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青春片受众
话音刚落, 罗杰就忍不住出声反驳:“这样的电影行不通。”
迈克尔·奥维茨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犹豫,显然不太认同奥斯蒙德的故事梗概。不过在他人面前,他与客户站在统一战线:“有哪里不妥?”
罗杰·科尔曼向后靠在沙发背上, 手臂也一同搭上沙发背。
他的手掌一摊,脸上流露出些许不悦:“青春片的主要受众不能是女性。上个月华纳的统计结果中, 女性电影观众仅占39.1%,15到35岁的男人才是各类电影的主要观众,他们才会花钱去看青春电影。如果拍部小妞电影,就等于没什么票房保障。”
“给电影立项前先做观众调研, 奥兹,我以为你应该明白这个最简单的规则。”
迈克尔的想法与他一致,愿意走进电影院的女性并不多,愿意看一部“小妞电影”的男性少之又少。
女性向电影,尤其是低成本电影, 很难回本, 票房甚至可能比不过他那部同样不被罗杰看好的宠物电影。
再加上奥斯蒙德坦白,宠物电影他拿走八成票房分账, 这部青春片他只拿两成。这样的做法代表奥斯蒙德同样对小妞电影的票房不信任, 就好像明摆着在坑罗杰·科尔曼。
但奥斯蒙德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女性电影观众仅占39.1%。以女性为电影主体的电影又占多少?有没有超过20%?完全以女性观众口味打造的电影又占多少?”
“《黑色星期五》的北美票房1650万。受众为年轻女性、塑造了一个女英雄的《舞会惊魂》北美票房600万。但前者不仅有派拉蒙为电影宣发,还准备了1200个电影拷贝。而后者仅有291个电影拷贝。”
“抛开这些干扰因素不谈, 只单纯记录观众性别比例的数据看了又有什么意义?”
奥斯蒙德稍稍歪头,业内收获的数据其实早就推翻了行业内大部分人公认的惯例。事实上,恐怖片、科幻片, 青春片45%的票都被卖给了17岁以下的未成年人, 这些年轻人中的55%是女孩。
只是太多电影圈内的从业人员甚至数据分析师都是男性, 才会自大地以为电影的成败、票房成绩主要与男性联系在一起。
类似于电影票房实际上取决于儿童的参与率。
但很多人都不明白,能够让儿童观看的电影、受儿童喜爱的奇幻大片才能获得更高的票房。
青春片中涉及少男少女的罗曼蒂克恋爱电影一直被业内不齿、鄙视, 但《油脂》的吸金量已经证明了涉及青春期爱恋的电影巨大的商业价值。
聪明的制片人早就已经明白了:女人才是影响青春片票房的人,因为她们才是决定了两个情侣去看哪部电影的人。
两个男孩在一起会去打街机、骑摩托车、恶作剧两个女孩则会走进购物中心,为电影买单。
但还有一些愚蠢的制片人坚信青春片的主要受众是男孩。
于是疯狂地在青春片里塞长相刚毅、梳着飞机头一样的发型、咬着香烟,身后跟着几位小弟,拿着扳手改造汽车,喝酒、跳舞、到处与姑娘香吻,惹祸的青春期男孩。
剧情也烂俗地要死,男主淘了辆破车、或者摩托,被其它学校的混混挑衅,男主不服,亲手用偷来的、买来的零件改装自己的破车,然后在飙车比赛中赢了其它学校的混混,然后漂亮的金发女郎赶来为他庆祝。
俗得要命,要不是没有其它东西可看,怎么会有人为这种电影买单?
罗杰说不过他,转而坦白:“没有演员会演你的男主的,故事听起来像是男主被女孩完全掌控,这样的剧情对以后的戏路有很大的阻碍。”
奥斯蒙德眉头一跳,声音放低,语气和缓:“你真觉得是因为故事的原因没人愿意来扮演男主?确定不是因为这么低的电影预算请不来演员?”
罗杰哑然,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不再言语。
拍了这么多B级片,只赔本过一次的罗杰又一次琢磨不定了主意。
最终他咬了咬牙:“600万票房能不能拿到?”
迈克尔吃了一惊,不到百万投资的青春片还想拿到600万票房?
这笔生意其实对罗杰来说是稳赚不赔的,将120万预算拨给奥斯蒙德以后,他就可以拿标着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名字的电影剧本和版权,到院线收一笔预付款或者将电视播放权卖给电视台。
现在奥斯蒙德创造的票房神话让发行商、院线和电视台对他很有信心,写着他名字的两部电影卖出120万美元绰绰有余。
他没想到他们两人一个敢问,一个就敢肯定答复。
奥斯蒙德思考了片刻,觉得成本预算差不多也就能换来这个档位的票房。
“你保证给我400份拷贝,就能拿600万票房。”
年轻的导演说着将目光转向了迈克尔:“能不能帮我找个编剧编写剧本,价钱不超过两万,两周左右能完成剧本,要那种愿意出售修改权的编剧,提前告诉他,我很有可能会修改50%以上的内容。”
法律保护编剧的权利,编剧享有拒绝修改的权力。好莱坞的剧本合同一般会选用两种做法,直接出售剧本修改权或者按次支付修改付费。
前者会将修改权授予给制片方,制片方有权利无限次修改剧本,甚至干脆将剧本完全改成另一个故事。后者则是类似二次雇佣编剧,每次修改都需要支出一笔钱来央求原作者修改。
至于为什么要强调可能会修改超过50%以上的内容。
则是因为好莱坞的剧本通常可以签署3个署名,包括写作、故事和剧本。
故事创作人即故事梗概的提供者,剧本撰写人即根据故事框架、梗概,受雇佣撰写了剧本具体内容的人。
写作则集合了两者。
要知道,在好莱坞,每年都有数百甚至上千个剧本被积压,无法被制片厂选中进行拍摄。仅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从制片厂囤积的剧本中脱颖而出。
直接为奥斯蒙德撰写剧本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能够撰写一部可以立项、上映的电影是不可多得的肥差。
但如果剧本被修改的部分超过三分之二,那这个故事多多少少也就和编剧没什么关系了,编剧甚至有可能丧失署名权。所以很多编剧无法接受大幅的、超过50%的修改。
CAA签下的人中有几个没有加入编剧工会的人,倒是可以低价给他们试一试。
迈克尔点了点头:“演员呢?”
宠物电影梗概尚且不清楚,但看起来这部青春片的男主角必须足够帅气。
奥斯蒙德在脑中大致一算,减去自己至少50万的导演酬劳,剩下70万分50万给宠物电影,20万给青春片。采购服饰、租用豪华轿车是支出的大头。拍摄场地可以和某个高中打个招呼,实景拍摄要比影棚拍摄便宜不少
“日薪低于300,算上意外,青春片最多拍10天左右就按酬劳少于三千来找男演员吧。一定要够帅,不要给我塞三十来岁满眼鱼尾纹的丑男人,要高中生!能接受扮丑的男高中生!”
迈克尔苦着一张脸,酬劳少于3000,这个价格几乎等于演员的最低工资标准,又只拍十天,给他们经纪人的抽成也才150块钱。在罗杰·科尔曼这里干苦力一周最少也能拿到700多美元。
但奥斯蒙德仍然觉得这个价格偏高。他决定自己也在学校和选角工作室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愿意接受1000刀给他打黑工的小帅哥。
要是汤姆·克鲁斯还没来得及整牙,倒是个变装play的好人选。可惜他整完牙以后虽然足够帅气,身高仍然是一个不可忽略的缺憾,气质也不像艺术家,一整个运动型大男孩。
再加上演员工会的罢工还没结束
奥斯蒙德不满地轻啧了一声。
工会不合时宜的罢工真讨厌,要是能让系统继续打工就好了,可惜系统那里没有人类外表的个性装扮。
*
“《天才导演处女作首周狂揽2000万美元?又一个帕尔玛?》”
有着一头打理精致脏金棕发色的年轻男人身上仅裹着浴袍,半眯着双眸轻蔑地看着手上沾上湿手印的报纸,忍不住在念出硕大的标题后轻嗤了一声。
推门而入的金发女人忍不住说道:“奥兹本就是为电影而生的天才,他能做到我倒是不觉得意外。与其拿走他救急的钱,你当初真不如直接出手帮他,他会感激你的,也许那样还能有戏。”
科尔伽·史密斯再次冷哼一声,一双泛着冷光的深棕色眼睛不满地瞪着她,烦躁地从酒店侍者拿来的衣服里挑选着:“你懂什么?他奥斯蒙德·格里菲斯软硬不吃,对情爱和床上的事没有半点兴趣,脑子里整天只有他的破电影,硬得像块木头。”
“他也是人。起码你想方设法把他进一步逼上绝路的样子确实不该做的。”
“我都说了你们没有人懂他!”
科尔伽皱起眉将摆在床上的几套衣服甩到了地上:“他的自尊心比谁都高,只有遇到了彻底无法挽回的局面他才会低头服软,该死的米高梅!”
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看似温和,实际傲慢凌人,就像是某种锐利的宝石晶簇,折射出璀璨的动人心魄的光泽。拥有惊心动魄的、凌厉到令人过目难忘的美貌,和永远不肯轻易折服的、刺目的骄傲。意气风发,飞扬跋扈。
奥斯蒙德永远不会轻易低头。
他永远不会将自下向上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那双如同孔雀翎羽般浓艳的眼睛中满是憎意或者颓然、甚至裹着从未见过的浓重水汽。双臂被绳索紧紧箍住,半跪在他面前的地毯上,露出曲线如同天鹅一般的白皙颈项和流畅紧绷的肌肉。总是带着无趣笑意的薄唇不受克制地微微张开,无法压抑的低.喘只能被釉白的齿狠狠咬住。
科尔伽沉迷那样的画面,以至于稍一想像就觉得自己热血上涌,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
璀璨的宝石躺在天鹅绒中被强光照射透出的光泽无法令他满足,他更钟爱锐利的宝石顺着裂缝的痕迹碎裂的一瞬间、破碎的棱面折射出的光华流转,美得令人窒息。
他无法抑制自己唇角的弧度扩大:“他比你想象中的冷血,你别以为他比我好些就是个好人,这个圈子里没有人干净。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天生是个冷血的疯子,他没为他死去的父母流过一滴眼泪,也乐于在自己的电影中编排‘自己’一斧又一斧,砍在他的亲生父亲身上,亲手杀死他。”
科尔伽唇角的笑意愈发浓厚,他总是能够轻易地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但为了奥斯蒙德,他不介意多花些时间和精力:“我只是纠正他,又有什么错?”
第32章 投资
奥斯蒙德乘坐早班机回了纽约。
他没有为自己安排电影上映后的营销计划, 全权交给了米高梅和CAA。倒是报纸上偶见《多格板箱》的主演肖恩·康纳利和娜塔莉·金斯基的访谈,“匿名”的漂亮男配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迈克尔·奥维茨告诉他媒体也想请他去谈谈电影拍摄的过程和他的一些想法。
但奥斯蒙德拒绝了。
观众的接受度是有饱和值的,电影上映前的宣发就已经踩到了临界点, 他理智且谨慎,不会为了一点小钱去试探观众对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的忍耐极限。
何况电影的口碑与观众对神秘男配的探讨猜测带来的热度预计还会持续发酵一段时间。
不太友善的房东撞见奥斯蒙德回来, 转交给他几封书信。
来自税务局、律师所,奥斯蒙德仔细看了信件,律师所客套的语气提醒他记得在半个月内结清欠律师帕特里克·西奥多的酬劳。
看来父亲的律师并没有好心到免去他的律师费用,只是给了他几次“赊账咨询”。
重新回到狭小的阁楼, 即便他和汤姆都离开这里在洛杉矶停留了一段时间,家里却一直有人打扫,维持着干净整洁的模样。
奥斯蒙德稍一思索,便知晓大概是汤姆的女友做了这些,在汤姆离开时拿走了钥匙, 帮他们做些日常维护。
但汤姆已经与CAA签约, 以后应该会在经纪人的帮助下常住洛杉矶,等汤姆抽空从好莱坞回来再见她一面, 大抵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与告别。
奥斯蒙德脸上没什么表情, 瞥见墙角放着的红色玫瑰花已经成了干花,脆弱得仿佛轻轻捻动就会化为烟尘。
总有些事情的优先级是大于少男少女之间的爱情的, 比如梦想、比如事业,比如金钱。
亦或者他们之间并非爱情,只是喜欢、合适, 短暂的结伴而行与肉.体之欢。
他一向都对所谓的爱情嗤之以鼻, 不屑一顾, 这一次也不过是现实再一次验证了他的观点
不过这些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奥斯蒙德仰起头从衣架上挑了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套在自己的棉质白色短袖外面。取了早已经干了的黑色直筒裤, 他轻轻嗅了一下衣物,公用洗衣机那种令他不适的气味已经消散地一干二净。
汤姆的女友不会动他的衣物,现在这条裤子上只有不易察觉的晾了太久的灰尘的味道。
他的眼皮都没抬一下,换了双白色的运动鞋,从桌上捞起专业书,就拎着随身背包匆匆出了门。
等下午从学校回来以后,他就去找间条件好点的公寓,从这里搬出去。
受人欢迎的电影通常不会捧红导演。
起码除了业内,几乎没有多少人对一个新人导演长什么样子过分关注。
他在学校那些脸都认不全的同学也除外。
不过奥斯蒙德也早已经习惯了他们看待自己的眼光,羡慕的、妒忌的。他父母去世以后,有人也会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多格板箱》上映以后,那样的目光又消失了。
别院的学生能够放任他在校园内步行,也许会觉得他似乎有几分眼熟,也许因为他姣好的面容频频回头。
但这个年代传媒全靠电视、收音机和纸媒,没有多少人会认出他并走上前来。
奥斯蒙德穿过长廊,挂上笑意,敲响任课教授办公室的门。
从洛杉矶带回来的小艺术摆件不值什么钱,但也算是一份心意,他露出歉意的笑容,向老师再一次解释他为什么缺课。
好在专业老师早已经习惯了学生上着上着去拍了电影,上着上着就开始休学,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开始夸奖他。
帝势学院内的大多数教授并非马丁·斯科塞斯那样能够在电影界做出巨大成就的导演制片人,很多是因为拍不出观众喜欢的商业片而屡尝败绩,转而来到电影学校寻找一份稳定的、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工作之余拍些纪录片、艺术性强的独立电影,也算是过把手瘾。
因此,面对处女作就一举夺得2000万首周票房的学生,教授直接坦言让奥斯蒙德不用担心学期末的考试,他会尽自己所能提高他的平时分捞他一把。
奥斯蒙德一一道了谢,转头又从同学那里拿到了被转交给他的兄弟会邀请。
过去他父母出事时他对自己被踢出了兄弟会的事毫不知情,现在他们又写了封联名信“诚挚”地重新邀请他回来。
实在是让奥斯蒙德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表情。
但他丝毫未觉得荒诞。
虽然他决定不再次加入兄弟会,却也能打心底理解他们的行为。事情发生的太多、反转的太多,人性如此,他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相比起拍摄电影时的日子,奥斯蒙德的上课时间算得上是平淡。
写在课本上的有关电影的理论知识他早已经烂熟于心,又从《艺术修养》上窥见了许多属于未来的电影拍摄技艺,现在看着老师娓娓而谈怎样都觉得有些乏味。
他心中思考着要不要去办理休学,面上又勾起唇角挂上笑容,举手回答了不少问题,在任课教授和助教那里刷些增长平时分的存在感。
好不容易熬到午餐时间,他抽空用导师办公室的电话联系了法米娜的高管琳达,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个见面的机会,让他能够为《忠犬八公》拉些投资。
对方表示他们愿意再与奥斯蒙德见一面,他的那支狗粮广告下周开始就要在美国各大电视台投放了。
但投资宠物电影法米娜并没有这样的计划,可能给不了他什么保证。琳达委婉地暗示他,请他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约好了三天后他会亲自飞一趟意大利法米娜总部,奥斯蒙德挂上电话,慢悠悠地前往学校餐厅觅食。
但他已经错过了用餐时间,餐厅只剩下一片狼藉。
奥斯蒙德无奈地撇了撇嘴,只能转身进了学院门前的便利店。
热狗、三明治、碳酸饮料、咖啡,能勾起他食欲的东西少得可怜,如果想吃些热的东西,比如售价25美分的方便面便利店也不提供热水。
明明能够提供热水冲泡咖啡和茶叶,就是死活咬定自己没有热的水,只有热茶和热咖啡。
他总不能拿茶水泡方便面。
在回办公室用电话叫个外送披萨和凑合吃个热狗或者三明治中间,奥斯蒙德还是秉持着“来都来了”的摆烂观念,在三明治货架上挑拣了起来。
半垂的法蓝色眼眸突然睁大了几分,奥斯蒙德看到两个熟悉的被塑料纸包裹的三明治躲藏在货架角落里。
鸡蛋、生菜、培根,简单的搭配似乎挑不出什么错处。
店老板看着他:“那款三明治蛮好吃的,每次都卖得很快。”
奥斯蒙德抿了抿薄唇,从钱夹里掏出了一美元递给他,沉默地接过了零钱,拿走了货架上最后两个三明治。
他很难形容他的心情。
就像那天凌晨的在背包里摸出那个出于一片好心而塞进他包里却一点点腐烂掉的三明治的时候。
他心中产生了一种他一直以来的生活的、熟悉的世界,突然被一个小小的三明治腐蚀出了一点小小的缺口的怪异感。
硬要描述的话,就像是楚门从他熟悉的世界里发现了虚假的端倪,但奥斯蒙德搞不清楚,也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不适应感。
到手的三明治没他想象中的好吃。
他的期待值太高,真正尝到的时候,无论这个三明治尝起来究竟是怎么样的,他都无法满意。
面包被生菜的潮气染湿,鸡蛋太腥,培根太腻。
但奥斯蒙德却弯起了唇角,站在距离垃圾桶有些距离的路边,三口两口吃掉了一个三明治,顺手将透明塑料纸扔进了垃圾箱。
他没有吃掉另一个三明治的打算,便将它塞进包里。
奥斯蒙德的脚步突然轻快了起来。
迟钝的大脑未来得及反应,他已经站在了音乐系的教学楼前。
三三两两的学生有的坐在草坪上休息,有的拎着书走进教学楼,也许是自习,也许是选了午餐时间后的第一节课。
奥斯蒙德微敛眼帘,站在原地的模样难得显得有些无措。
事实上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也许是想看看利亚姆有没有被“匿名”困扰。
假设他的同学看了《多格板箱》,不可能认不出他的模样,也许那孩子被同系的学生缠着不停地索要签名。
也可能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聪明些,有什么应对的手段。
又或者这些音乐系的学生对一部恐怖片并不感兴趣,根本没看。
“咦?呃,我是说,‘嗨’?”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他身侧响了起来,奥斯蒙德抬眸稍稍偏转头,一名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棕发男孩神情略为尴尬地朝着他打了个招呼。
奥斯蒙德扬起眉尾,以眼神询问他来意。
他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相处的对象。但上次见到这人,他还面带笑容看起来蛮好说话的。
克里斯腹诽一句,还是友善地开口解释道:“你是利亚姆的朋友吗?上次你来找他的时候我见过你。”
听到熟悉的名字,奥斯蒙德歪了歪头,神情微变,唇角扬起浅淡的笑容:“嗯我来找他,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他生病了,请了几天假。”
克里斯隐约从他唇角的笑意品出几分敷衍,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呃,应该没什么大事,也许只是请假出去玩什么的。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请几天假。”
奥斯蒙德没说话,用一双孔雀蓝色的眼睛望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他现在应该、可能会在宿舍?如果你有急事找他的话,我给你他的宿舍地址?”
于是他为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翘掉下午课程的理由。
奥斯蒙德拿着写着地址的小纸条,在男生宿舍楼中穿梭。
合格的老板会关心生病的前任下属再合理不过了。
美国学校的宿舍费要比在校外合租贵一些,有些学校为了保障学生的安全会强制学生大一住校一年,被迫吃学校难吃的饭菜,睡窄小的单人床铺。
最后将门牌号确认一遍,奥斯蒙德将纸条撕碎,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抬起手,手指弯曲,并拢食指和中指的指骨关节,轻轻叩了叩木门。
连续敲了几下,他耐心等待着。却始终没有人来开门,也没有听到门内的声响。
也许是出门了?
奥斯蒙德猜想着,最后一次敲了敲门,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划过一丝失落,他挪动自己的脚,犹豫着准备离开。
木门却在这时突然被从内拉开。
奥斯蒙德抬眸,与门后的人对上视线。
利亚姆·海恩斯的手掌撑着门框,穿了一套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色睡衣,金发有些凌乱,看起来状态不佳,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脸色苍白,眼下有些睡眠不足导致的青黑,唇色浅淡的薄唇轻抿着,看见他也没有露出笑意,像个匠人精心雕刻的脆弱陶瓷娃娃,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奥兹?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很低,沙哑,掩不住疲惫。
但还是礼貌地侧身让开路,方便他进来。
奥斯蒙德忍不住蹙起眉:“你的状态好差不会是因为电影的问题吧?粉丝什么的,惹得你休息不好之类的。”
利亚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待客,他动作迟缓,将自己缩回了房间内看起来温暖又柔软的单人床上。
零碎的金发蹭在枕头上,他背对着奥斯蒙德,上衣向上卷起,露出线条流畅的一截白皙的腰。
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哼了两声,好像什么疯玩了一整天耗尽了所有精力的小动物,软绵绵地回答道:“不是,我只是生病了。”
“感冒了?”
“唔”
他只是发出含糊的声音,并不应下,也不反驳。
奥斯蒙德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向后靠住了桌沿。
学生宿舍是单人宿舍,空间不大,却包含独立卫浴、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和一张单人床。
只是稍微扫了一眼,奥斯蒙德就看出这家伙并不缺钱。
作为一个学生,他甚至有钱买了部电话,嫩黄色的座机就稳稳地放在桌上。
奥斯蒙德半眯起双眸。
现在的通讯设备价格昂贵,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部座机的售价应该有一万六美元。
窗帘遮着两英尺左右宽的窗户,只能透进几缕并不明媚的光,却将室内染出几分暖意。
利亚姆的房间布置很简单,地毯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他的吉他盒和几个抱枕一起放在地上、摆在房间角落里。柜架上的专业书排列整齐,桌上则摆着几张画着音符和单词的手稿。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显得要比外面、比奥斯蒙德见过的任何地方温暖许多。
也许是因为狭小的室内二氧化碳含量比外面高了些,连窗帘晃起的弧度都在地上透出弯弯的光线的形状。
利亚姆的钱夹、房间钥匙、车钥匙、BP机都放在一个小盒内,也摆在桌上。
奥斯蒙德挑了挑眉,又回过头扫了一眼将自己缩在被子里如同陷在了棉絮里、陷进了雪里再也发不出一点声响的利亚姆。
这小孩哪点都好,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一看就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他抬起手拉起背包下滑的肩带,思索自己是不是该走了。他站在这里很尴尬,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但也许是那一点点布料摩梭的声响吵到了利亚姆,他又发出了一声没什么具体含义的哼声,双腿夹着被子翻过了身。
奥斯蒙德握着肩带的手顿住,看着他突然睁开的那双清澈的冰蓝色眼眸和他眼下的青黑,突然明白了什么:“睡不着?”
利亚姆轻叹了一口气,将大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却用力地点了两下头。
他的声音闷闷的,低低的,有些沙哑,藏不住委屈:“睡不着还饿,好难受”
生病的时候尤其像只会撒娇的小狗。
但为什么用这个语调和他说话
奥斯蒙德愣了片刻,才想起了什么。他从肩上取下背包,摸出那个三明治,伸手递了过去:“你不会生病就没怎么吃东西吧?”
利亚姆没什么精神,似乎比平时要疲倦许多。
面对被递到眼前的三明治,他只抬眸看了一眼便闭上了双眼,神色恹恹的,看起来也不像是有食欲的样子。
似乎是难受极了,他又发出了那样轻微的呜咽声,奥斯蒙德望着他,只看到他眼角闪过了什么,然后有一道浅浅的却稍微亮于肤色的液体向下滑动,一下就滴落在了枕头上,晕染出一点点湿痕
怎么还哭了。
奥斯蒙德束手无措,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兴冲冲地跑来。
但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他还是将包放在了椅上,两步凑了过去,抬起手试探他的额头。
入手一片温热,但是正常体温,没有发烧。
所以是怎么了?
问他,他也一句话不说,只知道呜呜咽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响。
奥斯蒙德无奈,只能拿起他的杯子帮他接了杯水放在床头。又好心地哄他坐起来,拆了三明治的包装,撕成小块递到他唇边。
利亚姆就着他的手和冷水,慢吞吞地咽下了三明治。他温热的唇时不时擦过他的手指,倒还是很有分寸地没有咬或者舔。
奥斯蒙德耳根发热,他不太适应远超出他忍耐范围的接触,但还是强忍着完成了喂食工作。
利亚姆的意识不是很清楚,却仍然发出低沉飘忽的声音坚定拒绝了去医院的提议。
好在吃下东西以后,他的状况稍微好了一点,神色也缓和了些。轻声地道了几声谢以后,他闭上了双眼,只过了大约半分钟,利亚姆的呼吸就均匀了起来,似乎是终于睡着了。
奥斯蒙德呆站在原地,良久,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算什么事啊。
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盯着利亚姆毫无防备又重归于平静的温和睡颜看了一会儿,奥斯蒙德从包里又取出支票,签好了自己医药费的价格,留在了他桌上。
好不容易哄好了小狗,他离开利亚姆的宿舍以后,另一只小狗也忍不住发了脾气。
系统似乎是忍了很久,还是没能忍住,它的语气稍有些气愤:
[宿主为什么不参加议员评选?你接那么多电影拍摄,什么时候有时间干正事呀!]
可怜的免费小劳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订为宿主电影的重要主演,也不知道无良的吸血鬼宿主甚至盘算着如果它有什么人类外表的个性装扮就要压榨它进一步打黑工,吵着闹着觉得奥斯蒙德不做正事偷懒,要害它被扣绩效。
奥斯蒙德顺着它的毛狡辩:[你瞧瞧里根什么出身?我这是效仿他另辟蹊径为自己聚拢人气。你看,那5000死忠粉不就证明了我的策略有效吗?]
系统觉得自己已经学聪明了,它已经不是原来的笨蛋了!
[不对,我们要的群众影响力和好感是不能走捷径获得的,你得一步一个脚印,努力为自己打下夯实的基础。你投机取巧得来的人气就像是没有根的草,风一吹就没了!]
从哪学来的这些说辞
奥斯蒙德摊了摊手,又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好好好,你想让我怎么做?]
[走进选民的家里!和他们交谈,了解他们想要什么,帮助他们、安抚他们!这才是一个好的总统应该做的。]
系统放出豪言壮语,听起来似乎又给自己下了什么决心,现在还处于三分钟热度之内。
说得倒是好听。
奥斯蒙德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他流落街头的时候怎么没有见到议员来关心关心他?
但他嘴上安抚着:[你说的对,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要帮助选民,得花钱,但我没有钱。]
[你怎么还是没有钱啊,真能乱花钱。]
系统不满地批评他作风太差,花钱大手大脚,明明它这个体恤宿主的好系统都已经出卖自己的身体,好心地变成小狗去帮他拍广告挣了些美元,怎么还是不够?
[但是我有个办法拉近选民与咱们的距离。]
奥斯蒙德图穷匕见,放出了鱼饵。
[什么办法?]
[嗯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研,我发现动物能够更加轻易地收获人们的信任,如果你愿意帮我,也许我们不怎么需要花钱,就可以收获选民的支持。]
他说着,神色格外地诚恳,心中却懊恼没有找到有其它人在场的时机开启说服技能。
好在系统对获得选民支持这种事的热情高涨,它只是抱怨了一句:[好吧,一切都为了我们的未来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太棒了。]
奥斯蒙德弯起眼眸,感慨一声:[不过在去选区与选民近距离接触前,我们先拍一支竞选用的宣传片?你愿意帮忙的,对吧?]
小意思,这是必要的工作。
系统认可他的策略:[没问题,我已经熟能生巧了,拍了那么多的广告就是为了磨练拍宣传片的技术!这样才对嘛宿主,我欣赏你现在的干劲和认真的态度!]
*
两天后,奥斯蒙德花了些小钱在报纸上投递的收购有关于忠犬八公的报道有了回应,有人带来了日语原版的报纸售卖给了他。
奥斯蒙德花了五点成就点数在系统商城里购买了一份永久的实时翻译机,将报道的内容一键机翻又自己润色了几句,写了份翻译稿出来。
一式三份分别传真给了奥维茨和罗杰·科尔曼,自己则带着剩下一份搭上了飞往意大利的航班。
他的意语不太熟练,好在有翻译机帮忙,很快就找到了法米娜的总部。
琳达表现的十分热诚,奥斯蒙德注意到,宣发部门的门前立着一张硕大的狗狗海报,正是他家系统那只小比格。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琳达打趣道:“你的狗真是太乖了,我几乎没见过那么乖巧的比格。要知道,每年有多少人被比格天使般的外表欺骗,将它们带回家”然后迎来一场噩梦。
奥斯蒙德恰到好处的露出笑容迎合她的笑话,也顺势开启了技能。
他的提议并不严苛,如果法米娜愿意给他投资——他只需要10万到20万美元左右的投资,就可以在电影中植入法米娜的狗粮广告,也可以增加一些宠物用品、宠物玩具的镜头,或者在电影中安插一个法米娜店员的角色。
琳达认真地看了他带来的报道与翻译稿,坦言这样的事她做不了主,因为公司刚刚完成了美国境内广告的上映,还没有下一部的广告宣发计划,她得询问上司。
“我能理解。”
奥斯蒙德点了点头,却说道:“但这部电影上映以后不止会在北美、欧洲发行,还会在日本等东亚国家上映。这条狗在日本非常出名。何况您也知晓,去年日本的GDP相当于英、法、德三国的总和,东京的GDP甚至是纽约的三倍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有余力养狗,将情感、精力和金钱投资于宠物身上。贵公司真的没有进军东亚的想法吗?”
“何况这部电影最快也要四五个月以后才能在北美上映,最早七八个月以后才会在东亚上映。那时候,法米娜有进行广告宣发的计划吗?”
琳达收敛了笑意,忍不住严肃了起来。
仅这次在北美的宣发,就花掉了不止二十万,如果这部《忠犬八公》真如奥斯蒙德所言会在东亚上映,那这笔投资就显得极为划算
她犹豫着,觉得这不是她能够决定的事情,最终还是站起了身:“稍等,我去把CEO请来。”
奥斯蒙德并没有等待多久,琳达的助理将茶水端来的间隙,一位年迈的中年男人就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的鼻子如同鹰嘴一般回勾,头发花白眉毛浓密,看起来不太好惹又偏偏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奥斯蒙德·格里菲斯?你比想象中的还要小一些,真是年轻有为。我是费洛”
琳达跟在身后,她的助理也极有眼色,及时拉开了费洛身后的座椅,也为琳达拉开了一旁的椅子。
“我们两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所以我和你开门见山地说。”
费洛坐下身,朝着询问他要茶还是要咖啡的助理挥了挥手,示意他什么都不用给,径直说道:“你凭什么认为一个还没有完整剧本的宠物电影能够在北美热映甚至在国外上映,在日本备受欢迎?”
确实,如果奥斯蒙德的筹码是他能够为法米娜带来不菲的东亚收益,他就得先证明,他的电影足够好。
好到能够在北美发行,获得不俗的票房,以至于被国外发行商盯上,愿意出资买下电影在国外的发行版权,在国外众多影院上映。
“首先,忠犬八公这个故事在日本很受欢迎,那里的人喜欢‘忠诚’的品德人怎么样我不清楚,但起码喜欢看到这个词被冠在陪伴自己多年的狗身上。”
奥斯蒙德对他会提出的问题早有准备,甚至乐意见到他这样开门见山,直接挑明:“其次”
他巴不得对方问他为什么自信。
奥斯蒙德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被律师公证过的文件,拿给费洛查看:“这是我的学生电影在北美收获的票房成绩,从编剧到分镜到拍摄到剪辑都由我亲自完成,我想对于一个导演、制片人来说,一部足够吸金的电影,就是一份名誉的保障。”
费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打开了文件。
他连续扫了几行字母,忍不住瞪大了双眼,惊讶出声:“两千万美元?”
法米娜的掌权人抬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再次将他打量一番:“可你看起来还是个学生,你是学生对吧?”
琳达赶忙接上他的话:“是的,奥斯蒙德是纽约大学帝势艺术学院电影系的高材生。”
她的心中也有了些许震撼,法米娜在欧洲半年的营业额都赶不上两千万美元这么多。
费洛不敢置信:“既然你赚了这么多?为什么还要拉广告投资?”
奥斯蒙德挑了挑眉,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看起来游刃有余:“瞧您说的话,插入广告是举手之劳,能让我顺便赚一笔广告费用的同时为贵公司宣发,这是双赢的策略。琳达女士之前给我的印象深刻,我很感谢她的帮助,所以希望能够再次与法米娜进行一次愉快的合作。”
“何况电影行业有自己的规则,我赚的钱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到我手上。”
这
合作的提议对法米娜来说确实百利而无一害,甚至相当于捡了便宜。日本的宠物用品市场对于欧洲和北美的厂商来说确实是一块有待争抢的肥肉费洛沉吟片刻,道了句抱歉站起身,请求奥斯蒙德在这里稍微等待片刻。
他说着领着琳达走出了门,只留下一位助理,又为奥斯蒙德续上了茶水,还端来了一些点心。
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费洛返回了待客室,并且带来了好消息:“我们希望与您签订合同。法米娜愿意提供三十五万美元的广告投资来换取广告植入和电影中一位法米娜的工作人员出镜,最好是与主角有所接触。但公司会先展开对东亚市场的调研,验证在日本上架宠物用品的可行性,所以还需要您”
奥斯蒙德打断他的话:“等不了那么长时间,电影拍摄最多一个月以后就会完工,进行拷贝宣发。你们可以和我签订合约,如果后期市场调研不如意,可以直接毁约,支付一定的违约金就行。”
费洛和琳达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不,我们不会违约的,我们现在就签署合同。”
第33章 恐惧
看来优异的票房成绩给他带来了不少的便利。
奥斯蒙德心情不错, 来时带着一摞文件,离开时拿着几份合同和一张支票。
这样一来,他的预算就提高到了155万美元, 省下来的每一分钱都是他的净收益。
重新飞回纽约,他很快联系了纽约选角办公室, 委托他们先帮自己筛选合适出演《忠犬八公》的演员。
他需要七到八个相貌并不出众的群演,一个中年男性主演,一位中年女性主演,如果可以, 再加上一对年轻的男女。
如果年轻人演技不错,长相也说得过去的话,也能再塞的青春片里,青春片选角的工作也会稍微轻松些。
但奥斯蒙德预计自己在拍摄青春片时不需要雇佣太多的群演,他打算找个为校方免费宣传的理由, 挑一所高中, 借用学校的实景和真正的学生拍摄。
CAA的编剧有了故事梗概后干活麻利,在金钱的鞭挞下在码字机上通宵达旦敲敲打打。
在好莱坞的约定俗成下, 剧本有着严格的套路格式。通常来说剧本一页内容能够拍摄的电影时长约等于一分钟。编写两份90页的剧本至少也需要一星期左右的时间才能完成。
奥斯蒙德趁着这段时间联系了纽约律师所的律师和自己的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 计划成立一家属于自己的独立电影公司,方便缴税减税。
临时组建的皮包公司不需要办公楼和职员, 只是注册花不了他多少钱,与减免的税款相比较,反而能省下一笔钱。
他本人则迅速在学校附近找了间还不错的小公寓, 房租每个月1700, 但包含独立的洗衣机和卫浴, 家具齐全。虽然空间不大,远远比不上他以前在曼哈顿带着露天阳台的公寓, 但比以前的阁楼好了不少,用作过渡是个很好的选择。叫来保洁和工人稍微修整一番,也算得上是整洁温馨。
一通折腾下来,他手上之前从法米娜那里赚的狗粮广告费只下剩了八、九千。
奥斯蒙德用这些钱买了辆二手野马,为自己添了几件材质不错的舒适衣服,又去成衣店选了件西装,在从前不屑一顾的餐馆预约了晚餐,决定奖励自己一顿久违的佳肴。
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的模样显得格格不入,熨帖得体的黑色百搭西装,擦得锃亮的翼纹皮鞋,精心修剪打理抹了发蜡梳成背头的黑发垂落下一缕发丝落在额前。惹得周围的食客耐不住好奇心,频频侧头打量这个帅气又颇具老钱气质的年轻男人。
甚至有大胆的女人乃至男人凑上前去,委婉地提出拼桌的邀请。
奥斯蒙德露出平和的笑容,一一婉拒。他的语言向来极具技巧,即便是拒绝也不会令人难堪,仅靠几句话就令对方心花怒放,但点到为止,温和得疏离。
*
“奥兹,很高兴你选择再次来见我。”
坐在柔软沙发对面的中年女人穿着职业裙装,脖子上系着暖色丝带,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微笑,一双浅棕色的眸子温和地注视着奥斯蒙德。
她手中拿着纸笔,面前的小桌上放着闪烁着代表运行中的红色灯光的录音机,收着每小时高达200美元的心理咨询费用。
“你想要讲一讲关于你的事情吗?最近的日子如何?还顺利吗?你介意和我聊一聊你”
她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扯痛奥斯蒙德的伤口似地试探:“你父母的事吗?”
奥斯蒙德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因为昨晚浅酌了些红酒,他睡得很好,今早精神饱满,甚至有精力换了身运动装,绕着学校的操场跑了两圈。
等回家洗了个澡,在附近咖啡店用过早餐,他才驱车准时到达了预约的心理医生的工作室,然后屏蔽了系统。
“不,凡妮莎。”
他抬起眼眸,纤长卷曲的眼睫如同展翅的蝴蝶般轻轻颤了颤:“事实上,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轻松过。除了必须担忧的负债,我再也不用考虑任何人对我指手画脚。”
只是他这样说的时候,脸上的僵硬和茫然与昨晚的游刃有余判若两人:“我很轻松,我既不痛苦也不难过。”
名为凡妮莎的女心理医生一边写写画画,一边点了点头。
眼前的男孩一直都是她就诊室的常客。
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
在外人眼中,他备受疼爱,有足够的资本任性,终有一天会继承联美,续写属于他的电影商业帝国神话。很多人一辈子追寻进入圈子的契机,他一出生就在金字塔的顶端。
可惜,没人知道他并不是出生在“罗马”,而是出生在一张同时被赋予了出生证明和病危通知的摇篮里。
奥斯蒙德的母亲黛安·格里菲斯在孕期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她的遭遇让她坚信世界已经不再被上帝眷顾,污秽肮脏,俨然变成了另一个地狱。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呼吸到世间污浊的空气,她想掐死自己的孩子,让他维持着纯洁无暇的状态回到上帝身边去。
当护士发觉情况不对时,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已经没了呼吸。好在医生不忍心看到如此的悲剧发生,奋力抢救下,奥斯蒙德居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但撕毁的病危通知只是一个不如意的开端。
奥斯蒙德的父亲布鲁诺·格里菲斯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他对黛安并没有爱,只有欲。黛安怀孕嫁给他之后,他依旧夜不归宿。黛安产下孩子的当晚,他在家中开着派对,就连医院的电话都全权交由律师处理。
黛安对他早已经失望,或者说,她做的最坏的一个决定就是为了进一步的钱权与她后半生的无忧无虑,像派对上的其它演员、模特一样爬上布鲁诺·格里菲斯的床,怀孕、放弃职业生涯,再被逼疯。
总有化妆师维持着她面上的光彩,她浑浑噩噩地活着,如同丧失了灵魂的人偶一般。
但自奥斯蒙德有记忆以来,在被迫与母亲分离前,他差点四次被黛安掐死。
布鲁诺对她的癫疯烦不胜烦,却不愿意离婚或者求医。几乎没有多少人清楚黛安的状况,只因为这件事让他觉得丢了脸面。
黛安在清醒的时候常常以泪洗面,向奥斯蒙德道歉。却不知道为什么死活不愿意与布鲁诺离婚。大约她认为,如果离开了布鲁诺,凭借她当下的状态,根本无法独自活下去。直到近几年她的状态好转,在媒体面前,她依旧与布鲁诺如胶似漆。
布鲁诺·格里菲斯热衷各种派对,也极爱在派对上寻觅值得猎艳的猎物。
在奥斯蒙德只有三四岁时,他尚且为多出了一个儿子感到新奇,常常带着他出入公司和各种片场。
就连纸醉金迷的、淫.秽的派对、他都毫不顾忌地让奥斯蒙德参与。
直到奥斯蒙德七岁,模糊地明白了那些白色的、肥腻的肉.体纠缠在一起有着什么意义,那些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笑容的男男女女,在脱下衣服的时候,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扭曲蛆虫。
他无法克制自己,在派对上吐了出来。
布鲁诺却并不在意他的状况,他只是很生气,奥斯蒙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他的脸。
“这个小畜生和他妈一样,都他妈有病,真他妈晦气、狗娘养的!”
他私下里这样和律师抱怨着,从此只当自己在家中养了只廉价的宠物狗,再也没有正眼瞧过奥斯蒙德。
直到他因为经营不善和见不得光的生意,担忧自己不久将会迎来牢狱之灾,才重新将目光放到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身上。
这样的原生家庭,带给奥斯蒙德的只有灾难。
他会觉得轻松,觉得解脱,凡妮莎并不觉得意外。
事实上,真正令她意外地是奥斯蒙德居然能平安地长大,甚至他活得很积极,他也有自己追求的梦想。
“你的性功能状态呢?”
凡妮莎接着询问道。
“不知道。”
奥斯蒙德皱起眉,却还是老实地回答道。
“那看到裸.体呢?还是会吐吗?”
“虽然有一些讨厌,但也能忍受,毕竟室友得换衣服,我也得照镜子,何况总不能在卢浮宫吐出来。但那种场景和带有严重性.暗示的”
他缓缓摇了摇头,闭上了双眼,下意识地逃避。
这是他荒谬的恐惧症,他一直以来无法摆脱的阴影。
恶心透顶。
凡妮莎在心中叹了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他。
奥斯蒙德也尝试过自救,他曾经试过拍摄短片来直面自己的恐惧,但事实证明,发自灵魂的厌恶和痛苦不是仅用想要振作的勇气就可以磨灭消除的。
只是奥斯蒙德逃避这个话题,他明显不想继续纠缠下去,不想与凡妮莎像过去那样探讨他是否相信爱、是否担忧自己会发疯,他说:“我感觉不太妙,但又觉得,这对好莱坞人来说,是正常的”
凡妮莎用温和包容的眼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我害怕饿死,害怕还不清欠债,害怕电影赔本”
那双孔雀蓝色的极其动人的瞳孔中满是迷茫与不知所措:“我害怕没钱。”
只是他必须强装镇定,他必须表现得很有把握,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人:“我过去从未对我的作品产生过怀疑,如今我也坚信它们是好的作品,但我还是很担心,心神不宁,紧张不安。以至于我付出了比以往更多的精力在无关电影内容的方面。”
他抬起眼眸,澄澈的眼睛望向凡妮莎,他的眼眶发红:“我知道人们想要什么,想要在银幕上看什么,就像过去处理我的交际关系一样从容。因为我知道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知道他们要一个陌生人摆出什么样的态度才会令他们放松但我现在不知道自己想要在自己的电影里看到什么了,我只想要钱,电影赚钱,投资赚钱。”
他过去的生活虽然不如意,但是起码从未为钱和活下去担忧过。
但是濒死的饥饿感和高额的负债却让他陷入了恐惧与忧虑,以至于他情不自禁地想借助尼.古丁稳定自己的情绪,过多地饮用咖啡。
“我害怕自己会一夜之间再次失去所有,我害怕我会死”
他身体的颤抖被凡妮莎察觉,她匆忙放下了手中的纸笔,找来了毯子和热水:“放轻松,奥兹,深呼吸回忆那些令你愉快放松的画面。”
奥斯蒙德裹紧了柔软的散发着日晒气味的毯子,努力放缓呼吸。
但他没什么愉快的回忆,回忆起家庭,他会想起他的父母;回忆起朋友,他会联想到背叛;回忆起爱,他会想到性;回忆起食物,他的胃开始隐隐作痛。
他全部的人生全部的记忆被锤烂了扔进熔炉中融化,都炼不出足够美好的词汇。就像是在阴沟中爬行的老鼠,永远见不到阳光。
阳光。
他眼皮下的眼球微微颤动。
他有抬头看过蔚蓝天空中滚烫的太阳吗?
似乎是没有。
但他似乎看到过一双在清澈的浅蓝色中勾勒出日轮与山海痕迹的眼睛。
他好像也拍过绿色的草地,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
斑驳的树影,阳光的碎屑,拂晓的微风
奥斯蒙德一时有些迷茫。
他仿佛在什么时候闻到过和身上的毯子一致的、被太阳暴晒的气味。
但就此为止吧。
他睁开双眼,看向墙上的钟表,刚好过去了一个小时,他不用再额外支付多余的问诊费。
第34章 证据修改器
“你确定你没惹什么人?”
勤勤恳恳的经纪人迈克尔不得其解, 疑惑的声音顺着电磁波传递到奥斯蒙德的耳边。
好莱坞圈内的“国内市场”,通常指的并不只是美国境内,还包括了邻国加拿大的电影市场。
《多格板箱》在美国各地上映了近十天以后, 米高梅计划将院线各影院提出的“自费拷贝版”胶卷送到加拿大去。
但纸媒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些反对、贬低的声音,部分评论家斥责《多格板箱》是一场电影营销的胜利, 违背了电影工作者一直以来对艺术的追求。
有人指出《多格板箱》的评级有问题,大量的血浆与恐怖镜头不应该给青少年观看。
有人认为导演不遵守工会规则,肆意在演员的拍摄完成之后更换演员,认为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号召剧组排斥、孤立原本的男配演员马歇尔·保罗, 对他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不良影响。将他更换以后背着他召集剧组的其它成员重新拍摄影片更是对合约精神的践踏,是对演员本人及演员工会的不尊重。
对《多格板箱》和奥斯蒙德本人的恶意抹黑铺天盖地。明显是有人不惜下血本刻意为之。
CAA急忙寻找了紧急公关。在联络演员工会了解情况疏通关系的同时,立刻联系了奥斯蒙德本人。
恶意的中伤诋毁对电影票房的影响很大,迈克尔尤其担心舆论的影响会导致MPAA(美国电影协会)对影片进行重新评级。《多格板箱》全片没有脏话以及性.爱镜头,只有结尾处有血腥暴力场面, 又因为画面整体格调极美, 被MPAA评为了R级。
如果被重新审定评为NC-17,即17岁以下观众禁止观看, 他们无疑会流失大部分的票房收入。倘若演员工会执意插手干预, 《多格板箱》还有可能会面临指控和一定金额的处罚。
“我惹过的人太多了,但这次不像是蓄意报复更像是动了谁的蛋糕。演员工会已经在上周结束罢工, 这件事不像是演员能做出来的,感觉更像是某部电影被《多格板箱》挤占了排期。”
奥斯蒙德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不是让你搞定马歇尔·保罗吗?这点事你都没做好?”
迈克尔一噎:“我当然已经搞定他了,何况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你有权利在认为演员没有履行义务, 或者演出效果不如意的任何时候更换演员。但你没告诉过我, 你甚至没有通知他另行拍摄。”
“肖恩·康纳利通知过你我告诉他另行拍摄了吗?”
奥斯蒙德叹了口气:“我根本就没有召回剧组拍摄,也没有钱支持剧组恢复拍摄!马提亚的演员进行了单独的无实物表演, 我只补拍了他一个人的镜头。”
“这不可能,你怎么做到将画面拼接到一起的?”
“我找了一家特效公司。”
奥斯蒙德流畅地回答道,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他抬手轻轻敲了敲:“就让公关坦白说吧,本来也就没出现什么‘孤立’状况,马歇尔可能会因为他丧失的热度和机会搅局,但他不敢为了本就不占理的事继续闹下去,除非他不想继续拍摄别的电影了。”
“好吧”
没想到现在的特效水准已经发挥到了这个地步,能够将影像衔接地如此完美。难怪康纳利坦言他并不清楚男配是谁,也从未与人见过面。
但迈克尔还是坚信他的观点,这件事和马歇尔关系不大。
马歇尔当初已经和他约好,并表示能够理解。虽然几个月的辛苦打了水漂,但是他确实在最开始收获了一笔不菲的出演费用,不至于闹得这么难看。
迈克尔还是觉得奥斯蒙德这小子趁他不注意惹了什么他不该惹的人。
“你坚持是马歇尔那里出了问题?”
“不好说。但《多格板箱》的热度很高,我觉得他是很有可能向媒体吐露过一些什么的。只是应该没有报纸报道的文章描述得这样激进。”
奥斯蒙德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朝着他挥手致意的女招待:“不用担心其它对电影内容的诋毁,前期积攒下的口碑和评论家已发表的影评、以及电影本身的质量不会被恶意的差评干扰。米高梅也不想吃亏,他们会出手联络MPAA保障《多格板箱》的评级不变。虽然只能拿到5%的票房抽成,但我们的利益说到底是一致的。”
“就这样吧,你再帮我催催你找的两个编剧。我要去吃早饭了。”
他挂上电话从公共电话亭离开回到咖啡店,享用自己的拿铁、松饼和煎蛋。
突如其来的事故给他带来的影响不大。
原本就没打算继续为《多格板箱》后续的营销投资,却没想到有送上门来的好心人为他打广告。
黑红也是红,纸媒前后矛盾的说辞只会引起一些本没有兴趣的人的好奇心,反倒是白送给他和《多格板箱》更多的关注度。他不怕被议论或者被骂,只怕没人议论《多格板箱》。
至于谁在针对他,奥斯蒙德没兴趣,也懒得关注。
讨厌他的人一抓一大把,故意搞他的有钱蠢货在他们之中简直就是天使,他巴不得再多来一些像这样的“天使投资人”。
奥斯蒙德一边将松饼上厚厚的枫糖浆刮掉,一边在系统的商城搜寻着合适的道具。
他需要收购一家国外的皮包公司,用来充当自己所谓的“特效公司”。
《多格板箱》几乎可以说是为这家“特效公司”打响了名号,这种能够无缝“换人”的技术在现在这个年代还没有任何特效公司能够做到。而纸媒引起的风波更是为自己的“特效公司”做足了铺垫,成为了当下最引人瞩目的噱头。
业内不会有多少人理会“马歇尔的指控”,更多的人只会注意到公关口中能力远超其它特效公司、工作室一大截的,掌握核心科技遥遥领先的“特效公司”。
他可以凭借商城售价8成就点的证据修改器圈一波钱,动动手指点点屏幕,修改一次就能赚两三百万。
但问题是他现在身边没有足以信任的人替他收购某个公司,并且在后续的业务中帮助他转移财产。
很快,奥斯蒙德有了收获,他在商城中找到了几个合适的道具:
[坏事面具:戴上面具后,在他人眼中及影像记录中会变成某个不存在于世上的人(不会与同时间线的任何人撞脸)。方便一些擅长投机取巧的总统做违背人设的坏事或者赠与幕僚长代为施行,能够反复使用。]售价300成就点。
[工具人甲:绝对听从于总统命令的工具人。需要事先输入日程行为,否则会陷入待机模式。指挥方便,操作简单,缺点是缺少具体指令时可能会引起部分恐怖谷效应。]售价250成就点/天。
奥斯蒙德扫了一眼自己的余额,他还剩下2893成就点,于是果断选择了前者。
[坏事面具]能够使用不止一次,况且没什么弊端,比起一个可能出现意外的机器人,他更相信有些事情必须得自己亲自出马。
兑换了[坏事面具],他用完了早餐,立马赶往了纽约国际机场,为自己订了一张飞往加拿大的机票,兑换了一笔加元现金。
加拿大的身份户籍管理并不严格,警匪勾结,街角很轻易就能看到一些带着兜帽遮掩面孔,向青少年或者老主顾出售某种药粉和管制药物的人。
奥斯蒙德戴好面具,测试后发现没有使用问题,便找到街角一名明显学生打扮、却贼眉鼠眼满脸写着心虚警惕的男孩,给他塞了几张加币让他帮忙联系他常常光顾的贩子。再贿赂了帮.派底层的售药贩子,开启了说服技能播放起了[总统的威慑发言],请他想办法帮自己搞到一份合法的身份。
在加拿大,弄到一份本人已经死去,却并没有上报死亡注销身份的身份证明并不困难,贩子因为熟客的担保和对方的说辞答应了奥斯蒙德的需求。
隔天,居住在旅店的奥斯蒙德便拿到了一份合法的证明和一打袋装粉末。他转手将东西全部拆开冲进马桶,去往了蒙特利尔。
紧接着,奥斯蒙德借助“亨利·霍根”这个新身份的名字,联络了当地的律师,提出想要收购一个皮包公司的想法。
律师爽快答应,在当天的下班时间来临之前火速为他办好了手续,并且将公司更名为“工业暗魔(Industrial Dark and Magic)”与乔治·卢卡斯的工业光魔电影特效公司遥相呼应。
奥斯蒙德满意收工,在机场的厕所隔间摘下脸上的面具,重返纽约。
他乘坐的航班几乎刚刚落地,就接到了来自迈克尔的电话询问:“你找的那个帮你做特效的公司是哪家公司?华纳联系我,他们有一部档期安排在半年后的电影也需要特效协助。男主演在关键时刻因为酗酒开车撞了个议员进了监狱,华纳不得不临时更换男主角。”
他说什么来着?
电影的拍摄往往充满难以掌控的意外,尤其是制作成本高昂的电影,经不起拖延也经不住意外:“那价格可不低,我联系对方的时候,他们可是狮子大开口,要了我整整两百五十万。”
“华纳那边的预算是三百万。他们拖不起,更换演员重新拍摄可能又要投入两千万,如果不是发现特效还能救,华纳宁可放弃这部电影。”
奥斯蒙德心情非常好:“好吧,我可以帮华纳联络对方。但介绍费怎么说?”
第35章 摄影组
这个要求稍微有些出格了。
但华纳明显已经没了退路, 用了七万美元意思意思做了敲门砖以后,制片人终于见到了所谓的“工业暗魔”的负责人亨利·霍根。
出乎他的意料,对方居然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说话的声音低沉,有着不易察觉的加拿大口音。
霍根领来的律师递给他一份详细的说明与合同, 直言称“工业暗魔”的技术全世界仅此一家,没有任何公司、任何人能够复制。
制片人对《多格板箱》的成果非常满意,因此爽快地答应,预付了100万的定金, 约定等待工业暗魔长达两个月的工期结束将制作成本交付给他们后,再追加剩下的200万尾款。
8成就点换300万刀,比起系统商城中1:1的兑换,也算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将赚来的钱全部买了股票避税,奥斯蒙德终于接到了来自选角工作室的好消息。
对方接到他的委托, 对演员工会中合适的演员进行了筛选, 找到了十几位外形条件较为符合奥斯蒙德要求的中年男性演员。
选角工作室的对接人告知他,需要双方尽早敲定时间, 对这些演员进行试镜。
迈克尔不仅向他传达了票房并没有因为差评而有所下降的喜讯, 还将编剧拟写好的剧本传真给了他:“我和编剧都很担心对狗的选角和培育会不会超出预算你要求的故事时间跨度太久了,甚至囊括了这只狗的一生。我找人粗略帮你算了下, 电影至少得需要二三十条同样品种的狗,不得不向动保报备。如果动保全程盯着,每天的拍摄时间又要缩减, 工期增长又是一大开支。”
奥斯蒙德不满地撇了撇嘴:“你别到处宣扬我要拍宠物电影, 别把那些讨厌鬼惹来。对外就说我要拍一部和中年男人家庭相关的电影。”
迈克尔的头偏着夹着听筒, 无奈地用笔在笔记本上记录他的要求:“好好好,但片场的动物太多迟早会引来动保, 我劝你提前做好准备,打点好或者干脆到加拿大拍摄。”
在美国本土拍摄电影时常会被各类组织、各种工会的监督、干扰,必须严格遵守各类组织和工会的规章制度。以免因为一个小小的纰漏被工会甚至极端人士堵在剧组门口抗议示威,致使拍摄工作无法正常继续进行下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奥斯蒙德卷了卷电话线,并未将迈克尔的“警告”放在心上。
他需要担忧的只有该编一个怎样的理由来合理地解释能够“变大变小”的狗的问题。不如到时候就说狗是从法米娜借来的吧,每拍完一个阶段,他就佯装去还狗借狗。
至于一个宠物公司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年纪不同的柴犬当然是为了进军日本市场,提前招募本土小狗来测试他们对改进版狗粮的喜爱程度。
迈克尔拿他没辙,又报上一个差点被遗漏的消息:“对了,听说我在寻找低薪的中年男演员,克里夫·罗伯逊主动联系了CAA,希望能得到一个机会。你怎么看?我这边有意把他挖到CAA来。”
克里夫·罗伯逊。
奥斯蒙德在脑内搜索着这个名字,对方居然会找上CAA?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第41届(1969)奥斯卡最佳男主角金像奖获得者克里夫·罗伯逊,自1955年出演了电影《野宴》后就成为了主流电影的常客。但1977年他卷入了哥伦比亚公司的贪污案,即便事后查证他确实被冤枉,演艺生涯却因此受到了致命的打击。
制片人们担心他身上莫须有的罪名会招来不明真相的观众反感,给电影票房带来恶劣的影响。即使他的片酬一缩再缩,仍然没有多少人敢雇佣他。
好莱坞就是这样。
没有人能预测未来确定明天会发生什么。今天的辉煌也可能会变成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如果他愿意接受一万刀左右的薪酬的话,我可以给他这个机会。”
奥斯蒙德回答道。
“听你的语气,其实你有想要邀请的演员?”
“杰里米·布雷特,那个英国演员,联美拍摄007的时候曾经两次邀请过他。他的气质很好,毕业于伊顿工学,很适合扮演一名老师。”
奥斯蒙德有些惋惜:“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可能稍微贵一点。毕竟他可是和赫本一起出演了《窈窕淑女》,但我听说近几年他几乎没怎么接到电影的片约,返回英国拍舞台剧了。”
受金融危机的影响,在演员工会注册过的底层演员通过罢工争取以后也只能拿到每日300出头的最低薪资,金字塔顶端的老牌演员能拿到的薪资最高也不过在200万美元上下浮动。
其中也注有一定水分,报纸和合同上写得光鲜亮丽,实际上演员只能拿到近100万左右出头的税后收入寻常美国人的年收入一旦突破30万美元,即便通过合法的措施减少税负,仍需缴纳相当于收入超过一半的税费。有时,演员们一半的片酬也拿不到,因为他们与制片方签订了合同,200万只是看着好看,实际上会要求演员承担一部分投资风险,将片酬投入电影拍摄,换取并不保险的票房分成。
而位于金字塔中间的演员,在扮演电影的主角时大部分能够拿到约10到30万美元的报酬。
男演员的工资普遍比女演员多一些,中老年演员的片酬通常比年轻人高。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的低成本电影会选择青春片的原因。
同时,为了省钱,多数制片人和厂商还会选择更加廉价的英国人作为演员,就连奥斯蒙德在委托演员工会时也提出了希望对方尽可能找“嘴唇薄”的演员。
杰里米·布雷特虽然是英国人,却在好莱坞闯出了一番成绩。想要约到布雷特,除非能用剧本打动他,否则就得掏大约十万美元左右的片酬。
迈克尔却对奥斯蒙德的话持怀疑态度:“我听说他离开英国前往加拿大寻求机会。但没人邀请他参演电影,只有几部电视剧制作组在邀请他。我可以先帮你打探消息,也许用不了那么多钱。”
人总是要怀有不切实际的希望。连曾经的奥斯卡得主都会因为奥斯蒙德《多格板箱》的巨大影响力主动来恳求一个机会,万一呢?万一他也能捡漏布雷特呢?
奥斯蒙德点点头表示同意,即便电话那头的迈克尔看不到:“汤姆最近有电影排期吗?他低价来客串配角,你觉得怎么样?”
“葆拉为他找了几个试镜。试镜结束以后他确实可以腾出两到三天的拍摄时间客串你的电影,但如果通过了试镜,他就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提前背诵台词。汤姆·克鲁斯患有读写障碍症,虽然他有自己的一套识别单词的方式,但是记住台词对他来说还是比一般人困难些。”
“你的意思是如果汤姆通过试镜就不能出演我的青春片?”
奥斯蒙德提高了声音:“我本来打算要他饰演‘前男友’的。”
迈克尔揉了揉太阳穴:“你那个‘前男友’不是什么好角色,葆拉希望他接下来出演的几部电影都正派一些,走青少年偶像的路线。何况凭汤姆那个长相,你怎么可能找到颜值再压他一头的便宜男主演?”
奥斯蒙德撇了撇嘴,他有预感,青春片男主演员的抉择将是他拍摄低成本剥削片最大的阻碍:“大不了我自己上。”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你对自己的脸太有信心还是该问你导演人选又是谁,难道你自导自演吗?”
迈克尔吐槽了他一句:“别忘了你夸下的海口,一个月内结束两部电影。虽然我不觉得你有可能完成。毕竟寻找合适的演员就要花不少时间。”
经纪人另外交待了些其它事项,也没忘记敲打他顺便露出自己大灰狼的真面目:“你和库布里克或者马丁·斯科塞斯谈过了吗?他们愿意签在CAA名下了吗?或者和我见一面也好。”
“他们最近很忙,等我拍完电影吧。”
奥斯蒙德打着哈哈,敷衍了两句挂上了电话,又翻出名片,找到了BBDO广告摄影师约翰·休伯特。
他之前答应对方未来会给他一个拍摄电影的机会,也许现在就是那个“未来”。他可以邀请对方来担任他的摄影组长,虽然是个组内没有任何其它组员的组长,但起码能摸到装着35mm电影胶片的尼康摄像机。
这是个好差事,很多摄影师、圈外人成为导演的第一步就是为导演打杂,近距离观察、学习一名导演在片场如何调度组员、调.教演员。
换成他在电影学院的同班同学,说不定有可能花钱求他为他打工。
奥斯蒙德有些看不上自己一些自视甚高,其实镜头语言一团糟的同学。不过耗资0元给他们个实习机会、开具一张实习证明也不是不可以。
奥斯蒙德的小脑袋瓜一动,又有了招揽人才为他打黑工的主意。他那一大堆同学,别管心里怎么腹诽他,妒忌他,真正塞进片场做助理的时候一定会像鹌鹑一样乖巧听话,生怕惹导演生气被赶出剧组学不到想要的知识和经验,正好塞进摄影组充当组员。
简直又省钱又好用。
约翰·休伯特的镜头很美,风格稳健,如果进展顺利,奥斯蒙德甚至可以将摄像机全权交给约翰。
只要他严格按照自己的分镜图进行拍摄,自己就可以抽身去拍摄另一部电影,两边齐头并进,一定能赶在工期前完工。
甚至
奥斯蒙德翻看着手中被传真来的《忠犬八公》剧本。没人说他必须遵守真实事件,给男主角一个大学老师的身份,他也可以是一个高中老师。
奥斯蒙德露出笑容。
他可以向某所高中提出实拍场地借用申请,但用来拍摄两部电影。
第36章 乔治·卢卡斯
为BBDO拍摄广告的约翰·休伯特受宠若惊。
他本以为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承诺只是句客套话, 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邀请了他。
如果放到两个星期前,或许他会因为酬劳仅有五千元的电影拍摄邀请有所犹豫,摇摆不定。
毕竟约翰也是位广告业内小有名气的导演, 每拍摄一部广告,他至少能够拿到二到三万的酬金。
但近些日子频频霸榜纸媒, 热度节节攀升的《多格板箱》职员表上刺目的导演: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制片: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剪辑:奥斯蒙德·格里菲斯。让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奥斯蒙德的邀请。
他过去还曾经出言嘲讽他放弃可笑的电影梦,一鸣惊人只是所有人都在做的白日梦, 多少人最后都回了乡下老家?
但对方不仅以令人惊叹的票房成绩作为回应,还不计前嫌给了他一个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
在听奥斯蒙德详尽地介绍完剧组的情况后,他还主动请缨,帮助奥斯蒙德联系了过去拍摄广告时借用过场地的高中,提出与对方再次合作的请求。
为了搏得机会避免奥斯蒙德反悔, 老约翰甚至贴心地表示自己可以携带摄像机进组。
你瞧瞧你瞧瞧。
奥斯蒙德脸上都快要挂上“得意面具”了。
在好莱坞, 票房就是王道,赚钱即是真理。
他还只是拍了一部利润两倍于成本的电影, 就能收获这样的待遇。
要是能像斯皮尔伯格那种用一部《大白鲨》、拿900万成本硬搏4.2亿票房, 还不得得被制片厂像环球电影公司那样捧在手心里,生怕他磕着碰着跳槽去了别家?
学校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 教授的口中刚刚吐出“下课”两个字,奥斯蒙德就急切地跳上了讲台,连书本都没有收整, 将教授和助教都吓了一跳。
“占用大家一点时间, 我有部新的电影会在下周开拍, 想要招募一些熟悉业内知识、运作的同学担任摄影助理、导演助理、灯光师但是预算有限,给不出太多的薪酬, 不过我可以给大家专业正规的实习经历,表现出色的话也可以帮忙写介绍信。招募的岗位有限,如果有谁有意愿参与的话,尽早联系我,先到先得。”
简单总结就是:给我干活,不包吃不包住,没钱,爱来不来。
现场的情况也与他预料的完全一致,接下来有独立拍摄计划的同学开始懊恼,没有拍摄计划的同学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争着抢着想要为他打一份白工。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根本拉不到电影投资拍摄电影,毕业后大多流向了地市级电视台、广告公司,很有可能一辈子与电影无缘。就算铁了心地要挤进好莱坞,也要先从苦工做起,在摄影组打杂,一步步向上爬,四十多岁能够成为低成本电影的导演就已经算是出人头地。运气好的话可以到罗杰·科尔曼的新世界电影公司或者其它小型独立电影公司碰碰运气,在那里做助理导演,等待着有一天抓住机会。
如果年纪轻轻想要像斯皮尔伯格那样闯出成绩,要么得是奥斯蒙德·格里菲斯这样的星二代官二代;要么就得搏一搏运气换取万分之一的可能:抵押财产或者得到贵人相助,拿钱来追求梦想。
但假如能趁着毕业之前在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剧组里获得一份实习经历,凭借着他目前在好莱坞业内炙手可热的名声,无疑会让自己比同龄人的进度快上不少,甚至能够因为这份经历得到一些低额的赞助。
因此,就连助教都忍不住出声询问自己有没有机会能够参与,他可以不要薪水,只要能以导演助理的身份加入剧组。
奥斯蒙德露出了欣慰又理解的笑意,一一答应,一一安抚,悄悄向教授要了一份专业课成绩表,打算就按照教授给出的课题短片拍摄作业的成绩来由上自下挑选剧组的苦工。
差不多搞定了组员问题,奥斯蒙德又去学校的话剧社团招募了一位化妆师,还和话剧社团的指导老师聊了几句。
他相貌出挑,谈吐温和有礼,很快就将剧团的指导老师和几个姑娘哄住,甚至在不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答应他如果有需要,可以免费客串他的电影中的龙套。
然而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刚刚回到公寓,他又收到了来自经纪人迈克尔的连番轰炸。
奥斯蒙德叹了口气,在电话接通时先发制人:“CAA很闲吗?你们完全不为月底的奥斯卡公关运作吗?”
迈克尔被他的话一噎:“CAA名下没有什么拿到提名的导演、编剧或者演员,除非我们现在去挖一个过来哦,我们在和大卫·林奇接触。怎么了,你对奥斯卡感兴趣吗?我以为你对今年的土星奖更感兴趣。”
土星奖是美国科幻、奇幻及恐怖电影学院举办的影视奖项,会颁布给当年最优秀的科幻电影和恐怖电影。但实际上它没什么含金量,迄今为止也才颁布了七年,基本上无人在意这个长得像由胶片代替了土星环的小破土星奖杯,就算获奖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奥斯蒙德不满地半眯起双眸:“没有,我只是单纯问你有什么事,以至于我的BP机响个不停。”
“对,你什么时候有空闲时间?我收到太多给你的派对邀请了,好莱坞七大制片厂高管组织的、明星组织的、制片人组织的虽然大部分都是显而易见的拉票派对。”
“我又不是学院的会员,没有奥斯卡奖的投票资格,也没有参与奥斯卡的提名作品,参与这些派对干嘛?”
“也许我们能在派对上获得投资人的青睐,现在好莱坞到处都是想邀请你拍恐怖电影的人,但大家根本见不到你。”
迈克尔·奥维茨回答道:“《多格板箱》的后续宣传也是,你甚至没有为电影举办庆功派对。”
“说到底《多格板箱》最后因为各种事情连杀青都没有就直接散伙,你觉得庆功派对真的有必要,难道一定要让大家聚到一起互相捧着尴尬的笑脸祝贺我成功吗?如果你这么积极,不如替我把派对开了,派对上就说我身患重病,疾病缠身,来不了。”
忙着赚钱呢,哪有闲钱和闲时间来参与这种事情?
迈克尔实在是有些无语,他从来不知道奥斯蒙德居然不乐意参与派对。这家伙在联美出事前可一直是大大小小派对聚会的常客:“好吧,我以为马丁·斯科塞斯会恳求你帮他拉些票的。”
马丁·斯科塞斯的《愤怒的公牛》由联美出品发行、一手负责宣发。《公牛》票房成绩不佳,但还算是受影评人青睐,因此才能在其它七家好莱坞工厂发行的各大影片中脱颖而出,获得了8项奥斯卡提名。
算是挽救了马丁·斯科塞斯岌岌可危的电影口碑。
但明眼人都知晓,《愤怒的公牛》成为奥斯卡大满贯赢家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联美破产,根本就没有钱为《公牛》进行公关,只能够靠男主角罗伯特·德罗尼的影坛地位和个人影响力挽狂澜。
本来宣传公关应该由米高梅接手,但米高梅手上也有一棵不被任何业内人士看好、但米高梅高管对它信心满满的独苗《名扬四海》需要奥斯卡运作。
而且,《公牛》票房不佳是事实,为了这部电影走进电影院的观众数量甚至比不过《多格板箱》,米高梅不想竹篮打水。
说实话,马丁·斯科塞斯是他的导师,教了他不少拍摄电影的诀窍,又愿意在奥斯卡公关期间为自己背书。他参与几个派对,为导师拉拉票是应该做的。
但奥斯蒙德还是警惕地皱起了眉:“你这么急?又不是马丁的经纪人,难道CAA签了罗伯特·德罗尼?”
“呃,不,没有。”
迈克尔·奥维茨叹了口气:“我只是站在你的角度,思考你要不要趁机还马丁的人情,这样做也方便你之后继续和他合作。当然,也为我挖角马丁增添更大的可能。你想和乔治·卢卡斯见一面吗?你知道卢卡斯的影响力,如果拉拢到他,马丁能在奥斯卡的竞争中获得更多的票数。”
“等一下,你们不是在接近林奇吗?”
奥斯蒙德皱起眉,他知道乔治·卢卡斯最佳正在寻找导演人选,他很欣赏大卫·林奇的作品,希望能邀请他拍摄《星球大战》的续集。
迈克尔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让他去做坏事,从拍摄了同样获得了今年奥斯卡奖提名的《象人》的大卫·林奇手上抢票权。
“说实话,接触以后,CAA暂时没有签下大卫·林奇的打算。派拉蒙今年的两部电影《象人》和《凡夫俗子》都拿到了提名,但从业内风向和派拉蒙的倾向来看,《凡夫俗子》获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为此《象人》一定要做出退让,为《凡夫俗子》让步,好让派拉蒙的资源也更加集中。但大卫·林奇不同意让步,他想为自己搏一搏”
同个公司内两部电影斗得两败俱伤最后血本无归是最坏的结果,林奇虽然有些骨气但到底经验浅薄。
他完全可以此时暂避锋芒,理智退出,卖派拉蒙和《凡夫俗子》制片人导演一个好处和面子,以此作为明年或者下一次竞争奥斯卡的筹码,还能得到派拉蒙下一次的鼎力相助。
奥斯蒙德在心中为他补全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林奇现在的行为只会让派拉蒙的高层面上难看,就算原本对他心有愧疚,在奥斯卡过后也一定会给他穿小鞋。
“我在和卢卡斯联络承诺会让大卫·林奇和他见一面的时候提到了你,他说”
“他最好没有说想让我做大卫·林奇的替补。我现在不给人拍续集的,哪怕是《星战》。”
奥斯蒙德不满地插嘴道。
“呃没有,我告诉他你是星战的粉丝,需要一张和他的签名合照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拍《星球大战》了吗?那可是《星球大战》啊,卢卡斯说不定会给你五六百万的片酬,预算充足,特效爆炸。林奇那家伙很没眼色,说不定会惹怒卢卡斯,但是你很聪明,卢卡斯会很喜欢你的我是说,会因为你的口才给马丁投票。”
“你说了对吧?你果然和他提了。”
他解释得越多,奥斯蒙德越是觉得有猫腻。绕了这么大一圈,看似是为了说服他为马丁·斯科塞斯拉票,其实是想让他接手《星球大战》。
“好吧,我坦白。但你当初明明说过‘如果想签下我,就让我做《星战》续集的导演。’我以为你很感兴趣。”
即便知道奥斯蒙德看不到他,迈克尔·奥维茨还是夹着听筒举起了双手投降:“你知道库布里克和卢卡斯拍电影的时候影棚是挨在一起的吗?库布里克显然和他说了不少你的好话,听说还给他看了你的短片,《多格板箱》的卖座也让卢卡斯非常看好你的能力。但因为你的档期太满,所以他很犹豫,退而求次将林奇视为第一候选人。”
“有哪个男孩不想导演属于自己的《星球大战》?但那是过去的事了。”
奥斯蒙德撇了撇嘴:“更何况我的档期确实很满,想要拍好《星球大战》不仅要处处受卢卡斯限制,从分镜、演员开始筹备,至少也要八到十个月的时间工作。这样算下来,五六百万的导演片酬太少了。真想要赚钱,就像《星球大战》一样,开发属于自己的IP,让别人来为自己拍续集。”
“”
迈克尔沉默以对,你小子真是《多格板箱》赚得太多了飘了,五六百万比顶尖演员能收获的票房还要多,简直是业内在未来五年内能给导演最高的薪酬,还不用承担影片亏本的风险。卢卡斯给出的价格是两三百万,他还是刻意多说了一倍,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小子。
“但如果是要我和林奇一起去见卢卡斯的话,我还是会去的。”
就在经纪人心灰意冷的时候,奥斯蒙德却突然出声。
“奥楚蔑洛夫?”
“什么奥楚蔑洛夫。”
奥斯蒙德眉头一跳:“你不是说我是为了签名照去的吗?那我就背着林奇给斯科塞斯悄悄拉票的时候多要几张乔治·卢卡斯的To.签,拿回来拍卖。这玩意儿一万一张,你觉得合理吧?”
“他的To.签卖不了那么多,凯丽·费雪(星球大战的女主角)的签名照都卖不了那么多钱。放弃你的歪门邪道吧。”
第37章 斯皮尔伯格
奥斯卡金像奖风靡全球、炙手可热, 堪称美国乃至全球电影艺术和电影风格的“导向标”,是电影业内最珍贵的荣誉,令每一位电影人都趋之若鹜。
制片人赢得了奥斯卡金像奖杯, 不仅意味着赢得了一份额外的电影宣传,更意味着电影的艺术、主题、立意和表现手法等得到了最高的肯定, 意味着地位的攀升、滚滚而来的机会
但奥斯卡的评选实际上算不上公平,毕竟在人类电影的历史上,内容主题真的跳出了时代束缚、升华了人类情感,将人们对电影的艺术魅力鉴赏水平强行抬高的顶尖作品根本是凤毛麟角。
大部分送往奥斯卡参选的优秀电影水准相差不大, 全凭电影学院的7000多位会员凭借个人喜好投选。
因此,奥斯卡提名之后的电影公关和“拉票”派对就显得格外重要。有意向获得奥斯卡的制片团队需要一票一票地从学院评委手上争取票数。
将于月底举办的第53届奥斯卡金像奖已经颁布了所有奖项的提名选项,其中,奥斯卡最为重磅的奖项:奥斯卡最佳影片拥有5个提名电影,分别是环球影业的《矿工的女儿》、派拉蒙影业由大卫·林奇导演的《象人》和由罗伯特·雷德福导演的《凡夫俗子》、英法联拍的《苔丝》(《苔丝》的女主角是奥斯蒙德《多格板箱》中的女主角娜塔莎·金斯基)与联美影业的马丁·斯科塞斯导演拍摄的《愤怒的公牛》。
其中, 《象人》与《愤怒的公牛》各自获得奥斯卡不同奖项的八项提名, 并列第一,都极有可能成为第53届奥斯卡的大赢家。
但凑巧的是, 这两部电影背后的电影公司, 都没有打算出钱为电影进行公关。
联美已经成为了米高梅的一部分,《象人》的东家派拉蒙影业则更瞩意另一部被提名的电影《凡夫俗子》。只因为《象人》的导演大卫·林奇是个好莱坞新人。而《凡夫俗子》的导演罗伯特·雷德福是著名的演员, 在好莱坞红极一时,他本人手上也握有不少资源,能为《凡夫俗子》讨来不少票数。
马丁·斯科塞斯的《愤怒的公牛》则全靠男主角的扮演者罗伯特·德罗尼的人脉拉拢奥斯卡票数。但他的重心在为自己夺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上, 不太可能附赠给斯科塞斯一座最佳导演的小金人奖杯。
奥斯蒙德已经许久没有与马丁·斯科塞斯本人联系过, 这次的电话接通后, 他张口就堵住了马丁的问好:“我要去帮你从乔治·卢卡斯那里拉票了,还是和林奇一起去, 背着他偷偷给你拉票。”
美国国民IP,人人都爱、人人都为之疯狂的吸金器《星球大战》的导演乔治·卢卡斯,好莱坞唯一一位摆脱了好莱坞七大的导演,与马丁·斯科塞斯的关系其实不错。《星球大战》第一部 的片场与马丁·斯科塞斯的《纽约,纽约》片场相邻,两人做了一段时间的友好邻居。
在剪辑《星球大战》时卢卡斯对剪辑师不满意,将他炒掉让妻子玛西亚接手。电影剪到一半,马丁·斯科塞斯请玛西亚帮忙剪辑《纽约,纽约》,对《星球大战》不感兴趣的玛西亚嗖的一下就去了隔壁。
因此,听到奥斯蒙德的话,马丁一下子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他也听说了一些内幕,知晓了乔治·卢卡斯心属大卫·林奇,想要邀请对方为自己拍摄《星球大战》的续集。
原本这部电影卢卡斯想要交给好友斯皮尔伯格导演,但卢卡斯本人当初为了保证《星球大战》片头的科幻效果和旁白字幕,没有遵守美国导演工会的规则将职员表放在片头,而是放在了影片片尾。在卢卡斯征求了所有影片主创的同意以后,工会也同意卢卡斯的做法。
但电影剪辑完成以后,工会发现了一个“问题”,“卢卡斯影业”的LOGO还在电影的片头,卢卡斯本人成为了唯一出现在电影片头的主创。
工会认为卢卡斯这样的做法侵犯了其它主创、职员的权力与名誉,但卢卡斯也很无辜。
好莱坞电影的片头规则通常是在片头依次展示发行公司的标志、制作公司的标志、主创名单,全部放映结束后,才会开始电影正片的内容。卢卡斯只是申请了将主创名单移置片尾,其它照常。
福克斯影业是发行厂商,卢卡斯影业是制片厂商,只不过他的公司是用他自己的名字姓氏来命名的。
但导演工会非要抓着这点不放,要求卢卡斯必须把主创名单放回片头,不然就阻止《星球大战:帝国反击战》上映。
卢卡斯气不过,与导演工会大吵一架,工会便开出了高额的罚单,并把因为卢卡斯太忙而导演《帝国反击战》的卢卡斯在南加大的导师厄文·柯什纳列入了黑名单,因为导演工会认为自己是在为柯什纳维权,但这家伙却为卢卡斯说话。
被导演工会拉入黑名单的后果很严重,在美国,工会的权力非常大,这会致使柯什纳在行业内彻底没了片约,没有人会顶着工会的排斥为自己增添麻烦找这样一位导演拍摄电影。甚至有可能影响柯什纳在南加大的工作。
卢卡斯根本不能忍,拉来律师和工会不断地争执、谈论,摆事实讲道理。
最终将罚款降到25万美金,同时卢卡斯将责任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并且退出了导演工会,与电影界的几大工会彻底决裂。
因此想要影片正常上映,卢卡斯本人就无法拍摄《星球大战3》,柯什纳不会再接手,斯皮尔伯格也不会接手。
只有本身不是导演工会成员的导演接手这部电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好莱坞的新人导演大卫·林奇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莱坞的新任票房金童奥斯蒙德·格里菲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乔治邀请你而不是林奇去执掌《星球大战》的续集吗?我以为你会拒绝。”
马丁询问道,他了解自己的学生,知道奥斯蒙德是《星球大战》的忠实粉丝。但奥斯蒙德的拍摄节奏自成一体,尤其不喜欢被制片人指指点点,他更喜欢从编剧故事到摄影镜头到剪辑全部自己包圆,不让任何人插足他的艺术品。
“我确实会拒绝,所以我是林奇的备胎,这次干活也只是为了拉票,你得好好感谢我。”
奥斯蒙德撇了撇嘴,他已经订好了前往旧金山的机票,会在机场和从派对上抽身出来的大卫·林奇汇合。
“如果大卫·林奇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奖,他就不会为乔治·卢卡斯拍摄电影了。我觉得卢卡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过去为你拉票这个想法行得通。”
马丁忍不住乐呵,当然不是因为奥斯蒙德会为了他拉票好笑,而是因为他表面上和林奇一伙,实际上背着林奇偷偷挖墙角好笑:“我得谢谢你”
马丁近一段时间的日子并不好过,即便他一直以来的作品极具艺术性被业内喜爱。但好莱坞不是一个追求艺术性的舞台,业内影评人的喜爱算不上什么,圈内的电影,赚钱才是王道。
《愤怒的公牛》票房不佳令他有些颓唐,甚至起了放弃电影放弃好莱坞的心思,奥斯卡就是他最后的战场。
如果能够得到奥斯卡,电影也许能够凭借奥斯卡的影响力打一场翻身仗,吸引更多的人为了奥斯卡的头衔走进影院观看《公牛》。
尤其是得意的弟子竟然凭借着处女作硬生生靠着400万成本拿下了2000万的首周票房成绩,这样恐怖的吸金能力甚至超过了今年奥斯卡提名单中的所有电影,连最为卖座的《凡夫俗子》也没能在首周获得这样的成绩。
过大的对比不仅令他欣慰,也生出了些许落差感。
“这是联美本该做的事。”
电话那头的学生沉默了片刻,突然出声道:“《天堂之门》本就是个错误,那4400万的投资哪怕只抽出五分之一用于《愤怒的公牛》上,联美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马丁·斯科塞斯知道他并不比自己好受,在联美最后的时代被联美抛弃的人,不止是他自己,还有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假使曾经的联美愿意为奥斯蒙德投资,愿意为他发行《多格板箱》,也许结局也会发生变化。
但他字里行间的意思,似乎是想要为过去的联美道歉,为联美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联美的选择并不是你的错,奥兹,你也并不需要专程为了我拉票。”
马丁安抚道:“制片厂有制片厂的一套审核规矩,何况《公牛》票房的不如意是事实,就算宣发到位也改变不了大众的选择与口味。”
奥斯蒙德轻声叹了口气。
宣发真的改变不了大众的选择吗?起码从《多格板箱》来看,首周起码有一千三百万左右的票房得归功于他病毒式的营销。
“好吧,那就当我只是想要一张卢卡斯的签名照吧。”
*
大卫·林奇是个艺术派的导演,现年已经35岁,在拍摄《象人》之前,他仅有一部由学院资助拍摄的《橡皮头》,郁郁不得志,终日做着木工活维持生计。
《橡皮头》讲述的是一个荒诞奇异的故事:一个男人的女友为他生下了一个畸形的婴儿,两人备受折磨。女友离开了男人和孩子,而忍无可忍的男人也最终选择肢解自己的孩子。
由于洛杉矶的嬉皮文化日益流行,极端的行为艺术如日中天,《橡皮头》也被当成了实验性艺术与怪诞文化,在午夜场电影院播放了四年。以至于斯坦利·库布里克看到了这部电影,并把他推荐给了当时隔壁片场的租借者乔治·卢卡斯。
以至于斯图尔特·科恩菲尔德看到了这部电影,他将林奇引向了《象人》的制片人。
大卫·林奇拿到了500万美元的预算和7.5万美元的导演酬劳,再次执掌摄像机,拍了又一个怪诞的故事。这一次,他直接拿到了好莱坞最顶尖颁奖典礼的邀请函。
奥斯蒙德没在接机口等待多久,他看过大卫·林奇的照片,男人前脚刚走出通道,他就一眼将其认了出来:为了见乔治·卢卡斯而准备了熨帖得当的萨维尔街手工西装,短发用摩丝固定发型对比奥斯蒙德夹克加牛仔裤的打扮,他显然要正式得多。
不过奥斯蒙德并不在意,他只是和卢卡斯见面,又不是去参加晚宴。
朝着林奇挥了挥手,他迅速自来熟地凑了上去,林奇的身后还跟着就职CAA的经纪人瑞克·尼奇塔。
奥斯蒙德从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那里得来的印象是林奇性格执拗,在好莱坞显得稍为格格不入,听起来好像做事不动脑子全凭冲动。
但交谈了两句以后,奥斯蒙德认为他还挺正常,可能只是不熟悉圈内的规则而犯了错。
林奇说话带着浓郁的蒙大拿口音,但他也知晓自己的口音问题,所以说话刻意放慢,让奥斯蒙德能够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我看了你拍摄的《多格板箱》。”林奇称赞道:“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很厉害。”
他梗着脖子,在车上说出了对《多格板箱》的看法:“恐怖,但是既孤独,又温柔。”
“你是头一个说这部电影温柔的人,我听说那也是你对《象人》的看法,你喜欢逢电影就说温柔吗?”
奥斯蒙德并没有怀有恶意,他只是觉得好奇。怎么看《多格板箱》都不可能是个温柔的故事。
《象人》讲述了一个长相畸形、面部像是大象的男人被马戏团畸形秀利用,受尽虐待,最终被医生所救,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温暖。
《多格板箱》却是根植于爱的恶,打着“爱”、“家庭”、“神性”、“笑容”等等美好的词汇进行伤害,进行杀戮。
林奇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有些窘迫:“整部电影的色彩、是画面的部分让我察觉到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和渴求。”
对方这个明显像是在示好的行为更加让奥斯蒙德起疑。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被迈克尔·奥维茨耍了。
有没有可能CAA也签下了《凡夫俗子》的导演?
为了全力帮他取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派自己打着为马丁·斯科塞斯拉票的名号来给大卫·林奇分票?
奥斯蒙德半眯起双眼,打量着前排坐在副驾驶上的CAA经纪人。
也许这样的做法确实违背了客户的意愿,但这位经纪人或许借此为大卫·林奇换来了更好的资源。毕竟在投资严重匮乏的当下,《象人》争不过《凡夫俗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就像奥斯蒙德所设想的,与其继续抗争头破血流,还不如退让一步拿些好处。
但林奇可能并不知情,经纪人早已经背着他偷偷行动,出售了手上的筹码。
他或许还在苦恼如何为了《象人》哄骗卢卡斯,如何给他一个含糊不清的承诺,让他以为自己愿意接手《星球大战》的续集。
也能理解,如果林奇继续这样僵持下去,死也不向派拉蒙退让,就非得要他的奥斯卡奖,这些筹码也只能白白浪费。
CAA的经纪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自然不可能坐视客户的资源就这样白费,不如拿去换取另一份有利的资源。
但这让奥斯蒙德有些不爽,在CAA的计划里,可能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棋子。
无论迈克尔·奥维茨是不是真心希望自己执导《星球大战》的续集,他都是利用了他,利用了自己想要为马丁·斯科塞斯获取几张奥斯卡奖投票的心思。
林奇显得有些失落,因为奥斯蒙德·格里菲斯似乎并没有想要和他聊聊《多格板箱》的心思。
他并不是如奥斯蒙德想的那样恭维他,而是真的喜欢这部电影。林奇最开始学习的是绘画、雕塑,而非电影,他从未停下过画笔,也持续不断地追求着自己所认为的消沉的、痛苦的美。
所以他很轻易地从奥斯蒙德绝不会超过三种主色调的电影画面上看到了这个年纪几乎小他一半的好莱坞新任“票房金童”对美的极致追求。
《多格板箱》的主旋律确实是痛苦、抑郁、血腥,但正因为这些令人绝望的感受全部根植于爱,才清晰衬托了这部电影所渴求的东西:爱。
不仅是电影中的人物在渴求那份未被扭曲的真挚的爱。
仅仅是透过银幕,林奇便能够凭借灵敏的嗅觉,察觉到镜头前的摄影师,他的每个镜头、每一帧都在用针扎一般痛苦的无声哀嚎,小心翼翼呼唤着再寻常不过的爱。
所以林奇又说它是温柔的。
只不过它选用了一种极端的方式,用恶来反衬美好的珍贵。
但奥斯蒙德可没有他那么执着于自己的电影,他抬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车门上的扶手,眸中透出几缕探究,他直截了当地询问道:“你应该也不想接手《星球大战》的续集吧?”
车内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起来,林奇迎着经纪人的目光,支吾了两声:“也?”
“没错,我算是你的备胎。如果你拒绝接手的话。”
奥斯蒙德简洁明了,并不在意CAA的经纪人尼奇塔频频向他递来的视线:“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一定需要卢卡斯的那几张票以至于明明不感兴趣也要来见他一面吗?你应该是清楚现在奥斯卡的局势的,对吧?”
尼奇塔轻咳了一声,帮着客户解释道:“事实上,大卫并不是没有兴趣”
“因为那是奥斯卡啊。”
大卫·林奇却打断他的话:“我并不觉得我还有下一次摸到奥斯卡的机会,《象人》只是侥幸被我撞上了剧本。也许在一些人看来我是应该见好就收,不要惹怒派拉蒙和《凡夫俗子》剧组里那些大咖。但捧杯和获得提名的含金量是不同的,我想继续拍电影,我没有钱,所以我想要全力拼一把奥斯卡。”
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他一直没能真正地进到圈子内,也一直穷困潦倒,过着自己不想要的生活,为别人做各种各样的木工。
买一架售价4500美元的摄像机都要纠结许久,最好的时候,他的年收入也只有两万块,永远不可能拍得起自己想拍的故事。
但自从他获得了奥斯卡提名,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奥斯蒙德能够理解他。
只不过,实际上无论是库布里克还是乔治·卢卡斯亦或者大卫·林奇在电影路上的领路人,都是因为《橡皮头》对他产生了兴趣。
所以无论是自己还是CAA还是派拉蒙,都不认为大卫·林奇是好运撞上了《象人》的剧本才收获了奥斯卡的青睐。大卫·林奇本身是有能够导演出学院喜爱的电影的能力的(他本身曾经凭借短片获得了电影协会的奖学金,还在美国电影学院攻读电影研究,可以说他的风格非常贴近学院的审美),所以他还有机会。
但大卫·林奇则认为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嗯
奥斯蒙德只能说,可怜的乔治·卢卡斯,果真没有人为了接手他的《星战》续集而来,大家都是为了他手上的几张票。
三人很快就下了车,来到了卢卡斯的公司。
乔治·卢卡斯是个看起来文质彬彬颇为和善的中年男人,但实际上他只长大卫·林奇两岁,就已经成为了美国最大科幻IP的所有者,赚得盆满钵满。
他先是欢迎他们的到来,然后领着几个人参观了《星球大战》的模型。
大卫·林奇明显兴致缺缺,实际上他对科幻片不是很感兴趣,心中又有些惴惴不安。
但奥斯蒙德很有兴趣,他东看西摸,甚至有闲心朝着卢卡斯要了个娃娃,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宝丽来拍立得为自己和卢卡斯拍了张合照。
卢卡斯见他这么感兴趣,也由着他乱来,还听从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指示,抽出笔在拍立得拍出的照片上写To.签:“你要给谁?”
“不清楚。”
奥斯蒙德回答道:“先不要写名字,我计划把它卖掉。”
他很坦诚,但意外地不令人讨厌。
卢卡斯挑了挑眉,签上了“To 奥斯蒙德·格里菲斯:不许卖掉这张签名照。”
他很满意地看了两眼,才将照片交给了奥斯蒙德。
介绍参观完毕,卢卡斯又领着两人走进了一家他常去的沙拉店,因为他有糖尿病,所以需要控制饮食。
在这里等候的还有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斯皮尔伯格就坐在桌前,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但大卫·林奇的脸色却不知道为何越来越差,沙拉吃到一半,他就惨白着一张脸先行道了抱歉,自己联系经纪人尼奇塔离开了。
卢卡斯探究的目光看向奥斯蒙德,奥斯蒙德也不明所以:“我不知道啊,也许他不喜欢吃沙拉?”
再过了一会儿,三个人正说着《星球大战》前几部的内容还没用完餐,卢卡斯突然接到了来自提前离席的林奇的消息:他向卢卡斯道歉,并表示自己没办法答应他。
也许是他的良心过不去?
奥斯蒙德擦拭着嘴角又要了杯奶昔,坦然地将自己和林奇此行的求票目的毫无保留地道了出来,由卢卡斯自己做决断:“我也不想接手《星球大战》,坦白说,导演无法避免在电影中留下自己的痕迹,但《星球大战》是你的电影,你的脑中已经有想要的电影的雏形,如果找我或者林奇,在导演时与你产生冲突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其实斯皮尔伯格也是知晓这一点才会拒绝卢卡斯的执导邀请。
如果担心自己会被卢卡斯牵连,被工会仇视,他就不会继续与卢卡斯往来,更不会出现在这里。
卢卡斯明显得非常失望,但主要是为了大卫·林奇。
因为奥斯蒙德看起来没有一点紧张感,好像根本不在乎卢卡斯会不会选中他,所以卢卡斯一开始就确定这个小孩对执导《星球大战》没有兴趣。
“好吧,我会把票投给马丁的,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
不过这次邀请奥斯蒙德前来,也不是自己的主意。
虽然打着自己的名号,但身旁的好友才是真正邀请他来的人。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和大卫·林奇同龄,看上去却沉稳许多,他带着圆框眼镜朝着奥斯蒙德露出笑容,看起来还有几分和蔼:“你对外星人和小孩的故事感兴趣吗?”
啊
奥斯蒙德抑制不住自己的讶异,稍稍瞪大了双眼,他不会要和自己谈那部全球累计票房7.9亿美元的《E.T.》吧?
第38章 交易
有兴趣。
不过倒不是对《E.T.》这部电影本身感兴趣, 而是对一千万美元投资搏来的几十倍的票房成绩感兴趣。
奥斯蒙德不由自主地伸手更加用力地握住了表面冰凉的奶昔杯,眨了眨双眸:“展开说说?”
虽然《E.T.和我》成了新撰写的剧本的名字,但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不希望通过名字泄漏故事, 对外一致称呼为这个剧本最初的名字,《夜空》。
斯皮尔伯格正在为《夜空》寻觅合适的导演, 原本他打算将这个机会交给《星球大战》的场景设计师罗恩·柯布。
说来可能有些奇怪,尽管斯皮尔伯格已经三十多岁,看起来成熟可靠,但他的情绪却颇为敏感细腻。
在拍摄电影时, 他很少会投入过多的个人情感,因为那会让他觉得将自己放在了镜头前任由观众解析,这会让他觉得非常尴尬。
但《夜空》
正如斯皮尔伯格在《E.T.》上映后的采访中将电影描述成:“它是一个很私人的故事关于我父母离婚时我的感受。”
《夜空》的故事可以说是斯皮尔伯格内心的真实写照,他非常渴望一个父亲一样的人物出现在他的电影中。而剧本中,斯皮尔伯格无疑就是小主人公, 外星来客E.T.对他来说是亦友亦父的存在, 也是斯皮尔伯格一直在渴望、在幻想得到的情感弥补。
《夜空》这部电影融入了他太多的私人情感,因此, 斯皮尔伯格只打算担任制片人。
对于另一部档期接近的、同样投注了太多他个人情感的《鬼驱人》来说, 情况一致,他也会担任《鬼驱人》的制片人, 而不是导演。
《夜空》展示的是斯皮尔伯格所爱的,《鬼驱人》展现的则是他所畏惧的,是他人性中黑暗的那一面, 斯皮尔伯格亲口承认:“也就是小时候把妹妹吓得魂飞魄散的那个我。”
他本人则更期望担任一部音乐剧的导演。
看起来, 奥斯蒙德·格里菲斯似乎更适合担任《鬼驱人》的导演。
但斯皮尔伯格已经邀请了拍摄了《德州电锯杀人狂》的导演托比·胡珀, 剧组正在紧张地筹备中,预计会于两个月以后开机, 但上映档期已经定在了明年。
而从《多格板箱》中,斯皮尔伯格看到的不仅是奥斯蒙德对恐怖片节奏的绝佳掌控,还有他对光影、镜头,艺术感的深刻个人理解。
还有那个电影中的孩子,奥斯蒙德似乎将他调.教地非常好,小孩子的演技流露非常自然,狞笑也异常恐怖,令人印象深刻。
以前拍摄《夺宝奇兵》的时候,《闪灵》的剧组就在隔壁,斯皮尔伯格看过奥斯蒙德作为摄影助理时为斯坦利·库布里克拍摄的镜头。虽然他现在只有18岁,斯皮尔伯格却不敢小看他作为导演的才能和艺术造诣。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没有继续在沙拉店与他谈下去,他和卢卡斯一起开车领着奥斯蒙德回了卢卡斯的住所,取出了一份保密协议给奥斯蒙德签署。
待奥斯蒙德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斯皮尔伯格才又取了几张纸——几个短小的样章过来给奥斯蒙德看:“你先看看梗概和几个片段,再告诉我你对它有没有兴趣。”
这部电影先是因为他的电影《1941》票房惨败而被环球影业否认,拒绝投资,又被哥伦比亚否认剧本,认为这部电影是一部“蹩脚的沃特尔·迪士尼式电影”,商业前景有限,只能吸引青少年观众。
奥斯蒙德接过梗概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部名为《夜空》的电影正是大名鼎鼎的《外星人E.T.》,于是故意问道:“受众定位是?”
“儿童、青年。”
斯皮尔伯格靠着桌子回答道,耐心地等待着。
童年生活中父亲的缺失不仅让他渴望生活中出现一个类似父亲的角色,也时常不由自主地在年纪比自己小得多的后辈面前扮演“父亲”一类靠谱稳重温和的角色,甚至时不时地提携后辈。
奥斯蒙德快速翻看完,抬起头接过了卢卡斯的妻子玛西亚端来的胡萝卜汁,道了声谢以后,他坦然地对上斯皮尔伯格的视线:“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冒犯到你,但这是一部我想要出资投资的电影。”
事实上这是一句夸奖,虽然只是个玩笑。
谈不上什么冒犯不冒犯的。
斯皮尔伯格露出微笑:“你很喜欢它吗?”
“是的,我很喜欢。”
倚在门口的卢卡斯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你愿意作为导演加入《夜空》的剧组吗?档期和酬劳我们可以慢慢谈,不会让你失望的。”
斯皮尔伯格脸上的笑意扩大,像是哄小孩似地压低了声音,放缓了语速。
但如果奥斯蒙德的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在场,一定会出声提醒他,这样的保证可千万不敢乱说。
奥斯蒙德可是连上百万的导演片酬都拿不下的男人!(虽然他拒绝卢卡斯的主要原因并不是片酬。)
“我得拒绝你,斯皮尔伯格先生。”
奥斯蒙德诚实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档期,我手上有两部电影等待开拍。”
这当然是借口。
《忠犬八公》和青春片他可以拍得很快。
而《夜空》的拍摄档期遥遥无期,真正与各方协商谈妥,将拍摄提上日程,至少也得三四个月。
好莱坞七大厂商正规的制片流程与罗杰·科尔曼新世界电影公司出品的低成本电影不同,需要在拍摄前解决完大大小小的各项问题,比如选定导演、摄像指导、艺术指导,制片人、执行制片人,确定好收音组、会计、灯光组、演员。提前堪景,排练
奥斯蒙德会拒绝斯皮尔伯格的理由与拒绝卢卡斯一致。
斯皮尔伯格作为制片人在片场的强势根本不逊色于卢卡斯。如果他去给斯皮尔伯格打工,等待他的也只有电影主创名单上的导演位置写着他的名字,斯皮尔伯格自己掌控片场拍摄三分之二左右的镜头。负责现场调度管理、发号施令的人毫无疑问会变成斯皮尔伯格。
相当于让他挂着导演的名字做副导演的活,而片场完全是制片人斯皮尔伯格的一言堂。
斯皮尔伯格脸上又露出几缕失望,揣着商量的口吻与他交谈:“你说还没开拍,是和哪家制片厂签了合同?可以推掉吗?”
其实不止是他,像科波拉、库布里克、卢卡斯这样在好莱坞闯出了些成绩的导演,到了这个年纪这个地位以后,在还没有携手走进片场的前期谈判中,总是一副“什么都好商量”的口吻捧着哄着。
但等进了片场正式开拍以后,暴露强权人格、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冲着所有让他不顺心的人大吼大叫的也是他们。
奥斯蒙德就着玻璃杯喝了一口不添加糖的胡萝卜汁,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所以借着这个令他为难的味道,公式化地表达自己的歉意:“是为罗杰·科尔曼拍摄的电影,已经签好了合同,所以推不掉。很抱歉,斯皮尔伯格先生,我非常想为你执导这部电影,因为我实在是喜欢这个故事你觉得我可以为它投资吗?”
“叫我史蒂文就行。”
斯皮尔伯格下意识伸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你没有在开玩笑?奥兹,听着,或许你还没有来得及接触主流商业电影的规则与流程。《夜空》的拍摄需要大笔的前期投资、后期的宣发费用和只有大厂能够保证的特效制作”
“我可以给你1000万美元的投资,确保你作为导演的最高权力和剪辑权力——我相信这部电影只能由你来拍摄——以及百分之二十的票房纯利分账。”
奥斯蒙德打断斯皮尔伯格的“科普”,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默默开启了自己的说服技能。
斯皮尔伯格的呼吸一顿,不由自主地回过头与靠着门的乔治·卢卡斯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读出了诧异。
他回过头,喉结上下动了动,斟酌着开口:“你能从《多格板箱》拿到多少比例的纯利分账?”
“米高梅只能拿走5%的票房分账。”
奥斯蒙德抬起下巴:“就算加上后期影院分账比例的提升,我最少也能拿到65%的票房分账吧。”
这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字,《多格板箱》的最终票房收获恐怕会在5000到7000万中间。
这样计算的话,奥斯蒙德税后能够拿到的报酬大概在两千到三千万左右。
也难怪他能说出可以为《夜空》投资一千万这样的豪言壮语。
卢卡斯忍不住插话:“但这次的情况和你那次不同,孩子。米高梅愿意用5%的发行费用为你发行电影是收购联美的附加条件。史蒂文的《夜空》必须得拿到大厂协商后最好的档期和足够多的银幕数量。米高梅不会假扮慈善家帮你第二次,事实上如果不由大厂投资,独立拍摄制作电影再寻求大厂的发行,对方至少会收百分之三十五的发行费用以争抢暑假档期或者圣诞档期。”
而好莱坞大厂对自己投资的电影则要宽容许多,只会从票房分账中抽走8%到15%作为发行费用。
奥斯蒙德笑了笑:“不用担心,如果斯皮尔伯格先生愿意接受我的投资,我有办法将发行费用压到百分之十以下。”
《多格板箱》的火爆整个好莱坞有目共睹,甚至有人蠢蠢欲动,如同罗杰·科尔曼最开始设想的那样,想要拍一部内容照搬、演员区别不大的电影来复刻奥斯蒙德的成功,最差也要蹭一波热度。
米高梅只凭借发行费就大赚了一笔,全程没能参与到权益交锋中的米高梅总裁悔得肠子都青了。
所以对现在的米高梅来说,值钱的并不是用高达百分之三十的票房分账为奥斯蒙德发行别的电影,而是这部已经大爆的《多格板箱》。
当然,奥斯蒙德不会将《多格板箱》的版权和各项发行权、售卖权拿去交换下一部电影低廉的发行价格。
但他会拿拍摄《多格板箱》续集的权利和续集所有的盈利去交换。
一方面他本人对拍摄《多格板箱》的续集完全没有兴趣,却因为好莱坞恐怖片的一贯做法在片尾留了个可以拍摄续集的尾巴。
另一方面他不认为《多格板箱》的续集会持续大卖。因为这部电影能取得这样出色的票房成绩确实离不开前期的宣传和吊着观众胃口的“饥饿营销”。
但好莱坞的各大厂商却不会这么想。
挑选新的IP投资拍摄总有翻船的风险,拍摄火爆IP的续集则能够降低风险,总有观众会为了情怀和熟悉的IP走进电影院。
如果运营得当,《多格板箱》的续集至少也能带来两到三千万的票房。
再加上,好莱坞向来有不少不成文的规则与规律。
其中的一条规律就是处女作大爆的导演拍摄的第二部 作品几乎都会亏本。
按照这条“定律”预估,就算米高梅愿意继续为奥斯蒙德发行第二部 电影,抽高发行费用,也无法从票房分成中赚到多少钱,起码肯定是比不过能从《多格板箱》的续集上捞到的钱。
但斯皮尔伯格却没有立即答应奥斯蒙德的投资请求,即便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些动摇。
“给我些时间,让我再考虑一下。”
合约的金额涉及太多,他难以在短时间内、在没有经纪人和律师以及合伙人在场的情况下轻易许下承诺,签署协议。
“当然。”
奥斯蒙德点了点头,一双法蓝色的眼眸在灯光的照射下如同会发光一般闪烁着光泽,透出一种诚挚的、少年人单纯的喜欢:“不过我希望您明白,我愿意投资完全是出于对《夜空》故事的喜爱。如果您有更好的选择,也不用顾虑我,通知我一声就好。”
他的表情和话语在斯皮尔伯格看来不是什么好的讯号。
年轻人一时的看好、喜欢,来得快也去得快。奥斯蒙德的兴致不知道还能够维持多久,也许在回去后听了经纪人的劝导就会从这份一时冲昏了头的交易中清醒,放弃这份被口头承诺的无法保证的投资。
毕竟他的上一部电影《1941》饱受争议,仅拍摄成本就有3150万美元,高于电影收获的北美票房。让一向信任他的环球影业都因此失去了信心。
奥斯蒙德的报价和20%的纯利分账其实是斯皮尔伯格目前能够拿到的最好的投资。
“你愿意在旧金山多留一天吗?最迟明天晚上,我会给你答复的。”
奥斯蒙德点了点头,脸上刻意流露出几分明显的失落。
离开卢卡斯的住所以后,奥斯蒙德就近订了一家酒店,他用酒店房间的电话拨给了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然后开门见山地诈他的话:
“乔治·卢卡斯告诉我,《凡夫俗子》的导演罗伯特·雷德福也签在CAA名下,他是你的客户。”
迈克尔果然上当。
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卢卡斯会知道这件事,急忙解释道:
“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希望你去见卢卡斯并不是为了给林奇分票,好吧,我得承认,那是一小部分原因,那只占十分之一的原因,因为林奇根本不可能得奖。客户就是我们的家人,CAA无法坐视他白白浪费自己的机会。这件事对你、对大卫·林奇、对罗伯特·雷德福还有CAA来说都是件好事”
“你偿还了马丁·斯科塞斯的一份人情,不是吗?”
他说得没错。
但CAA作为经纪人瞒着林奇意图分票是事实。
这样看来。
为客户赚更多金钱,好让他们赚更多的佣金才是他们的最崇高、优先级也最靠前的宗旨。
客户本人的意愿得向后靠。
奥斯蒙德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屑与不信任。
但他并不是要为林奇申冤,只是反过来利用迈克尔因为利用自己的心虚,为自己在与环球影业的竞争中谋求更多的利益:“这件事我可以暂时不提,只希望你能够尽心尽力地帮我。”
年轻人的声音压着明显的怒火,但奥斯蒙德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显然并没有怎么生气,这只是一个谈判中的小妙招。
“出什么事了?你要导演《星战》了?你放心,CAA会全力保障你的权益不被任何人侵.犯。”
迈克尔·奥维茨的声音焦急,既然奥斯蒙德愿意将这件事揭过,他也顺着奥斯蒙德给的台阶向下,将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
“和《星球大战》没关系,我已经拒绝卢卡斯了。”
“我想投资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新片《夜空》。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劝劝他让他乐意接受我的投资。或者在一天内,给环球的总裁西德尼·辛伯格添些麻烦,让他没办法力排众议,为斯皮尔伯格拿出投资来?”
环球的总裁西德尼·辛伯格对斯皮尔伯格有知遇之恩,被哥伦比亚拒绝了投资拍摄以后,斯皮尔伯格一定会打电话询问辛伯格是否愿意再帮他一次。
如果环球影业经过再次考虑后愿意给出比自己还要丰厚的条件,那他连与斯皮尔伯格再次协商调整条件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红牌罚出比赛。
迈克尔·奥维茨倒抽了一口凉气,如同机关枪一般喋喋不休地询问细节:“什么类型的电影?你要投多少钱?你怎么连商量都没和我商量一下?斯皮尔伯格的《1941》赔的还不够多吗?不对,你不是去见乔治·卢卡斯了谈《星战》的续集拍摄吗?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送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去捞一个稳稳赚钱不用承担任何风险的导演合同,变成了一份投资支出计划。
还极有可能会赔本。
“你清醒一点,你还欠着银行两个亿啊!更何况他的好朋友卢卡斯怎么看都比你有资本吧?”
“你直接告诉我能不能做到?”
奥斯蒙德的声音中压着的怒火让经纪人自己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尽量,我尽量”
迈克尔·奥维茨长叹了一口气。
他还能怎么办,谈话一开始就惹怒了客户。
要是再搞砸,他明天就会在办公室桌上看到一份解约的传真文件。
第39章 雪橇
奥斯蒙德挂上了电话, 他并不生气,但身体不适。
他的心脏活跃又不安地跳动着,心悸是他焦虑发作的症状。他正在期待着结果, 但并不适应等待。
他心中产生了某种熟悉的笃定,引导着他认为自己能够万无一失地拿下合约。
如果成功拿下合约。
1000万的投资, 也许能在明年的这个时候让他有能力能够偿还银行那笔高达一亿二的贷款。
如果他没能做到
毕竟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史蒂文·斯皮尔伯格。
奥斯蒙德熟练地放缓了呼吸,从包内掏出铅笔和白纸。
同时在心中劝说自己,就算会输给环球也没什么,不过是继续想办法换用别的方式赚钱。
碳黑的痕迹被勾勒在白纸之上, 奥斯蒙德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为《忠犬八公》画着分镜。
而另一头的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则忙碌了起来,助理桌上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给环球的自己人,打给斯皮尔伯格的经纪人, 打给米高梅的总裁戴维·伯格尔曼
斯皮尔伯格现在在各大厂商眼中远不及几年前他刚刚创造了《大白鲨》的票房神话时抢手。
环球实际上已经拒绝过斯皮尔伯格一次。作为他的引路人, 几乎是给了他一切的环球影业总裁辛伯格有心无力。
在环球影业的商讨之下,辛波格也给出了斯皮尔伯格环球的让步:可以为斯皮尔伯格投资900万, 收取22%的发行费用用于与其它大厂协商暑假档期安排。如果影片票房达到5000万, 就让渡给斯皮尔伯格10%的纯利分账。
米高梅的总裁则在迈克尔·奥维茨的劝说下,同意只收取10%的发行价格给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下一部作品一个圣诞档期或者暑假档期。他与迈克尔·奥维茨签下了协议, 笑纳了《多格板箱》的续集拍摄权。
于是当天晚上九点,奥斯蒙德收到了斯皮尔伯格打来的电话:“你的承诺还作数吧?孩子。”
奥斯蒙德勾起唇角:“当然,只不过资金至少会在6月底才能打到项目的银行账户上, 在那之前, 我们可以先签下合约, 你可以开始招募合适的演员,制作模型和场景。”
迈克尔·奥维茨马不停蹄地乘坐飞机从洛杉矶赶来, 和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坐在一起,与坐在沙发另一头的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和他的律师布鲁斯·拉米尔共同签署了协议。
奥斯蒙德得到了《夜空》的版权,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得到了1000万的项目投资和电影上映后的20%票房纯利分账。
但斯皮尔伯格还有一个条件:“我希望能在片头的制片公司位置,加上安培林的logo。”
安培林是斯皮尔伯格拍摄的第一部 商业发行的电影,也是他不久前与制片人,也就是他的两位老朋友凯瑟琳·肯尼迪、弗兰克·马歇尔共同成立的电影和电视制作公司。
奥斯蒙德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这相当于他的电影公司和安培林合作制作了这部《夜空》,对版权问题没什么影响。
斯皮尔伯格微笑:“我好像见过你的独立电影公司的logo,《多格板箱》片头那个“环形蛇”,最后连成字母O那个,对吗?很有趣。你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没错,虽然那时他还未建立电影公司,但提前想好了公司logo,并将《多格板箱》的制作提前划在了自己未成立公司的名下。
“是的,等《夜空》上映,你就能再次看到那个logo了。”奥斯蒙德回应道,至于公司的名字,他顿了顿,垂下了眼眸:“斯莱德(Sled 雪橇)电影。”
斯皮尔伯格愣了愣,忍不住轻笑出声。
雪橇这个词听起来似乎与电影格格不入,但其实大有渊源。
没有电影人不知道在第14届奥斯卡奖上斩获了七项提名《公民凯恩》。
这部电影被誉为影史上最伟大的电影,是现代电影的教科书,是衡量电影艺术成就至高无上的尺,影响了每一位新生代的导演。
《公民凯恩》讲述了美国报业大亨凯恩的人生经历。他曾经在商界叱诧风云,掌控着37家报纸,13家杂志和一个无线电广播网。两次结婚娶过总统的侄女、娶过著名的女歌星。
一生平步青云直到竞选州长,最终因为桃色丑闻而一败涂地,从此一蹶不振。
在临终前,凯恩说出了他最后的遗言:“Rosebud(玫瑰花蕾)。”
所有人都想弄明白这句遗言简短的单词到底意味着什么。于是影片开始采取话语拼凑式的叙事结构,让观众跟随一位青年记者汤姆逊对凯恩的生平作详细调查,从别人口中知晓死者生前的为人与性格。
Rosebud成了影片的线索和钥匙,串联起了所有的追述。
在挚友、曾经的银行家监护人、追随他的同事、情人、管家眼中,凯恩有着不同的模样。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不同的凯恩,这些不同的凯恩又汇聚成凯恩的一生。
在影片的最开始,汤姆逊就猜测“Rosebud”可能代表凯恩得不到的某件东西,或者是他失去的某件东西。
在影片的最后,观众终于得知“Rosebud”是凯恩童年时玩的雪橇上印着的文字。
但它却代表着凯恩的童年、母亲给他的爱以及他的人性,那是他幼时少有的美好的载体。
那个刻着“Rosebud”的雪橇成为了凯恩求之不得的执念。他的一生跌宕起伏精彩绝伦,但他临死前念念不忘的,仍然是孩提时代在他人眼中堪称廉价的、不值一提的美好。
权力与金钱让他的灵魂迷失。
但也许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凯恩寻到了他灵魂所在的方向。
而电影的结局,这个写着“Rosebud”的雪橇却被不知情的人们轻描淡写地投入了火堆之中。
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独立电影公司名字雪橇,毫无疑问出自于此。
斯皮尔伯格也很喜欢《公民凯恩》,《夺宝奇兵》的最后一个镜头就是在向《公民凯恩》致敬,未来他拍摄的《头号玩家》也直接使用了“Rosebud”。
他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了奥斯蒙德的肩膀,似乎想要问些什么,又什么也没有问出口。圆框眼镜后的温润眼神饱含着鼓励。
也许他是想问自己,自己的“玫瑰花蕾”是什么?
奥斯蒙德猜想,这个问题太过私人。
但如果斯皮尔伯格真的问出口,他想,他也只会回答不知道。
凯恩尚且有美好的童年、遗失的母爱,以及玩耍雪橇时快乐的日子以供他慢慢回忆,追悔。
起码凯恩先有得,才有失,最后才有忆。
但奥斯蒙德
他勾起唇角,神色如常,从经纪人手上接过了庆祝合约签署成功的香槟。
他什么也没有。
*
本该喝的醉醺醺的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在回到酒店以后,瞬间从昏沉的醉酒模样中摆脱了出来,恢复了清明。
奥斯蒙德见状,知道他要和自己谈谈。于是他为自己倒了杯水,坐在了迈克尔对面。
迈克尔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真是得好好感谢我,斯皮尔伯格这部《夜空》的剧本和版权都在哥伦比亚影业那里,对方压着剧本,非要《夜空》百分之五的票房分账才愿意将《夜空》归还给斯皮尔伯格。”
“还好哥伦比亚最近在与华纳竞争一部CAA签下的编剧写的剧本,我答应哥伦比亚的总裁会将剧本卖给他们,哥伦比亚这才松口。”
奥斯蒙德点了点头,清楚经纪人的潜台词,就是让他不要再计较林奇的事情,就此揭过,对任何人都好。
迈克尔松了一口气,才询问出那个自接到奥斯蒙德电话以后就一直被压在心中的问题:“一千万,你还相信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能带来另一个票房奇迹吗?”
“等到六月份他的《夺宝奇兵》上映以后,《夜空》可就远不止这个价了。”
《夺宝奇兵》凭借1800万的成本获得了全球三亿美元的票房,《夺宝奇兵》这个IP整个系列更是获得了二十亿美元的全球总票房。
也就是《1941》的失利才能让奥斯蒙德抓住机会,等到《夺宝奇兵》上映,好莱坞七大厂商都要跪下求着斯皮尔伯格给他们拍摄电影。哪可能像现在哥伦比亚和环球影业这样抠抠搜搜。
奥斯蒙德说道:“相信斯皮尔伯格,也相信我。以儿童和青少年为主要受众的电影有很大的潜力,就像我告诉你的那样。青少年约会时决定他们该看电影、看哪部电影的是女孩。就像周末时,决定一个家庭去看电影、看哪部电影的是不停哭闹的孩子。”
迈克尔·奥维茨并不因为香槟而头痛,他只为眼前一意孤行的客户头痛。毕竟说到底,就算《多格板箱》多么成功,奥斯蒙德·格里菲斯也只有18岁,他的能力、眼光远远比不上华尔街的投资人和好莱坞七大的高管。
一个被编剧出生的、最为重视剧本也对剧本最有研究的哥伦比亚影业总裁贬低成“廉价迪士尼套路,但迪士尼都不愿意拍”的剧本、一个连斯皮尔伯格的伯乐环球总裁西德尼·辛伯格都不认可的剧本,又能在被金融危机严重影响下的好莱坞闯出什么成绩?
他只能敷衍回答:“但愿如此吧。”
第40章 选角
奥斯蒙德与经纪人在旧金山机场分道扬镳。
他重新回到纽约, 刚到曼哈顿岛就火速联系了他请来的摄影指导约翰·休伯特。
老约翰代替他联系了纽约的拉瓜迪亚艺术高中,作为实景的拍摄场地。
纽约的艺术类高中同样会培养表演类人才,拍摄青春片时剧组经常就地招募小演员和指导老师, 价格便宜,也能为学生提供工作经验, 与剧组签约是一个双赢的选择。
拉瓜迪亚的校长和几位校董查看过剧本名暂时被定为《Plan B》的青春片,很满意这种全片没有裸露镜头、没有床.戏、没有坠胎等等败坏学校形象的青春片剧本。
校方只象征性地收取了五千美元,欣然同意了剧组进驻,借用学校场景作为实拍场地。
前提是不能影响学生的正常学习活动。
表演系的老师也答应了奥斯蒙德, 会组织表演系的学生进行试镜。如果有需要的话,表演专业的老师也可以参与到拍摄中来。
奥斯蒙德非常满意地与校方签下了合约,与一位带路的老师和老约翰一起参观了校园,选定好了几个拍摄地点。
两人离开学校,又在郊区寻了一处待出租的双层楼小别墅, 以八千刀的价格租用了一个月。
这样一来, 就算是搞定了所有的拍摄场地。方便奥斯蒙德从学校雇来的导演助理开始将剧本中拍摄场景分门别类,把所有镜头按照拍摄场地的不同划分好。
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在后期的拍摄过程中便可以省去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这样就可以一次性搭建好拍摄轨道,将同一场地的所有戏份拍摄完成, 再转移到其它场地拍摄。
电影的拍摄大部分不是按照剧本从前往后照着顺序来拍,大多数都是这样,将镜头按照不同的摄影场地划分, 根据地点逐一进行拍摄。
除非剧组获得的投资花不完, 且演员无法进入状态, 剧组才会按照剧本从前往后拍摄,方便演员顺应剧情发展调整情绪。
显而易见, 奥斯蒙德不会选择后者。
他心心念念的英国演员杰里米·布雷特有档期在身,婉拒了奥斯蒙德的请求。
选角工作室那边给出的十几个人选他也都看过了,年龄、气质、工资要求都符合《忠犬八公》男主帕克的演员只有一位,但奥斯蒙德觉得他的嗓音有些尖锐,不太合适。
最后,他只从这些男演员中挑了一个有编曲和音效制作经验的家伙,塞进了收音组和后期音效组。
奥斯蒙德重新联系了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联络了那位因误会而备受好莱坞冷落的昔日影帝克里夫·罗伯逊。
对方答应以一万美元的薪资出演奥斯蒙德的电影,实际上他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一个重新回到大众视野内的机会。
敲定了男主角的人选,奥斯蒙德又选中了一位拉瓜迪亚艺术高中表演专业的女老师,请求她接受2000刀的价格扮演女主人公。
这部影片中最为重要的演员:变大变小随心所欲的秋田犬也已经准备就位。
奥斯蒙德狠心花费了350成就点数,在系统商城兑换了系统的秋田犬时装。
紧接着,他又从选角工作室挑选了几个廉价的群演,算是凑齐了《忠犬八公》的剧组。
《忠犬八公》剧组的组建格外顺利。
从新世界电影公司取来拍摄设备,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就画上了句号。
电影的剧本费用、场地费用、设备费用、职员雇佣费的总和甚至没有超过五万美元。
但另一头,《Plan B》的演员选角工作却进行得格外艰难。
即便奥斯蒙德·格里菲斯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选角工作室送来的演员资料上一系列长得歪瓜裂枣还满脸油腻自信的男演员,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长得稍微帅一点的,要么没有任何经验,要么就已经二十五六,连眼角的细纹都冒出来了,根本没办法扮演一个高中男孩。
更何况他要求的还是一个“改造”以后帅得令人眼前一亮的超级大帅哥。
这些人扮演“改造”前的男主倒是没有任何问题,长相普通且自信,扔到人堆里也分辨不出来。
如果只是拍摄一部剧情片,他不会对演员的颜值如此苛求。
但他现在要拍的是一部主打“男主卖肉”的电影。男主角要是不够帅身材不够辣,他极有可能直接损失一半的票房。
仔细筛选了CAA、选角工作室送来的照片以后,奥斯蒙德只选出了弗朗西斯·科波拉的侄子尼古拉斯·科波拉饰演《Plan B》中前男友的角色。
科波拉是圈内著名的演艺世家,不仅出了弗朗西斯·科波拉这样的大导演,还出了许多著名的编剧与演员。尼古拉斯的父母也是演员,这小子小奥斯蒙德一岁,在圈内也算是与奥斯蒙德点头之交。
不过尼古拉斯虽然有一颗想当演员的心,却不想借着父辈们的名气平步青云。
在几年前他辍学去了表演工作室进修演技,不久前才在一部电影中跑了龙套。
弗朗西斯·科波拉背着侄子悄悄给奥斯蒙德打了电话请他帮忙,尼古拉斯也正好对青春片感兴趣,向选角工作室投递了简历。因为“科波拉”这个姓氏太过显眼,选角工作室甚至将尼古拉斯的简历放在了最上方。
奥斯蒙德愿意给科波拉这个面子。
他给尼古拉斯打了电话,稍稍激将了他两句,对方就跳脚声称要零片酬出演,只为了让奥斯蒙德看看他进修后的演技。
抛开事实不谈,这小子长得还是挺帅的。
很适合作为一片绿叶衬托男主的形象。
尤其是他提出不要薪水只要包三餐的时候,奥斯蒙德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帅。
这鼻子这眼睛这眉毛他居然都长了!
至于CAA听从奥斯蒙德的建议新签下的小罗伯特·唐尼,如果他愿意来,奥斯蒙德可以给他留个龙套角色。
对奥斯蒙德来说有些不幸的是,汤姆·克鲁斯通过了试镜,得到了哈诺德·贝克导演的《熄灯号》中的一个角色,进入了军事训练营接受为期45天的军训。
老实说,奥斯蒙德觉得,45天的军训还不如来演他的电影,可怜的阿汤本来就不怎么白,这样一通演练下来还不知道要晒成什么样子。
女演员的选角也在进行中,纽约选角工作室正在为《Plan B》中的女性角色征集演员简历。
扮演了《多格板箱》中女主角的娜塔莎·金斯基送来了朋友黛咪·摩尔的照片,对方是个面部轮廓分明看起来有些知性的黑发女郎,形象不是很合适。
CAA向奥斯蒙德推荐了詹妮弗·杰森·李,但对方的价格稍微有一点贵。
奥斯蒙德又在学校里逛了一圈,逛遍了帝势学院所有不为人知的角落,期望着他的好运气能再次眷顾他,让他再凑巧捡到个演技不错的廉价的漂亮男孩或者女孩。
显然,他没有成功。
但他在学校外附近的公园里发现一只熊。
当然不是真的熊,是有人穿着玩具熊人偶服,拽着一大丛五颜六色的气球。
时间接近黄昏,公园里没有什么人。但有个小女孩身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正拉着熊的手摇晃,和它一起手舞足蹈。
不远处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带着又脏又旧的帽子,正捧着块纸杯蛋糕笑着看着女孩和熊。
奥斯蒙德挑了挑眉,这才从远处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小女孩的歌唱声中,听出他们在庆祝生日。
他还以为那只熊是在卖气球。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要做,奥斯蒙德鬼使神差地在公园里找了支长椅坐下,远远看着那奇怪的三人组。
女孩和老人似乎是一家人,只不过家庭条件很糟,从穿着上来看他们或许是附近的拾荒者流浪汉。也许小女孩不喜欢福利院或者寄养家庭的环境,又偷偷溜回了家人身边。看起来他们过得不好,但脸上的笑容证明,起码现在、此刻,他们幸福且快乐。
红色绿色蓝色黄色,五彩斑斓的气球被夕阳照射得裹上金色的暖光。远处的三人身上也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芒,他们沉浸在自己暖洋洋的小世界里,欢乐地庆祝着与其它任何人无关的小小节日。
奥斯蒙德下意识勾起了唇角,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些许名为“羡慕”的情绪。
模糊的看不清面容的小女孩吹灭了蜡烛,捧着纸杯蛋糕兴高采烈地在原地赚了个圈。
老人与大熊为她鼓着掌,然后那只熊在老人和小女孩的帮助下,将气球一只一只捆到了老人的手推车上。
这场小小的庆典在他的注视下热热闹闹地结束了。
老人和小女孩推着手推车似乎要离开了,而那只熊正在与他们交谈着什么。
奥斯蒙德收回了视线,他打算再坐一会儿就离开,找家餐厅解决晚饭。
暖洋洋的夕日将橘黄的暖光也倾洒到他身上一些。
奥斯蒙德下意识伸出手掌,想要摸一摸那些模糊暖光
一只毛绒绒的手、爪子,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搭在了他朝上伸出的手掌上。
奥斯蒙德一愣,抬起了头。
那只棕黄色的玩偶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奥斯蒙德面前,它手上抓着一只明亮的蓝色气球,将绳子轻轻扣在了奥斯蒙德张开的手掌上,压在它毛绒绒的爪子下面。
它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毛绒头套显得有些沉闷:“我想送你只气球,虽然你看起来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