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欣克利

    “一对”能套在手上张嘴动作的小动物手偶, 最终还是被一起买下,被利亚姆宝贝地抱进了怀里。

    不怪奥斯蒙德总是认为他的年龄比自己小很多,利亚姆确实幼稚过了头。

    他一手戴上一只手偶, 当场为奥斯蒙德将《Plan B》的故事梗概大致演了一遍。以此向奥斯蒙德展示,他确实是学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等他在车上闹够了, 奥斯蒙德也已经将利亚姆那辆极具未来科技风的德罗宁开到了自己家门前。

    利亚姆取下了手上的手偶,将它们摆放在中控台上,自己坐回了驾驶位。

    告别之前,他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抬起眼眸看向站在窗外的奥斯蒙德。尽管他的语气听起来平和得漫不经心、随意且放松,利亚姆却清楚地知晓他自己的紧张,他甚至为此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担忧自己的呼吸声太吵,盖过奥斯蒙德的回答:

    “其实你不会生我的气的, 对吗?”

    他其实还是有些不确定。郁期时他总是这样, 情绪低落,忧心忡忡, 担心他糟糕的表演给奥斯蒙德带来了麻烦。

    “嗯?”

    晚上的气温有些低, 奥斯蒙德紧了紧自己的衣领,瞥了他一眼:“你做了什么?”

    “不什么都没做。”

    利亚姆的声音似乎有点干涩。

    “那就不会。”

    莫名其妙的问题。

    利亚姆勾起唇角与他道别, 但实际上他有点失落。

    车子开过几个路口,窗外五光十色的灯光也逐渐吞没了利亚姆脸上的残存的笑意,只余下冷峻。

    后视镜反射出利亚姆的双眸, 他的眼睛颜色一如既往的浅淡, 就像是冰山潜藏在深海最底部的、残存了几亿年无法消散的寒冰。

    红灯和拥挤的车辆迫使车子停下, 利亚姆从杂物盒侧边隐蔽夹层内摸出烟和火柴,降下了一点窗户。

    亮红的光点在他白皙的指尖闪烁着, 他的目光扫过中控台上因为惯性趴下的手偶小狗,低声叹了口气。

    他总是明白人们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也清楚地知晓奥斯蒙德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可惜,真正的他,永远与那些美好的形容词无关。

    真正的他,什么都没做。

    *

    “五周七千万!”

    “多少?”

    “《多格板箱》!五周上映期结束!准备进入第二轮放映!七千万票房!”

    米高梅发行主管将文件数据甩在了会议桌上:“七千万!一部恐怖片!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上映前对《多格板箱》的所有预估,全错!这是一部能超越《驱魔人》的超级商业片!完全能够排进全年电影票房的前十。”

    这也预示着《多格板箱》一旦完全转入长线播放阶段,票房收入有望逐步攀升,最终破亿。这是一部现象级的恐怖片,相较于其他类型电影,它在长线中的表现更具优势,完全有可能成为电影院的午夜场常驻嘉宾和霸主。

    然而,米高梅仅能通过发行赚取到这部电影百分之五的票房分账。

    坐在会议桌位首米高梅总裁戴维·伯格尔曼在心中叹息:“大卫·林奇那边怎么说?他愿意接手《多格板箱2》的拍摄吗?”

    有人摇了摇头:“林奇《沙丘》后还有别的工作。”

    从奥斯蒙德·格里菲斯那里取得了《多格板箱》续集的拍摄权后,米高梅已经在短时间内一路为《多格板箱2》的拍摄计划开了绿灯,甚至为这部电影批准了1500万的预算,现在正忙着为这部电影招募优秀的恐怖片编剧和导演。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呢?”

    “他也没空,档期至少排在了明年。”

    “奥斯蒙德·格里菲斯自己也不拍吗?我们可以考虑给他两百万的导演酬劳和额外的票房分红。”

    “他拒绝了。”

    戴维·伯格尔曼道。

    米高梅希望由已经成名、富有经验的导演来接手电影。

    自从公司的掌权人换成了对电影行业本身毫无兴趣的柯克·科克里安以后,米高梅每年的制片和发行影片数量锐减,质量也不复从前,只能靠“明星效应”,寻找成名已久的制片人、导演、演员参与制作来保证票房。

    1500万美元的投资对现在的米高梅来说不是个小数目,这也足以见得米高梅对《多格板箱》这个IP的信心,众多高管对它抱以了极大的期望。

    可是宣发高管乔迪却在《多格板箱2》投票时投了唯一的反对票。

    乔迪看得透彻,《多格板箱》看似在结尾处留了白,实际上并没有为第二部 续集留下任何可以拍摄的空间。

    更重要的是《多格板箱》本质上是一部拥有商业恐怖片节奏的艺术片。让它票房火爆的主要因素是它相比同类型电影不知缘由但更加恐怖的跳吓、演员角色反差带来的吸引力力和堪称近十年来最成功的电影营销。

    想要拍摄《多格板箱2》的难度不亚于为《闪灵》拍摄续集,妄想《多格板箱2》同《多格板箱》一样火爆等同于让《猫和老鼠》动画电影票房上亿,除非由奥斯蒙德本人接手,不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异想天开。

    可惜自己的同事早已经被《多格板箱》的票房冲晕了头脑,这群在电影行业已经打拼了半个世纪的老家伙们已经脱离了市场太久了,他们已经不知道观众想要看的究竟是什么故事了。

    *

    大多数娱乐报纸已经不再关注于《多格板箱》的票房问题,将它当成了陈年往事。就连刚刚过去的奥斯卡颁奖状况也已成为了昨日黄花,热度与关注度直线下降。

    令人们津津乐道的永远是争议与意外。

    欣克利刺杀总统的原因成了占据各大头版的话题,其次备受关注的就是工业光魔的澄清与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澄清。压力来到了亨利·霍根身上,没人明白他为什么在奥斯卡上公然造谣。

    随着欣克利案件细节被更多地透露给媒体,欣克利一席:“我这么干是为了引起朱迪·福斯特的关注。”又让全部媒体哗然,争着抢着扛着扛着摄像机直冲纽黑文市耶鲁大学,采访无辜被殃及的朱迪·福斯特。

    朱迪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媒体批判,在公关和经纪人的建议下,她索性选择了在媒体提到欣克利的名字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实在不能脱身时,就装聋作哑,只谈自己的校园生活和毕业后的打算。

    这让各大报业媒体格外失望,他们连一点值得报道的消息都没能得到,朱迪唯一提到的稍有些名气的人物,还是没去奥斯卡但在奥斯卡上出了不少风头的奥斯蒙德·格里菲斯。

    “朱迪·福斯特声称,她会考虑在假期进入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剧组做一名助理导演”

    然而主流媒体干巴巴的报道却成了三无小报杜撰的依据,隔天,厕所报垃圾报的标题就变成了:

    “欣克利的情敌”

    “刺杀总统背后的爱情纠葛”

    “朱迪·福斯特与奥斯蒙德·格里菲斯不得不说的故事”

    伴随的还有:[知名人物:已有超过一亿人看过或者听到过你的名字。]

    [获得奖励:大转盘抽奖一次]

    奥斯蒙德无言,他确实料到了现在对朱迪·福斯特释放善意或许能换回些不错的回报。

    他原以为朱迪接受降薪出演已经是他可以获得的最好回报,然而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一份惊喜等待着他。

    朱迪一句话比他费尽心机、绞尽脑汁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制造的小意外还要管用。

    尽管众人轻易便能看穿他与朱迪和欣克利之间的所谓爱恨情仇不过是一场虚构的闹剧,但是信息传播的速度和范围如此之广,以至于即使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实质性的负面影响,他也因此名声大噪。

    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幸灾乐祸地打电话来:“你猜猜发生什么了?不知道谁把消息透露给等待庭审的小约翰·欣克利了。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比起他,朱迪·福斯特更看不上你哈哈哈哈。”

    “这听起来不像是欣克利会说的话啊。”

    “欣克利的律师打算将他塑造成一个精神病,好让他被无罪释放。老约翰花了上亿拼命打通关系”迈克尔解释了一番,重归正题:“《忠犬八公》怎么样了?档期定了吗?”

    “五月份。我会在试映结束以后和发行商谈谈,尽量将档期提前。”

    好蹭上这次的热度。

    奥斯蒙德抬眸看了一眼日历,之前米高梅并未对《多格板箱》抱有什么期待,只为履行合约为他上映电影,因此连试映会都没有举办,挑了个就近的空档期就直接将《多格板箱》送了上去。

    这次通过新世界独立电影公司发行电影,发行商远没有面对好莱坞七大那样好说话,说发行多少家影院就发行多少家影院。因此电影会提前在纽约或者洛杉矶、芝加哥中的一座城市招募影迷举办试映,提前观察观众的反应评价。各大发行商、影院老板会以此为依据,思索要不要购买、租用电影拷贝放映。

    太快了,奥斯蒙德的拍摄速度和剪辑速度。

    迈克尔·奥维茨咋舌,他觉得五月份上映就已经够快了,这家伙居然还想提前。

    不过,电影拍摄剪辑速度也能说明《忠犬八公》是一部罗杰·科尔曼式的流水线电影,毕竟只花费20万,撑死了也就收获个几百万的票房,最多一千万,自己能从这样的电影中获得的佣金抽成也不多。

    因此,迈克尔·奥维茨没再纠结于这部电影,转而问起了另一部电影的相关事项:“迈克尔·杰克逊呢?他给你回应了吗?”

    “他答应了,MJ很感动,他比我想象的更喜欢《夜空》的故事。他想要另为《E.T.》写一张专辑,通过哥伦比亚旗下那个EPIC唱片公司发售,免费授予《夜空》使用,还会顺便为《Plan B》也写一首歌,不过这首会插在他的专辑《Thriller》中发行。你抽空和EPIC唱片公司谈一下,也买下《Thriller》里其它歌的使用权,MJ应该会给我很便宜的价格,甚至可能三四万?应该不会超过十万就能谈拢。”

    迈克尔·奥维茨一一应下,让助理为自己安排好行程:“《Plan B》拍完之后呢?你有什么计划?给自己放个假?如果你不知道后续要拍什么电影,我这里其实有很多电影邀约:派拉蒙、华纳、环球、哥伦比亚、福克斯他们都想邀请你。”

    “恐怖片全部拒绝。”

    奥斯蒙德暂时没提及枪击案电影的计划,但一听到从动画转型拍摄真人电影的迪士尼并没有与迈克尔接洽,他立即明白这些制片厂是看中了《多格板箱》的赚钱潜力,邀请他拍摄的电影恐怕会继续延续恐怖片的主题。

    估计都以为他只会拍恐怖片呢。

    “呃”

    助理取来邀约奥斯蒙德的文件,发现还真的都是恐怖片惊悚片。

    没办法,主流观点一向认为普通剧情片和恐怖片是不相干的两种电影,能拍好恐怖片不一定意味着能拍好正剧,最多也只能拍好科幻片。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出道以来拍的全是恐怖片科幻片,即便《大白鲨》再怎么卖座,还是掩盖不了他拍摄的唯一一部和恐怖片科幻片毫不相干的战争喜剧《一九四一》扑得不能再扑,连本钱都赚不回来的事实。

    第62章 掩耳盗铃

    这也是为什么无人看好《夜空》的原因之一, 它明显和恐怖片、科幻片沾不上边,斯皮尔伯格拍不好这样的电影。

    也只有奥斯蒙德这样的行业新人会选择为《夜空》孤注一掷。

    迈克尔·奥维茨头痛地按着脑袋,瓮声瓮气道:“好吧, 可是,如果你想要拍摄其它题材的电影, 与好莱坞七大制片厂的高管和制片人的交流仍然必不可少。我搞不懂,以前你可是派对的常客,为什么现在,你真正成名了, 需要这些交际来帮助你的时候,反而兴致缺缺了?”

    因为以前也没有多喜欢,只是圈内必要的社交罢了。

    现在倒不是不想,只是他正忙着拍摄,暂时抽不出空。

    奥斯蒙德再次抬眸看了一眼日历, 抬手翻动了两下:“等《Plan B》拍摄完以后吧, 我会去的。”

    一来总要给自己的电影做些宣传,二来也是看看能不能给枪击电影拉一些赞助。运气好的话, 说不定还能遇到什么天使投资人, 或者想要借助电影洗钱的黑手党,不求回报也不限制他的拍摄题材, 只哐哐哐砸钱赞助他拍电影。

    “我知道了,我提前给你找一些更受制片人和制片厂高管青睐的派对。”

    这样才对嘛,尽管奥斯蒙德现在是业内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备受瞩目的新任票房金童, 可一旦他与好莱坞的核心利益圈没有了联系, 就等于没有了依仗。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每一部电影都赚钱, 想要成为业内的常青树,仅有的办法就是及时与圈内的大佬们建立起良好的合作关系。

    过去为奥斯蒙德扮演这一角色的可能是整个联美, 现在的奥斯蒙德·格里菲斯早已经失去了不用担心票房成绩如何的底气。

    他与米高梅的协议到底是对赌协议,柯克·科克里安不可能处处为他帮衬。

    “我记得科尔伽·史密斯过去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吗?不知道他会从Equifax继承多少,如果有了科尔伽的协助”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奥斯蒙德打断了经纪人的话:“我们俩的关系现在连表面朋友都算不上了,死了这条心吧。虽然我觉得他应该没有这么无聊,但说不定偷偷在背后给我使绊子的人就是他。别让我出现在他面前才能让我们两个活得更久一点,遇上他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捞不到好处,别想了。”

    老约翰·欣克利花费了数亿就将儿子刺杀总统的案件洗刷成了精神病人犯罪,强行规避约翰·欣克利的牢狱之灾。

    他家的家族石油公司的价值大约只有十多亿美元,而信托巨头Equifax的市值至少是那家石油公司的三到四倍。

    即便科尔伽还没继承到什么东西,但他是老史密斯放在手心里宠的小儿子,闯了天大的祸都会帮他摆平。科尔伽手上的资源、人脉比欣克利只多不少,他才是真正的站在“富二代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迈克尔·奥维茨心中大骇,急切地询问他到底是哪里惹了科尔伽·史密斯:“你觉得是他在背后搞鬼?老天爷,难怪你不想去派对,你怎么惹他了?难道你抢了他喜欢的女孩?给他戴了帽子?”

    “我不确定是不是他,科尔伽没这么闲,他想要针对什么人大可以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他讨厌某个人。然后所有人都会为了讨好他去针对那个人,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做什么。”

    奥斯蒙德答道:“至于惹他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向来处处顺着科尔伽的心意,至于女孩?你觉得他想要的人,我敢要吗?他有可能得不到吗?”

    经纪人噤声,不得不重新评估自己这位目前被他捧在手心的客户涉及的风险以及他能带来的利润。最终只能由衷地感慨了一句:果然高风险才能换回高回报。

    “好吧,起码他很难干涉七大制片厂的选择,你有什么需要记得随时联系我。”

    *

    “CUT!”

    一声令下,尼古拉斯·科波拉立马穿好了裤子,从木制平台上蹦了起来。

    他现在给自己想了个新的艺名,叫作尼古拉斯·凯奇。

    这位拿了零片酬出演前男友的“星N代”欢快地凑到了执掌摄像机的奥斯蒙德身前,看起来兴高采烈,想要看看他自己表演的如何。

    “干嘛?你少动我的摄像机,一不小心曝光胶卷,今天所有的份都得重拍。”

    现在的胶卷摄像机可不比未来的数码摄像机,娇贵得很,再怎么小心翼翼地对待它,都不能百分百消除胶卷匣内胶卷被意外曝光的可能性。

    奥斯蒙德轻轻敲了敲机身厚重的塑料外壳,神情嫌弃。

    摄像机太重,角度问题又让他没办法使用三脚架。扛了一上午的机器,他只觉得手臂酸得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奥斯蒙德瞥了一眼一旁迫切地看着他的摄影师老约翰·休伯特,决定再续他们的合作,放心大胆地将摄像机交给了老约翰。

    “听说洛杉矶那边有些剧组和制片厂已经用上了日本索尼的摄像机,它有个额外的小窗子可以看到拍摄的内容。”

    尼古拉斯·凯奇的表情露出了些许的沮丧,他还以为奥斯蒙德的剧组也用上索尼的摄像机了。

    “只是在摄像师拍摄时,额外多了个模糊不清的小窗口供导演观察,查看到底拍摄了什么。不能看回放。”

    奥斯蒙德解释道。

    索尼的摄像机比美国本土的摄像机还要便宜一些。

    倒是提醒了他,下次需要使用摄像设备时,可以考虑选择租用或购买索尼的摄像机。

    但他想不通尼古拉斯为什么那么热切。青春片不会像悬疑片或者文艺片那样将反派也塑造成一个极有魅力的坏人,只会选择给他一个平面的形象,甚至为了让观众一眼认出他是个反派,还会刻意在外表上对他的形象进行一些丑化。

    比如尼古拉斯·凯奇此刻头上那个和飞机头极为类似的大油头,简直令奥斯蒙德不忍直视,看一眼就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瞎了。

    本来尼古拉斯的颜值就并非是什么帅气的小白脸类型,他这张脸更适合出演喜剧正剧,此刻配上屈伏塔同款飞机油头造型,就连奥斯蒙德心中都忍不住泛起了些许疼惜,疑惑他是不是不小心惹恼了化妆师。

    也难怪迈克尔·奥维茨和汤姆·克鲁斯的经纪人葆拉都不愿意汤姆参演。

    米歇尔·菲佛正捂着嘴偷笑,在场的几位主演中,她是唯一一位不需要刻意扮丑的。

    一旁的利亚姆·海恩斯比尼古拉斯·凯奇更惨一些。化妆师挑了一顶颜色与他头发类似的长假发。那假发乱成一团,被他顶在脑袋上,居然凭空生出了几分凌乱美。

    化妆师只好给他挑了一副厚重的道具眼镜,遮住他的眼睛,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变小了许多。然后取了眉笔加粗了他的眉毛,改变了他的眉形,让他眉毛看起来杂乱无比。颧骨阴影、轮廓,也被高光笔和笔刷修饰遮掩,从视觉上改变了利亚姆的骨相。

    这下,他的外表终于糟糕了许多。

    化妆师满意地点点头,又取来发油,在手上抹均匀后涂抹在了假发上。

    这一举动并不是为了给利亚姆做个同尼古拉斯·凯奇一样的油头发型,而是为了让他的头发看起来很油,像是几天没有打理。

    奥斯蒙德狠狠皱起了眉,开口阻拦化妆师:“可以了,他只是不帅,没有那么脏。女主是从矮子里面拔高个,她不是眼睛脑子都有问题,更不是从垃圾桶里捡男友。”

    灯光师还在摄影指导老约翰的指挥下调整着反光板的位置,让奥斯蒙德能够抽出时间确认利亚姆的造型。

    菲佛闻言和在场的一些女孩直白地笑出了声:“我还以为我们需要他前后的反差再大一些。”

    “那也不能刚出场直接赶走电影院里一半的女孩。”

    奥斯蒙德解释道:“太邋遢了,如果是我,在片头根本无法对他抱有什么好感,坚持不到看到他变装的那一刻。”

    看看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摆弄还大气不敢出的利亚姆委屈成什么样子了。

    奥斯蒙德看着他那副委屈巴巴,无声地用眼神向他自己求助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又可怜。

    导演的要求大于一切。

    化妆师听话地点了点头,洗去了手上的发油。

    但扮丑是不可避免的,化妆师还是对那头乱糟糟的假发下了很手,几剪刀下去,将那头乱糟糟犹如狗舔了的发型剪得一片长一片短、一片多一片缺,将它变成了被狗咬过的半长发。

    这还不够,化妆师甚至用卷发棒将那头灿烂的金发东卷一下西卷一下,让它看起来犹如被狗咬过后又遭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风暴,自由地向四面八方舒展着。

    这还不如尼古拉斯·凯奇的油头呢。

    奥斯蒙德的手一时不知道该捂自己的眼睛还是嘴巴。

    他不想看到利亚姆变成这副凄惨的模样,这副形象简直就是在蹂.躏他的眼睛,将他的审美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但他也不想自己像其他人一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被利亚姆听到,伤害可怜的小狗仅剩的自尊心。

    奥斯蒙德的双手最终还是蒙在了利亚姆的眼睛上,这样一来,他就无法透过镜子看到他自己现在的惨状,也看不到奥斯蒙德和大家脸上不受克制的笑容。

    什么叫作掩耳盗铃,这就是掩耳盗铃的典范。

    第63章 吃中介费

    听说他又将利亚姆·海恩斯拉来拍电影, 无论是投资人罗杰·科尔曼还是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都松了口气。

    尽管这在奥斯蒙德看起来非常奇怪。

    就好像《Plan B》的票房保障和最大的看点不是他而是利亚姆一样。

    “你们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奥斯蒙德在电话里一个个询问。

    罗杰·科尔曼和迈克尔·奥维茨不停地摇头否认。

    谁会对摇钱树有意见?但他们总不能任由奥斯蒙德胡闹,去饰演男主。他演的开心, 谁来掌机调度现场?摄影指导哪敢对导演的表演做什么评论?万一他演的不好但没人敢说怎么办?

    然而,即使请来了因为《多格板箱》而备受热议的“匿名先生”, 罗杰仍对奥斯蒙德的选角不太满意。他觉得女主米歇尔·菲佛没有那么漂亮,也没什么人气,奥斯蒙德对这部电影不够用心,如果奥斯蒙德愿意的话, 他有能力请来波姬·小丝客串。

    “想得美,凭波姬的名气,哪怕她只客串十分钟甚至四五分钟左右的镜头,也需要支付给她至少四五十万的薪酬。”

    奥斯蒙德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不停剥削自己的本质:“人情哪有那么好用?何况我哪来那么大的面子。”

    “不过你不用担心《Plan B》的宣发问题,迈克尔·杰克逊答应会在电影中客串饰演一个管理员。而且我会截取电影的片段为他制作主题曲《Plan B》的MV, 并且用作电影的预告片。电影会在他的专辑《Thriller》发行之后上映。”

    MJ与不少歌手一样热衷于客串电影角色。在他们已有的合作基础上, 迈克尔·杰克逊轻易地答应了奥斯蒙德的邀约:“当然,我的朋友, 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难得的出演机会, 我很感兴趣。”

    他甚至没能意识到他的工作重心和初衷看似是放在了《夜空》(《E.T.》)上,实际上却莫名其妙与《Plan B》有了更多的联系。

    罗杰听完他的话后, 却并未同奥斯蒙德设想的那样放下心来。这个已经五六十上下的老头还是有些不满,只不过他不满的对象产生了些许的偏移:“我也想在电影里客串个什么角色。”

    “”

    这家伙好像确实喜欢在弟子的电影里客串些角色,弗朗西斯·科波拉的《教父2》中, 就有罗杰·科尔曼的身影。

    但奥斯蒙德只算他半个弟子, 从来没有接受过新世界电影公司的正统导演、制片人教育。

    他可不会惯着罗杰:“MJ为了客串电影要写好几首歌, 你呢?总不能只想着白嫖不给好处吧?”

    什么话!

    他不是给了他120万投资吗!

    罗杰·科尔曼恨得牙痒痒:“我买了批新的富士胶卷,不是二手货, 可以先拿给你用。”

    “晚了,我已经用柯达开始拍了。”

    富士是日本的相机和胶片公司,他们生产出的胶卷实际上并不比老大哥柯达的胶卷差多少,只不过为了打入美国市场、从行业巨头柯达嘴底下抢下来一块肉,打起了价格战。他们胶卷的价格要比柯达便宜不少。

    老抠门罗杰·科尔曼,有朝一日没买二手胶卷,居然买的也是廉价些的日本货。

    倒没有看不起富士产品的意思,如果让奥斯蒙德从柯达和富士中选择,他肯定也会选质量差不多但价格更便宜的富士。

    只是不同厂商的胶卷之间存在着一定差异,就算只是颜色有微小的差别,也不能在电影拍摄的中途更换胶卷品牌和型号,这样容易造成电影画面前后不连贯,干扰观众的视觉感受,造成较差的观影体验。

    不过富士也算是柯达的老对头了。

    或许作为行业巨头的柯达会忽视自己递去的橄榄枝,对合作投资请求视而不见,但富士总要抓住任何微小的可能和机会,让他们的品牌和胶卷闻名遐迩。

    奥斯蒙德突然察觉到,富士或许是不错的投资商和合作对象。也许他可以尝试着去找富士谈一谈赞助的事宜。

    “好吧,我能给你个老师或者校长之类的角色。”

    为了感谢罗杰一句话让他有了新的好主意,也能省去50块钱群演费用,他决定慷慨地答应罗杰的请求。

    “就这么定了!”

    罗杰听起来也很高兴:“我给你带一台新的稳定架过去,这种新玩意儿可以让摄影师借助腰部的力量支撑摄影机,能减轻手臂的负重。”

    好极了,他正好缺这种东西。

    罗杰又嘱咐他一句让他加快拍摄速度,叮嘱他拍摄完成后及时到他的公司去与发行商确定《忠犬八公》的试映和发行问题。

    《忠犬八公》的影片剪辑并没有花费奥斯蒙德太多的时间。

    前期将音画同步等琐碎工作都交由了新世界电影公司的剪辑师,奥斯蒙德负责的只有从拍摄的所有素材镜头中挑挑拣拣,选出足以填充90分钟的镜头和空镜,将它们组合在一起。

    这些工作只花了奥斯蒙德一天的时间,他照例在《忠犬八公》的片头添上了自己独立电影公司的标志,早早将胶卷交给了罗杰。

    与《忠犬八公》一致,选用了纽约大学、拉瓜迪亚艺术高中作为实景拍摄场地的《Plan B》的拍摄规划用时很短。导演助理根据奥斯蒙德的指示制作的计划表时间仅有短短的一星期。

    奥斯蒙德劝罗杰安心,这部更加典型的青春剥削片不会占用他太多的时间。

    挂上罗杰·科尔曼的电话,迈克尔·奥维茨也开始喋喋不休。

    “亨利·霍根的澄清稿已经发出去了,‘匿名’呢?之前你不让我接触他是因为你说他不想拍电影,现在你拦着我又是因为什么?”

    迈克尔·奥维茨跳脚,他生怕消息传出去被别的经纪公司平白无故地捡到这个超级大便宜,听说米歇尔·菲佛的经纪人就是他在老东家WMA(威廉莫里斯经济公司)时的前任伙伴。

    现在对方也在接触利亚姆·海恩斯。

    在经纪人看来,“匿名先生”的价值完全在汤姆·克鲁斯之上,即便葆拉已经全力为汤姆寻求机会,但电影主角并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想拿就能拿到的。而“匿名先生”的运气很好,一出道就撞上了奥斯蒙德。《多格板箱》的马提亚也让不少人记住了他,小火了一把。

    现在CAA和“匿名先生”之间的阻碍只有奥斯蒙德·格里菲斯。

    “我可没拦着你,我只是没给你他的电话而已。”

    难得的,奥斯蒙德有些心虚:“好吧,我不会帮你劝他,但如果你实在想签他,我也不是不能找个时间把你们俩约到一起,但我也有条件。”

    又开始吃中介费了是吧?

    是不是还想从经纪人身上也薅一回羊毛,从经纪人的抽成工资里再抽成啊?

    迈克尔·奥维茨痛心疾首,觉得自己被奥斯蒙德狠狠剥削了,他自己还是CAA的老总呢,都比不上奥斯蒙德狠,这种惨绝人寰的资本家才应该被挂到路灯上!

    “什么条件?”

    “第一,谈条件的时候、任何时候不能强迫利亚姆,更不许搬出来我的名号,说我建议他做什么选择。第二,找个CAA的元老合伙人带他,经纪人手里可以不止他一个演员,但必须得在你们公司拥有足够的话语权,保证这个经纪人和CAA的其它经纪人不会踩着利亚姆的利益去捧其它人。第三,情.色电影、同性恋导演和有前科的导演或者制片人的电影全部不能接。第四”

    “等一下,等一下。”

    迈克尔·奥维茨听得满头感叹号和黑线,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怎么不说利亚姆·海恩斯的档期安排要全部拿给你过目呢?”

    有什么毛病?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你是泰瑞·小丝,要给波姬·小丝找经纪人呢,你是他妈妈吗?

    但奥斯蒙德却没有听出他的潜台词似的,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赞同道:“可以。就这么干吧。”

    “你先考虑一下利亚姆·海恩斯本人会不会同意吧。”

    原来这家伙根本意识不到他自己的问题的,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的唇角狠狠抽了两下:“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是位保姆?要不经纪人你来当?”

    奥斯蒙德很难向他解释为什么唯独在面对利亚姆·海恩斯的事情上他无法轻易松口,就像他还是很难理解那天观看《苔丝》前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叫停。

    奥斯蒙德支支吾吾,面对迈克尔·奥维茨的调侃居然没有反唇相讥,而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亲自见到那孩子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他不适合好莱坞。”

    “所有的明星都被评论过不适合好莱坞你叫他什么?”

    迈克尔·奥维茨不受控制地挑眉:“你也才成年没多久吧?”

    说什么胡话呢。

    奥斯蒙德抬眸,他的视线突然飘得很远,透过窗户落在远处川流不息的由车灯汇聚交织而成的河流。

    城市的灯光越亮,车速越快,人心的间隔就越远。卑劣的灵魂藏在耀眼的霓虹灯光无法照射到的沟渠内,蝇蛆一般漠视情感,背弃诺言,唯利是图。

    “他和我和我们,不一样。”

    很奇怪。

    奥斯蒙德从未认为他自己是个什么好人过。他对自己有清晰鲜明的自我认知,他是个薄情的家伙,不仅从未为他死去的父母流过一滴泪,也从未对他不堪的童年有所抱怨或者委屈得落泪。

    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是受害人,实际上他只是个卑劣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既得利益者。

    奥斯蒙德·格里菲斯不会怯弱地逃避痛苦,他只会强迫自己站起来,利用他所能利用的一切,哪怕是他自己的过去,他也会想尽各种手段将它们变成现金。

    他不为自己辩解,他生在圈内,本就与他们没什么区别,他同样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但这不代表他会成为斩灭善意和真诚的刽子手。

    即便他还是不相信这些只存在于电影里的东西会在现实中出现,在他的身边出现。

    很矛盾。

    他总是觉得利亚姆太过天真。

    但他却希望利亚姆能够继续怀抱这份赤诚,只遵循自己所愿,做一只在春天派送气球的小熊。而不是像他一样,从谎言和背叛中死里逃生。

    *

    约翰·休伯特不理解奥斯蒙德为什么还要赶工。

    《Plan B》的预算充足,完全经得住慢慢拍摄。他有些担心奥斯蒙德这样操作会影响演员的情绪,影响电影的最终效果。

    如果剥削片又省钱又没有任何缺点,为什么好莱坞主流七大制片厂不使用这种拍摄方法?又为什么罗杰·科尔曼和他的新世界电影公司始终只能靠B级片赚些小钱,被排斥在圈子边缘?

    低成本剥削片的缺点显而易见:演员的情感衔接问题。

    流水线式的电影拍摄和被压缩极短的电影拍摄日程,会导致演员无法在短时间内酝酿复杂的情绪,为了最有效地利用场景和布光,有时候刚刚拍完了合家欢的剧情,下一个镜头就要拍摄演员暗自伤神痛哭流涕。

    有人将导演比作画家,将电影比作画作,于是自然而然地将演员比作导演手上五彩斑斓的颜料、用处各不相同的画笔。

    但人的感情终究不能像被笔画下的线条一般随心所欲,说变就变,讲究的就是循序渐进,触景才能生情。

    《忠犬八公》这部电影的主角是狗,狗演员大幅缩小了演员在处理情绪时失误的可能。

    毕竟它只是只狗,人们只能去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狗脸上揣测它的情绪。

    电影对空镜头和煽情音乐调动情绪的能力更为重视。导演也取巧将需要情绪爆发的悲情镜头全部安排在了第二天,演员在第一天刚适应了情绪表现出的力度,第二天时就能够给出一个较为合适的、爆发的情感宣泄力度。

    第三天以后,由于高强度的工作,演员难免展露疲态,因此容易在情绪控制上翻车,反而适合拍些用作过度的日常镜头。

    老约翰觉得《忠犬八公》因为狗是主体,而且男主是老牌的影帝,对情绪把控有丰富的经验。

    但《Plan B》的主演说到底是些第一次、第二次出演电影的年轻人,这位年迈又富有广告拍摄经验的摄影指导认为,保险起见,还是将日程计划加长比较好一些。

    “低成本剥削片电影的主要类型:青春片、恐怖片、科幻片这三个巨头,你觉得它们有什么共同点?”

    奥斯蒙德很有耐心,并不为老约翰质疑自己的行为恼怒。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青春片不需要过强的演技和情感支撑剧情,恐怖片追求的尖叫和惊恐不需要调控多少情绪就可以演绎,寻常科幻片也不会让演员要死要活地痛苦或者快乐,大多数科幻片也是科幻恐怖片。

    奥斯蒙德一眼在试镜上挑中米歇尔·菲佛也是因为菲佛的表情非常灵动,能够轻易地让观众体会到她此刻的情绪,高兴还是愤怒。

    菲佛的表现不错,即便是临场发挥也能表现出生动真实的情绪。而青春片所需的情绪也不过如此,够用了。奥斯蒙德不是拍罗密欧与朱丽叶,青少年日常生活中简单的喜欢也不过就是与开心、高兴、伤心、懊恼这样简单的情绪联系在一起。

    就像是一个画家画一副黑白素描画,并不需要购买颜料和调色盘一样。电影并不是所有时候都需要追求极致,“合适”有时候比“完美”更好。

    见老约翰疑惑,奥斯蒙德又指给他看一旁休息的演员,干脆利落道:“利亚姆不行。他以为谈恋爱就是傻笑,给他多长的时间领悟他也演不出来一个‘对女孩不感兴趣’的艺术家在恋爱前该是个什么状态,不如让菲佛也保持高强度工作,保证他们俩的演技水平一致。”

    不能给菲佛太多的时间准备,他说了,“合适”更重要,在菲佛的映衬下,很容易让利亚姆那副“天真又愚蠢”的模样被观众察觉。

    老约翰这下明白了。

    佐伊的人设是个前期冷傲古怪格格不入的艺术家,这种人设本不会难倒利亚姆,他一开始与菲佛试镜时的状态就很完美。但奥斯蒙德的恋爱教学出了问题,好好的因时间而改变彼此观念看法的故事,被利亚姆演成了一见钟情似的。从前期开始,佐伊就一副难以拒绝女主的模样。

    奥斯蒙德没办法,只能修改了日程规划,先拍摄故事后面的剧情。等拍完之后,再把他从这个偷着傻乐的“恋爱模式”纠正回来。

    片中的吻戏也被奥斯蒙德顺手改掉,改成了令他更加顺心的拥抱。

    片尾画在隧道墙壁上,在开动的车上看起来像是在动作的两个小人的镜头,奥斯蒙德也没有傻傻地找来涂鸦高手一幅一幅用水平仪在某个隧道墙面上绘画。

    首先隧道就不会是真的隧道,当地政府不会允许他借用某个隧道来乱搞。

    奥斯蒙德只会在影棚里搞几张纸板,放在跑车的上下左右,然后用吹风机吹动菲佛的头发、移动纸板来伪装成成跑车在行驶的画面。至于动画小人,他联系了动画工作室,请他们制作这个简短的动画,后期加到拍摄好的视频中。

    勇敢的导演永远不怕任何困难。

    难倒他的只有每天在拍摄之前,他需要迎着剧组工作人员热切的目光,干巴巴地解释并强调:“我和朱迪·福斯特只是朋友关系。”

    第64章 琐事

    但奥斯蒙德得为各家小报持之以恒报道的绯闻负全责。

    他和朱迪·福斯特的经纪人协商过后, 打算继续蹭一蹭朱迪的热度,另一头的朱迪也迫不及待地想转移媒体的视线。

    尽管这么做对欣克利和里根来说都有些不厚道,但公关认为在当前情况下, 朱迪与其默默不语任由媒体猜测,不如只避开有关于欣克利的话题, 多谈谈她的日常生活和朋友们。让媒体和普通公民瞧一瞧,她的生活和朋友其实很正常。

    欣克利反而是她正常生活中的变数,他是个疯狂骚扰她的精神病,他的所作所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是个可怜的受害者。

    奥斯蒙德很乐意做这个“正常的朋友”,他的要价也很低,只需要朱迪记得在接受采访时提一嘴他在拍摄一部很可爱的小狗电影。

    如果让她宣传《多格板箱》,朱迪一定不会接受。但小狗这样可爱的宠物正好突出她和奥斯蒙德都是内心积极阳光美好的上进青年,正巧可以拿出来潜移默化地改变媒体的想法。

    至于小报厕所报向来把异性朋友打成男女朋友的操作其实两个人并不在乎。

    他们俩一个是女同, 一个是心理性阳痿, 根本不可能因为绯闻擦出什么爱情的火花,朱迪的女友也绝不会因此误会。

    这样的绯闻反而更能衬托约翰·欣克利是个反社会的可悲精神病人, 朱迪·福斯特都有绯闻男友了, 他还这样纠缠不休。

    奥斯蒙德的父亲过去的律师帕特里克·西奥多甚至打电话来询问过奥斯蒙德事情的真相,并劝他如果不是真的最好趁早澄清。

    在律师团队的运作下, 约翰·欣克利极有可能被法院认定为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精神病患者。他大概率不会被送入监狱,反而可能逃脱精神病院的监管,溜出来给奥斯蒙德也来上一枪。

    不过, 奥斯蒙德认为问题不大。

    他已经从经纪人那里知晓了欣克利清楚他和朱迪不是真事, 也已经从[枪击简史]上看到了结局。尽管约翰·欣克利通过律师的运作和金钱的打点下避免了牢狱之灾。但白宫方面并非无动于衷。他们采取行动, 将这位没办法对自己行为负责的“精神病人”送进了华盛顿特区的圣伊丽莎白.精神病院。

    圣伊丽莎白.精神病院是DC漫画《蝙蝠侠》中著名的阿卡姆疯人院的原型、美国恐怖故事精神病院的原型,它臭名昭著, 打着给患者最人性化的关怀和治疗的名号,对病人进行额叶切除手术和各种人体实验,比北美任何一家重刑监狱都可怕。

    所以他根本不怕欣克利再为“情”发疯,更何况他还有[枪击防护罩]呢,百分之二百的防护是说笑的?

    果然,在律师西奥多打来电话的第二天,欣克利案就有了结果。

    被判决不用坐牢的欣克利前脚刚走出法庭,立马就被一群白大褂围了起来,被送上了通往圣伊丽莎白的特快车。让老约翰·欣克利的几亿刀疏通费用打了水漂,也终于为这场荒诞的“模仿案”画上了句号。

    拍摄了《出租车司机》的马丁·斯科塞斯见事件平息,一方面将与制片厂协商的工作交给了迈克尔·奥维茨,一方面又开始了了自己的巡回演说。

    ——如同老照片在岁月的侵蚀下容易褪色,斯科塞斯认为现代的特艺胶片也面临着类似的命运。几乎所有的彩色电影都是用这种胶片拍摄的,电影工作者无法确保他们的作品能够长久保存。为了解决这一问题,马丁·斯科塞斯与其它一些业内知名的导演联名发表意见,希望胶卷公司能够重视他们的困境,并给予回应。

    美国是世界最主要胶片供应商,占有市场份额85%的柯达毫无意外地被卷入了纷争。

    听说柯达现在正忙着专研技艺,承诺为导演、摄影师们提供一种不易褪色的胶片,并且不在胶片原本价格的基础上加价。

    不过这和奥斯蒙德没什么关系,他不关心自己拍摄的电影能以胶卷的形式保存多久。

    毕竟时代的发展证明,胶卷记录的影片总是会被记录在磁带上,即便现在人们认为录像带远不如胶片清晰,但在更久远的未来电影还会被记录在磁盘、内存条上,清晰度也会不断地提升。

    数码相机和摄像机注定因为更便利的拍摄方式和更加廉价的价格逐步走向人们的视野,在市场中占据更多的份额。

    但谁能想到一开始发明了数码相机的公司不是尼康不是索尼更不是佳能富士,而是最终被数码相机打败的昔日科技巨头柯达?

    1975年,数码相机就已经在柯达的实验室中诞生,但当原型机第一次被展示给投资者和高层时,他们却否定了这项发明,或者说他们看到了数码相机会给摄影界带来的巨大改变。

    已经成为世界龙头的柯达不愿意看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发生剧变,即便那是由自己引起的,他们甚至拼命注册了1000多项与数码相机有关的专利,以此来阻止数码相机上市。

    奥斯蒙德忍不住唏嘘感慨。

    不过,他无法从柯达的技术研发上找到任何可以牟取利益的切入点,更没有足够的资本插手富士与柯达的数码斗争。

    不如委托经纪人发表一篇声援马丁·斯科塞斯的文章偿还人情,然后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Plan B》的拍摄工作上来。

    应邀而来的迈克尔·杰克逊非常高兴,他会在片中扮演学校的某位管理员,还会在最后的舞会中拥有几个舞蹈的镜头,全由MJ自己即兴发挥,奥斯蒙德不会干涉。

    剧组里的不少员工看到MJ被请来客串电影,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要签名、震惊或者兴高采烈,而是开始怀疑《Plan B》的剧组到底是不是和看起来的一样穷酸。

    要知道,剧组不仅穷到只给他们发最低工资,就连一些拍摄道具都舍不得买,是从高中学生们的手工课上“收集”来的。

    谁能想到MJ的客串也没有花费多少钱,包括《Thriller》专辑内歌曲的使用权在内,迈克尔·杰克逊只让奥斯蒙德支付了6万刀。以他的身价和未来《Thriller》的火爆程度来说,如此低廉的价格堪称又一顿白嫖。

    《Plan B》的拍摄计划并未如奥斯蒙德预期的那样顺利,实际耗时比他原本的计划多了三天。

    主要原因是演员比他想象中的笨一点,学习和排练舞步的时间超过了预期。尽管这部电影并非歌舞片,但为了确保镜头的美感,还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进行舞步的学习和排练。否则,在镜头上看到的动人舞蹈就会变成群魔乱舞。

    总之,尽管经历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波折,奥斯蒙德还是很满意《Plan B》的拍摄成果。

    利亚姆的表演在他的指导下得到了显著提升,现在表演的也像模像样,挑不出什么错处。

    从他变装前后片场围观的姑娘们的惊呼,和在查看毛片时剧组内女演员脸上的惊讶和兴奋来看,这部电影最吸睛的片段效果也足够符合奥斯蒙德的预期,完美的观众反馈让他可以放心大胆地进行剪辑。

    摄影指导老约翰的两次表现也让奥斯蒙德非常满意,他顺手给约翰·休伯特绑定了迟迟未派上用场的[总统的竞选团队]功能,为他绑定“御用摄影师”职业试试水。

    系统当即显示绑定成功,提升了老约翰20%的审美加成,并加速提升他的忠诚度。

    奥斯蒙德抬手和老约翰碰了碰拳,又开了说服技能,邀请约翰·休伯特成为他空无一人的摄影团队中的常驻一员。

    “我当然愿意!”

    老约翰激动地握着握住了他的手,没曾想过仅仅过去了一个月,他离自己的电影导演梦又进了这么一大步。

    成为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长期合作伙伴,意味着奥斯蒙德的电影上映以后,他极有可能被请不起奥斯蒙德来做导演的厂商青睐,从而获得小制作的导演机会。

    虽然这一天还很遥远,但奥斯蒙德对他的认可和帮助太多太大了,他让他的梦想变得不再虚无缥缈,变得有迹可循了。

    老约翰十分感谢这位年轻的导演能不计前嫌,愿意给他接触梦想的机会。为此,他甚至再次提了一遍他不在乎薪水少,还开始兴致勃勃地询问奥斯蒙德的下一部电影计划。

    奥斯蒙德微笑着敷衍了两句,将掩不住激动的老约翰哄走:“至少一个月以后再谈排期吧,剪辑和上映够我忙的,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拍摄的任务太重太多,这段时间辛苦了。”

    他顺手给老约翰拿了工资支票,看着这位前任广告导演一把年纪却无师自通地表现出了《忠犬八公》男主在捡到狗并获得养狗许可时的喜悦,满脸写着高兴地开车离开。

    眼瞅着自己被大力捏红的手,奥斯蒙德挑了挑眉,一边抽出湿巾擦手,一边和系统调侃:[我猜他的忠诚度可能很高。不然怎么拿了五千的工资还那么高兴?他以前拍一部广告的工作周期可要比现在短得多,赚得也比现在多。]

    [确我可不能向你透露忠诚度,这是隐私!]

    [我又没要你透露我只是说说我的看法而已。那忠诚度很低?伤心透了,毕竟他看起来这么高兴,原来都是骗我的啊。亏我还多给他塞了两百块钱。]

    奥斯蒙德抬手捂着心窝,露出不敢置信的痛苦神色。

    [那倒没有,你不用伤心啦,他的忠诚度你诈我!]

    第65章 纸巾

    狡猾的宿主卑鄙无耻!

    系统不满地哼了一声:[你这是作弊!投机取巧!一名正义善良的总统才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别想着有下次, 我要把我自己也屏蔽掉,让我也看不到忠诚度,你休想再套话!]

    真狠啊。

    奥斯蒙德忍不住咋舌, 但他耸耸肩,也没怎么在意, 实在不行那就不打听了,反正绑定了[总统的竞选团队]功能又不是不能解绑,绑定也不意味着他就会因此全心全意地信任他的员工。

    [我没有套话啊,你想多了, 真的只是顺口调侃而已。]

    会计给所有员工结算了工资,奥斯蒙德的视线在人堆中间寻了一圈,找到了顶着一头灿烂金发的利亚姆·海恩斯。

    迈克尔·奥维茨在他家里等他,奥斯蒙德提前和利亚姆约好了,等拍摄完会带他回家见一面自己的经纪人。

    利亚姆也像是在找他, 瞧见他的位置, 便急冲冲地跑了过来。只是他跑到他身边第一时间说出的话与奥斯蒙德的设想截然不同:“我刚才问财务是不是发错了工资,她说没有, 你快看一看。”

    “嗯?怎么会?”

    奥斯蒙德讶异地接过了他手上的工资条扫了一眼, 又快速递还给他:“五千啊,没有错。”

    “不是两百吗?”

    奥斯蒙德顺手将手里的两张纸卷成桶状, 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他的金毛脑袋:“合同一点都不看是吧?白纸黑字写着薪酬五千呢。你以为是上一部电影?还是以为你的工资就定死了两百不变了?”

    演员的工资本就会随着电影为他们带来的名气涨涨伏伏。

    说实话,凭利亚姆现在的知名度和他作为主演在《Plan B》中的表演时长这份五千刀的工资条完全可以拿来上交给工会,起诉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压榨劳动力。要是见报也会使娱乐版编辑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感慨利亚姆是个被骗了还帮人数钱的小可怜。

    奥斯蒙德不敢多看他“高达”5000的工资条。作为被吊路灯的资本家, 他显然还不够合格, 面对利亚姆那双澄澈的蓝眼睛总是容易心虚,良心不安。

    “一下子涨这么多吗?”

    小狗眨着眼睛, 一副喜滋滋的模样将工资条小心翼翼仔仔细细揣了起来:“对了”

    这下该问他车停哪了,该走去见一见经纪人了吧?

    奥斯蒙德的食指插在钥匙环中转了转,怎么还一副头一次见五千块钱的模样?当初医院里直接捐了一千多医药费眼不眨心不跳的人不也是你吗?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收到银行关于那笔医药费的支票兑现的通知,这意味着虽然他已经把钱还给利亚姆了,但这家伙压根没有去拿钱。

    “你和朱迪·福斯特真”

    奥斯蒙德眉头一皱,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了。你的眼睛和耳朵,长在脑袋上的用处就只有好看。别的用处一点没有,既不看合同,也不听我讲话。我都说了几百遍了,朋友关系,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绯闻就是营销和炒作而已。”

    利亚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垂着眼眸看向地面:“我只是想再确认一遍。”

    “怎么?你喜欢朱迪·福斯特?”

    金发的少年脸上多了几分窘迫,慌忙地朝着他摆摆手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这种意思,钻进了奥斯蒙德的副驾驶,乖乖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他脸上的妆还没有卸,为了在强光反射下显得人的脸和正常光照下没有区别,化妆师在他脸上涂了不少阴影和腮红。此刻在正常的日光照射下,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滑稽。

    奥斯蒙德又扫了他一眼,将自己的湿巾和车上备着的矿泉水纸巾通通递给了他:“又不是喜欢朱迪,确认那么多遍干嘛?”

    利亚姆拿着湿巾表演了一番水獭搓脸,支支吾吾:“我同学喜欢她。”

    那难怪了。

    奥斯蒙德踩了油门,甚至有闲心和他开了句玩笑:“你这个同学不会姓欣克利吧?你最好和他解释清楚。”

    但这句话并没有让利亚姆露出笑意,他突然眉尾低垂,露出了几分沮丧的神色:“她真可怜,被欣克利这样的人的喜欢拖累。”

    “嗯?”

    奥斯蒙德侧过头又看了他一眼:“她确实可怜,但不是被别人的喜欢拖累,而是被别人拖累。欣克利只是嘴上说喜欢她罢了,实际上他只喜欢他自己。只有极度自私的人才能借着‘喜欢’的名义,却完全不为‘喜欢’的对象考虑,全凭自己的欲望和想法行动。朱迪的事业被他搞得一团糟”

    “喜欢”不是借口也不是理由。

    这种人本身就是垃圾、人渣,哪怕出于再美好的动机,毁了别人的心血、努力就是毁了,不会因为“喜欢”再将他的行为升华美化。

    “嗯,你说得对。”

    利亚姆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很快回到了奥斯蒙德的公寓,迈克尔·奥维茨显然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焦急地在客厅来回踱步。看样子,他是在担心奥斯蒙德突然临时反悔,不再给他搭桥牵线。

    听到铁门的响动,CAA总裁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谄媚地接过奥斯蒙德手上的东西,看起来只差没给奥斯蒙德捏捏肩感谢他一天的辛苦劳作。

    服务行业嘛,讨好一个月就给他带来了250万利润的大客户不丢人。

    “这位就是利亚姆·海恩斯了吧?我经常听奥兹提起你。”

    迈克尔·奥维茨朝着利亚姆伸出手,露出他最友好的微笑。

    但利亚姆虽然握上了他的手,却没怎么给他面子。

    利亚姆眼神懵懂:“我是。你是?”

    潜台词:他倒是没怎么和我提起过你。

    奥斯蒙德轻咳了一声,拒绝承认这是他的失误,插话打补丁道:“这是迈克尔·奥维茨,CAA的创始人,也是我的经纪人。”

    迈克尔·奥维茨脸上的神情木然,一瞬间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好在他反应很快,立马又挂上了平和的笑容,调侃了奥斯蒙德两句作为拉近他和利亚姆关系的手段:“行吧,我已经习惯了他这么伤害我了。但CAA不会这么对自己的客户,我们会给你提供最好的服务。”

    长相嘛,德加混血轮廓深邃,真人看起来比屏幕上还要漂亮阳光几分,但也不会过于精致女气,只是让人忍不住赞叹这张脸摄人心魂,完美地难以挑剔。满分

    身材也不差,即便还是少年身形,但目测他的身高得有六尺一,也方便在电影中与身高较高的女演员搭戏。满分

    口音,听不出来什么他有口音,利亚姆的英语说得很标准,这一点在试镜时不会干扰角色的选择。满分。

    至于奥斯蒙德说的什么不一样,迈克尔·奥维茨倒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他只觉得利亚姆·海恩斯有点怪。

    哪有人能在得知了奥斯蒙德那一系列的奇怪协定以后,还能笑眯眯地回答:“这很好啊,我觉得可以让奥兹帮我做决定。”

    迈克尔·奥维茨:“”

    端着柠檬水走过来的奥斯蒙德:“不行。”

    “你得仔细地思考一下,起码签约、真正地成为一个演员这种事我不能替你做决定,这是个可能会影响你一生的决定。我坦白告诉你,演员、好莱坞、娱乐圈,层层叠叠的小圈子大圈子,没有一个比你在学校体验过的、你过去所经历的一切简单。”

    或许,娱乐圈的确比他过去所经历的一切要简单一些。

    起码在明面上,好莱坞的明星、资本家极少有勇气和胆量试探法律的底线。

    加拿大黑手党可不一样。

    利亚姆对上他的目光,却在迈克尔·奥维茨不敢置信的注视下垂下了眼眸,乖巧地点点头道:“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他怎么什么都听你的!

    劝劝他让他当演员啊!

    迈克尔·奥维茨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要翻白眼了,奥斯蒙德愣是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捧着杯子,淡定又彻彻底底地无视了他。

    奥斯蒙德放下水杯,叹了口气:“总之,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思考你的未来如果你想的话,要不要抽空和我去一趟洛杉矶的派对?感受一下好莱坞圈内的文化和氛围再做决定?”

    这还差不多。

    迈克尔·奥维茨松了口气,如愿以偿地听到那个混血儿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好。”

    *

    《忠犬八公》的试映会选在了洛杉矶,一直以来与罗杰·科尔曼保持了良好合作关系的影院发行商通过电话邀请会员影迷,挑选了不同年龄阶段、不同性别的观众前来参加试映会。

    奥斯蒙德非常贴心地让片方提前备好纸巾,在观众凭证入内的时候,发给每个人一包免费的纸巾备用。

    观众们不明所以,但还是出声表达了感谢。

    这些影院的VIP会员大多都有不少的试映经验。甄别电影,他们都是专业的,绝不可能因为一包纸巾这样的小恩小惠改变他们对电影的评价。

    罗杰·科尔曼对宠物电影完全没有信心,以至于《忠犬八公》的拍摄剪辑完成以后,他一直没有抽时间来观看这部电影。

    今天趁着试映会,他才领着妻子和孩子一同坐在了影厅。

    同样,现场也来了几个洛杉矶杂志的影评人。

    他们都看过《多格板箱》,却不约而同地不看好《忠犬八公》。

    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凭借一部《多格板箱》一飞冲天,成了好莱坞的票房金童。但众所周知,低成本高回报一向是恐怖片的标签。很多导演和制片人制片厂都因为恐怖片收获了不菲的回报,《多格板箱》的成功实际上算不上一件特别稀奇的事。

    而与恐怖片的成本票房比相比,高风险低回报就是业内关于宠物电影的刻板印象。

    作为一名初出茅庐,还是以恐怖片起家的新人导演,奥斯蒙德在制作自己的第二部 电影时,居然选择了最难拍摄的宠物电影。

    尤其是,这部电影并非像人们在奥斯卡颁奖时所猜测的那样由大制片厂投资制作,而是由罗杰·科尔曼的新世界电影公司资助的低成本电影。据悉,这部电影的制作成本仅为60万美元,其中40万美元是导演奥斯蒙德的薪水。

    简直是debuff叠满。

    任何稍有经验的影评人,都绝对不会对《忠犬八公》的商业价值抱有一丁点的期望。

    然而,在观看电影之前,一切预言都空洞又可笑。

    几位影评人对视一眼,一致认为,奥斯蒙德·格里菲斯也许是个聪明人。

    正因为奥斯蒙德清楚自己的第二部 电影票房注定会惨败,才会故意选择困难的题材和低成本的投资,以这两个本就在电影拍摄中难以解决的问题作为借口,避免票房输得太难看被媒体口诛笔伐,批评得太过,避免被制片厂质疑他的能力。

    这样看似奇怪的操作起码为奥斯蒙德找到了狡辩、推卸责任的出口,低成本的投资就算亏损也不会让他亏太多60万的成本根本不算什么,甚至连《多格板箱》票房的零头都不到

    不得不说,奥斯蒙德·格里菲斯为了逃避“第二部 电影诅咒”可谓是手段层出,这一招又损又聪明,不愧是联美太子,除了他,还有谁能想得出来?

    第66章 试映会

    与影评人们的猜想完全相反。

    实际上, 如果要奥斯蒙德从《多格板箱》和《忠犬八公》中进行选择,他反倒对《忠犬八公》更有信心。

    即便他拍的这部电影与各个年代各个国家不同版本的《忠犬八公》都有所出入,但他们到底都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了电影, 保留了八公的故事本身震撼人心的感人之处与核心。

    八公1923年出生于日本秋田县,被农学教授上野英三郎收养。它成为了上野家的一员, 每天傍晚都会准时到涩谷站迎接主人回家。两年以后,上野因为心脏病突然去世,八公也没有停歇,它风雨无阻地在涩谷车站等了主人9年, 直到死去。

    但是故事不能只是等候与死亡。

    迈克尔·奥维茨为他找来的编剧有些手段。编剧为故事中的人物创造了一些难以调和的家庭矛盾,让这只小狗来成为他们的家人,成为维系亲情的一份纽带,从而进一步凸显出故人逝去带给家庭的痛苦,同时也突出了八公漫长的等待和无私陪伴所带来的慰藉。

    影评人肖恩坐在影院的座椅上, 有些不适地调整了两下座椅和坐姿。

    此刻的他尚不知晓院方赠予每位影迷的纸巾究竟有什么用处, 他对《忠犬八公》这部电影不以为然,甚至在制作厂商的标志出现在片头时, 他还在纠结座椅的角度, 感慨罗杰·科尔曼的新世界电影公司就是小气,连试映都选了一家椅子这么硬的电影院。

    蛇在电影屏幕上环绕了一圈, 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形成了一个字母“O”。

    紧接着,新世界电影公司的标志出现在了屏幕上。

    伴随着舒缓的钢琴曲, 主创人员名单在荧幕上出现又消失, 观众首先看到了一副灰蒙蒙的雪景。

    这是一座笼罩在风雪中的普通小镇, 看起来有些像纽约。

    人们行色匆匆,压低帽檐, 裹紧了风衣和羽绒服。每个人都没有露出多少面庞,这侧面说明了天气的寒冷,似乎也预兆着什么。

    电影中没有无效的镜头,也没有不含深意的空镜头。

    风雪,为电影后续的发展埋下了伏笔,也许这就是男主帕克明知妻子会反对还是留下了小狗的原因。他无法坐视一只年幼的小狗在这样寒冷的天气找不到栖身之处,被活活冻死在街头。

    灰蒙蒙的雪景或许也预示着,八公的一生,从一场风雪开始,又从一场风雪结束。

    远处树枝上被冰包裹的绿芽证明这是一个饱含希望的春天。

    男主帕克即便也裹着风衣,却露出了脸,他行色匆匆,用公文包遮在头顶,尽可能遮挡着风雪,从长着新芽的树枝下快步走过。

    这个镜头

    肖恩坐直了身体,忍不住讶异。

    刚才男主从长着新芽的树枝下路过的镜头是从上至下用俯视的角度拍摄的,新芽始终在镜头上占据了一小片画面和焦点,路过的男主的身影反而有些虚化,想要不注意这个镜头都难。

    毫无意外,这个镜头也在预示着什么,比如男主成为了某人的希望。

    这样的借喻手法在电影中倒是常见,但这个镜头实在是有趣。怎么拍的?把摄像机挂在树上吗?

    镜头动了起来,从新芽跟上了男主。

    这是一个标准的长镜头,摄像机仿佛固定在了男主身后,让观众跟随着他,和一个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擦肩而过,挤上了车。

    突然,周身杂乱的环境音降低了一瞬间,以至于男主人公和观众都从杂音中捕捉到了一声不寻常的狗的吠叫声。

    由老牌影帝克里夫·罗伯逊饰演的男主脸上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诧异,让他看起来非常疑惑,但那叫声并没有引起他的好奇或者关注。

    嘈杂的人声仅仅减弱了一瞬间就恢复了原本的音量和距离,男主人公坐在了车上,随着不寻常的声音被盖过,也化为了声音和人流中不起眼的一部分。

    肖恩愈发感慨,这样娴熟的音效运用可不是一个年仅十八岁的新人导演能够掌握的技巧。

    是什么人帮了他?剪辑师是谁?罗杰·科尔曼的低成本电影公司中还有这样的人才吗?

    到目前为止,他甚至没能从《忠犬八公》中捕捉到一丝一毫低成本电影的影子。

    即便路人可能不是专业的群演,但他们都捂着脸,谁能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此时,镜头上移,整个屏幕上的画面只剩下了列车车顶陈旧的白色电灯。

    镜头停顿了片刻,又向下转,男主角依旧坐在列车上同样的位置。但车窗外却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而是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天黑了,他乘坐着同样的列车,下班回家。

    人流顺着打开的门散去,那噪杂的声响也像是河流归于大海,从开门的那一刻散开、消失,归于沉静。

    男主人公如同来时一样,他维持着麻木的神色,将公文包遮在头顶,匆匆回家。

    这一次,在一片寂静之中,他和观众清晰地听到了那声狗叫声。

    银幕上的画面未变,只有声音表明影片仍在继续。

    列车轰隆隆地响,声响过去之后,远处的狗突然尖锐地叫了一声,然后开始不停地吠叫,但一声比一声微弱。

    观众的心也随之一点点被吊起——怎么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那只狗被列车碾到了?

    男主帕克显然如观众们的想法一致,他的神色焦急了起来。

    一边是日复一日不变的归家的路途,一边是一只素未谋面但生死未卜的狗。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公文包提在了手上,冒着风雪,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跑了过去。

    肖恩低下头看了一眼表,刚好五分钟。

    一部成功的电影,开头绝不能故弄玄虚故作高深。成功而富有经验的导演和剪辑师会在电影的前五分钟塑造一个小高潮、一个钩子,牢牢钩住观众的心,让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那果然是一只狗。

    帕克在轨道的边缘发现了一个幸运的、整整一天都没有被列车波及的铁笼。

    一只幼犬正趴在笼中,发出虚弱的求救声。

    “哇”

    罗杰·科尔曼年幼的女儿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她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看向了坐在了一旁的妈妈,压低了声音:“是一只小狗,它好可爱。”

    是的,漫长的五分钟,没有任何人与男主帕克对话,甚至没有任何人露出自己的脸。

    这样冰冷的社会人际关系让观众在看到小狗那一身柔软的绒毛时,都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感慨。

    真好,他救了它。

    可实际上,也是它将他从那如同寒夜一般冰冷的人际关系中救了出来。

    但是下一秒,男主人公陷入了为难与犹豫,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似乎无法将这只可怜的小狗带回家。

    他怀抱着铁笼,将公文包夹在了腋下,开始四处寻找列车站负责人的身影。

    肖恩突然察觉,也许公文包也是个意象。

    这只公文包也许代表了男主的事业,他来时将公文包而不是帽子遮在头上,联系他此时纠结的神色,似乎意味着在他心中事业较为重要,他因此忽略了家庭,与妻子或者孩子有了些难以调节的矛盾或者误会。

    而此刻他将公文包夹在腋下抱起笼子,也许是在预示着家庭关系会因为这只狗而有所改变。

    男主帕克找到了列车站的负责人,从他那里得知,或许这只狗是从某个货车的托运箱中掉了出来。但他们只能尽力追查是谁弄丢了这只狗,暂时找不到狗的主人,也没办法让这只狗留在列车站,列车站的规定不允许站内出现宠物,帕克只能将它带走。

    一路上,帕克脸上没了麻木,他被逼着张口,询问路上的商贩和店铺,有没有人愿意收留这只狗。如果无家可归,这只可怜、倒霉却幸运的小狗就只能被冻死了。

    法米娜的植入广告此时出现在了荧幕上,男主敲开了这家标着大大的法米娜标志和广告牌的宠物店,询问身穿着法米娜员工服的店主:“可以收留这只可怜的狗吗?它从货仓掉到了轨道上,列车站正在找寻它的主人。”

    店主无奈地摇摇头,示意他看拥挤的店内:“抱歉,这段时间天气太冷,我们收留了太多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这里已经没有它的位置了。”

    哦,太棒了。

    法米娜的高管琳达也拿到了一张试映票,她正坐在座椅上,观看着这个法米娜投资了整整35万美元的电影。

    这个广告植入比她想象中的自然许多,而且法米娜的员工在电影中的形象非常好。他们是流浪狗的守护者,不是不救,而是救了太多,此时无能为力。

    太棒了,奥斯蒙德,她真该让法米娜内部对这笔广告费提出质疑的家伙亲自来看看这部电影。

    荧幕上的故事还在继续,男主角帕克始终没能找到愿意收留小狗的人,他只能将狗偷偷带回了家,将它藏在院子里堆放杂物的木工屋中。

    为了遮掩妻子的耳目,他不得不为向妻子认错服软,即便他的神情看起来还是有些僵硬,似乎并不认为早上的争吵是他的错。

    妻子的几句埋怨,将事情解释了清楚,他们果然是因为帕克的工作而争吵。妻子认为他太重视学校里的学生,却不关注与他学生同龄的女儿的生活。

    而帕克认为女儿有学校的老师照顾,他作为一名教师应当对学生负起责任,尽心尽力地引导、培养他们。

    两人隐隐又有了吵起来的趋势,而一声狗叫声,突然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妻子警觉地看了他一眼,就要朝着楼下走去:“我听到了狗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第67章 《忠犬八公》

    帕克一惊, 连忙拉住了妻子的手臂:“怎么会?你听错了吧,我下去看看。”

    妻子见他这么说,便也不再动作, 可从她蹙眉的神情来看,她似乎隐隐起了疑心。

    下楼的帕克还特意阖上了卧室的房门, 他望向楼下的客厅,却发现女儿正坐在地毯上,怀中正搂着从木工房中偷偷溜出来的小狗,给它喂着一些从冰箱中取出的碎肉。

    帕克松了口气, 但多年来他总是将重心放在学生身上,始终对女儿态度严苛:“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作为高中生的女儿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给他。

    显然,如肖恩所料,因为帕克的事业,这一家人的关系并不和睦。

    但女儿有一颗极为柔软的心, 她同样不忍心看到小秋田在这样的寒夜被赶出去, 也不愿意让它在寒冷的木屋凑合一晚。

    所以在目睹父亲偷偷摸摸地将它送进木工房后,她又将它抱了出来, 提意将它放在客厅里。

    女儿明显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瞒着母亲带回来一只狗, 但这并不妨碍她以此为把柄要挟父亲将小狗留在温暖的客厅内,不然她就告诉妈妈。

    帕克无奈, 他不想早上和妻子吵完,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再和妻子吵一架,于是只能妥协, 并且告诉女儿, 这只狗只会在家里待一晚上, 失主很快就会联系车站,只要一有了消息, 他就会将小狗还回去。

    女儿满脸的喜悦,点头答应。

    而此刻,镜头上移,两人并没有注意到楼上的女主人已经悄悄打开了门,听到了他们俩说的悄悄话。

    小秋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女儿的怀抱,它摇摇尾巴在地上转了一圈,抬眸刚好对上女主人的视线,它歪歪头吐出舌头,而女主人则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第二天一早,女儿一反往日的恹恹不耐,故意露出自以为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的神色,看来她依旧觉得自己保守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母亲并不知晓她将小狗藏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她甚至还叮嘱母亲:“不要到我的房间去,妈妈,我和同学一起做了手工作业,我害怕你进去弄坏它。”

    心怀鬼胎的父女一个匆匆上学去,一个提起公文包前去车站询问失主有没有消息。

    母亲则悄悄打开女儿的房门,给小狗喂了一些牛奶和从邻居家讨来的小狗饼干。

    帕克再次在黑暗中找到了列车管理员,但对方遗憾地告诉他,他没有接到失主或者其它站点的联系电话。

    无奈之下,帕克只能与女儿分享了这个坏消息。

    他们两个协商将小狗继续藏在客厅一晚上,明天趁着休息日到流浪动物收容所看看情况。

    这一晚上,为了不被妻子/母亲发现小狗的存在,父女两个还巧妙地打了一波配合:

    晚餐时间的餐厅,小狗突然从客厅跑了出来。它虽然没发出声音,却开始在桌子下走来走去,用毛绒绒的小脑袋去撞三位主人的腿和脚。

    先是女儿遭殃,她吃着晚餐,突然怪叫了一声,眼看父母奇怪地看向她,她突然意识到桌下刚刚碰了自己一下的是什么东西,于是连忙捂住了嘴,佯装自己不小心咬了舌头。

    女儿拼命地趁着母亲低头吃饭给父亲帕克使眼色,示意他看桌子底下。

    帕克一低头,正好对上小狗傻乎乎地冲着他吐舌头。

    他急忙看了一眼妻子,见她没什么反应,连忙小幅度地挥挥手示意小狗赶快走开。但它哪里明白他的意思,它以为自己的新主人是在和它玩什么游戏,于是它疑惑地转了一圈,摇摇尾巴,又钻回了桌子底下。

    镜头追逐着它毛绒绒的身影,它的脑袋一头撞在了妻子的腿上。

    女主人下意识地蹙起眉头,腰臀用力带动椅子向后挪了些距离,眼看就要弯下腰查看桌下是什么。

    帕克见状不妙,慌忙用自己的脚去蹭了蹭妻子的腿,假装刚才就是他干的,以免妻子低头发现小狗的存在:“亲爱的。”

    他脸上挂着局促不安的歉意,在全场观众的的笑声下开口为他的所作所为道歉,他不该和她吵架,他们应该静下心来,好好聊一聊这个话题。

    他看起来并不是仓促道歉,而是这两天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只是迟迟找不到机会,无法向妻子开口。

    此刻为了遮掩小秋田的痕迹,反倒是顺畅地将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妻子挑了挑眉,心中了然,也不再去看桌下的到底是什么。她接受了丈夫的道歉,也坦然承认是她的情绪过于激动,丈夫说的没错,他们应该坐下来,了解彼此的想法,好好地谈一谈。

    而女儿则借着东西落地,假装要趴下去捡东西,趁着父母无暇顾及她,她一把揽起了小秋田犬,一手捂着它的嘴,背对着母亲,匍匐前进着离开。

    橘黄色温暖的烛光与灯光将这一切都照耀得温馨极了。

    肖恩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此刻,他意外地觉得背后的靠背非常舒适,甚至让他觉得温暖。那淡黄色的暖光和夫妻两人隔着烛火对望的温情神色,让他感觉有一只同电影里一样的、毛绒绒的小秋田犬,用脑袋上的绒毛蹭了蹭他的心房。

    这个镜头太美了。

    摄影师将银幕切成了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丈夫、妻子、女儿集中在画面的中心,两个大人占据银幕的上半部分含情脉脉地相望,女儿则趴在桌下向外挪动,搂着那只小狗满脸的笑意。

    即便它并未包含什么优美的自然风光或者某个美人摄人心魂的美貌,但留存在观众的视网膜上的暖黄色,就像冬日里火柴的光芒和手中捧着的热可可一样,勾起了人们内心对家庭温情的无限向往。

    第二天,女儿将小狗藏在了帽子里,悄悄带着它和父亲一同离开。

    他们来到了动物收容所,但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在机构内的流浪动物如果在三天内等不到收养,便会被安乐死处理。

    父女两人无奈,只得走街串巷,询问有没有人愿意收养这只小狗。

    这一路上,两人和狗玩起了抛球游戏,一路追逐打闹,在夕阳即将落下的昏黄背景衬托下,没能找到领养人的父女以狗为话题聊了起来,聊到女儿的生活,聊到父亲的工作。

    女儿坦言,她认为父亲有时太在乎学生,却忽略了她的感受。但她能够理解,在她眼中,父亲即便严厉,却是个温和的好老师,他真正关心学生的生活,而不像自己的老师那样只负责授课。

    她愿意委屈自己支持父亲的工作,但她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同父亲一起说过这么长的话、有过这么久的相处时间了。

    帕克非常内疚,他意识到自己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为了学生牺牲了太多本该陪伴妻子与女儿的时间。他向女儿道歉,隔着被女儿抱在怀中的小狗拥抱了女儿。他向女儿承诺会兼顾家庭与事业,花更多的时间与妻子和女儿相处。

    只是现在,他看向那只可怜的小秋田犬:“也许我们应该问问妈妈,说不定我们可以收养它?”

    父女两人领着小狗怀着期待回到家。

    妻子其实早就认可了小狗的存在,只是她不得不扮个恶人,让女儿和丈夫有机会聊一聊。此刻,她也得先演一演坏人,再在两人的劝说和保证后,“勉强”答应收留小秋田。

    那小狗也颇有灵性,它从路边咬来了一朵黄色的小野花,递到了帕克手上,帕克一喜,转而借花献佛,送给了妻子。

    妻子还没有来得及扮演太久的黑脸,便被一人一狗逗笑,点头应允了小秋田的存在。

    罗杰·科尔曼的小女儿拍着手,很开心地看着小狗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们的家人,他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作“小八”。

    它与男主人和女儿一起玩球、堆雪人、在院子里打滚,跟着帕克到处乱跑,甚至在帕克上班时跑到了车站前的台阶上送别他,在听到列车轰鸣声以后,又继续跑到站前等候帕克回家。

    这只聪明的小狗甚至学会了在帕克回来前,从路边咬下一朵无辜的野草或者野花,交给回家的帕克,再眼巴巴地看着帕克拿去讨好女主人。

    冬天的时候,它就叼一些树枝或者树叶。帕克也从不阻止它,乐呵呵地照单全收。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

    女儿和学生都已经毕业,去远方上了大学。

    帕克虽然有些惆怅,但他至少还有小八和妻子的陪伴。

    然而,这样简单平淡却幸福的日常生活却突然被打破——小八在早晨送帕克去往车站时,摄影师又用了开头拍摄男主与新芽的拍摄手法。

    摄像机的焦点聚焦在树枝上,枯黄的树叶打着旋落下,小八正奔跑着,从树枝的下方路过。

    已经长大了许多的秋田犬焦躁不安,它低低地吠叫几声,试图在车站前咬着帕克的衣摆将他拖回家去。

    帕克只以为它舍不得离开自己,笑着让近些年来因为这只狗与他拉近了关系的商贩将小八拉开。

    小八只能悻悻然回家去,它在家门前秃了一片的野花丛中挑挑拣拣,选了一朵嫩白色的小花,早早地叼着它蹲守在了车站门前的台阶上。

    只是这一次,直到天黑,它也没能从车站的人流中嗅到主人的味道,也没有人笑着从它嘴里接过小小的花朵再揉揉它的脑袋。

    小八从天黑一直等到凌晨,疑惑的商贩牵着它,将它送回了家。这才知道,帕克在课堂上心脏病突发,已经离开了人世。

    小八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家中乱成了一团,亲戚朋友邻居进进出出,没有人关注它。

    它叼着那朵小花,悄悄放在了玄关主人的鞋子上面,然后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在主人的鞋边闭上了眼睛。

    肖恩突然鼻子一酸,这傻乎乎的小狗哪能理解死亡是什么东西?它或许以为今天没能见到主人是因为他不喜欢它捡来的这朵花呢。

    第二天一早,小八又神采奕奕地坐了起来,它吐着舌头在门前的野花丛中东嗅一下,西嗅一下,又咬下来一朵粉红色的小花,一溜烟从屋子里跑了出去,跑过光秃秃的树枝,蹲在了列车站口的台阶上。

    它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旁边卖热狗的摊贩传来的味道让它的口水直流,顺着嘴里叼着的花茎滴落到地上。

    但它没有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车站口,殷切地期待着。

    这一等又是天黑,背着行囊匆匆从学校赶回来的女儿一眼就望见了小八。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滚了一圈,簌簌落下,她搂着小八,摸着它的皮毛,领着它回了家。

    母亲疲惫不堪,她无暇顾及小八,只给它拿了些吃食,又转身去处理丧事与保险。

    待到一切都处理完毕,她卖掉了房子,打算带着小八离开这个伤心地,到女儿上学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摄影师不知是有意无意,他没有拍摄新家的模样和内里,只拍了新家的门前长着一丛郁郁葱葱的野花。

    肖恩拆开了纸巾,隐隐听到了几声观众发出的低声啜泣。

    他用纸擦拭了一下湿润的眼角,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影院会发放免费的纸巾给观众。

    小狗站在花丛中,挑了一朵最大的花,叼在嘴里,循着味道踏上了路程。

    它核桃大小的脑仁想不明白为什么男主人不再出现接过它的花送给女主人,它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它只记得列车站的气味、家门口的花、主人摸它时手心的温度,还有它要等他回家。

    肖恩又擦了擦眼泪,看着秋田犬固执地咬着花,迎着大雨一步步走在铁轨上。

    不知道它走了多久,饿了多久,人们只知道它始终叼着花,场景一次又一次地变化,太阳升起又落下,云霞变红又变白。

    它终于顺着铁轨找到了车站,它轻轻将已经谢了的、缺水萎缩的花放在台阶上,自己也趴了上去。它疲惫地想要休息,但是眼睛又一瞬不眨地望着列车口,生怕错过了主人。

    不远处卖热狗的老板响亮地抽了抽鼻子,双眼通红,将一份肉肠放到了小狗面前。

    它匆匆吃下,扫了一眼身旁枯萎的花,又跳下台阶,循着记忆回到家中。

    那里的新房客叫喊着驱赶着脏兮兮的它,小八没敢多待,它在家门光秃秃的花丛里又选了一朵小野花,叼着它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它的爪子越来越脏,身旁小山堆似的花花草草和树枝有的已经腐烂,有的却艳得发亮。

    没人知道它在这里等了多久,但是它始终坚持着。昔日的小狗已经显现出老态,好在列车员和摊贩都会给它一些吃的和水,默默地照顾着它。

    记者也不知道从哪里听闻它的事情,他们为它写了报道,争相将文章发表。

    但是这对小八来说没什么意义。

    它的脑袋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主人还没有来,但它实际上不记得它等了多久,因为它的脑容量就那么小,再记下其它的东西,它就要忘记主人的气味了。所以除了主人以外,它不会去记下别的事情。

    肖恩的眼睛被纸擦得通红,他只希望这部电影能快点结束,他可以选择离开,但是身体却不遂他愿。

    终于,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以后,叼着一朵小小白花的小八忽然站起了身。

    它看到了帕克提着公文包,满脸的笑意,从列车口走了出来。

    这天的风雪很大,它已经太老太累了。

    它像是往常一样,朝着他摇起尾巴。

    主人的身影到了它身前,它才兀地发现来的人并不是帕克,而是他的妻子,它的女主人。

    女主人环抱住了它,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冬日摸着它的脑袋与肮脏的皮毛。

    它觉得很温暖。

    但很快,她离开了它,它听见她喊人来帮忙,她想要把它带回家。

    小八努力地睁着眼睛,它乖乖地等候着,等着女主人重新回到它的身边,它像很久以前那样撞了撞女主人的腿,央求着她在它面前伸开手掌。

    它将那朵白色的小花轻轻放在了女主人的掌心,然后卧下身,在台阶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等不到帕克,但是你别生气,我先替他把花送给你,我到别的地方去找找他。

    伴随着女主人的哭声与电影开场时温和的钢琴曲,银幕上逐渐出现了小八想象中的画面。

    那是一个温暖的春日,新芽挂在枝头,他们一家四口,在院子中玩球。

    女主人的哭声被三人的笑闹声和狗叫声掩盖,镜头逐渐拉远,最后停在了门前郁郁葱葱的野花丛上。

    第68章 周边计划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感谢你。”

    饰演男主帕克的克里夫·罗伯逊艰难地用双手握住了奥斯蒙德的手, 他的眼中含着泪水,不知道是被《忠犬八公》这部电影感动,还是从这部电影的表现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而心存感激。

    “谢谢你, 谢谢你,导演。”

    大概率是后者。

    克里夫·罗伯逊用低薪抓住了机会, 他在电影中的表现非常出色,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不仅很少NG,还完美地将情绪传达给了观众。

    在哥伦比亚贪污案中, 他本就是无辜的。

    只是谣言让制片公司和导演不敢轻易聘用他。

    现在不一样了,一旦《忠犬八公》成功在电影院上映,制片厂就可以通过这部电影看到他。看到他宝刀未老,演技并未退步,仍然能在各大制片厂的电影制作中饰演重要的角色。

    更何况, 《忠犬八公》远比他预期的要精彩得多。凭借克里夫·罗伯逊在好莱坞多年闯荡、观看无数佳片的经验, 他敏锐地洞察到《忠犬八公》有望成为继《灵犬莱西》之后,又一部开创时代的现象级宠物电影。这部电影注定会给好莱坞带来不小的冲击, 并给观众带去难以言表的心灵震撼。

    克里夫·罗伯逊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回家静静等候《忠犬八公》上映。

    他深信这部电影必将取得成功, 也相信,给他的影片邀约会随着《忠犬八公》的上映和播放, 源源不断地被制片厂送至他的经纪人手上。

    奥斯蒙德拍了拍他的手背作为安慰,送走了这位老牌影帝。

    而他的老板罗杰·科尔曼,此刻正怒气冲冲地瞪视着他。

    倒不是因为电影不好, 而是因为影片太过催泪, 惹得他可怜的小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用光了三包纸巾,现在还扑在妈妈怀里抽泣。

    只是顶头老板本人的眼睛也红红的, 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

    奥斯蒙德耸耸肩,不想揽这个骂名:“你自己反省一下,为什么剪辑好后你没有第一时间自己看,非要带着小姑娘来看,都是你自己的错,别怪我。”

    看得出来,《忠犬八公》战果丰硕。

    奥斯蒙德本人并没有进放映厅,他守在了放映厅门前,第一时间观察观众们的反应。

    从电影试映厅走出来的观众没有一个不红着双眼擦着鼻涕的。

    中途前去上厕所的观众也基本都是倒退着一边看电影一边走出放映厅,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厕所又跑回来。

    可想而知,这部电影的节奏不差,没什么尿点。评价应该也不会差,观众向来喜欢给悲剧高一些的评价。

    埋伏在厕所偷听观众讲话的院方也没从观众那里得到坏消息,几乎没什么人认为这部电影哪里有缺憾。

    如果非要为这部电影挑出一点不足的话,那可能就是这部本该是合家欢的电影并未给观众一个符合好莱坞式期望的圆满结局。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狗来说,它都是个悲剧。

    “哭得眼睛疼。”

    “太可怜了。”

    “好可惜”

    这些言论和评价是大多数观众对电影的想法。

    也如同奥斯蒙德预料的那样,《忠犬八公》在试映会结束以后,从观众那里收获了A级的超高内部评分。

    请来的几位影评人也一致给出了好评。

    这部电影的故事和镜头的美感超乎他们的想象,完全不是一部“弃子”该有的模样。

    《忠犬八公》并不是奥斯蒙德为第二部 作品大败找来的借口和理由,而是对那些质疑他能力的评论家来说,结结实实打在脸上、格外响亮的一巴掌。

    导演、摄影、剪辑、编剧,每一条主创名单上都有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名字。

    即便他们还是认为摄影和剪辑另有他人帮助,也不得不佩服年轻导演的手腕与能力。

    尤其是当影评人们得知这部电影不仅只用了20多万的拍摄成本,仅耗费了2周时间进行拍摄时。他们脸上的敬佩之情完全溢于言表,一时之间搜索枯肠,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赞誉奥斯蒙德的才华。只能红着眼睛,一边揉着眼角一边感慨:“太棒了,太棒了我甚至觉得这部电影能搏一搏奥斯卡,近几年来电影学院的评委一直对反应家庭关系的电影颇为青睐。”

    奥斯蒙德礼貌一笑,只当这位影评人在说个笑话。

    恐怖片都摸不到奥斯卡的门槛,更别说宠物电影了。

    他这部片子确实是花了不少笔墨描写家庭关系,但那只是为了让小八成为衔接家庭的纽带,毫不违和地成为这个家庭中的一员。

    也是为了前后对应,以家庭的温馨来衬托剧变之后对人对狗造成的巨大痛苦。

    影评人肖恩对这部电影的前景非常看好,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家去坐在码字机前,将自己对这部电影的推荐和看法全部倾注到文字中,投稿给杂志。

    但毕竟只是试映会,他只能写一些模棱两可但发自肺腑的评论发表,以免电影内容透露。

    《忠犬八公》乍看和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经典之作《多格板箱》毫无关联,实际上依旧充满了奥斯蒙德的个人色彩。

    在所有镜头中,奥斯蒙德格外喜欢使用长镜头,《忠犬八公》也一样,他使用了非常多的长镜头来还原故事本身的真实性,也因此,影片看起来并没有被过多地剪辑、拆分,剧情表现极为流畅。

    这份镜头的真实性也是促使观众泪崩的原因之一。

    正因为电影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叙述节奏较为平缓,长镜头特有的连贯性让观众能够代入其中,才让帕克的死显得如此突然,才如同现实中世事无常一般真实。而正是这份突然的变化,才进一步承托出八公十年如一日的坚守有多么震撼人心。

    除此之外,奥斯蒙德的美学造诣颇深。

    除了电影中那个极具代表性的橘黄色三角构图,这部电影还囊括了不少色彩温和美丽的镜头,突显人与狗与自然和谐共处。即便与《多格板箱》中令人不安但依旧令人赞叹的高饱和色彩截然不同,却依旧展现出了奥斯蒙德非比寻常的视听美学技巧,让《忠犬八公》全片笼罩着恰到好处的温暖与忧郁。

    在主题上,奥斯蒙德一如既往地在他的电影中强调着爱。

    上一次,他选择让恐惧与丑恶诞生于爱。

    这一次,他选择用失去和缺憾反衬爱。

    而这一点恰好与他的电影开头对应,《忠犬八公》电影开头的风雪天,人们行色匆匆,不关注旁人,甚至擦肩而过连脸都不露出来。

    这强调着现代社会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导致的人情的丧失。

    人与狗不同。

    在投入一份感情时,现代人越来越理智、薄情,将情.爱、人际交往视作一笔交易。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冷嘲热讽,怕自己受到伤害,也怕自己吃亏。

    但狗不会,它们的小脑袋无法为自己思考,它们会毫不犹豫地付出所有,倾尽所有。

    八公的到来不仅为帕克一家带来了改变,它甚至改变了整个小镇。

    从电影开头的冷漠,到影片最后人人都愿意伸出援手照料它,小八的坚守和付出让人们幡然醒悟,明白他们在这个面目可憎的社会的打磨下失去了什么东西。

    狗只能看清白色、黑色、黄色和蓝色,独自踏上回家路程时它挑选的那朵蓝花,是它能见到的最浓艳的颜色,也是它最大的勇气与最赤诚的爱。

    几位影评人与奥斯蒙德和罗杰·科尔曼道别,他们并肩走出影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和自己的情绪。

    其中一位影评人忍不住感慨:“我自己也养了一只狗,我很爱它,但是我总是尽力不去想它只有短短十几年的寿命。为什么人的寿命那么长?”

    肖恩却笑了笑:“因为人活了再久,还是不懂得如何去爱。但是狗天生就懂得该如何爱人。上帝总要公平一些。”

    *

    “我们还是有些担忧”

    即便拿到了不俗的影片评分,发行商们还是忍不住忐忑,只因为电影由悲剧收尾,观众们下意识地抵触这种并非好莱坞主流的、拥有悲剧结局的电影。

    靠眼泪赚钱的电影一般都会被发行商归类到文艺电影的范畴,而文艺影片注定无法在票房上取得什么出色的成果。

    真是笑话,在《阿凡达》出世之前,卡梅隆的《泰坦尼克号》,这部史诗级爱情悲剧在全球影史票房排行榜榜首的位置挂了多少年?

    奥斯蒙德也不恼,他的电影不会补拍也不会再改结尾,这群发行商爱买不买。他只给两个选择:“别再说这些废话了。如果你们不想痛快地拿走拷贝,将发行时间提前到四月下旬,直接走人就好。不过《忠犬八公》后续不会追加拷贝,也不会把拷贝发给现在走人的发行商,我可不会像《多格板箱》时那样好说话。”

    座椅上的发行商们面面相觑,终究是没有一个人敢再出声质疑,也没有人想提前离场。

    即便再怎么怀疑《忠犬八公》的商业水准,他们也无法对观众给出的A级评分坐视不管,更甚至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头顶顶着的“票房金童”的帽子还没摘下来呢!

    万一《忠犬八公》的票房像《多格板箱》那样逆袭了呢?毕竟眼前男人的名号和作品还因为朱迪·福斯特而被小报炒得沸沸扬扬的呢,这营销效果一点都不比《多格板箱》差。

    如果奥斯蒙德真有那么厉害,甚至能打破“第二部 必扑”的电影诅咒,现在没拿到拷贝的发行商到时候该去哪哭泣?

    协商过后,《忠犬八公》拿到了全美350家影院的发行数量。

    虽然听起来数量很少,但对于罗杰·科尔曼来说,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制作这么的拷贝已经算得上极限,并且给足了奥斯蒙德面子,毕竟罗杰更想要的是那部《Plan B》。

    《忠犬八公》的电影内容和评分虽然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但罗杰还是同发行商们一样,不怎么看好这部宠物悲剧电影的票房。

    “你觉得《忠犬八公》能收获多少票房?”

    罗杰·科尔曼依稀记得,当初他询问奥斯蒙德对《多格板箱》的预估时,他估计了3000万,而现在《多格板箱》的票房成绩比他预估票房的两倍还多。

    “三千万。”

    奥斯蒙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从罗杰这里捞投资时就已经预估了个大概。即便《忠犬八公》这部电影并没有在北美上映过,但这次试映会观众普遍给出的好评已经说明了一切。

    真三千万还是假三千万啊?

    怎么他估什么电影票房都是三千万,到底有没有认真估计啊?

    罗杰·科尔曼无言,他用手指蹭了蹭自己干涩的眼角,因为看了《忠犬八公》,他的眼角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但毕竟已经吃过一次不信任奥斯蒙德的亏,这一次,罗杰·科尔曼选择了用沉默来面对奥斯蒙德。

    处理完了发行商的问题,奥斯蒙德又将早早等候在外的法米娜高管琳达请进了会议室。

    他取出了一只早已经备好的胶卷,交给了琳达:“这是帕克、小八和法米娜互动的一些镜头和《忠犬八公》的预告片,不涉及剧透,你可以拿回去剪辑成广告,在《忠犬八公》上映期间播放。”

    琳达受宠若惊地收好了胶卷,她还以为奥斯蒙德请她来是要谈广告费用上涨的事呢。毕竟《忠犬八公》在电影中植入的软广效果比琳达想象中的要好得多,电影给法米娜的镜头也比他们在合同中约定好得多。

    “只是上映期间吗?没上映前和影院下映以后可以播放吗?”

    奥斯蒙德一愣,立马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当然可以,这是你们的自由。《忠犬八公》的档期定在4月21日,首轮放映两周,也就是半个月以后,会视票房成绩来决定下映或者继续进行第二轮放映。”

    怎么还有这种好事啊。

    他本来的想法是让法米娜等电影上映以后蹭一蹭《忠犬八公》的热度,顺势推出广告打响品牌的名号或者推出新品。却没想到琳达这么给他面子,如果法米娜宠物用品公司决定在《忠犬八公》电影上映之前就开始向电视台投递小八和法米娜的广告,那不是等于他们自掏腰包为《忠犬八公》做了一份宣传吗?

    听我说谢谢你,感动意大利年度十大企业评选要是没有提名法米娜,他绝对第一个站出来实名反对。

    然而琳达不这么想,她依旧觉得法米娜用35万广告费就买到了如此出色的广告和宣传,反而是他们占了奥斯蒙德的便宜。

    在美国电视台播放的,由奥斯蒙德提供创意和比格犬演员的法米娜狗狼广告一经播出就获得了成功。

    妙趣横生的广告甚至为他们吸引了一批青少年儿童顾客,这些年轻的孩子与父母协商后养起了宠物,让法米娜的狗狼产品在登陆了美国一个月以后,获得了比预期销售额翻了一番的出色业绩。

    高管女士的动作与克里夫·罗伯逊如出一辙,她双手握住了奥斯蒙德的手,难掩激动:“感谢你愿意给法米娜这个机会,如果你还想拍摄宠物电影,请务必联系我们,法米娜非常乐意为你提供投资。祝你好运,亲爱的,也祝你成功,真庆幸我们在会议桌上选择了你的广告而不是BBDO。”

    太客气了。

    奥斯蒙德目送着她离开,倒也没有太过意外。

    他国的公司想要跨国跨州在国际闯出些成绩,往往会同富士或者现在的法米娜一样,使尽浑身解数让习惯了本土产品的人们愿意尝试他们的产品。

    从本土公司手下捡漏、阔绰地花费比对手多得多的广告宣发费用也都是些常见的操作,这也是当初奥斯蒙德宁愿飞往意大利也没有找本土宠物用品公司拉赞助的原因之一。

    “对了。”

    奥斯蒙德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去找生产纸巾的厂商合作怎么样?今天我在放映厅门口,没有看到一个观众手中还留有多余的纸巾,全部都被用完了。”

    推门而入的CAA总裁迈克尔·奥维茨一愣,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现在合作有点太迟了吧?你又没办法在电影里为他们植入软广。”

    “但可以授权作为电影周边卖给影院啊。我们可以和造纸厂联动,像纸巾这样的周边也不需要提前花太长时间准备,他们只需要更换纸巾的包装就可以。现在开始生产,等忠犬八公上映时刚好来得及发往各大影院出售。”

    奥斯蒙德摸索着自己的下巴,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建议:“你看,小八叼了那么多不同种类的花,可以让造纸厂在每包纸巾里塞上小八叼着不同花的小卡片成本又低,又能引起青少年和儿童的喜爱。重点是我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又能收获一笔联动费用。”

    何况奥斯蒙德觉得,对《忠犬八公》这部电影来说,可乐和爆米花根本不算什么必须的消费品,纸巾才是。

    他得尽快联系造纸厂和各大影院,提前谈好交易,让他们做好纸巾的储备才行。

    你可真是个人才,这么刁钻的周边产品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迈克尔·奥维茨没有办法,只能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她就近寻找几家造纸厂的联系方式:“好吧,我这就去办不过我其实是想说,杰克·尼科尔森会在这周末举办一个规模可观的派对,你要去吗?”

    第69章 预热

    奥斯蒙德轻轻皱了皱眉头。

    杰克·尼科尔森, 好莱坞大魔王、奥斯卡之王。

    这位凭借《飞跃疯人院》获得奥斯卡影帝的演员是罗杰·科尔曼过去的老搭档。他出演过《逍遥骑士》、《唐人街》,是《闪灵》的男主角,也会在未来的《蝙蝠侠》中饰演小丑。

    他的人生跌宕起伏, 而最精彩的莫过于他的出生。

    尼科尔森出生时,他的家族制定好了一个天大的骗局。他的祖父母一直扮演了他的亲生父母的角色, 而母亲和其他阿姨则扮演了他的姐妹。尼科尔森近40年都没能发现这个骗局,直到他的母亲去世,1974年《时代》杂志揭露了这个秘密,他才跟着大众一同知晓了这个秘密。

    影帝的一生一共获得了12次奥斯卡提名, 3次捧杯。

    能够与这样一位演技出众的演员结交、合作对任何导演和制片人来说都是幸事。

    但他的派对得另谈。

    尼科尔森是好莱坞著名的花花公子和派对举办者,他的生活离不开派对和女人,几乎每天都要在他位于穆赫兰道的豪宅中举办有关于性.爱、酒、水烟和叶子的疯狂派对,也因此他的住所一直被称为“好莱坞派对公寓”。投怀送抱的女孩、尼科尔森,以及尼科尔森房子隔壁住着的马龙·白兰度和派对上人们肆无忌惮的态度总是会吸引来不少位居高位、颇有名望的模特、歌手、演员、导演、制片人、高管、经纪人和各式各样想要前来寻觅机会与猎艳的人。

    至于这些人的底线也许从尼科尔森的四个私生子女和他的好友著名导演罗曼·波兰斯基在尼科尔森的家中强.奸了13岁的女孩就可见一斑了。

    好吧, 虽然派对在好莱坞人眼中非常正常, 什么性啊爱啊也不太会直接舞到奥斯蒙德脸上,他们会到房间或者厕所去, 大庭广众之下即使做也不会露得太夸张, 但奥斯蒙德还是有点抗拒。

    “你不能换一个吗?”

    他自己去就算了,以前不是没有忍过, 但他这次打算带利亚姆去的。

    “尼科尔森的女友会在应该没有那么夸张。”

    迈克尔·奥维茨道:“而且,他开派对,别人还会去其它的派对吗?”

    很有道理。

    但奥斯蒙德稍有些烦躁地朝着他挥了挥手, 用行动表示:之后再说。

    迈克尔·奥维茨却凑了过来, 悄声说道:“我打听了, 科尔伽·史密斯最近在英国,和他未婚妻一起, 所以你不用担心撞见他。何况,你不是要让利亚姆看看实际情况吗?不去杰克·尼科尔森的派对还能去哪?”

    还能去马龙·白兰度、沃伦·比蒂、大卫·格芬那儿。

    多经典啊,干脆把这几个好莱坞“大恶人”凑一桌算了。

    奥斯蒙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乱飘的视线掠过角落里点了支烟的罗杰·科尔曼。

    杰克·尼科尔森能成名还全靠罗杰·科尔曼的B级片挖掘了他

    “看我干嘛?你不是要宣传《忠犬八公》吗?杰克的派对是个好去处,你总不能让我去吧?”

    尼科尔森的派对“美名在外”,他妻子第一个不同意。

    罗杰说着,站起身打开了窗户,让室内的烟味散去了些。

    奥斯蒙德回敬给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去尼科尔森的派对上和谁宣传催泪宠物电影?

    他还不如去找大卫·格芬,看看这位拥有唱片公司的犹太新贵基佬愿不愿意看在他这脸的份上帮帮他的忙。更何况,《忠犬八公》又不是部烂片,至于他出卖美色去宣传吗?

    “行吧,我去碰碰运气。”

    想要和各大电影奖项沾点边,可不能像等票房那样缩在家里,和他的同行互相恭维几句的表面社交是必不可少的。

    更何况迈克尔·奥维茨说得是实话,既然他想给利亚姆·海恩斯展现好莱坞的“真实一面”,那么直接带他去尼科尔森的派对就对了。纸醉金迷、灯红酒绿是派对的基础,这里充斥着香槟酒液、叶子、以及某种不可言说的人类体.液的糜烂味道,处处是大方展示的胴.体、稀少的布料,挑逗又极具暗示性的话语与交易。

    奥斯蒙德坐回皮质沙发上,深邃的孔雀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不耐,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翘起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一手撑着下巴,谈起另一件事:

    “《Plan B》的档期至少得排到七月份。六月份暑假档期开始,不仅斯皮尔伯格的《夺宝奇兵》会在那时候上映,各大电影公司的巨额制作也都会赶在暑假档期。五月份又是今年电影上映的小爆发期,所有因为罢工耽误工期的低成本、小制作都会在四月份上映,成本高一些的电影则会在五月份上映。”

    等忙完了《忠犬八公》上映的宣发事宜,他大概率会在五月份或者六月份将MJ的歌曲剪辑到《Plan B》的电影中,具体剪辑完成的时间得看迈克尔·杰克逊写歌的速度。

    如果奥斯蒙德能够在派对上找到愿意为他提供电影投资的好心人投资他拍摄枪击案电影的话,他大概能在5月中下旬开始工作。

    因为要保障演员细腻的情绪表演,他大概得花费4到8周的时间来拍摄这部电影,虽然注定赶不上戛纳电影节,但剪辑以后有可能刚好赶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

    威尼斯电影节是世界上第一个国际电影节,与戛纳和柏林并称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威尼斯的送审标准与金球和奥斯卡不同,需要电影未在其它电影节上放映,也没有在意大利发行或者展映过。

    电影节为期两周,所有入围作品会在电影节上进行放映,由评委评选,颁发各单元奖项。

    如果能拿到威尼斯最佳奖项金狮奖最好,拿不到也没关系。反正他也只是蹭一蹭国际电影节的名气,让他的这部作品走进大众视线。

    保守估计,影片会赶在十月份十一月份左右于北美上映。

    等圣诞节过去以后,奥斯蒙德会想一些不需要花多少钱的手段为电影宣传造势。如果策略得当,即便他无法获得影评人、金球奖和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的最终奖项,他也并非没有可能获得一些小奖项的提名。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也吃不成胖子。

    他虽然不舍得花钱从制片厂手上购买杰出的剧本进行拍摄(那些精彩绝伦的故事凭借他现在的资历也不一定能驾驭得了),注定没办法像大卫·林奇的《象人》那样惊艳四座,一下子拿了八项提名和马丁·斯科塞斯掰手腕。

    但奥斯蒙德自认为拍一部校园枪击案电影绝对得心应手,他有信心能掌控好镜头,控制故事的节奏与走向。

    蹭一个奥斯卡无关紧要的小奖应该不成问题。

    迈克尔·奥维茨的助理帮他联系了几家加州的造纸厂,给他回了电话——

    其中有两家表示可以接受与电影的联动合作。经纪人打算让他们两家竞标,以10到30万的价格购买联动权。

    但奥斯蒙德却阻止了他:“从5万美元加最低百分之五的利润抽成开始竞标。”

    这个年头一口价把周边权卖出去的版权人都是傻子,怎么赚都不可能有分红赚得多,甚至还会给联动方一种他们不亏的错觉,给他们打一剂强心针。毕竟联动方不清楚售卖纸巾能不能赚回本钱,但奥斯蒙德信心满满。

    经纪人忍不住乍舌,对着听筒吩咐了奥斯蒙德的要求。

    瞧瞧,什么叫作顶级制片人的赚钱能力?

    奥斯蒙德这家伙,电影还没上映呢,就已经通过广告和周边赚了电影成本两倍的资金。更何况罗杰·科尔曼给了他120万,奥斯蒙德拍了两部电影,只花了34万。

    一天之后,这场竞标有了结果。

    克利尔沃特纸业,这家1970年成立而并非加州本地户口的纸浆公司不知道从哪听说了竞标的事。对方及时联系了迈克尔·奥维茨,加入了竞标当中,以5万美元外加8.5%的价格拿下了《忠犬八公》的周边生产售卖权,并迅速将小八的形象投入了塑料包装和纸盒的生产中,预计会赶在4月20号之前,赶制出10万个小包面巾纸和5万个纸盒包状的抽纸,发往各大电影院和一些著名的百货公司进行售卖。

    至于奥斯蒙德提出的塞在面巾纸里的小狗叼花卡片,克利尔沃特纸业也照单全收,甚至顺理成章地推出了一套集卡活动。纸巾中有24张不同的小狗卡片供孩子们收集,成功收集了一套卡片的孩子可以联系纸业公司,兑换小八的海报和一张印有狗爪的小八照片。

    奥斯蒙德非常满意。

    但系统却不怎么满意。

    它嘟嘟囔囔,觉得宿主让他干的活都不在重点上:[现在宣传片也拍完了,我们该进入竞选的正题了吧?]

    [你说得对。]

    奥斯蒙德失笑:[下一步,我们应该近距离地和我们的支持者聊一聊。你觉得我们应该先联系记者还是直接到支持者的社区去和他们面对面交流?我暂时抽不开身,但你能理解我的对吧?你愿意帮我在选区宣传吗?]

    [可以!]

    系统迫不及待道,它的宿主和其它系统的宿主很不一样,他们都不会让系统参与到工作中去。但这对0.1来说让它很有成就感,它成为了宿主竞选团队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很简单。]

    奥斯蒙德勾起唇角循循善诱:[你还是变成狗,就是那只秋田犬。我会在你的脖子上挂上写着‘请给我票’的牌子,然后找人领着你到记者和我们的选民面前晃一晃。怎么样?你可以做到吗?]

    [当然!]

    系统兴冲冲地保证道,这可比他们刚见面时宿主要求它跳舞简单多了!

    第70章 派对生物

    距离《忠犬八公》上映还有四天, 杰克·尼科尔森的派对如约于他的豪宅中举办。

    奥斯蒙德随意地对着镜子抓了两下自己的卷发,让它显现出十分自然的蓬松、卷曲。

    久违地又换上了西装——这套他为首映会准备的黑色休闲西装是古驰春季新款,羊绒、戗驳领、双排扣。正装搭配黑色丝绸质衬衫, 在派对上穿会显得稍有些正式,于是他去掉了衬衫真空穿外套。

    外套的领口不算低, 恰到好处地露出锁骨和一点肌理线条。奥斯蒙德给自己搭了一条黑色皮质、约有手指粗细的锁骨链,缀着一颗蓝欧泊石刚好垂落在胸骨上窝,衬得他的皮肤光洁白皙,也与他的眼睛颜色相呼应。

    很好。

    奥斯蒙德又抬起手理了理自己的额发, 让卷曲的黑色发丝垂落在他的眼角,为他平添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对味儿了,起码从外表看起来,他并没有落魄过。

    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奥斯蒙德抓起车钥匙, 匆匆出了门。

    他借来了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的跑车, 去约定好的地方接利亚姆。

    利亚姆的打扮倒是很不“派对”。

    他的金发看起来还是既柔软又蓬松,唇角染着淡淡的笑意, 穿了件拉夫劳伦的高领米色薄羊绒衫, 外搭一套手工制作的羊绒白色西装。

    显得既干净又温和,像是缀在云朵上的棉花糖。

    奥斯蒙德这辆迈克尔·奥维茨的跑车则是法拉利售价四万刀的硬顶Testarossa, 车头扁平,车体全黑,但骚包又靓丽, 车子的内饰全是亮眼的大红色, 怎么看怎么和坐在副驾驶的利亚姆格格不入。

    所以奥斯蒙德一边开着车前往穆赫兰道, 一边忍不住频频侧头看他。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奇怪,也许是担心他这样看他不安全, 利亚姆伸手紧了紧安全带,用疑惑且无辜的目光回视他,主动出声道:“谢谢,你今天这一身也很帅啊,我不是说平时不帅的意思。”

    什么啊。

    奥斯蒙德无言地望着车前方。

    他又不是要夸他帅,只是他越看越觉得利亚姆像是其它照片或者视频里的小人,被强硬地从别的什么地方剪了下来——也许是温暖的火堆旁,也许是花丛边上——然后被硬生生地塞进了这一片亮眼的骚包红色内。

    利亚姆之于这辆车来说很突兀,就像他之于糜烂奢侈的派对来说也很突兀。

    脑中突然浮现出的想法让奥斯蒙德的心有些乱,他略为烦躁地轻啧了一声,思索着该不该现在掉转车头。

    奥斯蒙德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事到临头会开始犹豫甚至反悔的人。

    但他脑中蔓延的想法不受他的大脑控制,尤其是利亚姆今天的一身打扮让他不由地恍惚——利亚姆太干净了。

    真的有必要带他去尼科尔森的派对吗?

    为了所谓的“见一见好莱坞真实的一面”有必要把这么一个乖孩子带去那种地方?

    原本让他参演《Plan B》,让他见迈克尔·奥维茨就已经足以让奥斯蒙德的内心产生古怪的内疚换任何一个人来奥斯蒙德都不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但利亚姆终究是有点不太一样的。

    他不太聪明,又没办法拒绝别人。这样的性格奥斯蒙德倒不是怕自己在派对上守不好他。他是怕万一真有人看上了利亚姆,而这个傻瓜因为什么原因不肯听他的话,不小心在他没看顾到的地方踩了什么圈套,那被骗到老白男的床上都还算是较轻的后果。

    但现在掉头也不可能,他来派对又不是只为了让利亚姆见见世面,奥斯蒙德是来这里寻觅机会的。

    他轻声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无视了泊车小弟,亲自将车开进了停车场的空位,抛下一句“先别下车”自己开了车门。

    他绕到副驾驶那一侧,对上利亚姆疑惑的眼睛:“我不带你去了,有点事情你在车里等我,好吗?一个小时,最多一个半小时以后我就回来。然后我可以带你去夜店,那里和这里也差不多。”

    差多了。

    但奥斯蒙德面不改色。

    好在利亚姆虽然“不聪明”,但他很听话。他甚至没有问他为什么,也没有问他“有点事情”是什么事,即便看起来有些失望,仍然乖乖地点了点头,甚至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好吧,我等你回来。”

    奥斯蒙德忍住了自己想要轻轻拍拍他脑袋的想法,把车窗摇了下来但给车门上了锁,以防他趁着自己无暇注意偷偷跑出去。

    利亚姆趴在车窗上,眼神亮晶晶地望着他:“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些吃的,快一点。”

    好莱坞的派对上能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只有酒侍端着各式各样的酒、随处洒落的叶子粉末,极少数情况下才会摆放些面包水果火腿沙拉鱼子酱。

    但杰克·尼科尔森应该不会准备自助餐。

    奥斯蒙德理了理衣摆,在门童殷勤的笑脸迎接下走进堪称富丽堂皇的别墅门,他漫无目的的目光让他没有错过一旁巨大泳池边上和水里的男男女女。

    尼科尔森的派对一向火辣,即便是迈克尔·奥维茨口中的“这次较为保守”,奥斯蒙德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泳池边上几个大胆的妙龄女郎已经脱了上衣,毫不避讳地露出胸膛。

    奥斯蒙德不着痕迹地蹙起眉又很快松开,人们三三两两地在大厅内谈话,偶有几声笑意传来。

    男士们大多穿着松垮,有的即便穿了正装,脖子上的领带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衬衫上还残留着扯拽的痕迹。相较之下,奥斯蒙德这一身真空黑西装反而还有几分保守,甚至凌冽的剪裁线条和环绕着白皙脖颈的黑色颈圈还为他添上了几分莫名其妙的禁欲感。

    女士们的衣着也十分清凉大胆,角度稍微不对,就能从极少的布料下窥见些奥斯蒙德不想看见的东西。

    他移开目光,毫不意外地看到酒侍的穿着也像是穷得买不起布料,露背露腰露胸,无论是短裤还是裙子都短的令人发指。

    奥斯蒙德抿了抿唇,这种派对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其实很少被外人得知,一般也不会见报或者被偷拍不雅照片刊登在杂志上。

    老油条杰克·尼科尔森的派对安保非常出色,不会放任任何一个疑似狗仔的苍蝇进来。

    “啊哈,奥兹!”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派对的主人尼科尔森裸着上半身露出满是脂肪的肚子,他身上沾着水珠,像是刚从泳池出来:“好久不见,听说你要来我还有些吃惊。”

    他与尼科尔森在《闪灵》的剧组中合作过不短的时间,不过上一次见这位影帝,应该不是在《闪灵》的剧组,而是在自己的生日派对上。

    奥斯蒙德敛眸,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光芒,他朝着尼科尔森伸出手,硬生生让尼科尔森抬起想要拥抱他的两条手臂放了下来,改抱为握。

    “好久不见,抱歉,工作太忙了。”

    奥斯蒙德勾起唇角,打趣道:“您看起来状态不错,想必是被爱情滋润了不少吧?”

    即便男女关系混乱,但尼科尔森的一颗真心是属于他的女友的。

    虽然奥斯蒙德对此嗤之以鼻,但并不妨碍他挑着好话恭维他。

    果然,尼科尔森哈哈笑了起来。

    “安吉在楼上,你想见她的话可以到楼上找她,不过,先和我们一起到泳池里玩一会儿吧?”

    安吉即安洁莉卡·休斯顿,著名导演、执导过《007》、《夜阑人未静》、《非洲女王号》,与玛丽莲·梦露、奥黛丽·赫本、莎莎·嘉宝、伊丽莎白·泰勒、马龙·白兰度都有过合作的。她是约翰·休斯顿的女儿,也是尼科尔森的女友。

    尼科尔森身后跟进来了几位奥斯蒙德能叫的出来名字的年轻演员和编剧,他们嬉笑着附和两句,露骨的目光在奥斯蒙德身上扫过,邀请着他加入他们。

    “不了。”

    奥斯蒙德直白得可怕,他坦言向尼科尔森说道:“工作要紧,我需要一点帮助,一点投资。”

    杰克·尼科尔森也不恼,反而又笑了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变了这么多,满脑子的工作,无趣,你应该趁着年轻追求浪漫的爱情。好吧,我看见弗兰上了楼,肯特在泳池里”

    他压低了声音,从酒侍的托盘上取了一杯钻石香槟递给奥斯蒙德:“你也许在找华纳的罗伯茨?我刚刚在一楼的浴室旁边看到他对了,科尔伽也在,你不去找他吗?”

    他谈及的前两位都是著名的制片人,罗伯茨则是华纳的高管。

    至于科尔伽

    科尔伽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在英国吗?

    奥斯蒙德的眼球不安地颤动了两下,轻抿了一口金黄的酒液。

    他虽然没到21岁法定的饮酒年龄,但那都是笑话,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这个规定。

    他吞咽的动作轻易地掩饰了他内心突然升起的焦躁,奥斯蒙德毫无破绽地笑了笑,他颈间的蓝欧泊石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了两下:“先忙正事,等一会儿我再去找你。”

    当然是假的,客套话而已。

    尼科尔森挥了挥手,目送奥斯蒙德走向浴室的方向,他也端了一杯酒,视线又望到了另一个刚刚走进门的家伙:“哈,老伙计,你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呢?”

    靠在二楼栏杆上向下眺望,原本百无聊赖的科尔伽·史密斯唇角突然泛起了笑意,他饶有兴致地晃了晃酒杯,将一个包裹着药粉的小纸包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的口袋里取了出来,递给了身旁的人:“他来了,按计划来吧。让他把这个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