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已经是半夜,孟真开车把孙明威和孙妈妈送回了家,孙明威去替孟真停车,孟真和孙妈妈先进了屋子,进门就看见客厅里放着一只比她还高的白色玫瑰花小羊,只是还没有做完,旁边摆放着装满玫瑰花的冰柜。
孙妈妈才想起来这是明威要送给真真的生日惊喜,抱歉的说:“我忙忘了……明威这两天一直忙着在准备这只玫瑰小羊想在生日送给你,让我破坏了……”
“没事,我就当没看见。”孟真笑着安慰孙妈妈,目光落在鲜花小羊上,这么大的羊全是白色玫瑰花一朵一朵拼成的,其实孙明威完全可以花钱定做,但他习惯性每年除了买来的礼物外,还手工做一些小东西送给她。
可今年他父亲过世,那么忙的情况下他还在熬夜做这些东西。
背后的门打开,孙明威进来看见她和玫瑰小羊就叹了口气,轻轻关上门说:“你就当没看见。”只差一点就完工了,他本来想今夜赶工,明天送她。
“知道你今年不过生日,原本想送些花给你。”孙明威走过来说:“但你一定会收到很多花,想送的特别一点,至少让你一眼就能想起来这是我送的。”
“怪我怪我,我把这事忘了。”孙妈妈一脸歉意,端着饮料过来给真真,“明威本来想给你惊喜。”
“现在也很惊喜。”孟真不忍心辜负孙明威的好意,看了一眼时间说:“现在是十一点半,离我的生日还有半个小时。”她端着饮料坐在了沙发里,“我坐在这里等你零点送给我。”
她望着孙明威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亲手做花送给我。”
孙妈妈难得有了些精神说:“正好,真真好久没来家里吃饭了,我给你煮你最喜欢的米线吃,当长寿面。”
孟真看见孙妈妈脸上出现的一点笑容和光彩,笑着捧场道:“那可太好了!我想这口想了好久,在外面找了几家店做的都不好。”
“那肯定。”孙妈妈一面拿起围裙,一面说:“外面做的不健康,以后你想吃就来家里,我随时做给你吃,可惜我这几天没炖鸡汤,昨天就该买只鸡……”
孟真看着她念叨着进了厨房,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泛起酸涩的感动,她其实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她缺失的“母亲”在很多地方补给了她,孙妈妈、穗和、章岱……
“谢谢。”孙明威很轻声的和她说,谢谢她这些日子的陪伴,谢谢她这样宽慰他的母亲,让妈妈好受些。
孟真看向他,灯光下他看起来疲惫憔悴,这些天他才是最累那个人,可他还是想着给她送礼物、让孙妈妈开心。
她看着孙明威卷起袖子,认真的去把玫瑰剪去枝叶插在小羊模型上,很快厨房里传出煎蛋的味道,她知道等一会儿她会吃到流心蛋,因为孙妈妈知道她喜欢吃,每一次都会做给她。
房间里渐渐有了她熟悉的“孙家”气息,小时候每次她来到孙家就会觉得落了地一样体会到温馨。
孙明威和她是那么的不同,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总能很快情绪稳定,因为他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恩爱的父母,温柔忠诚的父亲,天真甜蜜的母亲,会在三明治上用番茄画出爱心的孙明威。
望着孙明威她在想,如果哥哥也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是不是就是孙明威这个样子?健康、温柔、好好的长大。
她望着他,就像望着平行时空下健康幸福的哥哥。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厨房里传出来的声音。
孟真靠在沙发里等着她不想过的十九岁生日来临,她给哥哥和爷爷发了信息让他们别等她。
还差五六分钟零点的时候,孙妈妈匆匆忙忙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线,漂亮的托盘里居然还放了一块小小的蛋糕,“快,快,赶上零点。”
她把米线和蛋糕都放在孟真面前的茶几上,那块蛋糕是个纸杯蛋糕上面用奶油堆出了一朵小花:“我用马芬蛋糕做了个小蛋糕,过生日怎么能没有蛋糕。”
孟真没想到这么匆忙之下,她居然还找出了小蜡烛插在蛋糕上。
墙上的钟表走向零点。
孙明威把最后一朵玫瑰插好,孙妈妈催促道:“关灯,让真真许愿。”
灯光熄灭,一支小小的蜡烛亮在漆黑里。
孟真憎恶惧怕那么久的十九岁生日在这一点温馨的烛光中度过,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担心了。
孙明威和孙妈妈陪在她身边。
她闭上眼许下真正意义上“新生”的愿望:希望哥哥健康、爷爷长寿,孙妈妈和孙明威快乐起来。
蜡烛吹灭,孙妈妈像是比她还开心。
孟真趁着妆还没花完,托着小蛋糕坐在白色的玫瑰小羊旁边拍了张照。
她能从孙明威的脸上看到开心,孙明威说:“没想到今年我可以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
“是啊,我也没想到。”她难得的把照片发了朋友圈,没有写任何话。
发完就把头发扎起来,擦掉了口红坐回沙发里吃热气腾腾的米线,煎蛋咬一口流糖心,“好吃好吃。”
孙妈妈笑着看她吃,确实累了,让明威陪她慢慢吃自己就先回屋休息了。
客厅里剩下她和孙明威。
孙明威抽了纸放在她手边,又关了灯打开投影,“还有一个很小的礼物。”
孟真抬起头看见投影里播放着她的视频,五六岁时的她在镜头前说:“大家好我是孟真。”
然后下一个画面是她第一次见孙明威时站在门口很冷漠的望着她。
再然后是七八岁她的第一个暑假,和孙明威、谢泽谢微他们一起参加了夏立营,她被太阳晒的脸颊发红,谢泽把冻成冰的矿泉水贴在她脸上,被谢微一巴掌打在了后脑勺,孙明威捂住了她被冰的脸。
孟真忍不住笑了,她记得那一年的夏立营,那是她上一世、这一世第一次的夏令营,可惜当时哥哥身体不好没参加。
画面里几乎汇聚了她每个年龄的短视频,九岁过生日、十岁去海边度假、十一岁在她公司的大楼前、十二岁孙明威的比赛现场……十五岁她从学院出来孙明威喊她:“真真。”她在快开败的樱花树下回过头,看见他就笑了。
她从来不知道孙明威帮她拍了这么多的视频,彷佛她的每个阶段他都有在留心记录着。
“真真。”孙明威忽然再次叫她。
她侧过头看他,他举着手机正在拍摄,在镜头后对她说:“19岁生日快乐,希望你健康快乐……希望我可以记录你的每一年,每一岁。”
投影仪的光闪烁在两个人脸上,在这一刻孟真才听清长长视频里的背景音乐是孙明威的第一支单曲《分分钟钟》,里面有句歌词是:想要用眼睛记录你的分分钟钟,做朋友,做哥哥,做小小的灯照亮你黑黑的夜晚……
她听过他的每首歌,每一首都在写暗恋。
昏暗的光里,孙明威轻轻握住了孟真放在沙发上的手,什么话也没有说。
孟真却能感受到他绵长的暗恋。
视频在寂静的房间里播放完、黑屏,光线一下子暗了,黑了,只能看清彼此闪烁着的眼睛。
孙明威像是终于攒够了勇气,探身吻向了她的唇。
很轻很轻,她甚至没有感受到孙明威嘴唇的温度,他已熟透一般动了一下喉结,像是很抱歉冲动的冒犯了她,又舍不得离开。
孟真仰头吻了他,他的唇很软很热,是她吻过最柔软的唇。
他绷紧了身体抓紧她的手,像喝醉了一样越吻越热烈,抱住她倒进沙发里,忘了所有他要说的话,彷佛只要这一分钟、一秒钟就足够了……
直到孟真的手机响起来,这个吻才结束。
孙明威满脸涨红,不敢看孟真,只听她接起来手机神色正常的说:“什么事赵照?”
赵照在手机里说:“小姐,刚才有人送了19车玫瑰花到半山别墅。”
“……”孟真第一反应是:“是谢泽吗?”这种土到她惊叹的事除了谢泽还有谁能干出来?
“……不是谢泽少爷。”赵照说:“是一个叫陆景的送的。”
“陆景?”孟真一时之间没想起来这个名字是谁。
一旁的孙明威却重复了这个名字:“陆景?”
孟真看向孙明威:“你认识?”
“不知道是不是我认识那个陆景。”孙明威不确定。
赵照换成了视频打给孟真,将镜头扫向了半山别墅门外停着的19辆黑色敞篷迈巴赫,每辆迈巴赫车厢里都塞满了红玫瑰,红玫瑰中间还夹杂着白玫瑰:“您看,这些玫瑰拼成的名字……”
白玫瑰拼成了一个个字,第一辆车拼的字是[陆],第二辆车拼的字是[景],之后每一辆都是这么拼的,直到最后一辆拼成了一个[!]。
孟真被这种两辈子没见过的土震撼到了,这是连谢泽看了都会说土的土,放在她门口都觉得难受的土。
“这里还有一张名片。”赵照拿起玫瑰花里的名片,上面是号码和二维码。
孙明威看了一眼那个号码,“真是他。”他眉头皱了起来,陆景为什么会给真真送花?他打什么主意?
“是我现在剧组里的另一位男主扮演者。”孙明威和孟真说:“他叔叔你认识,是陆朝部长。”
孟真听到陆朝的名字才恍然大悟的想起来陆景这个名字,不就是她给陆部长打电话时插嘴的那个男人吗?
哦,原来是陆部长的侄子。
她好像记得陆部长没有孩子,有过一个妻子后来离婚了,独自照顾着他烈士大哥留下的孩子。
陆家一门忠烈,陆朝的父亲和大哥都是为国捐躯,所以陆朝对这个孩子很看重,不会就是这个陆景吧?
“小姐,这些花怎么办?”赵照问道:“老板和司机在等着搬进院子里把车开走。”
孟真乐了,怎么装阔的陆景少爷不会是租的车子吧?
“别吵醒哥哥和爷爷。”孟真说:“让司机和老板等一会儿,马上有人联系他们。”
说完就把电话过了。
孙明威看她从沙发里起身,理了理乱掉的衣襟,拨打了陆朝部长的号码。
响了有一会儿,那边接通了。
“怎么了孟真?”陆朝声音像是刚睡醒。
“这么晚吵醒陆部长真抱歉。”孟真歉意的说:“但有件事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打给您,一位叫陆景的先生突然用豪车送了19车鲜花到我家门口,我听说是您的侄子?这么铺张浪费我实在不能收,况且我不认识这位先生,这花……”
陆朝那边像是起身了,声音也沉了,捂着手机高声喝道:“陆景呢?他在没在家?让他滚过来!”
然后又低声对孟真说:“这花我马上让人去处理,真抱歉,我替陆景向你道歉,在你生日给你添麻烦。”
“没事的陆部长。”孟真笑着说:“这事儿您也不知情,我知道您一向厌恶铺张浪费。”
孙明威望着孟真,他知道陆景完蛋了。
他等着孟真挂电话,想要说什么,孟真先开口低声说:“太晚了,我得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孙妈妈和你自己。”
孙明威有些愣住,想告白的话又压了回去,刚才的吻好像是个错觉,真真……是什么意思?
“我送你回去。”孙明威拿起了她的外套。
她却在门口接过外套,笑着和他说:“不用送了,我开车已经很在行了,谢谢今晚的招待。”
她挥挥手,转身走下了台阶。
孙明威还是跟了出去,看着她上车,附身在她的车窗外开口说:“真真,我……”喜欢你几个字还没说出口。
孟真就先说:“我们是好朋友对吗?”做朋友就好,她没有办法保持忠贞,就像她今天在氛围之下随随便便吻了他,她也会这样吻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