,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攒出来的,怎么碎了?一个值好几毛钱呢!”

    说完又看向周应淮和程方秋,“周同志这不会是你和你媳妇儿打碎的吧?我不管,你们必须赔我老婆子钱!”

    “几毛钱?你当我们是冤大头啊?”一瓶新的汽水顶天了也就五毛,现在这老太太居然想用一个空瓶子就坑他们几毛钱,简直是做梦!

    见程方秋开口,张桂香的视线终于从周应淮身上挪到了他身后的程方秋脸上,这一看可不得了,她的亲娘哎,这是哪里来的天仙!

    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前凸后翘的好身段,她老婆子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丫头。

    穿得也不像是差钱的,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冲?就几毛钱都舍不得给,小气吧啦的。

    张桂香叉着腰,蛮不讲理喊道:“你们打碎了我的东西,就得赔,不然我就告到调解员那儿去,说你们欺负我这个老婆子。”

    程方秋气笑了,直接拨开周应淮,把他护到自己身后,也学着张桂香双手叉腰,拔高音量吼道:“比谁嗓门大是吧?我年轻气血足,谁怕谁!”

    要说程方秋最不怕的就是无赖,哼,比不要脸?她长得好看,再不要脸,也有底子撑在那儿,但别人可不一样了,本就长得不好看,再不要脸,那简直没法看了。

    两人这一嗓子直接引来了不少楼上楼下的邻居,大多都是厂内员工的家属,秉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原则,一个接着一个凑了过来,楼道顿时拥挤了不少。

    当然其中最多的还是冲着程方秋来的,他们昨天就对她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心,奈何一直没机会能接触一二,现在一见事情纠纷的主人公之一是她,当即不管家里还有啥事要忙,都决定先看完了这场热闹再说。

    人一多,小事也变成大事了,但程方秋丝毫不虚,她看着隐隐有退缩之意的张桂香,冷笑道:“你说要叫调解员来?来就来,这些东西摆在我家门口,你不说,我还以为是有人故意放在这儿要害我和我男人呢。”

    她个子本就高挑,现在对上瘦小的张桂香,光是气势就压了她一头。

    周应淮听到“我男人”三个字,唇角不由往上勾了勾,又见她没落在下风,便没有上前拦着她,而是乖乖顺从她的意思站在后面,一米八八的身高形成了天然护盾。

    “什么害不害的,几个破箱子和破汽水瓶,能害到你们什么?”张桂香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这不是在往她头上扣大帽子吗?

    “你也知道是破汽水瓶啊,我这一开门,它自己就碎了,你看这溅的到处都是,万一一个不小心踩到了,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成个半身不遂,我找谁说理去?”

    话毕,她停顿了一下,红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但现在嘛,婶子你既然承认了这些东西都是你们家的,以后会不会出事我不知道,但找谁我是知道了。”

    站在她身后的周应淮听见这话,下意识地往那些碎片上看了一眼,他原本还没想到这一层,现在经由她提醒,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种场面。

    仅仅只是想象一下,他都觉得呼吸一滞,心口蔓延开无法承受的疼痛。

    “我现在就去找调解员。”

    周应淮脸色已经沉得不能再沉了,说完就想走,但是却被程方秋给拉住了,他不解地看向她,就见她偷偷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他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张桂香听她那么一说,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害怕了,毕竟如果真的有人按照她说的那样出事了,肯定会讹上他们家,到时候家里哪还有安稳日子过?光是赔钱就能赔个底朝天。

    “现在没出事,肯定不严重,但一旦出了事……”

    程方秋冷笑一声,话没说完,留足了悬念,然后她先是指了指靠近楼梯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又指向趴在楼梯上方那群正在看戏的女人们。

    “还有,你瞧瞧,这上面住的都是些如花似玉的女同志,要是她们下楼的时候不小心绊到了你这些东西,不管是摔了哪一个,刮花了哪一张脸,你赔得起吗?”

    话音刚落,那群女人一个个的都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张桂香更是吓得一激灵。

    “就是,张婶子你这些东西的问题我都不知道找你说几次了,你要是再不处理,我真的就要找调解员来处理了。”

    “我看找调解员也没用,就得找马常军和杨丽群他们两口子的领导,好好上上思想教育课,夫妻俩每个月领那么多工资,也不像是吃不起饭的样子,怎么都沦落到捡垃圾为生了?还堆在楼道里,妨碍我们的出行,影响我们的安全!”

    “这楼上楼下住了那么多户人家,就你们家把东西堆在楼道里,还要不要脸?一点儿公德心都没有。”

    有一个人带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接连站出来发声。

    张桂香被这阵仗给吓到了,面对周应淮和程方秋两个小年轻她还能摆一摆老人长辈的谱,但现在面对这么多人,她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再者他们还说要去找她儿子和儿媳妇儿的领导,这是肯定不行的呀,万一害得他们被领导骂,甚至把他们工作给弄没了,那老头子绝对是要把她给打死的。

    一想到这儿,她害怕得身子都抖了两下。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响起一道苍老的男声,“都是这老婆子太节俭了,什么都舍不得扔,她也是想为孩子减轻一些负担,我们现在就把东西都给搬回家,耽误各位的时间了,我在这儿给大家赔个不是。”

    这话一出,大家反倒不好说什么了,便让他们赶紧处理好,没一会儿大家也就散了。

    “周同志,还有……”

    马树根看着程方秋,老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似乎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便一笔带过,然后看上去十分诚恳地道歉:“真是对不住了,这事都怨我们,你们还有事要忙就赶紧忙去吧,这里我们会打扫干净的。”

    “嗯。”周应淮侧身挡在程方秋跟前,对于马树根直勾勾的眼神有些不悦,警告地瞥了对方一眼,见他收回了视线,便牵着程方秋小心翼翼地走了。

    “这老两口可真有意思,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好赖话都让他们说了呗?那老头子一直在家听了那么久都不出面,等到后面才出来,呵呵,算什么男人。”

    程方秋环着胸,气得跺脚。

    “为他们生气不值得。”周应淮拍了拍她的背脊给她顺气,“好在我们家秋秋口齿伶俐,三两句话就把事情完美解决了。”

    听他夸她,程方秋心中的那股怒气才消散了些,颇有些得意地扬起下巴,“对付这种人找调解员没用,得利用群众的力量,直击他们的痛处,一击致命才能获胜。”

    闻言,周应淮若有所思地颔首点头,之前他没遇到过这种泼皮无赖,所以第一时间还是按照常规思维来处理,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收回思绪,他看向程方秋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欣赏和佩服,笑道:“秋秋真聪明。”

    程方秋一愣,眼珠子转了转,最后一改刚才的霸气侧漏,装作可怜兮兮的小白花模样,指尖掐着他的衣角上下晃了晃,嗓音变得粘腻软弱。

    “你都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嘤嘤,以后你一定要保护我。”

    这突然的改变让周应淮停下了脚步,先是看了一眼被她抓着的布料,然后才看向她自认为伪装得很好,实则没有半分害怕的表情。

    前后反差之大,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她这是……在故意惹他心疼?

    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还真是怪可爱的。

    周应淮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没忍住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发丝,柔声细语地安慰道:“别怕,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冲在前面。”

    今天要不是她把他拉到了身后,他怎么也不会让她在前面冲锋陷阵。

    “你真好。”程方秋得了他的承诺,一张笑脸瞬间明媚起来,漂亮的桃花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周应淮将一切尽收眼底,唇角笑意更浓,只是突然想到什么,那抹笑意平了一些,他叹了口气,有些愧疚地开口道:“秋秋对不起,搬进来之前我就应该打听一下邻居的品行,要不然也不会遇到这么多糟心事。”

    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工作当中的同事来往,至于其他人都是点头之交,所以对于家属院里的事情还真是不了解,再加上他当时因为报告批下来的事情高兴过了头,只是让领导带着去看了一眼房子,觉得还不错,就直接定了下来。

    结果这才短短两天,就跟隔壁邻居发生了两件不愉快的事情,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幺蛾子。

    等过几天婚假结束,他就要回厂房里上班了,做不到时时刻刻陪在秋秋身边,万一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被他们欺负了,那他就算是千刀万剐也难辞其咎。

    想到这儿,周应淮呼吸都重了两分,“晚上我去找领导换个房子。”

    “这怎么能怪你呢?又不是你品行有问题,你已经做的够好了。”程方秋见他神色不对,连忙出声安慰。

    这件事怪谁,也怪不到周应淮身上去。

    他们昨天到家的时候,房子里到处都干净整洁,显然他是花了心思收拾打扫过的。

    至于邻居一家是个大奇葩,这又不是他们可以选择的。

    “有可以换的吗?其实我还挺喜欢这个房子的,要是没有更好的,咱们就住着呗,是我们两过日子,又不是跟邻居过日子。”

    这个年代的房子不可以买卖,全靠单位分配,要想住到十分合心意的房子简直可以说是难如上青天,再说了,要是换了房子,万一新邻居是个表面装得很好,实则背地里是个小人,不可能又换吧?

    况且,万一换了之后的房子如果没有现在的这个好,岂不是白折腾了?

    相比之下,现在这个邻居,奇葩是奇葩了点儿,但是有软肋,程方秋并不怕他们,以后关上门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程方秋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跟周应淮说了。

    他听后,沉吟两秒,也觉得有些道理,“我先去找领导问问,如果没有更好的,咱们就不换了。”

    “好,其实这些都是小事,你不用这么关心,最重要的是你得好好上班赚钱,你还要养我呢。”

    话毕,或许是觉得自己让他努力工作,而她则要当个混吃混喝小米虫的意图太重,程方秋心虚地轻咳一声,然后将脸靠在他背上,撒娇道。

    “我们家就靠你了,你也别太担心我了,我一个人在家能照顾好自己的,我虽然生得如花似玉,弱柳如风,但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哦。”

    她这么一说,周应淮立马就想起了不久前她在楼道里大杀四方的样子,冷峻的眉眼瞬间犹如冰山融化,绽放了无限生机。

    “我知道的,秋秋,我肯定会好好工作,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周应淮眯了眯眼睛,一向平淡无波的脸上全是势在必得。

    只要爬得更高,所分配的房子就更好,比如部门主管,副厂长他们就住的全是独栋的小洋楼,独门独户,会少很多杂七杂八的事和人。

    微风拂过,带起两人的衣角纠缠在一起。

    荣州最大的百货商场离机械厂有一定的距离,两人赶到的时候都热出了一身汗,将自行车停到专门的区域,上锁后,他们先去买了两瓶冰汽水降降温。

    “我想吃那个。”程方秋眼尖,刚买完汽水就看到一旁冰柜里装着的冰棍。

    省城不愧是省城,就连冰棍都有不同口味,不同包装的,甩了小县城不知道多少条街。

    “买。”她话音刚落,周应淮就已经从包里掏钱票了,这包还是程方秋的,家里现在的钱票都放在她那儿,要不是她嫌弃拿着包麻烦,这会儿霸气掏钱的人就成她了。

    但是看着周应淮这样毫不犹豫付款的模样,程方秋也觉得不错。

    都说男人给女人花钱的时候最帅,这话还是有两分道理,不然附近的小女生咋都盯着他看?就连程方秋都被他的俊脸晃了眼睛。

    周应淮个高,身材好,就是行走的衣架子,他今天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宽肩窄腰,大长腿,光是看背影都能迷倒一堆女孩子,更别提他还生了一张专门勾引人的脸。

    看着他微微俯身去冰柜里为她翻找橘子味道的冰棍而将身上的绝好比例勾勒得更加明显,程方秋赶紧上前一步,挡住了那些若有若无投过来的视线。

    “哼,男狐狸精。”程方秋喝了口汽水,没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

    谁知道这话却被周应淮听了个正着,他撕开冰棍的包装,亲自喂到她嘴边,狭长的眼眸危险地眯起,“嗯?”

    程方秋心里咯噔一声,立马改口:“我说她们怎么这个样子啊,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也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地一直盯着我家亲亲老公看吧?我都吃醋了。”

    娇柔造作的湾湾腔落入耳中粘腻又妩媚,像是有股电流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尤其是那句“我家亲亲老公”和“我都吃醋了”。

    周应淮呼吸微微一紧,周围一片嘈杂,他却听见自己心跳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第37章 买床

    百货大楼人来人往, 不少人都被周应淮和程方秋这对高颜值的男女组合给吸引了目光。

    但是周应淮却像是看不见旁人一样,视线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直到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才缓缓俯身, 那双含笑的眸中充满了温柔和期待。

    “再来一遍。”

    程方秋睫羽颤了颤, 心跳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明明她刚才说了那么多话, 但是她鬼使神差地就知道他想听的是什么。

    那是昨天她在床上都没叫出口的称呼。

    “秋秋?”他低沉的嗓音当中带着浓浓的诱惑,再配上他那张欺骗性十足的俊脸, 程方秋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冰棍, 一股淡淡橘子香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甜到了心尖上。

    “老公。”

    她飞快说完, 转身就走, 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周应淮蓦地笑了, 眉梢飞扬,长腿一迈三两步追上她, 从她手中接走汽水瓶,那冰凉凉的触感刚开始放在掌心拿着是比较舒服,但是时间久了就会冻手。

    程方秋见到他细心的举动,心中那些许不自在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她伸出手捂住耳朵, 略带寒意的掌心让耳尖上的滚烫温度降下去不少。

    不就是叫一声老公嘛,合情合法。

    但是正因为他格外喜欢, 她反而不能天天叫, 物以稀为贵,叫多了也就不稀罕了,要在他每干了一件让她满意的事情后, 作为奖励再满足他。

    这样才特殊,才能让他有动力好好对她。

    只是,这样的豪情壮志放在晚上的床事上,却丝毫不管用了,一口一个老公喊得十分顺畅。

    当然这是后话。

    “你吃不吃?”程方秋将啃了一半的冰棒往他面前推了推,周应淮只是瞥了一眼那啃得奇形怪状的冰棍,就接了过来,神情自若地继续吃了下去。

    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想吃冰棍也就是图个新鲜,吃两口发现不好吃就不想吃了,但又是花钱买的,她舍不得扔,思来想去,便打算象征性地问一嘴,他不吃,她再顺手扔到前面的垃圾桶里去,这样多多少少能减轻一些心理负担。

    之所以笃定周应淮不会吃,是因为刚才在买冰棍的时候她就问过他,周应淮说他不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所以才只买了一根。

    而且她也不觉得他会吃她吃得这么磕碜的冰棍。

    可万万没想到周应淮居然毫不嫌弃。

    “想什么呢?”周应淮三两口将冰棍吃完,然后将木签扔进垃圾桶里,一回头就瞧见程方秋正盯着他看得入神,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沾脸上了?”

    他嘴里还含着冰渣子,说出的话有些含糊不清。

    程方秋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只感觉心口有些烫烫的,便转移话题道:“卖家具的在哪儿呢?”

    这个周应淮早就打听好了,带着程方秋穿过两三个店铺就到了家具店,面积十分大,几乎覆盖了整个一楼,里面分门别类地划分了好几个区域,摆放着各种成品家具供顾客挑选。

    里面人不少,大多都是年轻男女在逛,一看就是准备结婚或者已经结婚的小情侣,小夫妻。

    无论放在哪个年代,家具都不算便宜,所以一般非必要,大家都是不会随意更换家里的家具的,而结婚就是那个必要之一,因为彩礼和嫁妆都少不了要家具添彩。

    程方秋和周应淮如今目标明确,一进店就直奔卖床的区域,负责卖床的售货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同志,长相憨厚老实,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上去十分好相处。

    事实也是如此,他们两个刚在一张床前站定,他就凑了上来,热情地进行自我介绍:“两位同志你们好,我是这儿的售货员,你们可以叫我小黄。”

    周应淮和他握了握手,“你好。”

    程方秋则是礼貌地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们对床有什么需求吗?可以说出来,我帮你们介绍。”小黄乐呵呵地问道。

    程方秋也没客气,想了想,直接说道:“舒服,透气,美观。”

    小黄正准备接话,就听见旁边幽幽插进来一句补充:“承重好,结实,不会发出声音。”

    一句话落下,场面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当中,程方秋耳尖发烫,偷偷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买床干什么的是吧!

    她没收力道,周应淮疼得皱了皱眉,然后垂眸看向她,那眼神委屈巴巴的,似乎在问他说错什么了?他只不过是正常表达需求。

    程方秋瞪了他一眼,周应淮才乖乖收回视线,闭上了嘴。

    好在小黄经验丰富,面不改色地开始进行了推销:“最近卖得很不错的是这款铁架床,时髦洋气,结实耐用,很多女同志都喜欢,就是价格比普通的实木床要贵一些。”

    三人走到一张铁架床面前,白色为主调,简单大方,床头位置却精心设计了一些花纹样式,看上去就像是旧时候留洋回国的千金小姐睡的床。

    确实颜值很高,会是年轻小女生喜欢的风格。

    周应淮对这些欣赏不来,也不感兴趣,床以前对于他来说就一个作用,睡觉,现在嘛,倒是又多了一个作用……

    睡她。

    只要能满足他刚才提的条件,她也喜欢的话,价格是最不重要的因素。

    听小黄说很多女同志都喜欢这张铁架床,他便侧头在她耳边低声询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程方秋睡习惯了木床,这会儿根本不想赶时髦选铁架床,而且铁架床在她这儿劣势大于优势,便摇了摇头,“我不想要铁架床,睡着不舒服,时间久了,这些螺丝容易松动发出声音,油漆也会掉。”

    周应淮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记得农村里都是木床,她怎么这么了解铁架床的弊端?

    “麻烦带我们重新选一张木床吧。”程方秋的注意力都放在选床上,所以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周应淮略带疑惑的目光。

    “好,那往这边走。”小黄也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程方秋,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的,懂得却不少,听他们不买铁架床,便直接带去看了实木床。

    最终他们买了两张性价比不错的实木床,准备把主卧和客卧的床都给换了,毕竟没多久周应淮的弟弟就要从京市过来帮忙筹备婚礼了,到时候他肯定是要住家里的。

    一想到这件事,程方秋就有些头疼。

    但好在没头疼多久,她就被其他家具给吸引了注意力,趁着现在时间还早,他们一口气把梳妆台,衣柜,橱柜,餐桌,沙发,茶几,办公桌椅都给定了。

    倒不是他们草率,主要是这个年代的成品家具样式都差不了多少,没有多少选项留给他们,他们也没打算找木工定制,因为那样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还不如一次性解决,省时省力。

    他们这么大手笔,家具店的经理也很有诚意,说天黑之前保证给他们全部送到家。

    解决了家具问题是很爽,但是钱包就不爽了,这一趟几乎花掉了周应淮三分之一的身家,不,现在是她三分之一的身家。

    程方秋捂着钱包,很是肉疼。

    周应淮看着她皱成包子的脸,强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捏一捏的冲动,不由好笑道:“心疼了?”

    “哼。”听他问,程方秋冷哼一声,理直气壮嘟起红唇道:“当然了,都还没捂热乎呢。”

    “过两天给你重新鼓起来。”周应淮神神秘秘地拍了拍她有些瘪下去的钱包,深邃的眸中全是笑意。

    “嗯?”程方秋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想到什么,突然皱起了眉头,眯了眯眼睛,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猫儿,故作凶巴巴道:“该不会是你偷偷藏私房钱了吧?”

    “你想哪儿去了?”见她误会,周应淮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但依旧没有告诉她真相,“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程方秋最受不了这种吊人胃口的事情,缠着他非要个答案,可他那张嘴要是不想说,就算她使出浑身解数都没办法撬开。

    最后她只能冷哼一声:“周应淮你变坏了。”

    “这就叫变坏了?”周应淮懒洋洋一笑,不置可否,见她还不高兴,便轻声转移话题哄道:“晚上表彰大会获奖人有奖金,先给你填上一部分?”

    听见这话,程方秋那双耷拉着的漂亮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真的?”

    惊喜完,又忍不住揶揄他:“你就这么自信会获奖?”

    周应淮挑眉,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眉眼间的自信却衬得他精神奕奕,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就有些张狂了,可放在他身上却仿佛理所当然,有种别样的魅力,勾得人挪不开眼。

    程方秋心口一颤,她怎么忘了,他可是厂里的高级技术员,他都没获奖,这个厂里还有谁能获奖?

    她当即话锋一转,双眼冒星星地拍马屁,“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哎呀,真不愧是最最最厉害的周技术员,你以后肯定也能拿奖金拿到手软,我就跟着吃香的喝辣的,简直美滋滋。”

    她摇头晃脑,只差没把他捧上天。

    周应淮看得好笑,伸出手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别得瑟,在外人面前记得要谦虚。”

    其实不是他盲目自信,而是今天雷主管专门提醒让他去参加表彰大会,这就是隐晦地告诉了他晚上的获奖结果,不然他也不会在她面前透露一二。

    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哄她高兴罢了。

    果不其然,她一听完,心情就瞬间好了起来,一扫刚才钱包瘪了的憋闷。

    “收到!”程方秋捂着不痛不痒的额头,嘿嘿直笑,心里则是仔细琢磨了一下“外人”二字,唇角控制不住地微微向上勾起。

    “还要买什么吗?不买就回去了。”

    她这么问,倒是让周应淮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们一直在外面吃饭也不是个事,哪有自己在家做的卫生健康,再者,中午的时候她就吃得不多,刚起床没胃口占了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估计还是食堂味道一般。

    周应淮看着她瘦得一只手就能拎起来的小身板,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一定要给她多养些肉。

    “先不回去,我们去买点儿生活用品。”

    他一把拉住程方秋,两人改道去了百货大楼二楼,买了不少锅碗瓢盆。

    考虑到昨天洗澡用水的问题,周应淮又买了一个热水瓶,他们两个都爱干净,事前事后都要洗,家里只有一个显然是不够用的,再者,冬天用到这东西的时间还多着呢,总之有备无患。

    程方秋以为他是为了结婚才买的新的,还出谋划策挑了个大红色的,看着就喜庆,而且经典永流传,质量好用个几年都不会坏,也不会过时。

    “还有那个,我想要。”程方秋一眼就看中了一个雕花盘子,买两个回去放在茶几上用来装糖果瓜子,家里来客了,方便又整洁,关键是好看!

    “好。”

    “再买四个垃圾桶,一个放客厅,一个放厨房,一个放卧室,一个放厕所。”昨天她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垃圾没处扔,只能放在桌子上。

    “好。”

    等两人从百货大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包小包了,好在买了编织袋,都装进去,绑在后座就能运回去,但这样程方秋就没地方坐了。

    “你先把东西送回去,我在国营饭店吃点儿东西等你回来接我。”中午的时候她没吃多少,现在刚好有点儿饿了。

    周应淮点头,想到这里是市中心,离这儿不远处就有个公安局,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情,便点头应道:“好,注意安全,别乱跑,我等会儿直接来国营饭店接你。”

    程方秋点点头,目送周应淮离开,她才转身朝着街对面的国营饭店走去。

    等走近了才发现这家国营饭店很是气派,四层楼全是它的店面,还没到饭点一楼就已经快坐满了,她随意瞥了几眼,发现没有单独的好位置了,就迈步上了二楼。

    只是刚走到一半,楼上就响起了刺耳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就气冲冲地大步迈了下来,对方速度太快,程方秋来不及躲避,肩膀被他撞到,差点儿一脚踩空,摔下楼去。

    幸好她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但还是往后踉跄了两步,连带着那人也跟着一起往下坠,直到程方秋另一只手又抓住了扶手,两人才站稳停下。

    程方秋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长气,后怕地拍了拍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她气得瞪向眼前的男人,“走路没长眼睛啊?”

    “我还说好狗不挡道呢!”赵岩沉本就憋了一肚子火,下个楼梯差点儿摔了个狗吃屎,现在还被个女人骂,更是怒火冲天,二话没说直接给呛了回去。

    闻言,程方秋直接被气笑了,见赵岩沉绕开她就要继续往楼下走,连忙出声制止:“跑什么?给我道歉!”

    赵岩沉不耐烦地加快脚步,只是还没走出去两步,袖子就被人就给扯住了,他挣扎了两下,见挣不开,他又怕用大力气会让两人再次摔下楼,便收了力道。

    “你这女人是不是有病?”他彻底爆发,扭头瞪向那人,但是在看清对方的样貌后,心里咯噔一下,面上狰狞的表情都呆滞了两秒。

    只见她居高临下地站在楼梯上看着他,明明穿得清新可人,但是这五官和性子却生得张扬明艳。

    精致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妩媚的桃花眼,瞪着他时有种描绘不出来的灵动,鼻梁小巧挺直,唇瓣饱满粉嫩,如同春日枝头初绽的桃花,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整个人娇艳欲滴,美得不可方物。

    两人靠得近,不知道她在身上抹了什么,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周身萦绕着,直往他鼻子里钻。

    赵岩沉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不禁想,他姑姑每天在他面前吹嘘她手底下文工团的那些女孩儿有多漂亮,多好看,但是他却觉得那些庸脂俗粉全部加起来都还比不上眼前这位美人的一根手指头。

    “你才有病吧,我走得好好的,你突然冲下来,差点儿把我撞倒,这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你还想撒谎不承认?”程方秋丝毫不怕赵岩沉这快要吃人的模样,她就不信了,法治社会他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打她不成?

    “就是,我可以作证。”

    “一个大男人撞到人小姑娘了还骂人,真是不要脸。”

    “做了亏心事就想跑啊?赶紧道歉,能不能别给我们男同志丢人!”

    这个年代大部分人都十分热心正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再正常不过,而且程方秋长得出众,从她踏进国营饭店开始就吸引了不少人关注,自然也有人目睹了全程。

    众人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赵岩沉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紧紧盯着程方秋,眸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当即收敛了眸中的戾气,缓缓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这位同志,真是对不住,我这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才说出了刚才那些话,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说完,还朝着程方秋微微鞠了一躬。

    这前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程方秋见鬼似的松开了手,并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就连一众吃瓜群众都有些惊讶地停止了对赵岩沉的讨伐。

    “你是过来吃饭的?这样吧,我请你吃这一顿,就当作是赔礼道歉了。”赵岩沉不管他们的反应,继续笑呵呵地往下说。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他改变了态度,但他既然已经道歉了,程方秋也没打算揪着这件事不放,便准备就此打住。

    “不用了。”说完,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结果他居然跟了上来,“那不行啊,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不对,我肯定要请你吃饭的。”

    说完就招来服务员要把店内的所有招牌菜都点一遍。

    “不用了。”程方秋再次强调,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他是听不懂人话吗?

    “那你想吃什么?我买单。”赵岩沉也看出来了自己的行为引起了她的反感,当即改口,望着她因为生气而泛起红晕的白皙脸蛋,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程方秋再也忍不了了,甩给他一个白眼,“我说不用!我自己点。”

    说完,找到一个空位坐了下来,看向墙上红纸黑字写的菜单,最后点了一碗阳春面。

    “我也要一份跟她一样的,一起给了。”赵岩沉从兜里掏出钱票,先一步想给钱,但是程方秋却拦了下来,把自己的那份钱票交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刚才也看到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不愉快,有些怪异地瞥了赵岩沉一眼,然后各自收了他们的钱票离开了。

    赵岩沉有些讪讪地收回了多余的钱票,同时心里对程方秋的好感越发强烈了,之前跟那些女同志出来,哪一个不是等着他给钱?偏偏就她不一样。

    简直太有个性了,他喜欢。

    “你叫什么名字啊?”赵岩沉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在程方秋左边的位置上坐下,但是却被她伸腿给挡住了,于是他又想坐右边的位置,可又被她的包给霸占了。

    一来二去,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她这是不待见他。

    但是他赵岩沉别的没有,就脸皮够厚,再者刚才的事情确实是他不对,现在在美女这儿遭受的一切冷脸都是活该。

    他抵了抵后槽牙,顶着程方秋冷冰冰的视线在她对面坐下了。

    她嗤笑两声,并没有起身换个座位,因为换了也没用,还不如看看这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实我平时脾气挺好的。”

    赵岩沉说这话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心虚,见她不接话,也不尴尬,自顾自往下说:“都怪我妈把我骗过来相亲,我平时都在税务局上班,忙得要死,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空来,结果她给我玩这一出……”

    “所以,真是对不住了。”

    程方秋静静听他说着,眉眼无波无澜,甚至连多余的眼风都没有给他,只是心里不禁感到可笑,这人可真有意思,噼里啪啦说这么多,不就是想告诉她三个信息点吗?

    一是他今天发脾气是意外,二是他在税务局上班,是个有体面工作的人,三是他单身,并崇尚自由恋爱。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觉得她在听了这些话之后就要对他有所改观?甚至主动贴上去?

    真是好大一张脸,容得下千山万水。

    而且他刚开始在没瞧见她长什么样子的时候就跟个地痞流氓一样,肆意对一个陌生人发泄坏脾气和恶意,但一看见她的脸,就跟条癞皮狗似的缠上她,还温柔细语地解释道歉。

    那如果她长得不好看呢?眼前这人还会如此吗?

    光是用脚趾头想,程方秋都能想到答案。

    第38章 霸气护妻

    “说完了?说完可以滚了。”

    程方秋懒懒掀起眼皮, 眸中满是讽刺,但是落进赵岩沉眼里那就是眼波流转,楚楚动人, 他轻咳一声, 摸了一下发烫的耳尖, 摇了摇头。

    “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叫赵岩沉……”

    话还没说完, 就见她皱起眉头,径直冷声打断了他:“关我屁事!”

    语气烦躁, 那是一点儿面子都不肯给, 但赵岩沉脸上的笑容反而越来越深, 他连连点头:“是不关你的事情, 是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这人有毛病吧!

    程方秋还没见过这么死缠烂打的人, 气极反笑,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我已经结婚了, 麻烦你跟我保持距离,滚远点儿。”

    “好好好,我闭嘴可以了吗?”赵岩沉依旧笑嘻嘻的,显然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但总算是没再开口了。

    程方秋看着他那张脸实在倒胃口, 便拿着包起身换了个位置,这次赵岩沉没有跟过来, 而是坐在原位, 用手撑着下巴,姿态散漫,吊儿郎当地望着她。

    其实赵岩沉长得不丑, 甚至有点儿小帅,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但程方秋不喜欢这种类型,再加上他的所作所为,她对他可以称得上一句厌恶。

    被他盯着,就感觉被一只阴沟里的老鼠盯上了,程方秋浑身打了个激灵,想转身就走,但是那碗阳春面她可是付了钱的,恶心人的又不是她,她为什么要走?该走的人是赵岩沉才对。

    想到这儿,程方秋朝着窗外看去,望着蓝天白云,心头的郁气慢慢散开。

    没过多久服务员把她的面给端了过来。

    装面的碗比她的脸还大,份量也足,白花花的面条上面窝了一个荷包蛋,洒着绿色葱花,暖白色的汤汁上面还漂浮着一圈圈融化了的猪油,色差对比强烈,成功把她的食欲又勾了出来。

    由于刚出锅有些烫,程方秋没急着入嘴,而是挑了一筷子面,放在唇边慢慢吹凉再吃,这是她吃面食习惯性的动作。

    美食能够抚慰一切,一碗面下肚,程方秋脸上也重新带上了些许笑意,她放下筷子,不经意间往窗外一瞥,就看见了楼下不远处有一道骑着自行车的熟悉身影在快速靠近,她眸光一亮,拿上包包准备离开。

    长得好看,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她吃了多久,赵岩沉就看了多久,手边的阳春面都没怎么动过,就在他痴痴看着的时候,她突然起身,看样子是要走了。

    赵岩沉慌忙追了上去,木椅挪动发出刺耳的响声。

    “哎,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旁,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这样逾矩的亲密让程方秋倏然停下了脚步。

    “你再骚扰我,我就去公安局报案了!”

    难得恢复的好心情现在又被这个狗皮膏药给毁了,程方秋咬牙,眸中升起两簇怒火,她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两人先前就闹出过一次动静,现在又吵起来了,这次探头过来看热闹的人明显增多,,赵岩沉有些挂不住面子,但是面对美女,他还是保持着耐心。

    “我已经跟你道过一次歉了,你就不能原谅我,给我一次机会吗?”

    “不能。”程方秋精致的眉眼紧紧皱起,甩下两个字,想绕开挡在面前的赵岩沉快步下楼,但是手臂却被他给抓住了。

    “你这女人怎么软硬不吃啊?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处就传来了一阵刺骨的疼痛,他下意识地松开手,紧接着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整个人顺着力道踉跄两步,差点儿摔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起了一阵骚乱,大家先是躲远,然后又忍不住凑近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

    一楼和三楼的人全挤在了楼梯上,二楼的人则是窝在角落里,一时之间中间位置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周应淮!”

    程方秋惊呼一声,看向来人,他脸色阴沉得可怕,浑身紧绷,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让人如坠冰窖,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那双面对她时一向温柔的黑眸此时泛着藏不住的狠厉,像是一把利剑要把赵岩沉刺穿。

    莫名的,她突然想起在萍乐村他揍李健平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

    “你谁啊?”赵岩沉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打过,以往只有他打别人的份儿,见大家都看着,即觉得丢人,又觉得怒火滔天,反应过来后就直接反手朝着对方挥了一拳过去。

    但没想到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反倒是被他抓住了那条胳膊,紧接着伴随着咔擦一声,一股难以承受的疼痛从骨缝里传来,他脸色倏然变得惨白,耳边嗡嗡作响,他腿一软,径直跪在了地上。

    也跪在了那个男人脚下。

    赵岩沉双眼发红,想起身,膝盖却被一双皮鞋踩住,根本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成了困难,没一会儿脸就涨成了猪肝色。

    “谁准你碰我老婆的?”周应淮一把掐住赵岩沉的下颌,逼着他和自己对视。

    周应淮眼帘微垂,鼻梁高挺,薄唇颜色很淡,明明是矜贵又冷峻的长相,这会儿却染上了一丝痞气,让人不寒而栗,甚至瘆得慌。

    赵岩沉惊得浑身打了个寒颤,这会儿才惊觉自己是惹上了一个狠角色。

    “我不知道,我还以为她在欲擒故纵……”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但是转而又想起她好像确实说过她结婚了,而且从始至终都很抗拒他的靠近和示好。

    但他只当作是她敷衍他的谎言,所以才上赶着要继续缠着她,毕竟烈女怕缠郎,他这招屡战屡胜,不怕她最后不上钩。

    可万万没想到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看不上他也是真的。

    也是,有这位在,她能看上他才见鬼了。

    程方秋生怕周应淮信了赵岩沉的鬼话,刚想解释,就听见他嘲弄轻笑一声:“不知道?欲擒故纵?这些话留着去跟公安说吧。”

    言外之意,便是他不相信他的话。

    这让程方秋心一暖,眼看着周应淮再次抬起手要往赵岩沉脸上打去,她瞪大眼睛,连忙出声制止:“老公!”

    这一叫成功让周应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手好疼,你快过来看看。”她晃了晃自己刚才被赵岩沉握住的手腕,桃花眼湿漉漉地望着他,嘟起嘴巴娇滴滴地喊疼。

    周应淮没有丝毫犹豫立马转身走到她面前,紧张地捏着她手打量起来,皓腕白皙光滑,光从表面来看,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仔细查看一圈,他才慢慢反应过来她这是装的。

    “再打就出格了,我们把他送到公安局去,让公安同志来处理,好不好?”程方秋拉了拉他的袖子,长睫眨动,软声撒娇。

    周应淮抿紧唇,眸中盛着的愠怒渐渐在她的安抚下消散了些,但是一张俊脸依旧冷若寒霜,他知道她的话是对的,但是心里憋了一口恶气,上不来下不去,他便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跟准确无误地踩上赵岩沉的手指。

    顿时整个二楼响彻杀猪般的惨叫声。

    “他怎么了?”该不会真的打出个好歹来了吧?

    程方秋往周应淮身后躲了躲,后者拍了拍她手背,示意她安心,然后转身拎起赵岩沉的衣领,就要往楼下走,“去公安局。”

    公安局?那是能去的地方吗?

    现在他后知后觉脑子也清醒过来了,知道今天闯了大祸,如果跟着他们去了公安局,那光是在国营饭店公然骚扰已婚女同志,就够他留在公安局喝一段时间茶了。

    更重要的是,他前脚进去,后脚他爸就能得到消息,赶过来把他剁了!

    这公安局去不得啊!

    “等一下!”赵岩沉这会儿也顾不上他虚无缥缈的面子了,连忙双手合十认怂道歉:“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这位女同志,对不起,你们开个价,我们私了行不行?”

    他话音落下,周应淮和程方秋脚步都没停一下,继续往楼下走,但是赵岩沉居然一咬牙,抱着楼梯柱子死活不肯往前走,“我不去,我打死也不去。”

    这耍无赖的样子惊呆了众人的下巴。

    “我看他穿得也人模人样的,咋敢做不敢认,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可不是嘛,欺软怕硬的怂蛋,之前缠着人女同志缠得那么紧,现在看她老公来了,打不过就不敢了。”

    “你们把他看着,我去公安局把公安同志请过来,到时候看他还敢不敢继续赖在这儿!”

    有人自告奋勇,周应淮当即表示感谢。

    眼看那人一溜烟跑得没影了,赵岩沉一颗心也沉到了底,正准备认命跟着一起去公安局的时候,上方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岩沉!”

    紧接着一个中年女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她看着满身狼狈的赵岩沉,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她今天好不容易把儿子约出来跟黄副局长的女儿吃顿饭,结果这个臭小子坐下没吃两口,就甩了脸色走人了,她又不好撇下人女同志追出去,便硬着头皮吃完了这顿饭。

    好在黄姳芳是个明事理的,没有计较这件事,两人和乐融融吃完便准备离开,就听到楼下响起了争执声,楼梯口挤满了人,她们都是女同志不好往前硬挤,就想着等等,期间也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还和黄姳芳一起就着这件事讨论了几句,两人都表示对这种没有分寸,当众耍流氓的行为感到可耻不屑。

    结果听着听着,不对啊,那个不要脸的男同志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她心里一慌,便凑到前面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看了差点儿晕死过去,那个臭小子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还在这儿?还惹出了这种事情!

    就算百般不情愿,觉得异常丢脸,但总归是她亲儿子,赵母做不到冷眼旁观,只好深吸一口气,上了前。

    “妈,快救我!”赵岩沉看见赵母,眼前一亮,就跟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但是他被周应淮揪着衣领,怎么也逃脱不开,只能在原地扑腾。

    嘴里忍不住暗骂:真不知道这男人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赵母看着赵岩沉没出息的样子,两眼又是一黑,她和老赵是怎么生出这么窝囊的孩子的,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件事是我们家岩沉的错,我在这儿替他跟你们赔个不是。”赵母勉强扯出一抹笑来,礼貌有礼的样子让紧张的气氛松懈了几分。

    “但是既然没有造成实际损失,去公安局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了?要不这样,我愿意出两百块钱,我们私了。”

    她的语调依旧温柔,却不难听出里面的高高在上和自信。

    或许是养尊处优惯了,平时没遇到过什么难事,也或许是没少替他儿子擦屁股,所以这次她依旧气定神闲,觉得一切都会按照往常一样轻轻松松摆平。

    毕竟两百块钱,算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诱惑。

    但是事实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只见周应淮眉峰轻蹙,唇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语气森然,“我们时间很宝贵,没空听你们在这里废话,既然你不想自己去,那就等着公安来把你拷走吧。”

    “你……”赵母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唇角的笑容都僵了一瞬,也从对方的态度中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男人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可转而又想到,男人嘛,当众被人勾搭了妻子,就算心动于她开出来的条件,肯定也拉不下那个面子接受。

    与其跟他浪费时间,还不如将精力放在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身上。

    于是赵母便将视线投向了一直躲在周应淮身后看上去娇娇弱弱的程方秋。

    在看清对方的容貌后,赵母眸中闪过一丝惊艳,突然有些理解了她儿子为什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犯蠢。

    万里挑一的美女,狗路过都要多看两眼。

    “这位小姐,我们家岩沉确实糊涂了,为表示真挚的歉意,三百块钱加两盒雪花膏怎么样?”

    只要是女孩子,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就没有不爱美的,更何况她还提高了金额,这可是普通工人大半年的工资,赵母觉得自己开出的条件,程方秋拒绝不了。

    果不其然,对方的眸光亮了亮,面上闪过了一丝犹豫。

    赵母心中的大石头顿时放下了一半,只是下一秒就又提了起来,差点儿被气吐血。

    只因为面前的女人先是冲她飞快地露出一个浅笑,然后就倏然抖着肩膀开始哭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如蝉翼般脆弱地微颤着,紧接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顺着白皙面颊滑落在精巧的下巴处聚集。

    她一边哭,一边去扯身旁男人的衣角,白嫩的指尖捏着布料晃啊晃,最后哑着嗓音委屈巴巴道:“老公你看,他,们,好,嚣,张,啊!居然还敢羞辱你。”

    “给我就是三百块钱加两盒雪花膏,给你居然就只是区区两百块钱。”

    “你一定要好好让他们长长记性,把他关进公安局,最好是多关一段时间,别让他出来祸害别的女同志了,社会上有他这种听不懂人话,不尊重女性的毒瘤,简直是败坏风气!”

    她还在哭,哭得那叫一个泪光楚楚,我见犹怜,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支毒箭射向了赵母和赵岩沉。

    赵母捂着胸口,对于程方秋火上加油的行为感到震惊,这丫头片子居然还有两副面孔!

    赵岩沉则是睫毛颤颤地盯着程方秋,她哭得真好看啊,只是,为什么这份娇弱和依赖不属于他?

    “乖,不哭。”周应淮早在程方秋落泪的第一时间就松开了揪住赵岩沉的手,转为将她揽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拿着手帕帮她擦着眼泪,眸中满是心疼。

    “放心,他跑不掉。”

    话毕,他眸中的柔意被一股幽深的寒意所代替。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警笛声,紧接着几个穿着制服的公安冲了进来,在询问过店内的服务人员后,将视线锁定在了二楼。

    “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赵母护在赵岩沉身前,正准备说些什么,在她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黄姳芳终于开了口,“伯母不用担心。”

    闻言,想起黄姳芳的身份,原本还气得牙痒痒的赵母顿时就冷静下来,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周应淮和程方秋,“你们会后悔的。”

    “谁后悔还不一定呢。”程方秋暗暗翻了个白眼,她自然看出了他们这一行人估计身份不一般,但是谁怕,她都不可能怕,因为她可是抱紧了场上最粗的一根大腿。

    再说了,他们占理,只要不接受私了,公安局这杯茶赵岩沉是喝定了。

    跟赵母比了一番谁眼珠子更大后,程方秋立马恢复了那副梨花带雨的样子,跟着周应淮一起下楼,上了公安局的警车。

    这还是她两辈子第一次坐警车,好奇地左看右看,一点儿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你不怕?”周应淮原本阴沉的情绪在看到她鬼灵精怪地四处张望后,不禁消散了些。

    听见周应淮的话,程方秋收敛了些,然后摇摇头,“我们又没做错事情,怕什么?再说了,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

    她眉眼弯弯,剪水秋眸,让人挪不开眼。

    周应淮盯着她细细瞧,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唇角也不由微微向上勾了勾。

    车子安静地行驶没多久,等到了目的地后,几人在公安局门口重新碰了面,场面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但就在这个时候,程方秋突然尖叫一声,所有人都朝着她看了过去。

    “呵。”赵母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后悔没私了了?

    “周应淮,这不会耽误你拿奖金吧?还有我们的家具……”程方秋忧心忡忡地看向周应淮。

    其他人:都到了公安局门口,她还在担心这些?

    “不耽误。”周应淮无奈地摇了摇头,“马上就能回家了。”

    “嗯。”有了他的保证,程方秋总算安心了,甚至还有心情跟女公安聊天,她嘴甜,哄得女公安严肃的脸都有一丝皲裂。

    做笔录是每人单独一个小房间,事情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不简单,但在有很多目击证人的情况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就弄清楚了。

    这种骚扰女同志,耍流氓的行为可轻可重,负责此次事件的公安是一名三十出头的男人,姓陈,他本想按照以往类似案件的结果来处理,但是还没定下来,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居然是荣州市市公安总局副局长的电话。

    这可是他这辈子都很难接触到的大人物,他一边毕恭毕敬地接听完,一边皱起了眉头。

    赵家?哪个赵家?不会是……

    陈公安咽了咽口水,一颗心还七上八下地没落回原地,电话又响了。

    这次接听完,他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

    一天天的,这都是啥事啊?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到底该怎么办?

    一个让他放这边,一个让他放那边,但不管是哪一边都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他的小徒弟慌慌张张推门走了进来,他正要训斥对方不稳重,就听到小徒弟开口道:“师父,局,局长来了。”

    “局长不是请假回老家了吗?”昨天他刚把人亲自送走,怎么可能现在就回来了。

    “不是咱们分局局长,是总局局长。”

    “什么?”陈公安赶紧从椅子上爬起来,迎了出去,堆起满脸的笑:“田局长,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田局长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淡淡收回了视线,“我听说今天局里接了个当众骚扰女同志的案子?”

    听见这话,陈公安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之间分不清眼前之人是来帮谁站台的,斟酌了一下,缓缓道:“是的,人都带回来做好笔录了。”

    “秉公处理,不许徇私。”田局长说完,愣了一下,又补充道:“无关人员做完笔录后就放回去,别浪费时间。”

    “但是这犯事的是赵家……”

    “管他是赵家,李家,王家,天王老子来了,咱们该怎么办案就怎么办案,你入职那天宣的誓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被田局长劈头盖脸一顿骂,陈公安脸一阵红,一阵白,当即知道该怎么办了,连忙吩咐人去处理。

    见田局长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极有眼力见地邀请人去办公室坐坐,喝杯茶,但是田局长只是板着脸摆了摆手,便站在原地,一双老鹰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走廊深处。

    陈公安也不敢再说话了,跟着安静等候在一旁,只见田局长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眸光一亮,一张脸笑得跟朵花一样朝着前方走去。

    “两位同志受惊了。”田局长看着眼前两道完好无缺的身影,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又笑着问:“要不要喝杯茶了再走?”

    程方秋看了一眼面前笑得一脸和蔼的中年男人,又看了一眼他制服上的各种勋章,只觉得反差感非常强烈,不由扯了扯嘴角。

    相比于她的震惊,周应淮倒是显得比较镇定,他伸出手和田局长握了握,然后婉拒了他的邀请。

    “我们已经对赵岩沉进行了依法拘留,具体的处理结果出来后会派同事上门通知。”陈公安适时在旁边补充,与此同时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起了眼前这对相貌出众的夫妻。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第39章 老公真棒

    “好, 那就麻烦了。”

    周应淮朝着陈公安伸出了手,后者赶紧诚惶诚恐地回握住,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松开, 就连面对田局长时他都没有这么紧张。

    说来也奇怪, 这位年轻的小伙子其实看上去很是和蔼可亲, 待人待物都是礼貌有加,但他就是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逾越不了的鸿沟。

    就在这个时候, 一旁突然插进来一道女声,“田伯伯。”

    轻松自在的氛围被打破,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 就瞧见一位穿着白色布拉吉长裙的女生从大厅等候区的椅子上站起来, 然后朝着他们这边大步走了过来。

    田局长看见来人, 先是有些迷茫, 然后才反应过来, “是小芳啊,你怎么在这儿?”

    黄姳芳视线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 在看到周应淮的时候尤其多停留了几秒,然后才重新落回田局长的脸上,端庄又温柔地笑着道:“今天在国营饭店陪赵家伯母吃饭,结果遇上了一点儿小小的不愉快, 就闹到这儿来了, 让田伯伯看笑话了。”

    赵家?田局长挑眉,这件事还把黄家闺女给扯进来了?

    “田伯伯, 你是专门过来办事的吗?”黄姳芳一边说着, 一边瞄了一眼一旁的周应淮和程方秋,她可不觉得田伯伯是专门为了这两个人来的,应该只是两方恰好撞上了。

    可田伯伯刚才为什么要主动跟这个男人握手?

    “嗯。”田局长不想多说, 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闻言,黄姳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好歹确定了他不是为了这两个人来的,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又将话头转向陈公安,笑着道:“他们都放出来了,那岩沉哥他们呢?”

    语气丝毫没有在面对田局长时那样尊敬,反而带着两分质问,明显是没把陈公安放进眼里。

    陈公安在公安局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点,但顾念着对方和田局长貌似关系匪浅,便暂时压抑了脾气,但语调还是算不上柔和。

    “犯事了,当然是依法拘留。”

    至于那赵岩沉的妈,这件事跟她没多大关系,照例做了笔录后,就可以走了,但是她非要赖在审讯室不走,像是等谁请她出来一样!劝了几句,没劝动,她身份不一般,也不好强行带离。

    既然她喜欢待在里面,那就待在里面好了,反正他们公安局也不差这一间审讯室。

    “拘留了?”黄姳芳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跟她想象的可完全不一样,难道不应该是岩沉哥被放出来,他们高高兴兴地离开,让这一对不知好歹的夫妻在公安局后悔莫及?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田伯伯还在旁边了,直接冲着陈公安问道:“我爸没给你打电话交代一些事情?”

    陈公安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爸是谁啊?”

    “噗嗤。”程方秋在一旁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了了,直接捂着嘴笑了出来。

    这一笑也成功让黄姳芳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她狠狠瞪了程方秋一眼,气急败坏道:“我爸是黄勇强,他的话你敢不听?你赶紧把岩沉哥他们放了!”

    黄勇强算哪根葱?陈公安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在教我做事?律法上清清楚楚写着的条款,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谁的话都不好使!”

    说完,陈公安觉得自己正义感爆棚,就连脊背都挺直了许多,但脑海中闪过什么,他猛地瞪大眼睛,等等,黄勇强?

    不久前跟他通过话的黄副局长,不就叫黄勇强吗?

    陈公安腿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他看着眼前气得直跺脚的小姑娘,正想说什么来挽救一下,就见田局长一脸欣慰和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得好!我们公安有你这样的人才,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听见这话,陈公安缓缓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但转念一想,局长,副局长,一字之差,可大不相同,现在局长都说他做得对,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这女同志思想有问题,怎么能以权谋私呢?”

    “就是,你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该不会以前这种事没少做吧?我建议田局长你好好查一查,说不准就是一笔送上门的大业绩呢。”程方秋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不忘火上加油。

    笑话,这女人一看就是站在赵岩沉那边的,还想着利用自己父亲的职权把赵岩沉捞出来,她不踩她一脚,难不成还帮她一把?

    程方秋看得很明白,今天他们之所以能完完整整,清清白白地从公安局快速出来,获得公平正义,一方面是他们的确没做错什么,本来做完笔录了就能回家,另一方面就要多亏了周应淮身后的强大背景。

    要不是周应淮后台更硬,事情的走向还不一定朝着哪边发展呢。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有权有势的人总比普通人要活得轻松自在些。

    “你……”

    黄姳芳气得咬牙切齿,指着程方秋半天说不出话来,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显然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错话了,或许还可能给她爸带来麻烦,嚣张的气焰瞬间消散不少。

    “你什么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比谁手指长得好看是吧?”程方秋丝毫不惯着她,也伸出手指指着黄姳芳,只差戳到她眼珠子里面去。

    而大家听见她的话,也不由自主地将两人的手进行对比。

    虽然黄姳芳从小被娇养着长大,没干过脏活累活,一双手还算纤细,没什么茧子,但是跟程方秋那双瘦削白皙的手一比,还是略逊一筹。

    她自然也察觉到了这点,脸一红,立马把手收了回去。

    “那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走了。”周应淮无声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拉住程方秋的胳膊,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后者赶紧装乖,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好。”田局长哪敢拦啊,直接让开了路。

    陈公安也笑着开口道:“我们的同事帮你把自行车骑过来了,就在前面门口停着的。”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如果赶时间的话,可以坐咱们单位的车回去。”

    “谢谢,不用了。”周应淮颔首道谢,然后和程方秋一起往停着自行车的地方走去。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陈公安一颗悬着的心才倏然落下来,但余光瞥见还在旁边站着的田局长和黄姳芳,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他怎么忘了,送走两尊大佛,这儿还有两尊,甚至里面关着的也还有两尊。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田局长说完,深深地看了黄姳芳一眼,然后才朝着外面走去。

    黄姳芳被他那一眼看得心慌,连忙追上去帮田局长拉开车门,乖顺笑着邀请道:“我爸前两天还说要请您去咱家喝茶呢,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

    田局长似笑非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改天吧。”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黄姳芳不敢追问,赶紧帮他把车门关上,车子扬长而去,什么也没留下。

    黄姳芳握紧掌心,余光瞥见陈公安,想到什么,朝着他打听道:“田伯伯来这儿办什么事的?”

    说是专门来办事的,但也不见他有去哪间办公室久待,反而在走廊跟那对夫妻浪费了不少时间。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陈公安一听黄姳芳那使唤人的语气,气就不打一处来,毛都没长齐的丫头,仗着出身好,就自认为别人都得供着她?

    “大人物的事情,小的哪儿知道啊。”

    这个老油条!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黄姳芳接连碰壁,知道问不出什么,耐心耗尽,便直接转身进了公安局,她得跟伯母商量一下现在该怎么办,至少也得先把赵岩沉从这里救出来。

    可还没等她们商量出个所以然来,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就先杀来了公安局。

    “老赵?”赵母看清推门而入的人,吓得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旁的黄姳芳也颤颤巍巍跟着站了起来。

    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会儿脸黑如碳,他甚至都不顾现场还有外人在,直接大步上前一巴掌扇在了赵母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黄姳芳下意识地尖叫一声,但在触及赵父阴沉的眼神后,连忙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地挪开了视线,这时她才发现门口还站着赵父的秘书,但对方面色都没改一下,安安静静站在那儿,充当隐形人。

    这时,她才察觉到自己太过咋咋呼呼,连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你是不是疯了?”别说黄姳芳,就连赵母自己都觉得异常震惊,她不敢置信地捂着火辣辣疼的脸颊,猛地抬头瞪向赵父。

    两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这么多年,虽然不说恩爱非常,但是也算得上相敬如宾,是旁人口口称赞的模范夫妻,他别说动她一根手指头了,就是重话也没说过一句。

    虽然这次岩沉闹到公安局来了,是有些不像话,他生气也正常,但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万万到不了对她动手的程度。

    毕竟花花钱,找找关系,这件事就会烟消云散。

    可他不光对她动手了,还是当着两个外人的面对她动的手,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她还怎么做人!

    “给老子闭嘴!”

    多年不曾说过这种粗鲁的话,赵父语气有些不自然,但是由于在气头上,他顾不得在意这些,反倒是越说越顺,“赵岩沉那个逆子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女人,你就追在后面擦屁股,擦得倒是开心,有没有想过哪天惹上不该惹的人该怎么办?”

    “我不给他擦,还指望你吗?你每天就只知道工作工作,管过儿子一天吗?”赵母也被他勾起了怒火,直接反问回去,“在荣州有赵家惹不起的人?”

    赵父简直是要被她气笑了,手掌扬起,就要再扇下去,但是赵母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扬起脸让他扇,“你打啊,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两人此时没半点儿往日的端庄自持,就像是市井的流氓泼妇。

    赵父到底是没下得去这个手,他冷哼一声,“没有?那你的宝贝儿子怎么还没放出来?”

    提到这件事,赵母心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从内心深处慢慢升起来,她下意识地反驳道:“那只是因为恰好碰上了田局长……”

    “执迷不悟。”赵父懒得再跟她多说,转身就要出去,赵母连忙追出去,“你不会是想说那对年轻的夫妻不一般吧?”

    说完,又觉得荒谬,喃喃道:“怎么可能,我在荣州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们。”

    妇道人家,也就这点儿眼界了。

    赵父不回话,只顾着往前走,秘书在前面带着路,没多久就到了一个小房间门口,他打开门,赵父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赵母脑子一团乱,等反应过来,屋子里面已经响起了刺耳的呼救声。

    “爸,爸,你冷静一点儿,别打我脸啊。”

    “怎么还上椅子了?啊啊啊。”

    “妈,救我,妈,救我。”

    赵母一惊,就要冲进去救赵岩沉,但是秘书挡在前面,不动声色地将门给关上,也隔绝了赵岩沉那些杀猪般的尖叫声。

    “开门!”

    秘书无动于衷,赵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看着眼前板着的棺材脸,愣是没敢再出声,或许她也想清楚了赵父说的那些话。

    心里抑制不住地涌上一阵后悔。

    她今天就不该强迫岩沉来国营饭店相亲,就不该让岩沉气冲冲地提前离席,就不该在事情发生后颐指气使地说出那些所谓的私了方案,就不该……

    但是事已至此,后悔是最没用的情绪,现在当务之急的是要想办法把岩沉从公安局救出来。

    听黄姳芳的意思,黄家那边走不通,现在就只能指望岩沉他爸了。

    等他发完火,冷静下来,肯定会救岩沉的,毕竟是他亲儿子。

    可令赵母万万没想到的是,等赵父从里面出来,根本没有要救赵岩沉的意思,还把她从公安局给拉回了家,并下了死命令,这件事要是她再敢插手,就离婚!

    至于赵岩沉,做错了事情,该怎么受罚就怎么受罚。

    这下赵母是真的心死了,不敢再去管,只能在家里以泪洗面,盼望自己儿子早点回来。

    *

    这边,程方秋和周应淮可不知道在他们走后,还上演了这么一出精彩大戏,他们直接骑车去了厂子附近的供销社,买了一些粮食和菜回家。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件晦气事情。

    “周同志回来了?这就是你媳妇儿吧?”

    两人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不少人吃完饭都在银杏树下乘凉,一见到他们骑着自行车回来,一个个的顿时眼睛都亮了。

    程方秋拍了拍周应淮的腰身,后者会意,长腿一伸停下自行车,两人依次下车,推着自行车走到众人面前。

    “嗯,刚回来,这是我爱人程方秋。”周应淮大大方方冲着大家介绍了一句。

    “哎呦,长得可真标志,昨天我有事没去接我家大儿子回来,直到今天才听说周同志你带着对象回来领证结婚了,他们都说你媳妇儿长得漂亮,真是久闻不如一见。”

    “可不是嘛,你们两个看上去可真般配,男俊女美的,以后要个孩子还不知道要多好看。”

    猛不丁听到从周应淮嘴里冒出来“我爱人”三个字,程方秋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上浮现一丝薄红,有些羞赧地偷偷瞅了他一眼,却瞧见他正一脸笑意地回其他人的话。

    明明话里话外都是谦虚的意思,但是语气却微微上扬,明显是得意的很。

    程方秋嘴角抽了抽,收回视线,缓缓笑道:“大家好,我叫程方秋,是恩川县人,昨天刚到家属院,看时间太晚了就没跟各位打招呼,今天倒是赶巧了。”

    脆生生的一段话砸下来,配上她甜软乖巧的声音,不可免地让大家对她产生了一丝好感。

    聊了几句家长里短,程方秋便适时开口道:“我和应淮准备月底办酒席,大家到时候一定要过来喝杯喜酒啊。”

    “好好好,一定到。”

    “行,到时候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大家都十分热情,连忙答应下来。

    周应淮和程方秋没有在楼下久留,跟他们告辞后,将自行车锁好,就回了家,楼道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各种杂物也消失不见,看上去整洁多了。

    眼不见心不烦,程方秋心情都跟着好了很多。

    他们刚到家没多久,送家具的人就来了,由于提前跟门口的保安打过招呼,他们直接将卡车开到了楼下,这么大的阵仗,当然引起了不少围观。

    双方交涉过后,决定先把旧家具搬下去,再把新家具搬上来。

    旧家具都是厂里的,就算不用也不能扔,要统一送到固定仓库登记在册,这事随时都能办,周应淮并不着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新家具处理好,不然等会儿他就要去开会了,留程方秋一个人在家里收拾这个烂摊子,他不放心。

    所以周应淮又喊了几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帮忙,连同送家具来的五六个人一起快速行动起来。

    万幸他们刚搬进来没多久,家里东西不多,用不着怎么收拾,所以很快就把旧家具都搬下了楼。

    住在楼上楼下的几个邻居见他们忙不过来,主动拿来了家里的扫把和拖把,帮他们把地板都拖了一遍,就连天花板上的蜘蛛网都没放过。

    在此期间,程方秋自觉帮不上什么忙,就在旁边拿着糖果糕点招呼人吃,见人渴了就倒水,看上去轻松,实则不然,因为人多,光是倒水洗杯子她就忙得脚不沾地。

    没一会儿,就热得一脑门都是汗。

    好在人多力量大,总算是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忙完了一切,还借了家具店的卡车将旧家具送到了仓库里去。

    程方秋累得想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但是看着自己身上全是汗和灰,又看了一眼崭新的沙发,她实在没能下得去那个屁股,就连周应淮想坐,她都把他赶去了椅子上坐。

    新买的,总是格外珍惜些,等过段时间,就算不脱鞋在上面打滚,可能都不会太在意。

    “秋秋,辛苦了。”周应淮坐在她旁边,伸出手帮她按了按肩颈。

    “你才是辛苦了。”程方秋可是亲眼看着他跑上跑下,肩膀都因为扛了太多重物而磨红了,浑身更是像极了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见他都这副“惨样”了,还在关心她,程方秋眼眶有些发酸,微微俯身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吧唧了一口,“老公真棒。”

    周应淮眸色一深,但看着手表上的时间,还是按耐住了心里的冲动,只是摸了摸她的发顶,开口道:“我先去冲个澡,等会儿还要开会。”

    “好,厨房有热水。”程方秋自然起身,走向临时放行李的角落,“我给你找衣服,你快去把水提到卫生间去。”

    看着她的背影,周应淮目光渐渐变得柔情似水,眼中浓浓的爱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如同海水般波涛汹涌。

    他站起身,随手脱掉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放在椅背上,光着膀子去厨房提热水。

    再次出来的时候,正好跟程方秋撞了个正着。

    突然看见一大片不可言说的男人美色,她先是一愣,然后快速装模做样地拿手挡住眼睛,实则五根手指头都没有并拢在一起,那缝隙大到他可以清晰看见她那转个不停的眼珠子。

    周应淮有些好笑,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她似乎是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便胡乱地把找好的衣服往他怀里一塞就跑进了卧室。

    “我去收拾一下。”

    周应淮挑眉,他记得卧室好像除了刚搬进来的新家具以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吧?她要收拾一下什么?

    果不其然,她下一秒又跑了出来,急匆匆抱起桌子上的一堆杂物,欲盖弥彰地就想再跑进卧室。

    “好了,坐着休息一会儿。”周应淮看不下去了,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想起什么,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垂下头故意在她耳边吹气道:“你还是留着点儿力气吧。”

    滞了两秒,又不正经地补充道:“留着晚上用。”

    “……”程方秋耳尖一红,随后又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想着想着,她蓦地瞪大眼睛,这不是她昨天晚上对他说的吗?简直一模一样,现在居然被他照搬用到她身上了!

    程方秋气得一跺脚,正要找周应淮讨回面子,扭头一看客厅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没一会儿浴室里面就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哼,看在他累了一天,等会儿还要去开会的份上,先放他一马。

    第40章 谁在上面

    入夜, 墨黑如玉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月亮爬上树梢,有风轻轻拂过, 银杏叶随风摇曳, 乱了地上排列整齐的光影。

    周应淮从浴室出来, 早已穿戴整齐,正一边走着, 一边拿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短发。

    擦了两秒觉得室内太过寂静,便停下手中的动作, 抬起眼眸朝着餐桌方向看去, 就瞧见前不久还咋咋呼呼的人这会儿安安静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睡得香甜, 双眼紧闭, 长睫毛在白皙面庞上留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因着天气热, 脸颊红扑扑的,白天整齐蓬松的辫子这会儿已经有些散乱了, 几缕发丝贴在她唇瓣上,黑亮的颜色衬得那处越发红润饱满。

    看来今天是真的累着了。

    周应淮眸光渐渐变得分外柔和,见她酣睡着,也没有打扰她, 放轻动作出了门。

    这次表彰大会几乎所有领导层都会参加, 没有人敢迟到,早早就去了, 周应淮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他轻轻扫了一眼,找准自己的位子就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肩膀忽然被人从后面揽住, 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谁,果不其然,下一秒赵志高欢快的声音就从后面传了过来。

    “淮哥,你也才来?”

    赵志高昨天去剪了头发,室内的灯光照在他的寸头上有些反光。

    “嗯。”周应淮点了点头,多看了赵志高一眼,心里暗自琢磨自己也该去剪个头发了,在乡下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去剪头,现在头发已经长长了许多。

    “你和嫂子今天去买家具了?下午下班后我陪我妈去供销社买东西了,不在厂里,不然我肯定过来帮忙了。”赵志高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淮哥好不容易有个需要帮忙的事情,他居然不在!

    周应淮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摆了摆手,“没事,早就搞定了。”

    “那你们办酒席的时候,我过来帮忙。”赵志高跃跃欲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他还没结婚,正是当牛做马,呸呸呸,当伴郎的好时候。

    只是不知道淮哥会不会邀请他。

    周应淮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样子,眸中闪过一丝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开口“那天可能要麻烦你当伴郎……”

    话还没说完,赵志高就连连点头应下,“包在我身上了。”

    那一脸雀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周应淮许给他多大的好处了。

    两人没聊多久,由于会议快开始了,位置又不在一块,他们便分开了,周应淮坐在座位上,脑海中想着事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抬起手腕看一眼手表。

    他这异常的行为引起了不少关注,毕竟以往就属他听得最认真,果然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这是赶着回去陪媳妇儿呢!

    直到漫长的领导讲话结束,才到了关键的颁奖环节,他不出所料地拿到了奖项,上台发表获奖感言后,又领了奖状和奖品才下台。

    这时候整个会议已经进入了尾声,周应淮想到什么,将目光转向了前方正在做结束致辞的男人,等会议结束后,他第一时间走了过去。

    *

    程方秋这一觉睡得很沉,要不是枕着的手臂发出了抗议,她估计能一直睡下去。

    “嘶。”她揉了揉又麻又痛的手臂和双腿,慢慢睁开了双眼,眸中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视线内一片昏暗,她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借着月光摸索到门口,将灯打开了。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屋子,看着焕然一新的家,程方秋突然觉得今天的劳累也不算什么了。

    她伸了一个懒腰,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这个时间点周应淮应该还没有开完会,她便准备先去洗个澡,然后再收拾一下卧室。

    只是走到一半,突然想起周应淮好像还没有吃晚饭,她倒是因为在国营饭店吃了一碗阳春面,后面又吃了一些小零嘴,所以现在还不是很饿。

    但他呢?

    忙了一天,干的还都是些体力活,除了中午吃的那些东西,他好像就没有吃过别的什么了。

    程方秋咬了咬唇,脚步一转,去了厨房。

    下午在供销社买的菜都还胡乱堆在台面上,根本没有人能腾得出手来收拾,她便先将它们分门别类地放进橱柜里,又拿出了一些要用得到的食材,见厨房有个厨房的样子了,她才去捣鼓做饭的炉子。

    这跟农村的土灶不同,跟后世的灶台也不一样,她研究半天才弄好。

    这么晚了,煮饭太麻烦了,程方秋打算给他煮碗面,番茄酸汤面就很合适,她在国外的时候晚上饿了,经常煮这个吃,又快又方便,关键还好吃。

    她先把菜洗干净,切好,又将锅碗瓢盆洗干净,只等着下锅煮了,但这个时候周应淮还没回来,面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等他回来再煮。

    又等了五分钟,见他还没回来,程方秋索性先去洗澡洗头。

    家里没有空调,没有花洒,洗个头,洗个澡跟打仗一样,好不容易洗完,程方秋才发现自己没有带换洗衣物过来,她闭了闭眼,有被自己蠢到。

    关键是,之前周应淮洗澡的时候,她还提醒过他!

    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反正现在周应淮还没回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快速出去,快速穿上,没什么的。

    但光着身子还是有些羞耻的,她便将毛巾展开挡在胸前,鬼鬼祟祟地拉开卫生间的门,屋里依旧一片安静,她快速冲到放衣服的角落,找到一件周应淮的宽大上衣,放下毛巾,正准备套上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道细微的转动门锁的声音。

    “!”

    程方秋刚想拿着衣服钻进卧室,但是已经晚了,门打开,周应淮抱着一大捧粉紫色的蔷薇花出现在门口,他身姿挺拔,穿着靛蓝色的整套工装,眉眼如画,带着细碎的温柔。

    阳台门开着,一阵风吹过,带动那娇艳欲滴的蔷薇花摇曳生姿,衬得他那张脸越发勾魂摄魄,像极了天庭掌管百花的男神仙,风华绝代,面庞如玉。

    一切都很浪漫,当然,前提是忽略掉她此刻窘迫地捏着衣角挡住白花花身子的慌张动作!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周应淮长睫微颤,显然是没想到开门后会撞见这样一副活色生香的场景,先是一愣,随后眼疾手快地将身后还剩下一条缝隙的门给关上。

    手中的花因为他的动作,颤掉两片花瓣,擦过他的裤脚无声飘落在地板上。

    程方秋猛地反应过来,红透了一张脸,颤抖着腿往卧室跑。

    “砰”的一声,卧室的门被甩上,隔绝了空中尴尬又旖旎的氛围。

    周应淮站在原地,盯着那扇门看了好一会儿,但脑海中却全然是她惊慌失措的小表情,以及那一片忽略不了的白。

    喉结倏然滚动两下,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住不知不觉中已然变得粗重的呼吸,然后迈开长腿将手中的东西放在餐桌上。

    会议早就结束,他是去同事家挖蔷薇花才这么晚回来,没想到能看到……

    暖橘色的灯光洒下来,落在他的头顶,将他眉眼间的冷峻稀释了一些,周应淮手指蜷曲一瞬,突然转身进了浴室,将手指间沾染上的泥土洗干净,然后快速刷牙洗脸,想到她爱干净,又脱下衣服,就着她没用完的热水,将某处擦拭干净。

    等做完这一切,那扇卧室的门还没打开,他径直走过去,手刚握上门把手,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两人差点儿撞在一起,程方秋脸上红晕未褪,蓦然看见周应淮,她长睫颤了颤,嘴唇蠕动两下,解释道:“我忘了拿衣服,所以……”

    话音未落,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惊呼。

    天旋地转间,她就被他抗在了肩膀上,她图清凉,穿的是他的白衬衫,想着长度能遮到膝盖,她便只穿了条内裤,这会儿一双又白又长的腿在空中扑腾着,留下残影。

    衬衫由于她挣扎的力道,不停往上滑动,没一会儿就露出了小碎花布料的一角。

    周应淮眼眸微眯,将人放在床上,随后快速压上去,修长的指尖不急不缓地解着工装的纽扣,像是在雕琢艺术品。

    卧室灯光大亮,清晰将他的动作印在她眼中。

    程方秋下意识地想往后躲,但是他虚虚跪坐在她腰腹间,没用力,可却依旧让她动弹不得,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他逆着光,一双狭长的眼却十分亮,精致的眉眼染上一丝惑人的情谷欠,容易让人一不小心就跟着陷进去。

    极好的皮相配上他渐渐裸露在外的绝顶身材,让程方秋不得不承认体内正有一团火气正在乱窜,稍不留神,可能就会愈演愈烈,到最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正在她痴痴望着他的时候,周应淮脱衣服的动作一愣,然后轻笑道:“秋秋,皮带帮我解一下。”

    “啊?”程方秋回过神,指腹下意识地捏住身下的床单。

    他无奈勾唇,“这样快一点儿。”

    她脸色爆红,他,他什么意思?说的好像她很急一样!明明突然发起攻势的人是他好不好,而且他想快一点儿,怎么不快点儿解他那该死的扣子?

    慢吞吞的,勾引谁呢!

    她腹诽归腹诽,但是手指却颤颤巍巍地朝着前方摸索而去,男士的皮带跟女士的有些许的不同,好在原理差不多,她几乎没费多大的力气就解开了。

    正想收回手,他又开口了,这次嗓音格外低哑,带着轻轻的诱哄。

    “秋秋,还有扣子和拉链。”

    她指尖一顿,红着耳朵继续,刚碰上去,就怂了。

    “你那么久没吃东西,肯定饿了,我在厨房给你准备了吃的,我先……”程方秋收回手,避开他的视线,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然后一边说着,一边要往床下跑。

    但是到了嘴边的肉,周应淮怎么可能放过。

    他勾住程方秋的腿弯,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两人瞬间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他的工装上衣因此滑落,挂在臂弯处,露出结实的胸肌和腹肌,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性感。

    “做完再吃。”周应淮长指勾住碎花布料的一角,程方秋还没来得及阻止,下面一凉,随后便被温热的指尖所代替。

    蓦然被入侵,她秀气的眉毛顿时皱在了一起,想伸手推开他,但是下一秒手就被他空着的另一只手给摁住控制在床头。

    他一寸一寸越探越深,越探越多,程方秋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唇角不自觉地溢出一抹难耐的轻口亨。

    尤其是头顶开着的灯,晃得她脑袋更加昏昏沉沉。

    双腿随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地曲起,白皙泛粉的膝盖在他腰间蹭来蹭去,想阻拦他的愈发放肆,谁知道却被他趁机抓住脚踝,抬高了腿。

    架在他肩膀上的瞬间,什么都在光照下无处遁形。

    “不,不要。”

    程方秋扭动着腰身,羞愤欲死,周应淮这个王八蛋!

    但是这点儿力气,放在他眼中,明显是微不足道,反倒让他眼尾的那抹红更加魅惑,他下意识地收回手扣住她腰窝,不让她乱动,但是双手得到自由的她,哪能任由他摆弄,抓住一旁的枕头朝着他扔过去。

    周应淮一把抓住枕头,手中的晶莹水渍不可避免地蹭在上面,在灰色枕套上留下一个个深色印记。

    “秋秋。”他还以为她被他弄疼了,剑眉微皱,还没来得及说出道歉的话,就被她摁住胸膛推倒在床尾。

    两人身位来了个调换,程方秋双手灵活地解开刚才没解开的扣子和拉链,露出里面黑色的短裤,然后拍了拍他的大腿,命令道:“腿抬高一点儿。”

    周应淮不明所以地乖乖照做,就见她扒了他的裤子。

    她这是想自己来?

    想了想那个画面,他眸中闪过一丝晦涩,期待的抬起眼睫看向身前的女人,灯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她的表情。

    不是预料中的羞涩和紧张,而是……

    得意?

    “求我,我就去关灯。”程方秋居高临下,墨色长发没擦干还在往下滴着水,水珠顺着发梢,打湿了白衬衫,让宽松的版型变得有些紧身,勾勒出她玲珑妖娆的曲线,散发着女性独有的魅力。

    她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透着得逞后的快意。

    闻言,周应淮只是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眼底爬上丝丝缕缕的笑意,但面上却不显,假装不好意思地用枕头稍稍遮住腰间蓬勃,缓缓开口求饶:“秋秋,求你。”

    程方秋轻哼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想去关灯,只是腿一软,差点儿摔下床。

    周应淮见她折腾半天,还没关上灯,没了耐心,几不可察地叹口气,快速起身将灯关上,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搂住她的腰身,吻了下去。

    两人都刚洗漱完,唇齿间弥漫着相同的香味,随着纠缠,那股香味缓缓变浓,没一会儿整个室内都像是染上了这种味道,旖旎又潋滟,让人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周应淮将人抱在身上,有些凶狠地去缠她的唇舌,等到人迷迷糊糊的时候,就着这个姿势偷偷往里面挤,但是刚实施没多久,就被她发现了。

    她红着脸要往后躲,但是却被他掐住腰摁在怀里。

    “就这样,好不好?”周应淮的尾音上扬,像是浓茶熏染过的沙哑,低沉悦耳,自带一股慵懒痞气的劲,砸在她耳边,让人心里一紧。

    说完就过来吻她耳朵,他的手还在她尖尖儿上作乱,一套连环招数用下来,勾得她早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程方秋抱紧他的脑袋,白皙的脸庞上染上绮丽的红晕,胡乱地点头应下,紧接着他缓缓躺下,把主导权让给她。

    她难受地蹙着眉,觉得现在的状况比刚才灯光大亮的时候还让人羞耻。

    周应淮手指缠绕着她的一缕发丝,看上去气定神闲,但脖颈上凸起的青筋却暴露了主人真实的情绪。

    她动作缓慢,轻垂脑袋的时候,黑色发丝挣脱掉他的手指,随后轻柔扫过腹肌,勾起酥麻的痒意,卧室内十分安静,两人也默不作声,只能听见一重一浅的两道呼吸声。

    到了最后两人出了一身汗,但是眸中的舒慰却是实打实的。

    见她像是终于完成任务一般呼出一口气,然后再无动作,周应淮扣住她腰窝的手忍不住摩挲了两下,只觉得喉间格外干涩,他柔声哄道:“动一动。”

    话毕,想到什么,又勾唇补充了一句,“试试新买的床。”

    程方秋心口怦怦跳着,犹豫两秒,抬了一下腰身,刚动,就听到他的呼吸急促了一瞬。

    似乎很是喜欢?

    黑暗中,她感受到他在直勾勾盯着她,紧张之下,指甲在他腹肌上抠出一道痕迹,这处本就敏感,周应淮轻嘶,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他另一只手则是扣在她腰间,引导她该怎么做。

    与昨夜不同,这个姿势对于她来说有种奇妙的感觉,想必对于他也是如此,两人都被撩拨得身体越来越烫。

    细腰在空中上下起伏,像是不久前掉落的蔷薇花瓣无处可依。

    “秋秋。”他最是知道怎么让她心甘情愿沉溺,薄唇轻启,无数遍呼喊她的名字,钻进耳中,让人欲罢不能,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程方秋眼神迷离,揉了揉酸软的腰肢,累得俯下身子,将头埋进他的脖颈间,娇气哼唧:“没力气了。”

    甜软的香气喷洒在锁骨上,周应淮侧过头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翻身调转两人的位置,嗓音缱绻道:“老婆,腰抬高一些。”

    这个时候,她乖的像是没脾气,任由他将枕头塞到腰下。

    但不得不说,确实舒服了不少。

    地板上散落了不少衣物,大半个床单垂在地上也无人关心,他只顾着缠着她继续试这新买的床。

    质量的确不错,就算再怎么放肆晃荡,也不会产生令人尴尬的嘎吱声。

    胡闹了半宿,他才抱着她进了厨房,程方秋没有多少力气,挂在他身上,哼哼唧唧半天,才在他的哄声中挤出一丝耐心,指挥他按照自己的指示做着番茄酸汤面。

    香喷喷的面出锅后,程方秋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睡意消散了些。

    周应淮笑了笑,抱着她来到餐桌上,一口一口轻柔地喂她吃。

    “秋秋,谢谢。”这种被记挂着的感觉让心口滑过一丝暖流,周应淮贴在她耳后轻声说道,灼热的气息烫得她肌肤微微颤栗,不由往旁边躲了躲,然后娇嗔他一眼,阴阳怪气吐槽道:“我看你是一点儿都不饿。”

    在忙了一天,饿了半天的情况下,还能缠着她,勾着她做这么久那档子事。

    这什么体力?什么精力?简直不是人!

    “怎么不饿?”只不过,他一回来先看见的是另一顿大餐,所以才选择先喂饱……

    再喂饱肚子。

    程方秋没听出他的意有所指,感觉吃饱后,就扭头躲开了他投喂过来的面条,转而看向桌子上放着的蔷薇花,数量不少,能种满一小半阳台。

    她仔细看了看,其中还夹杂着两株山茶花树苗。

    “你这是把人家家里薅完了?”

    周应淮正在吃面,等把嘴里的咽下去,才回道:“没有,他新娶的媳妇儿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所以基本上全让我拿回来了。”

    “不喜欢,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程方秋从中听出了不对劲。

    别人家里的事情,周应淮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那个同事说了几句,便道:“是他前妻种的,他新娶的媳妇儿不喜欢,一直闹着要全部扔出去,我同事舍不得,见我要,干脆都给我了。”

    程方秋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这么多漂亮的蔷薇花都成了烫手山芋。

    “咱们还是重新买些花去种吧。”虽然很可惜,但是程方秋在得知前因后果后,觉得有些膈应,这都是别人的“眼中钉”,种在他们家算怎么一回事。

    周应淮听了她的话,也觉得有些不妥。

    “我事先不知道。”周应淮皱了皱眉,要是他知道的话,怎么也不会去开这个口。

    他们都不想卷进别人家的爱恨情仇当中去,尤其是同事家的。

    “那这些花怎么处理?”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头疼。

    好在第二天,这个问题就有人替他们解决了。

    中午他们还在吃饭的时候,突然门被人敲响了,周应淮起身去开门,见到来人,有些惊讶,但还是喊道:“嫂子。”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来是想要回那些花。”一道女声缓缓响起,透着些许疲惫。

    程方秋顺着声音看过去,在看清那人的样貌后,瞳孔微微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