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孙嬷嬷此时, 可太有话说了,“静荷,花婆子已经招认了,就是你得了贾氏的吩咐, 让她在我们夫人的食物里下了毒, 如今花婆子已经被带到京兆府大牢里, 你虽有有罪,但罪魁祸首却是贾氏, 你可想清楚了。”
静嬷嬷此时慌得很,一张口,“我不认识什么花婆子……”
可她话没说完,就被孙嬷嬷打断,“我们夫人底下的下人,你哪个不认识?你张口就说谎,可见心虚。花婆子就是菊婆子,你们一直这样称呼联系,才过了几年, 你就忘了?这话你到京兆府大堂上对着府尹大人也这样说, 看会不会挨上顿板子!”
就是这个老虔婆出面收买花婆子害了她们夫人的性命, 孙嬷嬷狠狠地瞪着她,忽然想到方才八姑娘就冲过去打了贾氏一顿, 也挽起袖子来, 上去扇了静嬷嬷两个耳光。
“我叫你害了我们夫人还不承认,你这个老货,死了烂骨头没人收尸, 被野狗啃了下十八层地狱的老夯货!”
打耳光子不解气,孙嬷嬷又抬脚照着静嬷嬷小腿上使劲踹了两下, “叫你蹦跶,叫你害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静嬷嬷被这忽如其来的打弄懵了,却因被官差捆绑压着躲闪不得,被孙嬷嬷踹了两脚才张口嗷嗷叫唤。
孙嬷嬷听她喊疼,心中才解气了一点儿,“这就喊疼了,我家夫人的性命都被你们这些肮脏货害死了,她得多疼,我们姑娘们没了娘,心多疼!”
“嬷嬷,给,”孙嬷嬷踹了两下,因没有经验,倒弄得自己脚有些疼。正想着再扇几个耳光时,就听到耳边小姑娘声音,手里被塞了个椅子腿,顿时干劲十足,抡起椅子腿劈头盖脸朝着静嬷嬷身上打砸下去,“我叫你害人,叫你毒……”
许菡递了棍子,就在一旁跟着骂,“这老奴看着就是奸的,瞧瞧那贼眉鼠眼的倒三角眼,不是个好人,坏蛋王八蛋,害我娘命,使劲打。”
她还想伸出去补两脚,被林漠眼疾手快地拉开。
孙嬷嬷打人毫无章法,乱棍挥打,再伤到小姑娘就不好了。
孙嬷嬷现在也想到了,趁着还没往公堂上去,现在不下手,更待何时?
“我打死你算了,反正我也是骨头埋了半截的人了,今日就拽着你们这对恶人下地狱去,”孙嬷嬷打着静嬷嬷嗷嗷叫犹不解恨,便故意装作要疯了似的,转头朝贾氏又没头没脑地砸了下去。
跟许菡还顾忌着官差不同,孙嬷嬷是撒了疯,不管头脸哪里,照着贾氏就是一顿棍子抡,有木刺被打的飞出来,押着贾氏的官差忙避开些,就让贾氏得了空爬起来躲避。
贾氏也没想到孙嬷嬷这么狠,居然朝她也动起手来,打在身上的疼,可不是她只会动嘴能对付的,只能狼狈不堪地闪躲。
贾氏再躲,位置有限,孙嬷嬷又抡着有长度的椅子腿,几乎每一下都能打到她身上。若不是她一直用胳膊护着脸,头脸也能被打到,胳膊上因此挨了好几下,疼的她嗷嗷直叫,比静嬷嬷还能叫唤。
“好了,都带走!”
恐贾氏真被打出个好歹,不好交差,高头便让官差上前去制止孙嬷嬷。
孙嬷嬷也打的没力了,不用官差上前,听到高头声音,就扔了凳子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哭起来,“我可怜的姑娘,您才不到三十啊,就被人害了性命,您那么好的人,对这贾氏掏心掏肺地好,换来的却是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害死您,老天有眼,叫这起子恶人恶仆被咱们逮到了,这是佛祖有灵啊,老天爷开眼了!”
贾氏被打的身上到处疼,头也发晕,本想再狡辩也被孙嬷嬷的哭喊声淹没,被官差绑着连同静嬷嬷几个推出客房。
许菁弯腰扶起孙嬷嬷,“嬷嬷莫哭了,官府定能给母亲一个公道。”
今日之事,有她的算计和布局,但更重要的是贾氏作恶死性不改的咎由自取。若不是她在害死了母亲后,还不想放过她跟阿菡,还在记恨嫉妒着母亲,也不会轻易吐了真言,被官差和众人听了个正着。
贾氏被扭送出客房时,外面已经站满看热闹的人,见如此多人,差点没晕过去。
不管自己今日能不能逃脱,这名声却是彻底坏完了,想到后院一群见不得自己好的姨娘,娘家嫡母多年明里暗里使绊子,张乘黄署令的凉薄,恐怕逃脱了,日子也会艰难起来。
可恨她今日出府,除了赶车的车夫,只带了丫鬟和静嬷嬷,此时她们都被抓,连个去往府里报信替自己打点周旋的人都没有。
贾氏怀疑许成温和许菁提前收买了官差,不然这些官差不会这样偏向配合他们,那她若是给予重金,许能脱困。
正想法子如何往张府给长子传信,便看到站在人群里的陈夫人,“阿陈,你……”
还未说,陈夫人就忽然侧了下身子,避之不及模样,气的贾氏心肝疼,自己还没如何,这阿陈就这样避讳她了。
陈夫人自然要躲避,方才她都听到贾氏那些言语了,这样蛇蝎心肠的闺友,原先关系再好,如今也得断干净了,没得连累自己名声。
吴夫人和郑氏也在陈夫人身边隔了几人处,看到陈夫人躲闪贾氏,也不觉着陈夫人过分。贾氏都自己招供了,这样恶毒的人,谁敢与她有牵扯。只可怜了那孟氏,交友不慎,断了性命。
与她们一样上香的官眷,今日可不少,贾氏熟悉的面庞便有数位,只是她们此时看自己的目光带着审视与厌恶等,饶是贾氏有了些心理准备,还是受不住。
可她还想着翻身,忍着低头的羞耻,为自己洗脱,“我是被冤枉的,你们官差办案,就算是对待嫌疑人,也没有这样绑着人。你们还纵容安阳侯府的人行凶打人,这样捧高踩低欺负人,未免太过分了!”
她现在身上特别疼,走路都不稳当,弄出一副弱者需要同情的模样来。
可若是没有先前她狠声说出的那些话,许外面的香客就信了,当然也有人觉着贾氏话对的人,毕竟现在官府并未给贾氏定罪,可这样的声音很快被人引导淹没。
许菁看着故意博取同情的贾氏,眼眸冰凉,招过身边的香荷小声吩咐了两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贾氏被押着出了济业寺,极力要求,“就算是往京兆府过堂,现在还未定案,你们不能这样押着我们在街上走!”
从济业寺往京兆府间隔了好几个坊,若是步行过去需耗费不少时间,天气寒冷又逢年底,若是这案子能早点结了,也不耽搁他们年假。便允了贾氏,由官差押着坐了贾氏来济业寺的马车往京兆府去。
其余人自然是骑马的骑马,像许菁和许菡坐着马车,再有跟着看热闹的香客,呼啦啦一群人都往京兆府去。
一路上引得路上驻足好奇观望,有好事的直接拉住从济业寺就跟在众人后面跑着看热闹的百姓问,待知晓是有大案,还是侯府和官眷的人命官司后,闲着无事的都跟去看热闹。
如此到京兆府,已经跟了数百看热闹的人。
饶是许菡心中记挂着一下就能将贾氏定罪给娘亲报仇,此时也忍不住咂舌。
国人好热闹,从古至今不管哪个时空都一样。
尤其一路上有人刻意“科普”,及到京兆府,跟随来的路人也都知晓了贾氏所为,唾弃声此起彼伏,更甚者,不知谁自菜摊来挎了菜篮子,里面捡了些烂菘菜叶子,看到贾氏和静嬷嬷等被押出马车,用力一掷。
“啊呸!”
静嬷嬷被扔了一脸烂菜帮子,有碎叶还进了嘴里,“呸呸”出声往外吐,本想骂几句,又怕引起众怒,只能敢怒不敢言地瞪着朝她扔了菜叶子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瞪什么瞪,怕你啊,你个老虔婆,坏到流水了,就扔你怎么了,可惜我手里没有臭鸡蛋,不然扔你一头!”
旁边看热闹的起哄,“说的是,都害死人了,还当自己是什么牌面上的了,我看你别牌面了,上牌位吧!”
人多了,说什么的都有,贾氏知道留在外面只会更丢脸,不用官差推搡,就朝京兆府衙们大堂走,静嬷嬷就没这么好了,她本就被孙嬷嬷打了一顿,腿上伤了,走的不快,被推的踉踉跄跄。
孙嬷嬷紧跟上来,若不是顾忌着已经到了京兆府,还想从后面补上两脚才好。
“我们都进去吗?”
许菡是第一次到京兆府衙门,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下威武庄严的大堂和两边的班差,拉着许菁的手跟着她步子。
“我们现在堂外等候。”
虽然查贾氏从头到尾都是许菁做的,但到底是姑娘家,由许成温出面才合适。
这时候,安阳侯府的人也到了,来的是安阳侯夫人和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还有世子许蔚和二公子许蕴,这几人的到来,便是代表安阳侯府,让贾氏本就没有把握脱身的心更为忐忑。
但认罪是不可能,便是之前在济业寺客房里吐出的那些,她也只狡辩是梦呓。
“……我知道因为我家长子与许菁曾经有过婚约,许菁就算因为退亲,也不能这般报复我啊。”
贾氏故意歪曲到退亲上,却还是护着张尽学名声,不想让他牵连进来。
许成温却不接她这茬,朝京兆尹拱手,“大人,认证物证俱在,张贾氏谋害我妻性命,请大人做主。”
孙嬷嬷也厉声控诉贾氏,将她如何指使花婆子如何给孟氏投毒讲了一遍。
第 82 章
京兆府尹已经提审过花婆子, 此时拿出她的供词来,看向静嬷嬷,“花婆子指认是你得了贾氏授意,收买与她, 给予她毒药, 并有物证在此, 你可认罪?”
贾氏和静嬷嬷看着官差呈上来的托盘中,那熟悉的钗子和字条, 心中惊惧。
孙嬷嬷又道,“这就是当初你们收买花婆子时给她的信物,若不是她怕你们事后灭口,提前将这物证转移了,叫你们搜不到,她早就真的死了,而不是当初假死逃脱回老家,你们一直在寻这个钗子和字条,是不是?”
贾氏闭了闭眼。
自然是这样, 若不然依着她的性子, 怎么可能不斩草除根, 留下这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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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初收买花婆子时,为了取信与她, 自己的确给了她这信物, 本想着事后将人杀了再拿回来,谁料到那婆子居然死了。后来她倒是觉着不对劲,派人去细查, 发现是死遁,追查到花婆子, 竟然被她反要挟住,藏起了钗子和字条。
言,她已经将钗子和字条交给了旁人,若是她死了,自会有人去官服告发贾氏。
贾氏气极,无奈被拿捏住。但这两年也没放弃过,从那花婆子处寻到钗子和字条,甚至有时候想着,这花婆子既然能托付给旁人,定是她的亲人侄子一家,不如造个意外将人全除了去,可又忌惮花婆子瓦砾碰她这瓷瓦,到底忍住了。
如今见这钗子和纸条被花婆子交了出来,便知道大事不妙,只得狡辩钗子已丢被人偷了去,字迹是人为造假。
许成温自然是辩不过贾氏这等狡猾妇人,也没这等撕扯经验,但堂上还有孙嬷嬷,她如今就是许菁的嘴替,“那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叫人这样费劲心力地对付你?若不是你自己害人性命在先,做下这些,谁能弄来这些东西诬陷你?真是狡辩!”
京兆府尹也不信贾氏狡辩之言,而且,如今算是认证物证俱在,贾氏还在抵赖,那就上刑。
京兆府尹不是昏聩官员,相反能做得京兆府这个位子的,没几分真本事这位子都坐不牢。在这官员遍地的京城,张乘黄署令的官位,张贾氏一个没有诰命的小官夫人,对上安阳侯府,还是证据确凿情况下,京兆府尹这把黑签掷地有声。
两边差役手中水火棍触地声响,让贾氏心中发颤,那棍子若是打在人身上,别说五下,就是一下,贾氏也受不了。
概因,这板子打下去,可不是直接打下去,要去了外衣,只着中衣,中衣便算是内衣。此时大堂外全是看热闹的百姓,若是被除了衣裳打板子,贾氏名节也全没了。便是侥幸逃脱,日后也不用再见人了。
“别,别打,”眼看着差役过来拖拽,贾氏吓得大呼,“是静荷,这都是静荷做的,与我无干!我不过是管教下人不严。”
她朝静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顶罪的意思不言而喻。
静嬷嬷一家老小的卖身契都被贾氏拿捏在手中,就连她才三月大的小孙子也自出生就被签了契,死一个与死全家,根本不用选择,也无法选择。
静嬷嬷想到过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会成真,看着贾氏暗含威胁的目光,她低下头,“是,都是老奴擅自做了这些。”
贾氏就知道静嬷嬷知道取舍,心中松了口气,便没发觉堂上京兆府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若说那高头能得了许菁暗中打点的话,他们早就掌控了证据,状告也分公告和私告,京兆府尹处又怎知不是提前与许成温通过气了。
贾氏到底是后宅妇人,所有算计皆是后宅那一套,与官府打交道便少了见地。
尤其从济业寺到现在,身心双重夹击下,只想着赶紧脱罪了事才好,还妄想着跟以前一样推出底下的静嬷嬷顶罪。
但许菁和许成温大仇在眼前即将得报,又提前筹划许久,如何会让她逃脱?
静荷知道自己这次逃不掉了,在受刑挨打后遭供还是主动遭了免板子选择下,自然是后者。之前被孙嬷嬷打的伤还在,若是几板子抡下来,不死也得半残。
“我,说,是我擅自做主,收买了菊婆子,就是花婆子给许三夫人下毒,都是我做的,”之前静嬷嬷也曾要挟过其他嬷嬷为贾氏顶罪,如今换到自己身上,方知那些艰难。
贾氏悄悄松了口气,还算静荷识趣。
但京兆府尹没这般好糊弄,“那你为何下这毒手?”
有何仇怨?
静嬷嬷与孟氏能有什么仇怨,叫她真心实意地说,最初她还感激孟氏。做姑娘时,若不是孟氏拉着护着贾氏一把又一把,她早不知被嫡母磋磨成什么样子了,哪里还能顺当地嫁给张老爷做正妻。
可贾氏觉着孟氏是在施舍她,在她脱离了嫡母渐渐把握住张府主母权利后,便对孟氏生出更多厌嫉。她不过是贾氏身边伺候的下人,家人身契都在她手中,只能听她行事。
贾氏这人看起来温和,真实面目却专横的很,尤其在低人一等被她掌握的下人面前,趾高气昂气派十足。
静嬷嬷为了利益也为了讨好贾氏,都得按着她要求办。
她是听令行事,并非主谋,连毒药都是贾氏给了她,她都不知贴身伺候的贾氏从何处得来这毒药。她也因此怀疑自己并不得贾氏重用,恐真正得贾氏重用的人挤掉自己位置,丢了这份油水重的差事,甚至被贾氏发卖出去,越发谄媚讨好贾氏。
被审问为何毒害孟氏,静嬷嬷就卡了,好半天挤出来一句,“我,我是看不惯许三夫人,就跟比我家夫人多高贵似的。”
她这话,不仅糊弄不了京兆府尹等人,孟氏也有种被戳中心中通点的羞恼,可又不敢露出分毫。
却是许成温怒喝,“放你的狗屁,我家夫人对贾氏还不够好,她被嫡母挤兑欺负时,不都是我家阿柔帮她,这好心好意地帮忙,怎么就成了什么高贵了?哪里有分毫关系了?”
许成温觉着静嬷嬷就是胡说八道,“你跟我家阿柔有什么仇怨,就是个下人,真正背后主使你的是贾氏,你帮着她顶罪,也找不到适合的理由!”
可许成温现在都弄不明白贾氏到底为了什么,要害妻子性命。
许菁自然知道原因,可这些若不是贾氏自己承认,她也不好告诉许成温原因。
“那,那就是我本来就坏吧,”静嬷嬷被驳斥,又收到贾氏暗暗瞪来的目光,索性一缩脖子,“我就看着许三夫人不顺眼,就想让她死。”
“你这话分明是胡言,”京兆府尹高坐堂上,看得清贾氏动作,一拍惊堂木,“静荷,你胆敢糊弄本官,据实不报,包庇真凶,来人,给我押下去除衣打!”
一个除衣,就不仅仅是脱了外衣着中衣,那是褪了衣裳,只留亵衣,更有据实顽固不招者,可除掉亵衣。可只亵衣外漏,对女子也是极大羞辱。
静荷就算是抱着死了别连累到家人的心思,也受不得这种屈辱,吓得脸白如纸,“不要,大人,求您开恩,别,别,我知错了,不敢欺瞒大人……”
静荷努力躲避上前来的差役,声嘶力竭地抗拒。
贾氏知道不好,也高呼,“大人莫不是被安阳侯府的人收买了,这般作践人,这是逼供!”
“肃静!”堂上京兆府尹一声呵斥,惊堂木拍下,挥了下手,叫差役先后退,看向静嬷嬷,“如今,静荷你可愿说实话了?”
静嬷嬷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被惊堂木惊得一哆嗦,又触及贾氏目光,“我,我……”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
“不必纠结了,你的卖身契都被带到官府来了,”京兆府尹一句话,让贾氏与静嬷嬷脸色大变。
贾氏是惊恐,静嬷嬷则是惊喜。
“这……大人,真,真的吗?”静嬷嬷太清楚真凶和帮凶的罪名,她又是奴仆,听命与主子行事也是身不由己,刑罚也会减轻,最起码性命能保住。
京兆府尹点了下头,“鉴于你身份,许会被贾氏拿捏,本官特意去张府将尔等身契取出,”这话不仅是对静嬷嬷,也是底下的红梅和晴杏,毕竟这两人作为贾氏大丫鬟,也知道她许多见不得人事,“若是你们举报有功,本官也会格外开恩减刑。比如之前的放高利份钱和贪墨许三夫人陪嫁庄子出产等。”
贾氏若是此时还看不出这京兆府尹早得了许菁和许成温打点,就真的蠢了,她更想到自己这段时间诸事不顺,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爆了出来,本以为推出底下管事就能脱罪,没想到,竟都在此处等着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忍着心中惊惧,贾氏只能豁出去了,“我不服气,我要上告,京兆府尹与安阳侯府沆瀣一气,收受贿赂,欺压小官小户女眷……”
她知道依着张乘黄署令的官职,对抗不了京兆府尹和安阳侯府,可为了性命,只能拼着得罪京兆府尹往上告,等她见了长子,再叫他帮自己去打点一番,未尝不能保住性命。
虽然娘家嫡母一直不喜甚至厌恶她,可她到底是出自贾府,若是贾府不想有个谋害他人性命的出嫁女,出于利益,也会帮自己周旋。
她现在只要不被当堂定下罪。
正在此时,堂外有人喊了一声,“大人,小的有事禀告。”
贾氏高昂的声音被打断,还没回神,京兆府尹已经准许人进入大堂。
贾氏一看来人,顿时惊喜起来,“三福,可是老爷让你……”她本以为张府一直没来人,是府衙这边被安阳侯府上收买了,刻意晚去通知。
只是,贾氏的声音再度被打断,那唤作三福的男子朝京兆府尹见礼后,便拿出一张纸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 83 章
三福将手中文书递交给差役, 禀道,“大人,这是我家老爷给贾氏的休书,贾氏所行与张府无干, 能大人明察。”
贾氏目眦欲裂。
休书?
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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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尚在公堂, 张堂他就派人送来了休书!
不等她怒火攻心, 又有一人自堂外进来,“我们贾府已将贾丝卉除族, 她已与我贾府无干!”
“你,你们……”一个个就这般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
贾氏气急攻心,一口血喷出来,脸色发白,双眼一闭,气晕过去。
“好,真好,太好了!”
贾氏被众叛亲离,许菡在堂外看她气晕, 拍手叫好。
她的声音和动静并未引来人注意, 概因此时堂外围观的群众皆议论纷纷, 嘈嘈杂杂。
“姐姐,这下那贾氏能招了吧?”许菡看着正被郎中扎针的贾氏, 觉着京兆府上还是太过仁慈, 就贾氏这等毒妇,合该一盆子冰水泼下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方才抡着椅子腿打了贾氏,后又与孙嬷嬷递工具助她打静荷与贾氏, 许菡仿佛打开了新大门。
往后不管对上什么阴谋诡计,莽就对了, 打她丫丫的,那才叫一个解气痛快!
习武之心也更加坚定!
许菁眼中带了一丝笑意,“嗯,差不多了!”
若是筹谋至此,还不能扳倒贾氏,她也要寻块豆腐撞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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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张府与贾府之所以接连递来休书和除族书,都是许菁和许成温暗中操控的成果。
朝廷明令禁止放高利份钱,尤其是官员,一经查出,处以重罚,降职丢官皆有可能。贾氏放高利份钱,虽拿了底下人顶罪,可这事不经推敲,也就是张堂官微,还没人出手对付他,不然御史一个折子递上去,他这官就到头了。
况且,张堂这七品乘黄署令在京城虽不起眼,可也是一个官位,自有与他差不多官职或者低的人盯着。毕竟,官职就这么多,倒出一个坑来就可栽一棵,蚊子肉再小也是肉,更别提对于一些偏远山区的县令而言,能调回京城做京官,也是好差。
京城居不易,有底蕴身家的却不少,世家高门旁支多,乘黄署令这等实差也有人盯着。
家中奴仆放高利份钱,也是当家主母过错,张堂顶多担个治家不严,可若是贾氏这位正妻放高利份钱,那性子就严重了,作为夫君的张堂难逃罪责。
再有贾氏贪墨孟氏庄子出产,打杀丫鬟,谋害孟氏性命,张堂自然躲避不及,休妻也只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声,却比被贾氏连累丢官罢职轻多了。
如何取舍,张堂自然要休弃贾氏自保。
况且,张堂和贾氏还有儿女,长子张尽学读书好,得夫子夸赞提携,一直是张堂期盼和骄傲,他便是为了长子,也不能让他有个犯罪的母亲,虽断不了亲母子关系,但名义上关系可断。
贾府这边更好处理了,贾氏的嫡母一直记恨她姨娘得老爷子盛宠,一直打压她,甚至如今那老姨娘逝去,都让她嫡母意不平,见不得贾氏好。
不说别个,只那张尽学与贾表妹便是这嫡母背后作梗,贾表妹便是得了贾府老夫人授意勾张尽学,后来贾氏算计许菁被她反手将贾表妹与张尽学送做一堆,其实也如了贾老夫人的意。
张尽学是贾氏心肝,那毁了贾氏心肝,便是让贾氏不好过。
张尽学有个未婚先孕的正妻,有个不光彩偷情得来的嫡长子,这都是污点。
如今贾氏做下害人性命的事,贾老夫人更是恨不得她跟她那老姨娘去团聚,便联合族亲除了贾氏的名,但背后却又使贾表妹安抚住了张尽学。贾府依然认张尽学这个外甥,或者是说孙女婿,日后仕途上也会给他助力。
贾氏与贾老夫人的恩恩怨怨,都是前世许菁被害后从贾氏处慢慢得知,如今才能借力打力。
望着堂上被郎中扎醒的贾氏,许菁眼中闪过狠厉。
贾氏,前生今世欠了她们的,定要叫她偿还!
她既害的她们母女阴阳相隔,她便叫贾氏也先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静嬷嬷和红梅晴杏被押在另一边离开贾氏的位置,正在招供。
随着三人招的越来越多,桩桩件件背后都显出是贾氏主使。
她们不过是跑腿听令的下人,虽然如静嬷嬷也在中间得了好处,但现在身契已经不在贾氏手中,拿捏不到她们和家人性命,若不招,还有可能背罪重刑或如静嬷嬷这等要丧命,自然是不敢隐瞒。
“……我是个下人,都是奉命行事,也是不得已。”
堂外一片愤然声起。
“太毒了,这许三夫人碍着她什么了,要下这样的毒手。”
“这谁知道,许是天生坏。”
“嘘,别嚷嚷,听着,接着听,说不得等会儿就能招了。”
京兆府尹一拍惊堂木,“不得喧哗,”而后又看向静嬷嬷,“那你的田产是如何置办起来,凭张府的家底和张乘黄署令的俸禄,可给你发不了那么多月银,你没有从中获利?老实交代,坦白招来,若是被我查出,便不是这般了!”
红梅和晴杏也便罢了,两人年岁少,一般都是负责伺候贾氏衣食住行,替她办的不过是张府中打压姨娘和庶女们,静嬷嬷则不同,她算是贾氏的一把刀。曾经从中得了不少贾氏奖赏和油水,现在为了小命也不敢隐瞒,都秃噜个干净。
“是,是我从里面也弄了些银钱,”比起杀人害命,贪墨些银子已经是小事,静嬷嬷伏在地上,“可我这也是,也是……”
不用她也是,京兆府尹也不再问,没必要,叫静嬷嬷签字画押后,开始审贾氏,惊堂木拍下,威声,“贾氏,你招是不招?”
贾氏才被治醒没大会儿,脑子还有些嗡嗡,贾府和张府管事送来的休书和除族书,让她的精神气像是被抽走了大半,整个人颓废阴晦。
不是没听见静嬷嬷招供,可阻止不了,只能尽快想法子脱罪,奈何走到这一步,怎么也想不出来,尤其静嬷嬷招的那些便是证据。
贾氏根本嚷不出一句静嬷嬷在胡说八道,因为她做的这些没被抖出来便罢了,此时根本不经查,尤其京兆府尹接下来一句,“贾氏,你毒害孟柔,所用的毒药由好处而来?老实交代,不然莫怪本官上刑。”
贾氏知道这不是一般上刑,弄不好就要被脱衣杖打,静嬷嬷都受不了那种屈辱,更何况是她,尤其她还有一对儿女,且得给他们能留脸就留。
到底挨不过了,好大会儿贾氏低声道:“是从一个游方郎中处买的。”
这便是招认了,她谋害孟柔一事。
京兆府尹舒了口气,他也盼着贾氏赶紧招认,这到年底了,马上迎来好不容易的年休,早点结案放假才好。
与他一同舒了口气的还有许成温等,但随之升起的是对贾氏更多的恨,若不是她,他(她)们怎么会失去妻子(母亲),瞪向贾氏的目光犹如刀剑。
“何人去买来?何地何时买得?”这毒药由来自然要查清楚,售卖之人也得抓捕,尤其律法已规定禁止私下里售卖毒药,便是一些有毒的药物售卖,也得是药方出具单据等各种手续允许下。
静荷作为贾氏贴身嬷嬷帮她办了这么多事,可这毒药却是贾氏交与她,京兆府尹有些怀疑这毒药来处。
“我偶然碰到一个游方郎中,他会制毒药,便随手买了些,”贾氏眼皮微颤,快速回道,“不过是碰巧遇见,忘了具体什么时候。”
可惜她那次亲手给孟氏下毒时,下的少了,没把孟氏弄死,只毒到了许菡那小傻子。幸好那毒药还算有效,也隐蔽查不出来,后来孟氏再有孕,她让静荷收买了她身边伺候的婆子,总算将人弄死了。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连最贴身的静荷当时都被她支开了。
那时可是自己亲自动手,她自然不会给自己弄出更多的罪来,罪上加罪,判处的刑罚加重,甚至,她还妄想着逃过死刑渐渐图谋减刑。
京兆府尹再度审问,贾氏也说不出何时买的,只说路上遇到,便没再追问,“为何毒害孟柔性命?”
这才是此案重点,杀人害人重要有动机,便是京兆府尹审案无数,对这案件分析了一番,也看不出孟氏的动机何在?
许菁却是知晓,却无法告知旁人,许成温更是紧紧盯着贾氏,他也疑惑贾氏到底为何毒害妻子?说起来,妻子对贾氏也是帮扶许多,没有哪里对不住她的地方。
静嬷嬷眼神一闪,她当然知道缘由,因贾氏私下里和她念叨过。
可让静嬷嬷来说,若有人能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巴上还来不及,怎么会跟贾氏一般反倒嫉恨回去。若是论嫉恨,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才该生出这样的心思,她们整日里伺候着主子们,都是人,凭什么她们要低人一等?
贾氏静默,这是她内心的阴暗,如今却要被放到众人面前,闭着嘴一时无言。
许菁冷笑一声,扬声道:“我母亲与你情同姐妹,处处帮扶与你,哪里就碍了你的眼,叫你害了她,我母亲当时还怀着身孕,那可是两条性命,便是狼心狗肺的人都知道报恩,你却害死人,莫不是天生的毒物?听说这种恶毒的人生出来的孩子也是恶毒,一脉相传。”
贾氏没想到许菁拿张尽学和张婉儿来要挟她,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隐瞒,而且想到自己落得如此境地,孟柔真是死了也要拉自己下去,恨声道:“别把孟柔说的那么好,她不过是假惺惺的小人。表面上对我好,不过是施舍,笑话我过的不堪,衬托的她多么高尚而已。当我不知道,她背地里不知笑话了我多少,说我都是靠着她的施舍才能在嫡母手里活下去,要不是她,我过的就要比乞丐还不如……”
第 84 章
这么些年, 贾氏心理已经扭曲,对孟氏已经病态,这些话泰半是她自己虚构幻想出来,不知是不是自己想的多了, 自己都以为是真实的了。
听她理直气壮地说着孟氏多么假仁假义, 孙嬷嬷猛地朝她面上唾了一口, “放你的狗屁!我家夫人对你好,还好出错了, 明明是善意帮助你,却被你恩将仇报,你没有良心。”
贾氏便是被打一顿,都没得被人唾到面上来的难受,恶心地差点吐出来,偏此时许菁声音如地狱勾魂般幽幽响起,“莫不是嫉妒我母亲过的比你好,你便想毁了她不成?”
贾氏心一跳,还未想出怎么反驳, 许菡就在后面跟着喊了几嗓子, “这么阴暗的心思, 是心理扭曲的变态吧!”
她相信姐姐不会随意说话,而贾氏的言行也让她觉着, 贾氏是病态嫉妒她娘亲。
“静荷, 贾氏为何毒害孟氏,你可知?据实告来,不然便是欺瞒之罪, ”京兆府尹在高坐上已然看出静嬷嬷该是知晓一二。
贾氏如毒的目光射向静荷,奈何如今静荷早就招了个尽, 不差这一点半点了,垂下头道:“是,夫人她曾说,许三夫人不过是个边关来的武将小官,比她贾府门楣低多了,可却比她过的好百倍,她嫉妒许三夫人,尤其许三爷对许三夫人疼爱,没有妾没有庶子女。”
静荷数言,堂上人便都懂了,但却没想到一个女子的嫉妒心能有这般重,重到害人性命。
“你这个毒妇,”许成温听到这些,恨得眼都红了,若不是旁边下人拉住他,他差点冲进去打死贾氏。
就因为这样的嫉妒,她就要害死妻子,世间怎么会有这样蛇蝎心肠的毒妇!
“不要脸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这也太离谱了,怎么可能因为人家比自己好,就害死人。不能理解,什么人啊这是?”
“这样的也叫个人,还是个官眷呢,表面光鲜,内里这样龌龊。”
各种各样的话语都跟砸在贾氏头上一般,尤其有人还论及,“这样的母亲教出来的儿女,怕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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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哎呦,对了我家那隔房亲戚家的还听说她堂亲庞家要娶这张府的女儿,这样的母亲的闺女谁敢娶,就不怕娶回去个毒妇,我得帮着去传个话才成。”
贾氏生怕自己牵累到儿女,可到底还是如此,又气又怒又害怕,各种情绪夹杂在一处,若不是那郎中在一旁看着及时给了一针,又得撅过去一回。
案子至此,便可结案了,这些细枝末叶也不太重要,遂让贾氏签字画押,判下死刑,秋后问斩,一众案犯收监。
看着被锁了铁链押着往外走的贾氏,许菁微微皱了下眉。
不知为何,许是前世附在贾氏身边看了太多她的真面目,对她了解也算是如指掌,她总觉着贾氏那会儿回答毒药来处时,有些不对劲。
“姐姐,我们回去给娘亲上香吧,”许菡擦了擦眼角的泪,望着贾氏被押着离开的背影,“告诉娘亲,害她的人终于被抓住伏法了。”
许菁压下方才想法,点了点头,妹妹不说,她也是这般打算。
“今天来不及了,还是等明日,”许成温更是迫不及待想要去亡妻坟前,但此时已近申时。他们连午食都没来得及用,只在从济业寺到京兆府路上随便吃了些点心,那点心自然也是许菁早备下,但也肚腹饥饿,侯府那边也得着他们回信,只能等明日了。
“回去后多备下几个你们娘亲喜欢的菜,明日再去墓地,”许成温牵着小女儿的手,目中含泪,嘴角却带着笑容,“此番多亏了阿菁,好孩子。”
“父亲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我该做的,”为人儿女,若不能为母雪恨刃仇,枉她重来一世。
“爹说的没错,多亏了姐姐,不然那毒妇还不能伏法,”许菡可是知道姐姐的厉害,便是不清楚今日贾氏能被捕,背后筹谋了什么,但也知道肯定是姐姐的手笔居多。
许菁看了眼静默跟在许菡旁边的林漠,没说这次他出的主意才是重点,“好了,我们赶紧回府,阿菡饿了吧?我让人买点点心,你先垫垫,回去再吃饭。”
许菡肚子里是空了,可精神上还带着些许亢奋,大仇得报的激动,反倒吃不下点心。
许蔚和许蕴得知三婶居然是被人毒害,三叔和许菁已经查到证据并将害死三婶的贾氏告到京兆府,午食也是匆匆塞了两口便赶来京兆府。
幸好案件进展顺利,贾氏招供判刑收押,两人也看得出来,先前张府和贾府前后脚送来的休书和除族书,有些谋算好的感觉。本以为是三叔,现在听三叔这话,却是阿菁。
只是两人更震惊的是,他们的三婶竟是被人毒害而亡,让人意难平。
他们坐马车回侯府,而侯府那边早先派来的人,在京兆府这边一结案,就已经快马加鞭回府报信了。
等许成温一行人到侯府,松鹤堂早有热汤热食备好。
他们吃饭的时间,外出的侯府诸位主子们也都赶了回来,实在是今日之事声势浩大,看热闹的百姓又多,事情很快就传出去,更不要说得了侯府这边通知的安阳侯等人。
不等下值,安阳侯和许成泰便前后脚赶回来。
一看到许成温,安阳侯就不满地朝他瞪了一眼,“这么大的事,你一声不吭,不早点说了,我与你二哥也好帮忙。”
许成泰利己,但侯府三夫人被人害了,作为家人,也合当出力,“就是,若不是母亲派人去寻我与大哥,还不知道竟有这等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成温知道两位兄长是关心自己,之所以没有告知府中,也是恐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打草惊蛇,倒不如一击即中。尤其府中还有个不安分的因素王氏在,所以连老夫人处都没提前告知。
还是许菁主动道:“大伯,二伯,你们别怪父亲,是我查出来的,想着到年底了,两位伯父都忙得很,我这边跟父亲也能处理,便没叫你们跟着操劳。”
安阳侯面对如此能干的侄女,自是赞赏,“阿菁体贴,如今也越发能干了,不过家里有我们这些长辈,有事还是让长辈帮忙。”
“是,大伯父,阿菁记住了。”
许成泰如今也只知道大概,孟氏是被贾氏毒害而亡,具体还不知晓,坐在椅子上问,“到底怎么回事?那贾氏不是与三弟妹是闺友,这是有什么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仅许成泰,没去京兆府的其他人都觉着奇怪。
许成温抹了把脸,“没什么仇,反倒是阿柔对贾氏很好,却让贾氏起了嫉妒心,看阿柔处处比她过的顺心如意,眼红嫉妒。”
“什么?!”
安阳侯老夫人等人皆不可思议,安阳侯瞪大眼睛,“就为这?就要害人性命?这,”可真是个毒妇啊。
许成温唇角泛着苦,“是啊,谁又能想到呢,怎么就会有这样毒蛇一般的人,对她好了,还要被反咬一口毒死,”阿柔地下有知,不知多憋屈。
“这以后还敢不敢叫人做好人了!”安阳侯忍不住摇头。
这话也不是夸大,谁知道会不会再有贾氏那种人。
安阳侯夫人道:“贾氏那种人还是少有,品行低劣,性子恶毒的人才做这样的恶事。”
安阳侯老夫人却想到早逝的三儿媳,她当初可是怀着孩子,是许家血脉,说不得还是个男孩,若不是贾氏谋害,自家添丁进口,老三也不会丧妻独守。
看着消瘦伤心的三儿子,不由恨声道:“原以为老三媳妇是病故,没想到竟是被那贾氏害死,这可是两条性命,贾氏死不足惜。”
才抱着好奇心过来的王氏,刚进门就听到老夫人这带着恨意的声音,不由一顿。
许蕴看到王氏过来,眼皮子微微跳了下,生怕她说出什么不适宜的话,忙上前与她见礼,
低声道:“母亲过来了,三叔和阿菁几个心里正不好受,您可别随便说话。”
王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她方才已经听着姑母说那些话,肯定不会跟姑母对着干,这可是她的依靠。
安阳侯夫人朝王氏这边看了一眼,接上老夫人的话,“是啊,三弟妹怀上后来这孩子的时候,身子一直不好。我本还以为她是生了阿菡以后伤了身子,后来调养的好了,但到底再怀孩子还是受不住,没想到居然是被那贾氏下了毒药。”
当初孟氏生完许菡后,休养了近一年才恢复过来,只是身体也大不如以前,毕竟孟氏虽性子温婉,却也是将门女,骑马打猎都会。也是因此,便是只得了两个闺女,许成温也顾虑她身体不敢再要孩子,过了好几年才敢叫孟氏有孕,谁知怀了身子后孟氏便越来越虚弱。
许成温为此自责不已,总想着若是不叫孟氏怀上孕,是不是她也不会那么早离开自己。
本就是情深妻子的男人,又有一个呆症女儿要照顾,便是许成温在外不露出情绪,那些孤寂的夜里不知流过多少眼泪。
谁又能想到,那贾氏居然如此嫉恨妻子,竟千里迢迢收买了妻子身边伺候的婆子去给她下毒,若不是许菁查出来贾氏,许成温一辈子都要在自责难受中度过。
“是啊,当初我想着你膝下只两个闺女,还曾写信催着你们要孩子,”安阳侯老夫人想到往昔,对许成温道,“你只说阿柔伤了身子没好利索,后来得知她有孕,我还高兴地去寺庙里进香,求佛祖保佑得个男丁。可是……”
第 85 章
世事难料, 人心不古。
“谁知孙子没见着影,连儿媳妇命跟着一块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安阳侯老夫人是婆母,自然不会对外人说,她心里也觉着孟氏怀孕后身子便虚弱起来, 还是上次生产时伤到了, 不然怎么一怀孕就显出来了。自己还曾催着两人早点再要个孩子, 这跟催孟氏性命有何区别?
虽然,她自己也觉着, 孟氏自己若不能生养,便该给许成温纳一房,总不能看着三房这里断了香火,是孟氏善嫉。但又清楚,这事若不是老三坚持不纳妾,孟氏也不会底气这般足。
作为婆婆,她没有给老三再纳一房,只催着两人尽快要孩子,已经不错了, 可谁想, 孟氏怀了身孕反而去了性命。
她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夜深人静时,也曾琢磨过这些, 若不然也不会任由许成温为孟氏守了三年不续娶。
只这些不为外人道, 连最贴心的嬷嬷也没说过,只埋在老夫人心底。
现在,才知道, 孟氏居然是被贾氏毒死的,何其愤怒!
弄得王氏都不懂婆婆这么愤怒从哪里来, 毕竟孟氏就算是被毒死的,不过是个没怎么相处过的儿媳妇,之前还催着老三续娶的,现在又愤怒什么?
不过,她现在也震惊不已,没想到看起来面慈心善的贾氏背后居然这么阴毒,想到自己也曾私下里和贾氏往来,自己还得了她银钱好处,直接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谁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跟孟氏一样,不知不觉就碍了贾氏的眼,不知哪天就会被她记恨毒害。
头一回,王氏这么安静,往许蕴都惊讶,却也时刻注意着莫让母亲乱言,这可是关乎三婶的仇恨,以母亲和三房不和,一个说不好就要招来大过。
许菡却有些懵和不知所措。
她从来不知道,孟氏身体不好是因生了自己的缘故,虽然现在证实是被贾氏毒害的缘故,但心里依然觉着酸疼,“娘亲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吗?”
她依稀记得孟氏模糊朦胧的面庞,温柔又温暖,总是笑意盈盈,却因生了自己遭受病痛折磨吗?
她喃喃一句,被习武而耳目灵敏的许成温听到,忙道:“并不是,你娘生你的时候还算顺利,只是血气亏损的大,没有什么力气,虚弱些,没有疼痛。”
当初,他也奇怪,妻子一向身体康健,生产时也顺当,没想到产后却虚了身子,幸好郎中说亏空的虚弱慢慢也能补回来,才安心。
小女儿纯善,他怕她胡思乱想自责到自己身上,“而且,有你在,你娘亲不知多开心,你小时候粉糯糯一个,你娘亲抱着你就不舍得撒手,爹每次都得跟你娘抢着抱你。”当然,他没说,他怕妻子累着自己。
最初的一年里还好,女儿健健康康,一双杏眼又黑又润,一看就是个聪慧伶俐的小丫头。谁想才过周岁没多久,孩子眼眸便渐渐失了神采,那段时间才是夫妻两个最难过揪心的日子,直到后来想开渐渐习惯。
许成温眼角酸涩,抹了一把,笑了下,“你娘亲若是知道阿菡现在又聪明又可爱,不知多开心。”
许菡知道,自己虽是女儿,可到底呆症多年,又自异世一去一来,虽有丧母之痛,却不及她爹的痛苦,咧开嘴笑了下,“明天我去给娘亲上香,告诉娘亲害她的恶妇被姐姐和爹逮住了,我还打了她一顿呢。”
她若不说,许成温都差点忘了小女儿先前的彪悍,虽然纠结自己软糯糯的小闺女似乎有往孔武有力方向一去不复返之嫌,可又止不住想,倒是不担心被人欺负吃亏了。
反正老父亲心里,不管女儿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的。
父女两个亲亲热热地说着话,之间的父女情意深厚,若是往前不懂事听从王氏教唆时,许菁许还嫉恨,如今却只觉着高兴,幸能庇护妹妹这一世安康。
贾氏欠下的何止孟氏一尸两命,前世的自己和妹妹可是都亡与她的算计下,如此血海仇恨,她不会叫贾氏只伏法这么简单就放过。
在她被行刑前,且有钝刀子慢磨。
再想到先前在公堂之上,京兆府尹审问贾氏,那毒药来源时,许菁忍不住蹙眉。
她总觉着这事上,贾氏有所隐瞒,只是想不出来她为何隐瞒,但不管为了什么,她都要挖出来。
贾氏就像是一条毒蛇,不定什么时候就窜出来咬人一口,斩草须除根,她才能安心。
“这次幸好是阿菁机敏,不然还不能发现贾氏这毒妇,”许成温没忘跟家人说起能顺利抓捕贾氏,都是因许菁之故。长女如今越发优秀能干,他更要让家人重视到她,尤其她还要说亲,得家里看重,才能为她寻更好亲事,“要不是阿菁定下良策,贾氏还会抵赖不招认。”
他这话,确实引起安阳侯府一众人好奇,许成温也不细说,毕竟有些细节连他都不清楚,是许菁一手操办,只将许菁大概作为说了一遍,就足以让众人震撼。
安阳侯老夫人和侯夫人尚好,作为内宅统筹管理的两代人,她们都将许菁打理庶务的能力看在眼中,且许菁如今已经全部接受孟氏嫁妆,自己还另外开了两家铺子。
其中一间与忠勤伯府王萱儿,一间与许如容合开,作为姻亲和嫡母的侯夫人对此更为清楚了解,前面一间已经盈利,客人入流,后一间也在筹备中,想来也不会差。
所以,她能在抓捕贾氏中使出些算计和手段,安阳侯老夫人和侯夫人都不意外她能有这份心机。
倒是安阳侯和许成泰十分意外。
安阳侯还好些,已经从侯夫人处听说过她对这个侄女的夸赞欣赏,可对于一个中庸守成,混个闲差官职的侯爷来讲,一个小姑娘能有这些算计和手段,也忍不住咂舌。
许成泰本就对后宅关注颇少,在他眼中,只有侄子在外带来助力,侄女若是嫁的好些也能带来些官场帮助,但许菁本就是被王氏教唆粗鲁,后又与她不和,被王氏数落。许成泰本以为许菁这个侄女不过是长大后改了性子,能干一些了,却没想到她还能做出这样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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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她先因张府长子行为失德从容退亲,而后一桩桩从贾氏放高利份钱到贪墨庄子出产被曝出,再到打杀丫鬟,谋害孟氏性命,可谓是一步步去掉贾氏心腹手下,趁热打铁击破贾氏。
甚至,她还让三弟利用官场与京兆府尹配合,打消贾氏的夫家和娘家助力。济业寺里那贾氏主动说出的话也藏着古怪,虽三弟一语带过,但细想也该是用了手段。
许成泰惊奇地重新审视这位侄女,这样的心性手腕能力,不为男子,可惜了。
不过,虽是女子,若是运作得当,也当是一大助力,尤其这丫头与张府亲事退了还未再议亲,以她的手段若是嫁入高门,也是姻亲助力,“阿菁能干又孝顺,只是到底是姑娘家,三弟更得维护好她的名声。若是有人翻起阿菁曾跟她家长子定亲,你只说,那也是贾氏毒计,为的想要报复三弟妹,拿捏阿菁婚事,没想到阴差阳错,叫人撞破了她家长子不堪,脱离虎口。都说上行下效,为母不端,底下子女也未必正,阿菁这是后福。”
许菁往许成泰这里看了一眼,掩住心中惊讶,若不是知道二伯为人好算计无利不起早,她都要觉着这伯父当真为了自己好。不过,果然是善于算计的二伯,几乎道破了真相,只除了退亲是自己顺势算计的结果。
许菡哪里知道二伯精明心思重,很是赞同地点头,“就是,那姓张的儿子跟闺女都不是好的,男……唔”差点脱口而出的男盗女娼被她及时吞咽回去,“姐姐日后定能觅得良缘,过的很好。”
看着许菡极力维护胞姐的样子,屋子里谁不赞一声小姑娘可爱。
“阿菡说得对,”安阳侯老夫人点点头,“阿菁这样能干,务必寻个好人家才配得上,咱们侯府虽然不是太权贵,但也算是门户不低,年前来不及了,等年后,让你大伯母二伯母外出赴宴时,多给你留意些,你这嫁的越好,也越叫张府那边没脸。”
许成泰也道:“我认识些青年才俊,也帮阿菁留意,母亲说得对,三弟妹没了,三弟也多上上心,莫委屈了阿菁。”
许成泰有个最大的优点,便是极其孝顺,尤其对安阳侯老夫人可谓是言听计从。不然当年也不会听从老夫人娶了王氏,可他真正喜欢的女子却并非王氏这一类型,不然老夫人也不会总操心王氏拢不住许成泰。
不看别个,只王氏只得了许蕴一个,便可知两人之间的夫妻生活寥寥。
这也是王氏嫉妒孟氏,故意挑拨许菁不亲近孟氏,并对二房姨娘极为厌恨的原因。嫉妒孟氏得许成温爱护,便是无子都不纳美,厌恨二房几个姨娘勾住了许成泰的魂,叫他冷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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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的人,心气高,又有些自作聪明,若不是有亲姑母老夫人一直周旋帮衬,她这正妻位置都要坐不牢。
此时,渐渐缓过神来的王氏,看着许成泰对许菁夸赞不已的样子,不屑地看了许菁一眼,这整日里抛头露面,还又打又杀告人,心眼子还这么多,哪个人家愿意娶?
但她这会儿也有些转过味儿来了,许菁真是长大了心眼子也跟着长出来许多,自己几次三番在她哪里吃瘪,她又能做出这样周全的算计扳倒贾氏,心中对许菁有了些怵。
可以往多年都是她哄骗压制许菁,将其骗的团团转,咂摸了下嘴,王氏又没忍住轻视。
第 86 章
王氏有些阴阳怪气地看着许菁说:“我可带不动四姑娘, 都知道四姑娘本事大,哪里还需要人带着,许自己个就能给自己寻好亲了。”
许蕴也就是一转头的功夫,母亲便说出这等话来, 真是防不胜防。
只他还来不及说什么, 许成泰就有些愠怒斥责起王氏, “你这是说得什么浑话,你做二伯母的帮衬一下哪里不对了?”这个妻子真是越发不成样了。
之前, 他也听她念叨过许菁不是,跟她生出些矛盾,他本也没将许菁这个侄女太看在眼中,也不大管后宅这些,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成,可谁知道她是这么不成体统。
连大面上的平和都不顾了。
可到底是自己妻子,许成泰对许菁道:“阿菁,别跟你二伯母计较,她就是不会说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菁淡淡笑了笑, “不会, 我知道二伯母对我不喜, 不在意。”
府里谁不知两人现在不和,既然王氏这个做长辈的都不在意, 她做晚辈的又占理也无须委曲求全。
安阳侯夫人仿佛没看到王氏难看的脸色一般, 对许成温道:“三弟放心,我会帮阿菁留意。”
许菡不快地悄悄瞪了王氏一眼,这二伯母真讨人厌, 说的那话忒难听,气不过, 忍不住对许成温道:“爹,我四姐姐还没及笄,我也舍不得姐姐,您跟祖母、大伯母也别太早给姐姐说亲事。反正四姐姐这么好,不愁早晚。”
她这话就是故意撇了王氏出去,自觉小心思都能叫大家看出来。
许成温摸摸她的头,温和地道:“多赖母亲跟大嫂费心了。阿菡放心,不会委屈了你姐姐,也会多留你姐姐在家中些日子。”
既然拐到亲事上面了,安阳侯老夫人对侯夫人说:“也不光是阿菁,翻过年来,阿瑚和阿雪也大了,也到了该相看的时候,也留意着些,有适合的就先定下来。免得到年龄了再仓促。”
“母亲说得是,我也有留意,”安阳侯夫人笑着回道,“咱们府上的姑娘性子都好,不愁嫁。”
一家子既然凑在了一起,安阳侯老夫人便叫大厨房做了饭食,又把各房姑娘公子们叫了过来,晚上一起用了晚食才散了。
等许菡和许菁回到绮院,洗漱完后,才去问许菁,“姐姐,今日在济业寺客房,那贾氏怎么会主动说出那些话?”
今日虽一直在现场,可许菡总觉着云里雾里套着环儿才把贾氏扳倒,尤其济业寺里发生的。她一直不解,憋了半天,总算是能私下里跟姐姐问了出来。
许菁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些,想了下,隐去林漠给她出主意这一块,跟她说了其中的一些布置。
“也没有什么太复杂,不过是利用鬼神之道,诱的贾氏吐露真言罢了。”
许菡顿时眼眸微亮,听起来很有内容的样子,忙更坐正些,仔细听姐姐说,“贾氏今日带了两个大丫鬟和静荷出来,我便让人先把两个丫鬟引出去,房内只留了她与静荷两个。之后,使人偷偷在她窗外墙根下悄悄燃了些香造出些烟雾,又叫人故意在贾氏客房外面喊走水,将附近的人吸引出来,我们也好跟着过去。
同时,贾氏的客房里,从后窗处悄悄进去了一个男子,将贾氏和静嬷嬷两个堵了嘴绑起来,这般等红梅和晴杏两个回来后,自然惊慌不已。接下来就是外面发生的,孙嬷嬷到来,一番言语引得众人注意力都在这里时,贾氏房里便故意制造出母亲亡灵显现,惊吓贾氏,诱她在心神惊恐时讲出实话。”
说到这里,许菁嘲讽地勾了下唇角,“原本我也没有十分把握能叫贾氏说真话,若是不能,只要能抓了她去京兆府也行。可没想到,贾氏居然那么狠毒,便是面对着类似母亲身影的亡灵,也能狠毒地拿咱们来要挟,说出实话。可见她对母亲恨到什么地步了。”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那怎么弄的鬼影?”许菡听到这里,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姐姐的算计,叹服之下,又疑惑。
“贾氏害死了母亲,表面上看不出来,心中肯定还是在意,我只叫人往那屋子里吹了烟雾,再将提前放到屋子里的假人放出来,配合着声音,加上先前贾氏被绑了一回心神不定,便能以假乱真。只是没想到,贾氏自己给自己想了个在做梦的由头来。”
可见,这人的心性何其冷硬歹毒。
许菡想到当时他们进去客房时,的确有烟味,不由猜测,“因为屋子里外面也有香燃烧的烟,所以,贾氏屋子里面有烟味,就不奇怪了,是吧?”
许菁点头,许菡忍不住竖了下大拇指,“姐姐这想法,真高明,”一环连一环的,细节也到位。
许菁笑了下,没告诉她,这都是林漠与自己商议的结果,其中这鬼影便是托了林漠曾经知晓的杂耍把戏,才能将鬼影弄得效果逼真。
“可是我们在客房外面怎么听得那么清楚贾氏说话?”许菡还有疑惑,“是她声音吓得很大?”
还是有扩音?但这里没有扩音器,怎么能做到?
“那也是一点把戏,就如之前模仿母亲说话一样,是寻了这样的口技人,照着贾氏言语声音放大音量故意对外面的人讲出来,”为了寻这样的口技人并能确保对方只拿钱办事,她费了不少人力才能在短短几日间寻到。
这也是林漠提供的点子里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最关键之处还是在布置上。已经到了要入睡时,许菁不想她再思量太多,不好入睡,这些细枝末叶处便不说了。
许菡恍然大悟,“难怪呢,我就说怎么贾氏声音那么大,因为她当时声调都变了,外人也听不出来不是原声。”
“是,只要模仿的七八分就行了,”要是寻那种模仿的十成十像的口技人可不容易,不是几日能办到,所幸今日效果喜人。
“好了,还有没有要问的,没有的话就早点睡,明天还要去给母亲上香,”许菁温柔地帮妹妹把方才她心急爬上来弄松散的寝衣带子系好,见她隐隐还有些兴奋,“事情已经解决了,别再想了。”
“嗯,知道了,姐姐也一起睡,”许菡乖乖地躺下,拍拍旁边的位置,她的确还有些小兴奋,为贾氏伏法,为姐姐聪慧精干。躺在滑软的寝被上,抱住了姐姐胳膊,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幸好有姐姐在,我觉着可安心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毒害娘亲的凶手终于被抓到,了了一大仇恨和隐患。
她这般,许菁又何尝不是放下心来,她真怕自己晚将贾氏抓住,贾氏会将毒手伸到妹妹身上,一如前世妹妹就被她暗中祸害死。翻了个身,将软软香香胖嘟嘟的小姑娘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阿菡乖,快睡吧。”
“姐姐,晚安,”许菡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到底精神抵不过孩童身体的困倦疲累,在姐姐轻轻拍背下,沉沉睡去。
长姐如母,许菁无比欣慰自己尚有代以母责的机会。
她的小姑娘只要快乐无忧地生活就好,一切都有她!
然后,又想到小姑娘今日挥舞着棍棒去捶打打贾氏,还暗搓搓将那烂椅子腿递给孙嬷嬷,道还是亲自动手将人打一顿才解气的鲜活小模样。很欣慰她也是有自己的处事方法,虽然粗鲁,可让她看,却觉着可爱无比。
许菁忍不住露出个宠溺的笑容,拍着她背的动作越发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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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要不要寻个机会,让阿菡再出顿气呢?
牢里的贾氏不由打了个冷颤。
腊月寒冬,屋子里放炭盆都不足以取暖的时节,更不要说牢房这等四处漏风的所在。莫说炭盆,一个取暖的汤婆子都不会给。
贾氏自被下入大牢,便被关在死囚牢中,白日里身上的锦衣早就被剥下换上囚服,虽还着夹棉中衣,可阴寒的牢中依然让贾氏冻得发抖。
自她入狱,也没见人来看过她,送过吃食,牢中冷硬发馊的饭食贾氏难以下咽,饥寒之下,她依旧未生出悔意,只恨没将那花婆子除根。若早知自己会栽在许菁手里,她一定早将许菁一并除去,而不是慢慢算计她。
忽然,脚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贾氏扭头一看,吓得猛地尖叫一声,腿脚乱蹬往后缩,“啊,走开,走开……”
一只老鼠从乱草下面钻出来,滋溜一下跑到贾氏脚边,这老鼠不怕人,还往贾氏脚上咬,而且,很快又有别的老鼠从不知什么角落地钻了出来,满地乱窜,吓得贾氏边叫唤边躲藏。
她这边动静招来了看守的女狱卒,手中挥舞着一个鞭子,粗着嗓子,“叫唤什么,瞎叫唤什么,”本来就是值夜班,无人来巡察,女狱卒便靠在凳子上盖着棉衣睡觉就成,被贾氏声音吵醒,女狱卒火气极大地照着铁栏杆甩了两下子。
贾氏看到女狱卒来,忙连蹦带跳地往牢门口靠近,又被卷过来的鞭子吓到,往角落处躲,“有老鼠,老鼠,快,快赶走。”
那女狱卒看着被老鼠吓得缩缩的贾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瞧你那鸟样,你个死囚犯,还给你赶走,你谁啊你!脸真大!”
贾氏现在被那毛茸茸恶狠狠的老鼠追着咬脚,根本听不清狱卒说了什么,“走开,走开啊,不要咬我,给我换间牢房,我不要呆在这里……”
看着贾氏被吓得连跑带颠,还要求这个那个,这女狱卒倚着铁栏杆就跟看猴耍一般,“哪个牢房里还没几个老鼠了,你不是连人都下得去手毒死,怎么还能怕个小小的老鼠。你当自己是住客栈来了,还换个房,挑三拣四,毛病!”
第 87 章
“人命都害得, 如今倒怕个老鼠了,说出去也不怕笑死个人!”
能别关到死牢囚看押的,这女狱卒自然知道贾氏犯了什么罪,更知道这还是个恩将仇报的恶妇, 根本生不出一点儿同情心, 反而火上浇油, “哎呦,快咬到腿喽, 还不快跑,哈哈,这娘们跟个猴子一样,哈哈……”
周围还有别的犯人关在这里,有些麻木地或坐或瘫在角落枯草上,有的还跟旁边牢房女囚犯聊天,这都是没被判死刑,等着慢慢服刑能出去,听到女狱卒这话, 还跟着附和。
“丁牢差说的对, 都能干出杀人的事来了, 还怕老鼠,那老鼠有什么可怕的, 抓起来摔倒地上不就死了, 比杀个人可简单多了。”
“对,对,要是馋了, 摔死了烤烤吃了,还能解解馋尝尝肉味不是。”肯定没人敢吃牢里的老鼠, 谁知道这里面的老鼠啃过什么,尸体说不得都咬过,囚犯们馋死也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贾氏开始听到这些话,吓得胆子都快裂了,还烤死老鼠吃,不怕吃死人!
不过,很快随着其他人笑话声,她知道这些人都在笑话消遣她,看着还想跳起来咬她脚的老鼠,有心狠下来去打,可看到老鼠那龌龊的三角脸,就是忍不住哆嗦。
只能闭着眼又踢又踹,叫着让老鼠滚开。
但牢房里的老鼠也是欺软怕硬,若是真的扑打,这老鼠也就溜了,见贾氏比它们还害怕,竟一窝蜂地要往贾氏身上扑,老鼠本就什么都啃咬,牢房里的老鼠更是穷凶极恶,人肉也吃得咬的。
民间有闻,晚破屋中进老鼠偷食,贫寒无米食,熟睡中被老鼠咬掉脚趾,并非虚传。
“闹哄哄做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巡班牢头从外面进来,敲打着桌子喊了一声,“老丁,过来。”
丁牢差一听是头儿的声音,忙走过去,当笑话一样把贾氏的事儿说了。
那牢头是男女牢房的总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贾氏既然在是死牢囚,便是再最里面最阴暗的牢房,摸了摸腰间才得的鼓囊,低声吩咐了丁牢差几句。
她们惯在牢中看守的,都知道的一些手段,一听总牢头要给贾氏换个双人房,找个凶残的女牢犯,顿时便懂了,“放心,头,这好办,正好那贾氏怕老鼠的厉害,我这就去办。”
“嗯,去吧,”总牢头从袖子里扣出个银块丢给丁牢差,“好好办,少不了得些好处。”
“哎,多亏牢头您看顾不是,”丁牢差是个膀大腰圆的妇人,这年头能在女牢里当差的都不简单,就是脑子简单,身材也得魁伟,才能领得了这差活,再活泛些便能多捞油水。
丁牢差是个身子壮实也活泛的,看守女牢,整日呆在这种脏污阴暗地,跟一群刑犯打交道,粗鲁不体面,可得了这差的人才知道,越是这种地方,才越有油水进。没点关系,想进来当差都难。
丁牢差很快走回贾氏的牢房前,吆喝一声,“行了,大晚上的别嚎了,跟死了亲娘一样,叫别的人还得不得安生了,”说完,打开了牢门,“出来吧,跟我走,给你换一间好点的。”
贾氏一听,顾不得想旁的,赶紧往牢门口跑,“多谢多谢。”
她一直顾着对付老鼠,根本没留心方才丁牢差被叫走,还以为真是这牢差发了善心,忙道:“我现在身上没什么物件,等明日我家人定来看我,到时候再谢您帮忙。”
被关进来时,她身上穿的外衣和头上腕子上戴的都被收走了,其实就算没被收走,因之前去济业寺祈福上香,打扮素净,她也没戴什么贵重镯子头饰。现在也知道县官不如现管,只有打点好了这些狱卒才能过的好些。
她觉着,从自己出事到现在,儿女一个都没来看过她,定是被张堂给拘住了,明日应该能过来看自己。
贾氏这么自我安慰者,就跟丁牢差往斜对面一间牢房走了过去。
这牢房看起来比她方才那间可宽敞多了,虽然看里面还背对着她躺了个人,可明显没那么阴冷,顿时一喜。
丁牢差看了贾氏一眼,就伸手将人往里面一推,“好了,你先呆在这边,杀人都干了的,居然还怕老鼠。”
“是,多谢差官,”贾氏被推的一个踉跄,但到底不敢有怒言,也不敢露出来了,还赔着笑脸谢人,“这里比方才那都宽敞许多,您费心了。”
“什么差官,我行丁,喊我老丁就成,”丁牢差摇了下手,心道能不宽敞么,这本就是双人牢房,还是特意留的还调教人的位置。
贾氏哪知这些,真以为这丁牢差发了善心,直到后半夜被那同牢囚犯打的鼻青脸肿,才知厉害。
翌日。
许菡穿了素淡的袄裙,外面罩了件月白色滚兔毛边的斗篷,简单梳了垂挂髻,只簪一素净银钗,用罢早食便随着许菁去了外院。
她们到时,许成温和林漠已准备妥当等两人过来了,底下仆妇小厮手中提着等会儿给孟氏烧的黄纸并贡品吃物。
许成温和林漠也皆是素净袍服,发上无冠只用发巾固定,“走吧,今日天色看起来有些阴。”
安阳侯府祖辈墓地位于城东长乐坡往东南方向,坐马车自侯府出发,路上通畅也需多半个时辰。
一路无话,待到墓地,寻得孟氏墓碑处,天空已然阴沉下来。
这墓地在一块坡上,许成温让仆妇和护卫留在底下等候,只带了小厮并姐妹两个和林漠到了孟氏墓前。
许菡一看到那冰冷的墓碑,想到底下埋葬的人是自己生身娘亲,一串泪便落了下来。
现代时,她情缘浅薄,虽父母双全却皆离婚各居,她如同皮球一般被双方踢来踢去,亲情没体会到多少,唯有孤独和不被接纳。
魂归正后,虽因呆症数年,记忆模糊,可孟氏留给她的温柔呵护影像,却弥补了她对母亲的渴望,只觉着孟氏确实是她真正的母亲。
可惜她到底还是与母亲缘分浅薄,未来得及承欢膝下,孟氏便已被害身亡。
许菁恨贾氏入骨,许菡又何尝不是。
来到孟氏坟前,许成温高大威猛的身子佝偻几分,亲手将贡品布置在孟氏墓前,才叫几个孩子跪下。
“阿柔,我今日带孩子们来看你了,”强忍着喉咙哽意,许成温也掀开袍服跪下,与他特意给许菡他们准备了蒲团不同,他直接跪在了冰冷地上。
他不是迂腐之人,非得让孩子们跪在地上才显孝道,相反,更怕底下的孟氏心疼孩子们。只他自己却不必了,离着地面近些,似乎也能触碰到爱妻一般。
“你看看咱们阿菡,是不是很高兴?今日我带她来看你了,叫你亲自看看,她现在可聪慧伶俐了,”许成温眼角滴落温热,不急着说贾氏之事。
其实,许菡好了回京后,想来孟氏坟前祭拜,是许成温担心她才恢复,这边到底是一片墓地,阴气重,恐再伤了她神智,便打算过过时间再说。
他却是常来孟氏墓前的,期间过来了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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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菡看着墓前干净整洁没有乱草的痕迹,虽是冬季,但也足见这墓经常有人过来打扫,连枯叶都没多少,自己也学着许成温的样子,从旁取出香来燃上插到墓前,哽咽道:“娘,我来看您了,您放心,我很好,姐姐和爹也很好,您一个人在下面也要好好的……”
许菁却是一直没有言语,只默默将手边的素酒缓缓倒出,烧着叠好的草纸元宝,心中默念不停。
许成温已经在说贾氏了,“阿柔,贾氏这个毒妇,亏你待她亲如姐妹,没想到她却毒害了你的性命去,好在,咱们阿菁如今长大了,能干了,将她逮住伏法了,你在地上有知,也高兴高兴。”
许成温念念叨叨,将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他已经不知道悄悄擦了几次眼,又将后面一直站着未语的林漠拉了过来。
“阿柔,看,这是阿漠,是咱们阿菡日后的小夫婿,”许成温拿起几根香来递给林漠,“给你婶母上柱香吧,叫她地下有知,也更放心。”
林漠知道,此举可是在孟氏跟前认可他身份,恭敬地双手接过来,跪在蒲团之上,“婶母,我是阿漠,请您安心,我会好好照顾阿菡,阿菡她如今乖巧可爱,家里人都非常喜爱她,您不要挂念。”
说完,跪伏下,以额触地,磕了三个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见他竟这般实诚,起身后额头都红了一小片,许成温忙伸手给他擦了擦额间尘土,道:“好孩子,你婶母地下有知,定会高兴。”
许菁也很满意他的举动,不管日后这婚约是否更改,林漠的态度很是端正。
许菡正伤心地想,也不知这阴间到底何等光景,这纸钱是否等孟氏花用,正拿了多多的折叠好的金元宝烧,往这边看了两眼,口中念叨着,“娘,我给你多多送些钱,叫您宽裕着,别受着委屈了,”说着,便鼻子酸的不行。
烧再多这些,哪里有人好好活着的好,奈何阴阳两隔,只能如此寄思。
都是那贾氏,该千刀万剐的恶毒人,“娘,等那贾氏被行刑后,到了地下,这毒妇干了这么多恶事,肯定会被下油锅上刀山,到时候您好好看着出气。要是能亲自揍她一顿就揍,出出气,我之前就打了她一顿,觉着可解气了……”
她有什么说什么,说到气愤之处,还咬咬小牙。
虽在孟氏墓前这样低沉的氛围里,可她这样孩子气又纯挚的话语,却又让许成温和许菁都忍不住露出丝笑意。
第 88 章
许成温看见许菡脸上全是泪, 恐她小孩子哭伤身体,被冷气伤到脸,待烧完了带来的纸钱,扶着地面站起来, “走吧, 别冷到了, 让你们母亲不安心,等来年清明时再来。只要你们都好好地, 你们母亲地下有知才会放心。”
他觉着,不用非得让孩子们时常来墓前祭拜,只要孩子们活的好好地,才最让亡妻安慰。到底是墓地,阴气重,他自己常来缅怀妻子是他做夫君该做的,他是男子阳气重不惧,但闺女们却不同,恐伤身。
“等回去我多抄写金刚经给母亲在佛前供奉, 为她祈福, ”许菁起身后, 将妹妹拉起来,如是说道。
“我也抄, ”许菡一听忙跟着说道, 没来拜祭孟氏前,她还没太大感触,此时却觉着, 只要能对亡去的娘亲好,她整日都抄写经书都行。
许成温捋着短髯,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他知道许菁之前就抄写了经书在去万清寺上香时供奉上,此时见小闺女也这般说,夸赞后还是不忘叮嘱,“这些是你们的心意,只要心意到了就成,不可为了抄写经书累到自己,那样你们母亲也不会安心。”
大闺女心有成算不用他操心,他怕阿菡这孩子太过纯挚,为抄写经书不顾身体。
许成温不说,许菁也是打算如此说的,她看得出来,妹妹是有将经书抄写个数遍不停歇的劲头,给她整理了下跪皱的裙子,温声道:“阿菡听到父亲的话了吗?抄写经书供奉是心意,但不可本末倒置,莫让母亲不安。你还小,手也嫩,只闲暇时慢慢抄写些就成。我知道你想说也想为母亲做点什么,但母亲更希望的是阿菡你无忧无虑快活的生活。”
父姐都如此说,林漠也是赞同的神色,许菡只有乖乖地点头,“嗯,我知道了,会斟酌着抄写。”只是,她真没那么娇气,都是父姐对自己沉甸甸的爱啊。
“阿菡真乖,”许菁起身,牵住她胖乎乎小手,“父亲,看着似要下雪,咱们早点回去吧。”
他们上坟的时间里,天空愈发阴沉,凉风也开始呼啸自山间刮来。
许菁忙把兜帽给许菡戴上,林漠也不放心地牵住了许菡另一边的手,许成温则走在上风口处,为他们挡去些寒风,几人快速下了山坡上了马车。
“趁着还未下雪,快些赶路,”许成温吩咐车夫一声,翻身骑着高头大马和小厮在马车一边护卫,马车另一边是两个府中护卫骑马随行。
此次出来,许菡和许菁都只带了一个贴身大丫鬟石榴和秋双并两个婆子,林漠如今身边早配了两小厮唤作书宁和书安,今日未同行。三人一辆马车,下人并食盒出行用具则在后面一辆稍小些的马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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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两辆马车四匹马,规模不大,行进起来倒也不慢,不过两刻钟便进了东城门。
此时已经有雪丝飘飞,路上行人匆匆,许菡在山坡墓地上吹了凉风凉气,被马车里炭盆一考早就暖和过来,哭过的脸也被许菁用浸湿温水的帕子擦干净,重又上了脂膏,免得皴裂。
许菁自己也收拾妥当,正倚在车厢壁上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菡没敢出声打扰姐姐,她坐在许菁身边里侧位置,与林漠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小几,抱着个汤婆子暖手。到底动情伤心哭过一场,情绪上还有些没缓过大劲,面上蔫蔫。
林漠看她这样子,便想着转移下她注意力,将来时提前放到袖袋里的荷包取了出来,推到她面前。
许菡手指正揪着汤婆子外面套上刺绣的叶子梗,看到他这动作,眼睛眨了下。
这场景熟悉的很,她家大哥哥和二哥哥每次给自己东西时,不都是这动作。
她松开汤婆子,拿起来,“什么?”
“我做了点小玩意儿,之前忘了给你,”林漠不说是特意哄她开心做的,许菡也没听出来,只好奇地倒出来,是一个圆溜溜的木球,拿在手中没太多分量。
林漠伸出手指,指了下中间位置,“这里,可以拧开,左右相反。”
许菡一看,果然有条细细的缝隙,只是因这木球上面绘了彩色花纹,需细看才发现。她双手微微用力打开,发现里面是掏空的半球,球壁上依然画了花纹。
但最让人惊讶的是,其中一个半球下面有个小小精巧的底座,上面则插了一朵月季花,不由惊呼一声。
“哎呀,这,这个……”
我去,怎么像极了现代的奇趣蛋?!
只除了,奇趣蛋外是广告,里面是各样的奇趣小人或小动物小恐龙之类,这个外面绘着花纹,里面旋开后是一朵花。
她杏眸圆睁。
奇趣蛋,花花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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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菡惊奇地看看手中的蛋花,再看看云淡风轻的林漠,“这,你做的?!”
林漠轻轻点头,似乎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拿着玩的小玩意儿。”
书院中藏书众多,他无事便往藏书阁里看书,各种奇巧淫技都有记载,偶然在角落最里面翻倒一本机关术的书,觉着有趣,便尝试着挑了最简单的做了下,还算不错,“这里,花瓣可以开合。”
许菡顺着他指的位置按了下,便见那花瓣缓缓合拢,惊奇地睁大眼睛,“居然是活动的?”这也太厉害了叭!
她双眼冒光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按着那凸起的圆点让花瓣开开合合,“这是机关?”
林漠微微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能看出其中的关键,唇角含笑点点头,“嗯,偶然从书中看到,做了试试。”
许菡听到他说只是从书中看到就能做出来,赞叹道:“那你很厉害了,动手能力也真强。你这木工活奇好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倒不是,木头是寻了人按照我画的图纸制作,最后我自己组装起来的,”林漠见她爱不释手,心中一动。
那机关术的书里记载了不少东西,既然她喜欢,再琢磨着做些出来给她玩也是好的,如此都寻木匠去做,倒不如自己学着亲手做了给她玩,这木工活计并不难。
“那也是很厉害了,”许菡十分称赞,“你心思好灵巧。”
许菁一直没做声,但也惊诧林漠竟然有这等本事,看得出来,这木头做的花和那蛋都带着巧思,尤其那可以控制开合的花朵,点点头,“确实不错。”
林漠不骄不躁,“给阿菡玩,只要你喜欢就好。”
许菁琢磨了会儿,忽然问他,“还会做旁的吗?”
“应该可以,这个也是尝试,”林漠也不谦逊,这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其实木偶也算是机关的一种,都是通过一些可活动位置达到效果。
许菡看着若有所思的姐姐,“姐姐,有什么想法吗?”
“嗯,若是做的精巧,倒是可以放到铺子里卖,”许菁经商后,越发有商业眼光,觉着既然妹妹能喜欢这种奇巧小玩意儿,旁的小姑娘也会喜欢,便是商机了。
林漠微微挑了下眉,显然没想到许菁会想到售卖上去,不置可否,只道,“这个部件让木匠制作起来很简单,除了部件要做的小巧,组装上并不太复杂。多教几次应该就能学会。”
许菁也听出他的意思,若是真的卖,让人生产,须得分工,才能防着被人很快学了去。而且,这制作并不复杂,许拆开后,有人便能仿造出。
不过,许菁知道这东西卖的就是个新鲜,若想长久,也不能只这一样。
许菡看看姐姐和林漠,再看看手中的花蛋,忙提供现代时奥塔曼蛋的卖点,“其实,我觉着,这个做法不重要,主要是这个蛋吧,得有自己的故事。”
许菁忙问,“阿菡快说说吗,”有上次娃衣铺子,她知道妹妹能给出一些出其不意的想法。
“就是编出个故事来,让这蛋里的小花或者什么旁的有个属于故事里的身份,然后每个蛋里面放的东西都不一样,可以给人惊喜,”许菡摸了下小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她这其实是剽窃他人创意。
许菁微微皱了下眉,“这样还得费力编个故事宣扬开来,这可不是件易事,”她能想到的无非就是话本子或者说书的才好宣扬开。
许菡觉着自己就是个提供些许灵感的,具体怎么做,她怕是没那个脑子铺陈这许多,便拿起那蛋壳来扣上,又扒开。
“不必编什么故事出来,就用家喻户晓的传说,但阿菡说的该是里面的人物,这样制作出来太繁复了,倒不如还是做花朵,就用四季时鲜的花,如此也符合姑娘们喜好。然后再做些针对男孩的刀剑之类,”林漠慢悠悠讲出自己的想法。
许菁觉着他的提议更好些,“太过复杂,费用便要提高,受众群体便少,不若做的简单又有趣些,价格低些,购买的人多了,利润也不少,还省了制作工艺。”
转眼看着妹妹拿着那蛋,感觉有些滑不溜手,“不如上面的图案固定成一种,也算是独有的一个标致。色泽这亮丽些,更吸引人。”
许菁慢慢盘算着,许菡却觉着这花蛋有个缺点,“这蛋壳拧得次数多了,是不是就不好封住了?不如弄成螺旋状,拧合还严实,便是从上端穿个绳子领着都不会分开。”
两瓣蛋壳结合处用的是最常见的子母扣,最开始打开时还有些紧,不好弄开。
林漠不解,“什么螺旋?”
许菡一愣,差点忘了,这时候好像还没见过螺旋状开口,便用手指在结合处比划。
第 89 章
“就是这边弯曲地刻上几道纹路, 另一半壳这个位置,再刻上与之相反的纹路,两下里能够咬合到一起,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我也说不好。”
到底没有细致研究过螺旋开口, 只是现代时开盖子多, 多少能记住些大致,况且这个东西的原理并不复杂, 只要有心多尝试该能找到关窍。
林漠认真地看她比划完,虽还不十分明了,但大致有了个模糊的方向,不由觉着或许真的能成,“回去后我研究下。”
“阿菡真是聪慧,”许菁也觉着似乎可行,看林漠也认可样子,不由惊喜地看着妹妹。
她发现,妹妹总能时不时给他们惊喜, 她的小脑袋瓜还是很聪慧的。
“我就是随便一说了, ”许菡可不敢接这称赞, 她都是照搬人家的成果,也不好用自己从什么杂记之类书中看到, 这般扯谎不严谨还得补谎, “我也是有时候灵光一闪就有些发现想法。”许菡是有些小聪明在里头,仗着亲情。
果然,她这般, 反倒让许菁和林漠接受度极好,两人都觉着小姑娘只是单纯但不是蠢, 是心思纯净,她也很聪慧。
“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这话一点儿没假,我觉着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个臭裨将,”许菡笑嘻嘻地开玩笑,换来许菁一记手指点头,笑着打趣。
“哪里就臭了,便是裨将也是个香裨将。而且,裨将虽是副的,高低也是将军咧。”
许菡捂着小眉头笑的见牙不见眼,整个人都欢快活泼起来。
许菁温和地望了林漠一眼,她自然看得出他是特意转移妹妹注意力,他这般细致,或许是年纪尚小,只是出于责任或者当兄长来爱护妹妹,都让她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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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渐渐飘的密了些,不再是还未落地便融化,地面渐渐有些白了,车轮压上去,很快留下车辙印痕,又被后来车轮和行人脚印覆盖。快到午时,途径的食肆酒楼已经飘出香味。
咕噜一声,在车厢内响起。
许菡一愣,好像是自己肚子响的。
“阿菡饿了?”许菁离她近,听得清楚,不及打趣,忙侧身掀开一点帘子角,“应该是快到东市了,你先吃点点心垫垫,还是咱们就近找个地方吃饭?”
许菡正在长身体时候,平时一日三食,间顿里还少不了点心零嘴的小吃食填补着,倒是头一回饿的肚子咕噜响。
自从现代上学后到考上大学,她已经许久没有再有饿的肚子咕噜噜的时候了。
犹记得,小学时还好,有外婆照顾自己,后来初中后老人家去世,城郊的爷奶顾着其他孙子孙女,她都在学校寄宿,饭食不可口不说,不是吃食堂便是外面买的小吃。只是,她素来胃口不大,吃得少饿得早,经常课间或者课上肚子便饿了。
虽然偶尔塞些面包之类的垫垫,但肚子不受控制地响起,也能被同桌或邻座听到,她那时候面皮薄,经常不好意思。后来慢慢控制着肚子再饿的咕咕声时,努力将肚皮往里吸,降低音量减少尴尬。
这方法还挺好用。
时隔已久,未想到,因今日上午祭拜,方才情绪没缓过来没吃点心什么的,现在肚子竟饿的咕咕叫了。忙吸吸腹部,不知是不是小肚腩过肥,竟不管用了,咕噜又来两声,不由泛上尴尬。
许菁边说边问,回头就看到妹妹羞窘的小胖脸粉粉的小模样,没忍住,扑哧乐了,“阿菡,这没什么不好意思,饿了都这样,你还小,禁不住饿。这样吧,我与父亲说一声,咱们先寻个地方吃了午食再回府。”
许菡忙点头。
听到长女说小闺女饿了,许成温当然要先紧着闺女的肚子,此时马车又行至东市附近,找了条最近的街道进去,在一个两层楼的酒楼前勒马停下。
不过,许成温才下马,还没掀开车帘接孩子们下车,便看到右前方拐角处,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被人推搡出来。
“赶紧滚,滚滚,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寒酸样,还敢跟咱们家乡君争抢,瞧瞧你连个丫鬟都没有的泥腿子,这手镯你配的上……啊。”
推人的丫鬟被人猛地扑到在地尖叫一声。
“谁推你了,是你自己推人没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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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分明是你推的我,你居然敢欺负乡君的人,你给我等着,乡君啊,您快出来看看这儿有刁民……”
这边本来就是东市,人来人往多,又是快到午时时候,周围食客居多,那丫鬟又呼呼嚷嚷,很快引来一群人围观。
“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许成温现在已经看清跟人起纷争的人是哪家的了,正想过去,身边帘子一撩,许菡从里面探了个小脑袋钻出来,“我听着好像有吵架声音。”
后面马车上石榴和秋双赶过来伺候,走到许成温身边了,看到许菡出来,两人忙一左一右搀扶她下来,许菁随后,最后才是林漠,他们也听到争执声了。
林漠习武耳敏,后面那个说话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是环楠和宝辉姐弟两个,你们在这等等,我去看看,”许成温朝吵闹的方向指了指,自己作为族亲长辈得出面,又因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恐冲撞了闺女们,想到小闺女饿了,又道,“不然你们先上去点了菜吃着,别饿着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菡已经看到许宝辉了,不管是族亲还是玩耍的小伙伴,许菡这会儿都要过去看看究竟,有无可帮忙的,“爹,我们一起吧,金宝他们好像被欺负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从铺子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绯红织锦绣牡丹纹的少女,少女年约十二三岁,生的俏丽,脸上戾气却重,尤其手中高高扬起的鞭子,眼看着就要朝许环楠身上卷去。
“什么人,也敢打本乡君的丫鬟!”陈妍娇厉喝一声,“怎么又是你这个泥腿子,还没滚!”
“住手!”
“你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自然是出于许成温,后面则是许宝辉快速拉着许环楠后退,指着陈妍娇大叫,“你什么乡君,也没有当街打人的道理,”他拉的许环楠差点摔倒,也顾不上,问她,“你怎么得罪她了?”
许环楠委屈地道:“我只是进去挑个镯子,就被她们嘲笑轰了出来,”当然,她本来也是不服气,说了两句嘴,她只是进去看个手镯,可没想到那什么乡君如此蛮横,竟直接叫丫鬟把她推出来,现在那乡君还要打人。
许环楠虽然有些惧怕这乡君的名头,但她也不是平民家闺女,父亲也是有实职品级的官员,虽低也不是那丫鬟口中泥腿子,还被个丫鬟欺负,心中也气不过。
见着许成温过来,赶紧站正了身子,“三族伯。”然后期盼地希望他为自己撑腰,暗暗想着,那什么乡君是不能跟侯府相比的。
“怎么回事?”许成温身材高大,又是习武之人,大踏步过来,气势上便可压住场子,加上跟在他身后穿戴虽素净,但那料子只一看就知不便宜的姐妹两个并林漠,便知不是普通人家。
许宝辉也忙唤人,“三族伯,”因听了许环楠的话,道,“那边来了个乡君欺负人。”
许宝辉从小被马氏教导的,闺女不值钱,对这个胞姐并无尊敬,加上许环楠一些抠搜行径让他也看不上,与许环楠这个胞姐并不亲近。但他便是浑,也知道外人面前亲疏远近,会维护许环楠。
更别说那什么乡君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骂许环楠泥腿子,那他不是也被骂进去了,赶紧朝许成温告状,“三姐说,只是进去买个镯子,就被那乡君骂着叫丫鬟推出来,方才那乡君还想打人。”
陈妍娇看着忽然出来的几人,没说话,她身后的丫鬟跳出来,“你们是何人?也敢管我们乡君的闲事,方才这人撞了我家乡君,没叫她赔礼道歉就很好了,哪里欺负人了!”
许环楠没想到这丫鬟满嘴胡说,气道:“没有,我没有撞人,明明是我好端端看镯子,那位乡君凑上来,将我扒拉开,还叫丫鬟将我撵出来。”
她不过是多看了两眼那乡君,觉着她穿的富贵又华丽,谁知道那乡君看她就露出副嫌弃神色,还将她自柜台前挤开。她面上不过带上些羞恼,那乡君丫鬟居然骂起自己来,还把自己推出来。
她也怕得罪权贵,可想想自己到底也是个官家姑娘,自当为自己辨争,便委屈地擦了下眼泪,柔弱辩解。
因身形消瘦,越发惹人怜惜。
旁边围观的百姓便有义愤填膺的,“什么乡君,没这般欺负人的,看把人家小姑娘欺负成什么样了?”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认出许成温他们下马车的车徽是安阳侯府的,“一边是不知哪家的乡君,一边是安阳侯府的,你们说,会哪边赢?”
因陈妍娇丫鬟当街倒打一耙,许环楠分辩,不明就里的人倒是不知到底哪边是真,不过,许菡肯定向着自家这边,感觉许环楠那性子,不像是惹是生非。
她更看不惯那个乡君仗着身份和会些功夫便随便打人,尤其是拿着鞭子打人,那鞭子那么长,扫到脸上很容易毁容。
扬声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可当街用鞭子打人,总是不对。”
她声音才落,就见陈妍娇身后又走出来一个姑娘,笑着看许菡,“许八姑娘这话可不对了,明明是那位姑娘撞了乡君,也未曾与乡君见礼,失礼又撞人,乡君动怒也是应该呀。”
第 90 章
与陈妍娇的骄横不同, 这姑娘说话嗓子柔软,面上还带笑,就让人觉着该是个性子好,说话地道的。
虽然许成温这个大人来, 但按着葛玉珠想法, 大人在场才更好, 多会注重脸面斥责自家人几句,息事宁人。
许菡和许菁都知道, 这是葛玉珠,素来跟王凝儿关系好,一丘之貉的人,指望她能有什么好意。
两人一点儿也不相信葛玉珠的话,还觉着她才是无理辩三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葛玉珠更是漏算了许成温非一般大人,护女的很。
只见他眉目一沉,“我家阿菡乖巧聪慧,说的话都在理。倒是你们几个小姑娘,出门在外, 也别仗着身份欺人。虽我不知这个乡君姑娘是哪家府上, 但我家阿菡说得对, 口头之争,却当街鞭打人就是不对。好了, 这年底了, 都和气些,各自归家吧。”
陈妍娇没想到许成温这么维护自己闺女,刚想动怒, 葛玉珠附在陈妍娇耳边轻声道:“表姐,这男子是安阳侯府三老爷, 方才那姑娘是他家族亲,门户倒也不显什么。”
陈妍娇冷哼一声,到底碍于许成温这个大人和身份,没再闹,“我们走,扫兴!”
她到底不是没有脑子的,之前见许环楠的确穿的寒酸些,又没带丫鬟,被认为是普通平民家姑娘,打骂就打骂了,可安阳侯府三老爷也不是她一个乡君好胡搅蛮缠闹腾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葛玉珠这话也是此意,见陈妍娇离开,也跟在后面往一旁走,看到方才站在许菡后面被许成温挡住了大半个身子的林漠时,不由呆了下。
这是哪家的小公子?生的竟如此俊美!
只是看他跟安阳侯府的人走得近,莫非是与他们一处的,是他家亲戚还是关系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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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察觉到葛玉珠的目光,林漠脚步微动,往一旁站了站,靠近许宝辉了些。恰好许宝辉还想去理论,被林漠扯了下胳膊,许成温也用眼神制止,只好作罢。
“还不走?”陈妍娇察觉到葛玉珠没跟上来,回过头喊了句,面色不虞。
葛玉珠朝着林漠这边露出个柔美的笑容,“不好意思啊。”
这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许菡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这边,许成温对姐弟两个道:“我们要去那边酒楼用午食,你们两个一起吧。”
许环楠自然是乐意,去酒楼吃饭肯定是好吃的,许宝辉却不是她那种占便宜的小性子,忙道:“多谢三族伯方才为我们说话,我跟三姐还是回家吃饭,不打扰你们了。”
安阳侯府三夫人是被人毒害而亡,昨日他听祖母和父亲说起这事,又见他们穿着皆素白,许菡的眼睛还微微有些红肿,像是哭过的样子,便猜测或许今日去城外祭拜,觉着这时候不好打扰。
许成温点点头,道:“行,那你们姐弟早点回家,莫在街上逗留了。”
许宝辉身边自然是跟着个小厮,倒是许环楠因马氏苛待,身边只放了个收拾房间清扫的丫鬟,平日里许环楠嫌她拿不出门也不会带在身边。另有个才总角的小丫头子倒是伶俐,带在身边,可惜这两天风寒病倒。
今日还是她想给自己买个好看些的镯子,新年时戴上,特意求了父亲,得了些银两才跟着许宝辉出门,谁知竟遇到个骄横刁蛮的乡君。
如今,镯子还没买上,她恐再不买上,年前就没机会出来了,也不想着占着便宜吃顿午食了。
但她走之前,还是弱弱地细声道:“三族伯,我怕那个乡君回头寻我麻烦,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女,不知道……”
她性子看起来就怯弱的很,恐那乡君报复,惴惴不安,许成温也能理解,便安抚道:“放心,等着我让人打探下看是哪家的闺秀,与你父亲说一声,不必担心。”
许宝辉虽以前也骄横顽劣,招猫斗鸡斗蛐蛐,吃喝玩乐可以做,却不可没脑子地去招惹权贵。但到底被娇惯长大,从来都是他捉弄旁人,心里不顺,还想理论,也是仗着许成温在场。
“好,”许宝辉应着,又朝许菡道,“阿菡,等着我去侯府拜年时,再去找你玩,我最近又新得了些好玩意儿。”
许菡朝他笑了下,点点头,想到方才得了林漠给自己做的花蛋,糯糯道:“好,我也有新玩具的,到时候一起玩。”
“麻烦三族伯了,”许环楠也微微屈膝行晚辈礼道谢,方才跟着许宝辉离开。
只是她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到被许成温护着往酒楼里的许菡,眼底闪过羡慕,又忍不住生出些嫉妒来。
凭什么都是丫头片子,许菡还是个呆症转好,还不知会不会再犯病的,能被家人这样疼爱呵护,自己却得处处用心机算计才能得些好处,就这还不足以维持住体面。
看看许菡虽是素色衣裙,外罩斗篷镶嵌的狐毛上乘,头上只一根简单的白玉素簪也看出成色极好,而自己特意穿了最为体面料子最好的茜红色衣裙,却都及不上她半分。
若是自己也穿的许菡那样贵气,那乡君也不会将自己看作是普通百姓家闺女了吧。
许环楠不平地想着,却没想过,该是那位乡君仗势欺人不对。
她只记恨,上次她跟着弟弟去侯府,那许菡明知道自己过的不好,还只拿了个小孩子才戴的镂空银镯子,她心里还来着气。
那银镯子最后竟只融出来三两银珠子,气的她差点砸了那银珠子,白白浪费她一番心力。
就在她忍不住瞪许菡一眼时,忽然她身侧偏后点走着的那个好看的小公子猛地回头朝她看来,吓得她赶紧转过头来。
那小公子好看是真好看,可那目光怎那般吓人?
“对了,我方才看着金宝瘦了些,”许菡忽然道,也转头看了眼许宝辉的背影,“姐姐,你看是不是瘦了?”
“嗯,”许菁没有回头,她方才就发现了,“看来是将你之前说减重的话听进去了,”当初为了这事,马氏还跑到侯府跟老夫人告状,嫌许菡胡说害的许宝辉节食少吃饭,被祖母一顿训斥回去。
许菡也想到这一出了,一言难尽,“金宝他祖母真的……别具一格。”
许菁似笑非笑一声。
若不是妹妹能跟许宝辉那个小胖子玩到一处,许菁可不放过马氏居然质疑她妹妹的好意,高低给她个教训看看。
几人在酒楼用罢午食才回府,不用许成温派人去查,许菁就把这事揽了下来,她手里得用的人手比父亲处还多,况且这件事她手下的人做起来更方便。
不到半下午就查出了陈妍娇的身份,是诚允王外孙女。诚允王并不居住于京城而是在封地,这次陈妍娇是随着诚允王前来京城朝贺。
许菡当时也在许菁身边听下人禀告,“我还以为被封为乡君的,得是郡王或者公主的女儿孙女儿呢,不过这外孙女能被封乡君,定是很受宠了。”
“八姑娘说得对,”下人将打探到关于陈妍娇的事都禀告一番,“诚允王敬重发妻,因发妻身子骨不好,恰封地所在江南适合疗养。诚允王最小的嫡女身子骨也不好,嫁了当地陈家,却早年丧夫,带着陈乡君回王府居住。因爱屋及乌,诚王府也没有嫡出的姑娘,诚允王特意为这位外孙女请了乡君的封位。这陈乡君没有封号食封,人称陈乡君,很得诚允王疼爱,在王府地位也很高,很娇宠。”
许菡听完就有些了解了,难怪在街上看到那陈妍娇一副骄横模样,也是被家人纵出来的。
“小的打探了,那诚允王年后便会返回封地。”
许菡想到当时跟在陈妍娇身边的葛玉珠,“葛玉珠与那陈乡君什么关系?”
那下人回禀,“小的只打听到,葛玉珠与陈乡君似乎是姨表亲,关系很好。”
“那个葛玉珠从前都与王凝儿一起玩,现在又跟陈妍娇玩到一处,”许菡忍不住撇嘴,可见物以类聚。
见妹妹想得通透,许菁只觉着放心。点点头,吩咐道:“秋双带他去往父亲处说一声吧,既然没多少天人便会离开京城,想来只要那姐弟两过年这段时间少出门走动,想来无事。”许成温还得将这些告知许宝辉的父亲许同,免得那个陈乡君记恨上姐弟两个。
许菁若不是看在妹妹和许宝辉玩的不错份儿上,也不会叫下人打探这么细致。
许菡也觉着只要许宝辉和许环楠少出门,不往陈妍娇跟前凑,应该就无事。
许成温听完之后,派了小厮往许同府上告知这些,不提。
接下来三日便是年底除夕,侯府内张灯结彩,新年氛围营造出,父兄们都放假闲适起来,或在家休息或出门访友逛街玩耍。倒是许蔷许菁并侯夫人等越是年底越忙起来,给各府拜年送礼,准备祭祖年夜饭,各处庄子铺子年底结账等,忙了个头打脚。
许菡也跟着哥哥们撒了野乐呵,往街上玩了一日,跟着许蔚和许蕴参加了一次诗会,有男有女的诗会,这诗会不仅她跟着,还有许雪。
说到这个六姐姐,倒是许菡几个姐姐里面最生疏的一位。
许雪性子羞怯,平时除了请安往松鹤院,略坐一坐就会回自己院子,平时基本不大出来院子与姐妹们走动。因此这次诗会能看到许雪跟随,许菡还挺惊讶,她没想到性格羞怯内向的许雪居然会去参加集会里的诗会。
待一同坐上马车,得知许雪居然还是青悠诗社成员,更是惊讶,“我只听说过青悠茶社,说多是一些雅致有才情姑娘们聚集的地方,还不知道有个青悠诗社,都是青悠这个名,莫不是一家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