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里香出院了。她毕竟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累得半死;她住院期间深知自己需要讨护士姐姐的喜爱才能得到规定之外更称心如意的照顾,所以夹起尾巴做人,乖巧得令人发指。她翘首以盼谁会来接她离开,认为不是萩原研二就是飞岛梨花;结果最后看见松田阵平来,她装死。

    被拖出去了。

    “别人都没空。”松田阵平说,“我接你你还挑剔?”

    绘里香反唇相讥:“你?开车?我怕创死。”

    松田阵平说:“搞的像谁倒贴给你当司机?大家都忙的要死,有人接你,我只是和你顺路。再说就凭你那关键时刻就不演的好运,连锈湖都内定你带劳拉走,应该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绘里香没有反驳,只是心里想,一般大难不死说明真正的大难还没来。

    俩人勉强在外人面前维持着和平共处,坐上风间的车。出于一些人的通风报信,绘里香知道这就是波本或者该说降谷零的下属。她从后视镜里静悄悄地打量风见裕也的脸,和松田阵平大说悄悄话,赌他比降谷零大几轮。这真是损得没边了,人家今年也才27。她惨遭抓包,终于不再缺德,聊起了正事。

    她问:“卷毛?你说大家都忙的要死,忙什么呢?”

    松田阵平说:“别人我不清楚……”

    “那说明确实要有大动作了。”

    “……别插嘴。别人我是不知道,但是工藤……呃,江户川——算了叫起来麻烦,反正这儿的人都知道……”

    “你觉得风间知道吗?”

    “。”

    刚出院就给发小爆马甲,这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吗。好在人家确实知道,毕竟马上开始行动了;再不知道显得自己很不受上司待见。更何况这几天江户川柯南一天三趟地往人家办公室跑的参与制定计划,其亲密程度简直让人怀疑被内定了嫡系。风见裕也面色如常地说完后,绘里香神情莫测:“怎么感觉这车里有点酸?”

    松田阵平一把捂住她的嘴:差不多得了!刚才阴阳人家长的老,现在内涵人家不受宠,我怕他开车开一半扭头把你扔警察局了。

    好吧好吧。绘里香撇撇嘴,接上刚才的话题:“……所以说你那个轮胎哥在和波本共商大业?我老板呢?被你们抓走蹲局子啦?”

    “……你说人正经名字会死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偷偷叫我比格,也给别人起外号,咱俩大哥不笑二哥。”

    “——停!不过萩确实……这阵子在灰原哀那里。”他做了个手势,“你懂嘛,就是……避嫌。所以你也一样,以后还是少说两句吧。你现在还好,大部分人都没法确认你是死是活……也没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但是以后要是需要的话,你至少不能给别人惹出什么麻烦。”

    “……麻烦?”绘里香想到了什么,忽然冷笑一声,“我明白。需要我怎么说?说我是被逼的?每次行动都是被逼无奈,结束后偷偷在被窝里抹眼泪?”她垂下眼睛:“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完美受害者。除去志保那一回,其他时候能颐指气使我就爽的批爆。”

    “没有也得有。”松田阵平回想起来自己这几天听到的消息:萩当时不管在和谁说话吧,反正到与自己会和的时候,手里偷藏了一份的长生不老药。另一份呢?他不说。反正拿来不是喝的。

    按戴尔所说,不老药是需要一死一活才能起效用的。所以无论萩原研二拿回来的是哪一部分——是“牺牲”,只要没人喝,乌丸莲耶就不会得到启示;是“启示”,那就更不用说了。

    一方面是为了防琴酒超人一样从湖底活着回来甚至成功把药带给乌丸莲耶,另一方面是,这是继灯油后的第二份有实体,不只局限于理论的药品。肯定要带回来的,就指望宫野志保小天才研究解药了。

    小天才的研究卓有成效。毕竟这个时间的亚瑟没变多少,甚至于他似乎也承继了上个世界的记忆,即便他守口如瓶,并且面对追问不置可否——总而言之,他提供了自己所能交付的全部研究条件,□□在了日本本土。这毕竟是船王家族的百年积累,全部拉出来完全可以追平甚至压过组织的研究成本。在这样好的条件下,灰原哀的研究快了不少,已经成功地做到了复现。

    这回萩原研二回来,带着样品,外加自己也记得炼金时的全部步骤,当然被拉去实验室无情打工。虽然炼金这事说来扯淡,但是研究遇到瓶颈,不由得人就想往玄学上靠拢。她的实验室已经到了这一步,研究员们私下流传的说法已经有了每次给离心机磕头很有效果,机魂大悦;做培养皿时不能开门也不能关门,得留个小缝。

    车停了下来。是停到工藤宅门口。松田阵平愣了一下,随后迅速想到了什么:优作叔叔和有希子阿姨……啊不是,姐姐回来了?

    那确实是认真了啊……把大人都叫回来了,确保万无一失嘛。等他进了门以后,发现人更多,而且都是熟面孔,譬如毛利兰也在。松田阵平很自觉地和毛利兰一桌了,不好意思本人对警察过敏。一方面是懒得和说不来的人硬聊,另一方面,他来也是奉了使命的。

    此事说来话长,反正从江户川柯南的口中要夹杂着八百个云里雾里的修饰词掩盖其真实情况,松田阵平听完总结就一句话:“因为灰原哀马上要把解药做出来了,所以你等不及,跟小兰爆了?”

    江户川柯南轻轻地低下头,你说得对。哥,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哥,能不能帮我向小兰探探口风啊算我求你了,真的。关键是你抗揍啊。

    他这个操作把松田阵平整笑了。堂堂高中生名侦探,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碰到女朋友脑袋就短路。跟人家爆了又逃跑,现在让我探口风。真有你的。到时候你俩结婚要不给我敬酒吧。他最后还是来了。没什么策略,唯一的计划是坐下来就开始诋毁工藤新一,使劲诋毁,比小兰本人更声情并茂地诋毁;只要他诋毁得够厉害,小兰迟早要心疼的。天才般的操作!

    不过真的在房间里看见一个人静静坐着的毛利兰时,松田阵平发觉她并不那么生气,只是隐隐约约有些做成了什么大事的紧张和期待浮现在她面上。

    绘里香在他之后从车上下来。她只消朝着里面看一眼就知道,这帮人她基本上是全不认识的。这使得她不由得烦躁起来,所以干嘛把我往这带?跟过年时走亲访友硬拽孩子给三姑六姨磕头一样没意思。我能不能偷偷溜走啊,给梨花花打个电话先……绘里香拿着手机刚想找个角落狗狗祟祟一下,结果迎面碰见工藤有希子。这位女士仿佛在此等候多时,带着得体的微笑,动作温柔却透着一种不由分说;她直接把绘里香叉走了。

    绘里香:???

    干嘛呀,干嘛!

    绘里香一头雾水地被拉到楼上,门一开,看见位穿着全套西装,将褐色头发束成丸子头,戴眼镜的女性。她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前,手上拿着大量的纸质资料,桌上也有一些。看见绘里香(被强买强卖地带)上来,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

    知道绘里香被这么来一遭肯定懵逼,工藤有希子十分及时地补充:“这位是妃英理律师……也是小兰的妈妈。别担心,只是需要你帮个忙。”

    有了这样的前置条件,绘里香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这一回是从正面正大光明地观察这位气场强大的律师女士。很美丽,而且严肃又冷静。然而细看之下,毛利兰与她之间,眉眼是有些相似的。血缘真是厉害。

    妃英理开门见山:我需要你上证言台。

    绘里香点点头:哦,也是。要是给朗姆逮起来了肯定是需要人来指证他所犯下的罪恶。我努努力,还是可以担得上个污点证人的。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那这样说我该是检察官证人啊?应该是检察官来找我……您要为谁辩护?

    妃英理说:灰原哀。不过,到那时就该是宫野志保了。她快要恢复成大人的体型,知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也自愿面对这一切。

    哦。为什么?绘里香想表现出一切尽在掌握的平静神色,但不知道为什么,端水的手不住地抖。工藤有希子见状及时扶了一把。她一眨眼:小心啊。

    因为,毕竟那些药是她做的。

    但是那不是迫不得已——?

    那是一视同仁的公诉,而外人无从得知。并且受害者的家人必然要发泄情绪。人心中的火焰是盲目的。只要有燃料,就会不管不顾地烧起来。

    此时工藤有希子找准了时机,插了句嘴:是呀,就连我家的臭小子第一次碰见志保也冲她发火呢,真是不像话。

    她的语气轻快,把有些激烈的情况及时拉了回来。

    志保不是那样的人。绘里香定了定神,她救了我。

    是的。我也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因为作为律师,我首先要先相信我的委托人是无辜的;连我都不相信的话,就不能做出足以令人信服的辩护。同样的,你也坚信她清白无罪,所以我正需要你做证言。

    我明白了。所以我要怎么做?

    只要你愿意配合就好说很多。

    当天这个房间简直三权分立,各谈各的。各各都是大事。到了晚上,绘里香说的口干舌燥,将过去的回忆翻来覆去地说,保证怎样提问都不会出错。说来好笑,松田阵平教她注意,她不屑一顾;但面对宫野志保,她恨不得岁月史书把志保撇得干干净净。只是最后忽然有一个疑问:对了,律师女士?是志保来找的你吗?

    不是。

    在另一处,发现毛利兰并不气愤,松田阵平试探地问:那你来是做什么的呢?

    毛利兰说:我拜托我妈妈,希望她可以帮帮小哀。现在的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但我会尽力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