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拒绝了吧?
孙明威搭在车窗上的手指收紧了一下,看着车子里的孟真迟钝了好几秒,才慢慢开口说:“是,我们……是好朋友,如果你想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他看见真真释然的笑了,和他说:“谢谢。”
他想,那个吻可能不代表什么,或许她也有一点点心动,但他的告白让她害怕了。
“路上小心些。”孙明威尽量让自己表现出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一如往常的和她说:“到家告诉我一声。”
“好。”孟真也愉快起来,“放心吧。”
孙明威退开,看着她的车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低头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像做梦一样。
没关系,他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陪伴在真真身边,就算做不了恋人,做朋友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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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云京格外宁静。
孟真把车子开的很慢,大概扫了一眼短信和微信,大概都是一些祝她生日快乐的。
她在众多短信里找到了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六个字:生日快乐,孟真。
在过去的各个节日里,她都会收到[未知号码]的短信,每条都很简单:[新年好,孟真。][立夏快乐,孟真]……
每个节日的零点会准时收到,今天也是零点零分收到的。
她要是想查出这个号码是谁很简单,但从来没有想去查过,因为她心里大概知道这个号码背后是谁,她希望是他,这证明他一直健康的活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和她一起度过了每个节日。
或许他还会和朋友一起参加圣诞节的派对,万圣节的化装舞会,他会扮演谁?
他应该听了很多歌,看了许多电影,不会像以前一样只听过她给他听的那一首歌。
或许他还认识了可爱的女孩子,投入一场热恋。
只要这样想着,孟真就为他开心,也许等五年、十年之后所有人忘记了“圣阿弥”的存在,她可以正常的和他做朋友。
手机嗡嗡颤了几下。
是郑兰发来的语音,孟真随手点开听见了郑兰的声音,他说:“睡了吗?我在云京了,想送蛋糕给你,如果睡了我明天再送。”
郑兰来云京了?
孟真看了一眼时间,快一点了,想着回去可能正好撞上陆部长和那一车车花,说不定那个叫什么陆景的还在现场,她伸手回了郑兰语音,问他在哪里。
郑兰秒回:[燕云路的房子里。]
郑兰:[你要过来吗?]
孟真没回他,直接开去了燕云路的那套老宅子洋房别墅,这是郑兰在云京长期租的房子,他说他不爱住酒店,每次来云京都住在这里。
深夜里爬满爬山虎的老宅子亮着灯,她还没按门铃,郑兰的副将就为她开了大门。
她直接把车子开了进去停好,熟门熟路的进了房间里。
暖黄色的吊灯下,郑兰坐在轮椅里正在给蛋糕点蜡烛,听见关门声就朝她看了过来,笑着说:“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孟真脱下外套和鞋子,光着脚朝郑兰走过来,他已经洗过澡了,裹着浴袍,微湿的黑发垂在眼睛上,变得比平常更柔和。
“生日快乐。”他握起孟真的手,亲了亲她的手指,望着她说:“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以为你今晚忙着陪新男友,不会回我。”
“朋友圈?”孟真伸手拨了拨他眼睑上的黑发,想起自己发的那张照片,“什么新男友?”
“不是有人向你告白成功了吗?”郑兰惊讶的问她。
“当然没有。”孟真听他这样说才打开了自己的朋友圈,看见评论下面几乎全在问——
[是谁告白成功了???]
[新男友?]
[玫瑰花小羊!新男友很用心啊!]
谢泽:[是孙明威家???]
顾萧:[生日快乐,真真。]
孟真这才明白,她发的这张照片让大家误会了,“大家误会了,他是我的好朋友。”
她立刻回复解释清楚,是好朋友。
“原来是好朋友?”郑兰看着她,心知肚明这是又一个心碎的人,却有些开心,至少不是她的新男友,他在来云京的路上心里乱糟糟的,想了一百种挽留她的方法,又一一否决,因为他现在连吃醋的资格也没有。
“你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这张照片吧?”孟真看向他。
郑兰伸手抱住她,将她揽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凑近了亲了亲她的唇,柔声说:“是来给你过生日,借着这个名义来看看你,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你了。”他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低说:“太想你了。”
他很会讨好她,从不给她任何压力,连他身上的沐浴乳味道也是她喜欢的。
他亲吻她的耳垂,抚摸她的后颈,低低喃喃的说情话:“就算你有新的男朋友也没有什么,只要你想你知道我会随叫随到……真真,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孟真很受用的抱住了他的脖子,丢下手机腾出手捋起他额头上的黑发,让他望着她,热烈的和她接吻。
蛋糕上的蜡烛一点点燃尽,孟真有些晕眩的望着昏黄的吊灯,脑子里在想:哥哥说的对,她或许不需要稳定的伴侣,她不需要为谁保持忠贞,只要快乐就好,哥哥和爷爷只要她快乐就好……
她被托着脸重重的吻了住,郑兰哑声说:“看着我真真,不要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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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糕谁也没吃。
孟真累到沉沉睡过去,只隐约感觉到郑兰在替她收拾,托着她的脑袋轻轻放在了枕头上,吻了一下她光洁的背,低低说:“生日快乐,真真。”
半梦半醒之间,她梦到了另一个人,他其实和郑兰那么不同,他会在快乐的时候埋在她黑发里偷偷掉眼泪……
但郑兰喜欢被她抓着脖子,他会紧紧盯着她的脸、她的双眼,他脸上总会呈现一种放纵的快乐,弄伤他,他也会很快乐。
她对郑兰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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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陆景也是一夜未睡,他不但挨了陆朝的打,还自己去现场把鲜花全部弄走了!钱照付,骂照挨!甚至得知孟真压根没在家,没看到这些花一眼!
他气的胸口疼,不想回家再面对陆朝那张脸,打算去酒店对付一晚上,谁知道陆朝打电话过来勒令他必须回家,三天内不许出门。
又来又来!又来关禁闭这一套!小时候也就算了,他现在已经一十了!
“我明天还要拍戏!”陆景气冲冲说:“我就搞不懂了,我花自己的片酬租车送花,你至于发那么大火吗!”他现在腿肚子还在疼。
“你给别人造成了困扰就是错误!”陆朝也在电话里对他吼:“人家接受你喜欢你送花才叫礼物,人家摆明了不喜欢你还要这么兴师动众叫骚扰!况且你是陆家的孙子,你这么闹是想全云京都骂你爷爷和爸爸吗!他们是烈士,你这是抹黑他们!”
这句话像大石头一样压着陆景,他堵的更气了,“是,我的存在就是对他们的抹黑。从小到大,我被霸凌还手不行,会抹黑他们。我早恋不行,会抹黑他们。我现在自己赚钱花自己的钱还是不行!”
“你不要偷换概念。”陆朝试图和他讲道理。
陆景听不下去的直接把手机挂了,气的想把手机丢出车窗又没舍得,这手机还是他自己花钱换的新款!哪怕是自己花钱换的手机,陆朝也会说他浪费。
从小就这样!陆朝高风亮节,他的烈士爷爷和父亲不能被抹黑,可是他就是个没有周慕也优秀的废物,就想做个铺张浪费的普通人不行吗?他自己赚钱就不能花吗?
他越想越委屈,开着车在高速路上忍不住眼泪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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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朝那边被挂了手机也气的不行,坐在沙发里感觉脑子嗡嗡的。
“先生您打的太狠了……”阿姨手里还拿着扫把,刚才陆朝用扫把打陆景打的扫把都断了。
“我打他是轻!”陆朝却很清楚,那扫把又不是钢铁,他打的是腿和屁股,能有多重?
“我晚上才和他说,不要不着调的去惹孟真,他就敢立刻搞出这些来!让人家大半夜打电话给我!”陆朝从来没有这么愧对于人过。
“或许小景是真的喜欢孟小姐。”阿姨说。
“喜欢个屁!他要是喜欢就真诚的去追求,他这不是喜欢,是挑衅!”陆朝也是男人,他很清楚男人喜欢一个女孩是什么样,没有陆景这样的!这就是认为孟真不拿他当回事故意为之的挑衅,如果不制止才是纵容了他!
他缓了口气,给孟真打了个电话。
孟真迷迷糊糊的接起来,他先替陆景诚恳道了歉,又和孟真说:“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你能不能让你旗下的酒店把陆景拉入黑名单,不许他入住?”
孟真那边显然顿了一下。
陆朝又说:“还有酒吧、餐厅、一系列可以过夜的场所,都把他拉入黑名单。”
“如果这是您的要求的话……”孟真为难说:“那好吧。”
“感谢。”陆朝叹气说:“改天一定请你吃饭,好好道歉。”
挂了手机后,陆朝也没再给陆景打,这小子不是赚了钱认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吗?那就让他看看,人外有人,他挑衅的孟真可以让他连住的地方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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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在车里哭够了,直接开去了云京最豪华的七星大酒店,全球也没几家七星酒店,今天他就要住最贵的酒店。
他在车里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走进去要开一间房,没想到被拒绝了。
前台很礼貌的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今天已经没房了。”
胡说八道,他刚才在app上查看房间价格还看到有几间空房,就在几分钟之前。
“实在不好意思,那是其他客人预定的。”前台笑的滴水不漏。
陆景只好离开,换了另外的五星酒店,居然还是客满无房。
他不信邪,接连去了两家都没有房间,可明明每一个都有空房。
他在车里用app订房,有空房的酒店等他输入自己的身份证后,就直接显示[不支持预定]。
“???”他惊呆了,打电话给助理,让助理用她的身份证去订房,结果非常顺利订到了房间,只是他不能入住。
哪怕助理带着他去入住双人房,酒店前台也给他拦了下来。
折腾到半夜三点,偌大的云京居然没有一家酒店可以入住的。
助理实在困的受不了了,和他说:“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被全云京的酒店拉入黑名单了呢?”
“怎么可能!”陆景不信,他遵纪守法,好好的怎么会被所有酒店拉黑?
可他突然想起来,那家七星大酒店好像是孟家的产业。
陆景想到了什么似得立刻去查了这些酒店的谁家的,不查不知道,云京这些五星、四星,像样的酒店居然差不多全是孟家的产业!
有几家原本是顾家的,但也早就被孟真收购了。
这云京难不成姓孟了吗?孟真是在云京只手遮天了吗!
助理探头过来看了一眼他的手机问:“哥,你是不是得罪孟家的小孟总了?不会是因为你不小心打伤了孙明威,小孟总给你的教训吧?”
“教训?!”陆景的声音都气到发抖,孟真教训他?
助理也不敢再说话。
陆景偏不信,又找了一家温泉酒店,依旧是孟真的产业,依旧是被婉拒了。
他这一刻彻底明白过来孟真就是在教训他。
助理怕这祖宗在酒店里闹起来,赶紧小声说:“被拍到发网上你的星途就完了,千万别为难前台。”
谁要为难前台?
陆景直接离开酒店,冷着脸上车,用助理的手机给孟真打电话,他早就记住了孟真的号码,拨过去却是关机。
“哥,算了吧,不然你去王哥那里对付一晚上。”王哥是他的经纪人,助理有些为难说:“我家里有老人,不方便收留你。”
陆景脸臭的要命,看着渐渐发白的天际,现在已经五点多了,还睡什么睡?
助理还想说什么,一位警察过来敲了敲车窗,对陆景说:“你好,出示一下你的驾照,你违规停车三次你知道吗?人家酒店规定这里不能停车。”
陆景惊呆了看向警察,“这里不就是停车区吗?怎么酒店刚刚规定这里不能停车了??”
他进酒店之前才见一辆车停在这里,行,酒店是孟真开的,她想不让谁停就不让谁停!
陆景开完罚单,捏着罚单气的调转方向盘,没看请后面的花坛直接撞了上去——
好大的声音,花坛上的雕塑装饰掉了下来。
警察甚至还没有走远,又拐了回来,连他都笑了:“看来你还得加一项疲劳驾驶?看你的脸色是一晚上没睡觉?”
陆景快要脑溢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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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真接到酒店的电话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多,她睡眠不多,通常睡四个小时就好,正准备起床回家去陪爷爷晨练,刚开机手机就响了。
她接起来边穿衣服边听酒店那边说,陆景把酒店门口的雕塑撞坏了,他想私下调解。
“可以啊。”孟真说:“雕塑是国手谢大师的作品,请大师的费用、运输费用、加上需要耗费的时间,算清楚让陆景照价赔偿,也就几百万的样子。”
她话音还没落,那边的手机就被抢走了,陆景的声音传过来:“孟真你适可而止!哪有酒店门口摆的雕塑几百万的!狮子大开口也有个底线!”
孟真坐在床边忍不住笑了,看着郑兰托着她的脚替她穿鞋子,对着手机里愤怒的陆景说:“陆景先生,原来你这么贫穷?”
那边被噎的没了音。
孟真却止不住笑意,“那你怎么敢送花给我?你连我酒店门口的雕塑都赔不起。”
她等着陆景的回应,想听听看天真的小少爷会怎么回应。
陆景那边好一会儿问:“你是在嘲讽我自不量力吗?”
孟真惊讶,不然呢?
郑兰抬头看住了孟真,他发现孟真变了许多,或许连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转变,当初她对待那勒不自量力的追求是愤怒和不适,但现在对待这个人却像逗老鼠一样。
等孟真挂了电话,郑兰笑了:“你现在变的宽容了。”
“是吗?”孟真完全没察觉到。
郑兰想了想,“从前那勒的追求会让你觉得冒犯,现在这个叫陆景的你不会太不适,因为你现在已经是“上位者”,你甚至不用露面就可以把这个人玩的团团转。”
孟真看着他,觉得他说的有趣。
郑兰亲了亲她的手背说:“权利给你带来了安全感。”
权利给她带来了安全感。
孟真仔细回味着这句话,她从前从来没有意识到“权利”带给了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