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阿瑞斯天生淡漠, 对周遭任何事物都没有剧烈的情绪起伏。
遇到她,被她逗狗一样地玩,他没有生气。
黑夜里她出现在他破烂的小屋里, 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拥吻他, 他也没有很开心。
只是偶尔会因为在温泉处的惊鸿一瞥而不自觉的纵容她,任由她消遣他。弟弟说她很危险,怕他会爱上她, 阿瑞斯说不会,说得坚定。
毕竟,他一直以来都足够清醒,却不曾想, 人原来也能清醒的沉沦。
他清醒的看着她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伤害,然后慢慢的也对他意动,对他许诺。
他很确定他曾经得到过她许诺的未来。
但正是因为得到过, 所以在失去后显得更可怜, 更可悲。
阿瑞斯沿着那条走过无数次的蜿蜒小路走到她的城堡下,清凉的月光高挂在城堡的之上, 将巍峨的城堡照的幽暗神秘。
熟悉的二楼窗户里, 亮着点点微光。
阿瑞斯抬眸看了一会儿才爬到了窗台上,烛光下她在温暖的床上睡的香甜。
阿瑞斯原本要推开窗户的手就突然就顿在了那里,好半晌又无力的落在了窗台上。他好像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去的理由了。
阿瑞斯坐在窗台上,缓慢的将头靠在了窗户上。
清亮的月光照耀在他黑压压的眸子里, 他微微拧了拧眉,好似被心痛压的喘不过气。
薇薇安,他该怎么办?
*
薇薇安昨夜失眠,点了几个安身的香烛结果还是做了一夜的噩梦, 早上醒来浑浑噩噩的,但今天她约了卡尔去野餐,只得强打起精神。
薇薇安赶到的时候卡尔已经在山头搭好了漂亮的帐篷,卡尔见她来了,大老远就跑过来从侍从手中接过伞替她撑了起来。
薇薇安骄矜的抬起下巴大量两一下卡尔才勉强露出一丝笑意:“还知道回来呢?我以为你在外头被人弄死了。”
“嘿嘿。”卡尔憨笑着,忙到:“这不是殿下交代的事情没弄好嘛,就不敢回来。”
“还算你听话。”薇薇安一副施舍模样的将手伸到卡尔身前让他扶住,才慢悠悠地走到了帐篷里坐下。
卡尔兴奋的坐在薇薇安身边,替她倒酒,表现的十分的殷情。
蔡斯坦的家族倒了,本人也失去了殿下的喜爱,而安德烈王子似乎也被拒绝了,在和科尔斯领主喝了一夜的闷酒后也离开庄园去巡视去了。
现在整个庄园,唯一身份附和又能和殿下说上话的人,只有他卡尔一个人了。
再等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整个庄园就再也没有人能和他抢薇薇安殿下了,这个认知让他非常非常的兴奋,兴奋到昨夜收到邀请的时候,一整夜都没睡着。
薇薇安当然知道这个男人在激动什么,但什么都没问,只喝着酒聊了聊他途中的艰辛和不易,最后故作神秘的道:“说起来,倒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卡尔兴奋咧开嘴,忙问道:“殿下你快说。”
“我去求了父亲,父亲答应我明年就把你父亲的爵位传给你。”薇薇安嘴角噙着一层得意的笑,懒洋洋地说道:“父亲会直接让皇城的人册封,不会让你父亲有反对的机会。”
一听这话,卡尔兴奋的差点没从地上跳起来,兴奋地道谢后,又猛灌了几口酒,整个人脸都涨红。
薇薇安满意地点了点头才问道:“对了,那位夫人你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原本红光满面的卡尔一听这话,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但还是迅速调整好笑着道:“我让人送她回去从前的封地了。”
“那就好。”薇薇安一听这话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但卡尔想再问她便不再开口了,只招手让八月站到两人跟前,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道:“父亲为我找来的霍巴族护卫,你觉得怎么样?”
卡尔站起来围着巨大的八月走了一圈,又伸手摸了摸八月粗壮的四肢才略带艳羡地道:“果然不愧是霍巴人,平常的护卫只怕百十来个加起来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更别说霍巴人的忠诚了,说起来整个冈萨迦王朝的公主中,只有殿下拥有霍巴族的护卫了。”
“我与旁人自然不能比。”薇薇安倨傲地说着,喝了口酒又笑眯眯道:“那让你和八月比一比,你有胜算吗?”
“没有。”卡尔说的斩钉截铁一点不带犹豫的,毕竟霍巴人打起架来可是会拼命的,谁敢胡乱和他们打。
薇薇安此时喝了些酒,人似乎也有些微熏,见他认输认得坦诚,不由得笑了起来:“笨蛋,打不过你就不能动动脑筋吗?”
卡尔很少见过薇薇安这样微醺娇媚的样子,更别说这样亲昵的语气,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但薇薇安可不管他回不回的过神,继续撑着下巴问道:“你先想想,八月最在乎的是谁?”
卡尔还有点恍惚,但一听到这个问题还是下意识的回答道:“那当然是殿下。”
“那不就好了?任何人只要有弱点就不会坚不可摧。”薇薇安意味深长的说着,又对卡尔招手道:“来,站到我身后来。”
卡尔有些不解,但还是快速站到了薇薇安的身后。
薇薇安拿起酒杯又喝了两口酒后,才从卡尔腰间抽出一把小匕首塞到了卡尔手中,又指引着卡尔的手,将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纤细的脖颈上。
卡尔一愣下意识地想把匕首抽回去,但薇薇安握着他手背的手异常牢固,他又不敢弄疼她,只得连声道:“殿下放手,会刺伤你的。”
“嘘。”薇薇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继续控制卡尔把匕首架在自己的动脉上才笑着道:“你看,你现在把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而八月最在乎的就是我,相当于你掐住了八月的命脉。”
“现在你还打得过八月吗?”
卡尔一听这话,终于明白薇薇安的意思。
他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用匕首架在脖子上,假装被自己禁锢的薇薇完,又看看眼前神情明显紧张的八月,沉默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殿下说的对,只要控制了你,我就能对八月为所欲为,想让他把心脏挖出来给我也是可以的。”
“对。”薇薇安意有所指,醉醺醺地道:“任何敌人,无论他多么的强大无匹,只要你能抓到他的弱点,就能让他彻底地消失在人间。”
“谢殿下,我明白了。”卡尔大笑着点头,小心地收回匕首坐回了位置上。
可能是因为薇薇安今日对他表现的实在亲昵,又或者是气氛正好,喝到尾声的时候卡尔竟然有些意乱情迷。
他眯着眼睛看着薇薇安近在咫尺的脸,眼里涌上情欲,声音更是沙哑低沉:“殿下,我能得到你的青睐吗?我有机会吗?”
薇薇安似乎也醉了,眼神里全是醉意朦胧,但听到他的话却还是扬声笑了出来,她说:“崔斯坦和安德烈都不是良人,父亲确实在考虑你……”
“真的吗?”卡尔撑着桌子着站起来,激动的眼科泛红:“我真的有这个荣幸吗?殿下!”
“父亲说,如果我嫁给你,那你将和我一起统治月亮庄园,同享我的财富和父亲的军队。”薇薇安撑着下巴为他画出一个完美的蓝图:“到时候你可以带兵攻打皇城,将所有敌人踩在脚下,成为冈萨迦的新王,而我为王后。”
“是的,殿下。”卡尔急切地承诺道:“你会是我唯一皇后,从此以后我身边再也不会有其他的女人,我们的孩子将会继承我们的一切。”
薇薇安双手捧着脸颊笑眯眯地听着,听着他不切实际的幻想,等他说出了一堆的宏图霸业后才略有遗憾地道:“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会答应,但现在不行。”
“什么?”卡尔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一般,好半晌才急切地问道:“殿下,为什么现在不行?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啊,我都会改的。”
“嗯。不是你的问题。”薇薇安似乎真的喝醉了,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醉醺醺地道:“是因为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我想把我的一切都给那个人。”
“只可惜父亲肯定不喜欢他。”薇薇安有些难过的拧着眉看想卡尔道:“不过没事,我已经和他说好了,我们今天晚上就要私奔。”
这话一出,卡尔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还想再问写什么,但身后的八月似乎看出不对,连忙招呼侍从将殿下扶起来送进了马车里。
速度快到卡尔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但这恰恰让他心生巨大的怀疑。
看着眼前呼啸而过的马车,卡尔抬手猛地扇了自己几巴掌,随着脸颊上火辣辣地疼,卡尔的酒终于彻底醒了。
领主有意让他成为殿下的丈夫,还有意在未来将军队全权交给他?殿下原本也愿意,但现在因为一人的出现改变了主意?
是谁?谁!
卡尔气到双眼通红,手中的杯子也在蛮力“啪”的一声碎裂,他的愤怒如此具象,好像这一切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却被突然出来的某个人抢走一般。
玻璃碎裂成很多片扎进了他的掌心,侍从连忙上前为他处理伤口,却听到他咬着牙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除了阿瑞斯,殿下还和谁来往密切?”
“没有别人了。”侍从看着卡尔疯狂的眼睛慌忙道:“虽然探查不到城堡内部的事情,但殿下平日里的走动我都跟紧了,绝没有旁的人和殿下来往亲密,而且殿下最近都不喜欢参加宴会,除了必要的外几乎没参加过别的宴会,更别说主动邀请别人了。”
“那就还是阿瑞斯那个贱奴?”卡尔怒不可遏道:“你不是说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接触吗?没接触能想到私奔吗?他们甚至都可能睡到一张床上了你明白吗?蠢货!”
侍从吓得缩了缩脖子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不如,子爵今晚去看看,是真的要私奔,还是殿下喝醉了胡说的。”
“你说的对。”卡尔深呼了一口气才咬着牙道:“没有人能带走薇薇安,阿瑞斯那个贱奴更不可以。”
而马车里原本醉醺醺,看到谁都要说两句话的薇薇安,在马车驶离后就收敛了一身的醉意,有些烦躁的拿出湿润的帕子擦干净身上黏糊的酒气后,才推开马车的窗户呼了口气。
卡尔已经被她拉到一条船上了,现在就差阿瑞斯了。
她拧着眉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才缓慢的闭上了眼睛,晚上还有一场关乎生死的硬战要打,她不能太早泄气,得养足了精神才可以。
*
幽暗的教堂里,身型修长宽大的男人笔直的站在神父跟前。
神父诵读着经文,宽大的教堂中只有神父的诵经声和男人的呼吸声,大约半个小时后神父诵读完了经书,合上经书抬眸看向了眼前沉默的男人。
“来忏悔的还是来祈愿的?”神父不在乎男人的身份是奴隶还是平民,又或者是贵族,任何来到教堂的人,在他眼里都是神的仆人。
“解惑。”男人缓慢的掀开眼皮看向了神父,哑声问道:“神父会保守所有人的秘密,包括奴隶的,对吗?”
“我会保守所有的秘密。”神父慈爱的说着,抬起手在肩膀和额间点了几下。
阿瑞斯看着神父的动作,又长又浓的睫毛颤了颤,又重新低下了头。
神父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却并不催促反而极有耐心的站在他身前。来到教堂忏悔的人中,总有许多这样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口的,他会给予所有人最大的耐心。
这样的沉默维持了很久,久到连神父都以为他改变主意了,不愿意向神倾诉的时候,阿瑞斯突然哑声问道:“关于巫女和邪灵神父了解多少?”
虽然有些讶异,但神父还是摸着胡子道:“巫女的传说有很多,但多数都发生在北方,我们这里能经常听到的还是恶灵邪祟一类的事情。”
“神父,信这些吗?”阿瑞斯直视这神父的眼眸,眼神中有几分试探。
“你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神父没有说信或不信,只慈爱的看着他问道:“那或许我可以帮到你一些。”
“我碰到了一个人,她的性格和她的行为举止有很大的差异,她总会做很多她似乎不愿意做的所谓的恶事,有时候有理由,有时候甚至没理由。”
阿瑞斯偏头思考了一下,又继续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控制着她的行为,禁锢她的思想。”
神父没有感到跟惊讶,只是沉吟片刻才问道:“那她被控制的行为里,多数会做什么?”
“多数会来伤害我。”阿瑞斯淡然地说着继续道:“或者间接地伤害我。”
“所以你怀疑有邪祟或者巫师藏在她周围,伺机伤害你?”神父思考着问道:“还有别的确凿的证据吗?单单这些好像还不够判断她身上是否有那些东西。”
“有。”阿瑞斯说得很肯定,暗沉的嗓音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又沉闷:“有一次我发现她有些异样,靠近后发现那一瞬间虽然身体还是那个身体,声音也没变,但我很确定那一刻她身体里的绝对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对我颇有忌惮的东西,但我后面便再也没遇到过。”
“这样说来,邪灵的可能性会更高一些,毕竟巫女在传说中只能诅咒,并不能夺取别人的身体。”神父说着,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递给翻开页面指出其中某处道:“而且,既然她只伤害你,那说明只和你有仇怨却又无法直接伤害到你,所以占据了别人的身体。”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想取我性命?”阿瑞斯的嗓音沉闷到了极点,虽然并没有真的将所有事情都归结到邪灵的头上,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被控制的人呢?最后会平安无事吗?”
“以古迹记载的来看,多数都是在取到性命后才会停手的。”神父说着又合上古书道:“至于被控制的人一般分两种,一种是被强制附体的恶,这种最后也会死,但古书记载的还有一种。”
神父说着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了几页将一页画满符咒的东西给他看:“还有一种是和邪灵交换利用,帮助邪灵完成愿望,最后再由邪灵完成被附身人的心愿,算是向恶魔献祭的一种,这种最后会得偿所愿。”
阿瑞斯听着神父的话,沉默片刻才抬头道:“那这种有代价吗?”
“大概就是死后灵魂太重,无法进入天堂,会永世徘徊在地狱。”神父说的认真。
而阿瑞斯则莫名松了口气,他呼出了一口浊气看着神父道:“多谢神父解惑。”
神父缓缓颔首道:“我不会驱魔,但有些传承而来的法器不知道管不管用,你要拿一个吗?”
阿瑞斯目光落在他递过来的小瓶子上,却没有伸手接只哑声问道:“会同时伤害到他们两个吗?”
“是这样的。”神父毫不遮掩地道:“看你反应应该是献祭一类的,虽然我也是生平第一次遇上,但是古迹上说与恶魔交易的人身上也会沾染恶魔的气息,同样会被圣水所伤。”
“请收回吧。”阿瑞斯垂下眸子,后退了几步才缓慢地走出了教堂。
神父在后面看着阿瑞斯的背影倒也不强求,只有些新奇地摸摸胡子,继续低头翻阅古迹。科尔斯领主最讨厌皇城那些人有事没事都爱用邪祟巫女说事,所以整个月亮庄园极少能听到关于邪祟的故事,神父也是很多年没用出过这瓶圣水了。
虽然今天也没用出去。
教堂外的天已经很黑了,努尔正站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出来了连忙跑过去道:“怎么耽搁这么久?你进去忏悔啥了?”
阿瑞斯没说话,只抬眸看着灰蒙蒙的天轻轻地眯了眯眼。
其实。他也和神父一样并不相信所谓的邪祟,附身之类的理由,但他已经把她身边排查的一干二净了确实没有发现别的疑点,只能勉强往这个方向去想。
他知道这件事情绝不是什么邪灵附身,害他性命那么简单,但又想不到更细的东西,只觉得思绪像此刻的天气一样,灰蒙蒙一片。
“走吧。”半晌后阿瑞斯垂下眸子,沉默着踏进了夜幕中。
*
凌晨时分,原本应该进入梦乡的薇薇安正穿着一声简单大方的裙子站在窗边,她面色沉静如水,在清亮的月光下看起来淡漠疏离。
门外传来敲门声,薇薇安轻声应了一声:“进来。”
木门被推开,卡卡西弯腰走进房间低声道:“殿下,卡尔还躲在林子里,估计是不打算走了。”
“嗯。”薇薇安应了一声,伸手将一张干净的信件递给了卡卡西:“去把这封信给阿瑞斯,不用特意避开卡尔,如果怕被人半途劫信,你可以多带个人帮你传信。”
“是。”卡卡西应了一声,拿起薇薇安递过来的信退出了房间。
薇薇安又枯坐了一会儿才拿起来收拾好的行李,踩着夜幕跑进了后山,身后的卡尔似乎害怕会有调虎离山的计谋,所以留了两个人,自己则跟上了眼前娇小纤细的身影。
但他没想到在山脚下对方居然藏好了马,他双腿根本赶不上马儿,只眼睁睁看着对方骑着马儿快速消失在崎岖的山路上。
卡尔气愤地抬脚猛踹了几下边上的枯木,才咬咬牙继续快步地跟了上去。
卡卡西赶到奴隶营的时候,阿瑞斯的小木屋里正在喧闹着什么,卡卡西隐约听到了什么领主不日要出征的消息,但还没听清楚更多,小木屋的门就重重地打开。
门内的烛光洒在卡卡西的面上,让他脸上的惊惧尤为明显,也实在不怪他害怕,而是此刻在阿瑞斯道小木屋里或站或坐的男人们,全是奴隶营数一数二的打奴,一个比一个凶残,而卡卡西又身为奴隶,天然就会被他们的气场所慑。
站在卡卡西身后的九月感觉到了他的慌张,伸出长剑抬了抬他的后背才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阿瑞斯道:“愣着干什么,殿下让你给他的信呢?”
九月的话是对卡卡西说的,目光却紧紧地落在阿瑞斯身上,似乎想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能在主人心里有不一样的位置。
“对!”卡卡西被剑柄一推就回过神来,忙从怀里掏出信封道:“殿下让我把这个给你。”
第92章 心脏
阿瑞斯伸手拿下信封, 垂眸展开了信件。诺大的纸张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阿瑞斯,来悬崖处找我。】
阿瑞斯眉头一挑,黑压压的眼睛又重新扫了短短的一行字, 而后将信塞进怀里推开卡卡西走出了门。走到门外又停顿了脚步对着身后众人道:“就按刚才说的做, 暂时先别动他性命,至于他藏起来的财物我会让努尔去查的。散了吧。”
“是。”门内的众人齐声应了一声,对阿瑞斯的行为没有任何异议, 一个个从地上站起来,有序的离开了阿瑞斯拥挤的小屋。
卡卡西在一旁看着神色有些复杂又向往:“阿瑞斯他的追随者真的很多啊。”
九月对阿瑞斯的号召力也有些惊讶,但他眼中并没有过多的艳羡,只是拧着眉对着卡卡西道:“别管这个, 你应该去弄明白他们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谁,是否和殿下有关,如果有关你应该调查清楚,并着整理好奉上殿下的桌案, 如果无关也应该大致了解一些, 以防殿下某天突然感兴趣。”
“啊?”卡卡西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却看到九月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他:“我们没来之前你就是殿下身边唯一能用的人, 你的用处就只有替殿下跑腿送信这些吗?”
“不,不是的。”卡卡西想辩驳,却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就会个通风报信,连平日里得到的哪些消息也都是大家看在殿下的份上才愿意和他分享。好像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好的人脉或者能走的关系。
想到这里卡卡西突然觉得九月说得有道理, 忙道:“我知道了,我日后会注意的。”
*
还是这个悬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风呼呼。
薇薇安站在悬崖边上,目光眺望着远处, 这次她没有去坐秋千也没有穿华美的衣服,穿得也只是她的衣橱中唯一一件款式简单没有裙撑的衣裙。
风从眼前望不到底的深渊中吹来,带着有些刺骨的冷意,在她的指尖缠绕又呼啸着离开。
薇薇安伸手紧了紧衣领,回头望向来路发现还是没人,但她也不急。
阿瑞斯从奴隶营那边绕道而来需要费些时间,而卡尔步行上来更需要,但她计算好了时间,两人之间应该是阿瑞斯先到,再是卡尔。
这有利于她的计划。
薇薇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行李,又收回目光看向了悬崖。从她三番五次杀不死阿瑞斯后她就想明白了,主角这种带着光环的人物真的是旁人杀不死的。
所以她想到了让阿瑞斯自杀。旁人杀不死,自己杀自己总杀的死。
从在角楼放出凶残的野兽也没杀掉阿瑞斯后,薇薇安就开始筹谋让阿瑞斯自己主动赴死。
他是枭雄,平常的手段肯定是不会让他心甘情愿的赴死,所以作为筹码她以身入局,一点一点去占有了阿瑞斯的心。最后再用后背的那道伤痕彻底的摸到了他的心。
只是他真诚可爱,让她也动了心,愿意为了他们的未来多做些挣扎。所以有一段时间她是放弃了这个计划的。
她当时单纯的觉得阿瑞斯一定会愿意为了自己放弃成为奴隶王,和自己隐居在某个漂亮的小镇,简单平凡的度过一生。
可后来她才想明白,阿瑞斯不可能一辈子东躲西藏,而科尔斯领主也不会允许他的女儿扔下他和奴隶私奔,时局更会推着阿瑞斯往前走。
而一旦他当上了奴隶王,那等着薇薇安的要么是被阿瑞斯的属下施压强逼着她去死,来振奋军心。要么就是被系统强逼着死在奴隶大军面前,完善最后的剧情。
总之阿瑞斯和她之间只能活一个。
而她不想死。
想到了这里薇薇安的内心更坚定了一些,而身后也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薇薇安转身看去,在深深的夜幕中阿瑞斯骑着一匹黑马缓步走向她,黑压压的眸子比深沉的夜色还要黑,薇薇安心头有些闷痛,面上却不显,只弯着眼睛笑了笑,轻生声道:“阿瑞斯你来了?”
他翻身下马,扔下缰绳缓步朝她走来,看着她弯弯的眉眼轻声回应道:“我来了。”
他不问缘由,只走到她身边垂眸看着,眸中是让人心安的爱意。
“阿瑞斯,父亲他很喜欢安德烈,他想让我嫁给安德烈成为皇妃,然后将皇城的那位赶下王座,成为新的国王和王后。”薇薇安没解释她前段时间的异常,只将这件事情说给了他听。
“我知道一些。”阿瑞斯点了点头,沉闷地问道:“那你愿意吗?”
他知道从前她拒绝了安德烈,但此时此刻却不再像之前那般笃定,甚至隐隐的害怕她真的会答应。
薇薇安没有回答,只仰头看着他笑着问:“你想让我答应吗?”
“不想。”阿瑞斯嗓音沉闷得厉害:“薇薇安,如果想到皇城的东西,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帮你父亲打下那片地方的,到时候皇城是你的,你还是你自己的。”
“噗。”薇薇安忍不住笑了笑,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哀伤。
薇薇安很喜欢阿瑞斯,当时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喜欢,现在听着他的话才明白为什么喜欢。
因为阿瑞斯不会说牛嫁给他我会伤心,而是会说我会帮你打下那片土地,到时候皇城是你的,你还是你的。
这句话的分量,大约只有真正拥有过自由的人才能体会,自己能给自己做主,在这个等级森严落后的朝代是多么珍贵。
薇薇安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阿瑞斯的面颊,笑着道:“你说得对,所以我拒绝了。”
“但父亲那边并没有要罢休的意思,他已经给了安德烈一些承诺。”
薇薇安说着弯腰提起了有些沉重的行李,对着阿瑞斯道:“我想了好多天,今晚终于下定了决心。”
“什么决心?你说,我听着。”阿瑞斯垂眸看着她,黑压压的眼睛里只有薇薇安一个人的倒影。
“阿瑞斯,我们离开月亮庄园吧。”薇薇安的声音被风吹散了一些,听起来有些朦朦胧胧,但阿瑞斯却僵住了身体。
“薇薇安。”阿瑞斯往前一步又问了一遍:“再说一遍?”
“我们离开这里吧。”薇薇安说的顺畅平静:“我们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等时局平稳了再回来,可以吗?”
薇薇安知道阿瑞斯还有一个弟弟,他自己也才在蛮兵中站稳,拥有自己的势力,此刻让他离开大概了他是不愿意的,但薇薇安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要他离开,她要的只是刺激一下卡尔而已。所以薇薇安说得很平静,一点也不迟疑。
悬崖的风总是很冷,一点点吹在阿瑞斯的眉眼间,让他的心凉凉的。
他安静地垂眸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孩,看着她认真的眉眼和湛蓝色的眸子,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伸手轻轻地抱住了她微凉的身体,将头埋进了她带着玫瑰清香的脖颈处,哑声道:“好,我们离开。”
薇薇安显然也没想到他会答应,她身体略微僵硬了片刻,还是伸手抱住了他:“阿瑞斯。”
而姗姗来迟的卡尔此刻正躲在杂草丛中,虽然从下午还是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看着悬崖边上相拥的两个人,他的心头还是升起了无边的愤怒。
他咬着牙面色狰狞的趴在灌木丛中,一只手抵在腰间的匕首上,只等着阿瑞斯松懈下来的时候将这把摸了毒药的刀子捅进阿瑞斯的胸口,让他彻底的停止痴心妄想。
而相拥的两人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出现,只安静的拥抱了一会儿后,便拿起地上的行李慢慢走到了黑马旁边,作势要骑马。
薇薇安没有阿瑞斯的听力,不确定卡尔到底赶上来了没有,只能动作稍微放慢一些,但一直到她骑上马,都没有看到卡尔的身影。
她心里有些紧张,犹豫着要不要拖延一下时间,但在阿瑞斯要上马的时候旁边的灌木丛中突然飞出来了一把短刀。
短刀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气势袭来,直朝阿瑞斯的后背袭去。
薇薇安惊呼一声,大声道:“小心,后面有刀”
阿瑞斯没有回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微微侧身避开了匕首,短粗的匕首扎进了悬崖边上的枯树上,发出了震鸣声,可见扔刀之人的力气之大。
阿瑞斯避开了匕首,转头看向了灌木丛中扬声道:“别躲了,出来。”
卡尔见一击未中也不躲了,从灌木丛中爬起来,面色狰狞的看着阿瑞斯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诱骗薇薇安殿下,你的罪责一旦被领主知道,就算五马分尸都不足以让他消气。”
相较于卡尔的愤怒,阿瑞斯的表情淡漠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看着他沉声道:“把你杀了,不就没人知道了?”
阿瑞斯的话让卡尔一惊,但看着站在他身后的薇薇安,还是狰狞的咬着牙恶声道:“识相的,就赶紧放下殿下滚回奴隶营去,否则,不只是你连同你那个弟弟,都会死无葬生之地。”
“你威胁错了。”阿瑞斯沉闷的看着卡尔,眼睛里涌出了几分厌烦:“奴隶本就没有葬身之地。”
说着阿瑞斯便弯腰从地上捡起来一根树干,指向了卡尔道:“来,别废话。”
卡尔看着阿瑞斯手中的枝干,只觉屈辱,怒斥一声就抽出来腰间的长刀砍向来阿瑞斯。
阿瑞斯随意侧身,避开了长刀抬脚一踹,卡尔整个人就被踹飞到了五六步开外。
薇薇安知道卡尔不会是阿瑞斯的对手,但她的计划也不能太操之过急,于是扬声道:“阿瑞斯,留他一条命。”
这句话显然刺激到了卡尔,他又狰狞着面容从地上爬起来怒吼着砍向了阿瑞斯,却被对方轻易避开,还被阿瑞斯用枝桠狠狠的抽打了面颊和手背,疼的他呲牙咧嘴。
但卡尔不服输,阿瑞斯又不取他性命,便导致卡尔身上很快就被打得到处都是鼓包,一张原本就不算英俊的脸,更是被打得面目全非。
卡尔气的几乎昏厥,颤抖到连长刀都有些握不住,但怒吼声却一下比一下猛烈,像是彻底的疯魔一样。
阿瑞斯听着他癫狂的怒吼声,面上有些厌恶之色,也不愿意再拖着,抬脚猛地一踹,就八卡尔踹到悬崖边上。
这一踹,阿瑞斯用足了力气,卡尔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嘴角也涌出了血液。
时机好了。
薇薇安看了一眼阿瑞斯,翻身下马走到卡尔身边,弯腰对着他肿胀的脸拍了两下,冷声道:“我念在我们往日里的关系上,今天放你一条命,回去之后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要对外说,否则我父亲会把我失踪后的愤怒全发泄在你身上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卡尔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艰涩道:“你疯了吗?你真的要和这个男人离开吗?领主不会放过阿瑞斯的,他的结局只会比我更凄惨,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薇薇安昂着纤细的脖子冷哼了一声道:“我自己选的自己会负责,不需要你操心,阿瑞斯很强大,他能保护好我的。”
卡尔的眼神因为这句话变得黯然,终于似乎是要放弃了,但一个错眼他看到了薇薇安脖子上的红痕。
那是刚刚在悬崖上拥抱的时候薇薇安特意让阿瑞斯咬的,因为是新的咬痕,看起来很红,很艳,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薇薇安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着扬起下巴冷哼了一声,便扭着纤细的脖子转头要起身离开。
卡尔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东西。
“你现在把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而八月最在乎的就是我,相当于你掐住了八月的命脉。
任何敌人,无论他多么地强大无匹,只要你能找到他的弱点,就能让他彻底地消失在人间。”
阿瑞斯也有弱点,他的弱点是薇薇安殿下。
这个认知从脑子里闪过的下一秒,卡尔突然奋然从地上跃起,猛地伸手从背后抓住了薇薇安的手,并从后腰上拔起一把只有中指大小的小刀子抵在了薇薇安纤细的脖颈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薇薇安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被卡尔禁锢在了怀里。
阿瑞斯显然也没来得及反应,毕竟薇薇安离卡尔实在太近了。
薇薇安似乎没想到卡尔会抓自己,咬着牙怒斥道:“卡尔,你敢对我动手,信不信我让父亲株连你九族!”
“殿下。”卡尔小心地站到悬崖边上,目光死死地注视着阿瑞斯的动作,哑声道:“失去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和诛灭了九族有什么不一样,殿下,你在犯错误,我不能置之不理,我得带你走正确的路。”
“卡尔你放肆!”薇薇安怒骂着看向阿瑞斯道:“阿瑞斯,杀了他。”
“哈哈哈。”卡尔听着薇薇安的话却并不生气,只猖狂的笑着道:“殿下你错了,你在我手上,他可不敢放肆,现在是我该杀了他才对。”
说着,卡尔又把刀子在薇薇安的脖颈上往前压了压,冷声对着阿瑞斯道:“来,卑贱的奴隶,拿起那边的匕首,走到悬崖边上。”
阿瑞斯的眉头压的很低,眉眼间全是浓浓地暗色,但看着卡尔站的位置,还是低头捡起来匕首,依言站到了悬崖边上。
悬崖底下的风呼吸而过,吹乱了阿瑞斯的碎发。
薇薇安看着他压的很低的眉眼,知道他在等着某个时机一击将卡尔毙命,但这是薇薇安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所以扬声威胁道:“卡尔,阿瑞斯的刀是你想不到的快,识相的就赶紧把我放了,我还能饶你一命。”
卡尔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往悬崖边上挪了挪,将整个人一半的中心都放在了悬崖上,又伸手牢牢的抓住薇薇安的腰身,嚣张的狞笑道:“阿瑞斯,你要是敢有别的举动,我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就会带着薇薇安跌入悬崖,到时候就算你的实力无比强大,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跌入深渊给我陪葬,我劝你最好的不要打这样的注意。”
卡尔的神情癫狂,眼神中也透着一股疯狂之意,好像他真的不怕死,而且要带着薇薇安一起死一样。
但阿瑞斯听着他的话,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他只沉沉地看着薇薇安,黑压压的某种有着复杂晦涩的情绪和让人心疼的哀伤。
薇薇安心头一惊,本能的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但想再细究的时候却没有再看到那些情绪,只听到他看着卡尔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把那把匕首插进你的心脏,然后从这里跳下去。”卡尔道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着,听起来分外狰狞。
薇薇安连忙看向阿瑞斯,假惺惺的想说不要听他的,却看到阿瑞斯弯着头看着她,坚毅的声音难得的有些轻柔:“要这样做吗?”
明明,阿瑞斯是在问卡尔,但薇薇安心中却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好像他是在问自己要不要这样做。
薇薇安心头微颤,有些说不清此时的感觉,但那句假惺惺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别废话,干净的!”卡尔在身后冷哼道:“你不是很爱殿下吗?那就用你一条贱命换殿下的命吧,就当是报答她对你的爱了,你不吃亏。”
“我当然不吃亏。”阿瑞斯的声音从冷风中传来,带着哀伤的意味,轻声道:“其实,你要什么,说一声就可以的。”
后面的这句话,被风吹散,薇薇安没有听清,只听到了前面那句“我当然不吃亏”
薇薇安心头闷得厉害,抬眸看着风中站得笔直的男人,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他弯着眉眼猛地抬手将匕首送进了胸口。
“噗嗤。”皮肉被划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薇薇安只来得及等大双眼,便看到阿瑞斯将整个匕首都插进来了胸脯。
那么的干脆利落,那么的让人始料未及。
因为太快了,太顺利了,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敢,直到有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缓慢流出来,薇薇安才明白他真的自杀了。
真的将那把刀刺进了胸口。
电视剧里主角配角的死总是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很多口舌,很多画面,所以薇薇安也做好了持久的准备,毕竟是让人替自己去死,就算有爱情的基础在,也需要很多的铺垫才能让对方无奈赴死。
毕竟,人都是惜命的,就像她这样。
但此时此刻,看着摇摇欲坠的阿瑞斯,看着他眉眼间的哀伤,薇薇安才知道原来自私卑鄙的从来只有自己,有的人真的可以毫不犹豫的为爱的人送上性命。
巨大的哀伤冲击在薇薇安的心头,痛的她喘不过气来,也站不住身体。
卡尔原本震惊于阿瑞斯的果断,见怀里的薇薇安突然向下滑去,忙伸手接住,又厉声对着阿瑞斯道:“给我跳下去。”
虽然他不相信有人被捅了心脏后还能活下来,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阿瑞斯最后的路也给堵死了。
阿瑞斯这次同样没看卡尔,而吐着血看着薇薇安,黑压压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他好像在问薇薇安,要不要跳。
薇薇安心头一震,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突然就有些动摇,为什么别人可以为她赴死,她就要这样胆小如鼠?
薇薇安从小到大都很满意自己,但此时此刻却觉得自己卑鄙,胆小,自私,配不上阿瑞斯的爱,也对不起他的爱。
她奋力的挣脱开卡尔的禁锢,猛地跑向了他,苍白的面容上全是晶莹的泪痕。
“阿瑞斯。”她声音颤抖又破碎,却带着一股勇气:“别跳,来我怀里,别跳!”
悬崖边上的阿瑞斯看着朝他跑来的姑娘,微微勾起唇角,苍白的脸上竟然扬起了浅浅的笑意。
冷风呼啸,吹乱了他棕色的头发,将深沉的眉眼挡在了碎发之下,他站在那里,嘴角染血,看着破碎又坚毅。
死之前,她没有放弃他,这是他能收到最好的心意了。
他知道薇薇安要像从前一样,替他扛下什么东西,然后来回应他的爱,但他怎么会让她再次遭受那样的痛苦呢。
那是他心爱的姑娘,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姑娘,只要这一刻他看到她再一次为了他放弃了别的东西,他就能安心去死。
帮她完成她想完成的事情。
“薇薇安,我爱你。”沉闷的话,被悬崖上呼啸的风吹散了很多,但薇薇安还是听到了。
她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在她距离他只有两步的时候,阿瑞斯往后一仰,径直朝着悬崖下的深渊跌去。
“阿瑞斯!不要!”薇薇安只来得及嘶吼一声,便看到他掉下了悬崖之下。
薇薇安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好像心脏也跟着被抽离了身体。
而此刻脑子里突然传来的一声剧烈的“叮叮叮!”好像是在被警告,又像是在传唤,薇薇安的脑子好像被什么刺激了一下,只感觉突然清醒了过来。
【宿主!危险!危险!】
【这本书是一本纯权谋文,只有男主一个绝对主角,一切的存在都基于男主之上,一旦男主死亡,世界将会崩塌,请宿主救下男主否则我们也会被世界清扫!快快快!】
薇薇安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可是他的心脏都被捅穿了,我怎么救?而且你为什么不早说他不能死?你从来都没说过他不能死,为什么你不说!“
“我折腾了这么久,现在你说他不能死?那我呢?我又算什么!笑话吗?”
薇薇安说到最后已经崩溃到顾不上卡尔,对着空气怒吼了出来。
【男主的心脏不在左胸,在右胸,但卡尔的匕首上有毒,男主又存了死志,悬崖下又是汹涌的河流,一旦沉入河底,那他的死亡概率就会飙升到百分之九十。请宿主跳下悬崖,我会用积分让宿主保持清醒,务必不能松开男主的手。】
系统没有回应她的别的问题,只语速极快的解释了一遍后又发出了好几声警告声。
薇薇安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深渊,已经麻木到说不出任何话,只惨烈地勾住了唇角,然后猛地往前一跃,也跳下了悬崖。
卡尔在身后惊呼着伸手,却什么都没抓到,只能绝望的瞪大眼睛跌倒在悬崖上,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更不知道该怎么去和科尔斯领主交代,他的女儿为了一个奴隶殉情的事情。
悬崖下的风,冷的刺骨。
风吹的薇薇安睁不开眼睛,她不知道此刻该哭自己忙忙碌碌这么久,最后只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还是该笑她不用失去阿瑞斯了。
在悬崖上的某一刻她真的动摇了,愿意和阿瑞斯一样为了这段感情付出性命。
可这个机会昭示着薇薇安是个笑话,她一时也有些高兴不起来,只觉得累,深入骨髓的累,好像她汲汲营营,出卖了爱情,出卖了人格,忍住了所有的哀伤最后求来竟然是个……笑话?
她累到想哭,想喊,但听着耳边不断的播报男主位置的系统,薇薇安的眼前又浮现起了阿瑞斯弯着眼睛笑着看她的样子。薇薇安心头一痛,虽然什么也看不见还是强忍着睁开了眼睛。
大约在二十几秒后,随着系统的提示,薇薇安猛地跌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一种昏天黑地的感觉像薇薇安席卷而来,薇薇安努力的保持清醒,却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沉重,正在一点点坠入汹涌的河底。
“系统!”她在脑子里呼喊系统,好半晌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反而脑子更沉更黑。
【系统将用积分帮宿主保持清醒,因积分透支系统需要封闭外感,像上世界申请积分,为防止宿主在系统离开之后向外人透露世界规则,现对宿主加以限制,宿主将不能将任何关于剧情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另外请宿主务必救下男主性命。】
恍惚间她听到了系统说了一堆话,然后便是一阵电击似的刺激,薇薇安整个人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她顾不上系统的那些话,猛地从河底挣扎着游到河面,猛地喘了几口气后,便左右张望了起来,但河水汹涌,河面又黑漆漆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
只得嘶哑着嗓音对着四周大声地喊了起来:“阿瑞斯,阿瑞斯你在哪里?”
薇薇安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什么回答,而且她自己也差点被汹涌的河水冲下去,只能深呼吸憋足了气又一头扎进漆黑冰冷的河水里。
昏暗的河底,视线很差,薇薇安什么也看不见。
但阿瑞斯跌下来应该是昏迷的状态,最有可能的就是沉到河底,所以薇薇安只能3摸索着往越来越深的地方游去。
或许是命不该绝,又或许是因为主角光环,在薇薇安坚持不住想要出去换气时,她突然看见了眼前飘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薇薇安一喜也顾不上换气了,快速游了过去。
昏暗的河底里,水流让他的碎发波动起伏着,他半合着眼,目光空洞,衣服随着水流荡漾,让他明明睁着眼却看起来像个海底的浮尸。
突然旁边的水流湍急了起来,阿瑞斯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什么东西,紧接着他就看到朝着他游过来的薇薇安。
第93章 没有放弃。
他拧了拧眉, 似乎有些不相信,但随着薇薇安的靠近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清晰。
他半合着眼费力的抬手向她伸手,浅浅的血色从他插着匕首的伤口涌出, 再被河水冲刷干净。
他中毒了, 又灌了很多水,此刻还没彻底昏迷也只是仰赖着惊人的身体素质。
薇薇安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他游去,在阿瑞斯终于快要失去意识时, 慌忙的抓住了他的手腕便拉扯着向上游去。
阿瑞斯几乎是半昏迷的只状态,这样的身体对薇薇安较小的身体来说是在是太重看了,但她一刻也没有停歇,咬着牙用尽全力向上游去。
长时间憋气加上拖着比她重了很多倍的阿瑞斯, 薇薇安的肺部几乎就要炸开了,她的神情在冰冷的河水中看着甚至有些扭曲。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系统作弊的话,她早在坠入冰河的时候她就会因为冲击而昏迷,正因为知道, 所以她拼尽全力拉扯着阿瑞斯, 生怕下一秒系统的能力失效,她也跟着昏迷。
到时候等着她的, 大概就是一睁眼一切化为虚无。
在薇薇安近乎自虐一般的努力下, 他们终于浮到了水面,薇薇安剧烈地喘息了几口,便慌忙地伸手用腰带将阿瑞斯的手和自己的手死死地绑了起来。
阿瑞斯中了毒神智并不清醒,但半昏半醒间感觉到了薇薇安的动作, 他难得的没有阻止,而是费力的抬手缓慢地抱住了她。
像是拥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溺水的人都知道,一个人如果在水里紧紧地抱住了你,那两个人的结局几乎是一样的, 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
薇薇安在这个动作里莫名的看出了一些危险的意味,好像他……
好像他舍不得留下她一个人。
薇薇安拧着眉,很清楚的知道了他的意图却没有伸手推开他,只是伸手安抚一样的摸了摸他的头,才朝着岸边游去。
但河流太急了,薇薇安根本游不到岸边,更别说她还带着一个人,最后也只能任由他们被湍急的河流冲下了又一个悬崖。
再被冲下悬崖的时候,阿瑞斯费力的将她拥到了怀里,薇薇安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抱他。
随着冲下瀑布,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清,只有好像无穷无尽的水流。
薇薇安的意识渐渐模糊,终于陷进了黑暗之中。
*
等再次醒来是个阳光明媚的天气,薇薇安恍惚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挂在了一棵枯树上,身体下是有些湿漉漉的沙粒。
手臂上传来隐隐的痛,她眯着眼睛看着刺眼的阳光有一瞬间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但片刻后她慌乱的撑起了身体,看向了自己的手臂。
手腕上绑着的衣带还在,虽有些松垮但所幸没断,而带子的另外一头是个男人的手臂。
薇薇安心头一松,随即又忙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纤细的手指放在男人鼻尖下时是颤抖的,但片刻后却放松了很多。
阿瑞斯的鼻息不像从前那么强劲有力,但也并没有弱到随时消失。
她松了口气想去看看他胸前插着的匕首,却发现胸前只有被水渍晕染开后的血迹,薇薇安立刻伸手去揭开衣服,发现伤口处的皮肉被水泡有些发白,但已经不流血了。
而那把匕首则被扔到了不远处的土堆上。
他比她先醒,将匕首拔出去?薇薇安有些不解但既然他们没被水淹死,那其余的基本就不怕了,毕竟阿瑞斯的身体机能强大到离谱,算是他特有的金手指。
除了像昨夜一样他自己存了死志,一般还真没东西能搞死他,先前中毒糟蹋过身体,后面又中毒胸口还被捅了一刀,跌进冰河里又泡了一宿,换正常人早死好几次了,哪有他这样半途醒来还能给自己拔刀子的,薇薇安已经对他身体的怪异之处免疫了。
但还是起身解开两人之间绑着的绳子,想拖着他从水里出来,但他太重薇薇安又太弱,根本就拖不动。
她弯着腰哼哧哼哧的拉了半天最后也只是把他的身体从水里捞出来而已,薇薇安气喘吁吁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了拖人的动作,拧了一下裙摆上的水才拿起一根木棍走进了林子。
阿瑞斯体内的余毒还未清,按理她应该找些解毒的草药替他敷在伤口上,但薇薇安是个土生土长的现代人,多亏了九年义务教育才能勉强分清五谷,根本就分不清楚那个草药是祛毒的。
好在以前和阿瑞斯在一起的时候,见过他用草药治疗伤口,薇薇安便用小木棍摸索着找了些草药,又在林间摘了一把果子才赶回了阿瑞斯的身边。
阿瑞斯还是刚刚那个姿势,薇薇安拍打了几下也丝毫没有要醒的样子,薇薇安便用长长的叶子接了些水洗干净了阿瑞斯伤口上的沙粒,将寻来的叶子嚼碎敷在了他胸口的伤口上。
叶子很苦,苦的她胆汁几乎都要吐出来了,她拧着眉忍着苦涩将伤口厚敷了一层,才吃了几颗果子冲下了苦涩的味道。
她摘来的果子很酸,只有一点点的甜味,但也总比没有吃的要好,她忍着酸涩的味道吃了两颗才用小石头敲烂果子,将果汁流进了阿瑞斯的嘴里。
忙完一切她蹲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才继续弯腰拖着阿瑞斯的身体往干燥的地方走了一些,又用一些树叶遮挡住他的身体才又拿着匕首往林子深处走去。
阿瑞斯受了伤继续补充些体能,但目之所及并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她需要走远一些找到吃的或者遇到人。
这里的林子很密,到处都是繁杂的树叶和腐烂的树根,踩在脚下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薇薇安握紧匕首一步步走得很警惕,生怕突然就遭遇个猛兽或者蛇虫鼠蚁,毕竟她只是个恶毒女配,没有什么能化险为夷的金手指。
找了半天,薇薇安都没有找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倒是在一个死去的动物的尸体上发现了白色的虫子,薇薇安强忍住恶寒的感觉蹲在地上观察了半天,确定虫子是蛆虫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用叶子卷成了雪糕筒的样子,用木棍挑了十几个虫子扔进了叶子里。
虽然说阿瑞斯的身体素质逆天,但毕竟受了伤中了毒,如果发炎溃烂的话还是要吃很多苦头,这些蛆虫虽然看着恶心,但最能清理腐肉,对阿瑞斯很有益。
装好了虫子后薇薇安又往前走了一些。
她穿到这里手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庄园内生活的,对外面并不了解,所以也看不出他们二人被冲到什么地方,只感觉周围植被茂密,不像是有人生活,更像个危险的雨林。
所以薇薇安不敢和阿瑞斯离得太远,见实在找不到什么食物,只好打道回府。
回去的途中薇薇安又试着喊了几次系统,但都没有得到回应,好像真的如系统所说去申请积分去了,薇薇安的眼睛里透着些光,又试探性地对着空气想说她是穿越而来的,整个世界都是一本书,但在她说出:“我是……”之后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像是被人绷直了舌头一样,显然这就是系统所说的禁锢了。
薇薇安也不慌,反而面上带上了些许笑意。
从前摸不透系统,只好把注意打到能被自己掌控的阿瑞斯身上。
她当时确实没有想到阿瑞斯是不能动的,而系统也从来没有给过任何警告,这就让她误以为男主是可以被取代的,想从根本上将未来会杀死自己的人扼杀在摇篮里。
毕竟她看过许多小说里配角干掉了主角后就会成为了新的主角,不再受到原著的桎梏,却没想到这本书这么邪门,全都依靠在男主身上建立的,一旦阿瑞斯消失,那书里的一切也会消失。
薇薇安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无疑是崩溃的。毕竟她舍弃了爱情,舍弃了对方的信任,也舍弃了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善心,却没想到汲汲营营折腾这么久却是自寻死路。
实在是个天大的笑话。
但从在岸边醒来之后,她的情绪就平静了许多。
或者说,她已经认下了身为薇薇安必死的结果,她现在求的是死后的权益。
从一开始她折腾这许多其实本质上就是怕死,但更怕的却是作为薇薇安身死后系统不肯兑现承诺让她择体重生。
毕竟系统从一开始在她这里的角色就是一个人贩子,一个不顾别人意愿随意把人抓进火坑的人贩子,她很难相信在失去身体后,系统会真的按照约定给她一具新身体。
而且,她后面发现系统在许多时候都非常仰赖所谓的积分,既然积分是万能的,那薇薇安择体重生大概也是需要积分的,而系统到时真的会浪费积分,给她一具身体吗?
薇薇安保持了极大的怀疑,即便后来系统三番五次的示好她都不曾动摇过对系统的看法。
所以她试着解除危机的根本,想让阿瑞斯消失,但昨夜却发现完全行不通,当时肯定是绝望的,可现在薇薇安却并没有消极的想法。
因为她突然明白阿瑞斯身为世界的核心,既是件坏事也是件好事。
坏在她无法取他性命,好在她在这个世界唯一能掌控的就是阿瑞斯。
这感觉就好像她握住了这个世界的命脉一样。
她无法掌控系统,也无法掌控命运,但她能掌控阿瑞斯,而掌控了阿瑞斯就相当于掌控了系统,这个认知让薇薇安心头涌上一阵兴奋。
作为薇薇安她确实还是无法改变剧情,阿瑞斯大概率还是要造反,到时候她夹在反叛的奴隶和没落贵族还有系统之间几乎是必死的,但不同的是这次她捏住了系统的弱点,对死后的生活有了极大的把握。
想到这里薇薇安湛蓝色的眼眸更深邃了一些,对付阿瑞斯千难万难,既要面对良心的谴责,更要忍受内心的煎熬。
可现在她的敌人不再是阿瑞斯,而是系统了。
这感觉比之前轻松太多了。
她捏着拿包装满了蛆虫的叶子,垫着脚尖快速的赶回了藏着阿瑞斯的位置。
她将包好的叶子小心放到了一侧,将盖在阿瑞斯身上的树叶都拿开,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烧。
薇薇安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草药敷上去才一个小时不到,还不到取下来的时间便没再折腾他的身体,而是伸手将他身上还湿漉漉的衣服扒下来晒在了树梢上,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才蹲在一边折腾起了火种。
虽然现在是盛夏,但毕竟阿瑞斯还没醒,她最好能生到火避免晚上有野兽出没。
但显然她高估了自己,折腾了半天薇薇安都没能像其他穿越的女孩一样弄到火种,反倒是一双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手被蹭破了好几处皮。
薇薇安倒是没喊疼,也不觉得委屈,毕竟她虽然在这里当了将近一年的公主,但本质上还是个正常人,并不是真正的公主,除了觉得自己挺废物以外倒也没有旁的情绪。
她仍下手里的石头,胡乱的躺在绵软的草地上,脑子里飞速的掠过曾经看到的那些丛林生存的视频,最后又一溜烟爬起来又跑进了林子里。
等再回来,她的手上多了些干燥的竹子和鲜红的草莓。
竹子是她特意去取的,但草莓却是顺道捡到的,算是意外之喜。
薇薇安蹲在阿瑞斯的身边将碾碎喂了他好几颗,自己也吃了两颗后才又拿起匕首蹲在原地生火。
大概半个小时后,薇薇安按着记忆里的视频成功的弄到了些许火苗,她有些兴奋地将火苗塞到火柴堆里,小心的吹起,好不容易生到了火,却听到身侧传来了一声沙哑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薇薇安愣了一下,转过头发现是阿瑞斯醒了,正用那双黑压压的眸子看着她。
“我……”薇薇安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烧起来的火堆也没隐瞒轻声道:“在生火。”
阿瑞斯该惊讶的,但看着她面积上沾染的木屑却只是弯了弯眼睛,哑声道:“庄园里的公主不应该会生火。”
薇薇安知道他的意思,倒也没反驳,反正以他的聪明才智也早猜到了,于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没事,这里也没外人。”
这句话似乎抚慰到了阿瑞斯,他黑压压的眸子里带上了几分笑意,哑声问道:“没受伤吧?”
“你没看吗?”薇薇安没有回答,只反问道:“你是先醒的,你没查看我有没有受伤吗?”
她醒过来的时候看过当时的姿势,他们二人应该是衣带颤在了水中漂流的枯木上,被枯木带上了岸,但她醒来时绳子却很松垮,也没有和枯木缠在一起,所以应该是阿瑞斯醒来后先解开了乱缠的衣带,然后才去拔的匕首。
而且她很确定,他一定看过她也没有受伤。
果然阿瑞斯哑着嗓音道:“当时没看到外伤。”
“也没有内伤。”薇薇安笑着说着,弯腰扶起了他:“你呢?伤严重吗?”
她没问毒严不严重,毕竟当时卡尔也没提,她现在表明了她知道有些没法解释。
“伤不要紧,但匕首上有毒。”阿瑞斯毫不避讳地说着,伸手揭开了身上披着的衣服,低头看了一眼伤口道:“是让人疲软无力的毒,这几天会累一些。”
薇薇安当时只查到卡尔在刀子上抹了毒,却并不知道是什么毒,现在阿瑞斯一说她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说阿瑞斯会陷进河底出不来。
她眨了眨眼睛,迟疑了片刻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虽然当时演得挺像回事的,但她也不确定阿瑞斯到底有没有看破,所以还是不说话为妙。
但她想逃避,阿瑞斯却不是会避开问题的人。
他低头看着伤口上敷着的草药,抬眸望向了她,黑压压的眸子里带着一种隐秘的情绪:“为什么救我?”
“我……”薇薇安本想随便编个理由,却见他伸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截断了她要编造的借口。
“是我不用死了?还是你心软了?”
他说得太直白了,薇薇安心头一阵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沉默了片刻,抬眸看着他的眼睛,见那双黑压压的眸子里全是自己的倒影,于是坦诚道:“不用死了……”
这样的答案,她以为他会有些难过。
但阿瑞斯却伸手轻轻地捏了一下薇薇安的手掌心,哑声道:“薇薇安,过来亲我。”
薇薇安一愣,没想明白这件事情和亲吻有什么关系,但她对阿瑞斯有天然的愧疚,垂眸迟疑了一下,还是微微倾身轻轻地将温热的唇落在了他的嘴角。
她听到了阿瑞斯类似于喟叹的声音,以为够了,刚要后退却听到他继续哑声道:“你摸摸他好不好?”
薇薇安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片刻后却反应过来什么,咬着牙道:“混蛋,都受伤了,怎么一醒来脑子里全是这些?光天化日的别太过分。”
阿瑞斯闭上眼睛,沉沉地呼了一口气才睁眼看着薇薇安非常认真地道:“其实别说亲吻了,很多时候远远的看见你一眼我都会有反应,只是今天说给你听了而已。”
薇薇安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反应,于是下意识问道:“为什么今天要说给我听?”
阿瑞斯倾身将身体靠在了薇薇安的肩膀上,满足的喟叹了一声才哑声道:“因为我知道了我在你这里的分量。”
阿瑞斯抬手指她心脏的位置,沉闷地道:“你爱我,所以我可以不用在你面前伪装。”
薇薇安有些迷茫的抬眸去看阿瑞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爱你吗?”
阿瑞斯听着这话却丝毫没有迟疑,侧头轻轻地含住了她的唇轻轻的吸吮了几下才道:“任何时候在关键时刻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薇薇安,我被很多人放弃过,唯独你从来没有。”
第94章 天造地设
薇薇安听着他的话长睫一颤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悬崖上她确实心软动摇了决心, 但那次中毒时她却并没有出手相救,甚至可以说是在抱着他等死,只是他自己生命力顽强而已。
但她没想到在他那里, 却是薇薇安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她心里一阵歉疚, 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将他抱在了怀里:“阿瑞斯……”
她轻声呼唤他的名字,将纤细的手指插进来他茂盛的棕发中, 弯腰将温热的唇落在了他的眼尾,鼻尖,眉毛,一切感官细腻的地方。
一股痒从阿瑞斯的尾椎骨上上升, 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上。
阿瑞斯轻轻地呼气,仰着头看着她,眉眼间全是爱意。
按理来说,他们才脱险, 应该先去探查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回家的路, 但年轻的男人和女人有时候如烈火燎原,并不能被理智控制。
阿瑞斯粗糙的手轻轻拉上裙摆, 一点点摸索着落在了细腻的皮肤上。
薇薇安面上涌上羞怯的神色, 却也没有阻拦,只轻轻地低头又一次舔了舔他的唇角。
像个猫儿一般,一触即离,只留下了湿漉漉的一点痕迹。
阿瑞斯眉头一挑, 翻身将她放在了松软的草地上,随即俯身轻轻地抱住了她。
薇薇安丝毫不反抗,但手掌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阿瑞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低头小心地亲吻着她的指尖安抚着她的紧张。
但手却一点点, 落到了她身上。
像是拨开花瓣,他极其轻柔。
“可以吗?”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特有的暗沉,让人心颤。
薇薇安感受着异样的感觉,小声问道:“不是不行吗?”
“用这个”阿瑞斯闷闷地应了一声,轻轻地点了点指尖继续道:“你要先适应一些。”
薇薇安咬了咬嘴唇,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问道:“你的伤口没问题吗?”
他拧着眉低头又亲了两下才哑声道:“亢奋过头了,再捅一刀也感觉不到疼的。”
薇薇安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她从前看过一些科普视频,一些人在极度兴奋的时候会肾上腺素飙升,导致感觉不到疼痛,打架的时候也会因为感知不到疼痛而打得凶猛异常。
她咬着下唇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前。
裙摆动了一下,纤细的小腿轻轻地分开了
这个动作显然取悦到了阿瑞斯,他眼眶通红的胡乱亲吻着她的指尖,带着一种小心隐忍的神色轻轻地伸手。
薇薇安的身体绷的很紧,湛蓝色的眸光落在虚无的空间,看着复杂又迷离。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触碰,轻柔又真实。
周遭是寂静的风声和柴火偶尔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寂静的丛林里他们躺在松软的草地上,相互对视,温柔缱绻。
她的有时轻吟的声音在林子里听着格外清晰。
刚开始是不适的,慢慢的轻柔的嗓音里便带上了些复杂的情绪。
一声一声,听着婉转动人。
时至盛夏,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人出汗,更别说此刻的温度。
薇薇安身上很快就爬满了汗水,她躺在松软的草地上,脸颊和眼尾都爬上了异样的红。
阿瑞斯倾身看着她,眉眼间全是温色。
薇薇安觉得自己的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忍不住伸手挡住了脸,却被阿瑞斯伸手拉了下去:“别挡。”
“别看。”薇薇安拧着眉伸手去推他的下巴。
“好看。”他沙哑着声音,轻轻抚摸她的眼尾,声音沉闷:“薇薇安,你不会知道你现在在我眼里有多好看。”
薇薇安被他眼里的毫不掩饰的痴迷取悦到了,忍不住弯起了眉眼,却听到他继续沙哑着声音,认真道:“再来一次吧。”
“啪。”轻柔的巴掌毫不客气的落在他的脸颊上,薇薇安气急败坏的道:“第三次了,你刚才不是说是最后一次吗?能不能说话算数一些?”
“你不舒服吗?”阿瑞斯脸都没偏一下,非常认真地道:“要说话算数干什么?又不会舒服。”
“我……”薇薇安想痛骂他一顿,但又反驳不了他的话,只得小声道:“也不能因为舒服就没有节制啊,再说了这样只是我舒服,你上瘾什么?”
“谁说我不舒服的?”阿瑞斯挑眉,龌蹉的话说得十分坦荡:“我快舒服死了,要是你听话,我能一整天什么都不干,就玩你。”
薇薇安听着这话,眉头立刻拧了起来,她毫不犹豫又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脸颊才骂道:“你才是玩具呢。”
她拧着眉骂着人,撑着身体站起来后又忍不住踹了一下他的腿。
阿瑞斯伸手灵活地接住了她的鞋子,偏着头认真地道:“你玩我也可以,我可能会更兴奋。”
薇薇安听着他丝毫不带迟疑的流氓话,实在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打一顿吧,对方只当她挠痒痒,骂一顿把,对方又太坦荡,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压住这件事情的头。
或者说,在这方面她真的压不住?
“好色要有度!”薇薇安奋力扯回自己的鞋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教训道:“不能总想着这件事情。”
“也不是总想。”阿瑞斯跟着她站起来,低头调整了一下衣服才继续道:“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就不想。”
这话说出啦,让薇薇安想到了什么。她拧着眉走到阿瑞斯身边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他的胸前质问道:“眼前碰过别人吗?”
阿瑞斯垂眸看着她眼角的绯红,眉头挑了一下才道:“没有。”
薇薇安有些不相信地拧着眉道:“那为什么这么熟练?”
阿瑞斯听着她的话,垂下眸迟疑了一下才道:“其实我技术不算很好,只是跟着本能地在动而已,是你的身体太敏感了。”
这话一出薇薇安原本趋于平静的脸立刻红了起来,连带着耳尖也红了一片,她气急败坏的跺脚,想骂他,可他的神色认真又坦荡,不带一丝揶揄,只是在回答她的问题而已。
她骂不出口,只能拧着眉转头去河边。
阿瑞斯见她眼眶都红了,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低头看着有些湿漉的指尖,眉眼着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回味。
“别看了,过来洗手。”薇薇安微微拔高的声音在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维。
他捏了捏指尖,听话的放下手指走到河边蹲下身体清洗了一下手掌才侧头看着薇薇安道:“饿了吧?”
“有一些。”薇薇安点点头,起身走到火堆旁拿起了放在叶子上的草莓,走到他身前道:“我在林子里摘的,你多吃一些,补充一下体力。”
阿瑞斯勾了勾唇角,黑压压的眼睛里带上了些许笑意:“这是你吃的,不用留给我。”
“可是你受伤了。”薇薇安不听他的话,捏住一颗草莓就塞进了他的嘴里。
“我恢复身体靠睡觉,不靠吃的。”阿瑞斯没拒绝,嚼着草莓像是爱不释手一般地又低头亲了一下薇薇安才道:“你在我旁边看着,我给你抓鱼吃。”
“嗯。”薇薇安听话地点了点头,果真就捧着草莓站在了他的后面。
他们两个接触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她很了解阿瑞斯的脾性和一些习惯。
比如,其实他很粘人,但粘人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不是黏糊在你身上,而是需要你一直站在他眼睛看得见的地方。
比如他要抓鱼,她站在他屁股后面,和他说些没啥用的废话,他就会很受用。
又比如,他在忙正事,她躺在他的气场范围内呼呼大睡,他看见了就会很安心。
他是个极其需要情绪价值的人,他可以为你奉上百分之百的爱,但同样也需要对方将爱意都捧到他的眼前,让他知道对方也在渴求着他,也在为他神魂颠倒。
而薇薇安的爱又从来不躲不藏,大张旗鼓。
所以他们能极尽相爱,也最是天造地设。
阿瑞斯说给她抓鱼吃的时候,面上带着某种笃定的神色,所以薇薇安便知道他抓鱼的技术好,但却也没想到,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他能如此迅速地抓这么多。
看着被扔到岸上,拼命蹦跶的七八条鱼,薇薇安忍不住笑着道:“够了把,这些都够五六个人吃了。”
“烤出来的鱼只有内里能吃,得多抓几条。”阿瑞斯回应着她的话,又低头抓了一条才从水里走到了岸边,捡起匕首在水里磨起了刀。
“这个不是有毒吗?”薇薇安蹲在他身边吃了口草莓,将草莓屁股塞进了了他的嘴里才有些迟疑地看着匕首。
阿瑞斯张嘴含住草莓,低头磨着匕首道:“毒在刀子上一般留不了太长时间,再磨两层就不会沾毒了。”
薇薇安无条件相信他的话,听他说没危险便也不怕了,蹲在他身边仰头看着遮天蔽日的树木问道:“你看得出我们在什么地方吗?”
阿瑞斯磨着刀,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色,侧头看着薇薇安道:“悬崖下的河是从庄园留到塞岸城,但塞岸城周围都没有这样茂盛的丛林,所以应该是塞岸城下游的米波儿庄园的范围内的丛林。”
“我们被冲到这么远了?”薇薇安有些惊奇地瞪大眼睛,有些为难道:“那想回家得好几天了了。”
“不急。”阿瑞斯侧头轻轻地碰了碰薇薇安的额角,认真地道:“薇薇安,我们慢慢走回去吧。”
薇薇安刚听的时候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片刻后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想说他们慢慢地,朝夕相处着回家,不用在乎身边的人,也不用在乎身份的差异,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好。”薇薇安点了点头,轻声应道:“我们慢慢回去。”
第95章 绿裙
阿瑞斯烤鱼的技术很好, 外头焦黑的地方很少,但奈何没有盐吃起来总是差些意思的,薇薇安只吃了几口稍微填饱了了肚子就没再吃。
倒是阿瑞斯, 也不嫌弃味道寡淡, 将剩下的全给吃了。
吃完了东西,两人便没有多做停留,将最后一只鱼用长叶包裹起来揣进怀里才朝着西南方走去。
阿瑞斯有很强的方向感, 在茂盛的丛林里也能靠着太阳确定方位,甚至途中还找到了一些果子和大片的草莓。
他们手上没有能装草莓的东西,阿瑞斯便脱了一件外套将摘来的草莓装进衣服里,将衣服包成包裹的样子才回头伸手示意她牵手。
他看起来不像是受伤了, 虽面色稍显苍白但神色很舒缓,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薇薇安能感觉到他此刻是开心的。
他喜欢照顾她,更喜欢像现在这样能随时朝她伸手。
薇薇安莫名的能看懂他的情绪,她弯着眉眼笑了笑, 伸手将手掌放到了他的掌心。
阿瑞斯粗糙的手握住她的手, 不清不重地捏了一下才拉着她往前走去。
薇薇安跟在身后,看着眼前高大的身躯, 心里也充斥着莫名的安心。
他们的脚程不算太快, 但方向明确后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后终于走到了丛林的边缘。
“你猜的没错,确实是米波儿庄园。”薇薇安站在高树上,眺望着远处标志性的圆形城堡有些兴奋的低头问道:“我们要去庄园里看一看吗?”
阿瑞斯将她推到树枝上后就站在树下张开双臂等着接她, 听到她的话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林子的另外一个方向,挑了挑眉道:“你想去可以绕道去看一看。”
薇薇安原本高兴的要点头,但突然又想到什么侧头看着阿瑞斯道:“米波儿是父亲的属地会不会已经贴上了找我的告示?”
“应该已经有了。”阿瑞斯点点头,朝着她伸手道:“先下来吧, 那边有人来了。”
薇薇安站在树枝上眺望了一下并没有见到什么所谓的人,但阿瑞斯的耳力堪称妖孽,她百分百的信任,所以立刻弯腰朝着他伸手跳了下来。
跳下来之后薇薇安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丝帕当成口罩遮住了脸,她的容貌除了庄园以外,在其余的任何地方都属于祸水,阿瑞斯又受伤了她不想节外生枝。
阿瑞斯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不以为意的伸手别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缓慢地道:“先去米波儿看一看,再弄匹马,你不能再走路了。”
薇薇安对此没什么异议,她很少长时间徒步才走了一个时辰脚边已经开始疼了,能有一匹马最好不过她点点头又看向了周围:“你说的来人在那个方向?”
阿瑞斯没回答,只是朝着右边挑了挑眉。
薇薇安顺着那个方向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果然不一会儿就冒出了些人影。
不只是人影,很快也出现了几架马车。
此刻时间刚好到了下午,迎面吹来的风并不像正午时那么烈,太阳的光线也像个橘黄色的暖灯,照在了林子里排成一对,慢慢驶来的车队上。
车队最前面是一架载人的马车,但后面跟着的两辆马车都只有车板,显然是堆放杂物的。
薇薇安迷着眼睛看了半天后笃定地道:“是商队!”
“嗯。”阿瑞斯应了一声,牵着她的手走向了马车。
车队最前头有四五个身穿黑色大褂的男人,看着都分外年轻,露着健硕的胳膊和胸脯,满身的肌肉上全是汗水。
见到薇薇安和阿瑞斯后,几个男人明显有些惊讶,其中一个缓慢的勒停了马车,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薇薇安和阿瑞斯没,随即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朗声道:“有什么能帮上二位吗?”
阿瑞斯看了一眼最前头的马车,又将视线落在领头的男人身上,沉声问道:“是要去米波儿吗?”
“对。”领头的男人扫了一眼阿瑞斯身旁一言不发的薇薇安继续端着笑脸道:“我们是商队,带着些货物去米波儿。”
“这把匕首,你们能收吗?”阿瑞斯也不废话,从腰间抽出了卡尔捅他一刀的匕首,直接扔给了领头的男人。
男人伸手接下被扔过来的匕首,低头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薇薇安没管阿瑞斯要拿着匕首做什么,她只偏着头看着最后的那架马车。
那架装满了货物的马车上坐着五六个女孩子,年纪看着都不大,最大的可能二十几岁了,最小的看着也不过十八九岁,但几个姑娘面上的表情都很成熟稳重。
她们的长相看着都非常不错,但身上穿着的衣服却不好,看着有些破旧。
薇薇安敏感的感觉到了一些问题,拧着眉往下看去,果然发现了那几个年纪小的女孩脚上都绑着细细的链子。
除了其中两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孩外,其余的似乎是也是这趟的货物。
不同于薇薇安的东张西望,阿瑞斯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只看着商队领头的的男人。
那男人举着匕首在阳光下转动,看着匕首把手上的宝石,眼里有明显的惊艳,身侧的两个人也凑到他身边看着匕首,不由得赞叹了几声。
卡尔作为庄园里的纨绔,用的东西一向都很奢华,这次的匕首也是好物件,不仅镶嵌了宝石在刀柄上,连刀身的材质也极好。
那几个商人显然是识货的,看着有些兴奋,但凑到一起商量了一会儿后却又打量起了阿瑞斯和薇薇安。
两人穿的都不是华服,但气质却分外出众。尤其和薇薇安虽然用丝帕遮住了脸,但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却像两颗宝石一样璀璨,整个人单从外表就能看得出是贵族。
但阿瑞斯的气质却有些奇怪,看着是不卑不亢,坚毅硬朗不像个平民或者奴隶。但又没有贵族的那种高傲自大,只看着十分的漠然。
其余几个都看不太分明,倒是领头的人心里有答案。
年轻的出众的男女,看着从容却又落魄到需要变卖贴身的匕首,显然是从大家族逃婚或者私奔的情人,这种人是最好压价的,只要不太过分一般都会出手。
想到这里,领头的男人对着阿瑞斯伸出了一根手指:“一百金币。”
薇薇安穿到这里这么久,却很少能真的花钱去买的什么东西,对金钱其实没什么概念,听男人出价下意识的看向了阿瑞斯。
阿瑞斯挑了挑眉,对着男人伸出了三根手指,毫不犹豫道:“三百。”
“嘶。”领头的男人听着阿瑞斯的出价,忍不住皱起了眉:“太高了。最多二百。”
他看着面色比刚刚沉了一些,似乎阿瑞斯提出的价格真的不合理,但阿瑞斯却没有丝毫的收敛,只平静地又复述了一遍:“三百。”
嗓音淡漠,语气冷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听不见。
领头的男人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捏紧,抬眸不住的扫视着阿瑞斯,似乎在估量着什么,但片刻后却像是放弃了什么想法似的,对着阿瑞斯点头道:“成交,我这就给你拿钱。”
“不急。”阿瑞斯挑着眉头用下巴指了指马车后的两架马车问道:“你的货物里有成衣吗?我的妻子需要些干净的衣裳。”
“这个当然有,我带了两大箱时下在我们庄园流行的衣裙,刚好可以给你……妻子穿。”男人打心眼里不信两人是夫妻关系,却也不说破,反而兴致勃勃的拴住了马车,走到了最后面打开了盖在箱子上的布。
阿瑞斯走过去在挑选衣服,薇薇安站在原地没动,耳尖却忍不住因为那句我的妻子而发红。
她眼睫颤了颤,侧眸看着他垂首挑选衣服的样子,心头涌上了一些细腻的情绪。
她的衣裙是在庄园里穿上的,虽然面料好,裁剪合身但其实落过一次水后穿着就并不如何舒服,而且她们在林子里胡闹的时候又出了一层汗,导致衣服有些黏糊糊的。
但看到商队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起来要换衣服,更没有和阿瑞斯抱怨过衣服不好。
刚听到他要变卖匕首,她还以为他是想去买一匹马,不曾想他想的是要给她换件干净衣裳。
她弯着眉,看着捧着一件绿色裙子走来的阿瑞斯,忍不住笑了笑。
阿瑞斯没问她在笑什么,只是将手上的衣服放到了她的手上,指着身后跟来的女人道:“我和他们说好了,你跟着她走她会帮你换衣服的,我在这里等你。”
“好。”薇薇安应了一声,抬脚跟上来了那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女孩。
很快,几个女孩子就在一颗大树后帮她搭起了一层布帘子,其中一个还进到了帘子里帮她脱了衣服。
薇薇安自从穿越到这里后,一直是有人侍候着穿衣洗漱的,所以倒也不拘谨任由她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帮她脱衣服的女孩年纪看着也不大,大约只有二十一二,长相属于温柔的那一类,但性格却有些跳脱,刚脱下薇薇安的衣服便瞪大眼睛惊叹道:“你的身体好美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身体。”
毕竟不在庄园,薇薇安也不摆原主的谱,笑着点头应下了她的夸赞:“谢谢夸奖,你也很美。”
“别说了,跟你比起来我根本算不上什么。”她惊艳地看着她小声道:“难怪你的丈夫对你如此疼爱。”
薇薇安对丈夫这个称呼有些别扭,却也没有反驳,只笑了笑才彻底的退下衣服,穿上了新的衣裙。
阿瑞斯选的是一件不带束胸和裙撑,也不拖地的绿色长裙,颜色极纯,在阳光下看着波光粼粼。
显然也很适合她,从帘子里一出来就看到了阿瑞斯惊艳的目光。
阿瑞斯走过来认真的看了一圈才压低声音道:“腰已经很细了,以后别穿束腰了。”
第96章 坐我怀里
薇薇安知道自己的腰很细, 但原主人设太讲究了,她不好骤然改变但也不想拒绝阿瑞斯,于是弯着眉眼道:“好, 那以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都不穿。”
阿瑞斯听着这句话, 眉头挑了挑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有再说话,只是牵起她的手走到最前头的那辆马车跟前, 伸手掐住她的腰像是抱小孩一样将她送到了马车上面。
“他们也要去米波儿庄园,我和他们谈好了,会送我们进程。”阿瑞斯将她扶上马车后,便替她打开了马车的门:“你先进去休息一会儿。”
“好。”薇薇安确实累了, 弯着腰钻进了马车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马车的空间很小,一侧的座位上摆满了一些奢华的箱子,显然这架马车是专门用来存放一些不能风吹日晒的货物用的,但阿瑞斯应该使了钱, 所以那些人愿意给她挪出了个小空间来。
徒步了一个多小时薇薇安脚底胀痛的厉害, 也不管这些了,直接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 时间已经是下午五六点左右了, 马车还在摇摇晃晃地走。
薇薇安从马车里钻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阿瑞斯正骑着一匹马和那位商队的领头人在一起并驾齐驱。
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阿瑞斯立刻勒住缰绳转头骑着马走到了马车边上缓声问道:“不舒服吗?”
“嗯。”薇薇安点点头, 伸手揉了揉酸胀的脖子。
马车里虽然有阿瑞斯提前铺好的垫子啊,但总归是硬座,怎么睡都容易落枕,才睡了这么一会儿时间就感觉脖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阿瑞斯闻言从马背上朝她伸出了手:“来, 坐我怀里。”
身边都是人薇薇安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说不用,阿瑞斯便已经弯下腰伸出长臂将她捞到了怀里。薇薇安的体重很轻,□□的马儿又十分强健,对于多上一个人完全没有什么感觉,依旧稳稳当当的向前走着。
阿瑞斯伸手抱着她的屁股将她一整子塞进来怀里后,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将她的头按在了胸前:“再睡一会儿,等一会儿就到安营的地方了。”
薇薇安靠在他怀里能清晰的感受道他震荡的心跳声,她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要扎营啊?不是快到了吗?”
“听他们说这一带晚上有强盗。”阿瑞斯随口解释了一句后便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摸完了头也没收手,而是凑过来轻轻的捏住了她的耳垂。
薇薇安的皮肤细腻,耳垂也很柔软捏起来软软的小小的,阿瑞斯似乎也对这个触感有些惊讶,垂眸看向了她。
她依偎在他胸前,身量极小。从阿瑞斯的角度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骤雨下的花瓣一眼摇摇欲坠,她身上完全看不到往日里的骄矜,只安静的依偎在他胸前,乖巧的令人乍舌。
连阿瑞斯胡乱的揉捏她的耳垂也丝毫不抗拒,只是耳尖红了一些。
她面上还戴着丝帕,所以看不见她面上的表情,但阿瑞斯莫名觉得她此刻慵懒的像只猫。
“这么乖呢?”阿瑞斯忍不住伸手从丝帕下捏住了她的脸颊,黑压压的眸子里全是爱不释手:“怎么捏都不生气吗?”
薇薇安没生气只抬眸看他:“手洗了吗?”
阿瑞斯捏着她脸颊的手顿了顿,缓慢的放下了手中的柔软的脸颊。
“没碰什么东西……”阿瑞斯翻开手掌似乎想解释一句,但随即就看到掌心因为握了长时间的缰绳而有些发黑,于是那句解释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薇薇安倒是难得的好脾气,对着他皱了皱鼻子便又靠在了他的胸口,甚至靠了几秒懒洋洋的问道:“伤口还疼不疼。”
阿瑞斯没说话,只弯着头看着她,黑压压的眸子里全是她靠在他胸前的画面,好半晌才伸手捏住她的手凑到唇边重重地亲了一下。
像是爱不释手,又像是上瘾。
薇薇安感受到了浓烈的爱意,沉默了片刻还是侧头拨开了丝帕,在他衣领敞开的地方轻柔的亲了一下。
温润的触感一触即离,阿瑞斯感受着湿漉漉的地方,忍不住伸手捏紧了她,像是要将怀里的人融进血肉之中。
马儿还在往前,河前头的几个人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但前面几人侧个头就能看到两人的状态,见他们如此的亲密也忍不住调侃了起来。
“伙计,稍微收敛一下,马上就到休息的地方了。”
“哈哈哈,是啊,等我妻子给你们搭个大帐篷再恩爱也不迟!”
阿瑞斯对薇薇安话多,但被本质上其实并不爱说话,连平日里亲近的弟弟和朋友也很少搭理,薇薇安以为他会沉默不语,却不想他挑了挑眉看向他们,缓声道:“好。”
薇薇安愣了一下,抬眸看去,却见他也在垂眸看着她,黑压压的眸子里是往日里没见过的神色。
薇薇安说不清那是什么神色,只觉得他此时是开心。
*
正如那些人所说,没一会儿就到了他们行商途中常休息的地方,阿瑞斯率先跳下马,伸手牵着缰绳走到了一处平地。
那对商人显然经常就地安营扎寨,一到地方就默契的干起了活儿。
有人在生火,有人在搭帐篷,还有两个人拿出了弓箭似乎要去狩猎。要去打猎的人正是商队的领头人,见阿瑞斯朝着他走去便笑着道:“我要去附近转一转看看能不能猎点好吃的,伙计,你要一起吗?”
薇薇安不喜欢一个人在陌生人的地界,本能的想让他拒绝却看到他缓缓摇了摇头:“我没空。”
薇薇安愣了一下,随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阿瑞斯倒是没有任何反应,抬眸看了薇薇安一眼便自顾自的伸手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你在这里站一会儿,我去搭个帐篷。”
“好。”薇薇安笑着应了一句,转头看起来了其余人。
就如薇薇安所猜测的,那些女孩子里有很多都是非自由身的人,便是商队停了也没从马车上下来。
倒是有几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从马车上跳下了来正在烹煮饭菜。
她们煮东西的地方正在薇薇安跟前,她百无聊赖便也蹲在那里看着。
她们大概经常需要干活儿,手上全是操劳的痕迹,手指关节粗大指腹上也全是茧子。
她们干活儿很利索,很快就洗干净锅具,将一大堆东西混在了一起煮了起来。
其中一个曾经夸薇薇安好看的女孩弄完了手中的活儿见薇薇安还站在那里了,不由得走过来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不给你丈夫做饭啊?”
薇薇安低头看了一眼她粗糙的手,停顿了片刻抬眸道:“我不会做饭,他搭完帐篷就会做饭的。”
“这怎么行?有女人在怎么能让男人做饭呢?”那个女孩有些不赞同的皱起眉头道:“你丈夫对你这么好,你应该也腰照顾好他菜对,要不然你再好看,那天也会被别的女人抢走的。”
薇薇安低头看着她煮出来的一锅黏糊糊的东西认真地道:“可我不会做饭啊。”
这是借口,其实薇薇安会些简单的料理,但生性不爱做饭,从前在家的时候多数都是爸爸和哥哥做饭,她和妈妈只负责吹彩虹屁,偶尔洗一下碗碟而已。
当初做饭环境那么好她都不会做饭,更别说现在这种一不小心就能把手烫伤的地方了。
“你要学。”那个女孩一脸热情的伸手想拉薇薇安:“我把锅借你一个再教你怎么做饭,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女人天生就会做饭你看着我做一遍就会……”
她很热情,但手还没碰到薇薇安就听到了阿瑞斯沉闷的声音:“你手上有灰,别碰她。”
那女孩身体一僵,看了一眼朝着他们走来的阿瑞斯,下意识的低头看去果然就看到了自己手心全是锅底灰。
薇薇安看着女孩的神情知道她是尴尬了,却也没有出言安慰,而是转身看向了阿瑞斯。
女人天生会做饭,女人应该做饭,这些言论她一个也不喜欢,连带着也不喜欢这个女孩。
阿瑞斯走过来伸手牵起了她的手走向了帐篷,薇薇安垂眸看去,发现他的手背上还有水珠显然是刚洗过的。
薇薇安嘴角勾了勾,弯腰钻进来了他收拾干净的小帐篷里。
而阿瑞斯则低头开始准备起了晚餐。
阿瑞斯的动作很快,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煮了一锅鱼汤,鱼是早上他们烤剩下的那一条,但味道却很鲜美。
等吃完了饭阿瑞斯又把果子递过来给她吃,那个劝她做饭的女孩可能真的忍不住了,又跑过来委婉地说道:“你这样纵容你妻子不是件好事,你现在这样照顾她,以后你不在的时候她要怎么办?”
这次薇薇安没有再忍,抬眸认真道:”你不会做饭他就找别的女人是他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我丈夫纵容我是他的事情,也不是你的事情。”
“可我是为你好的……”女孩有些委屈地低头看向了她,眉眼间还是有些不赞同。”但我不需要!”薇薇安说得干脆,一点情面都没留。
那女孩呐呐了两声,见阿瑞斯始终不曾抬眸看她一眼,便拧着眉走了回去。倒是阿瑞斯在她走后抬眸看向了薇薇安:“林子外有人。”
“强盗还是找我的?”薇薇安心中一惊,低头小声问道:“你身体怎么样,能打吗?”
阿瑞斯听到薇薇安这句话,眉头不可抑制的一跳,抬眸看向她沉声道:“我不仅能和他们打,我还能和你打。”
薇薇安:“……”
这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第97章 妹妹
薇薇安对他随时随地一本正经说浑话的性格已经免疫了, 连眼皮都不抬直接道:“你看着点,对方如果不过分不要下死手。”
“对方来者不善。”阿瑞斯听着林子外的动静,侧头对着薇薇安道:“就跟在我身后, 别跑远了。”
就好像是为了证实阿瑞斯的话一样,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林子外围的的人就高喊着冲了进来。
那些商人显然没想到会突然有人冒出来,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直到领头人努喝了一声才纷纷抽出随身携带的刀子围在了一起。
突然冒出来的这群人似乎是强盗, 各个身强体壮,装备精良。手上的武器各式各样但无一例外都是极具杀伤力的人,而且人数是商队的两倍。
显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没有特殊情况, 商队这次几乎是要全军覆没。
商队的领头见状咬咬牙,放下手中的武器,往脸上堆积起了笑容:“各位,我的货分你们一半, 大家别动刀子。”
薇薇安挑了挑眉看向了强盗中的领头人, 她以为这样优越的条件足以让对方心动,毕竟做人留一线, 强盗应该也是如此, 却不想对面的人阴测测的一笑,冷声道:“识相的就留下东西和女人自己滚蛋,若不然就留下来喂我们的刀吧。”
这话一出薇薇安就知道不能善了了,果然身边的人都愤怒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一副马上就要扑过去和对方你死我活的样子。
果然下一秒, 随着商队领头的努喝声,双方的武器带着火花碰撞在了一起。
阿瑞斯回头看了薇薇安一眼也迈入了战场。
薇薇安身侧是原先那个劝她女人要做饭的那个女孩,她看起来非常紧张,额头和鼻翼上爬满了汗水, 面色也苍白了许多。
她焦急的站在原地,手中握着的短刀在微微发颤,下一秒她咬咬牙也大叫着想冲进战场。
薇薇安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扯了回来,对方踉跄了一下回头看向了她,焦急道:“你放手!”
“再看看。”薇薇安语调平静的说着,手上却丝毫不松。
她个性太跳脱了,又不会用刀冲上去也是死路一条。薇薇安旁观者清,看得很透,但女孩却焦虑异常,拧着眉大叫道:“放手!我叫你放手。”
她力气很大,薇薇安有些吃不住,她眉头微微拧起看向开始越杀越勇的阿瑞斯,迟疑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拉扯的惯性太强,女孩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但她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很狼狈,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又想冲进去,但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个强盗的脖子被利刃划开。
喷洒的鲜血在她眼前形成了血雾,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紧接着那些强盗就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碧绿的草地上。
鲜血从尸体中流出来,浓稠鲜红。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河其他商队一样目光死死地锁在阿瑞斯身上,直到他扔出匕首一刀穿进最后一个强盗的心脏中时,现场才爆发了激烈的欢呼声。
所有人都在惊叹阿瑞斯的强大,商队的首领更是忍不住跑过去想给阿瑞斯一个熊抱,但站在前头的阿瑞斯神色却并不好,甚至可以称之为难看。
薇薇安有些不解的看向他,以为是他的伤口疼起来了,却见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有军队在外围。”
“军队?”薇薇安眉头也跟着拧起,脑子里飞速闪过几个猜测,迟疑了片刻才笃定一般道:“霍尔和哈伦?”
这里虽然离月亮庄园有些远,但也是庄园的属地,除了庄园内的将军没有人敢在属地内肆无忌惮的行军,而此刻在外正在归来的只有霍尔兄弟了。
“应该是他们。”阿瑞斯眉头皱在一起显然很不开心:“应该是听到了打斗的声音了。”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薇薇安也没想到会碰到这两兄弟。
“来不及,只能跟着他们回去了。”阿瑞斯低头胡乱擦拭了一下手上的血迹,缓声问道:“悬崖上的事情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我的人会说我是被一封信半夜叫出去的,对方要求我必须一个人赴约,所以我偷偷让人叫了你。”薇薇安拧着眉毛思考继续道:“我先你一步到了山上,被杀手挟持,你为我挡了一刀,最后见我被扔下悬崖了便也跟着跳了下来,在河里救下了我。”
薇薇安说着又思考了一下细节继续道:“对方有十个人,但都穿着黑衣,所以我们都没看出样貌,至于卡尔按他的性格肯定会当作自己不知情,所以不用管他。”
阿瑞斯听着她思维缜密的安排着一切,眉头一挑,弯下头突然问道:“你碰到过很多类似的事情?”
薇薇安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听到他这话突然一顿,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是父亲唯一的继承人,如果我死了,那我父亲所有的财产和土地都会被皇室继承。”
“所以,他们把脑子动到你身上?”阿瑞斯接过她的话继续问道:“那什么样的信能让你半夜甘愿冒险?”
薇薇安知道阿瑞斯一向很会在一堆事情离挑出重点,但她迟疑了片刻却没有说出来。
能叫动原主的信件,一般都是原主母亲或者崔斯坦的消息。
记忆里原主经常会收到一些奇怪的信件,多数时候她都不会搭理,但偶尔她会收到一些关于母亲死亡真相的信件。一旦收到这种信,原主就会失去理智,无论对方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犹豫。
因为对原主来说,母亲太重要了,甚至连崔斯坦都没法和原主母亲比。
薇薇安穿过来之后也陆陆续续收到了一些消息,但她看得出来来信的人只是在拿母亲的死来刺激她,根本没打算真的将真相告知给她,而且薇薇安莫名的能感受到对方字里行间的杀意和恶意,所以穿过来后薇薇安一次也没有搭理过传信的那个人。
只是严密监控着庄园,却始终没有办法查到送信的人。
但是父亲也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从一开始计划的时候她就和手下人说好了到时候用这件事情作为借口。
但她能用来做借口,应付父亲却不想和别人说出来,毕竟事关原主惨死的母亲,她如果随口说出来未免有些不尊重死者。
阿瑞斯从前吃过教训,见她不说便一点好奇心都没有,直接了当的点点头道:“到了庄园你只需要说个大概就行,没有人会逼你,详细的情况我来说就好。”
“好。”薇薇安应来一声才将目光落在了林子外围:“怎么还不见人?”
“快了。”随着阿瑞斯的话音落下,外围突然传来一声骏马的嘶鸣声,紧接着林子里便陆陆续续冒出了士兵的身影。
林子很密,让人看不清到底后头有多少人,但光是先出来的的这群铠甲显目的士兵就足以吓到商队的人。
不同于面对强盗时的强硬,在看到了军队的那一瞬间,整个商队便面无血色的跪了下去。
身边的女孩见薇薇安没跪,忙慌乱的伸手去拉扯她的裙摆:“快跪下,别让他们看到你。”
薇薇安垂眸看了她一眼,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怕成这样:“怎么了?这次是军队,不是强盗。”
“他们是月亮庄园的兵,比强盗还要可怕。”女孩惊恐地说着,又慌忙拉扯起了她的裙摆:“快跪下,别让他们看见你,否则会强行将你卖身为奴的。”
薇薇安一愣,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拧着眉问道:“军队经常做这些事情吗?”
“当然啊!”女孩苍白着脸看向自己的货物,绝望一般道:“月亮庄园的士兵比强盗还残忍,不管货物还是漂亮女人,只要不是大庭广众都会抢回去。”
薇薇安面色难看了几分,有些不相信的看向了阿瑞斯,却见对方挑了挑眉缓慢地点了点头。
薇薇安心头涌上什么东西,却还是不信邪一般地看向了正在步步紧逼的士兵。
但结束注定是失望的,最前面的士兵看到了满地的货物和站在人群中的薇薇安时眼睛里涌上了毫不掩饰的贪婪,直接转身跑向了军队的后方。
而剩下的士兵则凶神恶煞地质问薇薇安为何看到了军队不跪。
薇薇安没有说话,只拧着眉眉眼淡漠地看着他,神色冰冷。
那人显然是被薇薇安的眼神冒犯到了,抽出腰间的刀便走向了唯一站着的薇薇安和阿瑞斯身前,努喝道:“给我跪下接受检查!”
薇薇安心情不好便也没有周旋,只侧头看向阿瑞斯道:“给他点教训,别打死就行。”
“好。”阿瑞斯应了一声刚要抬脚,便听到前头又传来了骏马的嘶鸣声紧接着林子里便来了两个骑着骏马,满身盔甲的将领。
而身侧跪着的女孩见状,慌忙地将手上的泥土摸到脸上,随即又不死心地伸手去拉薇薇安:“别看了,求你了快跪下!”
薇薇安垂眸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心里有些说出来的感觉。
刚开始她只以为对方是个被封建思想完全洗脑的女人,所以讨厌她的男尊女卑,但现在才发现,对方除了男尊女卑思想还有难得的善心。
只是薇薇安穿到这里见识了太多怪异的人,丧失了对人的信任。
她眨了了眨眼,也不嫌弃对方手上的泥污,弯腰轻轻地捏住对方的手轻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她神色温和,比第一眼见到时候还要温和,嗓音也平静,无端让人平静。
那女孩怔愣了片刻,捏着她裙摆的手终于放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前头骑马的少年将军也惊诧道:“妹妹?”-
第98章 烂透了
薇薇安没有应声, 只沉默着抬手,扯下了面上遮挡的丝帕。
抽气声在身边此起彼伏,身侧的女孩更是瞪大了眼睛。既惊讶于薇薇安的美貌也惊异于那位将军的那声”妹妹。”
哈伦和霍尔的反应也一点不比那女孩弱, 虽有些不敢置信但还是快速翻身下马跑了过来。
“妹妹, 你怎么在这里?”哈伦惊讶地伸手抓起薇薇安的衣袖,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即便皱起了眉头:“还穿着这么寒酸的衣服,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
霍尔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但他的面色却比哈伦难看了很多,一张俊脸几乎到了乌云密布的程度。
他阴沉着神色,缓步走到几人跟前, 却并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薇薇安身后的阿瑞斯。
阿瑞斯感受到了了霍尔的目光,抬眸迎上了他冰冷的神色。
对比起霍尔难看的神色,阿瑞斯反倒显得极为平淡,或者说有恃无恐。
甚至他还微仰着头, 对着霍尔淡淡地挑了个眉, 挑衅意味十足。
薇薇安不知道身后阿瑞斯的反应,也没注意到霍尔难看的神色, 她只拧着眉勉强解释道:“我被杀手挟持掉下来了后山悬崖下的河里, 一路飘到了这里正在往回赶。”
“倒是你们怎么在这里?”薇薇安三言两语的解释了自己的事情后就将话题引到了他们身上。
但哈伦震惊于薇薇安的遭遇,根本不接茬,只慌忙地围着薇薇安转圈,快速的检查着她的身体:“上帝保佑, 你这是要吓死我们啊!快和哥哥说说你受伤了没有?”
“没有。”薇薇安看着他慌张的神色,也没有反抗,任由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才道:“有阿瑞斯在,我没有受伤。”
“赏!”哈伦见薇薇安真的连个皮外伤都没有, 只是形容比平日里狼狈一些便放下了心,听到薇薇安的话立刻朝着身后的阿瑞斯颔首道:“我回去一定禀报给老大,让他给予你丰厚的的奖赏。”
哈伦如释重负的表情看起来是信了薇薇安的说辞,但身后的霍尔明显不信,伸手推开哈伦拧着眉看向阿瑞斯,指着他们身后的小帐篷道:“那为什么还在这里逗留?这里有马,你应该用最快的速度带殿下回去,而不是在这里安营扎寨,殿下什么身份你难道不清楚?”
霍尔皱着眉头质问着,往前迈了几步站在了阿瑞斯跟前,眉眼间全是怀疑。
阿瑞斯看着他霍尔愤怒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指了指身侧跪地不起的商队道,语调缓慢地道:“这里到处都是强盗,我觉得不安全。”
“我看你在她身边才不安全!”霍尔的神色难看至极,说出来的话也毫不留情面:“阿瑞斯我警告你一次,别忘了自己只是个卑贱的奴隶,别试图靠近她,否则我会让你和你那个弟弟一起下地狱。”
阿瑞斯不喜欢别人拿他弟弟威胁他,薇薇安心里直觉不好,侧头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阿瑞斯轻飘飘地闷笑了一声。
“呵。”
薇薇安心头一紧,觉得阿瑞斯接下来肯定会说个什么挑衅的话。
但身后的阿瑞斯却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掀起眼皮看向了霍尔极其缓慢地道:“是。”
他应得很慢,语调沉闷懒散,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但薇薇安莫名的感觉到一些危险的意味,她抬眸看了阿瑞斯的眼睛一眼,果然在他黑压压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他会报复!
这个认知在脑子里升了起来,薇薇安有心劝解一番,但阿瑞斯的目光紧接着就落在了薇薇安的面上。
他偏着头垂眸看着她,神色平静,眼睫浓长。好像在说我这样不行吗?
薇薇安心头叹了一气,只得转身看向了霍尔,轻声道:“哥,别说了,先回去吧。”
薇薇安很少会喊霍尔为哥哥,多数时候都是直呼其名,今天这样叫也只是暗示阿瑞斯,让他有分寸。
霍尔听着这声久违的哥哥了愣在了原地,倒是哈伦心疼薇薇安的遭遇,也不管霍尔什么表情,忙小心地扶住薇薇安道:“妹妹说的对,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快带她去休息。”
哈伦是周围人中真心将薇薇安当成妹妹,没有什么复杂情感的人,薇薇安一向会敬重他一些,见他从见面到现在都对着她嘘寒问暖,原本因为军纪不好而愤慨地心也平静了一些。
但身边女孩说得那些话却还是像根刺一样,梗在心头让人无法忽视。
于是便侧头看了一眼身边抖成筛子的女孩,好似不太在意一般地问道:“她们是路上遇到的商队,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不同于霍尔的心思缜密,哈伦一向心直口快一些,听她这么问便如实道:“你认识她们吗?若你认识我便放他们一条生路,如果不认识那就商品充公,女人卖进奴隶营。”
他说得平淡无奇,好像将身价清白的人卖进奴隶营是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薇薇安心头升起一股浓浓的疲倦,但还是不死心一般地问道:“她们是平民,你这样毫无理由的充公,父亲不会生气吗?”
身边听着的霍尔已经感觉不好了,但哈伦还没感觉到有什么,闻言直接满不在乎道:“这是老大自己开的先河,虽然没有规定说可以,但也没有规定说不可以,一般军队遇到了落单的商人都会收进来贴补军饷,我这一路收了一百多个漂亮女人了,等到了庄园就卖给奴隶贩子给士兵们补贴点军……”
哈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霍尔不清不重地踹了一脚,他不明所以的转头去看,却见霍尔有些紧张地看着薇薇安的神色。
哈伦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马上陪笑着解释道:“你听我说,妹妹,这些女人我会卖到好去处,不会随便糟蹋啊!”
哈伦的话还没说出口,薇薇安就压不住脾气一脚踹了到了他腿上。
哈伦夸张的叫唤着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小腿,满脸都是做错事情的慌张。
他刚才昏头了,忘记了薇薇安是最讨厌女人被卖进那些地方被欺负的,现在想补救竟然一时也想不起什么好借口。
倒是霍尔脑子比哈伦转的快,见薇薇安神色难看,眼睛闪了闪立刻道:“你别听哈伦胡说,老大对这件事情是完全不知情的,我们不抓这些商户你别和老大提这件事情。”
哈伦不解的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霍尔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迟疑了一下突然就明白了霍尔的意思。
是啊,薇薇安最讨厌欺负女人的事情,从前在皇城的时候就讨厌。曾经还因为看不惯修道院成为那些权贵之人的泄欲地而半夜摸进去,偷偷烧毁了整个修道院。
那夜的火烧的极大,连同修女和里头寻欢作乐的贵族一起烧成了灰烬,导致事情闹得很大,连大领主都废了好些功夫才洗脱了薇薇安的嫌疑,但亲近的人都知道是她的手笔。
要是让她知道是她父亲带的头,只怕回去了得有个一年半载不搭理老大,到时候老大的脾气不就得让他们两个倒霉蛋受着吗?
想到这里,哈伦连忙跟着猛点头:“对对对,全是我鬼迷心窍,妹妹你别生气。”
薇薇安一点也不相信霍尔的鬼话,但这件事情的源头不是他们,她也不愿意和他们多理论,便没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只是皱眉道:“你们路上抓来的女人呢?带过来给我看。”
这话一出,不只是霍尔连哈伦的神色都怪异了一些。
薇薇安敏锐地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她拧了拧眉声音不自觉地又拔高了一些:“我现在说话不管用了吗?我说了,给我带出来!”
薇薇安此刻的面色早不是先前温润的样子了,她眉头紧锁,面色也苍白了一些,湛蓝色的眸子里带着明显的不安和愤慨。
哈伦还想再狡辩几句,引开薇薇安的注意,但霍尔也明白此刻他们避不开了,于是抬起手臂拉住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哈伦,沉声对着身后的士兵道:“给她们穿上衣服带上来。”
薇薇安的心因为这句话而沉了下去,她咬着牙沉默了片刻,才垂眸看着身侧的女孩道:“你起来吧,不会有人动你们的。”
身边的女孩原本把身体缩成一团,死死地趴着,听到薇薇安的话时却突然抖了起来。
她看起来害怕极了,手臂上的细小的绒毛都立了起来。
薇薇安知道她这是猜出来她的身份,觉得自己先前太冒犯了,也惊惧于薇薇安往日里流传在外的恶毒名声。
但薇薇安不可能和她解释什么,只沉默了片刻抬眸看着阿瑞斯道:“让她回去吧。”
“是。”阿瑞斯沉声应了一声,也没有再和女孩多说什么,只对着她丈夫示意了一下对方便慌忙地跑过来扶起了女孩走向了队伍末端。
薇薇安没有去看他们的去向,只握着拳对自己做着心理准备。
但真正看到那些女人身上披着临时找来的破布,奄奄一息地走上前头时薇薇安才发现,她即便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也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场面。
眼前这群女人有大有小,年龄跨度很大,即有四十多岁的也有十八九岁的,但无一例外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是恐惧和绝望。
他们身上原先应该是没有衣物的,只是她为了应付她,随手从士兵身上扒了件单薄的衣服勉强能当遮羞布。
所有女人的脸上身上都布满了青黑交错的伤疤,头发和脸都是乱糟糟的,有些人的大腿上甚至还残留着干枯的血渍。
或许是反抗太激烈了,其中有好几个女人的头发都被拔掉了大半。
薇薇安偏着脑袋看着眼前的一幕,小脸一点点惨白了下去。
她不是傻子,知道这样的景象意味着什么。
更知道是谁造成了这样的残忍的局面。
那是她的父亲,那个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性命,热衷于战争和军队。
残忍又慈爱的父亲。
薇薇安的肤色本就极白,此刻这样的惨白让她额前的青筋都一点点透了出来,她紧抿着惨白的唇,不敢看那些女孩麻木绝望的神色,只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身后的两人。
“我以为,你们和皇城那些人不一样的……”她的话里带着哭腔,话说的磕磕绊绊,但湛蓝色的眸子却死死地锁在两人面上,那晦涩的眼神里带着让人始料未及失望透顶:“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薇薇安,我……”霍尔心里一痛,下意识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那些人做的龌蹉事,但他一直在军营竟也习惯了,所以没想过出手阻止,只是对那些人带上了几分鄙夷的心态,觉得他们被欲望控制粗鄙如野兽。
但直到此刻看到了薇薇安大失所望,不敢置信的眼神他才明白他这些年待在军营里到底习惯了什么。
霍尔锁着眉没说话,但哈伦却有些慌张地想解释什么:“妹妹,我发誓我绝没有沾手,我……我只是没有管……”
哈伦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也沉默着底下了头。
薇薇安看着眼前这些人,心头涌上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闷痛。
烂透了,这里的一切都烂透了。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拖进这么烂的地方。
她拧着眉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两个人,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的轻轻颤抖着,连带着嘴唇都变得有些发青。
她心头涌上实质性的闷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揪住了她的心脏一样,痛的她说不出话来。
身后有人伸出手沉沉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带着些力道晃了晃,沉声唤道:“薇薇安,呼吸!”
薇薇安颤了颤眼睫,抬眸看向他,沉默地注视了片刻才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一样,缓缓地吐出来了一口气。
哈伦担忧地看着她,下意识地想上前扶住她,却被薇薇安淡漠地扯开了手臂:“阿瑞斯,去找商队采购衣服,先带她们去河边擦洗身子然后再带过来。”
“好。”阿瑞斯垂眸看着她惨白到近乎病态的肤色,眉头拧了拧却没有推辞说留下来,只大步流星朝着商队走去。
霍尔看了一眼阿瑞斯离开的背影,沉默了片刻才道:“那留他处理后面的事情吧,薇薇安,你先和我们回去吧,老大找不到你肯定会发疯的。”
“我不走。”薇薇安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她眼眶通红的看向眼前惶惶不安的女人们,声音晦涩的吓人:“今天这个事情解决不了,谁都不准离开这里半步,否则从此以后不要再叫我妹妹了。”
第99章 会发疯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听着有些沙哑,但惨白的小脸却没有丝毫表情。
她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眼神冷到了极致。
她没有在吓唬他们, 她是认真的。这个认知让他们心头一紧, 不约而同停下了要劝说的想法。
霍尔比哈伦更怕薇薇安的威胁,也更明白薇薇安的雷区,见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便迫切的想要补救些什么东西,于是掀起眼皮看向了薇薇安,低声道:“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我不会偏袒他们的。”
“叫所有碰过那些女人的士兵都叫出来。”薇薇安捏了捏手掌, 梳理着汹涌的情绪,强迫自己语调平静地说出完整的话:“一个都不许拉下,我会一一让她们指认。”
“好。”霍尔应了一声,便准备回头喊人, 却见到薇薇安闭了闭眼, 重新看向了他。
“哥哥,不要敷衍我, 我会生气的。”她语调平静, 带着一种诡异的轻柔,但霍尔拧着眉,神色凝重了许多。
他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往手下人的方向走去, 声音高亢到连带着那些女人去往河边的阿瑞斯都能听见。
“所有碰过那些女人的人都给我站出来,一个都不许落下!”
阿瑞斯眉头挑了挑,侧眸看向了站在黑压压的军队前的女孩。
她穿着一身鲜艳的碧绿色裙子,安静地伫立在无数的人马跟前, 看起来纤细单薄,却又执拗。
他从前听过她在奴隶营救下碧丽的事情,当时大概也是这样的场面吧。
单薄又执着的护着那些她觉得需要保护的女孩。
阿瑞斯浓长的眼睫垂下,头一次想代替他的父亲,成为她的靠山。
也头一次庆幸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不用遭遇这样龌蹉的事情。
或许他该爬的更高一些,高到某一天她可以肆无忌惮借他的势,保护自己,做想做的事情。
*
幽暗的林子,璀璨的星河,带着草香的晚风。
一切都十分的舒适惬意,但薇薇安的心情却像是树荫下月亮怎么样都照不明的阴影一样,昏暗的可怕。
她站在新搭建的巨大帐篷前,左右都燃烧着火把。
她的左右站着霍尔和哈伦,面前则跪着将近四十多个,被脱掉了上衣的士兵,士兵后面则站着手持骨鞭的士兵。
而左侧搭建了一个巨大的简易帐篷,那些洗漱好,穿上来了干净衣服的女孩全都在帐篷里头。
火把霹雳啪啦地烧着,带着火星子在夜幕中炸开,带着细微的声响。
薇薇安抬眸扫了一眼眼前跪在地上,却满眼不服的士兵,侧头扬声对着帐篷里问道:“除了眼前这些,还有躲着没出来的吗?”
帐篷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回应。
薇薇安没有诧异,只收回目光目视着前方冷声道:“抽!抽到他们认识到错误为止。”
话音刚落眼前的士兵便不满的怒吼道:“我们是庄园的士兵,是你父亲的兵,我们在前线拼死拼活为你父亲打下江山,你凭什么为了这点事情惩罚我们?”
“是啊,这是你父亲允许的,你凭什么动用私刑?”
“你的一切都是我们挣来的,你现在为了些女人就要惩罚我们,不怕将士们寒心吗?”
眼前的四十多人七嘴八舌地怒吼着,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字里行间全是威胁和恶意。
薇薇安听着这些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湛蓝色的眸子却更冷了几分。
她缓步迈开走到喊的最凶的那个人跟前,微微蹲下了身体,偏着头问道:“告诉我,你对这些女孩都做了什么?”
她的声音莫名的有些轻柔,面色却冷漠至极。
那男人有些惊艳于她的相貌,但想到自己好歹是个贵族,竟然被脱掉衣服强逼着跪在一群女人面前便觉得胸腔里有股怒火在翻滚。
当下便不知死活地冷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也没怎么样,只是用木棍捅了前后,侧量了一下那些女人里面的长度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吧?毕竟我出手也算温柔,呵呵。”
他说的极其散漫,眼神里更是透着一股浓浓的恶意,好像折辱了她们让他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一样,甚至眼睛里里带着莫名的痛快。
阿瑞斯在那个男人出言不逊的时候就已经迈步走了过来,他拧着眉,眉眼冷硬的走过来毫不犹豫的伸手揪着了男人的头发,力道之大让男人的眼皮都拉扯成了一道线。
那男人原本就被捆住了了双手,被阿瑞斯揪着头发一拽,便只能狼狈跪地仰头看他,面色狰狞的威胁道:“你个卑贱的奴隶,当了蛮兵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吗?敢碰我,信不信我杀了……啊!”
男人的威胁还没说完,阿瑞斯便阴沉着脸,伸出拇指戳在了男人的眼珠子上。他的力道很大,而眼珠又是最脆弱的地方,才重重地按了一下,眼眶里珠子便被掐移了位置。
一行浓稠的血液伴随着男人的哀嚎声,缓缓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薇薇安从地上站起来,目光落在阿瑞斯深深陷进对方眼眶的手,不觉得害怕只觉得畅快。
她侧头从对着身后的霍尔伸出了手,对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腰间的短刀,迟疑了一下还是递给了她,但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怎么罚都可以但别伤了性命,毕竟立过战功传回去不好交代。”
薇薇安抬眸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伸手拿下了匕首,垂眸又看向了疼到面色扭曲的男人,
“都是踩着蛮兵的血肉混战功的废物,你父亲不靠他们。”阿瑞斯揪着男人的头发,没有看她,但语调却极为冷硬:“你也不靠他们。”
“阿瑞斯,你敢胡说!”男人疼到呲牙,却还是朝着薇薇安冷声道:“被军队收进来就是奴隶了,我玩弄几个奴隶,你无权惩罚我!”
薇薇安垂下眼睫,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看着手中的短刀缓缓将刀抽了出来。
“你之所以肆无忌惮的欺辱她们,无非是仗着自己的权势。”薇薇安随意转动着刀柄,声音冷漠刺骨:“所以你也要接受会有比你权势更盛的人,肆无忌惮地……杀了你!”
几乎是话音刚落,薇薇安的刀子就在男人被迫扬起的脖颈上重重地划了一刀。
“噗呲”一声皮肤裂开,血管喷发,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
阿瑞斯反应极快地挡在了她的身前,但她用的力气实在太大了,血液还是喷洒在了她碧绿的裙摆上。
但她丝毫没有在意裙摆上粘稠的血液,只看着眼前不敢置信的众人冷声道:“□□可恨,,凌辱死罪,给我打,打到里头的人满意为止!”
周围的人看着到底不起,不断喷洒着血液,死的不能再死的男人眼中都是不敢置信。
他们知道会被罚,却不曾想薇薇安会这样的丧心病狂。
原本还有恃无恐的众人顿时面色难看起来,忍不住求起了情,但薇薇安一眼没有多瞧,只死死地看着手持骨鞭的士兵们眼神中满是威胁。
“啪!“最后方传来了一声刺骨的抽打声。”啪。“侧面也传来了一声抽打声。
紧接着陆陆续续的抽打声响起,很快,薇薇安的耳边便是此起彼伏的抽打声和那些男人的哀嚎和求饶声。
她抬眸看着,眉眼间全是冷意,丝毫不见心软。
连手上粘稠的血迹都不能让她厌烦,只觉得这样还不够。
穿过来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动手亲自杀人,她知道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她就再也不是原先那个她了。
但她心头却没有丝毫的悔意,只觉得他们受到的惩罚还不够,还不够。
比起她们的害怕和恐惧,还有绝望伤痛比起来,还远远不够!
随着噼里啪啦的抽打声,一侧帐篷的门帘被推开,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孩怯生生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她颤抖的不像样,但看着薇薇安的眼神却充满了希冀。
好像溺水的人,看到了唯一救命的小舟一样。
“他,他想欺负我姐姐,被我姐姐咬了一口。”她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浓稠的恨意:“他恼羞成怒,勒死了,勒死了我姐姐。”
她语调磕绊,眼神却凶狠的指了一下缩在角落一个士兵然后连忙看向了薇薇安,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判断着她是否会站在她那边。
“阿瑞斯。”薇薇安看了一眼女孩脸上的牙痕,侧眸看向了阿瑞斯。
阿瑞斯没回应她的话,只大步流星走过去将缩在角落的士兵揪到了跟前,低头扯下了他的衣服,将士兵的手反手捆住,扔到了被抽打的男人堆里。
很快,男人的哀嚎声就响了起来。带着锋利尖刺的骨鞭一声声陷进了他的皮肉里,带出了滚烫的血液,一下一下,洒得满地都是。
薇薇安侧眸看了一眼握紧拳头热泪盈眶的女孩,又重新看向了眼前的痛哭流涕的男人们。
或许是帐篷里的女人们终于信任了薇薇安,很快又陆陆续续站出来很多女人,将一些躲在军队里试图蒙混过关的人揪了出来。
受刑的人数,从原本的四十多人,变成了六十多人。
薇薇安的表情没有变化,也丝毫不吃他们的威胁,只面色冰冷地看着那些被骨鞭抽打,疼到满地打滚,甚至大小便失禁的士兵们。
她从前觉得奇怪,为什么科尔斯的军队这样庞大,却能被男主以奴隶的身份谋反成功。
但现在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有这样不是强盗胜似强盗的乌合之众,有这样腐烂发臭的军纪,和残忍冷漠的领袖被覆灭好像是迟早的事情。
慢慢的那些哀嚎的人没了动静,只剩下一半的人痛哭流涕地求饶着。
霍尔从身后的过来,拧着眉看着薇薇安劝解道:“罚到这个程度就够了,再打下去他们都会没命的,你就原谅他们吧。”
薇薇安没有抬头回应他,只哑声道:“她们都没原谅,我有什么立场能原谅?”
“薇薇安!”霍尔的声音拔高了一些:“他们毕竟是贵族,全打死了真的没法交代,再不收手就是不死也落个残废,你难道要拉一群残废回去吗?”
霍尔的声音高亢,眉头更是皱成一团。
薇薇安原本坐在椅子上,听他这样一说,便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脚站到了他跟前。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该知道我生怕最讨厌的就是男人欺辱女人!”她冷着脸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声音冰冷又嚣张:“实话跟你说,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走回去,肯把他们的尸体拉回去已经算是我留情了。””可是这样回去真的没办法和那些人交代,你会成为公敌的!”霍尔的声音里透着无力。
薇薇安眼睫颤了颤,看着他担忧的眼神心头却更痛了一些。
如果是旁人漠视,纵容了这些事情,她会气愤会愤怒却不会伤心,但偏偏纵容这一切的人是她的父亲和两个哥哥……
薇薇安心头闷的厉害,却也没有退缩只冷漠地道:“从前在皇城我就敢烧死修道院那些恶心的男人,现在在这里同样也敢打死这群废物。”
霍尔听着她的话沉默了片刻,才拧着眉不理解一般地低声呢喃道:“为什么就偏偏见不得这样的事情……”
他的声音很低,但薇薇安还是听到了。
她眉头一拧,突然觉得无趣极了。
他们生来就是贵族,从小被灌输着男尊女卑,奴隶卑贱如蝼蚁的思想,即便她说了再多这些人也不会意识到,被强迫欺辱是怎样一件令人绝望的事情。
更不会对他们眼中卑贱的奴隶和平民产生同理心。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突然就觉得好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
霍尔听着这声轻飘飘的叹气,心里涌上了一股复杂的情绪,酸涩难耐,他伸出手想抓住薇薇安的手臂,身后却传来了哈伦的声音。
“如果……我是说如果妹妹不是公主呢?如果妹妹只是个平民,不幸被抓了进来……”
哈伦的话说的艰难,却还是咬着牙继续道:“如果这些遭遇发生在妹妹身上,你还觉得他们不该死吗?”
“还是说会恨不得亲自将他们五马分尸?”
哈伦的语调很淡,却像一记重拳砸在霍尔的心头。
他不理解那些女孩的痛苦吗,不明白薇薇安的愤怒,那都是因为事情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所以没办法感知到她们的绝望。
但哈伦将他最宝贝的薇薇安扯进来后,他的身体突然就僵了。
如果,如果今天是薇薇安……他只怕会发疯。
第100章 恨
或许是哈伦的话让霍尔设想到了那些画面, 他拧着眉看了一眼后头那些哀嚎的人,面上犹豫的表情尽数消失,不再说话。
身后声声到骨的抽打声还在此起彼伏, 但侧面帐篷里的女孩却没有一个出声阻止, 一直到哀嚎声消失,他们痛哭流涕地哀嚎都没有换来一声原谅。
薇薇安侧眸看向安安静静地帐篷,即心疼又觉得痛快。
痛快是因为她们没有昏了头去原谅这群永远不会知错的混蛋, 心疼是因为知道女孩子本质上很心软。但这次却能生生看着他们哀嚎而死,可见她们受到的伤害有多大。
薇薇安看向眼前横七竖八的尸体,眨了眨酸涩的眸子,刚想侧头和阿瑞斯说一声却听到一层的帐篷里传来惊呼声。
“有人自杀了!”
“快来人啊, 有人吞毒草了!”
薇薇安眼珠一颤,心尖像是被刺了什么一样,提着裙摆就想跑进去,但才迈了一步就被阿瑞斯拉着胳膊扯了回来:“别看, 我去看。”
薇薇安恍惚了一下, 但还是猛地推开他径直跑过去钻进了帐篷。
昏暗的帐篷里点着几个蜡烛,但里面女孩们惶恐的神色却格外刺目。
她们好像都哭过, 眼睛和鼻子都通红一片, 但看到薇薇安还是分出来了一条路。
薇薇安快步走向帐篷最里面简易的的木头架子,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子。
她们的衣服都是从商队的货物里拿的,但因为情绪不好多数都选了深色的衣服,唯独这个女孩选了件火红的颜色。
她们进帐篷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她, 眼神极其的复杂,所以薇薇安记得很清楚,但她没想到近距离见面会是这样的场面。
她躺在床上,栗色的卷发从床上一直铺到地上, 火烛的暖光照在她身上,看起来极美。
但嘴角却一点点的流出了黑血,她拧着眉神色看起来很痛苦,但眼睛里却空荡荡的。
直到看到了薇薇安才弯着眼睛笑了笑,笑得好淡。
薇薇安走过去坐在床上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回头看向了阿瑞斯,却见他看着地上残留的植物根茎缓缓地摇了摇头,挑眉道:“是鱼草的根茎,半根都是剧毒,她应该吃的不少。”
薇薇安拧着眉不敢置信的问:“植物的根茎?她藏在什么地方了?”
阿瑞斯扫了一眼女孩厚重的头发,沉声道:“应该是藏在了头发里。”
阿瑞斯当时看到她没洗头,他当时有些奇怪,但当时这里所有的女孩都很抗拒男人的接触,所以他没有靠近。
“是头发,我藏了很多根。”床上的女人声音和她人一样好听,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原本是要用在他们身上的……”
薇薇安眼睫颤了颤,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本是要用在那些男人身上,但她出手了,所以她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们已经死了……”薇薇安垂下眸子,声音艰涩的厉害:“只要……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好的啊。”
她的声音极低,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伤害会随着他们的死亡而消灭。
“撑不过去,太痛苦了。”她颤抖着握紧薇薇安的手腕,沾染着鲜血的唇看起来无比的艳红:“你知道吗?我还是恨,就算他们死光了我还是恨,恨外面所有的人也恨你父亲。”
她神色狰狞地说出这些话又痛苦地吐出了一口血。
她握着薇薇安的手好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好像连指甲都要掐进了皮肉,薇薇安吃痛,却拧着眉一动不动,任由她掐着。
但突然手臂被身后的阿瑞斯大力地扯开,薇薇安踉跄着站稳,却见床上的女孩被惯性扔下了床。
她奇怪地看向阿瑞斯,却见他面色难看地低头将温热的唇落在她的手腕上,然后含住了被掐着的地方,用力地吸吮了起来。
薇薇安一愣侧眸看向跌倒在地,满脸都是血迹,却笑得癫狂的女人,突然就明白了了什么:“你指甲上染毒了?”
“对!”女人一改刚才无力的样子声音听起来狠戾至极:“你父亲的军队杀死了我的母亲,杀了我的父亲和弟弟,还杀了我的未婚夫,我凭什么不能杀了你?”
“杀了你他才会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她跌倒在地,又哭又笑看起来好绝望:“他就该下地狱!他就该下地狱才对啊。”
薇薇安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低下头没有说话,但被阿瑞斯握着的手却微微颤抖了起来。
耳边女人痛苦的哭喊声慢慢变小,她疼的浑身都是汗水,面色也青紫了一片却还是费劲的抬头看着她,半晌低喃道:“对不起,对不起,错的不是你,我不该…伤害你的……”
薇薇安侧头看了一眼她,心里闷的厉害,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只哑声问道:“你想葬在什么地方?”
“……火…化。”她沙哑着声音,话说的断断续续。却还是执着地看着薇薇安道:“这幅身体……太脏了,我想要火……”
说到这里地上的女人便没了声息,薇薇安神情有些恍惚,但手臂上的刺痛感却又将她惊醒。
她垂眸看到阿瑞斯正在用小刀划开她的皮肤,手腕上其实只有一个指甲掐出了血,但阿瑞斯的面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刀划在皮肤上,凉凉的,刺刺的。
她偏了偏脑袋,轻声问道:“我是不是会死啊?”
阿瑞斯没有看她,只垂眸认真地挤压着她的手腕:“不会,不到能毒死的量。”
“那你为什么这么害怕?”薇薇安有些不信地看向了他的眼睛。
却见他突然掀起了眼皮,黑压压的眼睛深邃的像后山的那处望不到底的悬崖:“我不能让你有闪失。”
薇薇安看着他的眼睛,眼睫颤了颤最后垂下眸收回手走出了帐篷。
她不敢抬头去看帐篷里的人,只一眼不发的走出了帐篷,然后在门口停顿了片刻才看着远处的火把哑声道:“送她去火葬。”
哈伦和霍尔原本要跟着薇薇安 ,但帐篷里的女孩们都极其排斥他们,所以只站在了门外。
但看到薇薇安手腕上的血时却慌忙的走了过来:“谁干的?”
霍尔的神情阴沉的可怕,薇薇安沉默着解释了两句后看着他们明显愤怒的神色,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眸看向了哈伦兄弟。
刚才那个女人,即疯狂又聪明,只是时机不对撞上了阿瑞斯,否则任谁都不会怀疑只怕到时候薇薇安也会随着她一起死。
但原著里,薇薇安这个时候应该在忙着和圣粉抗争,所以没来到这里,但霍尔哈伦却应该是经过这里的。
所以没有薇薇安介入的原著里,这个女人说不定是成功了的。
哈伦兄弟行军到这里,抓到了商队,又刚好此处适合安营扎寨便停在了这里,那个女人将有毒的根茎混进了食物里,极有可能是毒死了哈伦兄弟。
这样就能解释到了后来父亲身边为什么没有可用的人,导致被阿瑞斯轻易地覆灭。
薇薇安不知道猜测的剧情是否正确,但看着眼前两人却还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霍尔不知道薇薇安为什么叹气,也不问只低着头想将手帕包在流血的地方,但才举起手帕薇薇安的手就被阿瑞斯握住拉了回去。
霍尔掀起眼皮看向阿瑞斯,神情有明显的不耐,但看到阿瑞斯指尖被嚼烂的草药时却硬生生将辱骂的话咽了回去。
薇薇安沉默不语任由他绑好伤口后,偏着头看向了阿瑞斯:“剩下的人,你看顾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