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正是的, 青悠茶社便是诗舍为了有个聚集地方,特意办的,”许雪声音细柔,说话也是慢声慢气, 很怯弱内向模样。
许菡可不爱作诗, 也佩服那些能背诵千首诗词, 诵诗作词的人,她会背的诗也不过是应试教育下考试所用, 作诗就算了,没那水平,赞叹道:“那六姐姐一定是很有才情了,不然也不会进入诗社。”
许雪面颊微红,“没有,我只是会背些诗词,做几首诗罢了。”
“六姐姐不用谦逊,都是自家姐妹,你是才女, 我做妹妹的, 都能骄傲地沾个光, ”许菡笑嘻嘻地道。
她娇俏纯真,无忧无虑, 一双杏眼都带着干净纯粹, 许雪不由生出几分羡慕。
其实,她也想像六妹妹一样,只因喜欢作诗而作诗, 参加诗社活动,可根本不是, 她是得了父亲的吩咐才去背诗作诗参加诗社集会。
当然,她也喜欢诗词,可喜欢的东西里掺杂了不纯粹的目的,就失了那份初衷了吧。
可她生为庶女,不得不听从父亲安排,参加诗社结交才女贵女们,挣得些才女的名头回去,为日后说亲添些助力。她无法理解父亲的用意,可也没法拒绝父亲的要求,只能听之从之。
如此想着,许雪面上不由带出一丝郁色。
许菡不解地看她,想要问上一问,又恐是她的不可说,便从袖子里掏出林漠给她做的花蛋来,“六姐姐,看这个,是阿漠给我做的,我都给三姐姐她们展示过了,看看,好不好玩?”
许雪目光落在小姑娘书中,见她掏出一个绘着花卉图的圆球打开,露出一朵镶嵌在底座上的月季花,随着她手指不知按在何处,那花瓣居然还能缓缓合拢,而后再慢慢盛开,忍不住惊奇地瞪大眼睛。
“这还真是精巧,”许雪到底是个豆蔻小姑娘,好奇地往前凑了凑。
许菡教给她怎么收放花瓣,递给她,“六姐姐你试试。”
许雪忙摇手,“别了,我再给弄坏了。”这可是阿漠给小妹亲手做的。
知道六姐姐胆小羞怯,许菡笑着塞到她手里,“没事,这是阿漠做的,坏了也能修。而且,这东西结实着呢,没那么轻易坏掉。六姐姐,你自己试试,自己按着玩才有意思。”
“好,”许菡知道这是未来八妹夫亲手做的,更加小心起来,因为用力不够,按钮都没被按动,还是许菡按着她的手用了下力,才成功。
就像是一朵花在眼前徐徐开放,许雪赞叹,“真巧妙。”
许菡在一旁笑着道:“等着姐姐会开个铺子卖这东西,到时候给姐姐们都送几个玩。”
“好,那我提前谢谢阿菡和四姐姐了,”许雪性子柔弱,但到底是侯府教养出来的姑娘,虽然因庶出而自觉低微些,也不是小门户家姑娘气度可比。
她姨娘家虽然是小有钱财的商户出身,但亲外祖家不慈,姨娘当初也是被他们卖入侯府换了利益,因此姨娘与外祖家断了来往,所依靠的也是父亲宠爱,手头并不宽裕。许菡平时得些小玩意儿送给各个姐姐们,她没旁的好回送,只能做些女红聊表心意。
幸好,她还算是擅女红,能拿得出手。
心下盘算着,她的绣活耗期长,这时候开始做了,待开春正好阿菡生辰时送她。此时便道:“阿菡有没有喜欢的图案,等着我给你绣个披帛做生辰礼吧。”
“我没有特别喜欢的,六姐姐女红好,绣什么都好,都好看的,”许菡知道这是许雪心意,她反而觉着亲自做的绣活比买来的物件心意还重些,“上次六姐姐给我绣的香囊,我可喜欢了。”
“喜欢就好,”许雪抬眼看到她今日梳着垂挂髻,发间卧着一个雪白狐狸毛的小狐狸发钗,抿着唇笑了下,“七妹妹真是手巧,这小狐狸做的十分可爱,正配阿菡。”
“是吧,我也很喜欢,”许菡摸了摸自己发间滑滑的狐狸发钗,“今日穿了镶白色狐毛的滚边袄子,所以我特意把小狐狸发钗给戴上配一起了。”
她手腕处也是细细一圈白色狐毛,抬手间与发间狐狸发钗互应,更显娇俏可爱几分。
许雪轻轻点点头,柔声道:“是很配的。七妹妹手巧,也会装扮,她也教了我一些衣裳搭配。”
同时庶女,又都是亲外祖家一般,但七妹妹比她好些,她外祖家没什么助力但也没有绊子。七妹妹的姨娘模样好得侯爷大伯的心,大伯母也容得下,却没有儿子;她姨娘虽也得父亲几分心,可嫡母苛责,好在她有个胞兄,姨娘往后还可依靠胞兄。
七妹妹模样生的极好,可她姨娘又说,作为庶女生的那般盛美,却非好事。
她虽生的清秀,奈何父亲功利心重,一心官途,他只她一个女儿,虽是庶出,却是他想拿来联姻的工具。姨娘最近一直为她的亲事忧愁,唯恐她被父亲许了哪家高门去做妾。
她心中自然也惶恐,她不想给人做妾,想着借诗社展露才华,能让父亲为自己寻门好些的亲事,又恐风头盛了反倒惹来祸端,更加惴惴不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菡不知六姐姐为何说着说着,神色又落寞下来,甚至还带了些不安的感觉,她挠了下自己的脸颊,只能干巴巴地道:“六姐姐,咱们到哪里了?快到了吗?”
这六姐姐明显就是有很大心事的样子,可到底她没有跟七姐姐的熟稔,还是决定不打探了吧,不如回头问问二哥哥的好些,毕竟六姐姐是二房的姑娘。
许雪往外看了看,轻声道:“快了,转过前面就到了。”
过不大会儿,马车果然慢了下来,然后停下,外面传来许蔚的声音,“到了,阿菡和阿雪下来吧。”
许菡是妹妹,许雪让她先下马车,而后才出来,许雪的大丫鬟雨听忙扶着她的胳膊,许菡下来后也伸手扶了一把。
“多谢阿菡,”许雪抿唇细声道谢。
“六姐姐多客气,”许菡毫不在意挥了下小胖手。
这两天,她开始负重跑步,手腕上也系了沙袋,力气比之前还大了些。
因听大哥哥说,今日集会有诗会和武会,有些好武的姑娘们也约着一起斗武,虽是点到为止,她也好奇不已,想看其他姑娘们都练得什么武术。
此次聚会是昌文公主主办,在她的一处名杏园的别院中,不分男女,但青悠诗社的集会与武会的不在一个苑子,许菡也没着急,她打算先陪许雪往诗会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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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蔚和许蕴都是与友人约好来参加的,本打算先把妹妹们送过去,却在门口处正好碰到了他们的友人。
许菡与许雪忙在两位兄长介绍下礼貌地屈膝行福礼,许雪年长些,公子们都避讳些,倒是生的圆溜溜的许菡得了几位友人夸赞,无非是些小姑娘玉雪可爱,看着就聪慧伶俐之类。
许菡便朝人家都露出个更加可爱的笑容来。
嗯,人小,脸皮可厚实些。
林漠今日也跟着来了,他跟许蕴和许蔚坐了另一辆马车,戴着白玉小冠,虽年纪尚小些,却难掩俊俏小公子风姿,也得了几位友人夸赞。
其中一个与许蔚交好的友人是康清郡王嫡次子,名周霁风,行为很有些不羁,揽住许蔚的肩膀,有些羡慕,“阿蔚家弟弟妹妹都如此乖巧,可比我家的顽劣弟妹讨喜太多了。”
他这话让其他友人都笑了起来,谁不知道周霁风唯一的嫡妹乐安县主,那可是个意气飞扬的少女,因使得一手好鞭法,加之性情泼辣,素来不好惹。
他们就曾亲眼看见乐安县主因周霁风行为狂放不羁,大冬天里学魏晋名士的洒脱,披发散衣,大袖宽袍,坦露胸襟,赤足木屐,迎着大雪举着酒坛在郊外亭子里聚会时豪饮,被乐安县主正好看到,举起鞭子追着周霁风打。
叫他们说,乐安县主抽的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算学魏晋名士的洒脱不羁,也不该宽衣露身,衣着不整,周霁风这货还在大冬日飘雪时赤足博薄衣,站在亭子扶手上迎风吹,好使得大袖被风吹得烈烈响,口中喊着什么,“我欲成仙,驾风而去……”
当时恰被乐安县主看到,县主一袭红衣美目怒瞪甩着鞭子大踏步而来,当时就把周霁风吓得差点跌落亭子下面去。
另一个友人忍不住调侃,“那也是周兄你太过狂放,今日集会女客们众多,又有武斗,想必乐安县主也来,周兄可莫再忘形。”
这友人当着许菡和许雪两个小姑娘的面,没好说乐安县主那日骂周霁风的“放浪形骸”一词。
“知了,知了,莫多言,”周霁风忙向四周看了看,生怕他那好妹妹从哪里跳出来下了他的面子。
周霁风是有些狂放,可也有分寸,今日这集会可是在昌文姑母的别院举行,昌文姑母允文允武,脾气还火爆,又一向喜欢乐安那丫头,他可不敢放肆。
叫周霁风说,他妹妹说不得就是跟昌文姑母走的太近,才学了她那一身暴躁脾气,犹记得,他家妹妹小时候也是软软糯糯就跟这许八姑娘一般可爱嘞。
只是,周霁风是昌文公主晚辈,又怕她的脾气,这话只敢在心里默默念叨。
许菡得了周霁风夸赞,又听他们说起这乐安县主,虽未谋面,却生出几分好奇心,听起来也是个好使鞭子的贵女,只不知道会不会也似前日见的那个陈乡君一般骄横,仗着鞭子行凶那类?
压下心中好奇,她看了看跟着他们一起往里走的哥哥友人们,对许蔚道:“大哥哥,我跟六姐姐往诗会那边去就行了,你跟二哥哥还有阿漠去男子们那边吧。”
第 92 章
“六姐姐肯定一直在诗社这边, 我呆会儿可能会往武会那边,你们要找我们,就这两个地方去就行。”许菡还是比较喜欢看人比武,打算等会儿就去那边看看。
今日聚会的姑娘公子们不少, 许蔚不放心, 林漠也不放心她自己往武会那边, 便道:“大哥,我陪着阿菡一起吧。你跟二哥哥先去忙着, 等着再来寻我们也不迟。”
许蔚觉着这样也行,叮嘱他们几句,“那你们别到处跑,人少的地方尽量不要去,等我跟你二哥哥先去跟友人们说会儿话,便去寻你们。”
许菡道:“大哥哥二哥哥不用顾忌我们,这不是昌文公主主办的么,想来也没人敢在这里欺负人,放心好了, 不用管我们。”
她挥了挥小胖手, 一手一个六姐姐一个林漠, 问了路后,便往青悠诗社所在的苑子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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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霁风这会儿还怀念着自己粉糯糯妹妹变母老虎, 看着许菡等人走开, 羡慕道:“八妹妹真是乖巧懂事,瞧着跟小大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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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个有妹妹的人,倒是自来熟, 不过许蔚轻笑赞同,“八妹妹的确可爱, 与她一起总能开心许多。”小丫头时而乖巧,时而精怪,可是喜人。
“可惜,我家妹妹原先也跟八妹妹一般乖巧可爱,如今,”叹息一声,“不提也罢。”
不知为何,一旁的许蕴闻言,看了眼走远的许菡背影,想起这丫头如今不仅习武,据说在济业寺不仅抡着椅子腿揍了那贾氏一顿,还帮着给孙嬷嬷递工具,虽然是那贾氏毒妇该打,打死才好,却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该不会他家阿菡也要跟乐安县主一般变……
不,怎么可能,他家阿菡就是性子纯粹的小姑娘,习武也是为了防身强体,而且他家阿菡也不爱用鞭子,导致三叔也犯愁给阿菡弄个什么趁手的防身工具才好中。
许蕴摇摇头,跟上大哥和友人们的脚步。
倒是许蔚边走边想着,若是自家阿菡能跟乐安县主一般才好,小姑娘不受气啊,若是被欺负或者受委屈了,打一顿出了气不就好了。
委屈谁也别委屈了自己,他可舍不得阿菡受委屈。
这边,许菡边走边欣赏别院的景致。
不愧是公主的别院,雕梁画柱,轩峻壮丽,穿山游廊,廊下摆着海棠杜鹃花,挂着各式鹦鹉画眉,鸟声啾啾,为这有些凋零颜色素淡的冬季增添亮丽。
看得出来,那些盆花该是养在暖房里的,花盆不远处角落还置了炭盆增加些暖意,该是怕花受不住庭院里的寒冷气节。
不说参加什么集会了,只往这别院里游览一番,都是难得的景致。
许菡知道侯府也算是有爵位的大户,算得有些底蕴的高门,但跟昌文公主这一个别院比起来,却又少了些贵气。到底是皇家,别院都这般富丽。
许菡一路走到诗社的苑子,见这苑子里的花卉尤其比沿路所见的还要姹紫嫣红多样,更是领会了一把冬日里春游的感觉。
尤其苑子里参加诗会的姑娘们,此时诗会比赛尚未开始,大家只私下切磋,三五一群聚在一处。彩衣华美,娇颜乌发,或站或坐,手持团扇或娇俏掩面或执扇轻言,处处为景。
许菡才发觉,原来不仅公子哥们平素不论四季别个折扇在腰中或大冬天里拿在手中摇风,不怕冷地装样,姑娘们冬日也是钟爱团扇的,一样拿来做优雅工具。
看看周围就有数十个手持团扇的姑娘,许菡有些遗憾,“早知道,今日出府也备上两把团扇拿着了,看看那个姑娘手里拿的团扇上面还镶了白色的狐毛还是貂毛来着?拿在手中十分有架势的感觉,好像人一下就淑女了。”
许雪不妨八妹妹忽然冒出这么几句,她正找着苑子里相熟的姑娘打算过去,登时被逗笑了。
她性格内敛,笑时也只是抿唇,此时忍不住笑开,便以手遮挡,让许菡越发觉着六姐姐该拿把团扇来。看看不远处那姑娘,一笑时用团扇遮挡半脸,那股子又羞涩矜持又文雅的味儿,不就出来了。
许雪忍着笑,“是,最近似乎京城里兴起了一股冬日执扇的风潮,”往前也有人冬日里执扇,不过到底是少,如今姑娘们却喜欢上了冬日里也拿把团扇在手中,尤其是诗社的姑娘们尤爱。
“就是看着文雅呗,风……咳,才子才女们配备的工具,”许菡看到有两个姑娘走过来,忙咽下风流二字。
许雪觉着八妹妹说的竟是十分有理样子,正要开口,就听到走过来的两个姑娘正说话声音。
不是青悠诗社成员,许是有才情得了帖子或者随诗社成员人进来的,穿的也只一般,说话音量不大,却因有些兴奋没压住。
“……要不是今日能有来这集会的机会,我高低得去看看那张婉儿的笑话去。看她整日里端着,自以为比咱们才情高,仰着个脖子鼻孔朝天看人,听说庞家那边不打算办亲事,只简单走个仪式就算了,张婉儿这嫁的连一点儿体面都没有,看她日后还敢不敢鼻孔朝天了,用鼻孔看人。”
这姑娘似乎与张婉儿有仇怨,说的很是畅快淋漓模样。
许菡在听到张婉儿这名字时,就停下来脚步,望了过去。
张婉儿不就是贾氏的女儿吗?不过,贾氏才被下到牢里面,张婉儿就嫁人了,听着似乎还嫁的很不好样子,是同一个人吗?
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许菡都觉着这姑娘说话有意思。
鼻孔朝天,一仰脖儿就能办到,只看人却是眼睛的活,哪有人如此仰着脸看人,是对方比她高吗?
而且,若是她认识的那个张婉儿,这说法可就太浮夸了。
同行的姑娘也看到了许菡几个,她显然胆子更小也谨慎些,怕让人听到她们背后说人不好,忙拽了下旁边的姑娘,补救两句,“其实,张婉儿也挺可怜的,原本能嫁个比庞家更好的人家,却因为她母亲给毁了。看今日庞家如此草草举行婚礼,想必日后她不会好过了。”
先头那姑娘撇了下嘴,经过许菡几个身边时便没再说话,待走的远些,继续说:“活该,都是她作的。原先不也是她吊着庞兴,得了庞兴不少好处,还跟他卿卿我我了,偏庞家去提亲还拿着捏着的,庞家不都气急了,说不娶妻只纳她为妾。要不是那庞兴真喜欢她,就她现在这种亲生母亲是个毒害人的恶人,谁敢娶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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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也是,庞兴到底还有个工部员外郎的堂伯,也算是可以了,张婉儿与咱们一样的小官小门户,这种时候还能嫁给庞兴,着实不错了,”另一个姑娘也没忍住感慨。
但说是不错,可从今日婚礼看,可见张婉儿不得庞兴家人喜欢,日后还不知如何。
后面这两段对话,许菡几个就没再听到,但也足以让他们发现,这两位姑娘说的张婉儿正是贾氏的女儿。
许菡哼了声,“贾氏还真是有个好闺女,那庞兴真是个痴情种子,”都出了贾氏这种事了,还想着赶紧把张婉儿娶进门,这是真爱?
想到当初张婉儿也曾参与陷害姐姐不成反被姐姐摆了一道,如今还能嫁给喜欢她的男子,心中就不痛快。
许雪知道她们与张府的仇恨,虽不知张婉儿也曾算计许菁,低声道:“那庞家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准备,可见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张婉儿就算嫁过去也未必过得好,”她没说,那庞兴也未必如外面传的对张婉儿情深。
许雪并不太相信男人的深情。
许菡一时没想那么多,许雪这么一说,她觉着也有些道理,不过,她倒是怀疑,“是不是因为贾氏坐牢了,两家不好大办,才这样草草举行婚礼?”
许雪觉着也是有这个可能,而且贾氏才出事,张婉儿就紧赶着嫁出去,庞家和张家是怕贾氏被判刑后要守孝三年,才着急出嫁。
林漠一直没怎么言语,此时才道:“从庞兴没能跟家里争取给张婉儿一个像样的婚礼,可见他根本抗不过长辈,张婉儿嫁过去也讨不了好。”
他这话与许雪方才说的差不多,那或许就是这般了,许菡忍不住就高兴起来,“希望这样,那张婉儿坏着呢,不是什么好的,过不好才好。”
这时,有与许雪交好的姑娘看到他们三个,便来与他们打招呼,这姑娘在看到林漠时,被他的容颜惊艳了下眼睛,在他漫不经心扫过来一眼时,脸颊一红。
许雪为他们做了简单的介绍,“这是我八妹妹阿菡,这是阿漠,阿菡,这是周二姑娘。”
许菡与周二姑娘互相见礼后,道:“六姐姐,你去忙吧,我跟阿漠在这附近逛逛,”从这边可以看到东边苑子的景色也不错,她打算去逛逛,“等会儿再回来找你。”
许雪轻声道:“好,我会一直跟青悠诗社的人一起,你若寻不到我,只问青悠诗社的人就是。”
许菡点点头,便和林漠继续往东走,许雪和那个交好的姑娘则往青悠诗社所在的其中一个亭子走去,周二姑娘又悄咪咪看了眼走开的俊俏小少年背影,“阿雪,那个阿漠是谁啊?长得可真好看。”
许雪正在迈上台阶的脚一下缩回来,回头看到周二姑娘脸颊泛红,心中咯噔一下,赶忙道:“阿虹,那是我家八妹妹未来的小夫君,如今住在我家中,家中长辈极为喜爱他们。”
她性子内敛,说话也含蓄,但话中意思十分明显。
周二姑娘周虹倒也不是对林漠一见钟情,就是少见这么好看的小少年,看着比自己还小些样子,闻言倒没失望,而是有些惊讶。
第 93 章
“你家这么早就为你八妹妹定亲了?她看着才八九岁吧?而且, 那阿漠怎么还住在侯府,家境不好吗?”
周虹家大伯是大理寺少卿,周家人丁简单,与大伯家并未分家, 虽然她父亲没有官职, 只负责打理周家产业, 但因只她一个嫡出的姑娘,很得家人喜爱。
她性子简单, 才与有些内向的许雪能交好。
许雪也没瞒她,耐心地回答她一串问题,“八妹妹太单纯,家里不放心她外嫁,正好三叔只有四姐姐和八妹妹两个,便为她招婿了阿漠,阿漠无父无母,跟大哥哥他们一起住在前院,与三哥哥四哥哥他们一起在青鹤书院读书。”
周虹懂了, 也明白林漠虽然是招赘, 但侯府并未看低他, 反而将之与几个公子一起在书院里读书。
许雪真怕周虹乱想,毕竟方才她看林漠的脸颊都红了, 又道:“你别看阿漠看着温和, 也只有跟着我八妹妹时才这样,性子可是冷淡。不过,这样才好。阿漠模样生的好看些, 外表上能配上我八妹妹,八妹妹现在还小没有长开, 等长开了一定好看。我三婶三叔还有四姐姐模样都很好。”
周虹见她比往时说话都多了许多,噗嗤一乐,挽住她的胳膊,“阿雪放心了,我不会起什么心思,就是看见个那么好看的小公子,没忍住多看几眼了。”
许雪也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了,好了,我们快上去吧。”
周虹挽着她胳膊亲亲热热地上了台阶,很快被诗社的人拉着开始对诗。
那边,许菡与林漠溜溜达达往东边逛游过去,之后却遇到了尴尬。
她没想到,今日居然碰上了庞蓉蓉,若是以前,她肯定早高高兴兴地上前打招呼了,可自从意外得知庞蓉蓉家已经托人上门说这亲事,二哥哥却拒了后,再见庞蓉蓉,就觉着不自在。
她看出来庞蓉蓉喜欢二哥哥,但没想到她家动作那么快,也没想到二哥哥干净利落地推拒了。
“蓉姐姐,你一个人来的吗?”许菡克制了下尴尬,笑着寒暄了句。
庞蓉蓉神色有些许憔悴,看到许菡和林漠时,也怔了下,心里生出些苦涩,“我跟家里姐妹一起来的,有些天没见着阿菡了。”
许菡看她这样子,跟以往娇俏活泼时消沉了不少,有心安慰两句,可她跟二哥哥说亲的事本就是私下里询问,自己也是偶然得知。尤其说亲关乎名声,庞蓉蓉家试探口风是私下里进行,她便是知道最好也装作不知,只能笑了下。
还好林漠及时帮她解围,“阿菡,我们往回走吧,免得六姐姐不放心。”
“好,”许菡觉着这样干巴巴站着怪尴尬,“蓉姐姐,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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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庞蓉蓉只是看到许菡便想到自己被许蕴拒绝提亲,有些难受,但还是很喜欢许菡这小妹妹的,与她一左一右沿着石板路往西边凉亭走。
走了一会儿,许菡忽然想到,今日不是张婉儿嫁给庞兴的大喜日子吗,庞蓉蓉与庞兴是族亲,居然没去参加婚礼?
庞蓉蓉酝酿筹措了好大会儿,刚张口想问一句,“你二哥哥近来可好,”便听许菡说道:“我方才听到有人说,今日是你族兄迎娶张婉儿的日子?可又遇见蓉姐姐,莫不是我听错了?”
到底没忍住好奇心,许菡委婉地问了出来。
张婉儿虽然嫁给庞兴,她是自己杀母仇人之女,但并不觉着就此要跟庞蓉蓉断交,方才的尴尬也是因她与二哥哥的事,既然庞蓉蓉都愿意与她同行,想来也不是就此与自己断交的意思。
庞蓉蓉并不意外她会知道这件事,也的确没有将庞兴娶了张婉儿,自己就得避开许菁许菡的想法,况且,张婉儿嫁给庞兴并未得到庞家人认同,不然她也不会现在还来别院聚会。
“张婉儿是今日嫁给庞兴,只是,这亲事不被庞家认可,亲事从简不大办,只过了礼走完流程过门。”
庞家也只简单告知了族中亲戚,连宴席都省了,可见多么从简。
她最近一直因许蕴拒亲难过,母亲才让她与家中姐妹特意出来散心,只是那两位都是庶出的姐妹,与她关系不亲近。进来别院后,她便与她们分开了,想自己走走,便遇上了许菡和林漠。
“我还以为是听错了,见着蓉姐姐更是觉着奇怪,原来是这样,”连族亲都不去参加婚礼,可见多么简单了,许菡忍不住露出个小小的笑容。
庞蓉蓉微微转头时正好看到,并不觉着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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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闹得纷纷扬扬的大案,张府主母贾氏居然是毒害安阳侯府三夫人的凶手,可谓是震惊京城,作为如今已经算是张府姻亲的庞蓉蓉家,更是详细打探了当日案审的经过。
虽然罪魁祸首是贾氏,但许菡对张婉儿境地也幸灾乐祸,她并不觉着过分。
她也不喜张婉儿,以前便觉着她有些过于矜持,也曾见她吊着庞兴说话的样子,如今母亲都害死人坐牢,她还能嫁出去,都是多亏了庞兴对她的情意。只是庞兴父母对这亲事不满,张婉儿这个堂嫂过门,也未必能舒心过日子。
“可是为什么这么着急过门?”许菡心中有猜测,还是想看庞蓉蓉这里是不是知道些情况。
庞蓉蓉还真的知道一些。
“庞兴堂兄怕张婉儿母亲被执行刑罚,张婉儿要守孝三年,”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只一打听就能知道,“听说不仅张婉儿,她兄长这个月也会娶妻过门。”
许菡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张尽学要娶的人莫非是他那个表妹?应该是吧,两人都这样那样被人听了个正着了。
也不知道贾氏在牢里知道兄妹两个忙着操持自己终身大事,是欢喜还是如何?
不知道姐姐是不是听说了?
他们慢悠悠走回去青悠诗社所在凉亭时,诗赛已经开始,亭子内外不少围观的姑娘和公子们。
正好方才遇见的两位提及张婉儿的姑娘跟庞蓉蓉也熟识,关系还不错,走过来与庞蓉蓉说话,许菡对诗赛没什么兴趣,倒是想去武斗那边看看,便跟庞蓉蓉道:“蓉姐姐,我打算去武斗那边看看,你要一起吗?”
若是以前,庞蓉蓉肯定是与她一起,可到底因亲事被拒,心中不大好受,“我留在这边,你们自去吧。”
或许过段时间,自己恢复好了心情,能跟许菡恢复往日交好,或许自己一直心存疙瘩,日后渐行渐远。
庞蓉蓉看着与她们告别后走开的许菡身影,她真是很喜欢许菡这小姑娘,不然也不会最初看到她就主动上前搭话结交,只是没想到……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许菡跟林漠走远些后,也舒了口气,小声跟他说:“我还真怕蓉姐姐跟着,万一二哥哥再过来找我们。”
许菡当初知道庞蓉蓉家请人来说亲,便是与林漠一起时,从王氏不满嘟囔声里知道的,不过两人当时从小径走的,位置隐蔽,王氏没看到他们。
“方才我看到蓉姐姐,都有些尴尬,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她往来了。”
林漠道:“不必强求。不说二哥的事,张婉儿嫁给她族兄,若是觉着不自在,便以此慢慢远了也行。”
“嗯,顺其自然吧,”许菡也不强求友情,很快就释然。
武斗场在昌文公主别院的骑马场里,虽今日不拘男女走动,武斗场那边也分了前后两部分,前半部分是喜武的男子们聚集处,过一道小巧是个雅致园子,是文人公子们聚集,后半部分则是姑娘们骑马射箭的位置,也靠近诗赛这边。
沿着青石板路,穿过一道游廊便到了骑马场。
这边可比诗赛那边热闹极了,还未走近,便听到数声叫好声,有爽利姑娘们声音,也有男子声音。
许菡拉着林漠快走几步,“这边还真热闹,我们快去看看。”
拐过一扇月亮门,眼前一下开阔起来,只见少女姑娘们或着利落的骑马装或胡服窄袖衫,骑马射箭,投壶捶丸,十分热闹。
许菡觉着对比诗赛那边的清雅,她还是喜欢武斗这边的女孩儿们英姿飒爽,爽利开朗。
就见场子中间,几位穿着骑马装的女子正边策马边射箭,其中一个身着红衣高束发的少女,眉眼美艳又锐利,手指一松,一支箭镞朝着箭靶疾驰而去。
“中!好!”
“正中靶心,真不愧是乐安县主,骑术和箭术都拔尖。”
交好夸赞声不绝于耳,许菡身边也有两个与她年岁相仿穿着箭袖服的小姑娘兴奋地拍手交好。
许菡也觉着马背上的少女飒爽飞扬,原来这就是乐安县主,离着虽远,但也隐约可见与方才大哥哥好友周霁风眉眼有五六分相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时男子那边也传来叫好声,许菡听到一声有些熟悉的笑声,不由扭头去看,“咦,怎么看着像是三哥哥?”
许菡惊讶地拽着林漠袖子,示意他去看。
“是三哥,”林漠也看到男子们那边正中央那个穿蓝衣骑马装的公子,正仰头大笑。
“三哥居然也过来了,怎么没跟咱们一道?”许菡看到自家三哥哥似乎拔得头筹模样,“走,我们过去看看。”
林漠随着她往那边走,猜测道,“三哥一向自来自在惯了,许是跟友人一起来的。”
许菡也直到三哥哥行踪不定,还时不时不归家宿在好友家里或与友人外出游玩住在外面,为这,大伯母没少操心他的去处,专门给他多配了个小厮好往府里汇报去处。
第 94 章
走得近了, 许菡看到三哥许修下了马,将弓箭交给下人,跟三个差不多大的公子先后击拳拍掌,朝着另一边比试功夫的台子走去, 显然是要参加, 忙拐了弯跟过去。
还未走近, 便听到大哥哥叫自己的声音,回头, 见大哥哥和周霁风并两个公子朝这边走来,忙挥了挥手唤人。
她转着头,没注意到从旁边忽然跑来一个人,许蔚眼看着有个冒冒失失的小子就要撞到小妹妹身上,惊呼提醒,“阿菡,小心。”
幸好林漠一直留意许菡,便是看到许蔚几个,眼角也扫到许菡这边有人冲过来, 忙后退两步, 将她往自己这方向拽了下, 护在怀里。
许蔚这才恢复神色,加快脚步走来。
林漠护住许菡同时, 也拽住了那人, 怒目瞪视,“郑通,你做什么故意撞人?”
先说破对方故意撞人, 林漠虽然知道自己护住许菡,还是不放心地低头看她, “阿菡,有没有事?”
“没事,”林漠动作快,力道又是特意护着她,她只是受了下惊,倒是要撞自己的这人的名字很是耳熟。仔细一想,这不是之前陷害林漠的书院学子吗?
忙抬头去看,见是一个有些精瘦的少年,十四五岁样子,模样算是俊俏,可惜眉眼漂浮,举手间带着股子流里流气味儿,坏了那份俊俏,容貌大打折扣。
就见那郑通想要甩来林漠的手,哼哼两声,“少胡说八道,小爷我何时撞人了?谁看见了?来,指出来给小爷看看!”
这时候,他身后跟着走过来两个跟他气质差不多的公子哥,人模狗样地摇着折扇,身后各带了个小厮,七嘴八舌地道:“咱们一路过来的,可没看到。”
“就是,林漠,都是同窗,你做什么胡乱赖人,还动手抓人?这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上门女婿吃软饭的能放肆的地方?”
这话引得其他人轰然大笑,“就是,看看,不愧是吃软饭的,这就护上了。”
“这肥丫头,就是林漠你的金主不成……嗷……”
“肥你个嘴,你才肥,你全家都肥!”后面这公子哥边说还靠近许菡,有些流里流气模样,气的许菡一脚踩了上去,狠狠碾着,“我跟阿漠吃你家大米了还是白饭了,叫你在这狗吠,嘴巴这么臭,也不怕熏着人!”
她踩,碾,使劲碾!
八姑娘今日穿了双硬底的鹿皮小靴子,加上这些日子蹲马步练的下盘稳当,腿上脚上力气跟着上涨,这一脚下去,又碾又压,竟叫那个公子哥疼的嗷嗷叫,弓腰弯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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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开,松脚啊,疼……”这死丫头鸡贼地捡最怕疼的脚趾头踩,还这么大力,钻心的疼啊!
许菡正待双手借着林漠的力道,腿上再加些力气,忽然有人喊了两声,“好像是昌文公主的仪仗。”
“是,公主过来了。”
许菡快速收回脚,装作若无其事样子站好,那边得了脚解放的公子哥抱着脚单腿原地跳起来,“我的脚趾头,疼,疼死我了。”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
那公子哥身后小厮也没反应过来,许菡一个小姑娘居然敢对他家公子动脚,待看到公子哥抱脚原地转,才忙伸手扶住。
“阿菡,阿漠,没伤着吧?”许蔚眼看着事情闹大,怕妹妹和林漠吃亏,最后直接长腿跑了过来。
“我们没事,大哥哥,”许菡一看许蔚到了,忙告状,指着郑通几个挨着个快速道,“他故意撞我,被阿漠拉着我避开,问他他不承认,他们几个笑话奚落阿漠,说的特别难听,说我是什么金主银主的。”
她不用重复那些难听的话,只最后一句话,就足以让知晓林漠身份的人明白。
而且,那公子哥还如此编排许菡,许蔚一张温和的脸依旧,只眼中冰碴差点溢出来,“不知这是哪家的公子?”
虽是带着笑容,却让人忍不住打冷战。
那小公子黄二也不过是郑通底下一个家世不显的跟班,听到许菡喊一声“大哥哥”就猜到这人是安阳侯府世子,顿时有些害怕对方身份,缩到郑通后面去了。
郑通嫌弃地瞪了那跟班黄二一眼,瞅着昌文公主朝这边过来,大声道:“分明是你们故意诬赖我撞人,我哪里撞人了?黄二他们不过气不过帮扶几句,偏你这姑娘不仅骂人,还直接动手。便是闹到公主跟前,也是你们无理,”发正他没撞到人,倒是这丫头踩了黄二是真,而且一个丫头片子这么张狂,肯定让公主都嫌弃,坏她名声后,林漠肯定也不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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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记恨着因林漠,书院记他大过的憋屈,不过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居然叫他吃了大瘪。
许菡心说,我那是动脚不是动手,你个手脚不分的混蛋,但她不说,只有些被郑通吓到一般往许蔚身旁躲。
她可听到有人说公主来了,怀疑郑通就是故意的叫公主对她生厌,毕竟这时候女子不都奉行贞静淑雅。
那黄二见郑通这般说,登时在他身后叫,“对,她使劲踩我的脚,疼死我了,说不定脚都被她踩断了。”
他也是故意夸大了,好让人觉着他们才是被欺负的一方。
可才说完,就听到大笑声,“哈哈哈……你这小子说这话谁信,许八妹妹才多大点,还踩断你的脚,撒谎也没你这样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霁风是康清郡王嫡次子,是皇家宗室人,可不是郑通身份可比,他这一笑,让黄二吓得一哆嗦,更往郑通后面躲了躲。
周霁风不屑地看他,就这怂了吧唧地还敢跟着人学做纨绔。
昌文公主的仪仗已经距离十几步了,许蔚眼神闪了下,低声在许菡耳边说了几个字。
他看得分明,郑通想要坏了阿菡名声,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许菡一听秒懂,这个梗还挺熟悉,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有用上的一天,顿时委屈道:“我只是不小心往前迈了一步,谁知道你能把脚送到我脚下,我可没踩断你的脚。”
“我反而怀疑,你想故意绊倒阿菡,毕竟这事你不是没做过,”林漠紧随其后,“在学院,你就曾试图好几次绊倒我,得有七八次多。”
黄二一听,他不就绊了林漠一次,哪来的七八次,下意识反驳,“放屁,不就一回,还被你躲开……”
没说完,就被郑通瞪了一眼。
自从上回被王津算计利用,郑通可是私下里将王津狠揍了一顿,自那也开始长脑子了,没想到,他都长脑子了,这黄二还是蠢笨。
这时,昌文公主到了近前,旁边人忙行礼,昌文公主抬了下手,“不必多礼,本宫看着你们似乎有事?”她看到这边发生矛盾,才走过来。
许菡本以为郑通会跟方才一样恶人告状,没想到他竟然缩了下脖子,没言语。
他是混不吝,可也识时务,什么人可以欺负,什么人面前不能放肆,悄悄扯过黄二自己往后溜入人群中。
黄二见着郑通都跑了,他这跟班哪里敢在公主跟前回话,也拽过小厮往旁边出溜。
眼看着这一个两个见着公主就溜跑,许蔚本也不想闹大了,恐对妹妹名声不好,便拱手道:“殿下,只是争论几句,想来他们知道错了。”
周霁风看不上郑通欺软怕硬,“姑母,没事,那就是一群怂货!”
昌文公主主办的这聚会,自然不想生出什么岔子,她点点头,“你们年轻人玩,我去那边看看。”
许菡第一次见到公主,没有紧张反而觉着好奇,靠在大哥哥腿旁悄悄打量。
昌文公主四十岁左右,身姿高挑,凤眼琼鼻,面容美丽,云髻高耸,华贵又带着股子飒爽。
与周霁风说了两句,昌文公主便往高台方向走,正好从许菡另一边经过。
看到一个矮胖圆润的小姑娘站在安阳侯世子身边,昌文公主猜着许是侯府的小姑娘,倒是少见小闺秀里有这样胖乎的孩子,虽然胖乎眉眼生的倒是不错。昌文公主随意地想着,然后愣了下。
这小姑娘侧后方的小少年模样倒是少见的俊美好看,皇家里多出俊秀人物,却少有与这小少年容颜比齐。不知为何,这少年眉目竟让她有种熟悉感觉。
只是一晃眼,那小少年就被人挡住了。
昌文公主再想回头看一眼时,旁边过来两个姑娘与她见礼,才一瞬的感觉就被打断了。
林漠是遇到郑益和钱多满了,他们今日也来了别院,钱多满是随着郑益帖子进来的,“阿漠,方才郑通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钱多满和郑益来到别院后就寻林漠了,哪知林漠跟着许菡往女眷那边去了,两人便过来武斗这边,听到有人说郑通带着跟班又在欺负人了,似乎还是安阳侯府的,便猜着是林漠,找了过来。
“没事,就是他乱吠了几句,公主殿下过来后便夹着尾巴吓跑了,”林漠借用方才许菡的形容。
钱多满一听,乐的大笑,“你没吃亏就好,说的对,那郑通可不就是跟个狗似的胡乱咬人。”这比喻真贴切。
郑益与郑通虽都是郑姓,但却不是一家也没什么关系,对有这么个同姓氏的学子也十分不喜。
许菡也没想到那郑通不是狗胆包天,顺势就溜了,正跟许蔚说,“早知道,我方才就踹那个郑通几脚了,”那个黄二不过是个跟班狗腿子,郑通才是针对林漠的坏头。
“阿菡没硌着脚吧?”
“没有,”许菡发觉自家大哥真没表面上那么温润,方才就是他低声给自己提醒,笑嘻嘻地小声道:“我方才故意踩着那黄二的脚趾头,那里最好踩了,不费特别大力气,还疼的很。”
十指连心,脚趾头也连着。
她捂着嘴偷笑几声,自己也是有些小心眼的呢。
第 95 章
“做得好, ”许蔚摸摸小妹妹的头,小丫头也会使心眼子了。
甚好!
许蔚一点儿不觉着小姑娘就得文文静静,不能粗鲁动手脚,“只是不能伤着自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 ”许菡肯定不会干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许蔚牵着她的手, “走, 我们去看看你三哥。”
许菡没忘喊着钱多满和郑益,“钱大哥, 郑大哥,你们要一起吗?还是跟阿漠去玩?”
“一起吧,”钱多满和郑益也没有特别想看的,便随着许家兄妹往高台那边去。
擂台上,许修已经跟人交上手了,许菡等人寻了个人少些的位置站定。
“哇哦,三哥真是劲帅劲帅的。”
许修是跟许蔚完全不同的气质,是浓眉大眼的英俊,穿着宝蓝箭袖服, 长腿有力地扫向对面比试的公子, 看得许菡热血有些沸腾。
她拍着小手, 还扯着小嗓门喊了两嗓子,“三哥哥, 加油, 打倒他!”
她看得出来,三哥是占了上风的。
若是平时,她这举止无疑十分出格, 但周围围观的人不少,人声喧嚣, 更有公子大声吆喝,“左面出拳,小心他腿”等,倒也不显得突兀。
另有姑娘们三两一处也或远或近地发出几声喝彩声。
许修果然胜了对方一筹,看着台下为自己鼓舞的兄妹们,朗笑几声,跳下高台,“大哥,阿漠,阿菡,周兄,如何?我方才还可以吧?”
“太可以啦,”许菡跟个小迷妹一般绕着许修转了两圈,“三哥哥,你太帅气了!”
许修按住小妹妹的肩膀,“阿菡不是跟着三叔习武吗?等回府了我教你几招。”
许菡还没说话,许蔚道:“阿菁已经给阿菡寻了女师傅,你就别乱指点了,”三弟练得功夫太过刚硬,怕是不适合小妹。
许修不在意地应了声,抬手就想去捏许菡的小胖腮,被许蔚拦住,“没洗手,别乱碰阿菡,”这小子才跟人打完,手上可不干净。
林漠悄悄点了点头,“三哥等会还有比试吗?”
“还有一次决赛,”许修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手,到底还是没伸出去,“得等会儿才轮到。”
他才说完,就见不少人朝前面挤过去,再远的女子那边,可见有一群人围在一起,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听了一会儿,似乎有人说,有姑娘比试拳脚时,被鞭伤了。
许菡小矮个,周围基本都是比她大的,人多一挡,更看不到远些的位置了,便扒着身边许修胳膊,垫着脚尖望。
许修一看,乐的笑一声,双手用力,掐着许菡的腰将人给举了起来,“那,这样能看到了吧?”
许修虽行三,身高却是侯府几个公子里面最高的一个,臂力又大,让许菡硬是直接窜出周遭人三四尺去。
“呀~”猝不及防,视线拔高,许菡小小惊呼一声,然后顺着人流方向望过去,“咦”了一声。
托了这世不用应试教育的轻松,她可不是现代四百多度的中度近视,一双五点零的大眼朝远处也能看到,又佐以高度,发现那边也是比试的高台上,几个人正围着两个姑娘,其中一个拿着马鞭的姑娘,不正是前两日东市酒楼遇见的那个陈乡君么。
“快把阿菡放心,”许蔚忙呵斥许修一声,小妹虽年幼些,也到底也不是三四岁稚童了,这般太过出格。
许修大高个,也怕长兄,呲着牙嘿嘿两下,“这不是阿菡好奇吗?”
许蔚不理他,垂头问被放在地面的小妹,“是认识的人?” 她一出声,他就听出来了。
“不算是认识,算是见过一面,”许菡简单地说了下上次如何遇见的陈乡君,“我看了两眼,好像她又拿着鞭子抽人了。”
“还想过去看看吗?”许蔚看出来她好奇,便问道。
“那就去看看,”许菡确实好奇,几人便随着人群往姑娘们所在的场地走。不过,等他们走来,高台那边人散的也差不多了。
就听见身旁有人议论声,“那陈乡君未免太霸道了,怎么朝人脸上抽呢?”
“嘘,别乱说,”同行的姑娘是小官之女,性子谨慎,怕被人听了去惹上祸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边,被陈乡君抽中面部的姑娘已经被昌文公主身边的嬷嬷扶着往客院去治伤了,陈乡君也被带了过去。
作为主办聚会的昌文公主面色沉沉赶了过去,很快便得知事情经过。
并不是多么复杂的事,两个姑娘按照参赛分配的组比试,规定好了点到为止,陈乡君却朝对方脸上下手,她自己声称是那姑娘忽然矮了身子,鞭子才甩到她脸上。但被鞭伤的姑娘说,陈乡君就是故意往脸上抽。
双方各执一词,但围观的人和评委觉着陈乡君就是故意的,这评委本就是昌文公主的人,自然相信自己这边,且,“本宫不是规定了,不许动用刀枪之类的兵器,为何你还持鞭?”
陈乡君一噎,她只是一贯将鞭子缠在腰间,要输时习惯地抽了出来,面对昌文公主,到底没敢放肆,“是小女第一次上台,手误了。”
昌文公主见她还算知错,申斥她几句,后叫太医给那姑娘看了脸,幸好没有破皮,不然非得毁容,便令陈乡君给那姑娘赔礼道歉。
出了这变故,武斗这边便都听了比试,只挑了骑马射箭和投壶捶丸等拔得首名的奖励了彩头。
“我还想着比试中赢个头名的,”许修十分遗憾,“原本殿下定下男子功夫比试头名的彩头,是一把宝剑,可惜了。”
许菡看着三哥这样子,也为他可惜.
许菡小声嘟囔了句,“那陈乡君说不定就是故意的,也是她违背了比赛规则。”
她对那个陈乡君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不过,她更认识到了,鞭子易伤人,控制不好更危险。
林漠点点头,也低声道:“应该如此,”瞥见有人过来,忙道,“回去再说。”
这时,乐安县主过来寻周霁风,她腰间亦缠着一条鞭子,许菡忍不住看了她腰间好几眼。
乐安县主才与周霁风说话,察觉到许菡视线,便停下说话,微微挑了下眉笑问,“这是谁家小姑娘,这般可爱?”
乐安县主姿容美丽,挑眉动作带了几分帅气的洒脱,许菡觉着有被飒到,杏眼晶亮,扭了下腰,“我是安阳侯府的八姑娘许菡,姐姐可以叫我阿菡,姐姐真是又美又飒!”
乐安县主没听说过这个词,但猜测前面大概是说她长得好看,但后面这个字,“飒?”
一时想不出哪个词的发音是夸赞人的意思。
“就是飒爽英姿的飒,”许菡忙解释,忘了这里没有这种说辞,可别让这么帅美的姐姐误会了。
“又美又飒么,”乐安县主重复了一遍,而后爽朗笑起来,“不错,我觉着挺适合我的。”
“是吧,”许菡很喜欢乐安县主这样飒爽自信的女生了,仰着小胖脸笑嘻嘻,“姐姐长得好看,性格又爽利,方才我看到你骑马射箭了,真是太帅了。那个,我以后可以找姐姐一起玩吗?”
许蔚摸了下下巴,他记得分明,方才阿菡还这般夸赞过三弟,倒是不知道帅气这个词可以男女通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看着小姑娘双眼冒光眼巴巴地看着乐安县主,显然喜欢人家的不得了,便听到乐安县主笑着道:“自然可以。”
然后就看着自家小妹妹惊喜地欢呼一声,“太好了。”
许蔚对乐安县主道:“小妹多有些顽皮,还望县主多担待。”
他说的自然是客套话,也是知晓乐安县主性情豁朗,是个可交之人,才放任许菡亲近她。
乐安县主倒真是挺喜欢许菡这样软和和又活泼胆大的小姑娘,随意道:“这有什么,阿菡喜欢我,我很高兴。走,姐姐带你去附近逛逛,介绍些人给你认识,”她兄长跟许蔚交好,她也有所耳闻安阳侯府有个最小的姑娘曾呆症多年,如今转好,知晓便是眼前小丫头了。
竟是比想象中古灵精怪多了。
说着,伸出手去,许菡立刻把自己的小胖手塞过去,开心地差点跳起来。
乐安县主扬唇一笑,小姑娘的手胖乎乎的,手感真是极好,再看她乐的美滋滋小脸蛋儿,嗯,看起来也很好捏的样子,不用考虑,伸出另一只手便轻轻捏了捏。
果然,手感极好。
许菡被捏了脸,还奉上笑脸一枚。
她就是仗着还长着包子脸,才好“勾搭”上这么帅气小姐姐滴。
她乐呵呵地回头跟许蔚几个道:“大哥哥,三哥哥,阿漠,你们去忙你们的,我跟姐姐去玩了。”
这是连兄长们和林漠都撇下了,许蔚和许修觉着好笑,林漠却心里有些酸溜溜,总觉着自家小姑娘被人拐带走了一般,可他看得出来,从头到尾都是小姑娘在主动靠过去。
“走吧,我们去诗赛那边看看,”许蔚让许修这个武夫自去,便叫着剩下几个皆是文人的往男子作诗的水榭处去。
许菡被乐安县主领着,很快认识了好几个姑娘,都是跟乐安县主一般爽朗的姑娘们,许菡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小脸儿笑的差点发酸。
跟文雅姑娘们不同,这几位姑娘不是武将家出身便是性情直爽好动,说话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爽利,许菡觉着自己果然还是喜欢跟这样的姑娘们打交道。
她人虽小,却生的可爱,这个姑娘拉拉她的小手,那个姑娘摸摸她的小胖脸,嘴巴又甜糯,很快就跟人打成一片,认了好几个姐姐。
几个姑娘正在玩投壶,她也玩了几把,五进三。
第 96 章
“呦, 不错啊,阿菡,你这年纪能投的那么远,还能进去三次, ”温大姑娘掂着支箭拍了拍许菡的肩膀, “常玩?”
“玩过几回, ”许菡家里姐妹都文静,她也少出去赴宴, 也就在庄子上没回来前,许菁陪着她玩了几回,“可能是我最近开始习武,力气大了。”
“阿菡习武啊?”另一个姑娘听到,惊讶地看她,“没想到啊。”看许菡这胖乎乎矮墩墩,还以为她只是好动些,没想到居然习武。
“嗯,才开始学, 刚扎马步, ”许菡好奇地看着她们, “姐姐们也都会功夫吗?”
就见其中除了乐安县主外,都笑着道, “咱们只是好骑马射箭, 会些简单防身术,并未正经习武。”
毕竟习武辛苦,会些拳脚能防身就够用了, 倒是乐安县主不仅使得一手好鞭子,还有功夫在身上, 温大姑娘笑着道:“乐安自小是想上阵杀敌当个女将军的,学了一身功夫。”
许菡闻言,对乐安县主更喜欢了,“乐安姐姐真厉害,我倒不是想去当女将军,就是想学了功夫防身健体,我四姐姐为我寻了女师傅,等年后就可以跟着师傅学习了。”
乐安县主如今早不是小时候,知道女子做不了女将军,倒也没多遗憾,看着信心十足的小姑娘,道:“习武辛苦,能坚持下来才能有所获。”
“嗯,我知道,既然选择好了要习武,我会坚持的。”
乐安县主有些意外,没想到小姑娘看起来软乎乎,心志还挺好,“好,有时间我也可以给你指点指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太好了,多谢乐安姐姐,”许菡忙道谢。
乐安县主轻轻掐了掐她的小胖腮,“也是看你可爱的份儿上。”
“嘻嘻,”许菡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她知道哒。
从别院离开上马车时,许菡又遇到了庞蓉蓉。
庞蓉蓉是特意等在这里的,她到底还是想亲自问问许蕴,是他还是他家人看不中她。
许菡见她跟自己说了两句话,往许蕴处看了好几眼,识趣地告辞往自己马车处走去,让许雪先上去马车里面,她自己又悄悄地转到另一边去看,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庞蓉蓉走向许蕴。
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庞蓉蓉有些怔忡地离开。
等庞蓉蓉走远,许菡拉着许蕴到了自家马车旁边,小声道:“二哥哥,你跟蓉姐姐说什么了?”
许蕴看了眼好奇心重的小妹妹,“随便说了两句。”
“我都知道的,她家请人来咱家,”许菡没全说出来,但许蕴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庞蓉蓉家请人来侯府说亲。
虽然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就知道了这事,许蕴知道她懂事不会乱说,看她看着自己想要问又问不出来的样子,笑了下,“我跟她性格不合适,她也不适合做二房的主母。”
方才庞蓉蓉直接问了他是不是不喜欢她,他告诉了她,自己将她当做跟阿菡一样的妹妹,算是婉拒。
许菡:“我明白了,二哥哥想要寻个能干的妻子。”
肯定是二伯母太能作腾了,二哥哥想要娶个精干些的妻子才能压住二伯母,打理好二房事务。而庞蓉蓉性格活泼,性子也单纯,不适合二房主母。
可这样,二哥哥岂不是为了二房责任需要娶妻,而不是他自己真正喜欢女子性情,这样岂不是委屈了自己,娶妻就要娶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她这么想的,也悄悄地问了。
“没那么复杂,我心目中的妻子是什么样子,也就是我所喜欢需要的,”许蕴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就那么不放心二哥哥,好了,二哥哥心中都有数。上马车吧,咱们该回去了。”
“行吧,”许菡知道,二哥哥虽然觉着自己是小孩子,但也没有糊弄自己,二哥哥自己想的清楚愿意就行。
许雪今日并未拔得头筹前三,但也得了微微靠前些的名次,能够在父亲那里交差。这样就够了。
来别院一次,不仅看了各样比试,脚踩渣滓,还结交了好几个爽利开朗的大姐姐,许菡回到侯府绮院时,嘴里还哼着小调。
她哒哒哒跑进明间,又转到西次间书房,迫不及待想跟许菁分享今日外出所获,却没见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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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留值在府的木槿,“咦,姐姐还没回来吗?”走前,姐姐明明说的去铺子一趟就回来的。
木槿忙回道:“四姑娘回来了,后来有事又出去了。”
“哦,那好吧,我先去梳洗换衣,”许菡不知姐姐又有什么事外出,今日出去玩了大半天,身上不少灰尘,回到卧房换了套家居袄裙。
此时,许菁正在京兆府大牢。
“你来干什么?滚!”
贾氏如今又换回之前的牢房了,只是神情憔悴不堪,眼底青黑,虽不至疯头垢面,脸上却青肿带着血痕,手指断了一截,用布包扎着渗出血迹。
她如今已经不怕老鼠,甚至还能徒手摔死老鼠。
毕竟,像那丁狱卒说的,小小的老鼠算什么,她连人都能毒死。想起第一晚被换到双人牢房里遭受的毒打,她就恨上心头。
还好,她从来不是吃亏受欺的性子,便是那女牢犯比她块头大了近一倍,最好不还是被她反手收拾了,耳朵都咬掉了半个。
想到这里,她忍住心里的反胃,毒恨地看着牢房外一身锦衣华服的少女,要早知道自己会折在许菁这个狼崽子手中,她定叫人早早除了去。
只可惜,她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反而被许菁抓住了致命的证据。
“我自然是来看你看你,看看你在这里过的好不好?”
许菁拢着厚实的披风,看着衣着单薄的贾氏,“怎么,你的一双好儿女没来给你送件蔽体的衣裳?看你连件遮挡的衣物都没有,皮肉都露出来了。”
这囚服自然是撕扯打斗中弄碎的。
贾氏心中一疼,这可是她如今最痛脚处。
自从她被抓判刑入牢,竟没有一个亲人来看过为她打点过,尤其她一双儿女,她不相信自己儿女就此与她断绝关系不管她了,愤恨地盯着许菁,“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
她知道侯府势大,若不然那些年也不会那般嫉恨孟氏好运道,嫁了侯府三子,还夫君无二色。
看到许菁,她就怀疑是侯府动用关系在背后阻止,先前她被女狱卒换了牢房被毒打,肯定也是许菁背后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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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菁轻笑,“你成这般,是你咎由自取罢了,”她只是叫贾氏先吃点苦头讨点利息罢了,“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教导出来的儿女又能是什么好货色,说不得他们现在巴不得你早点被判刑。真是白瞎你养育他们一番,还尽心尽力为他们筹谋了。”
“你胡说!”贾氏便是心中怀疑,也不愿承认自己儿女就此舍弃了她,眼睛通红地瞪着许菁。
“我胡说没胡说,你自己心里不是有数吗?”许菁不在意她毒狠的目光,淡淡道:“我今日来,可是来恭喜你嫁女的,那一双好儿女可没功夫来牢里这么晦气的地方见你,他们一个忙着今日嫁人,一个忙着过几日娶亲。”
若是往时,儿女成亲自然是喜事,可贾氏如今却是才被投入牢中,儿女却在这时候成亲,甚至都不来牢里看她一眼,监牢是晦气地,若是来此,的确冲撞喜事。
贾氏本还指望儿女来探望为她打点周旋,最好还能想法子帮她减刑,如今被许菁这些话一刺,顿时失了大半精神气去。
她甚至可以猜测为何儿女急着嫁娶,这是生怕她被杀头,他们要守孝,耽搁了他们嫁娶。她已经没有了娘家和夫家,如今连一双儿女都避她如蛇蝎,她活着还有何意义?
眼看着贾氏精神气落下,许菁美眸微眯。
她一直怀疑那日公堂上,贾氏有所隐瞒,可却猜不透,都到了这种境地,要被杀头,还有什么让她不敢讲出来的。
她怀疑与那毒药来源有关,毕竟到现在,京兆府这边都没查到这毒药到底是贾氏自何人手中购得。那所谓游医,怎么会有那种让人不知不觉就去世,还查不出来的毒药,许这游医身份有问题,是敌国人?
许菁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贾氏,两世杀母害命之仇,不共戴天!
“阿学和阿凝成亲是好事,等他们忙完就会来看我,”贾氏到底精明,很快就从打击中回过神,“说不定他们派了人来给我打点,却被你们侯府拦下了,你们侯府势大,仗势欺人。”
不得不说,贾氏猜对了,但那又如何,许菁不认,“你也就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好了,马上就过年了,祝你在这过个好年,最后一个年。”
许菁弹了弹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乜了贾氏一眼,转身离开。
“见了晦气的人,姑娘回府后一定得迈个炭盆去去晦气,”秋双跟在后面,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被贾氏听到。
一个小小的丫鬟,也如此奚落自己,若是往日,贾氏早就记恨上了,但此时她满心里想着张尽学和张婉儿是不是真的就舍弃她这个亲娘了。自己的确是让他们抬不起头,成为他们的污点,难怪他们没法接受吧?
不管她怎么宽慰自己,许菁方才的话已像一根针扎在她心口。
从监牢里出来,许菁吩咐手下的管事,“去往这牢头处再打点一番,让他们安排两个囚犯,看能不能从贾氏口中套出些旁的话来,尤其关于那个游医。”贾氏那边她要派人一直盯着,不然心里不安稳。
第 97 章
回到府中, 秋双果然让人准备了艾叶火盆。
许菁跨过火盆,秋双洒了些艾叶煮的水在地上,“姑娘往后定能顺顺利利,再无小人作祟。”
许菁笑了笑, 晦气还能有死气可怕, 她不惧。
往垂花门方向走去, 遇上也往二房去的许蕴,“二哥哥, 你们出去还顺利吧?”
郑通对林漠找茬的事,许蕴回去的路上已经听许蔚说过了,知道许菁担心许菡,小丫头等下肯定也会告诉许菁,便道:“还行,阿菡玩的很开心。”
反正,郑通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她自己也挺高兴,帮着林漠小小地出了口气。
许菁如今心窍多敏, 就知道该是发生了点事, 但阿菡他们都没吃亏, 放下心来,与许蕴随意聊着天沿着抄手游廊往后宅走, 到了三房和二房的岔路口才分开。
许菁一回到绮院, 许菡就蹦跳着从明间里迎出来,“姐姐,快来, 我跟你说,我今日玩的可高兴了。”
许菁绕过抱厦, 从明间进了隔间里脱下大氅,更换衣裙,由着许菡围着她叽叽喳喳地分享她今日去别院经历,不时地配合她发出一两声惊讶赞叹等。
让许菡小嘴巴得博得博说的更起劲了,“……可惜姐姐今日有事没跟我一起去,这么热闹的聚会,下次再有的话,姐姐一定要跟我去参加。”
“嗯,不过姐姐不去也没事,这不是有阿菡么,你回来与我讲的这样生动,我觉着也很有趣。”许菁笑道,故意打趣她,“不过,阿菡今日认识了不少的姐姐,听得我却是有些醋了。”
妹妹说的乐安县主,她也见过,虽然不熟悉,但也听人夸赞很是爽朗大气的姑娘,又是大哥哥看着结交的人,她还能带着妹妹这样小好几岁的姑娘一起玩耍,想必人很不错。
她也是希望妹妹能多些朋友,比她大的姑娘也无妨,脾性相投的人不分年纪。
知道姐姐是故意逗她,许菡跟个小熊似的扒在她身上,“姐姐放心,谁都比不上姐姐在我心中的位置,心尖尖上的位置。”
许菁被她这话逗得忍俊不禁,轻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尖,“你呀,就会说好听的。”
“这可不是好听的,是大实话,我多么诚实一孩子,最会说实话了。”许菡眼睛一转,“就是不知道,我是不是姐姐心尖尖上的人呢?”
许菁笑看她一眼,“你说呢?”
“不好说,不好说啊,”她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伸出白嫩嫩的小胖食指摆了摆,“现在的小妹我,许还可能在姐姐心尖尖上,但日后就得掉下去,得给姐姐的心上人让位置喽。不都说心上人么,那肯定是心尖尖上的人了,我现在暂居心尖尖,日后就不保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番话,引得屋子里伺候的大丫鬟们都喷笑出声。
许菁伸手朝她背上轻拍一下,“你这小鬼头,嘴皮子越发利索了,连你姐姐都敢这般打趣了,讨打!”
许菡嘿嘿一笑,往许菁怀里一趴,“姐姐才不舍得打我呢,再说,我可不是打趣,是说实话。”
“你还挺能贫嘴了,”许菁佯装羞恼地拍了她小屁股两下,却没说出来,就算日后有了夫君,这心尖尖上的位置还是妹妹的,妹妹和父亲才是她最在意的亲人。
她自己都不知道,经历过看过了那么多人和事,还能不能有那么一位心上人。
反正,她现在是这般认为,姐妹是手足,男人不过是衣裳罢了。
绮院这边姐妹笑闹,再有丫鬟们逗趣捧哏,欢笑声不断。而与之隔了几个院子的二房正房里面,却充斥着阴沉不快。
王氏满脸阴郁地靠在大迎枕上,“都怪阿菁那个死丫头,害得我今年都没法往母亲处送上几样拿得出手的年礼,”往年这个时候,她早就备好了往娘家送的年礼了,以表自己的孝心。
可今年中秋后诸事不顺,不仅银钱损失了一大笔,侄女如今还在庵子里清修,都跟三房那些个祸害脱不开关系。
“对了,让你找的能掐会算的术士可寻到了?”王氏越发觉着三房的人或者说是许菡那丫头跟自己犯冲,她好了,自己就被冲到不好了。
不都说此消彼长,定是三房还有阿菡那丫头转了自己的运道了。
梅嬷嬷伺立在一旁,闻言忙道:“已经打听着了,只是那位术士云游去了,得年底才归,算算也就这两日了。”
“嗯,等人一回来,就赶紧去算算去,最好趁着过年前算好了,给出个解决的法子,”这般,明年她就转过运来了。
“老奴一直派人盯着这事,二夫人尽管放心,”梅嬷嬷可算着这里面的好处,“估摸着也快有消息了。”她一琢磨就猜出王氏想法,也打算趁着年前把这好处捞到手里。
想了想,梅嬷嬷又往前凑了凑,“二夫人,老奴听说如今六姑娘与八姑娘走的很近,今日两人还同乘一辆马车相约着出去参加诗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下人的若是能擅揣摩主子的心思,便能得到主子的认可和喜欢。
梅嬷嬷这话无疑是投了王氏的心,王氏如今厌恶的不仅是妾室和庶子女,还有三房,这两边若是好上,就更让王氏不喜欢。
果然,王氏哼了声,“要不说都是一道讨人厌的,瞧瞧这要好的,一个傻子一个庶女,还去参加什么诗会,真当自己是什么才女了。”
王氏不好读书,对庶女许雪也不喜,偏她夫君被张姨娘迷了心窍,妄想着许雪能成为个才女,到处地吟诗作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出去卖弄,老爷也是的,偏还抬着她们。”都是那个张姨娘那个狐狸精谄媚惑人,所有姨娘里她最是厌恶这个生了一双龙凤胎,威胁自己地位的张姨娘。
梅嬷嬷却看的更远些,也知道二老爷好权,这般抬着六姑娘,定是有所图。
“其实,六姑娘才情才好,若是老爷想要用她拉拢人,也只有给人做妾的份儿。夫人您何必想不开,您可是有二公子,那些庶子庶女如何也比不过咱们二公子。”
梅嬷嬷说话都掐着王氏的痒点说,可不就是投了她的意。
王氏顿时就露出自得笑容,“你这话可是说的对极,凭谁也别想越过我的阿蕴去,阿蕴才是最有出息的孩子,”只可惜,上面还有个世子许蔚压着。
但让王氏自己看,自己的儿子也是比许蕴处处好。
这时,外面传来丫鬟们给许蕴问安的声音,梅嬷嬷忙凑趣,“看,这不是说二公子,二公子就到了,二公子多孝顺您,每日里都惦记着陪您说说话。”
“阿蕴的确最是孝顺了,”王氏抬起些身子,从窗子里望向走来正房的儿子,身姿挺拔,模样俊美,如此好男儿可是出自她的肚子,她与有荣焉。
这主仆两个哪里知晓,许蕴孝顺是孝顺,但来陪王氏说话,扳正她脑子居多,尤其年初二回娘家,他恐王氏在伯府那边撺撺下再生出什么风波,这几日赶紧多为王氏洗洗脑子。
二公子心累啊!
自这日起,大周朝举国上下开始欢度年节,圣上除夕至初一封笔,朝臣宗室内外命妇初一朝贺,京城处处都充满节日喜庆。
安阳侯老夫人和侯夫人都是有诰命在身,初一一大早就坐了马车往皇宫去拜见皇后,这一趟折腾下来,上了年纪的老夫人就觉着受不住,回到侯府,直道:“不行了,上了年岁,入趟宫都累得厉害,一年不如一年了。”
王嬷嬷伺候着老夫人换了松快的常服,笑道,“老奴却瞧着老夫人您今年身子骨比去年还好些了,”要知道去岁从宫里回来,老夫人是被抬着回松鹤院,在宫里走了那么多路,回府直接累得走不动道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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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一想,“还真是,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这么说,我这身子骨比以前还硬实了不成?”
王嬷嬷整日里伺候老夫人,最是清楚,“那是肯定,您没发觉如今走路比往前轻快,老奴瞧着步子迈的还稳健。老奴琢磨着,许是您这两个月走动多些的缘故,身子骨康健了。”
老夫人坐在榻上,笑道,“那还真得亏了阿菡,都是这小丫头没事就拉着我溜达,还别说,这多少走走路,时间长了,身子还就轻快些了。”
王嬷嬷很喜欢纯良的八姑娘,笑着道,“八姑娘孝顺。”
这话,老夫人觉着对极,没见平日里小姑娘无事就跑来自己这里陪自己说说话,逗自己开心,这孩子模样生的又随了自己五六分,怎么能不叫她喜欢。
便免不得多为喜欢的孩子思量些,“明儿初二,回娘家的日子,只有阿菁和阿菡两个回不去外祖家,着实可怜,不若叫老大媳妇带着他们往御史府去热闹热闹。”
往年,她也都跟着老二媳妇一起回伯府,只是之前因王凝儿事与娘家嫂子闹得不和,虽说年前已经送了节礼过去,但今年她便不打算回伯府了。
反正自家父母兄长都已经没了,伯府那边除了一个闹僵了关系的继室嫂子,其余都是晚辈,往前她惦记着娘家和情分,对伯府多有照拂,如今寒了心,也就不必往伯府去了。
安阳侯老夫人越想越觉着小孙女可怜,吩咐身边大丫鬟,“小姑娘家爱热闹,明日侯府也就我跟她们两姐妹了,让人去跟老大媳妇说一声。”
“是,婢子这就去,”大丫鬟得了吩咐,很快掀起帘子出去。
王嬷嬷正在给老夫人捏肩,“八姑娘跟三姑娘,尤其和年龄相仿的七姑娘玩得好,这样一起出门一定高兴,还是老夫人您疼八姑娘和四姑娘。”
第 98 章
虽然如今四姑娘许菁精干, 为人处事也处处妥帖,可王嬷嬷这样久居后宅看惯了各式勾心斗角,当年也是帮着老夫人与老侯爷各个姨娘斗法的,却是更喜欢单纯的八姑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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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看得出来, 老夫人对八姑娘好, 不仅是生的模样仿佛她, 怜惜这孩子之前呆症,也是喜爱她纯粹娇俏可爱, 讨喜的性子。
婆母让自己带着两个侄女回娘家,安阳侯夫人自然没有不应的,安阳侯老夫人得了回话后,又让人去绮院通知一声。
许菡和许菁早做好了明日兄长姐妹们都回娘家,祖母也得回伯府,她们就陪着父亲许成温在侯府玩,或下棋或投壶等,没想到祖母会这样为她们安排。
许菁让秋双给了传话的丫鬟一个红封,“天冷, 还辛苦芳姐姐跑这一趟了, 就说我跟阿菡等晚间去给祖母请安再谢她老人家为我们姐妹思虑。”
如今谁都知道四姑娘手阔, 莫说是差事,便不是, 红芳也乐意跑一趟, 遂笑着道:“多谢四姑娘赏,婢子这就回去回话了。”
许菡等红芳走了后,才道:“听说大伯母家风清正, 我之前还吃了几次晴玟表姐做的白糖糕,却一直没见过人, 明日应该就能见到了吧?我还挺期待。”
许菁笑她,“不是期待可以吃到白糖糕了?”
“自然不是,”知道姐姐逗她,许菡摇摇头,她是真好奇那位晴玟表姐,“过年节这么忙,晴玟表姐可不一定做白糖糕,姐姐,明日我们穿什么衣裳?”既然要去做客,一定要穿着体面合适。
许菁道:“年前舅舅不是才让人给送了皮毛,你就穿新做的那件缎面穿花襦裙,外面套个红梅底镶白貂斗篷,喜庆也显得你脸白皙。”
不用许菡操心,她的衣裳和配饰很快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许菁也选了件天青留仙裙。
之所以没给许菡穿大红更喜庆的裙子,是想要为亡母孟氏守满整三年孝,而不是二十五个月,若是按照后者,其实早就出了孝期的。不仅姐妹两个,许成温亦是如此做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许菁觉着妹妹还小,虽她坚持跟自己与父亲一般,不穿正红,但红梅色却是可以。
贺御史府果然家风清正,不论姑娘还是公子们教养都极好,虽也有庶子女,却都关系融洽,许菡最喜欢的自然是晴玟表姐了。
贺晴玟,行三二房嫡出,年十四,个头中等,微圆的娃娃脸,模样精致好看,尤其是生的一双与许菡有些相似的杏眼,又做的一手好吃的点心尤其白糖糕,很快俘虏了许菡的心。
“瞧瞧,那两个好的,我看着都有些吃味了,”许蔷开春便要出嫁,之前一直被拘在府中不外出,难得趁着回外祖家,性子都活泼了两分。
她指着正头碰头靠在一起玩着木花蛋的许菡和贺晴玟,这木头开花蛋正是林漠送许菡的那个。
今日不光许菁和许菡来了贺御史府,许蔚将林漠也带来了,在前院与贺府公子们喝茶。
许菡靠着这木花蛋已经收获了府里姐姐们惊讶,如今又来贺府收缴惊叹声了。
“等过些时间,我开个小铺子卖小玩意儿,其中就有这木花蛋,到时候给几位姐妹们都送一枚来,”许菁笑着与贺府姑娘们说话,“阿菡手里那个是第一个,也最是难得了,是阿漠特意为她做的。”
贺府的人自然也知道了许菡小小年纪已经定了个上门小女婿,便是先前见过那长相俊美出奇的小公子。贺府姑娘们不论大小都被教养极好,并无人对林漠露出轻蔑。
“对了,初六我过生辰,我已经跟几个手帕交说好了,到时候你们也都来啊,”许蔷与贺二姑娘前后脚出嫁,“这可是我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生辰,咱们聚在一起好好热闹一番。”
“那是一定,到时候我带着几个妹妹都来给你捧场,”说到最后一个生辰,想到不过两个月就要出嫁,许蔷难免生出些惆怅,嫁的再好也不如做姑娘时自在了。
“算算日子,我还能赶在三姐姐和贺二姐姐出门前庆生,”许菁下个月就是及笄礼了,她本也没几个好友,便邀请贺二姑娘,“不若贺二姐姐请给我做赞者?”
贺二姑娘笑道:“那自然是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之后初三初四两天,许菡就没再出府,在府里跟姐妹们帮着招待来拜年的女客们,到初五这天与许菁登门往女师傅任宁霜家中送了年礼拜见,定下过了初八任夫子便正式教授习武。
初六,许蔷带着一众妹妹们如约赴了贺二姑娘生辰宴。
许菡这日又结交了一位性格爽利的姐姐周雅蓉,与贺二姑娘是知交,虽后来随父外放至任上,两人也一直没断了联系,书信往来,如今周雅蓉独自回京住在外祖家中,等待议亲。
“也不知怎么回事,阿菡结交的都是比她大了好几岁的姑娘,倒是少有与她同龄的能跟她玩到一处,”许菁一直觉着妹妹应该喜欢跟同龄女孩儿玩耍,可从这些日子她交好的姑娘来看,却都是比她大了几岁的大姑娘。
不由猜测,莫非是自己带着阿菡的缘故,她亲近喜欢自己,下意识也喜欢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姑娘?
她却不知,许菡心理年龄其实比身体大,跟十三四岁左右女孩儿更聊得来,当然如许如容和许雯儿与她相差不大年岁的玩的也好,只能说凑巧了,近来她交好的年龄都类似许菁。
许菡根本没想那么深为什么,就是正好遇见了觉着合得来谈得来,就结交上了,“谈得来呗。”
“说起来,阿雅比二表姐还大了一岁,可惜被耽误了。”
许蔷惋惜一句,许菡好奇地问,“为什么被耽误?”
周雅蓉爽利风趣,她喜欢跟这样的姑娘说话,不用绕弯子,加上周雅蓉随父在外任上辗转了两个地方,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她可喜欢听她讲这些了。但两人还没熟悉到,她去打探周雅蓉过往经历的程度。
“阿雅生母早逝,继母不慈,多有磋磨苛待。她为长姐,胞弟尚小,幸好她大些后使法子护住了胞弟性命,才免遭继母毒手,后来揭发了继母真面目,送其入庵堂后,帮着打理父亲后院,又看护底下胞弟和继母所出的弟弟,耽搁到现在才开始说亲。”
这些都是许蔷从贺二姑娘处得知,尤其得知周雅蓉对继母所出的幼子也一视同仁,并未在继母失势后苛待他,很是赞佩,“没有迁怒继母所出的弟弟,阿雅当真是又坚强聪慧,心地也善良了。”
许菡也觉着周雅蓉很有涵养,不愧是让自己有好感的姑娘,“阿雅姐姐这样好,一定能找到个好婆家。”
她觉着好姑娘,就算是逆境也能过得好,嫁人后也不会差。
“可阿雅到底丧母,继母又这般,父亲在外任,只凭着外祖家帮忙说亲,亲事未必会顺利,”许蔷却叹息一声,“觉着她太过强势。”
就因为周雅蓉将继母送去庵堂,周父所在任上便传出周大姑娘太过精悍,娶回去压不住性子之类的闲话,虽然京城这边周家事并未传过来,但若要议亲自然要打探,许不少人家会看不中这些。
“那都是周家继母作恶在先,阿雅姐姐为了自保和生活,她哪里做错了,”许菡很是抱不平,她由周雅蓉想到了自家姐姐身上,两人虽不完全一样,可却很有些相似,小嘴一撇,“我倒觉着阿雅姐姐这样恩怨分明,精明利落地才好,就跟我四姐姐一样,都是好姑娘。看不上她们的,都眼瞎。”
许蔷没想到她会想到四妹妹身上,可仔细一想,阿菡的话却很有道理,“嗯,咱们阿菡说得对,好姑娘都看不上眼,就是眼睛出了问题。”
许菁一直没有说话,只眼中笑意可知她心情愉悦。
妹妹无时不想着维护自己,这样暖心的小姑娘如何让她不疼爱。
许菡忽然心中一动,小声道:“我觉着,阿雅姐姐倒是挺适合二哥哥的,那个二伯母……”她挑了挑眉,给两位姐姐一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眼神。
既然周雅蓉心情似自家姐姐,那肯定能压制的住二伯母,“是不是,宜家宜室?”
许蔷起先愣了下,没想到她会有这个想法,可顺着她的想法一想,竟觉着还真的适合,而后被她逗得忍不住扑哧一乐,用帕子掩住口,“宜家宜室,嗯,是挺贴切。”
“三姐姐四姐姐,几个姐姐都宜家宜室,”许菡笑嘻嘻地每个姐姐都夸上一遍,“至于我,自然是有其姐便有其妹。”
许蔷也是个诗书气的姑娘,见小妹妹将词语套用的如此的……清奇,一向端庄秀丽的她再次被逗的笑出声。
许菁忍笑摸摸妹妹的脑瓜,“这词儿真是被你用的稀碎。”
这说法还是偶尔一次许菡说,被她学到的。
“就得碎,”许菡摇摇头,嘿嘿一笑,“不碎能被我糅杂进精髓去,得出精辟么。”
看她这精怪得意自圆自说小模样,两个姐姐被逗得笑声不断,不过许蔷却是将许菡的话听进去了,回了侯府后,便将之半是笑话半是认真地跟安阳侯夫人讲了。
安阳侯夫人对周雅蓉不熟悉,不过,被女儿这么一提,竟觉着这姑娘说不得还真适合许蕴,便使人去打探了一番,留意起这位姑娘来。
许菡却是跟姐姐们说笑一番后,就把这些丢到了脑后。
第 99 章
自初八开始, 许菡正式开始了习武之路。因任夫子是女子,她再去前院许成温处就不适合了,许菁便特意让下人把绮院西厢房旁边花圃挪了位置,收拾出来一块开阔地来供她习武用。
如此早起上午习武, 下午休息玩耍, 时间竟是如水般, 不知不觉地快速划了过去,换下了厚棉衣, 春衫渐减薄。
过了许菁及笄礼,侯府开始接连张灯结彩,红绸挂堂。
许蔚春闱高中榜眼,后人生三大喜之二迎娶新妇,再送嫁三姑娘。
不仅是大房,二房许蕴也在四月处定下了亲事,正是之前许菡顺口一提夸赞过的周雅蓉。
年后数月,安阳侯府可谓喜事接连不断,安阳侯老夫人都觉着自己身子骨轻便起来, “这喜事多了, 就是让人精神气好, 我这几日睡觉都香了许多。”
小丫鬟正拿着小巧的红木锤轻轻给老夫人敲腿,力道正好, 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微微眯着眼歇息, 才走路疲乏的腿渐渐松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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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笑着道:“是啊,眼瞅着咱们府里的姑娘和公子们个个都懂事体贴有出息,老夫人您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就一个叫人担心的是阿修, 那孩子也不知怎么就随了老三去,跑去边关非得挣那什么功, 那是好挣的吗?”当年老三去从军,她就不知担惊受怕了多少日夜。
那些年打仗也多,最初时门房上有什么传信,她都怕是关于老三不好的什么信。虽然老三自从军到后来离开军营,家里从来没收到一封他受伤的信,可她知道老三当初受过伤,身上现在还有疤痕。
现在,三孙子又走了老路,安阳侯老夫人叹口气,怀疑道:“莫非咱们府上行三的爷们都好武?”
老夫人把侯府往上几代想了想,“我记着老大他太爷爷那辈上有个行三的庶子,也去当兵了吧,好像后来人就在外面丢了命的。”
这么一想,老夫人躺不住了,也不让小丫鬟捶腿了,“不行,阿修这会儿还没到边关的,不然快让老大把这孩子给叫出来。”
王嬷嬷没想到老夫人想到这一处去了,忙安慰她,“老夫人,您说的那位太老爷,老奴没记错,当初老爷子说过,当年是早被人下了毒,去边关后得了场风寒,引出毒来,两下里齐发没捱过去没了的。
咱们府里如今可没那种污糟事,三公子又有三老爷岳家那边帮衬,这几年边关安稳,不打仗,三公子定会安全无恙归来。您可别再跟当年似的担惊受怕,熬得自己瘦了一大圈,您这年岁可不比当年熬不起了。再说,府里还有侯爷世子几位爷,三公子那出不了错。”
老夫人也是一时关心之切,被王嬷嬷一番劝,理智回笼,放松下来,“你说的是,有老三岳家照看,边关安稳,阿修定会无恙。”说到那位行三的庶子中毒,老夫人不免感叹,“还是府里安安稳稳,没乱七八糟污糟事的顺遂啊。”
想当年,她才嫁进侯府时,这府里后宅可是不省心,后来自家夫君弄了妾室也是让她费了好大番功夫才整治平顺,投毒算计下药哪个没发生过。
“多亏了老夫人整治好了侯府后宅,”王嬷嬷是跟着老夫人从年轻一路斗过来的,自知其中艰辛。
安阳侯老夫人摆摆手,“如今这些年过的安稳,也是老大媳妇的功劳,”只可惜,二房还是差了许多,时不时就闹腾点事来。
不过,幸好,阿蕴这亲事订的不错,未来的二孙媳妇是个能干的,该是能撑起二房。
“老二媳妇那这几日没什么事吧?”她知道老二媳妇对阿蕴这亲事不满,恐她又闹腾。
老夫人如今不叫二夫人闺名芸娘,也不让她称呼自己姑母了,对她真是失望至极。
王嬷嬷知道是因年前二十九,大年底的二夫人竟私下里使人找术士算命,说是八姑娘冲着她了,来老夫人这要做法,被老夫人拒绝呵斥了一顿才作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王嬷嬷也是不解,二夫人怎么就跟三房的两个姑娘杠上了呢?跟四姑娘不和,她倒是能理解,怎连着八姑娘二夫人也处处看不顺眼。八姑娘多可爱的姑娘,哪里就碍着二夫人的眼,还要弄出个犯冲的事。
二夫人这事做的可过分,她是长辈,弄出个晚辈侄女与她犯冲的事,对八姑娘名声可太不好听了。
幸好,二夫人先来寻老夫人,老夫人帮着压了下去,不然二夫人若是将犯冲的话往外嚷嚷,是不是真的,都叫人看笑话,损害八姑娘名声。
“没有,二夫人一直没出院子,”王嬷嬷想着,“许是二公子私下里劝住二夫人了。”
老夫人哪里不知许蕴在王氏处使了多少力,就怕王氏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事来,“真是难为阿蕴了,这个老二媳妇……若不是我娘家侄女,我真是……”
王嬷嬷忙宽慰道:“老夫人且放宽心,二夫人虽有时有些迷糊,可有您看顾着,日后等二公子成亲后,经经事也就好了。”
“在我跟前,你还用得着虚巴这些,老二媳妇是什么样儿,我是看透了,”老夫人哼了声。
这次春闱,阿蕴只堪堪挂住了同进士的尾巴,发挥失利,就因为老二媳妇为了张姨娘跟老二闹,让阿蕴分心去劝解。若不然,阿蔚都说了,阿蕴也有望中进士的。
如今,阿蕴只能三年后再下场,不过,老二却想让阿蕴先用侯府荫制入仕,现在两下里正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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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老夫人说,门荫入仕虽没科举来的好看光耀,但既然是朝廷规制,就此入仕后,只要能力出众升上去一样光耀门楣。
老夫人又忍不住骄傲孙子出色,能凭着自身学识科举入仕,尤其大孙子许蔚,天子门生,已入翰林,都是好孩子啊!
见老夫人自己就宽慰开了,王嬷嬷松了口气,忙笑着说起旁的事来。就算自己再是老夫人跟前经年得用,也不好编排王氏不是。
王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也是伯府出来,也希望二夫人过的好,这么些年下来,眼看着她过成这般,还招了老夫人不耐,只能暗地里提点些。偏二夫人轴,还听不进去,也是无奈了。
说起来,这二夫人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说她有老夫人这嫡亲的姑母护着,上面长嫂能容人,二夫人多次想要分管家权,虽有老夫人压着,也多是侯夫人不与二夫人计较。不然换个心量狭小的长嫂,表面上与人和善,背地里穿小鞋的手段尽有。
这也便罢了,二夫人一个长辈做人伯娘的,屡屡跟失母的两个侄女过不去,若是有能耐为难人也行,偏还尽使些粗陋的手段,叫四姑娘一回回地打了脸。
真是难为二公子了,卡在中间周旋着。
再有二房那边的事,王嬷嬷不好多品判什么,许是二爷对二夫人也不尽心,可二夫人也拢不住二爷,有时候看着二夫人跟个姨娘斗气,也实在是失了主母的身份。
***
进入五月,天气渐热,安阳侯府后花园水榭敞厅便成了姑娘们常驻之地,许菡下午也多半在此消磨时间,为了方便,她还特意请侯夫人置办了一张超长款书案和数把配套椅子,类似现代图书馆配置。
如此,可以在这长桌案上读书写字、画画、做女红等,除了她,许如容也喜欢上来这书案处设计娃衣款式制作。
各人忙各各自的,可清净可热闹。
不仅姑娘们,几个公子有时也来此处坐着看看书,兄弟姐妹间交流渐多,感情越发融洽。
许菡此时正凑在大嫂温兰惠旁边看她绣一丛牡丹花样的小桌屏,她会一种少见精贵的双面绣,手中的牡丹桌屏便是用了双面绣手法,也是她打算送给大伯母下月的生辰礼。
说到生辰,许菡倒是跟大伯母是一个月。
“阿菡喜欢什么什么花样,不若我也送你个双面绣的绣件?”温兰惠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声音温软,很好相处。
她手中的牡丹桌屏虽小,却因小更耗费精力,绣活也更精致才好看,因此,才能将带着出来绣。
许菡看着大嫂翻飞的手指,看不到她针尖移动痕迹一般,又快又精准,很是敬佩,“我没什么太喜欢的,都行,不过,这绣活好费眼睛,大嫂还是别给我绣了。”
那样细细的线,她不知大嫂怎么看得清的,但也知道,绣娘最是伤眼睛。
温兰惠笑着道:“无妨,我没有旁的很会的,只有这一手双面绣最拿得出手,学的也最好。既然阿菡随意,我便为你选个花样做吧。”
她从小就练习绣活,也是喜欢刺绣,但很注意保护眼睛,来敞厅这边的原因便是这里凉爽,光线极好,绣了会儿,她便停下歇歇眼睛。
“那就多谢大嫂了,”许菡见大嫂停下,小心地避开绣件,从旁边端了茶递过去,“大嫂喝茶,才叫厨房用新打的莲子熬得银耳汤,对皮肤可好。”
许如容正在对面位置缝一条间破裙子,见状笑道:“阿菡如今跟大嫂最要好,我可是比不得了。”
温兰惠温柔地笑了下,看着许如容美丽的面容,“能叫咱们阿容这样的美人儿都醋了,那我可真是太荣幸。”
自家这个小姑子生的是真好看啊,尤其是坐在她对面,抬眼就看到画上才能走出来的美人儿,真是饱了眼福。
许菡托着小下巴,深以为然,望着看多少遍都觉着不够的七姐姐美脸,“回头我得叫四姐姐给我画几张七姐姐的画像,就放到我床前桌子前,每天多看几眼,说不定我也能变好看了。”
这小半年,她圆胖的身材已经瘦下去不少,可依然还是圆润型,尤其是脸蛋上婴儿肥,还是稚气十足。再看比自己大了一岁的七姐姐,已经开始出落成小美人儿,腮凝新荔,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都是美的。
许如容笑了下,顿时让许菡和温兰惠觉着这一方空间都为之失色。
许菡星星眼,“七姐姐真是太美了,看不腻。”
许如容羞了下,这丫头,总是这般直白的叫人脸红,眼波一动,葱白手指往旁边一指,“有比我还好看的来了。”
许菡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身穿竹色学子服的少年自水榭入口而来,少年白玉束发,身量高瘦,清俊的脸庞只侧脸便叫人移不开目光。
许菡眼儿不自觉地直了两息。
不得不说,阿漠这两年是愈发好看了,身姿挺拔,带着少年独有的鲜活,如雨后青竹润洗过般。俊脸如玉,高鼻薄唇,唇瓣润红,尤其一双桃花眼生的真是似多情又似无情,带着些许雾蒙蒙,有时候漫不经心微微挑过来一眼,忍不住让人心生摇曳。
咳~~
饶是她还是个情愫未开没长开的小姑娘,每日里都要见上一两面或常相处,也屡屡被他的风姿迷花眼。
若说起来,侯府里不论是长辈还是同辈的姑娘公子,就没有个长得不好看,连许菡自己虽然生的圆润,却也眉眼透着股子精致,可都难掩许如容或者林漠姿容之盛。
想到这还是自己个将来的小夫婿,许菡虽还生不出羞涩之心,但那骄傲的小心情却是难压下。不管是不是入赘还是什么,总归这未婚夫就是模样十分好看!
也就是她觉着自己还小,现在林漠对她也就是玩伴关系亲近的朋友亲人之类,没有什么旎旖心思。
不过,此时被许如容笑着指过去,许菡还是赶紧嘴巴甜津津地说:“阿漠啊,他是男子,没法跟七姐姐比的,在我心中,还是七姐姐最美。”
第 100 章
“阿漠么, 跟七姐姐可没法比,”许菡熟练地说着,朝许如容讨好一笑,生怕七姐姐真醋了。
要知道, 自从自己有一次口漏, 说出比比七姐姐跟阿漠到底谁更美后, 叫她七姐姐好生醋了一回,直说她胳膊往外拐, 她这个姐姐不如未来夫君重要云云之类。说的她都臊了两分,她自己个都没有阿漠是未婚夫的自觉咧。
所以,这还用比,美不美的都得说姐姐美才是。
许如容就是故意逗她,佯装生气,见小妹妹团着小脸蛋来哄自己,可爱娇憨的喜人,自那后,就成了她逗许菡的乐趣。
“就会哄人。”
都是姐妹, 许菡也乐得与七姐姐玩闹, 打趣一番后, 林漠已经进了敞厅,她抬起手招呼一声, “阿漠, 怎么今日下学这么早?”
林漠看着娇俏小姑娘,眼中泛上淡淡柔光,“有点事, 提前告假回来了。”
他有礼地给温兰惠和许如容问了好后,“阿菡, 你和我来一下。”
“好,”许菡看他有事的样子,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林漠低声道:“二夫人弄了些东西埋在绮院外面了,阿菁姐不在府里,你与我一起寻二哥哥说一声。”
“埋东西?什么东西?”许菡不解。
“路上与你说,你先去与大嫂和六姐说一声。”
“好,”许菡去跟温兰惠和许如容说了声先离开,两人才出了敞厅。
上次,王氏自以为隐蔽地寻了术士想要进府做法,被安阳侯老夫人拦下了,其实许菁已经从安插在二房的眼线口中知晓,只是见事情被祖母拦下,才当做不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许菁对王氏居然觉着许菡冲了她一事很是恼怒,哪里是阿菡冲了王氏,分明是王氏行事不端在先。
虽然之后王氏没再有什么针对许菡的动作,许菁总是不太放心,便将此事告诉了林漠,让他帮着防备下王氏。
林漠打探一番后,让自己小厮书宁施恩收买了伺候王氏的梅嬷嬷身边的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念巧,帮着盯着梅嬷嬷。
毕竟,梅嬷嬷作为王氏心腹,王氏要做什么,都是让这梅嬷嬷吩咐底下人去办。
今日中午,他收到书宁传信,梅嬷嬷这两日出入府频繁,昨日更是偷听到梅嬷嬷吩咐了个粗使婆子成大家的往绮院埋了什么东西,只是昨晚二房落锁,念巧今日寻了空才传了消息过来。
“我已经派人去告诉阿菁姐了,”林漠说完,“我想了想,这事没有拿个正着,还是私下里寻二哥哥处理的好些。”
“嗯,那就先去找二哥哥,”许菡也觉着到底没能抓到现行,王氏到底是二哥哥母亲,还是让二哥哥来处理更好些,至于要不要告诉祖母他们,等姐姐回来后再说,“就是这个二伯母是不是吃错药了,总跟我们过不去。还有,她会叫人埋什么东西?该不会是巫毒娃娃之类吧?”
林漠忙示意她声音小些,巫毒是大忌,朝廷严禁行巫毒之事,就算这是侯府内发生,若被传出去,侯府也落不着好。
许菡倒是不知这些,被林漠这么一说,才知厉害,忙道:“我知道了,”幸好周围除了他们两个和香荷没有旁人。
“二伯母应该没那么大胆子,”林漠猜测着,“该是能化解犯冲的物件,”他是不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只是厌恶王氏行事和对许菡的恶意。
许菁正在回府路上遇到了林漠派去寻她的小厮书安,待听完书安的禀报,方才明白王氏的打算。
她也从二房眼线处得知王氏和梅嬷嬷这几日不知在盘算什么,梅嬷嬷几次偷偷出府,遮遮掩掩地不知带了什么入府,后面便没有动静了,原来是应在此处了。
“回府,”许菁有些可惜,他们得到的消息晚了些,没抓住王氏现行,但若是从绮院外面挖出东西来,追查下去,一样能查出来是王氏使人做的。
“四姑娘,二公子在前院书房等您,”才到侯府,许菁就见到了许蕴跟前小厮,等到了许蕴书房,看到许菡和林漠,哪里不明白。
他们是看在许蕴情面上,打算将事情交给他来解决。
许菁觉着,这样也好。
就算抓到王氏现行,她是长辈,是一家人,最后也不过是禁足训斥罚跪之类的处罚,如此还能卖二哥一个好,也让二哥往后对王氏更多约束些。
“阿菁,事情你都知道了?是我对不起你跟阿菡,”许蕴见到许菁来,就歉意地说,眼中带着些无力感。
有这样没有是非分寸,总是暗搓搓搞事情的母亲,许菡真同情她二哥哥,虽然她自己算是受害者,可更觉着二哥哥可怜些。
她忙拉住许蕴的手,“二哥哥,这怎么能怪你,你更不想看到发生这种事的。”
许菁道:“阿菡说的是,二哥不必自责。只是二伯母如此一而再地针对我也便罢了,阿菡她也记恨,上次我就听说二伯母觉着阿菡与她犯冲,要请人来府里做法,被祖母拦下了,不想,她还背地里往绮院埋东西,恐是还未死心。”
重生回来,许菁很相信这些命理之事,万一王氏真的弄了什么法术害到阿菡怎么办,她不能姑息。
许菁直接告知许蕴王氏这不是第一次了,让许蕴更为羞愧,“母亲她……你们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们个交代。不管等会挖出什么,我都会告知祖母,不会包庇母亲。”
他倒是想包庇,可母亲做这事未必瞒得住,大伯母掌家也未必毫不知情。而且,他也不想纵容母亲,不然还不知她能干出什么事。
许蕴深深无奈。
东西既然埋在了绮院外面,范围这么大,若是搜寻不容易找到,还引出动静。他打算先去寻母亲分说,让她主动认错,告知东西埋在了何处。
许蕴去王氏处,许菡与姐姐和林漠回绮院等他那边消息。
到后宅岔路口快分开时,许菁忽然叫住许蕴,低声道:“二哥,我觉着二伯母会做成这件事,与她身边伺候的脱不开干系。你最好把二伯母身边的人清一清,不然日后恐少不了二伯母被人撺掇着犯糊涂。”
王氏是心不好,她身边的那些个嬷嬷丫鬟也没几个好的,许菁打算拔了王氏的爪牙,看她日后还如何作恶。
她是有私心,但却也是为了王氏好,再这样作几次,难保不出大事,想必二哥也不想有那样一天。
许蕴不似许菁精通后宅事,但他知道这个四妹妹如今精干厉害,她若不说,自己还从未留意过母亲身边伺候的人,只想着如何劝说防着母亲作腾,“好,我会多留意下。你们先在绮院等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着独自往二房走的许蕴背影,许菡小声道:“二哥哥好可怜。”
许菁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王氏再不好,对二哥是真的疼爱。少一个敌人少一份麻烦,她也希望王氏能看在自己器重的儿子份上,听进去他的劝,日后莫在针对她与阿菡。
针对她也便罢了,不要再针对阿菡了,不然,便是阿菡留在侯府招婿,她也不放心。
不过,许菁没料到林漠居然比她收到的消息还精确,她朝林漠看了一眼,这小子果然心眼子多,就是不知道他怎么弄到的消息。
林漠不是没发现许菁带着些审视的目光,却不在意。
他知道许菁会忌惮他心机深沉,但只要他为了阿菡好,她不会在意自己露出的这一二獠牙。
看着高几上摆放的青铜貔貅,王氏觉着今日早起后,精神头都比往日足,心情也宽快起来。
梅嬷嬷看着王氏眉眼舒展,把手里剥好的松子仁递过去,“看夫人气色,想来起作用了,那道士果然有些本事。”
“嗯,”王氏捏着松子仁送入口中,“我今日觉着郁气都散了,你这次办得好,不必做法,也能把这犯冲给化了。”
只是,她也耗费了五百两银子,有些心疼。
但只要日后,三房那八丫头再也方不到自己,这银子花的也值了,“眼下,就是阿蕴的亲事,叫我心里不舒坦。”
梅嬷嬷奸猾的眼睛转了下,“说起来,二公子这亲事也是八姑娘冲了您,听说当初还是八姑娘往侯夫人处提议,才让侯夫人起了将那周姑娘说给二公子的心思。说不得,过些日子,这亲事也就黄了,二公子能说个让夫人更称心如意的儿媳。”
“那可得咱们先退亲,不能叫阿蕴被退亲才成,”王氏可不想让自家儿子被人退亲,那多丢份儿,“都怪大嫂,居然给阿蕴说个丧母的狠心丫头,那丫头连继母都能送到庵子里,可见其心狠手辣,这样的媳妇娶进门,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王氏坚决不承认,她是怕日后压不住儿媳,摆不了婆婆款,才如此厌恶这亲事。
梅嬷嬷奉承着王氏的话,“是啊,侯夫人真是太险恶了。您说,侯府这么大家业,都被侯夫人一人攥在手心里也就算了,如今还想插手咱们二房事务,这心思可真是叫老奴不知说什么好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王氏一直想要染指侯府中馈,却从未成功,早就对侯夫人不满,被梅嬷嬷这一挑火,更为厌恶这个大嫂了,“她惯会在姑母跟前装样卖弄乖顺,其实背地里不知多黑心,还不知贪了公中多少好处去。”
王氏一直觉着安阳侯夫人没少从宫中捞好处,偏她滑不留手,自己抓不到半点证据。
“侯夫人确实厉害,不说别的,二夫人您看看大房可是一个庶子都没有,就知道侯夫人的手段了,”梅嬷嬷想着若是能拉下侯夫人,让二夫人打理中馈就好了,那样自己从中还能捞更多好处,因此,这么多年她都没放弃撺掇二夫人争权,想到自己悄悄查到的事,她让伺候的丫鬟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