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第 51 章
直到回到孟铁川家里, 陆筠还没想通，他做什么了邬宛宛要扮狠威胁他，听起来很像玩笑话, 但是一点也不好笑。好吧, 鸟类的幽默他不懂。禽与兽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一回到地方，鸩鸟便直奔冰箱而去，站在冰箱顶上对着陆筠叽叽咕叽叽咕。
邬宛宛刚要说话，陆筠便道：“这个不用翻译, 我知道，这吃货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陆筠先把猫放出来, 检查好家里的猫粮和水, 给猫放好玩具, 然后洗手，打开冰箱给鸩鸟拿出它的蛇肉, 拿出一份, 解冻好, 切成小块, 放进碗里, 鸩鸟站在中岛上便吃了起来。
邬宛宛一直看着陆筠。陆筠麻利地干完这些, 对邬宛宛道：“你说你做晚饭的, 你做吧。我帮不上忙。别看我好像很会做家事的样子, 其实我照顾小动物还可以, 关于自己的那部分家务完全不行。”
邬宛宛哈哈大笑。陆筠莫名其妙，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鸩鸟同情地看着陆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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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宛宛的手艺确实非常地好，一顿饭很快做好, 简单的食材做得美味好吃，陆筠没心没肺的赞不绝口。鸩鸟吃完了自己的饭, 特意去房间拿出了它的小披风披上了，站在陆筠对面的椅背上。
陆筠视若无睹，倒是邬宛宛直夸梁翊好看帅气，还帮鸩鸟拍照，问她披风从哪里来的，是什么样的法宝。陆筠百忙中勉强分给了鸩鸟一眼，然后继续吃。
邬宛宛凑近鸩鸟，悄声对它说：“还挺贪吃的，怪可爱的，是吧？”
鸩鸟点头，小狼少爷果然是“美强惨”，长得不错，能力挺好，就是智商有点惨。
吃饱喝足，陆筠把碗冲了冲丢进洗碗机，接着就被邬宛宛拐着送她回家去了。鸩鸟松了口气，希望邬宛宛多拉着陆筠聊聊，多给她一些时间。
梁翊变回人身，回屋把鹤老送她的鸩鸟资料翻着看了看。鹤老在笔记里总结了古籍对鸩鸟的记载，还标注了匹配不上的地方，比如百毒不侵，用毒自如等，他写着梁翊无此能力。他在旁边还写着是否鸩鸟分种类，是否养育方式错误，是否需要特殊训练…… 鹤老把想到的各种问题写上了，有相对应的资料他就标上，没有就打个问号。他还专门写了一页研究，如何让重伤鸩鸟重新化人形。
梁翊的眼泪划过脸颊，鹤老是多么好的人呀。她与他没有任何交情，小时候的数面之缘她也毫无印象，就为了一只毫无关系、没有背景的鸩鸟，他都愿意花费这么多的工夫和精力。这些笔记，一字一句，是他的善良和关爱，他这么好，但却这样死去。
梁翊很难过，她抱着资料，哭了一场。等缓了情绪，继续看资料，看到鹤老甚至还总结了几页也许适合鸩鸟研习的法术，他认为若以鸩鸟之身能自如使用法术，也许对重新化为人形有帮助。上面还写着梁翊无防毒抗毒识毒能力，这些法术得慎重挑选学习。
梁翊认真看着这些法术的内容，屋外忽然有声音传来，梁翊变回鸩鸟模样，有人敲了敲门，鸩鸟飞到门后，听到有喵喵叫声，她猜到来人，用爪子拉开门把手，进来的果然是抱着猫的孟铁川。
孟铁川看她是鸩鸟的样子，道：“家里只有我一人。”
鸩鸟便变成人形。
孟铁川揉着猫脑袋问了问陆筠去了哪里。梁翊把今天的情况大致说了下。
孟铁川把猫放出门外，把门关上，拉过椅子坐下了，这才道：“我刚才去鹤老家里看过了，拜过了他，跟他的弟子聊了聊。”
梁翊也坐下了，问他：“你觉得鹤老的死有什么问题吗？”
孟铁川默了默，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年少时候，曾经学过一个法咒，想用在我妈妈身上吗？”
梁翊点头：“你说那个法咒可以让人不死，你不想让妈妈死，但是你妈妈拒绝了。她还教导你不可以用这种黑暗的法咒。”
“那法咒是古籍里记载的，没写名字，只曰，持咒还魂，延年不老。后来我们知道这法咒的妖，都称它长生咒。”孟铁川道：“长生咒不是什么秘密，很多妖都听说过，也曾经流行过一阵，大家互相传阅讨论来着。但因为此法咒太高深诡秘，只廖廖数语，却有无尽神力，要参悟这咒，得研习许多其他的法咒，掌握很多知识，最后融会贯通，相辅相成，方可理出头绪。所以大家嘴上说得多，但很少人去练，到最后，连说的人都少了。我从未听说过有谁练成，倒是知道有人练歪了，走火入魔暴毙的。”
说鹤老呢，为何转到这法咒上？梁翊脑子一转，“你是说，鹤老徒弟说鹤老在修炼养身的功法，难道，就是这个长生咒？”
孟铁川点头：“妖类死后，当化回真身，仍然维持人形不变，这是不正常的。鹤老的徒弟只知一二，未窥全貌，便以为鹤□□得仙术，金身不倒。其实鹤老走火入魔，尸身僵化了。”
梁翊吃惊得张大了嘴：“尸身僵化是什么意思？”
“就是实际已死，但在化为真身的这个过程里僵住了，未得安息。”孟铁川委婉解释，可见着梁翊仍一脸疑惑，只得再直白些：“就是成了没有气息和生命的怪物。至于后头会不会尸变或是魔化变异，最终尸体变得人不人妖不妖的丑陋样子，还未可知。我从前也没见过，只是读过一些古籍，听过一个练此功暴毙的结果，由此推测。”
梁翊惊得好半天说不出话，鹤老如此爱惜尊严，看重体面，若是最后尸体变得鬼怪丑陋模样，那让人多心痛。
梁翊缓了缓情绪，问道：“那，那你告诉鹤老徒弟们了吗？这该怎么办呀？”
孟铁川摇头：“就让他们维持他们的想法，让鹤老在他们心里留着美好的形象吧。”他顿了顿：“我在鹤老的尸身上结上了封印，确保他不会尸变。这几日定会有许多人过去祭奠拜别鹤老，瞻仰他的遗容，我想让大家看到的还是鹤老寻常的模样。我会每日过去观察，只要没什么异常，等到头七他们做完法事后，我再去助鹤老尸身化回真身，他那些徒儿见到真身，应该便会安心将他安葬。”
梁翊舒了口气，能这样办是最好了。
孟铁川又道：“我和白局回来后去了一趟妖管局，与刁局沟通了目前的进展。已经确认苏宝潜逃，她家里的东西收拾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刁组今天也盘查过了十楼苏宝的那些同事，没人察觉苏宝有异样，大家都说觉得很惊讶，没人明白苏宝的动机。在白局和刁局的印象里，苏宝工作非常认真负责，对搬来妖之城也没有表示过任何不满，甚至当初她是非常积极和主动地处理着办公室的搬家工作，还安慰其他不太乐意移居的同事，鼓励大家。”
梁翊道：“苏宝是非常能说会道的。在拿错药这件事之前，我一直很喜欢苏宝，她给人一种可以信任依靠的感觉，非常踏实的人。”
孟铁川点头：“白局也是这般说，直到拿错药这件事之前，他一直都非常信任苏宝。”
梁翊眉头紧锁：“怎么能隐藏得这么深呢，真的太坏了。难道她与天际桥危机也有关联？向舜教授的案子，她是不是也参与了？她是不是知道胡万丈的生死下落？她故意换了药，然后诬陷是我拿错了，想以此推卸负责，继续保有领导对她的信任，她好在重要的岗位上继续做内奸打埋伏。但我不肯罢休，不但跟领导坚持自己没错，还找她套话，她不放心，就找鬣狗借口寻仇杀我，想结束掉这事。结果我不但没死，还得到了你的庇护和帮助，这样一来，事情越闹越大，迟早会查到她头上。她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孤注一掷，借着你在凶兽管理中心制造混乱的机会，去窃取重要资料。干完这最后一票就跑。”
孟铁川认真听她讲完，道：“这确实算是一个比较合理的做案过程推测。”
梁翊看他表情：“但也不够合理，对吧？”
孟铁川点点头。
梁翊想了想：“好吧，她为了蒙骗领导，或许是需要找个同事背锅，但她没必要把你拖下水，这是在自找麻烦。她可以把这个责任推给来取药的熊兵，或者其他人。又或者她需要借我的手把你也害了，省得你追查胡万丈的案子，可那样的话，其实她可以准备两份毒|药，一份给凶兽，一份给你，没必要用什么神秘诡异的「心锁」，拖泥带水的，后患无穷。”
孟铁川摇头，道：“可如果我没有吃错「心锁」，又怎么会跟凶兽管理中心对立冲突？”
梁翊一愣，顿时想到了：“你跟凶兽管理中心闹了，所以她才有机会趁乱进去？”
“你说是不是？”孟铁川反问。
梁翊寻思了一会，猛地跳了起来：“苏宝这是什么智商啊？走一步棋，预见了后头好几步。这简直运筹帷幄，是个厉害的人物呀。”
孟铁川张嘴想说什么，但被梁翊抢先道：“所以今天鹤老去世，苏宝出现在他宅子外头，绝不是偶然。”
梁翊把那个装水的密封瓶取来，递给孟铁川：“这是鹤老练功房里案几上放着的饮水壶里头的水，他徒弟说了，鹤老就是喝的这个水。”
“这水怎么了？”孟铁川打开瓶子看了看，闻了闻，没看出什么异样。
梁翊道：“已经让妖管局取了样本保存了证据，拿回去做毒性检测。”
孟铁川一愣：“有毒吗？”
梁翊道：“妖管局的检测还没出结果，是我闻到这水有味道。我觉得有毒。”
孟铁川抬头看她。
梁翊严肃道：“大王，也许毒这个词用得不准确，但我觉得我能闻出被下过药的东西。这水一定有问题。”
第052章 第 52 章
孟铁川敛眉思索, 没说话。
梁翊看他表情，问道：“大王，你确定鹤老就是练功走火入魔去世的吗？”
孟铁川道：“我确定。以他去世时的模样和状态, 确实是如此。”他顿了顿, 又道：“我也确定他练的就是长生咒。他徒弟把他练的功法的研究资料都给我看了，我从前也认真钻研过这法咒，不会认错的。”
梁翊便问：“那有没有什么药，无色无味的, 但让人喝下去之后，练功就走火入魔了？”
孟铁川摇头：“这个我可不知道。”
梁翊又提示：“那就换个角度想, 长生咒要怎么练会走火入魔？有没有什么办法催化这个风险？”
“任何功法都有风险, 大小区别而已。何况是长生这种奇效神功。”孟铁川道：“但既是认真研究, 自然是为了避免风险。我看了鹤老的笔记，研究得非常透彻。他徒弟说他已经练了三年。三年之久, 未见任何异样, 可见鹤老练得其法得当。”
孟铁川认真想了想：“会不会是近期遇到瓶颈, 才会出此差错？但依鹤老的性格, 若遇瓶颈, 他定会再仔细钻研解决, 不会轻易冒险。有没有什么办法催化这个风险, 那只能是让鹤老感受不到这个风险, 可是是他自己在练功, 练得好不好，他自己的身体会有感知，他当然会知道。”
梁翊：“……那假如我下药蒙蔽了他的感觉, 让他的身体误以为自己感受非常好，可其实已经走火入魔了。”
“那下药的人就得知道鹤老已经练坏了, 再练会走火入魔。这个下药的人是怎么做到鹤老自己身体不知道的事，他却知道的？”孟铁川道，“就算鹤老练功时他在旁边蹲三天，他也未必能知道鹤老身体的感受呀。鹤老的徒弟们都不知道，他们甚至不知道鹤老练的是长生咒。”
梁翊：“……”这还死棋了？好吧，暂时想不出来。
梁翊道：“总之这水肯定有问题，我很确定。”
“那就先等等妖管局那边的毒性检测吧。”孟铁川道。
“也只能这样了。”梁翊想了想，“也许我们能从动机上再考虑考虑。苏宝为什么要杀鹤老？也就是我们得想想鹤老知道什么，或者做了什么阻碍了苏宝的计划。”
“对了。”梁翊说着，把桌上那本《生命》递给孟铁川，“我在鹤老的书房看到了这本书，我借回来看看。”
孟铁川看到那本书有些恍神，他抚着书的封面，似忆起往事，良久之后，他道：“这书我看过一次，后来再没敢看。但每个人跟我提起书里的内容，我都非常熟悉。因为书里的每一句话，我母亲都亲口跟我说过。”
孟铁川默了默，再叹一口气：“我母亲说凡逆天而行的，都是暗黑法术，额外的馈赠总是会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她是有大智慧的人。”
梁翊道：“从这书页上的痕迹看，鹤老翻过许多次。”
孟铁川快速翻了翻书页，在一页画有标注的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仔细看了看书上的内容，然后转给梁翊看：“这里，提到了长生咒，说我想给她续命而她拒绝的事。她写了她拒绝的理由，还有她的观点，她对生命的看法。”
梁翊看这内容上被鹤老打上了标注：“难道鹤老是从这本书上知道的长生咒？他找你问过吗？”
“没有。”孟铁川摇头，“也不一定是从这书里知道，但他既然读过，还标注了，就像与我母亲隔空讨论过似的。显然他并不认同我母亲的观点。如鹤老这般的人物，也有贪欲，人之本性，总有所求，在所难免。”
梁翊想了想：“如果他想研习这法术，应该找你问问呀，毕竟你研究过。”
“但他肯定也知道我对我母亲的敬重，我母亲既是排斥这类法术，鹤老当然也猜到我不会把这法术与人宣讲，更不会帮助他人研习。”孟铁川道。
“那他得找比你还厉害的人问才行吧，自己研究，风险是不是太大了？鹤老这么严谨，这么有学术精神的人，肯定会愿意找人讨教的。”梁翊忽然想到：“也许他找过向舜教授？哎呀，会不会是他生前与向舜教授讨论过什么，他知道一些秘密。所以苏宝得杀他灭口。也正因为向舜教授的这层关系，所以苏宝知道鹤老练的是长生咒，她就能从这里入手找点破绽，寻找下手的时机。”
梁翊一边说一边转着圈圈，说到这里她又想到了：“但是要这么说，苏宝能从长生咒的功法里找到破绽，那她也得很懂长生咒才行呀。”
孟铁川没说话，他看着梁翊，让她自己发挥。
梁翊还真的又有想法了：“会不会鹤老找来一起讨论研究的人不是向舜教授，是苏宝呀？毕竟苏宝也是学霸型的大妖，她不但精通生物，还很懂机械，什么融会贯通，举一反三，那肯定是她强项。会不会就像你说的，鹤老遇到瓶颈了，跟苏宝讨论过，所以苏宝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知道怎么对鹤老下手，用什么手段隐蔽又安全。”
梁翊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这样就能说得通了。”
孟铁川道：“你很有干劲呀，梁翊。你现在，比当初要为自己辩解的那个时候还要积极。”
“我不一样了，大王。”梁翊拿过鹤老为她研究的那些鸩鸟资料，递给孟铁川看，她道：“我从前总觉得孤身一人，没亲人没背景没人缘没本事。遇着什么好事，总觉得自己捡着了大便宜。有个成语叫笨鸟先飞，说的就是我。我有点笨笨的，别人学一遍就会，我得学三遍五遍。别人一考就进了妖管局，我却总考不上。但我绝处逢生后，发现这个世界不一样了，我自己也不一样了。”
孟铁川翻着那些资料，叹道：“鹤老真是有心了。”
梁翊道：“我就是非常的感动，真的很感动。虽然之前倒霉差点死掉，但是我遇到了大王，遇到了鹤老。你们为我找药觅食，让我重新活了过来。再有陪大王去凶兽禁区，我有遇险的心理准备，也确实受了伤，可我染上了狂蜂兽的毒之后，体质似乎改变了。我今天回来吃蛇肉，也闻到了以前没有闻到过的气味。以前我只觉得蛇肉很香很好吃，但今天我闻到的是从前没闻到过的淡淡的气味。”
孟铁川一愣：“但那些蛇肉测过的，没有毒，也给秃鹰试吃过，安全了才敢给你吃。”
“我猜不是什么伤身的毒，只是含了某些成分。但就算只有些许，也带有不同气味。”梁翊道：“鹤老研究我为何没有匹配古籍里记载的能力，其中就有是否喂养不正确，是否需要练些功法什么的疑问。我自小在妖管局学校长大，也许老师们就是按寻常小妖那样照顾我，但我上回被鬣狗袭击险些丧命，疗伤用药和饮食状况全都改变了，再加上你又教了我一些功法，再遇上狂蜂兽这种巨毒凶兽给我激发加持，我的天赋能力就被启动了。”
“是有这种可能，我也是这般想。可惜鹤老走得太突然了，不然有些状况我们可以再验证验证。”孟铁川道。
梁翊道：“鹤老给我留了这些资料，我们自己不能验证吗？”
孟铁川叹气：“比如试毒验毒，我是不如鹤老本事的。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会有性命之忧。”
梁翊道：“狂蜂兽都毒不死我……”
孟铁川摇头打断她：“不要托大，不要高估自己，毒跟毒之间还是不一样的。既然鹤老去世，你身上的谜团就暂且放放，维持现状就好。你该练功练功，该吃饭吃饭，不要冒险拿自己实验。又不是比赛，也没有考试，你的能力范围有多大不需要着急划出个标准来。还有你受伤自愈，有何医理，是否会有其他影响，目前还未可知。你也瞧见了，鹤老这般人物给自己疗愈尚且会出差错，何况是你。”
梁翊不说话了，想了想，点点头：“好的，我会小心的。”
“目前这样的状况，可以变回人形了，不必这么辛苦。”孟铁川道：“只是你那些能力，该藏着还是藏着。”
梁翊道：“我还不想变回人形。”
“为什么？”孟铁川奇了。
梁翊道：“我既然察觉了鹤老饮用的水有问题，我得继续调查下去。他们不会防备一只无用的鸟的，这样我行事会方便一些。我总觉得我在哪里闻过这气味，但不记得了。”
“也好。”孟铁川道：“你既是能查，就去查吧。”
“我确实非常有干劲，大王。”梁翊道，“我不会平白得到这些天赋赏赐的。正如你母亲所说，总会有相应的代价。老天爷突然给了我这些能力，所有的开端，就是苏宝让我背黑锅给大王吃错药开始的，所以代价肯定就是让我有能力去揭穿苏宝的阴谋，将她拘捕归案。”
孟铁川道：“说到这个，我得跟你说说。”
梁翊站稳认真听。
“今天苏宝犯案之后就逃匿了，她是事先有准备的。”孟铁川道：“她去凶兽管理中心之前，就有自己会暴露身份的心理准备以及行动方案，所以她把所有能清理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不给妖管局留下任何线索。那么如果她要杀害鹤老，她也必须确保行动成功才行，毕竟今天之后，她就不能再回来动手了。”
梁翊愣了愣：“所以下药等着引发鹤老练功走火入魔这种隐蔽又安全的方法对她来说太不保险了？”
“是的，这个失败的机率太大。”孟铁川道：“直接开枪更有效率。”
梁翊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今天陆筠也说，如果苏宝想隐藏身份，为什么不一直戴着安全帽头盔。她如果戴着安全帽直接冲出去开两枪就跑，谁也不知道这是她干的。如果她没被宛宛发现行踪，其实她还是很有可能全身而退的。她在凶兽管理中心化身小熊兵，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孟铁川道：“也许她后头还有别的计划，无论这次有没有暴露，她都是要逃匿的。”
“所以下药等待走火入魔确实是不合理的。”梁翊认真思考。
“还有一件事。”孟铁川的语气很严肃，似乎要说的是件大事，梁翊抬头看着他。
孟铁川道：“在凶兽管理中心，苏宝逃跑之前，放出了凶兽制造混乱，给自己争取逃跑时间。”
梁翊点头：“嗯，我还去追她了。”
“根据蜘蛛姐姐帮我窃回的资料，苏宝放出的两只凶兽，其中一只来自人类城。当时我参与动手把那只凶兽抓回囚舍，我离那凶兽很近，我还对它动用了封印法术，然后我看到，那凶兽身上有被大妖施大法术的印记，这表示，这凶兽曾与大妖动过手，最后被大妖施用会留下法印的大法术捉捕。”
梁翊消化了一番，没太懂：“什么大法术，还有法印？你是说，就像在凶兽禁区你发现的那几块石碑上面一样，你要布结界封印整个区域，算大法术吧？你封印它们，向舜教授封印它们，然后你们留下自己的印记那样？”
“是的。很巧的是，那头凶兽身上的法印，也是向舜教授的。”孟铁川道：“法印很新，一个月左右吧。”
梁翊呆住了：“可向舜教授去世三个多月了呀。”
“是啊。”孟铁川道：“多神奇。”
梁翊：“……”
第053章 第 53 章
梁翊被这个状况搞得有些懵, 一个已经死去三个月的人，是怎么在一个月前抓捕凶兽，还在凶兽身上留下施法印记的？
孟铁川道：“我试探了一下, 熊沉锟他们应该跟向舜教授没什么往来, 按凶兽资料上记载的，这头凶兽从人类城抓捕后，用飞船直接运输到凶兽管理中心，顺利入囚舍, 中间没有逃脱。也就是说，需要用到大法术抓捕凶兽, 那得是在人类城。”
“那记录上会写上抓捕凶兽的人员吧？”梁翊瞪大眼睛, “写的是谁？难道真是向舜教授？”
“那倒没有。是袁可阳, 猿族的大妖。”孟铁川道：“这袁可阳也是向舜教授的弟子，我对他有印象, 但不熟。且移居计划开始后他有没有迁到妖之城, 还是一直留在人类城给妖管局办事, 这就还得再查查。”
“那有没有可能袁可阳跟着向舜学习法术, 所以他用法术时, 也会留下向舜教授的法印？”梁翊问。
“那不会的, 他可以留自己的法印, 为何留向舜教授的？”
梁翊静默着思索了一会, 问：“向舜教授练过什么死后复生的法术吗？”
孟铁川摇头：“没有这种法术。”
“移魂大法什么的？”梁翊发挥想像力。
“没有这种法术。”孟铁川又道。
梁翊叹气：“难度再高一点, 脑子就转不动了。”
“我也是。”孟铁川道：“完全不想思考。”
梁翊奇道：“你也会有偷懒的时候？”
孟铁川道：“不是偷懒，是有些事情不敢细想。”
“为什么？”
“想法|会非常危险。”孟铁川道。
为什么想一想还能危险？
“那让我来想。只是想一想这种胆子我有，还不危险。”梁翊自告奋勇, “你告诉我是什么事，我帮你分担。”
孟铁川道：“比如说, 死去三个月的人突然出现了活着的迹象，我要是仔细想，就觉得非常需要去象园的墓地看一看向舜教授的坟。”
梁翊：“……”这想法确实危险。
孟铁川瞥她一眼：“你帮我分担分担，想想这事要怎么操作才好。”
梁翊默了默，道：“象族是土葬吗？他们体形这么大。”
“不是，他们很久之前的传统是土葬，后来移居到女娲星时很多祖先遗骨没法转移，只得忍痛火化，只保留了两具大妖遗骨作为纪念和瞻仰，后来他们的方式就全部改成火化。”
梁翊刚想说那去看坟也看不到什么，却听孟铁川又道：“但是他们保留了大妖土葬，以便百年后将尸骨重新陈列处置的方式。向舜教授应该是符合这个土葬的身份条件的。”
梁翊张开的嘴又闭上了，想了想，闭得更紧了。
那真的是太危险了，危险到她没法分担的地步。
孟铁川的意思是想验证一下向舜教授到底死没死？那去看看坟当然就不是去祭奠一下这么简单。全族的偶像，众象妖景仰的象族老大，你想去挖人家的坟看一看，这比找凶兽还可怕。就算你能打过象族全族，你也拼不过全妖之城的正义群众。因为你不占理呀，太邪恶了。
孟铁川看着梁翊，似乎是在等她意见。梁翊刚才夸出海口，此时能想到的点子只有：“白局知道吗？”
孟铁川道：“这想法这么不光彩，我怎么有脸告诉他？嫌他对我太客气吗？”
梁翊松口气，妖王同志还知道这些道理就好。但她问的不是这么。
梁翊道：“我是说，从人类城抓回的凶兽身上，发现向舜教授法印的这事，白局知道吗？”
“我不清楚，我没问他，他也没跟我讨论过。”孟铁川道：“以他的修为，应该是可以看到的，因为他当时也正在对凶兽施法，不过是对另一头凶兽施法。如果他没看到法印，那应该是没注意。”
梁翊道：“我觉得你应该问问他，也许他就是没注意到呢。”
“可如果他看到了，他应该知道我也能看到，他完全没提起这事，也许他有他的想法，我也想等等看，观察观察他的想法。”孟铁川道。
梁翊：“……也许白局也在等着看看你想干嘛。”毕竟熊猫妖王是个有前科的大妖。
“也许吧，”孟铁川道：“我现在还没有想好，什么都不想跟他说。”
“那等你想好了跟他说的时候，他还来得及劝你吗？”梁翊问。
“应该是劝不了啦。”
梁翊：“……”那这个沟通的时间点还挺难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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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管局，白四海与刁俊雄刚开完会。
白四海起身道：“那就先这么定吧，散会吧，都回家，你也早点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好。”刁俊雄起身：“你赶紧回吧，我再看看他们今天的报告。”
白四海也不客气，他叫上白松柏，嘱咐准备车子回家。
刁俊雄跟白四海一起出门，他目送白四海进了电梯，然后回了自己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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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四海和白松柏下楼上车，车子启动朝着虎园方向去。
车底一个贴在底盘上的小方盒在车子启动的一刹那亮起了小红灯。
白四海在后座闭目休息了一会，突然问：“今天你去鹤老家里看过了吗？”
白松柏答：“没有。今天刁局去了。我还想着明天问问你看看要准备什么礼数再过去吊唁。”
白四海睁开眼睛坐直了：“这么大的事，我当天没去看看不合适，转个方向吧，先去鹤老家。明天还要太多事要忙，未必顾得上，礼数日后再补吧。”
“好的。”白松柏应了，打了方向盘，换了个方向，朝着鹤鸣家方向驶去。
鹤鸣家离得不远，很快就到。
白四海与白松柏都下了车，两人走到鹤宅门口，白松柏按了门铃。
鹤鸣家中有徒弟在守夜，听到门铃忙出门察看，见得是白四海，忙将白四海往屋里请。白四海正迈步，身后不远处停着的白四海的车子忽然“呯”的一声巨响，白四海来不及回头看，本能地瞬间运起结界护盾，将自己和周围的几个人全部护住。
白四海的车子被整个炸开，爆|炸的巨浪将车子掀上天空，同时也冲向白四海他们和鹤宅。鹤宅的大门和院围墙倒塌，院内的大树倒了下来，屋子的玻璃震碎，屋宅的一堵墙也砸了下来。
一阵碎石瓦块砸下激起的尘烟弥漫过后，一股力道冲开了碎石和汽车残骸，几个人爬了出来。
白松柏转头从碎石中找白四海。
“白局，白局。”白松柏翻开大石块。
白四海身上有血，他微喘气问：“大家都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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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铁川家。
孟铁川正与梁翊说着什么，外头传来陆筠火急火燎的声音：“孟叔，孟叔，你在哪儿呢？”
“这里。”孟铁川一应声，梁翊立刻化身鸩鸟。
陆筠遁着声音跑了过来：“孟叔，咦，你在梁翊这看今天拿回来的资料？”
“你们今天也挺有收获呀。”孟铁川道。
“哎呀。”陆筠一拍额头：“差点给打岔了。孟叔，出大事了，白局遇袭受伤了。”
孟铁川一愣：“谁袭击的？本事还挺大，能打得过老白还能把他打伤。”
梁翊脑中顿时闪过向舜的名字。但是陆筠道：“是炸|弹，装在白局车上的。”
“炸|弹？”
陆筠道：“刁局刚才联络我，他说白局和他开会，不久前才分开。白局从妖管局离开后去了鹤老家，刚进院门外头停的车子就爆|炸了。当时白局他们离车子有一点距离，爆|炸发生后他施法布起防护结界，挡了部分伤害，也护住了白松柏和鹤老的徒弟们。但大家还是受了点伤，白局的伤最重。刁局说他现在就在鹤老家爆|炸现场，白局他们已经送到医院去了。炸|弹威力很大，鹤老的宅子也受损了。”
鸩鸟叽叽咕叽叽咕。
孟铁川问道：“鹤老的遗体呢？被破坏了吗？”
“这个不知道，刁局没提，那应该是没有吧。”陆筠道：“刁局让调查组去鹤老家现场搜证，他让我通知你。看你需不需要也过去。”
鸩鸟有些着急盯着孟铁川看。
孟铁川点点头：“我去鹤老家看看。你和梁翊去妖管局吧。”
陆筠忙道：“刁局让我跟着你，他担心你也会有危险。”
孟铁川道：“他说嫌疑人是谁了没？是不是苏宝？”
“对，目前确实怀疑是苏宝。”陆筠道：“今天白局带着大家去妖兽管理中心是坐飞行器去的，苏宝有时间也有机会给白局的车子安排炸|弹。这炸|弹应该是车子启动多长时间后就爆|炸。一般白局坐车都是回家。如果今天也是开回家，这车子半路就得炸了，那白局施法也来不及自救。但他临时起意要去鹤老家，这反而捡回了一条命，哦，不，两条命，还有白松柏。”
鸩鸟再度叽叽咕叽叽咕地叫，急切地盯着孟铁川。孟铁川看向她，鸩鸟蹲下来窝着一脸平静然后突然倒下装死，跳起来又跳开几步站到另一边，单脚扑腾，再倒下。
陆筠一脸茫然：“……这是干嘛？”
孟铁川点头：“对，一颗炸|弹可比走火入魔有效率多了。一天之内用不同的方法做案，确实挺奇怪。”
鸩鸟用力点头，对对，大王懂我意思。
陆筠问：“我错过了什么吗？”
孟铁川道：“目前还没错过什么特别重要的，既然苏宝是嫌疑人，那你们回妖管局调查吧，白局的办公室、停车场、十楼，虽说今天已经苏宝的相关情况查过，但现在不是有炸|弹这个新线索嘛，你跟刁局说一声，我去鹤老那儿找他，看看炸|弹的情况。你问他要个授权，查查白局办公室和其他楼层。不用担心我有危险，我不开车，遇到情况我施法保护自己比需要分心保护你们更安全。”
最后那句虽然不太好听但确是事实，陆筠忙给刁俊雄打电话，孟铁川也与刁俊雄聊了几句。最后刁俊雄同意了孟铁川的意见，让陆筠领一队行动组调查妖管局内关于炸|弹的线索。
陆筠接了令，联系自己的小组去了。
孟铁川捧起鸩鸟，对它道：“借这个机会去闻一闻白局的办公室，妖管局里各处的气味。”
鸩鸟用力点头，披上了它的小披风。孟铁川带它出去找陆筠：“把梁翊带上。”
“知道，知道。”陆筠已经联系好了，他跟孟铁川道：“我们现在就去妖管局。”
陆筠说着看到了披着小披风的鸩鸟，他叫道：“你为什么非要披这个丑东西，可奇怪了我跟你说，这样怎么带你出门。”
鸩鸟啄他脑袋，陆筠抱着脑袋跑，改口道：“行了行了，披着吧披着吧。”
孟铁川送他俩出门，鸩鸟小爪把着摩托把手站在车头，打算迎风让披风飘扬。
陆筠一边说着嫌弃的话一边开车出发了。
孟铁川看着他俩身影在夜色中消失，自言自语道：“看来有必要安排一趟人类城行程了。”
第054章 第 54 章
陆筠带着梁翊来到了妖管局大厦。
同在妖管局任职的堂姐陆笙已经在等他。
陆筠给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堂姐陆笙, 这是梁翊。”
陆笙和梁翊互相都知道对方，只是不熟。此时梁翊又是只鸟，没什么可客套的。陆笙便直接说正事：“我爸听说了白局受伤, 觉得事态严重。这幕后组织心狠手辣, 且胆大包天。这就很棘手了，毕竟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且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他嘱咐我们千万要小心。狼族在这事情里未必能置身事外, 现在各族大妖纷纷遭了毒手，也许对方就是想个个击破, 瓦解妖之城民众对妖管局的信任, 破坏妖之城。”
陆筠跟着陆笙在停车场里走着：“叔父也是这般与我说, 其实我不是太明白，破坏妖之城对这幕后组织有什么好处？”
陆笙道：“自古朝代更迭, 都是从破坏开始的。安居乐业的时候, 谁也不想有变化, 只有遭遇最糟糕的情况, 还会狠下心来不破不立, 才会觉得有必要冒险和付出。”
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鸩鸟。
鸩鸟识趣地飞到另一边, 踩到屋顶的管道上观察整个停车场的情况。
陆笙压低声音：“当初在人类城, 也正是因为遭遇了凶兽之灾, 大家面临生死存亡, 为避灾，许多人放弃家园，颠沛流离, 世道混乱，民不聊生, 妖管局才有机会脱颖而出，又趁着妖王胡光宁丧偶兼重伤，自顾不暇，这才有机会将妖盟取而代之。”
陆筠听摆心里一惊：“这个……”目前的状况，还确实是有几分与历史相似的。
出大乱子，各族不满，生活混乱，人人自危，领袖重伤，或者更糟一点领袖死亡，再然后英雄人物横空出世，新领袖由此诞生。
陆筠看了看鸩鸟，他们已经走出了一段，离鸩鸟更远了，陆筠忙压低声音问：“叔父和我爸难道怀疑妖王？”
“妖王或者刁局，都有可能吧。”陆笙道，“我爸的意思，妖王孟铁川和刁局他都认识很久了，他觉得他俩都是正直之人。但世道如此，有时身不由己，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目前是还没看到有第三个王者之风的人出现，但也不能消除警惕。我们狼族虽然一向不参与这类事件，但毕竟是妖界大族，就怕这些势力为了一己之利要拖我们狼族下水。白局受伤的消息出来后，我爸把族里大家长们都召过去商量了，这件事非同小可。他知道我要过来跟你碰头，嘱咐我好好跟你说一说。”
陆筠想了想：“要这么说，刁局确实也有可能。你看，苏宝可是重要嫌疑人，她是妖管局的人。妖王这几十年不是在人类城玩耍，就是在牢里呆着，他跟苏宝可没什么接触。倒是刁局是副局长，他要是支使苏宝做什么，再给一些承诺，他的身份摆在这儿，承诺当然听着也是可信的。这般一来，苏宝利用职权为他办事，也是很有可能。”
陆笙点点头：“确实是有可能。”
陆筠继续道：“刁局虽是妖管局第二把手，但一直留在人类城，被刻意远离了妖管局的权力中心，他们禽类各族在妖管局的地位确实是不如兽类各族的，而且之前还出过几次凶兽管理中心欺负鸟类的事件，白局最后偏袒了熊族，这让鸟类各族也很不满，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会有夺位的想法，想把虎族赶下来，由雕族真正在妖管局掌权。还有，刁局是怎么从人类城回来的？这个也特别凑巧。”
“因为妖王吃错了药，梁翊严重失职，所以需要监察委员会对梁翊的工作做评估审定，以确定是不是开除她。”这个事陆笙也是清楚的，她道：“监察委员会抽签时抽到了刁局，刁局同意回来参与评判工作。”
“没错，是不是太巧了？这名正言顺的，就回来了。”陆筠道：“而且苏宝对电子通讯各方面都很在行，如果在系统抽签时做手脚，就必须让刁局被抽中，让他能够回来，这也是有可能的。”
“嗯。但是妖王这边也不可忽视。”陆笙道：“族里商量时也讨论过，虽然妖王不是在人类城就是在牢里，似乎与世无争，还早早把妖王之位让给胡万丈。但这有可能都是障眼法。妖盟为妖族安宁付出很多，狐族更是损失巨大，死伤不少族人，可最后功劳却属于虎族，妖界之尊的地位还被妖管局夺走，要说妖盟的人没点想法，狐族一点不记恨，那也是不可能的。胡万丈突然失踪，妖王得以出狱，莫名又吃错了药，就都是离谱的事。”
陆筠忍不住为孟铁川辩解：“吃药那也是应白局的要求呀，白局不要求孟叔吃什么吐真剂，孟叔也没机会吃错药呀。”
陆笙道：“你呆在妖王身边，就是很好的观察机会。他可有什么事情瞒着你的？”
陆筠沉默了，那还挺多的。孟铁川出门去干什么，大多数时候他是不知道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孟叔愿意带着他就算了，要是不愿，他总不能跟踪他。白局也没提这种要求。
陆笙又道：“今日我爸和你爸都说了，妖王去抓凶兽之事，你被排除在外，那只鸩鸟却也失踪，说不定是妖王安排。你可知这鸩鸟与妖王关系如何？他俩是否有什么事偷偷处理，却故意将你引开，不让你知道的？”
陆筠又沉默了。孟叔和梁翊的关系，肯定是比跟他亲密多了。妖王不计前嫌救了梁翊性命，还费心帮她寻医找药的，换了是他，他也肯定会对妖王忠心耿耿、 死心塌地的。
要说把他排除在外，当然也是有的。把他引开嘛，嗯，那今晚那只挺漂亮的小乌鸦算不算？邬宛宛明知他在等孟叔回来，却说送她一趟很快的，结果又没直接回家，回她店里聊了会，给他做了点心吃。这一耽误，等他回到孟叔家时，鸩鸟与孟叔的话，他就有些听不懂了。这两人明显是之前有商议过什么。这算故意引开他吗？
“我爸说，别看妖王一直在牢里，但是妖管局是不限制他见客的。他可以通过妖盟的人来传达指令，胡万丈也探望过他很多次，如果两人要密谋什么事，也是有机会的。再者，妖王外貌天生占优，极易迷惑人心，加上他功勋在身，大家都对他心存敬重，很是信任，所以他要是想说服谁做什么，煽动什么人帮助他，那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陆笙说道。
陆筠点点头，这个他明白。他跟孟铁川一起住了这么久，确实能够感受到孟铁川的个人魅力，经常不知不觉就被他拐着做了很多家务。陆筠再看了一眼远处的鸩鸟，道：“我爸和叔父，之前跟我聊的时候，对孟叔是非常信任的。没想到，情况这么快就有变化了。”
陆笙道：“白局这次受伤，确实改变了挺多状况的。二姨还说，也有可能刁局和孟叔联手。倒不是说推翻从前的信任，只是目前对任何情况都要警惕，心里要有底，大小事都跟族里报告一声。”
陆筠道：“要说孟叔和刁局有可能联手，今晚孟叔就说让我和梁翊过来，他自己去见刁局。”
陆笙道：“我爸和你爸也过去了。”
陆筠放了心：“那就行。”反正大局由长辈们把舵，小事他们小辈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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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铁川家。
孟铁川给熊沉锟打了个电话。
经过今天的一番接触，他这电话熊沉锟居然接了。
“大熊。”孟铁川也不跟他客套，直接说正事，“老白刚刚不久前被炸|弹炸伤了，可能跟今天潜进你们管理中心的那个妖管局奸细有关，现在还调查。这事他们通知你没？”
熊沉锟默了一默，而后粗声粗气道：“没有。”
“那大概还没顾上。”孟铁川道：“我也是刚知道，正准备到现场去看看。”
“也可能他们没脸通知我，搞什么鬼，被自己的内奸炸伤了，真是让人笑掉大牙。”熊沉锟道，“白四海混成这样，还做什么局长，赶紧回家养老吧。”
“你这话可太不中听了，别瞎说，现在妖管局可紧张，听到不对劲的消息都得起怀疑，你别给自己惹麻烦。”孟铁川道。
熊沉锟没好气：“你这假熊，还挺体贴是吧？管这么宽！我说话一向都这样。”
“我们熊猫确实是贴心可爱的，长得还好看。”
“滚蛋吧你。”
孟铁川道：“我打给你就是想给你提个醒，连老白都中招了，你那边也要注意点安全。赶紧把各处都排查排查，加强巡逻，你也多注意身边的情况。”
熊沉锟那头顿了顿，道：“行吧，看在你给我报消息的份上，我对你客气点答，提醒收到了。”
“听你这么说话我心里舒服多了。你看，我们是能好好相处的，算起来大家都是熊，我当然是跟你们更亲近些。等这边忙完了，我跟你约，咱们一起抓凶兽去，你看看想抓哪种的，我们一起抓回来。”
熊沉锟道：“这个可以，你说话可要算话。”
“当然，我今天看到你们那儿凶兽也不多，想来这些年工作不好做。”孟铁川道，“你们压力大，妖之城的压力就大，我当然也得尽一份力。大家好不容易有了新家，一定要安安稳稳地才好。”
“可惜很多蠢货不明白凶兽管理中心的重要和辛苦，总以为我们熊族占着什么好差呢。”熊沉锟道：“盘古星的凶兽情况可不乐观……”
熊沉锟说了一句，忽然反应过来孟铁川对盘古的凶兽情况是了解的，跟他吹牛不好吹，便道：“跟你从前拓荒的时候情况也差很远，算了，不说了。这也不是几句能说明白的。”
“我理解，今天见识了一下，确实挺难的。”孟铁川道：“那等事情过去了我们见面再具体聊吧。你这两天找个时间去探望探望老白，其实从女娲星往盘古星运输凶兽的办法还是可行的，或者干脆在那边设个管理中心分部也行呀。”
熊沉锟打断孟铁川：“你是不是瞎打听呀，这种事属于我们妖管局和凶兽管理中心内部的业务机密，你没名没份的，也没授权，不要跟我聊这个。”
“我是提建议。”孟铁川道：“我怎么没名没份的，我怎么也算是凶兽管理中心创始人。”
“不聊了不聊了。”熊沉锟再度打断他，“我可不擅长聊天，就这样，挂了。”
孟铁川看着被挂断通讯的通讯器，道：“这不是挺擅长聊的嘛。”傻大个突然变得机灵了，真让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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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筠与陆笙分了工，陆笙领人从停车场排查起，包括爆|炸物，通讯安全和出入通道的安防设施情况等。陆筠就和鸩鸟带着另一队人从顶楼往下，跟进各楼层的检查进度，汇总数据和分析信息，协调和调度人手。
一顿忙碌后，陆筠带着鸩鸟去了白四海的办公室，这里有两组人正在检查。
陆筠问情况怎么样，领队的说没有爆|炸物，没有窃听器或监视器，电脑初步检查也正常，电脑里的文件他们没有动，这需要白局的授权。
他们聊着现场调查情况，鸩鸟就到处看了看，特意去闻了闻白四海的水杯和酒柜，还有外间白松柏办公室的水吧里的水壶和茶叶等等，都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接着它看到了白松柏办公室的那台小冰箱。
鸩鸟等陆筠跟人聊完了，叫了几声把他引过来，然后小爪拍了拍冰箱门。
“这里面你也想看看？”陆筠把冰箱门打开，领队看到了他的动作，道：“这里我们也检查过了，没有异常。”
鸩鸟跳进冰箱闻了闻，确实没有异常的味道。
看来苏宝没找到机会给白局办公室下药。鸩鸟没找出什么线索，便在一旁等陆筠。
陆筠查完了这边，带着鸩鸟到了刁局办公室，这边也一样，检查组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鸩鸟闻了一遍，也没有异常味道。
陆筠跑了几层楼，情况都一样。然后他和鸩鸟到了十楼。
十楼现在的负责人是鹰族的印晨风，他也是大妖，局里的资深元老，但苏宝更元老，在局里辈分更高，所以鹰族的他一直只能是苏宝副手，可在局里的人缘和影响力方面，他却是比苏宝要强的。印晨风已经收到了刁俊雄的指令，便把陆筠他们放进来了。
“这么晚了，大家辛苦了。”印晨风很客气，向陆筠报告了他们十楼技术装备室的自查情况。“没有爆|炸物，没有窃听装备和监视器，所以机器运行都正常，没有数据泄露。”说到这里印晨风苦笑了下，“苏宝从这楼开始启用起就在这层楼负责了，如果有数据泄露，也不会是在今天。我只能说昨天到今天的情况，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排查情况报表得给我一份纸质的。”陆筠道：“以免电子数据方面出什么问题。”
“当然，刁局跟我说了。”印晨风道：“我们刚刚全部排查完，报表刚填完，我让人打印出来。”
印晨风转头吩咐属下去打印。
陆筠又问：“今天从鹤老那儿拿回的物证毒性检测都分析完了吗？”
印晨风答：“检测完了，没有发现有毒成分。”这时属下拿来了打印件，印晨风转身接过，听属下报告了两句。
鸩鸟趁印晨风看不到，扯了扯陆筠的衣领，示意他往里走。
这时印晨风转身过来，把排查情况报表打印件递给陆筠，指了指其中一项：“这里他们上交系统的时候写错字了，所以重新改了两个字，刚才重新又提交了一次，打印件这地方标注出来了，到时核查电子数据报表的时候知道是我们改错就行，不是被侵入改了报表。”
“好，我知道了。”陆筠接过报表看了看，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那个改错确实是错字。他便道：“那鹤老那里的物证和检测报告让我看一看，我核对一下。”
“行。”印晨风转身往里面一间屋子走去。
陆筠带着鸩鸟跟在他身后。
印晨风道：“他们送来的东西很简单，就是一些水和水壶、杯子，全都测过了，都没问题。”他说着打开检测室的门，陆筠刚要迈步跟进去，印晨风转身道：“你在门口这里等等我，里面东西多，不好让你进去，万一碰了什么我可不好负责，现在检查得很紧，我不想惹麻烦。”
陆筠点头：“好的，我就在这里等。”
“多谢理解。”印晨风转身要往里走，忽然又转回来，看着陆筠空空的肩膀：“梁翊呢？”
陆筠道：“你一开门她就进去了，都没来得及听到你说在这里等。”
印晨风抿抿嘴，无奈又没好气地转身进屋大声道：“梁翊你给我出来，你可是有弄乱东西前科的，现在还是留职察看人员，别让我投诉你啊。”
梁翊站在柜子顶端叽叽咕叽叽咕，还歪了歪脑袋。
印晨风看着她笑了笑：“我精通鸟类六种语言，但不知道你们鸩鸟的，不过我猜你是在说你没有乱碰东西，是不是？”
梁翊飞到桌子上，在一排瓶子前笔直走了一遍，然后叽叽咕，点了点头。
“是，你走得很不错，一点都没碰着，披着小披风也非常帅气，但我还是得把你请出去。”印晨风和蔼地道。
梁翊飞到他的肩膀上。
印晨风摸了摸鸩鸟的头：“对，这样也行，别乱跑，我们一起把东西和报告拿出去。”印晨风说着，走到一处柜子前，打开柜门，拿出写着标记的物证，关好柜门，又在电脑那敲了敲，打印出报告。
鸩鸟站在他肩上一直很乖没乱动。
印晨风把物证和报告拿到靠门口的桌上，在那里给陆筠看：“就这些了，你核对吧。”
几个水壶、水杯，一些餐点，还有饮水的样本。
陆筠拿着报表对了一遍，物品都对着上，分析结果也全都一样，没有有毒成分。水就是普通的水，多一种化学元素都没有。
鸩鸟飞到陆筠肩上一起看，在他把报表放桌上时，鸩鸟飞到桌上，小爪正好踩在水样本那一栏上，她抬头看了看陆筠，再看看印晨风。
陆筠与鸩鸟已经培养出一些默契，见状便拿起装水的密封瓶看了看，打开了盖子，倒一点到手上，道：“我当时就说，这肯定就是普通水，没什么可验的。真是增加你们的工作量。”
“没事，我们该做的。”印晨风将手掌伸向鸩鸟，鸩鸟配合地跳到他的掌心，印晨风将鸩鸟捧起来，道：“我这是第一次见到鸩鸟真身，梁翊，你还不能变回人形吗？”
鸩鸟摇摇头，但她其实很想跳起来狠狠啄一啄某人，也许是印晨风，也许是其他人，哪个环节肯定出问题了。
这物证水样本，已经没有任何异样气味了，确实就是普通水。
梁翊非常确定自己的嗅觉能力没有出错，因为它在这间屋子里闻到了各种异样的气味，但偏偏这物证水样本，没有气味了。
物证被换掉了。
第055章 第 55 章
鹤鸣府宅。
孟铁川和刁俊雄在门口的碎石瓦砾中碰了面。
孟铁川仔细看了看现场的情况, 迈过那些石场和残骸，走到刁俊雄身边：“老刁，有什么发现吗？”
刁俊雄道：“炸|弹威力很大, 车子停在那儿……”他指了指地下有一团黑印的地方, “爆|炸波及到周边四十米的地方。爆|炸装置已经被炸得粉碎，但能找到一块计时器零件，应该就是定时爆|炸的设定。现在只能根据一些能找出来的零部件和火|药类型排查具体是什么类型炸|弹。”
“炸|弹里有符咒吗？”孟铁川问。
“没有。”刁俊雄道：“这个我还真查了，没有。”
“那有点不专业, 是吧？对付大妖的炸|弹，居然用对付人类的方式。”孟铁川道。
“也不一定, 也许加符咒的难度太大, 也许加了符咒容易被查出身份, 如果原计划得逞，这个对付人类的炸|弹同样可以炸死大妖。这次算白局命大。”刁俊雄道。
“她都潜逃了, 早暴露身份, 何必怕被查出身份。如果凶手确实就是苏宝, 往炸|弹里加符咒可是她的强项。她可是负责设计制造妖管局设备和武装工具的。”孟铁川正说着, 陆正昆和陆有成来了。
刁俊雄与孟铁川便与两位狼族当家人行了礼打了招呼。
陆正昆和陆有成问了问白四海和其他人的伤情。刁俊雄道：“白局的伤重些, 我刚跟医院方面了解了。白局在送医途中昏迷, 化真身了。白松柏说白局最后那刻拼了全力想护着身边的人, 应该是太过消耗, 加上爆|炸的方向正对着白局身后, 对他的冲击也最大。目前白局还没有苏醒，医生说就算醒过来，恐怕也需要一段时间的闭关休养。其他人, 白松柏和鹤老的两位徒弟受了些轻伤，没有生命危险, 已经做了治疗，观察一晚明天应该可以出院。”
陆正昆和陆有成有些吃惊，白四海竟然伤得这么严重。两兄弟互视一眼，陆正昆问：“那现在妖管局是由刁局负责了吧，若是有需要我们狼族帮忙的地方，请刁局不要客气。”
刁俊雄道：“目前妖管局确实有些混乱，得先把可疑人员都排查出来，确保组织内部的忠诚和安全，才好保证下一步工作不出差错。”
陆正昆听懂刁俊雄是在给他递话呢，忙道：“我们狼族不参与任何争斗，不追逐名利，只求整个妖界稳定安宁，我的族人上下齐心，从小都是这般教育的，刁局可放心用他们。”
刁俊雄点头：“好，那就好。”
孟铁川在一旁插话：“我要不要也给自己保证一下。”
刁俊雄白他一眼：“别搞笑。”
“哪里搞笑。我也是不追求权力名利，只求整个妖界稳定安宁的，我孤身一人，自己没问题那就是全族没问题，多么稳妥。”孟铁川道。
陆正昆兄弟都不接他的话。刁俊雄对他道：“你的事，我一会还要跟你说的。”
孟铁川道：“那现在继续说炸|弹吧，用没有加符咒的炸|弹对付老白这样的大妖，我觉得这个凶手不太行。”
陆正昆问了问情况，刁俊雄大致说了说，陆正昆和陆有成便明白了孟铁川的意思。
“这明显是一伙人，一个组织所为。”陆正昆道：“我虽对苏宝不够了解，但这么多事情发生，可不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也许不同的人负责不同的部分。”
刁俊雄道：“正好你们过来了，我与你们说一说，我刚跟局里其他干部商量了，我们打算发布三天的全城戒严令，这三天内每户必须居家等待妖管局进行身份扫描器核查，做居住人口登记，各户若有生活用品需求，就医需求，可由专线提出申请。”
孟铁川反对：“这太兴师动众了，会把普通妖类吓坏的。那些作案的妖类要躲避核查自然有的是办法，他们都是妖，不是人类。你是不是人类城呆久了，把跟人类打交道的想法带回来了。”
“这样才能完全彻底地摸底清查。”刁俊雄道：“这三十年来妖族一直在陆陆续续搬迁，情况比较混乱，混水摸鱼的妖不在少数。我昨天看了居住登记名册，户籍申报和入境人数是对不上的，还有那些没有申报偷偷入境，或者申报后偷偷离境跑回人类城的呢，有些身份可能被冒名顶替了。其实很有必要要做一次排查，只是之前白局可能希望快些完成搬迁任务，不给大家的生活增加不便，以免引起不满。但现在境况如此，我认为必须得查。”
陆正昆表示担忧：“妖之城地广人稀，现在搬过来的居民已有二十多万，逐户查，三天怎么能查得完。这计划不行。”
刁俊雄道：“升级机械人的系统，把苏宝的权限全部抹掉，增加新的安全防控程序，然后由妖管局人员带着机械人逐户进行身份扫描，不到一分钟便能完成一户。我问过了，全部机械人的系统升级两天就能完成，现在局里就已经在做这工作了。而这两天时间正好可以排查现有线索，确定证据，签发命令及通知各族各户。先把各大家族排查完，然后再查小族。各族长组织配合，应该能完成得很快。”
孟铁川哼道：“机械人怎么可能信得过。”
刁俊雄不理他，只看向陆正昆和陆有成。狼族是妖之城大族，只要他们同意，基本上就完成了一半。虎族是肯定配合妖管局工作的，鸟类各族刁俊雄也有把握，其他的小族看各大族都配合，他们自然也不能反对。
但是各大家族配合排查，相当于把家族的上上下下全给妖管局摸清底细了。
“我们不能同意。”陆正昆道，“妖管局内部松散，嫌疑人尚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位，内奸又有多少，我们狼族愿意全力帮助妖管局破案，但不能接受妖管局对我们狼族的清查，这会让我们狼族陷入危险境地。”
刁俊雄陷入沉默。但陆正昆和陆有成两兄弟目光直视他，眼神非常坚定，毫无退让之意。
刁俊雄点点头：“明白了，我再跟局里其他人再商量商量。”
陆正昆道：“望刁局能理解我们的顾虑，我必须对全族上下的安危负责。我们全族是第一批移居过来的，手续齐全，所有申请资料，人员名册全都报得清清楚楚，在妖界移居里是起了带头作用的。只是现在妖之城里危机四伏，接连几位大妖出事，我们全族也都在戒备状态，现在连白局都受了重伤，你们又怎么能保证妖管局的清查行动不出纰漏。万一有人趁机行凶，把责任栽到妖管局头上，到时妖管局又该如何办？”
刁俊雄默了默，再度点头：“你们说得有理，我们确实想得简单了，认为做排查是对大家安全的保证，疏忽了大家的顾虑。”
孟铁川插话：“还有机械人也不安全。”
刁俊雄转头看他，孟铁川摊摊手：“我可是有亲身体验的，当初到盘古开荒，带过去的机械兵可真是帮了大忙，害得我差点留在盘古当凶兽了。我的建议，有重要任务的时候，还是不要派机械兵吧，他们没脑子，特别死板。万一扫描身份时出了差错，直接给人家一枪，对了，这事我也有经验，我吃错药的那天被机械兵盘查，他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刁俊雄应道：“好，我把你们的意见反馈回去。”他顿了顿，“说到你这儿，我有事问你。你随我来。”
他说着转身领头往鹤宅里走，孟铁川跟在他身后。陆正昆兄弟俩互视一眼，也跟上去了。
刁俊雄领着大家去了鹤老的练功房，那房间在屋宅的后面，没有在爆|炸中受损。屋内摆设还如之前那样，鹤老的遗体也仍端坐蒲团之上。
陆正昆和陆有成在鹤鸣死后还没来吊唁过，此时见得鹤鸣遗体，忙施了礼。
刁俊雄问孟铁川：“鹤老的遗体上，为何有你施术的法印？”
陆正昆和陆有成吃了一惊。
孟铁川反问：“你若不向遗体施法，就看不到法印。为何你要向鹤老的遗体施法？”
刁俊雄道：“死后不化真身，这着实诡异，虽然鹤老的弟子一口咬定鹤□□得仙术方会如此，但我仍需确认无人作祟，所以我施术检查了。”
孟铁川叹气：“那鹤老徒弟告诉你鹤老练的是什么仙术吗？”
“给我看了籍册，我未曾见过那功法，不了解。”刁俊雄道。
孟铁川道：“那你听说过长生咒吗？”
刁俊雄和陆正昆兄弟俩皆有些吃惊：“长生咒？”
陆正昆道：“坊间对此功法传言甚多，但其玄妙神秘，无人能参透。”
孟铁川道：“鹤老练的就是长生咒，他参透了，已经练了三年。三年来身体康健，没甚毛病，可练到现在，走火入魔了。他是在练功时暴毙的，尸体僵化，所以未能化为真身。他徒弟对师父崇拜，以为他金身不倒，我怕鹤老尸体不能一直维持原状，万一突然尸变或是魔化，变得怪物模样，毁了鹤老的体面，所以才封印他的尸身，想着等大家瞻仰完他的遗容，我再悄悄助他化回真身，好让他的弟子安心将他入葬。”
刁俊雄问：“你对尸体施术之前是否有与人商量，是否有人看到你施术的过程？”
孟铁川回道：“当然没有。如果告诉了别人，那还维护什么鹤老的颜面，我直接告诉他徒弟赶紧火化不就完了吗，何必费这番工夫。”
陆有成皱了眉头：“所以鹤老的真实死因是练功长生咒走火入魔？”
孟铁川道：“从表面上看，死亡的直接原因确实是这个。”
陆正昆问：“难道还有间接原因？”
孟铁川道：“鹤老是个很有钻研精神的大妖，他学识渊博，精通各类奇门异术，我看了他对长生咒的研究笔记，非常详尽，且他已经成功练习了三年，在现在这个时候突然走火入魔，时机令人怀疑。导致走火入魔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练错了。什么原因让他练了三年之后忽然练错了，这个需要再查验一下。”
刁俊雄道：“也许不是练错，也有可能在他练功之时，有大妖悄悄潜入用封印将他封住，导致他走火入魔。”
孟铁川笑道：“你就直接说我是嫌疑人就完了呗。”
刁俊雄严肃道：“我是信得过你的为人，你刚才说的理由也算合理，你有情有义，对鹤老敬重，有意护他尊严，做出此举也有可能。但我得确认每一个我看到的线索。我说的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对吗？”
孟铁川道：“糟就糟在我还找不到第二个练长生咒的生者，让我封印起来，给你们验证是否会导致死亡。”
刁俊雄道：“但你没有动机，起码我现在没有想到你有什么动机。狼族族长在此做见证，我刁俊雄说的，我信你孟铁川，但毕竟你的法印就在鹤老的尸体上，且你施术时未与任何人商议，没有目击证人。所以，在所有事实查清之前，你确实有伤害鹤老的嫌疑。我希望我能尽快理清所有线索，确认你的清白。”
孟铁川叹气：“老白之前也是说，他信我，但是为了服众，还是得走个流程，对我进行一次服用吐真剂的问话。结果后来妖管局拿了喂凶兽的药给我吃。现在你说你信我，但又编排一个我的嫌疑。说真的，你们妖管局，我现在可不太信，看谁都觉得有可能是反派。”
他说的确是事实，妖管局有理亏的地方，刁俊雄脸色不好看。
这时陆正昆道：“近来事件疑点众多，鹤老的死说不清道不明的，我们狼族没这个分量做见证人。刁局还是另找合适人选吧。”
孟铁川道：“老陆你这就不对了，我被贴着嫌疑人标签我还没怎样呢，你倒是飞快撇清了。你这不是让刁局为难嘛。他找个鸟类族长来，会被说自己人偏袒，他找虎族，到时捅到白局那里去，最好就是找个有威望但又立中的，可不就你最合适嘛。又没让你做什么，就是到时真出什么问题了，你做个见证而已。”
陆正昆道：“这哪是这么简单的，到时你们双方扯皮，暗里还有什么弯弯绕绕，我只见证今天，又没见证其他的，知道一点不知道一点，可也许今天又与其他有关联，可到时又说不清道不明，最后把我们狼族赔进去，一起成了嫌疑，一起承担责任，我们上哪儿说理去。”
刁俊雄脸都黑了：“我不过在人类城多呆几十年，你们这些早早搬迁的，怎么都成了这副作派，搞什么勾心斗角的把戏。”
“好了好了，都别吵。”孟铁川这时当起和事佬，“有嫌疑就有嫌疑，我信得过老刁，只管查去吧。只是事到如今，鹤老的尸体要怎么办？是要我解开封印，还是允许我用我原来的计划，等祭奠结束，再助他恢复真身？要不要告诉他徒弟其实他是练了暗黑法术走火入魔而亡？还是就让他们真的以为师父习得仙术，寿终正寝？”
众人沉默，一起看向鹤鸣的遗体。鹤鸣端坐在蒲团上，仙风道骨，慈眉善目，那神态像是仍活着一般。他生前做过无数的善举，救过许多人，教过许多学生。他从不看轻任何人，也从不要求任何回报，大仁大义，德高望众。
陆有成叹道：“我跟吾王想法一样，就给鹤老留下最后的体面吧。如若有天真相大白，真是有人故意谋害鹤老令他走火入魔，到时再提真相也不晚。若其实就是鹤老自己练功出错，得此结果，我们又何必毁了他一生的尊严呢。”
陆正昆道：“我同意。”
大家望向刁俊雄，刁俊雄望着鹤鸣遗体良久，轻声道：“你现在就让他恢复真身吧，就跟他徒弟说也许是时候到了，鹤老已经安息了。”他说完转头看向孟铁川：“你对长生咒比我们了解，希望你能助我查出真相。”
孟铁川道：“这么说虽然会增加我的嫌疑，但我得告诉你，如果真有凶手，那凶手必定很了解长生咒。鹤老也许找某人讨论请教过。你要找到这样的人。”
刁俊雄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铁川踏前两步，单膝跪在鹤鸣遗体面前，双指并为剑指，在鹤鸣额前一点：“鹤老，你安心去吧。”
鹤鸣周身光晕一闪，人形渐渐虚化。
刁俊雄、陆正昆和陆有成施大礼。
鹤鸣化为仙鹤，软倒歪在蒲团上。孟铁川托住了它的颈脖头部，轻轻放置摆好。然后他也施了个大礼。
大家站了起来，一阵沉默后，刁俊雄道：“我去通知他的徒弟。”
————————
妖管局，十楼。
印晨风对梁翊道：“你看着健康恢复得不错，是什么原因还不能化人形？”
鸩鸟叽叽咕，摇摇头。
陆筠道：“什么办法都试过了，确是不行。只能慢慢养着呗，也许就跟小时候妖化时一样，时候到了就成了。”
印晨风想了想，又对梁翊道：“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抽一点你的血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帮你想出恢复妖化的办法来。”
梁翊歪头看看他。
印晨风笑道：“但我可不敢保证真能有办法，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帮上忙。”
陆筠在旁边插话：“我觉得还是让她等等吧，如果过一段还是不行，到时再来求印叔试试。”
梁翊还在看着印晨风。
印晨风问她：“梁翊自己怎么想？”
陆筠着急，拼命给梁翊递眼神，这种时候可别犯蠢。能不能化人形不重要，保护好自己才最重要。
可惜梁翊眼角都没撇他一下。
梁翊对印晨风点了点头。
陆筠：“……”
你这只蠢鸟。
第056章 第 56 章
印晨风微笑, 又问梁翊：“现在抽吗？下次见面不知什么时候了。不过最近太忙，得等我有空才能帮你研究研究。”
陆筠道：“那就等忙完这阵子再抽血吧，也不是特别着急的事。”
印晨风道：“也行呀, 那到时我再找你们。”他问陆筠, “梁翊一直跟你在一起吧，到时我打你电话行吗？”
“行，到时我把她带过来。”陆筠刚想松口气，鸩鸟却叽叽咕, 向印晨风展开她的一边翅膀。
“什么意思？”陆筠问鸩鸟。
印晨风道：“梁翊想让我帮她抽血，我们鸟类抽血, 可以从翼根静脉采血。”
鸩鸟点点头。
陆筠：“……”行吧行吧, 不管你。现在什么局势你不清楚吗, 还非要积极往前凑。
陆筠摊了摊手。
印晨风笑笑：“抽血很快的，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现在主要是机械部那边任务重一些, 他们要连夜给所有的系统做安全升级。”
陆筠仍不放心, 既然非得抽这个血, 那情况得弄明白了。他便问道：“印叔抽这个血, 日后对血液的分析报告和研究用途, 会登记进系统吗？并到梁翊受袭案里, 还是她的员工医疗档案？”
印晨风看了看他。
陆筠憨憨地挠了挠自己脑袋, 装傻道：“哎呀, 我这样问是不是不太礼貌？”
印晨风笑笑：“倒不是, 就是你提醒我了。我原本是想登记在我们部门的检测分析系统的，毕竟会用到部门的机器。梁翊的员工医疗档案也应该登记一下。”
陆筠笑笑点头，可不是, 不然你想干嘛。
鸩鸟在一旁点点头，叽叽咕叽叽咕。
陆筠问印晨风：“这次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印晨风摇头：“我猜不出来了。”
鸩鸟飞到电脑屏幕上, 用小爪拍了拍屏幕。
印晨风道：“我懂了。”他走过去，用自己的权限进入了员工医疗系统，搜索梁翊，把她的档案调出来了。他道：“我来看看之前梁翊的医疗情况登记。”
陆筠心里吐槽你对梁翊之前的医疗情况都不清楚，还要给她抽什么血。
印晨风刷着电脑，飞快看了看梁翊的员工医疗资料，鸩鸟站在他肩膀上一起看。
印晨风侧头问鸩鸟：“你以前看过自己的资料吗？”
梁翊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以前没太在意这些，她小时候病痛比较多，但松鼠老师会把她需要知道的告诉她，她就如同许多人一样，病了看医生，不明白就问医生，没有特别研究过自己的病历和体检信息。
“没有认真看过是吗？”印晨风道：“那你现在正好看一看。”
陆筠凑过去一起看，其实他也从来没研究过自己的医疗记录，他们妖类身体大多都很好。
印晨风一边看一边道：“你小时候总发烧呀，体质差一点。长大了就好了，没生过什么病。没有任何过敏史，没有异常的药物耐受，没有得过变身障碍综合症，正常变身反应速度是一级。你这段特殊的DNA序列也没有跟什么罕见症或是天赋技能有双链绑定，就是说你的特殊基因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不会导致异常情况。”
“对呀，她就是只普通小鸟妖，全妖界都知道。”陆筠道。
印晨风笑笑：“不普通，全妖界就只有一只鸩鸟。”他再继续往下刷，道：“你这次受伤的治疗方案在这里，是鹤鸣老先生提供的，让我看看。”他把这一页认真看了一遍，道：“梁翊你是真的命大，你心脏停跳有近三十分钟，是孟铁川用法术维系你的生命系统运转，就是说他用法术在你心脏不工作的情况下，让血液正常向各器官输送，并且还要防止你进一步的失血。之后鹤老把你抢救过来，在停用法术24秒后，你的自主心跳恢复。”
这么凶险？陆筠还真不知道当初这个细节。他看了一眼梁翊，确实命大。
印晨风道：“我觉得问题可能在这里，你的心脏停跳造成大脑损伤，这种损伤可能表面上没什么症状，但实际影响到了一些神经系统，激素变化，从而产生了变身障碍。变身障碍综合症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诱因，很多种情况都会造成变身障碍，目前我们妖类医疗界也没有统一的治疗方案。我有幸治愈过几个病例，治疗手段也都没有完全一样的。”
陆筠有些惊讶，他不知道印晨风居然治愈过变身障碍。事实上他也是现在才知道除了梁翊还有别人得到这种病，他身边的妖每一个都很健康，没有这种疑难杂症的。
印晨风看他表情，笑了笑，他把电脑退出妖管局的系统，进入另一个文件夹，打开几个文件，点了打印。打印机刷刷地印出了厚厚一摞纸来。
印晨风把那些文件装订好，递给陆筠：“这些是我以前治愈过的几个案例，经患者同意，我写了论文报告发表。你和梁翊可以看一看，也许能有些参考作用。”
陆筠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接过论文，说了谢谢。他看了看梁翊，梁翊正看着印晨风，陆筠觉得梁翊应该非常希望有人能治好她吧。毕竟不能化人形的鸩妖，就是只能听懂人话的鸟而已，确实太难受了。保持警惕是应该，但也许不必这么草木皆兵。有他在这里盯着，印晨风给梁翊取血应该也做不了什么坏事。
这时印晨风问梁翊和陆筠：“好了，你们还有什么想了解的。”
陆筠便问：“那这次抽血主要是要做什么？”
印晨风把屏幕调回梁翊的医疗档案页面：“你们看，这里是一个多月前的血样检测，鹤老做的，上面的数值与梁翊入职体检时的血样数据对比，这几项，这个，还有这些，都是差挺大的，不是偏高就是偏低。现在再做一次，对比一个月前有没有恢复些，另外我会再检测一些病毒和激素数据做参考。”他说到这儿停了停，“嗯，回头我可以和鹤老的徒弟们也讨论讨论。鹤老真是……太遗憾了。”
梁翊叽叽咕叫了几声，抬了抬她的一边翅膀。印晨风道：“好，那你等我一会，我去拿工具。”他说着，转身到里屋去了。
梁翊站在桌上等着，陆筠压低声音问她：“你确定要这么做？”
梁翊点头。陆筠便也不再多管闲事，他趁这会工夫打了几个电话，印晨风拿抽血工具出来时，便听得陆筠在确定各楼进度。他戴上手套，拆开工具包装，陆筠电话也打完了，印晨风问他：“忙不忙？如果你需要离开，可以先把梁翊放我这儿，你一会回来接她也行。”
“不忙。我去到其他楼层也是等，就在这里等一样的，他们全检查完了会通知我，我再去核查一遍就行。”陆筠道。
印晨风递给陆筠一双手套：“那你也别闲呆着，戴上手套帮个忙。”
陆筠戴了手套。梁翊看见印晨风拿起摄子，便熟练地抬起了翅膀。
印晨风对陆筠道：“你帮我扶着她点，我需要清理一点点她的毛，找到血管。一会抽血的时候会有点疼，怕她动，造成受伤，你就扶稳她就好，别让她乱动。”
梁翊叽叽咕，摇了摇头，举起的翅膀很稳，没动。
印晨风问：“你是说你不会乱动？”
梁翊点点头。
印晨风笑：“看得出来你很熟练了，保险起见还是扶一下。”
陆筠将梁翊扶住，印晨风用支架撑好梁翊的翅膀，清理了抽血部位，找到了血管，然后他用针扎了进去。他扎得很准，血顺着管子流了出来。
陆筠看着针扎进去那一瞬，脸忍不住皱了皱。
梁翊丝毫未动，但疼痛如此真切，就像在她脑子里扎了一下。有些画面忽然涌了进来，她闭上了眼睛。仿佛看到年幼的自己躺在实验台上，两个戴着口罩的医生在扎她。
梁翊的眼皮跳了跳，他们不是在给她抽血，只是在扎她。
“她不哭呀。”其中一个医生道。
“她现在疼痛的忍耐力很强了，扎针可能不行。”另一个医生道。
“还是别这样吧，也许我们可以用温和点的方式。”
梁翊的眼皮又跳了跳。
这句话，这个声音，好像是松鼠老师。
“好了。”印晨风的声音将梁翊拉回现实，“陆筠，你帮她按着点针口，一会血止住了就好了。”
梁翊很配合地没有动，她闻到了自己血的气味，除了正常的血腥味，没有其它的气味，她的血没毒。
印晨风一边收拾一边道：“如果你们不忙走，就在这里休息一会，梁翊刚抽完血，也许会觉得累。外面休息区有沙发，我一会拿点吃的给你们。”
“好的，谢谢。”陆筠应了，看着印晨风的身影拐到屋里，便带着梁翊到外头那间写着休息区的半开放区域坐下了。梁翊自己跳到桌上，陆筠看了看手上的棉球，也没什么血迹，看到针孔不大，血止住了。他把棉球丢进垃圾桶，在旁边的水吧那里洗了洗手。
不一会印晨风就出来了。他也去了水吧那边，打开抽屉，拿了些饼干小食，又倒了两杯茶，还贴心地准备了两个小碟，一个小碟里装了水，一个小碟里装些碎饼干，然后他用托盘把这些端了过来。
他把一杯茶放在陆筠面前，一杯放自己面前，再把饼干这些放到桌上。把给梁翊的两个小碟摆梁翊那边。然后他把托盘放到另一张桌上，坐下了，舒了一口气：“我就借着招待你们的名义偷懒休息一会吧。梁翊喝水吧，我们俩喝点茶。”
梁翊盯着印晨风看，这人之前一会可疑一会不可疑，但是现在，她确定他有问题了。给她的两个小碟都正常，他自己面前的那杯茶也正常，但是他给陆筠的那杯茶里，却有着其他气味。
梁翊不知道这个气味是什么东西，茶里肯定加料了。印晨风不至于在这个地方毒害陆筠，但加了料，肯定有目的。梁翊怀疑是吐真剂，毕竟是用茶水掩饰颜色，吐真剂小小一粒，滴在茶里肯定什么都看不出来。
陆筠伸出了手，梁翊忙把头转向他，正要叽叽咕，陆筠却是拿起了一块饼干。
饼干没事，但吃了饼干肯定就得喝茶了。
鸩鸟低头啄自己小碟里的饼干碎，一个用力，小碟在桌上滑了滑，摔出桌面，呯的一声，在地上碎成了两半，还撒一地饼干碎。
陆筠的饼干还没能塞进嘴里，见状忙放下，道：“哎呀，怎么毛毛噪噪的，印叔，不好意思呀，我来扫干净。”
“没事，没事。”印晨风站起来，“你坐着，我来处理。”他起身出去了。
鸩鸟赶紧飞到陆筠的那杯茶那，推了推杯子，杯子往前挪了一点，鸩鸟又跳到印晨风那边，也推了推杯子。
陆筠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鸩鸟在两个杯子之间跳了跳，左边跳到右边，右边跳到左边。
陆筠更茫然了：“你觉得很抱歉，让我一会礼貌点，跟印叔碰个杯什么的？这是茶，不是酒呀。哦，对，你就是打个比方。”
鸩鸟：“……”
你这只智商很惨的狼！如果这真是吐真剂，你一会所有底细计划全部都会告诉人家！你自己的、你家族的，还有大王的所有计划和事情，全都危险了！
鸩鸟再跳了跳，在两个杯子间转个圈，做着最后的努力。叽叽咕叽叽咕。
陆筠重新拿起了饼干：“你别转圈了，我都替你头晕。听不懂，别叫了。”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鸩鸟跳出桌子，一秒化为人形，火速把两杯茶调转了位置，又瞬间变成了鸩鸟样子，乖乖站回桌面。
印晨风拿着扫把簸箕走进来：“机器人全去升级了，只好用这个了。”
呯，陆筠手上的饼干也掉到了地上，碎一地。
印晨风：“……”
第057章 第 57 章
陆筠似被饼干摔碎惊醒, 他猛地跳了起来：“哎呀，不好意思，我就是太惊讶了, 以为会是机器人来打扫呢。印叔, 让我来让我来，我可会扫地了。”
陆筠一把抢过扫把，转眼看了一眼鸩鸟，鸩鸟跳到桌边, 低头看看饼干碎，再抬头看看他, 叽叽咕叽叽咕, 好像在说他也毛毛躁躁的。
陆筠控制住表情, 很快把地下的碎片碎饼干扫干净。然后把他扫把和簸箕交给印晨风：“不好意思啊，印叔, 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 小事而已。”印晨风道：“你先坐, 我去把这些东西放下。”
印晨风的背影一消失, 陆筠马上对鸩鸟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你能变回来了？”
梁翊化回人形, 飞快道：“刚才一着急, 就变回来了。没时间解释, 你先听我说, 刚才你的茶里被下了药, 我怀疑是吐真剂，他想套你的话。现在换过来了，如果他喝下去, 你随机应变，多问些有用的。他会以为你喝的才是吐真剂, 你也得适当迷惑他一下，懂了吗？”
陆筠：“……”每个字都听懂了，但是内容似乎得消化消化。
梁翊重新变回鸩鸟，印晨风这回很快就回来了。
陆筠忙请印晨风坐，印晨风刚坐下看到鸩鸟又想起来：“我再去给梁翊拿些饼干。”
“不用不用。”陆筠忙起身按了按印晨风的肩：“梁翊要吃我给她掰一点就行，别特别给她准备了，要不还得给她扫一次地。”
梁翊在一旁叽叽咕，点点头。印晨风便笑了笑，坐下了。
陆筠与印晨风闲聊了几句，他主动吃了块饼干，拿起茶喝了好几口。印晨风神态轻松，也吃了饼干，喝了几口茶。然后印晨风问陆筠什么时候搬到妖之城的，进妖管局多少年了，具体在哪个部门工作云云。陆筠一一答了。印晨风说的有些情况不对，陆筠也纠正过来。
鸩鸟扒了扒陆筠拿饼干的手，陆筠掰了一小块喂它嘴里，他知道这是梁翊在提醒他，印晨风开始问话了，这些明明知道答案的问题，是在做基本测试，说错的部分，也是印晨风在观察陆筠是否会如实积极订正。这些审问技巧，他们在学校里都学过。
印晨风看着陆筠喂鸟的动作，笑道：“她真的会问你要吃的，你们还挺有默契的。”
陆筠道：“只有我们两只小妖在妖王那边，互相照应一下那是肯定的。梁翊又是这么个境况，不能化人形，好多事做不了，有需要帮忙的我就尽量帮一帮，也都是顺带手的事。”
印晨风问：“在孟铁川那里生活怎么样？忙不忙，他都给你们安排什么工作呀？”
陆筠道：“梁翊都不干活，就负责吃。我嘛，我得照顾梁翊，有时也照顾照顾孟叔的猫，它叫宝宝。宝宝还挺乖的，梁翊总欺负它。”
鸩鸟在一旁叽叽咕叽叽咕抗|议，陆筠道：“没冤枉你，你总护食，还啄宝宝，我总得给你们劝架。”
印晨风哈哈大笑。
陆筠还讲了几段鸩鸟跟小猫宝宝的趣事，印晨风听得很开心，然后他再问：“你今天去凶兽管理中心了是吗？孟铁川这事闹得，他事先一点没跟你说吗？”
陆筠心里暗叫一声好险，要是那茶真是吐真剂，真的老底都给问出去了。
“没说。”陆筠装作忿忿的样子，“吓得我呀，而且这傻鸟一顿叽叽咕就飞走了，留下我自己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后来我就回家找我爸去了。”
陆筠一点都没介意把自己描述成出事就回家找家长的小狼崽，虽然事情确是如此，但是心态和目的不一样，性质就完全不同。陆筠那一顿绘声绘色，家里怎么重视、白局怎么生气等等，后来又杀出了苏宝。然后他问印晨风：“印叔，你知道苏宝能躲到哪去吗？”
印晨风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陆筠又问：“那苏宝天天跟你们在一起，她平常看上去有没有什么异样，她有跟你透露过什么想法没有？”
“没有。”印晨风道：“苏宝虽然看着挺和蔼的，但还是跟人有些距离感。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她妖化残缺比较自卑，而且大家都在传我跟她有竞争关系，我不服气她，我这人比较好面子，所以也有些避讳，平常不太跟她套近乎，省得落人口实。除了正常公事，平常她做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也没有家族依靠，平常也没什么交际圈，谁会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胆子也太大了，她是要跟整个妖管局对抗呀，妖之城肯定没她落足之地了，她这真的是在找死。”
印晨风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似乎觉得自己话太多了，他缓了缓，喝了口茶。
陆筠在他这些话里抓到了一些点：“那你是不是真的不服气她，会有工作里给她使点绊子呀？”这个问题比较敏感，印晨风也确实是好面子的人，如果他答了真心话，那基本能确认那杯茶确实放了吐真剂。
“对呀，我当然不能服气她，她是一只残疾妖。妖化不完全的妖，按现在的标准她根本没资格进妖管局。她就是仗着碰着了好时候，进来得早，资历老，这才混上了部门主管的位置。工作上的事就是这样的，我反正是按工作要求和标准做了，有时候不给她方便，也没耽误正事。如果有耽误或者出差错，她是会报告和做处罚的。别看她挺亲切的样子，其实一点不留情面。”印晨风吧啦吧啦又吐槽了一堆苏宝不好的地方。
陆筠没好转头去看鸩鸟的表情，但他知道梁翊跟他一样，确认这茶确实有问题了。
“印叔你是不是怀疑我们跟苏宝是一伙的？”陆筠问。印晨风给他下药，是什么目的？他总不能直接问为什么下药，只好换个方式。
“你们当然不会是一伙的。”印晨风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没人会怀疑你们跟苏宝是一伙的。”
“那你对我有什么顾虑吗？你想从我这里了解什么？”陆筠再问。
“这就得看你们知道些什么了，你们有没有说谎和隐瞒，暗地里有什么行动。”印晨风道，“要看看你们狼族，对我们妖管局是不是绝对忠诚。”
陆筠心里一跳，答道：“那当然是忠诚的，我们狼族可从来没有掉过链子。有什么要做的，那还不是领导们说句话的事。每次我们狼族都是最配合的，做事妥妥贴贴。”
这是要干什么，还“绝对”忠诚，白局都不敢这么说话。
“嗯嗯，那就行。”印晨风道：“弄明白了就行，就是确认一下。其实我觉得没什么不放心的，但还是问清楚比较好，对吧。”
“那是的，有什么话敞亮了说，大家都轻松，也放心。”陆筠套近乎说好话，“我就喜欢印叔这样的，真是值得交的朋友。印叔别嫌弃我年轻，我也是个坦率人。”
印晨风笑了：“怎么会嫌弃你，以前不太熟，日后就知道了，大家常来常往的，互相帮助。”
陆筠点着头：“对的对的。还请印叔以后多照顾点。”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现在这局势，印叔有什么消息没有，提点提点我。”
“没什么消息，我也是听领导的。”印晨风道。
陆筠想问“哪个领导”，但犹豫了一下，怕引起印晨风怀疑，他改问：“那印叔知不知道苏宝究竟要干什么？”
“具体细节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似乎是想推翻妖管局。”印晨风道：“还有，她偷走了所有资料。”
陆筠愣了愣，再问：“为什么？”
“偷资料当然是想找破绽和短处。”印晨风答。
“我是说，她为什么想推翻妖管局？”陆筠不明白，凭苏宝吗？她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她对妖管局究竟有什么仇恨？
“她怎么想的你得去问她了。”印晨风道：“我只知道她太蠢了，飞蛾扑火，螳臂当车。”
陆筠点头。可不是嘛，所以才奇怪。想推翻妖管局，那就得换一个领袖，整个妖之城，加上人类城，能当起妖界领袖的那是屈指可数，就连他们狼族之王都不敢有这念头，苏宝的背后是谁？
陆筠再问：“印叔，那你知道苏宝在替谁办事？”
“不知道。”印晨风非常放松地往后靠在沙发上：“估计领导也不知道。要是知道，早就把这隐患灭掉了，还能等苏宝这么捣乱呢。这不是在跟你确认呢嘛，跟你们狼族无关，你就不用担心，只要你们狼族没什么心思，你们自然是安全的，到时功劳薄上，有你们的一笔。”
陆筠听得这话，后背冷汗都要出来了。没什么心思就自然是安全的，这意思是不是挺明确了？“领导”在排查异己，寻找苏宝背后的“老大”。给他下药就是在找他们狼族的破绽，但凡有所隐瞒，不是绝对忠心顺从的，就会“不安全”？
这不是他认识的“妖管局”呀。
陆筠终于没忍住，看了一眼梁翊。今天要不是梁翊在，换掉了这杯茶，他们狼族恐怕真有“大祸”了。
陆筠正要再问清楚，印晨风部门的一个同事找了过来了，印晨风跟着他走到一边说了几句。陆筠的通讯器也响了，其他行动组叫陆筠过去。印晨风走过来，听到这情况，便道：“好了我不能休息了，得干活去。你也忙你的去吧。”
陆筠还想争取：“那我一会再来找你行不？也就你这儿能让我坐沙发休息休息了。”
印晨风道：“我这有个急活，怎么都得几个小时。你到时也完工回家休息去了，不必来我这坐沙发。没事，回头有机会我们再聊。今天该了解的我也了解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这样说，陆筠也不好再纠缠，只得礼貌告别，然后他带上鸩鸟，离开了十楼办公区。
陆筠一出十楼大门，便把鸩鸟带到楼梯间，确认没监控没别人，赶紧问：“梁翊，吐真剂有效期多久，我还有机会回来再问问吗？”
梁翊化成人形：“两个小时，你应该没机会了。”
陆筠一拳打在自己掌心上，实在太可惜了。
“我还有机会。”梁翊道。
“怎么？”
“如果我能成功化回人形，能与他们正常沟通，他们也会对我用吐真剂的。”
第058章 第 58 章
陆筠眼前一亮, 没错，如果梁翊能变回人说人话，能正常沟通, 他们肯定也会想审问审问梁翊。到时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像今天这样故技重施。
陆筠赶紧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宣布你已经可以化为人形了？”
梁翊道：“我还需要做一些准备。”得练一练法术本事, 鹤老留给她的那些，她好好看看。如果没机会把施药者引开，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当面调换药水呢。
“你还要做什么准备？”陆筠忽然反应过来，“不对,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变回人形的？”
“就刚才。”
“你骗我。”
“就刚才。”梁翊一口咬定，“被你蠢到了, 就变回来了。”
陆筠：“……”
梁翊看他表情, 再补一句：“谢谢你。”
“好吧。”陆筠真是没脾气了, “那你说，你要准备什么, 我能帮上什么忙的？”
梁翊反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陆筠道：“刚才那情况你也看到了, 这里头的情况很复杂, 我们回去再仔细商量下。”
“行。”梁翊道：“趁着今晚你有权限, 你用调查苏宝联系人的理由, 帮我查一查繁星学校的老师。多查几个, 混淆视听, 我真正想查的是松鼠老师。”
“什么松鼠老师？”陆筠也在繁星学校上过学, 对这个老师没印象：“她教什么的？”
“你应该不认识她, 她是负责寄宿生这边的，不教课，是托管班的主班老师, 主要带小龄妖的。”梁翊道：“她是带大我的老师之一。”
“那她叫什么名字？”陆筠问。
“不知道。”梁翊道：“我对她的印象有些模糊，可能是那时候太小了。而且我一直都是叫她松鼠老师, 鹤老也说过以前松鼠老师带我去找过他看病。那时候我还是个婴儿。他也是叫她松鼠老师。所以应该这是大家对她常用称呼，真名反而很少人叫。后来启动妖之城搬迁后，我回人类城执行任务又遇见了她，她成了叛徒，被执法行动组打死了。这个线索你可能好查一些，你对执法行动组的任务记录流程比较熟。我想知道她的名字，她涉案的情况，还有她被葬在了哪儿？”
陆筠问：“为什么要查她？”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有可能是个什么线索。”梁翊道：“我受伤之后，有次听鹤老提起松鼠老师，后来跟大王聊天，突然又想起了松鼠老师。还有刚才，我被抽血的时候，也有些松鼠老师的片段闪进我的脑子里。这种感觉很奇怪。”
陆筠等着她继续说，梁翊却停了下来，她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直觉。
“行吧，正好我们要回十五楼，我去查一查。”陆筠道：“今晚忙完，我们好好研究一下刚才的事。”
梁翊点点头，却道：“陆筠，你知道刚才我救了你们狼族一命吧？就算没这么严重，也是帮你们狼族避开了大灾祸。”
“知道。”陆筠正色道：“多谢你。我会记得的。”
“别告诉任何人是我帮你调的杯子，我还不能化成人形，记得吗？包括你们狼族，都不能说。”梁翊道。
“好的。”陆筠一口答应：“但是你怎么知道他放了吐真剂？”
“我看到了。”梁翊道。
陆筠不说话，当时鸩鸟站在桌上，视线角度比他的还差，怎么可能看到。但现在不该浪费时间说这些。“好吧，我们现在上楼。”陆筠说着，转身要带梁翊走。
梁翊却道：“如果日后我们俩的立场有冲突，我希望你能记得今天我帮过你大忙。看在我救过你全族的份上，提醒我一句。”
陆筠一愣，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看向梁翊。梁翊回视他的眼睛。
陆筠道：“不用念着这次的救命之恩我也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你是我的朋友。”
梁翊道：“我也是，我把你当成很重要的朋友和伙伴。但是我能为自己作主，你却未必了。”梁翊说完，化身鸩鸟，飞到了陆筠的肩头。
陆筠呆立原地，被梁翊这话击中了。
因为梁翊说的是事实。
陆筠第一次知道，无依无靠的意思，是能为自己作主。背靠大山的另一层含义，叫做身不由己。
叽叽咕，鸩鸟在他肩头催促。
陆筠缓了缓神，舒了口气，转身上楼。他一边走一边道：“梁翊，我觉得你变化很大。”
鸩鸟叽叽咕，点点头。
陆筠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鸩鸟经历了死劫，脱胎换骨，而他一向开朗自信，自认优秀，这一刻却觉得自己落后了许多。
陆筠带着梁翊来到了十五楼，刚才联系他的同事在等着，给他做了报告，把各进度情况都说了一遍。没有发现苏宝行动的痕迹，没有监控拍到她或者其他妖接近过白四海的车子，也没有监控拍到苏宝离开大楼的影像，同样的，也没有任何目击证人。目前排查过的机器里，没有苏宝非法登陆的记录，也没有隐藏什么间谍程序。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生黑客入侵的情况。
“目前已经关闭了苏宝的全部权限，为了防止她继续利用白局的权限，把白局的旧权限密码也全都限制了。所有机器会做系统升级。”那同事报告。“整个大楼的每个角落也都查了，苏宝没有回来，肯定没有藏身在这楼里。”
“好的。”陆筠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电脑，“这层楼的电脑现在能用吗？”
“能用。这层楼的电脑和机器人升级完了。”那同事答。
“好。”陆筠道：“我进系统核对下情况。”
那同事点头，他去跟进别的工作去了。
陆筠坐下了，打开了电脑，输入自己的ID和密码，进入系统。鸩鸟跳到桌上，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按了桌上的机器人召唤按钮，输入1501。陆筠看到她的动作，问她：“叫机器人做什么？用电脑方便些。”
机器人很快来了。外形还是原来那样，声音也没变，但声音里的热情没有了。“你好，我是工作机器人1501，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陆筠看了看鸩鸟，是她叫来的，她有什么需要？
梁翊呆呆看着这个不一样的1501，当初只有1501安慰她，它还说会等她回来。可她回来了，1501已经不是那个1501了。
1501等了等，没等到有人提需求，又说话：“超过时限无指令提交，那我就退下了。如有需要请再按键，再见。”
机器人退下了。
陆筠看了看鸩鸟呆呆的表情，道：“这个机器人，没有原来那个可爱，对吧。他们升级了，现在肯定都是原始设定，也许以后会把那些细节参数再调回来的。”
他在电脑里输入了搜索命令，换了好几个，都没有搜索出合适的结果。
陆筠皱了眉头，他也觉得奇怪了。梁翊肯定不会记错的，何况她刚才还提到了鹤老也提过松鼠老师。鹤老刚去世不久，这就有点敏感了。陆筠把他们执法行动组去人类城执行的针对叛徒、暴动人员等的拘捕行动任务全都搜索了一遍，任务名单里没有真身是松鼠的妖类，甚至也没有曾在繁星学校任职的人员。
陆筠压低了声音：“梁翊，没有你说的松鼠老师。”
梁翊一直看着屏幕，她也没有看到有用的信息。她叽叽咕叫着，看了看陆筠。
“我知道，我信你说的。我只是没有找到。系统里没有。”陆筠声音压得更低：“我没有遇到过执法行动记录被清除的情况，手册上也没有这条指南。我们行动组所有的任务必须写报告的，要核查的。”
梁翊点头，可不是嘛，不止行动组的任务要留记录和报告核查工作情况，他们情报侦查组也是一样啊，所有的组都一样的。
陆筠问：“会不会是苏宝删的？所以苏宝要把她的登陆使用情况全部清干净，大概她做了很多这类的事情，她不想被查出来她都干了什么。刚才印晨风不是说了，苏宝偷走了所有资料。等等，那是不是就是说，苏宝手上有你松鼠老师的资料？”
梁翊点点头，她觉得肯定有，应该就是苏宝干的。
“可是为什么删掉？”陆筠趴桌上想，没想出来，如果是重要的人物，或者涉及重要的事，他们应该都听说过才对，默默无闻的，删掉反而引人注意了。
陆筠重新坐起来，他在系统里搜索梁翊。从梁翊的资料里找出她哪一年出生的，用这个年份搜索繁星学校托育班，调出了那一期托育班的所有学生和老师。人不多，学生才五个，老师两个。他在学生名单里看到了梁翊的名字。
“这是你。”陆筠指了指屏幕，鸩鸟跳过来看，点点头。
“这些同学和老师你有联系吗？跟哪个比较熟？我们可以找些人来打听打听，也许能有什么新线索。”陆筠指了指其他同学的名字问梁翊。
梁翊看着这些名字，呆住了。她一个都不记得了。不但不记得，而且她现在才发现，她竟然从来都没去想过托育班。
陆筠被她震惊的表情吓住了：“怎么了？”
梁翊不知道怎么了。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在托育班长大的，这就像是常识，她是被妖管局养大的，但她真的没有想过托育班的事情，就连松鼠老师，也是她受伤后听别人说起，才从她脑子里冒出来。她记得繁星学校，记得少年班的同学和老师，邬宛宛就是在少年班认识的，她们一直有联系，跟某些别的同学也有联系。
但是托育班，就像是她知道存在但是她从来没有走进去的一个神秘黑屋。
陆筠狐疑地瞪着鸩鸟，恨不得把它拍成人形来说话。他指了指那名单：“你一个都不记得了？”
鸩鸟点点头。
陆筠皱眉头，他果断把名单打印出来一份：“省得万一又被删了。今晚时间不多，回头一个一个查，别担心，肯定能查出来的。”
梁翊不说话，她有预感，肯定查不出来了。
不然松鼠老师不会消失的。
第059章 第 59 章
陆筠把打印出来的名单装进口袋, 趁着还没人来找，他继续查了查这名单里的人。
“嗯，这个叫刁翰飞的, 20岁的时候夭折了。”陆筠转头看了眼鸩鸟, “姓刁呀，那是打算并到雕族的？这里真身写的是鹏鸟待查。大鹏，那也是上古妖类吧？可惜没能养大。”
鸩鸟看着屏幕，仍是没说话。
陆筠把所有名单里的真身那一项全都先看看：“蛊蛇、火蜥蜴、银角鳄, 哇，梁翊, 你同学的来历都很厉害呀, 听都没听过。主班老师真身是袋鼠, 你确定你没记错吗？松鼠还是袋鼠？”
鸩鸟扫他一眼，陆筠便道：“好吧好吧, 你没记错, 是松鼠。”
陆筠把这位袋鼠老师的资料往下拉, 想看看他现在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却在资料最下面看到这位老师已经在一次户外教学活动中为了保护被凶兽袭击的学生牺牲了。
陆筠一愣, 赶紧把这个班的其他所有人资料都往下拉看了一遍, 居然都是在同一次凶兽袭击事件中丧生了。
“全班都出事, 就你活下来了？”陆筠太惊讶了, 他转头看看鸩鸟。鸩鸟一脸严肃。
“等等, 我再查查看。”陆筠确认了事件日期，然后又去调梁翊的个人健康档案，找到了同一个时间段：“这里, 你看，出事的时候你发烧了, 在住院。”
鸩鸟盯着屏幕。
“陆筠。”堂姐陆笙在不远处叫他。
“马上来。”陆筠应着，关上电脑屏幕，对鸩鸟道：“你真的是命大。”
陆筠起身去见陆笙，鸩鸟看着他的背影，识趣地站在桌上没跟过去。
这头，陆笙告诉陆筠，她爸和伯父已经回家了，她这边的工作已经做完，楼面排查都没问题，父亲让她也回去，把今天的情况报一下。她问陆筠什么时候能走。陆筠看了看手上的记录，他还在等两个小组的报告，然后再核查一遍。陆笙便说那她先走，她又问陆筠这边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她转达的。
陆筠想了想在十楼的那番问答，又想起梁翊的话，他道：“我等着看过所有报告，总结清楚了情况再回去跟叔父说。”
“行。”陆笙看了眼鸩鸟：“她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她很靠得住。”陆筠答。
“那也小心点，别总被她盯着。”陆笙道。
姐弟俩告别，陆筠看着陆笙离开，又站了会，这才转回来。他重又开了电脑屏幕，这回是办的正经工作，把同事之前交来的报告内容核查了一遍，之后等来了其他的报告，他带着鸩鸟去相关地点做了最后的检查，提交了核查确认函，与刁俊雄电话汇报之后，可以回家了。
陆筠离开大楼之前去十楼探了探，印晨飞果然还在忙。陆筠便留了声招呼，走了。
陆筠带着鸩鸟飞快回到孟铁川家，后院的山头亭子那儿亮着灯，陆筠飞奔上去，果然看到孟铁川抱着猫坐在秋千上晃呀晃。
陆筠侧过脸对肩膀上的鸩鸟道：“你说孟叔坐秋千是不是真的在思考？”
“你去问问他。”梁翊突然说话，把陆筠吓了一跳。
“你变回人之前可以先打声招呼。”陆筠道。习惯了她是只鸟，突然变来变去还真是需要适应一下。
孟铁川已经看到他们了，他在梁翊身上盯了一会，对他俩招了招手。
陆筠和梁翊走过去了，孟铁川看看梁翊：“怎么回事？怎么变回来的？”
陆筠暗道梁翊竟然真的没骗他，孟叔也不知道梁翊能变人形了。
梁翊答道：“陆筠太蠢了，我一着急，没办法，就变回来了。”
陆筠赶紧点头：“对的，孟叔，我可以证明，今晚特别惊险。”
孟铁川看陆筠那表情，便对梁翊道：“陆筠这不叫蠢，他这是单纯。”他又转向陆筠：“你说说看，怎么个惊险，都发生什么事了？”
陆筠便一五一十地把今天在十楼被印晨风下药，梁翊及时发现并调换杯子，他们对印晨风反套话的情况说了，最后补充了印晨风抽了鸩鸟的血这事。
“印晨风？”孟铁川在脑子里回忆这个人。“鹰族的。”
“是的。”陆筠问，“孟叔你知道他？”
“有印象，但不熟。对他不怎么了解。”孟铁川道：“但鹰族，对族人非常严厉，印晨风的作风，应该跟他们族的整体风格差不多。”
“他喝了吐真剂之后，说话挺刻薄的，还带着股狠劲。”陆筠道：“比如说苏宝是找死，还有说什么对妖管局是不是绝对忠诚，我也不好形容，就是感觉挺奇怪的。”
“他说我们妖管局怎样怎样，说他也不清楚，都是听领导的，但他没具体说领导的名字。”梁翊道：“虽然很放松，都说真话，但话里还是很警惕的。他的表达方式，不像是在跟同事聊天。”
“对，对。”陆筠道：“我也感觉到了，如果他说我们十楼怎样，你们十五楼怎样也罢了，他说我们妖管局，然后说你们狼族，就是他很明确是在一个圈子里，圈子外头的都是外人，都是需要提防的潜在敌人。而这个圈子的名字是妖管局。”陆筠顿了顿，“嗯嗯，我觉得就是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呆的妖管局多高级，我们呆的妖管局不是一回事似的。”
孟铁川沉默着想了想。
梁翊等了他一会，问道：“大王，你今晚去鹤老家什么情况呀？”
孟铁川便把发生的事也说了一下。用来炸白四海的炸|弹上没有加符印，刁俊雄想全城清查，用这理由先查狼族，被陆正昆拒绝，而后刁俊雄又抓住了鹤老尸体上有自己施展的封印的把柄，用这个嫌疑理由敲打敲打了他等等。
陆筠听得有些心惊：“刁局想找借口盘查我们狼族？那不是跟印晨风做的事一样，他给我下药，就是想套我们狼族的把柄出来。我觉得他嘴里说的领导，应该就是刁局。而且白局受伤入院，根本没办法下指令安排工作，整个妖管局现在都听刁局指示。肯定是刁局让印晨风这么做。他安排我回局里调查，知道我肯定得去十楼，所以让印晨风事先做好了准备。”
陆筠越想越觉得这个推断很合理：“而且刁局一直在人类城，白局有意将他边缘化，鸟类妖族在妖管局的地位确实不太高，可能雕族、鹰族这些鸟类大族就想趁这次机会夺权。虎族那肯定是敌人，而我们狼族作为兽类大族，也是他们需要警惕的对象，所以他们想先搞定我们。”
“怎么搞定？”梁翊问。
陆筠道：“那就要看白局的伤势情况，如果白局不幸去世，刁局按职衔理所当然要升正职，虎族肯定会闹，他们也有高管任职，会要求重选正职局长。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如果刁局能把我们狼族拉拢过去，再通过我们拉拢其他势力，那最后就算拼到重选流程，他也不会输。对了，他还故意挑孟叔的刺，制造些把柄，到时用来要挟孟叔，或者送孟叔人情什么的，总之，都是控制的手段。”
“那重点还是得白局去世，炸|弹里不加符咒这肯定说不过去。暗杀的对象可是妖界最厉害的大妖，权势也是最大，凶手不可能这么马虎草率的。”孟铁川始终对这个细节很在意。
“但是为什么要杀害鹤老？鹤老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呢？”梁翊更关心这个，“松鼠老师的记录全都没有了，就好像她这个人没存在过一样，但是鹤老跟我提过松鼠老师，结果鹤老没命了，怎么可能有这种巧合。”
孟铁川皱了眉头：“松鼠老师的记录怎么了？”
陆筠忙到今晚搜索松鼠老师的结果告诉了孟铁川，他掏出口袋里打印的跟梁翊同期的托管班的学生、老师名单，递给孟铁川看：“这个班的学生真身都很特别，按照记录，除了梁翊，其他全死了。原因是户外上课时遇到凶兽袭击。”
孟铁川看了看名单，递给梁翊：“我全都不认识。但要说奇怪，其实也说得过去，当初在人类城时，确实死伤过很多妖类，原因各式各样的都有。我还听说有些是被人类杀死的，但是登记时会记在凶兽的账上。那个时候局势非常混乱，如果有人员失踪或者死亡，套到那个时期去，编个名目，也是一种处理办法。松鼠老师的资料全被删干净挺奇怪的，没必要 。这整个班全死了，资料都还在呢，多一个松鼠老师的名字又能怎样？一个妖类，活了几百年，接触过的人和妖那可数不清，怎么可能能让她的存在完全消失，删掉反而让人起疑心。”
陆筠挠头：“说得也是。”他又补充道：“梁翊就完全不记得了，她整个班的同学老师全都不记得了。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梁翊沉着脸：“就是奇怪，但我那会还小，不是说我经常发烧生病住院嘛，也许那时候脑子确实不太好了。我上了少年班身体才慢慢好起来。而且我今天被抽血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段画面，好像有医生拿针扎我，还嫌弃我怎么不哭，松鼠老师的声音在一旁劝他们不要这样对我。”
“啊？”陆筠吃惊：“这是真发生的事吗？”
梁翊摇头：“我不知道。但真的有松鼠老师，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你还记得我吗？”孟铁川忽然插话。他看着梁翊，脸上有着担忧。
梁翊有些奇怪：“当然记得，你是孟铁川，熊猫妖王，我还害你吃错药，你救了我的命。我当然记得，我脑子现在没问题。”
“我是说，你还记得人类城的大熊猫铁仔吗？小乌鸦。”
梁翊震惊，心想完了，大王居然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要在现在这个时候跟她算一算啄腚薅毛之仇？
梁翊支支吾吾，孟铁川却道：“你说你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等你处理完了你一定会回来找我，我等了很久，可你再也没回来。”
梁翊更惊了，她说过？她居然这样？她没什么紧急的事情啊？明明是大熊猫生她的气，赶她走。
陆筠看戏一般，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孟叔跟梁翊的表情都挺精彩的，尤其是梁翊，她几秒种的表情都演出了一个故事了。那故事主题是：一只负心的小鸟。
负心的小鸟开口了，她很无辜地说：“我没有呀，我没说过。”
标准的负心鸟推卸责任的台词。陆筠脚打了打拍子。
人类大熊猫铁仔道：“你有，你说了。我一直等你。我以为你是只长相特别的鹰，后来我还去过鹰族找你，结果发现鹰族没有这种羽毛颜色变异的族人。”
梁翊：“……”
陆筠撇眉头，小鸩真的太不地道了，这才是标准的诈骗，欺骗感情。
第060章 第 60 章
梁翊愣了半天, 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铁川突然对陆筠道：“你家族那边是不是在等你回去讨论交代呢？印晨风今天对你下药的事，确实值得研究研究。”
“啊？”陆筠一愣，这怎么突然转到他这边来了。
孟铁川道：“今天出了这么多状况, 波及到你们狼族, 你叔父可能晚上都睡不着觉。”
陆筠想了想：“那我赶紧回去，把情况跟他们通报一声。”
“好的。”孟铁川应得很痛快。
陆筠这下就明白了，他试探问：“太晚了，那我今晚先不回来了, 行吗？”
“行。”孟铁川仍旧应得痛快。
“好吧。”陆筠心里有点惋惜，他对梁翊的情况还是很好奇的, 尤其负心小鸟的故事, 听不到真相实在是太遗憾了。不过梁翊那一脸蠢样, 估计真相是啥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刁局让明早开会，我明天过来接梁翊。”
“好的。”孟铁川把陆筠送到门口, 看着他骑着摩托车走了, 这才转回来。
山坡上, 梁翊抱着猫坐在秋千上, 一脸深思。孟铁川走过去, 坐在她身边。
梁翊道：“你上回提到小乌鸦, 是说她是你的朋友, 但是她不告而别。”
“我故意这么说的。”孟铁川道：“我想着那个被冤枉的小乌鸦说不定会生气跳起来反驳我, 就像刚才你反驳我那样。”
“所以到底是不告而别是真的, 还是我跟你约定会回来找你是真的？”梁翊转头看着孟铁川的眼睛，小声问。
“你约定会回来找我。”孟铁川也看着她的眼睛，“这是真的。”
梁翊张了张嘴, 又闭上，而后又道：“可是, 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第一次知道有鸩鸟的存在。”
“是呀，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以为你是鹰。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是鸩鸟。”孟铁川道。“所以我确实是在你被白局指派来见我的那天，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鸩鸟，而不只是在传说里。”
“那就是说，你在人类城就见过我的真身？”
孟铁川笑了笑，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是呀，你飞进园子的时候是只小乌鸦，但是没坚持半天，你就变成真身了。幸好那时是在林子里，不是游客游览区，没人看到。我好心帮了帮你，把你变回小乌鸦。你没察觉，以为是自己又变回去了，在那儿跳来跳去高兴，自言自语说没问题，刚才只是小意外。”
梁翊想像了一下这情景，也笑了笑，是挺好笑的，有点丢脸。“你听得懂乌鸦的话？”
“是的，还有麻雀的，鸽子的，鹤族的话也能听懂大半。”孟铁川道。
梁翊抿抿嘴：“麻雀、鸽子的我也会，但我最熟的还是乌鸦的。”
孟铁川点点头：“所以你选择变身乌鸦。”
“我常跟宛宛一起玩，变成乌鸦一起活动，而且乌鸦很常见，变成乌鸦最稳妥。”梁翊努力想了想，脑子里并没有那时的画面，她便又问：“我后来是怎么跟你交上朋友的，我们居然还能聊天吗？”
“你后来又变回真身两次，然后我发现原来是因为你受伤了。山林里还挺多草药的，我就帮你找了草药，还帮你再变回小乌鸦。你那时候才发现自己露馅了。你非常惊讶，可能也有点害怕吧，反正你就跳脚，用乌鸦那大嗓门叫「你是妖怪，你是妖怪」。”
梁翊忍不住笑出了声。
孟铁川见得她笑，便学着她的语气：“你才妖怪。”
梁翊笑得更大声：“你当时肯定是这么叫，嗯嗯嗯嘤嘤。”
孟铁川看着她的笑容，为她拨了拨拂到脸上的短发：“所以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梁翊的笑容没了，“我脑子里记着的是另一个版本。”
“是什么样的？”孟铁川问。
梁翊仔细想了想：“我记得执行任务受了点伤，我挺累的，还有些饿，然后我看到一个漂亮的园子，有山有树有池子，还有很多玩具，有只大熊猫在给游客扭屁|股跳舞，游客很开心，大熊猫也很开心。那些有些乌鸦和麻雀，在地上啄吃的。我当时化身乌鸦，就飞下去了。”
“嗯。”孟铁川点点头，轻声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住了一段时间，一开始挺融洽的，我跟着其它鸟一起混吃混喝，那熊猫的伙食很好，窝头、水果管够，有它吃的，就有我们小鸟吃的。有时候我们还能跟那熊猫一起玩，我还躺在熊猫肚子上睡过觉。后来可能它觉得烦了，也有可能发现我不太对劲，就驱赶我，用爪子拨我，扑我。我薅它的毛，还啄过它尾巴。就诸如此类吧。最后就是闹得不太愉快，我就走了。”梁翊越说越小声，这些记忆如此真实，令她回想起来还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得罪过妖王，她还因此向白局推拒过给妖王问话的工作。
梁翊道：“我还记得，我后来看新闻，看到人类城那只大熊猫被抓回审判，我才知道那熊猫是妖王。嗯，当时的说法是前任妖王。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它就是一只普通的大熊猫。”
孟铁川沉默了很久，梁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孟铁川好半天才终于开口：“你的这些记忆里，有些是真的。”他转头看她：“你确实薅我的毛，还喜欢挑背上、屁|股上的毛，因为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发现。我猛地转身，你嘴里还叼着我的毛，就一副呆鸟样。然后你就辩解，说你想有个软软的窝，你不贪心，只要一点点毛。后来我睡觉的时候，把你放在我的肚子上。你很开心，后来你困的时候，如果旁边的环境合适，没有别人，你会过来用头顶我的肚子，嘎嘎叫，让我躺下做你的窝。”
梁翊眨了眨眼睛，这些场景听起来好温暖呀，可是她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那我们是怎么交流的呢？”梁翊问。
“你发现我能听懂你的话，你就整天说不停，我需要回复你的时候，就用爪子在地上写字。”
“那我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呢？”梁翊又问。
“我帮助了你，把你的伤治好了，你说很感谢我，想跟我做朋友。我就答应了。”孟铁川道：“你就在我的山林里住了下来。白天我需要上班，你也跟我一起去。你挑食，我给你留窝头中间最软的那一块。你叼来了花，非要戴我头上，我给你扯了竹叶做裙子。你在林子里发现了好玩的地方，会叫我过去玩。我爬上了最高的那个树顶，你非要站我头上。饲养员喊铁仔，快来吃苹果。你就嘎嘎叫，快去快去，我也要吃。我们俩一起跑。”
梁翊眼眶有些发热，真美好呀，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好难过。
孟铁川继续道：“你一直陪着我，后来聊得多了我才知道，你以为我是个没能成功妖化的熊猫妖，虽有灵智，不能化形，不会法术，被迫在人类城打工，你打算救我出去。所以你一直在观察环境，在想办法。你很认真地告诉我，虽然你只是个小妖，能力有限，但你一定会把我救出去，让我要相信你。我告诉你我并没有被困住，想走就能走，你还不相信，以为我只是怕你难过。后来我就越狱给你看，证明我就算是个普通熊猫的模样，我也可以跑出去。”
梁翊：“……”著名的越狱事件起因居然是这个吗？
“你还鼓励我说，我们熊猫一族是出过大英雄的，就是前任妖王孟铁川。你说我虽然没能完成妖化，但毕竟是孟铁川的族人，到时让我逃出去后去投奔他，过上好日子。”孟铁川笑道：“我在地上给你写，我就是他。你就嘎嘎笑，还啄我两下。”
梁翊尴尬，干笑道：“我好蠢呀，是不是？”
“不是，你很可爱。”孟铁川靠在秋千椅上，让秋千摇了起来。梁翊把腿盘了起来，让秋千带着自己晃呀晃。小猫宝宝不愿意跟他们呆一块，跳了下去。
孟铁川道：“你陪伴我的那段日子，时间虽然不长，但对我很重要。我那时候，挺迷茫的，你帮助了我。”
“啊？”梁翊吃惊：“你迷茫什么？”
孟铁川道：“我不是被迫在人类城熊猫保护中心当熊猫的，但我是被迫当上妖王的。”
梁翊好奇地看着他。
孟铁川也看了看她，温柔笑笑：“我不适合做领袖，我也不喜欢这份工作。有太多需要花费心机的事情，太多违背我意愿的决定，如果我不是妖王，我根本不必理会这些。他们总说我任意妄为，其实我已经很克制了。我跟万丈不一样，她是在领袖家庭出生的，她从小接受的就是如何成为一位好领袖的教育，她为接任妖王之位做了一辈子的准备。我跟她都很无奈，因为我是超级英雄，人气太高，那个时势之下，如果我不是王，就没人有资格成为王。没有王的号召，移居盘古星的计划就不能这么顺利。所以我只能为王。”
梁翊问：“难怪大家移居盘古之后，你就赶紧把妖王之位让出来了。”
孟铁川点点头：“这是我跟万丈说好的。她明白我的苦恼，我也理解她的失落。我们俩的目标是一致的，也一起做了很多努力，传位之前，我们把妖盟各个重要高层都说通了，百人签署没有问题，我才离开的。我离开一来是休息放松，想想将来，二来是要给万丈留出施展能力的空间。如果我留在这里，她总被我从前的那些荣誉掩盖，不太容易展开工作。”
“你休息放松的方式就是去人类城装熊猫呀？”梁翊问。
“因为我就是一只熊猫呀。”孟铁川笑，“我小时候经常想如果我就是一只普通熊猫会怎么样，那是怎样的生活。人类的生活我过过了，妖类的生活我过过了，凶兽的生活我也过过了，但我就是没过过正常熊猫的生活。而且那时候我得让别人找不到我，人类城熊猫保护中心就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地，谁也想不到前任妖王会在那里打工。”
秋千晃呀晃，梁翊有些累，她靠在孟铁川的肩膀，孟铁川挪了挪，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当熊猫挺开心的。大家对我很好，我也总能让大家高兴，看到那些人类的笑容，我就想到我母亲，她一定也会笑的。她超级喜欢熊猫。”孟铁川道。
“谁会不喜欢熊猫呢？”梁翊轻声道。
“可是熊猫的寿命比人类还短。”孟铁川道：“我当普通熊猫只能当十多二十年，然后我要做什么？我不知道。”
“那我怎么帮助了你？”梁翊问。
“你不是策划要帮我逃跑吗？你为了说服我鼓足勇气出去体验新的生活，帮我规划了未来。”
“是吗？我怎么规划的？”梁翊太好奇了。
“你说我可以当一个熊猫学者。”孟铁川道：“你当时说，你看呀，你虽然不能化成人形，可是你的智商很高，会写字，自学成才，若是有老师教导，你肯定能有大学问。你说我应该去读书，妖之城那里全是妖类，不会嫌弃我的，那里有专门针对妖类的课程，我好好读书，日后可以成为一个学者，做研究，写书立著，将知识再传播出去。”
梁翊一愣一愣地：“我就是这么忽悠你的？你还被我说动了？”
孟铁川道：“我想像了一只大熊猫脸上架着眼镜，书桌上摆着一堆书，对着电脑敲键盘的样子，还挺帅的。”
梁翊哈哈大笑。
孟铁川也笑，笑完了，他认真道：“其实当时浮现我脑海的是我母亲的样子，她就是一个优秀的学者啊。我也很喜欢动物，我确实也很有学识，我对人类、妖类都非常了解，我心里也有一些想研究的课题，我为什么不能成为一名学者？那就是我想做的事。”
梁翊坐直了，看着他，想象了一番他做研究的样子：“那样真好呀。”
孟铁川看着她眼里发光的样子，把她的头按回自己肩膀：“可不是，你当时虽然只是乌鸦，但你也这么说。可是后来我证明我没有被困，我是自由的，你却要走了。你说既然我不需要解救，我也不着急出去，那你先回去处理一些紧急的事情，处理完了你就回来找我。我写给你看我不高兴，你保证说你不骗我，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你还要陪我实现我的梦想，你说我不能妖化，会被人欺负，你肯定得为我撑腰。”
“然后我一直没回去？”
“是的。”
梁翊沉默许久，她回想她奉命去见孟铁川那天晚上：“你吃错药那天，你要查验我的身份，结果看到了我的真身照片，你就知道是我了，对吗？”
“我看到你人形的样子，我就知道是你了。”孟铁川道：“所以我才要用身份扫描器扫一扫，确认一下。果然是你。”
梁翊再坐直了：“你见到我人形？”
“你离开的那天，化成人形回来，站在游客群里。隔着玻璃看着我，你拿着一只苹果对我笑，我看到你的眼神，就猜应该是你。你把手掌贴在玻璃上，我过去用熊掌跟你贴贴。你把苹果抛高，扔过琉璃墙丢给了我。那是你离开前我们最后见面的场景。”孟铁川道：“我当时猜，你应该是想让我看到你全部的样子。我当时认为你一定会回来的。”
梁翊沉默着，她忽然把脸埋在了膝盖上，她脑子里浮现铁仔笑着朝她飞奔过来的样子，它高兴地站起来，隔着玻璃举掌贴向她的手掌。
梁翊眼睛发热。
她一直没回去，她甚至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