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圣诞节,善书集团的广告开始铺天盖地的投放,网上起了不小的轰动,明澈原本在圈里知名度不高,如今担上这顶级的代言,舆论倒是潮水一般涌了上来,褒贬不一。
大部分不和谐的声音都是说她抢了孙淼的工作,那边惯会扮惨卖可怜,一时好不热闹。
宋玉秉持着黑红也是红的原则,任由舆论发酵,同时开始综艺开始官宣。
反倒是方济源,不知从哪里搞了几张模糊的照片,买了水军开始下场炒cp,方济源大都是女粉,接受不了偶像恋爱,于是相当一部分成了明澈的黑粉,宋玉对这事不在意,但也敲打了那边,不能太过。
直到明澈杀青完回到家,突然从楼梯口跑出两个女生,把死老鼠和p成遗照的黑白照片扔到了她身上,并且举起相机围在脸上拍摄,她这才知道厉害。
明澈吓得不轻,晓晓也不是吃白饭的,当即把人扭送出了楼梯间,并报了警,宋玉知道这事,大发慈悲的给她放了三天假,劝她找个安全的地方住。
于是第二天,晓晓带着明澈光速搬家,搬进阮殊清在江城的那套房子。
薛榕已经派人打扫过了,这会儿正带着人添置家具和衣服。
收拾规整好一切,明澈心情愉悦了一些,四处参观着,这才发现家里有很多跟芭蕾舞相关的小玩意。
阮殊清要去签一个紧急合同,对方也挺难缠,算是前辈,凌晨到家时,已经醉的不行了。
迷迷糊糊的梦被打断了,身边忽然躺下一个人。
下一秒,带着酒气的吻袭来。
“喂。”明澈从睡眠中清醒,轻轻的摸她的头发,却闻到一股很浓烈的酒味,有点担心:“怎么喝这么多?”
阮殊清兀自褪去一身衣物,大力的掐着身下人的脖子,待到明澈喘不上气,呼吸急促时,这才放开手,嘟囔了一句:“好累。”
商场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人前显贵,人后不知道要怎么阿谀奉承才好,明面上她是阮总,阮家独女,其实阮氏集团名下行业份额已然开始逐渐缩水,所以才需要她同何家联姻才能维持住局面,想要开拓医疗市场何其艰难,她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明澈下床倒了杯水给她,回来时人已经安详的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阮殊清回港,薛榕回来取文件,明澈正在屋里归置东西,瞧见薛榕的背影,知道她已经跟了阮殊清很久,应当也了解她的过往,不禁有点好奇:“阮总以前学过芭蕾吗?”
薛榕思虑片刻,摇摇头:“没有。”
这下明澈倒有些纳闷,既然没学过,为什么有那么多码数的芭蕾舞鞋和舞服。
“那都是阮总从前收集的,好像是要送人,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了。”薛榕又说。
明澈点点头,不再问了。
芭蕾舞是她已经遗忘且不再想提及的东西。
回到香港的家里,父亲正在楼下喝茶,茶艺师也在,桌上摆着几个骨瓷杯,阮殊清过去坐下,同父亲汇报了医疗公司的进展,阮父对女儿涉足医疗行业并不支持,倒是希望她赶快同何家结婚,婚后扶持着自家产业,挽回局面。所以没做什么反应,只点点头。
“阿清回来了。”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道人声,何宗琦一身黑色唐装,扶着旋转楼梯漫不经心的笑。
二楼是阮殊清的起居室和书房,她面色明显不悦,站起身来,阮父适时安抚:“好了,是我让阿荣上去看看的,无非一些照片书籍,有什么的。”
阮殊清望着他深不可测的眼眸,心却越发不安起来。
晚上,何宗琦留在阮家用晚餐,阮父却突然在饭桌上说起了订婚的事情,毕竟长辈定的娃娃亲,双方年纪都不小了,对彼此企业各有好处。
商商联姻,也是大部分富贵人家儿女的归途。
阮殊清知道这事容不得她商榷,虽然阮家明面上只她一个女儿,暗地里却不知道有几位私生子等着夺权,这些年来她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过的心惊。
餐桌上波诡云谲,自己若是一闹,恐怕自己在企业的管理权也会受到牵连,医疗公司刚刚起步,权宜之计,她只得妥协。
何宗琦切着牛排,眼神却落在阮殊清凝重的脸色上,回想着方才在书房里看到的那幅画,更加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她。
临近圣诞,江城的气氛浓郁,明澈没有工作,跑出来找温璃喝酒。
两人坐在夜景明亮的河堤上,车停在一边,窗户开着,音响中传出悠扬的美国乡村音乐。
“其实我有事要跟你说。”看着远处闪烁的航灯,明澈忽然开口。
“你说。”温璃把玩着手里的啤酒瓶。
“我谈恋爱了。”明澈的语气不算坦荡,反而小心翼翼的:“是个女人。”
“女人?”温璃倒是有点惊讶,偏过头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末了又问:“是圈子里的?。”
“不是。”明澈摇摇头:“她是做生意的,是香港人,名字叫阮殊清,特殊的殊,清澈见底的清。”
“不过,你早就谈了吧。”温璃瞧她有点心虚的样子,隐隐觉得有趣,但也没继续逗她:“既然跟我讲了,是打算要认真谈吗?”
“嗯。”明澈点点头,轻轻靠着温璃的肩膀,在她耳边说:“她人很好,一开始我觉得随便玩玩,但现在我是真动感情了,虽然因为我职业的问题不能公布,但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先告诉你。”
温璃听到这话,也是真心为她高兴:“明澈,开心就好,但也别委屈自己。”
“你一小孩,说话这么老气横秋。”
却还是依言点点头:“一定。”
酒喝了大半,有些上头,两人索性躺下来,江城近年来治理污染,天空晴朗起来,闻着湿润的青草味,夜里也能看到闪烁的星星了。
明澈瞧温璃目光始终落在老城区那一片,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问了句:“江倚青她……”
“她妈得了胃癌。”温璃看着天空忽然说。
“好可怜,她家里挺惨的。”明澈叹了口气,又问:“那她是不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觉得自卑,才一直拒绝你。”
“也许吧。”温璃淡淡应道,她语气轻的像是一阵烟:“她是个很倔的人,有自己的骨气。”
“其实你这种富二代,其实正常人见了都怕,都想离的远远的。”
“为什么?”
“有钱有权,接触的层面不一样,你觉得稀松平常的东西,她们可能奋斗半辈子都得不到,这种落差其实蛮大的,要么捧着你,要么嫉妒的要死。”明澈坦言道:“尤其是你,你这种妞,属于金字塔尖的塔尖,任谁见了,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不过这么一想,江倚青倒是不图你的钱,不然不能把你越推越远。”
温璃淡淡一笑,垂下眼睛:“有时候,我倒希望她能图我的钱。”
两个倔强的人,要么狠狠地相爱,要么相见无言,老死不相往来,明澈试着去设想,却猜不到她们的结局,温璃这人虽然性子冷,却把感情看的极重,爱既然爱上了,便不会轻易的放下。
“即使最后我们没有好结局,或是她不爱我,但我想,我也不会因为胆怯而后悔,爱是勇敢者的游戏,不是么?”
明澈挑着一缕发丝绕在手里,对这一番话也感慨万千:“你能这么想挺好的。”
圣诞夜前一天,街上很有节日氛围,商店里传出圣诞的歌声。
下午上完专业课,温璃刚走出画室。
有人在后头喊她。
是陈江。
他穿着一件黑帽衫,眼袋青肿,显而易见的憔悴了许多,虽然没有被学校开除,但他却遭到了大部分的孤立和疏远,班里没人愿意同他说话。
温璃警惕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秦淮眼里闪烁着祈求和痛苦的光,他嗫嚅一会,竟苦笑一声,展开手,“你瞧我现在这个样子。”
“你想干什么?”温璃冷冷道。
“我想干什么?你问我我想干什么?”秦淮脸色倏然变了,左右瞧了眼四周,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你把我害成这样,你问我我想干什么?”
“你这一切全是咎由自取。”温璃不愿理会她,想要越过他向前走。
“你别走,给我八十万。”陈江不死心的拦住她,温璃忙退后几步,他又转变了态度,一脸哀相,恳求似地说:“你家里那么有钱,给我八十万行不行,就八十万,我再也不会打扰你烦你,你们家大业大,这点连皮毛都算不上,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你爸捐了那么多钱都没眨眼,你就当发发善心,行不行,当做一件善事,帮帮我……”
这番话简直是赤裸裸的乞讨,温璃手指紧握着,向后挪了几步:“你简直疯了。”
“你不能走。”
长久的紧迫和焦虑几乎让陈江快要疯掉了,瞧着眼前的女孩,他心里只有无限的悔恨,憋着一口气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我能到今天,全是被你害的。”
温璃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深吸一口气,最后说了句:“闪开。”
焦灼不安的氛围里,陈江暮然笑了,那笑极冷极淡,他把手深深的插进兜里,用肩膀顶着墙,身体前倾:“有时候,我真想看看咱们这穷人富人有什么区别,你在云端享受,而我却要在泥坑里打滚……我最后说一遍,给我八十万,这事就算了,当拿钱消灾。”
温璃压低了眉头:“只怕这钱能把你压死。”
陈江说:“简直好大的口气。”
“温璃!”
这时,后头有人喊。
是裴予宁,她不知在陈江后头听了多少,快步走过来,头一次没骂人也没急躁,只紧紧的握着温璃的手,此时恰好拐角处也有几个男生走了过来,她松了口气,牵着温璃的手离开。
“他就一疯子。”走到停车场,裴予宁才松开手,两人的手心沁了一层薄薄的汗。
裴予宁急切的语气:“赶快报警。”
温璃瞧着不远处的教学楼,陈江也站在窗边,不远处的天边泛起了黄,两人遥遥相望,他突然嘲讽一笑,温璃紧握着指尖,直到泛白了才收回目光,她摇摇头,无可奈何道:“没监控,报警也没用。”
“那我给你作证呢?刚才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他说的太吓人了,万一他还要害你怎么办?”裴予宁倒是挺想帮她。
“警察不会只听一面之词的,我跟学校反映一下吧。”温璃打开车门上车,却有一股大力把车门重重合上了,她看向裴予宁,只听她说
“你是不是蠢,拿安全开玩笑。”
今天这事说不心慌是假的,温璃漂亮的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阴霾,心绪太过,胃里像是有颗小石子在碾。
裴予宁心里气愤,瞧她这幅样子也顿时泄了气,却不知道她身体这样不舒服:“不管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
局中人尚且不懂自己愤怒的缘由,跺跺脚,转身走了。
圣诞夜,学校周边喧嚷吵闹,街边支起卖鲜花的小摊,温璃不喜欢这些喧哗的热闹,漫无目的的,开车沿着街道一直走。
画廊里有圣诞专题的活动,空气中流动着圣诞歌的声音,带着柔柔弱弱的甜意,橱窗玻璃上贴着圣诞老人的卡通画,门口摆放着一棵仿真的圣诞树,江倚青今天加班,正在里头陪着顾客看画,低声絮絮地介绍着。
直到客人走了,江倚青背手靠在展台边,低着头出神,这会,原本应该在门口放装饰品的小何推门进来:“江姐,你在这呢。”
“怎么了?”
小何指了指外面,面色瞧着挺红:“有人找你。”
江倚青看到街边一辆白色的大车,车牌号很熟悉,她走过去,透过车窗,温璃仍闭着眼睛端坐着,散着头发,穿着一件淡白色的厚毛衣,她敲了敲车窗,看见一双清亮却疲惫的面容。
“给你打电话没打通。”温璃解释着,又扬了扬手机,上头有几个未拨通的电话。
江倚青这才记起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了,她们之间的关系错杂又离不清,余光中,画廊里又进了几位客人,得回去招呼,她问:“你来找我有事?”
温璃知道江倚青的心思,也不愿再多打扰她,微微摇头:“只是路过,想看看姐姐在做什么。”
江倚青点点头,又踌躇着问:“看你脸色不太好。”
温璃从毛衣的口袋里掏出一颗小巧可爱的红苹果,托在掌心:“送给你的。”
江倚青微微有些惊讶,捡起握在手里,还带着体温的余热。
“现在没事了。”温璃手上的重量一轻,手掌虚握了一下,这才收回手。
体温擦过,只余料峭的寒冷。
虽是这么答,江倚青却觉得她不太对劲。
江倚青站在约一步远的地方,恰好迎着一面灯,视线平直的看着温璃,冷风送来清淡的香气,车窗中是一张近乎完美的脸,精致俊俏,挺鼻浓眉,唇上是浅淡泛白的粉色,深邃的眼神中又透露着倔强和哀切的复杂气息。
她是这样美的女孩。
灯光刺眼,圣诞夜的寒风中,江倚青却觉得身体微微热起来,像是春天冰水消融。
温璃本是如此理智淡漠的一个人,以至于江倚青都快忽略了,小孩已经向她袒露了太多脆弱不堪的时刻,而这些记忆共同拼凑出了一段让她也同样难以释怀的回忆。
为什么几次三番的拒绝许铭。
即使冒着被侵犯的危险也要帮她,
这一刻,江倚青忽然接受了眼前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