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佳人 月色,夜色,暗影摇曳
海原祭演出的隔日就是周六, 这天晚上有立海的校园舞会。
在立海校园的田径场里,四周挂着不少的彩色气球和小电灯,都是学生会的同学赶了一个下午的工布置出来的, 生生打造出了舞会会场的气氛。
夜色笼罩下,整个田径场灯光霓虹, 光影昏暗迷离。
立海大附中的学生不少,但是田径场足够大,即使是同时容纳这么多的学生也没有丝毫的问题。
就是平日用来跑步锻炼上体育课的田径场被临时改装成舞会现场, 有那么一点点的……
怪异。
樱芜看着面前拉着自己欲往场中走去的小泽凉子, 哭笑不得。
“小泽, 你这是做什么?”
“去前面抽签啊!”小泽理直气壮地说道,回头看了一眼樱芜,目露惊艳的同时, 又暗自摇了摇头。
君明这么漂亮一个大美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要是她开窍的话,估计早就收男生的情书收到手软的了。
“不用特意过去的,”樱芜好笑地握上她的手,却是停在原地没有动了, “待会肯定会有学生会的同学过来的。”
而且是抱着签筒过来的。
谁让立海的男生足足比女生多了好几百, 所以学生会的同学们绝对不会让女生没签抽的, 顶多是男生会抽到空签。
“哎哟,君明你这就不懂了,去到前面哪怕是不为抽签, 也要去看网球部那些正选们到底抽到了什么签呀,这样就能比没有看到签的人早做准备……”小泽认真地劝说着樱芜。
“做什么准备?”樱芜唇边噙着淡笑,却是没让小泽拉动她。
她知道小泽很喜欢网球部, 但是她不想去凑热闹。
她习惯了暗处。
成绩不上不下,容貌不上不下,性格不上不下。
这样的人放在立海能够一抓一大把,如果不是昨天的舞台剧给她拉了许多的关注,现在她也是立海的一个普通学生而已。
小泽咧起嘴角,笑容十分灿烂,“当然是早做换签的准备啊。在前面就能看到正选们的签,到后面就能利用不知道的时间差,去找别的女生换签,如果正巧就是我拿到了其中之一……”
似乎是想到了那美好的一幕,小泽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眼里也透出促狭的笑意。
“就怎样?”樱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当然是高价卖给别的女生啊!”小泽坦然地说道。
樱芜僵硬着扶了扶眼镜:“……”
狠人。
原来你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小泽。
“和那群王子们一样的存在跳舞固然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但是他们是距离我太远的存在,一时的幸福并不能长久,反而还可能因此使我被后援会的女生们盯上……”小泽语气低落了几分,却是面色平静地向樱芜解释着,眸中不时划过一抹深色。
闻言,樱芜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泽,意外地看得很透彻呢。
然而下一秒,小泽的话就让她又一次想要收回自己的话。
“与其为了短暂的幸福而付出长久的痛苦作为代价,倒不如把签高价倒卖了,我愿意和我的小金库长长久久永远恩爱!”小泽兴奋地握起拳头,眼睛里亮晶晶的,大大的笑容就挂在她的脸上。
如果樱芜没有看错的话,她确定那一瞬间,她在小泽的眼里看到了一排排金光灿灿的 $$$划过。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樱芜失笑不语。
半晌,她才开口道:“
小泽,那你就去前面看签吧,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此话一出,小泽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君明,你真的不去吗?”
“不去。”
“会很可惜的!”
“不去。”
“就去嘛。”
“不去。”
……
如是一番交谈过后,小泽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樱芜,然后犹犹豫豫地说道:“那好吧,我去找上杉陪我一起。”
转头就毫不犹豫扑进了前面的人群之中,拼命地往前挤着。
樱芜:“……”
今天在小泽身上栽的次数也真是不少。
她轻轻笑了一声,还是走到了外围的位置。
趁着抽签的热潮都在前面,樱芜耐心地在场内走了走,寻了处僻静的位置,坐在了原本用来围观校际长跑比赛的观众席上面。
她坐的位置并不高,再往下两排就是平地了。
樱芜坐直了身体,然后望向远处。
那里一片灯光闪耀。
她浅紫色的眸中,清晰地倒映着那片斑斓的色彩,深处却是浓到化不开的沉郁。
过没多久,一个身着绅士西装的俊逸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正是和生零介。
“我说君明你可真是悠闲。”和生零介看她这个模样,不知为什么觉得牙齿有点痒。
实话实说,是他看到她那个表情就觉得不爽。
年纪轻轻的干嘛像是活了七老八十一样的装深沉呢。
穿着那么漂亮的礼服就坐在了观众席上,这么多年的礼仪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也不怕把衣服弄脏……
余光瞥到是和生,樱芜收回了目光,扯起唇角:“你还关心起我悠闲不悠闲了?”
“没,就看你不爽,”和生没好气地开口,话倒是很实诚,“你怎么没去抽签?”
樱芜没有理会他有些挑衅的口吻,就像是看着闹事的小孩子一样,摇头笑了笑:“没有,你这是抽好签了?”
“抽了。”和生零介漠然出声,表情淡淡的。
樱芜却从这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气恼。
她挑了挑眉,问道:“女伴是谁知道了吗?”
“我妹妹。”和生神情愈发郁郁。
樱芜蹙眉思考了一下:“奈里子桑?”
“我记得你们关系应该不错。”樱芜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似乎不解为什么他会在女伴是自己妹妹的时候面色这么古怪。
就算是和妹妹跳舞,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和生零介叹息了一声,“你不懂,我妹妹她……”
突然,和生止住了话茬,视线落在了远处走来的一个人身上。
柳莲二正缓步往这边走来,似乎只是无意的举动,却是在看到了樱芜的时候方向就定好了。
“看来有人想要找你?”和生零介乜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你签也还没有抽,男伴是谁也不确定,居然就有人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和生。”樱芜脸色微沉,眉心蹙起,眸中乍泄出危险的色彩。
似乎在因为他开这样的玩笑而觉得很是过分。
和生零介看到樱芜这个表情,瞬间就怂了,连忙收敛了神色,讪讪笑了一下:“开玩笑的啦,你别当真。不过既然有人找你,我就先走了。”
话落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生怕迟上一秒就被樱芜用眼神凌迟了,连自己原本没有说完的话都给忘了。
等到走出许久,才想起自己原本想向樱芜说的事情还没有说出口。
再想到待会还要和已经冷战有一段时间的妹妹一起跳舞,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更加郁闷了。
奈里子,哎。
和生再度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往着前面走去,想去寻找妹妹的身影。
这边樱芜在和生零介走了之后,就看到了径自向自己走来的柳莲二。
“柳君?”樱芜有些疑惑地看向柳莲二,似乎诧异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柳莲二仿佛没有发现她的惊讶,淡定自若地向她颔首,清越的嗓音响起:“这处僻静些。”
两人经过这些日子合作舞台剧的功夫也熟悉了许多,彼此间也有了一定的默契。
他这么一说,樱芜就知道原因了,不禁打量了他一眼。
今天的柳莲二格外的帅气,一身服帖的棕褐色西装穿在他的身上,愈发衬得他身姿颀长,温润如玉。
却因为要挤出包围圈而乱了些头发,看着是有些狼狈。
见到他这个模样,樱芜忍不住抿唇笑起,微微俯身向前,笑意都真诚了许多。
“柳君抽好签了?”
在樱芜看着柳的时候,柳莲二同样在看着樱芜,眼底不经意划过惊艳之色。
她今天很漂亮。
身着一袭淡紫色的裸肩长裙,肩头处落落大方地嵌着朵玫瑰,垂下几串珍珠织就的流苏,耳边的紫钻随着她的笑微微闪了一下,折射出暗夜的光芒。
腰间系着一枚略显不合时宜的乳白色羊脂玉,却仿佛与身上的景致都浑然自洽地融为一体。
这处灯光昏暗,她的肌肤却极白。
鸦青色的墨发自在地散落肩后,一缕墨发俏皮地垂在她另外半边白皙的肩膀上,分外鲜明。
此刻她微微俯身,一截藕白纤长的手腕撑在颊边,含笑看着他,澄澈如琉璃的紫眸中似有清泉流淌过,晃动着细碎的流光。
白,黑,紫。
他站在下处往上望着她,两人不过一米的距离,她的身后是无尽的夜色。
有月光倾泻,却只落在她唇边清浅的笑弧上。
月色入她怀,她自夜色来。
暗影摇曳。
佳人绝色。
柳莲二在原地怔了足有一秒。
他缓缓扬起唇角,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睁了开来,眼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心脏,跳得快了些。
他唇边也噙着笑意,却带着若有似无的苦涩,一抹怅然悄无声息地从心间涌起。
“抽了,空签。”
第52章 抽签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物极必反……
那会抽到空签的时候他心下还有些庆幸, 觉得自己能够不用跳这场舞也好,好避过和从不认识的女生跳完一整曲的尴尬。
当然也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被去年的一个女生吓到了。
那个女生是通过换签的方式成为他的女伴的,跳舞的时候那个女生拐弯抹角地打听许多他的信息, 让他略微不喜。
一曲结束,他便礼貌地向对方致了礼, 转身离开。
后来他知道了那个女生凭借着这一舞自认为是他的女朋友,对许多他后援会的人都颐指气使,最后却被他后援会的人联手逼得退学。
自从这件事情之后, 他也不愿和别的女生跳舞了, 哪怕是海原祭的校园舞会也一样。
这样对谁都好。
今年抽出来空签的时候他松了口气, 还觉得这样很好,仿佛听不到周围女生的叹息声。
看了一眼周围已经被团团包围起来的抽出了号码签的同伴们,心下怀揣着自己“逃离一劫”的想法, 便转身往外围走了出来。
虽然过程有些艰难,好在还是让他走到了这边没什么人的角落。
刚过来就看到了君明桑和和生君两人在聊天,虽然他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熟识的,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不可否认,在看到她的那一霎那,他就
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视线了。
君明桑漂亮吗?
无疑是漂亮的。
君明桑优秀吗?
无疑是优秀的。
这样优秀的人, 让他都有些忘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关注起了君明桑的。
一开始是怎么都无法查出对方的来历时对她开始有了好奇, 后来又意外发现了她永远都写满了标准答案的稿纸和永远都只在中等水平的成绩, 对她更加的惊讶。
再然后在比赛的场地总是会看到她,发现她总是会认真地看着比赛。
再后来在躲雨的咖啡店遇到她,发现她温和下的另一面。
再之后的一次次……
教室, 赛场,舞台剧。
他们有太多的巧遇,她身上有太多他看不透的秘密。
他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在意她的, 也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
或许从自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会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就已经预示了自己的心意。
只是他从前未曾察觉。
然而这些从前未曾发现的点点心动,在她含笑望来的那一瞬间,串连成了胸腔中那鼓噪颤动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她的身后是如墨的夜色。
他的身后是灯火摇曳的喧嚣。
一明一暗。
像他此刻狂跳不止的心脏,从喧嚣人间陷入如墨夜色,甘之如饴。
此刻的他已经忘记了最初抽到空签时的庆幸,心里蓦地被怅然和落寞包围。
不知道她今夜的男伴会是谁。
柳莲二微垂眼睑,遮住眸中疯涌的情愫,恰好错过了樱芜望来的眼神。
“空签?”樱芜挑了挑眉,随即又笑开,“会轻松一些吧。”
“啊,确实。”柳莲二再度抬头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了镇定。
他迈步跨上台阶,轻松地坐在樱芜的下一排座位上。
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此刻的他绝不会轻易泄露出来。
君明桑不是一个好打动的女生,他得慢慢来。
“对比起其他抽到号码签的同伴,我确实会轻松很多。”柳淡淡道,眼里似有笑意闪过。
“呐,真好呢。”
樱芜半真半假地感慨了一句。
没等柳莲二疑惑,她就又指了指远处响起来的广播,笑得无奈:“看,好不容易找到块安静的地方,现在又得不远万里地奔赴过去抽签了呢。”
广播里正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让还没有抽签的同学去前面找学生会的同学抽签。
或许是因为个别人拒不配合,让学生会的同学找了老半天都没有找到。
“看来是我藏得太好了。”樱芜莞尔一笑,站了起来,迈步往台阶下一步步走下去。
她起身的动作依旧优雅,浅紫色的裙子在空中微微打了个旋,随着她的走动不时打着摆,细细看去却发现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望去都寻不到褶皱。
樱芜走到台阶下站定,微笑着向柳莲二告别后,就转身往前面走去。
柳莲二久久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失神片刻。
那人从夜色步步向着灯火通明处走去,却没有丝毫违和。
身姿颀长,仪态大方,通身萦绕着不言自喻的贵气。
君明桑,看起来绝对出身不简单呢。
那么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柳垂下眼,眸色微暗。
下一秒他再度抬头,眼里却已经满是坚定,唇角无言地勾起。
不管怎么样,都是第一次动心的暗恋,如果不试上一试,怎么就知道没有可能呢。
樱芜向前走了许久,这会距离舞会正式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左右,而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搭档。
一部分还没有找到自己舞伴的人站在会场的中央,方便和人对签号。
会场的中央稍外一些的位置,抱着男生签筒的学生会同学早早地完成了任务,已经开心地去寻找自己的舞伴了。
倒是抱着女生签筒的同学一脸欲哭无泪地看着手中的签筒,心想怎么还有好几个人没有来抽。
那到时候不会有抽到号码签的男同学找不到自己的舞伴吧。
到时候要是来找他算账可就麻烦了……
学生会同学:哭。
樱芜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那个抱着大大个的签筒的同学,他周围没有什么人,一个人抱着足有他三分之一个人高的纸箱子,遇到一个落单的女生就上去问人家抽签了没。
见状,樱芜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朝着人家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掉了东西,跑去找了。”
那同学连忙摇头说没关系,并且很显然就是认识她的样子。
“君明同学,你快点抽签吧。”那男生眼里划过亮色,诚恳道,“你要是不抽签的话,今晚的舞会上会有无数的男同胞捶胸顿足地叹息的。”
自从君明同学昨天在表演的时候展示出了高超的演技之后,校园里想要追求君明同学的人数直线上升。
且不说别的,就冲这颜值,这性格,就是多少男生心中妥妥的女神啊!
樱芜:“……”
好像,有什么东西超出了她的认知。
就在樱芜伸出手想要去抽签的时候,找了大半个场子的小泽也终于敏锐地看到了签筒前正准备抽签的樱芜。
“君明,我可终于找到你了!”
这声音过于激动,让樱芜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你刚才去哪里了呀。”小泽冲上来就看到樱芜正要抽签,不禁有些疑惑。
君明她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抽签呢?
“找东西。”樱芜熟练地说着这个自己都快信了的借口。
小泽不疑有他,就催促地说道:“那君明你快点抽签吧,我和你好好说说我刚才打听到的网球部正选们的抽签情况。”
樱芜抬头瞥小泽一眼,神色略微妙。
所以小泽,你到底有没有看到咱们面前这位男同学的表情。
简直都快哭了好伐。
就连樱芜看着都有些不忍。
她垂下眼,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淡定地伸出了手。
学生会男同学:为什么每来一个女生,都那么地关注网球部他们的抽签情况。
难得来了一个没有关注这个问题的君明桑,结果君明桑的朋友……
就,绝望。
樱芜已经将手伸进了签筒,而小泽也开始说了起来。
这半天的功夫,她不仅打听到了网球部众多正选他们的签号,甚至连他们的舞伴都弄清楚了。
该说不愧是你嘛,小泽。
“柳君和胡狼君抽到了空签,仁王君的舞伴是一年级的浅川学妹,柳生君的搭档是咱们班的文娱委员上谷桑,切原学弟的舞伴是学生会会长高野桑……”
樱芜从箱子中取出了一张签纸,缓缓展开。
“真田君的舞伴是他堂妹真田佳,丸井君的搭档是柳生君的妹妹柳生惠,幸村君的签号是564,但是女生这个签号好像还没……”小泽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樱芜此刻正展开了签纸,看着上面的数字,声音依旧温和,只是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
“小泽,你刚才说幸村君的签号是,564吗?”
她转身看向小泽,灯光微晃了下,小泽眯了下眼,再睁开时就看见,樱芜手中展开的签纸上,赫然是数字564。
小泽:赤,赤鸡。
这么刺激的嘛!
旁边抱着签筒的男同学也僵硬了。
此刻他想起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女生A:幸村君是564,我相信我一点可以的!
抽签后——
男同学:很抱歉呢,这位同学。
女生B:幸村君我来了,564是吧,谁还不行呢!
抽签后——
男同学:很遗憾,你不行。
女生C:幸村君幸村君,我特意在今天前去寺庙祈求了我的桃花,卦象上显示我心仪之人今天一定和我同签。
抽签后——
男同学:好可惜呢,看来这位同学是去了一间假寺庙。
樱芜:抱歉来迟了。
男同学:太好了终于来了一个不求着564的了!
抽签后——
男同学:好呀原来这就是真正的564。
咦,等等难道这就
是传说中的物极必反吗?
就在这时,余光瞥到抱着签筒的男同学呆滞表情的小泽凉子一下子回过神,猛地抓起樱芜的手,定定地看着樱芜,眼神爆亮:
“走,君明,我们现在就去高价卖签,肯定有人收的!”
第53章 一舞 奢靡而疯狂,又清醒而理智
旁边的男同学愣住了。
不小心路过的路人同学愣住了。
此刻涌现在他们内心的想法是:
擦, 这位同学这么勇,当着正主的面这么说真的不会死吗?
樱芜没有看小泽拉着自己的手,她微微抬眼, 安静望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小泽身后两米处的男人,对上了对方深邃的眸。
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都是俊美非常, 殷红的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轻易不会与人置气。
可那褐色的瞳中——
分明而清晰地涌动着汹涌危险的浪潮。
樱芜垂眸,视线落在小泽凉子的身上, 内心无言地叹息。
“如果刚刚我没有听错的话——”幸村精市的声音蓦地在自己的身后响起, 吓了小泽凉子一大跳。
她僵硬着身子回头, 就看到那个被尊称为神之子的男人,向着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笑容中,莫名带着冷意。
小泽凉子:完球了。
投机倒把居然被正主发现了!
然后她飞快地转回头, 给樱芜投去求救的SOS信号。
救命啊君明桑,吾命休矣!
庆幸的是,她的求救信号没有丝毫阻碍地被樱芜接收到了。
下一秒小泽就看到樱芜平静地收回手,顺势抚了抚鬓角的碎发,站直身体,笑容温婉。
“幸村君听到什么了?”
幸村精市喉间溢出笑意, 眼里兴味一闪而过。
但是他还是继续说道:“听到这位同学打算把君明桑手中的, 唔, 属于我舞伴的签高价卖给别人?”
他笑眯眯地开口道:“我还挺好奇的,这样一只签能够卖到怎样的高价呢?”
废话肯定是全场最高价啊!难道容貌值爆表、拥有跨越性别之美的幸村君你对自己的魅力一点了解都没有嘛!
小泽无声地在心中呐喊,但是听着自己身后的声音, 她还是默默地挪了个位置,不动声色地挪到了樱芜的旁边,免得成为幸村目光直射的靶子。
别问, 问就是怂的。
樱芜唇角轻扬,面上没有因为这话而有丝毫动容:“虽然觉得幸村君肯定是听错了,但是如果是幸村君的话,肯定是很受欢迎的。”
所以能够和幸村当舞伴的机会,肯定也是很值钱的。
幸村精市听出了对方未说出来的潜台词,一错不错地直视着樱芜,她落落大方地回望。
他嘴角的笑容带上了玩味。
君明桑,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舞会开始前的提示钟声蓦地响了起来。
共计十二下。
声声沉闷的钟声里,幸村精市向着樱芜一步步走近。
他唇边噙着浅淡的弧度,眼中笑意真诚。
她眼底藏着疏离的薄凉,嘴角笑容淡雅。
美人绝色。
佳人绝色。
小泽&吃瓜群众:哇噢,天作之合!
最终,穿着白色西服的绅士在紫裙佳人的面前停下,钟声停歇,舞曲声悄然响起。
幸村精市将左手置于身后,右手放在前胸,压住西装外套,微微欠身,再从容地伸出右手,细节处一丝不苟,笑容温和而坦然。
“请问君明小姐,可以请您一起跳支舞吗?”
樱芜含笑望着他,如同琉璃般的紫眸中流转着微光,似乎在不经意间倾泻出几分矜慢与清泠。
身侧已经响起悠长舒缓的乐曲声,一对对舞伴携手步入舞池。
无数七彩的气球高高地飞起,作为装饰的彩灯一盏盏亮起,将整个会场照亮了大半。
腾空而起的烟花升至深沉的夜空,化作点点流火坠落,给四周蒙上了一层淡红色的薄纱。
她的背后摇曳着灯火,灼热而瑰丽的色彩中,她眼底的神色在光亮中明明灭灭。
如同最冷的冰坠入最烈的酒,冰寒在滚烫中明灭,清泠在灯火霓虹中消融,连带着她白皙如玉的脸庞,都在这灯光中晕染得柔和了些。
不知是不是错觉,幸村精市觉得她的笑似乎隔着烟火,透出几分莫名飘渺的、遥远的,距离感。
“当然可以,”她用左手提起裙子,稍稍欠身后站直了身体,伸手搭在他的手上,缓缓地、缓缓地弯起了眉眼,眸中神色闪烁,“我的荣幸,幸村君。”
幸村回她一笑。
两人默契地牵手成功,一前一后共同步入舞池。
围观的小泽和男同学:“……”
刚刚短短的两分钟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他们一个没注意就错过了一场流星雨吗?
不过回过神来的小泽瞬间就恢复了元气,想到樱芜的举动拯救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小命,顿时膜拜地看着樱芜的背影。
君明桑,从此你就是我最喜欢的好朋友了呜呜呜!
会场中,一对对伴侣翩翩起舞。
幸村精市熟练地迈着舞步,紧紧地跟着樱芜的节奏。
伸手,揽腰,旋转。
穿着白色西装的绅士握着紫裙淑女的手,两人的脚步在舞池中交错,视线在共舞中不时相撞,裙裾随着轻快的舞动荡漾开一圈圈的弧度。
他的动作合宜,脸上的笑容温润得体,每一个甩手都带着轻松写意。
她的节奏自然,唇边的笑弧无懈可击,每一个跳跃都带着自如洒脱。
踩着节拍精准跃动的每一步、令人目眩神迷的旋转、每一次甩开与回旋……
互不相让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不带半分旖旎与暧昧,清冷与趣味的极致碰撞,明明舞步依旧是华尔兹,双目之间的争锋却丝毫不亚于探戈。
优雅的华尔兹曲节奏是这般的舒缓,以致于两人有足够漫长的时光在一圈一圈的旋转中惬意地交谈。
“君明桑的舞跳得真好!”幸村精市真心实意地夸赞道,笑容诚挚。
“多谢夸奖!”樱芜轻启朱唇,顺着他的动作往外旋转,再度转回的时候,一字一顿缓慢道,“幸村君的舞技也不差。”
她肩膀上的玫瑰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耳边的紫钻在灯火的照射下折射出粼粼的光,映衬着她唇边那抹浅淡的弧度——
分外的耀眼。
幸村精市不禁微笑,指尖微转,已是带着樱芜又旋转了一圈,眼里的兴味渐浓,“君明桑真是一个有趣的女生。”
“当得幸村君的这句评价,委实是我的荣幸。”她像是笑着的,眼底却没有笑意。
“呵呵,君明桑谦虚了。”
饶是这样快速又密集的高速旋转和转移,依然没令对方的眼神有丝毫的动摇,这不是君明桑的实力,还能是什么?
她隔着镜片的眸不经意与他视线遇上,金丝镀边的镜框在迷离灯火中依旧不减锐利的冷色,正如那双眼睛的主人,在这般合该旖旎而又昏醉的气氛中,依旧不减清醒。
幸村精市久久地凝视着那双眼睛,脚下步履未停,那双仿佛沉淀着无尽温柔与惆怅的褐眸却一点点跃上了笑意。
难怪莲二会那么失常呢,毕竟——
像君明桑这样的女生,的确分外引人注目。
幸村精市的目光在舞池中轻飘飘地扫过一眼,再度落回樱芜身上的时候,在漫不经心的同时也带上了几分思索之色。
较真说起来,他与君明桑的交情确实不算多深。
因为莲二的原因对君明桑更多了几分关注,在舞台剧的时候和对方合作而多了解了对方一些,刚才却听到君明桑的朋友想要说服君明桑将签卖出去……
坦然说,自从抽到数字号签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多半避不开跳这一曲的命运。
后来发现似乎没有人抽到这只签,他也乐得清闲自在。
可如果一定要有舞伴的话,比起一个会特意高价买签只为了和他一舞的不知名女生,难道好歹还有点认识
的君明桑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幸村一边回忆着,手上牵着樱芜再度旋转了一圈。
而且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君明桑就给他一种不同的感觉。
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呢,或许是她和和生君过于完美的说辞,过于完美的笑容,过于完美的语气,太多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理由堆砌在一起,就显得失真了。
当然,这可以称为是他的直觉,但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第二个引起他关注的就是莲二对君明桑的态度。
夸赞的,隐隐又带着欣赏的口吻,出现在莲二对一个女生的身上,着实罕见。
这一切都不由得让他对这个初识的女生更添了兴趣。
樱芜含笑对上他的打量,不闪不躲,不卑不亢。
虽然一开始是为了给小泽解围才会心甘情愿地踏入这个陷阱,但是棋逢对手的舒畅却难得激起了她许久不曾复苏的争强好胜之心。
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自从前世成为掌权人之后,她也太久没有遇到这种人了。
那种萦绕在温和表面下的清冷潜藏着不把世俗置于眼中的矜慢,刻在骨子里的基因除了责任以外都写着疯狂。
如她一般,却不一样。
幸村君的确不知道自己的许多事情。
但是他无疑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幸村精市淡笑着移动舞步,樱芜浅笑着配合他。
迷离游弋的灯火在场上一圈圈地逡巡,舒缓却也不失轻快的乐声悠扬,一对壁人跳至了舞池的中央。
灯光蓦地打在两人的身上,在他们周身笼出一圈白色的圆弧,引得半场瞩目。
绅士的一伸手一扶肩,从容大方;淑女的下弯腰轻抬腿,自然坦荡。
两人相貌不俗,脸上都带着得体的笑意,一次次默契的旋转与你进我退的试探交锋间,似乎都在诱着周围的人坠入这轻柔克制而又尽情恣肆的节奏之中。
压抑,而又放纵。
周围人的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许多人虽然动作没有停下,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舞池中央的那两人。
那两人的舞步无不表明他们在跳着如同童话般浪漫的华尔兹,可他们之间几乎难以被察觉的眼神交锋,丝毫不亚于热恋中的伦巴、情人之间极致缠绵的探戈,却出离的没有丝毫旖旎。
一个抬步一个回眸,像是一场战斗与博弈。
一次抬手一次跳跃,如同力与美激烈的碰撞。
灯火摇曳,两人旁若无人地踩着细碎的灯光跃动。
这是奢靡又疯狂的视觉盛宴。
惑人,撩人。
亦是清醒而理智的冰凉烈酒。
冷醉,迷人。
第54章 预测 苦尽甘来,却失所望
一舞毕, 幸村精市左手举高,引着樱芜向左旋转了一圈,以示感谢。
然后他带着樱芜脱离了舞池, 回到了原来的地点,默契地避过一众打算前来邀舞的男生。
“君明真是给了我很大的惊喜。”幸村精市微笑着向樱芜示意。
闻言, 樱芜微微摇头,她垂眸低笑了一声:“幸村君实在自谦。”
她一向知道立海的这位神之子不简单,可是他身上隐隐传达给她的感觉, 出乎意料地令她觉得——
被看穿了一些东西。
这种直觉来得猝不及防。
该说不愧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气运最强的人吗?
果然不愧天道宠儿的名称啊。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敏锐呢。
樱芜的眸子轻忽地落在自己的手上, 又从自己的手上移起, 落在了他头顶的气运金光上,眼睫微垂,神色中带着讶异中带着几分莫测。
但即使是这样的幸村君, 也有注定的劫难。
命中注定,避无可避。
下一秒,幸村精市依稀觉得自己只是恍了恍神,视线却已坠入了一片漆黑。
世界在一瞬间失去了颜色,而他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樱芜飞快地接住倒下来的幸村精市,在他身上迅速地点了几个穴位, 指尖涌动的灵力封住了他身上疯狂流逝的生机。
然后她就转头, 将目光落在了刚刚赶到的柳莲二身上, 眼神已经没了刚才的莫测与洞悉,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冷静,神色都变得镇定自若。
“柳君, 过来搭把手。”樱芜快速地说道,“幸村君可能需要紧急送医。”
说是紧急送医还是客气了,要不是樱芜在和幸村跳完了一整曲隐约感觉他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对, 再借用气运金光加以察看,也不能知道他原来已经病得这么严重。
她并未学医,但是在灵气的渗透作用下,一个人大致的身体状况她还是能够判断的,而幸村精市的状况,很不妙。
病到这种程度,幸村精市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只怕是他之前就一直在隐瞒着自己的病情。
樱芜的视线落在幸村精市的身上,带上了几分探究的深意。
柳莲二刚才站在场外,已经围观了樱芜和幸村之间的舞,内心涌起淡淡失落的同时却并不打算上去再次邀请樱芜。
毋庸置疑,两人都跳得很好,也很出彩。
正是因为两人的舞蹈已经吸引了半场人的注意,他才不会上前去邀请君明桑。
如果说和幸村跳舞是因为抽签的原因,那么他主动去邀请君明桑,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便会给君明桑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并非他愿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人的想法,而是实证如此。
虽然他确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可是引来过多的关注,想必不是平素就很低调的君明桑想要看到的。
综上所述,他如果去邀请君明桑,被拒的概率为百分之八十五;如果君明桑答应了,会给君明桑带来一定麻烦的概率为百分之五十;他能成功解决麻烦的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五。
但是让君明桑受到过多关注概率为,百分之百。
但是柳莲二还是走向了这边,他还有些事情要找幸村说。
他想要问幸村最近是不是在刻意地瞒着他们什么事情。
却没想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上一秒还在和君明桑谈笑风生的幸村下一秒就直直地倒下,幸好君明桑反应及时,卸着力接住了幸村,这才避免了幸村直接倒地的命运。
然后他就看到君明桑极为冷静地看着他,让他过去帮忙。
这点不用樱芜说,柳莲二自然也有此意。
柳莲二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迅速地从樱芜的手中接过幸村,然后对她颔首示意了一下,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简要地和真田说明这里的情况。
然后又给柳生也打了一个电话,叫他照看一下会场这边的情况。
“麻烦了,君明桑。”柳莲二打完电话,已经顾不得刚才原本想的事情,现在一心一意只想赶快将幸村送去医院,检查一下他怎么样了。
等真田来了之后,他们就一起送幸村去医院。
所幸这片没什么人,而且第二支舞曲已经响了起来,更加没人关注这个角落。
一向清越隽雅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焦急,失却了平日的从容,更透出了他对幸村精市这个朋友的重视。
樱芜毫不迟疑地摇头,说道:“没什么,幸村君的检测结果出来了,烦请和我说一声。”
“幸村君这个状态,实在让人担心。”樱芜声音淡淡,眼神却凝重。
身为立海一员的她也知道对于网球部而言,幸村精市这个部长的存在对于整个网球部而言有多么的重要,在这种时候发生这种事情,没有任何人愿意看到。
或许这也是,他隐瞒自己病情的原因。
樱芜注视着幸村精市,紫眸逐渐变得幽深,到底还是借着将他放到地上的时机,再次往他体内打入了一道灵力。
这道灵力,不能对他的病情有多大的帮助,但多少,能护着他,不让病情恶化得太快。
她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不一
会儿,真田就赶了过来,他向樱芜点了点头,便匆匆和柳一人扶着幸村半边往着外面走去。
樱芜盯着几人的背影走远,蹙着眉头,借着角度的遮掩掐了一诀。
片刻后,她默不作声地掐灭指尖跃动的灵焰,眸中神色在阴影中明灭不定。
苦尽甘来,却失所望。
到底,这个劫,幸村君还能渡得过去。
樱芜抿紧唇角,墨发垂下,遮住了她半边的容色,让人难以看清她的表情。
她用手机给小泽发了一条短信之后便迈步离开了会场,走回住所。
走出了校园之后,田径场那边的喧嚣就此远去,樱芜独自漫步在笼罩于夜色之下的道路上,心情却颇不宁静。
白日里绿意盎然的高大树木在暗色的渲染下莫名勾勒出凄冷的气氛,街道寂寥无声。
耳侧刮过微热的风,渐渐氤氲成雾气般迷离的光彩。
乐曲声,舞蹈,都离她很远很远。
远到如同隔了一整个世界。
樱芜的眼微微阖上了,她周身的气息似乎从未变过,安静恬然。
她置于身侧的指尖似乎随着风声微微动着,细细地勾勒着风的曲线,动作古朴中带着莫名的韵味。
画面静谧而美好。
可不多时,她蓦然睁开眼睛,看似放松的脊背绷直到极点,气质一瞬间就凌厉了起来。
她眸色微冷,唇边却缓缓扯开冰凉的弧度。
夜色幽幽,衬得那笑弧愈发带上了寒意。
“找到了呢。”她轻启殷唇,声音清冷至极。
与此同时,她猛地抬手,将手中已经成型的闪着金光的阵图抛去了某个角落。
亮色涌起。
半晌后。
樱芜拎着哭嚎不止的结界妖,眉眼微垂,透出几分厌倦的冷淡。
“哭够了吗?”她漠然问道,声音不带温度,神色难辨喜怒。
“没——”结界妖刚想摇头,一对上这位阴阳师的视线,瞬间就打了个寒颤,将未尽的话语自动替换成了,“嗝,哭、哭够了。”
“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樱芜按照惯例问着问题。
饶是她现在的心情称不上多么美妙,应该尽到的责任她也从不会缺席。
“因为,因为在这里……”结界妖小心翼翼地窥伺着樱芜的眼色,最终还是低声道,“因为我感觉到在这里可以吸取到气运之子的气运。”
闻言,樱芜眯起眼睛看它,眼底乍泄出危险的气息。
这样一个小妖知道气运之子也便罢了,它为什么知道在这里能够吸取气运之子的气运?
而且关键的是——
“你没有吸取成功。”樱芜斩钉截铁地说道。
樱芜知道这只小妖最想要吸收的气运来自谁,无非是气运浓烈又恰好时不来运不转的幸村精市。
他陷入了昏迷状态的时候,气运金光对他的护持状态会降低,何况他现在的病情严重,正是运气低迷的时候。
此刻不吸,还有什么更好的时机?
可如果这个结界妖真的成功得到了幸村精市身上的气运的话,估计早就跑路了,也不会还留在这里恰好被她抓到。
毕竟这样的小妖,一点点的气运也足够它花许久的时间去消化了。
而没能吸到的原因……
其实也不难猜到。
“对,因为我要吸取气运的时候,被他身上的一股灵力弹开了。”结界妖一边说,一边悄咪咪地抬眼看樱芜。
之前路过的其实有三个气运之子,只是除了其中那个本来气运最强的家伙,其他两个都是清醒状态,它压根不敢靠近他们。
但是就在它试着想要吸取中间那个少年的气运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身上有一股灵力护着他。
不仅护着他,甚至还驱逐着它。
它刚刚已经从灵力的波动中看出来了,刚刚那个气运之子身上弹开他的那股灵力和眼前这个年轻阴阳师的灵力明显就系出同源。
它本来是盘算着既然没能吸取到气运之子的气运,那也要多困住几个人类来给自己补补,没曾想那几个家伙走了之后,它等了大半天就直接等来这么一位煞神。
早知道就不应该贪心地留下!
好气啊啊啊,结界妖的内心简直要被这几个字刷屏了。
樱芜睨它一眼,眉心微蹙,心里却松了口气。
她也没想到自己随手打出的一道灵力还充当了护卫的作用,要不是她刚才一时兴起,只怕现在的幸村精市病情要加重不说,估计这只为祸的结界妖也已经逃之夭夭了。
再退一步讲,如果不是她恰好成了继幸村君他们之后第一个出校园的,只怕现在就有别的普通人要落在这只结界妖的手中了。
联想起这种种,樱芜淡淡乜了小妖一眼,又紧接着问了好几个问题。
然后是封禁、装瓶。
动作熟稔无比。
第55章 真容 格林-巴利综合征
将结界妖收起来了之后, 樱芜眼前的空间就扭曲了一下。
等到这个被单独隔离开的结界世界消失之后,出现在樱芜面前就是一个与刚才没有任何区别的大道。
高大的树木依旧静静地伫立在道路的两侧,偶有阵阵微热的风吹来, 耳畔依稀可以听到校园里喧嚣热闹的烟火声,隔街行人的交谈声。
目光所及的夜间大道着实幽暗, 在冗长蝉鸣的衬托下,却也少了几分凄冷,多了些夏夜的静谧。
再怎么样, 都比刚才那个独立的空间结界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真实地, 存在着。
樱芜将装着结界妖的瓶子收入了怀中, 打算之后联系卫一他们将它送去禁妖塔,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
回到住所的时候,樱芜随手拍了拍亲昵靠上来的絜, 就发现自己收到了君明岚若的一条短信。
【姐,听说手冢君要去德国治病了。】
樱芜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顾不得换下身上的裙子,坐在沙发椅上就回问了一句。
【去治手臂?】
絜见樱芜似乎有事情,就又开始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飘来飘去。
樱芜此刻没有太过关注四处乱飘的絜,而岚若那边也很快就给了回复。
【是的。】
看到这条消息, 樱芜拿着手机的手指有些无力地松下, 手机就因为这个动作掉到了椅子上。
她秀眉拧了下, 双手叠成塔状搭在眉心,眼睫垂下,神情微郁。
莫名的, 有些烦躁。
有些事情的发展——
絜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不佳,又飞快地飘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在樱芜的身边四处打转, 时不时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似乎想要引起樱芜的注意。
哪怕刚刚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看到自己的式神这么大的动作,樱芜也不由得抬眼看向了飞在自己身边的絜。
“主人,不要不开心呀~”絜扭着身体,小爪子虚空扑腾了两下,翅膀努力地扇动着,一双兔眼冒着小星星一错不错地看着樱芜。
这么肥硕的身躯,这么艰难地想要安慰她。
樱芜微微怔了一下。
还真是,意外的可爱。
樱芜有些愁郁的心情被这么一打岔,连表情都没有刚才那么严肃了,她轻笑了一声,声音清泠中带着一分喑哑。
她伸出一根食指触碰了一下絜的额头,点点金黄色的灵力顺着她的手指溢出,又流入了絜的体内。
絜猛地收到了这么一道灵力,感觉浑身都像是被一股暖流淌过一般,舒畅得让它忍不住呻。吟。
爪子自在地扑哧扑哧扇着,一张如同鼬鼠的脸庞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嗷呜~好舒服……
主人最最最好了……
樱芜从与絜共享的意识中感受到这两句话,忍不住唇角微扬,刚才沉闷的心情都散了些许。
揉了揉还在陶醉状态中的絜,让它自己去玩耍,樱芜这才重新拿起手机,敲下一行字。
【嗯,知道了。】
岚若没有再说什么,樱芜也就将手机一丢,去房间里换
了衣服,取下耳钻,摘下眼镜,洗了个澡又洗好了头,才回到了客厅。
才回到客厅,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手机似乎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几条未接短信。
樱芜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手机上瞄了一眼未接来电是谁的。
柳莲二。
柳君?
应该是说幸村君的病情一事吧。
樱芜微微挑眉,擦发的动作顿了顿,拿起手机刚准备给柳莲二拨回去,就听到了门铃“叮咚叮咚”的响声。
有访客?
擦发的动作停住了,樱芜随意地瞥了一眼门口的监控,想知道是谁来找自己。
按理说能知道她住在这里的也没有几个人。
等看到门口的人是柳莲二之后,樱芜略微诧异地掀了掀眼皮,有些意料之外。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在神奈川这边的住所是有登记在立海的学生记录当中的,她也就不惊讶了。
正巧她本来也是要给柳莲二打电话的,这会见面说清楚也好。
樱芜放下手机和毛巾,将絜收进式神空间,又迅速地用梳子梳了梳还是湿漉漉状态的头发,显得看起来不会很失礼之后,便很快走去给柳莲二开了门。
柳莲二从在医院知道了幸村的诊断结果之后心情就很严重,队友和幸村的家人都来了之后,显然都不是很能接受这个事实。
虽然他之前也对幸村隐瞒他们的事情有一些猜测,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幸村居然会把自己的病拖了这么久,并且还试图一直瞒着他们。
而他的病,现在也已经很严重了。
医院长长的走廊里,不时有医护人员和病人或焦急或缓慢地走过,福尔马林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
坐在医院病房外的长椅上,柳莲二一向淡雅如莲的脸庞上罕见地出现了几分忧虑,眉头锁紧,手中拿着的笔记本翻开又合上,笔却迟迟没有动过。
病房里有躺在病床上的幸村,有幸村的亲人,还有他们的队友。
病房外,最早送幸村过来的柳和真田弦一郎沉默地并排坐着。
事情到了这样一个地步,确实是所有人都不想看见的,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除了接受和努力地让它变好以外,他们或许也不能再做什么。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真田沉声道:“即使没有幸村,我们也要继续带领网球部往下走。”
语气坚定,掷地有声,带着令人信服的沉稳。
“嗯。”柳莲二颔首,表情淡淡,却是同意的姿态。
幸村确实是他们网球部信仰一般的存在,一个强大的领袖永远是所有追随者的主心骨,幸村便是这样一个人。
可是如果没有了幸村他们就什么都不是,这不仅是对他们立海网球部的侮辱,也是幸村不希望看到的画面。
“对了,之前……”真田弦一郎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想着怎么形容,好一会才说道,“之前发现幸村发病的君明桑,还是和人家说一声比较好。”
毕竟也是幸村和柳认识的人,而且还是幸村病情发作的发现者,不通知对方一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柳莲二经真田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樱芜之前和自己说的话,干脆地应了一声“好”,便走到了外面去打电话。
可是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听,柳莲二又发了几条短信过去,依然没有人回复。
他皱着眉头回到了原地,和真田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真田点头表示了解。
柳莲二便想着等待会回去的时候顺路去君明桑的住所看一眼,他之前也看过她登记在学生档案里的住所,从这里过去其实很方便。
然后,便有了柳莲二现在等在这里的一幕。
实际上他原本也只是想看一眼樱芜有没有回到住所,发现了这栋公寓的灯是亮着的之后,就知道多半人是在家的,便按响了门铃。
“叮咚……”
“叮咚……”
在等待的过程中,柳莲二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半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模样。
约莫过了一分钟左右,柳莲二就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下意识地抬眼看去,呼吸却是蓦地一窒。
她似乎是刚刚洗完澡,身上穿着休闲的居家服,除了沐浴液的香味外还有淡淡的幽香,是一种清冽的、有点冷的香味。
墨发上还沾着水汽,像是洗完后还没来得及吹干,只是急匆匆地梳在了身后,随意地散至腰际,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和之色。
白皙的肤色上有着几分被水汽晕出的绯色,殷红的薄唇半抿着,透出几分肃色。
平日从未见她摘下的眼镜这会像是忘了戴,所以当她直直地看向柳莲二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怔在了原地。
他目之所及,便是明亮、又冷清的一双眸。
没有眼线,没有假睫毛,瞳色是稍有些浅的紫色,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琉璃般澄澈的色彩,眼里仿佛盛着一汪清泉。
撇去了平日温柔的表象,这双眸子看起来冷清到近乎冷淡。
却也出离的好看。
这更像是她真实的一面。
不知怎的,柳莲二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句话。
可是心跳,又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起来。
下一秒,樱芜的声音就打断了柳莲二的思绪。
“柳君?”她疑惑地眨了眨眼,这动作让她眼里的清冷色彩减少了些,更多了几分呆萌。
柳莲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他掩饰性地低咳了一声,嗓音却依旧温润从容:“抱歉了,君明桑,因为之前想和你说一下幸村的状况,但是一直没有联系上你,这才照着你之前留在学生档案上的地址找了过来。”
闻言,樱芜习惯性地想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戴,但是她只是顿了半秒,就顺着自己原先的动作自然地抚了抚额前的碎发,侧开半边身子,点头道:“没关系的,柳君进来说吧。”
她才想起自己忘了戴眼镜,难怪柳君刚才似乎迟疑了好一会。
柳莲二也很淡定地说道:“那就麻烦君明桑了。”
樱芜摇了摇头,让他进来之后便在玄关取出一双拖鞋让他可以换上。
有些大码的蓝色拖鞋干干净净、崭新如初,一看就从来没有被人穿过。
柳莲二眸色深了些,平静地换上之后便跟着樱芜往里面走,还开口问了一句:“君明桑是一个人住吗?”
樱芜略带讶异地睨他一眼,挑了挑眉,镇定地答道:“是的。”
柳莲二也就没再问下去了。
她带他到客厅坐下,抄起放在桌子上的眼镜戴了上去,又开口问道:“柳君想喝些什么?”
柳莲二在她戴眼镜的时候粗略地看了一眼这个房子的格局,看起来就很舒坦自然的风格,简约大方的陈设,给人干净又清新的感觉。
只是偌大的房子只有一个人住,也少了些人气。柳莲二默默想着。
樱芜戴好眼镜之后,眸中的冷色似乎淡了些,多了几分平日熟悉的温柔意味。
“白开水就好,谢谢。”柳莲二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下,说道。
樱芜点点头,便从桌上的架子取出个玻璃杯,为他倒了杯白开水。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剩下的就是进入正题了。
“柳君,请问幸村君怎么样了?”
柳莲二微有些沉默,但还是吐出了几个字眼:“格林-巴利综合征。”
第56章 意外 意料之中、仿若尘埃落定一般的结……
樱芜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是这个病啊。
神经疾病, 首发症状为肌无力,对疼痛的敏感度降低,治疗不及时的情况下可能会累及生命或者神经受损。
而且这个病很容易让一个运动员从此再也无法上赛场。
对于对胜负的执着胜过一切的立海网球部而言, 这无异于一个噩耗。
对于把网球看得那么重要、将立海三连霸视为自己责任的幸村君而言,这更可能是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
她抿紧了唇, 秀眉微拧,似在思索,不知觉透出几分肃色。
“冒昧地问一句, 柳君可
否将幸村君的病房号告知我, 我希望能够找个机会去探望一下幸村君。“想了一会, 樱芜最终询问道。
“当然可以。”柳莲二没有迟疑地点头,用樱芜递过来的纸笔写下一行字。
樱芜收回纸笔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柳莲二,注意到他的神色很是凝重。
杯子里的水尚未动过, 少年的眼半阖,琥珀色的瞳微泄出几分忧虑的色彩,手下意识地捉着自己手中的笔记本,半晌没有动静。
她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停了停,眸子微微眯起。
“柳君?”樱芜将纸笔收了起来,开口唤了他一声, “是在担忧幸村君的事情吗?”
暖黄色的灯光下, 她精致的脸庞似乎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 神色却不甚分明。
柳莲二这会也回过了神,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略带歉意地说道, “刚刚在想幸村和网球部的事情。”
按照现在的情况,是一定要让幸村去安心治病的,可是网球部之后的安排, 饶是真田已经和他一起下定了决心,真要贯彻起来,结果尚未可知。
但是他知道,立海三连霸,不容死角。
哪怕没有了幸村,他们立海网球部,也依然会走下去,一直等到幸村回归的那天。
柳莲二放在膝上的手默默地握紧了些,眼神里燃起了几分战意。
见到他这样,樱芜蓦地一怔。
反应过来原因后,她眉眼微动,心中似乎触了一下。
因为她知道,来自柳君的这份情绪属于少年人、属于友人。
热烈的独属于少年人不顾一切要取得胜利的渴望、对友人的诚挚的担忧、对未知前路的忐忑与即使未知也要用力去拼搏的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少年人的青春底色。
年少,轻狂。
这似乎从来都是少年人的特权。
为了朋友两肋插腰的义气和意气,也独属于少年人。
哪怕是平日里温润淡雅的柳君,也是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是她——
从未有过这种情绪。
樱芜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微垂眼睫,下一秒却重新换上了平静的表情,快得柳莲二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柳君喜欢诗吗?”樱芜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闻言,柳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尚可。”
他喜欢文学,也时常会阅读一些诗歌类的作品。
樱芜轻笑了一声,眉眼弯弯,唇边的笑意都显得真实了许多:“狄更斯说过,‘只要灵魂的火焰在亲睦的中蜡烛上燃着,友谊的翅膀就不会脱落一要羽毛。’”
“那么这样的一双翅膀,势必也能支撑着立海网球部的展翅翱翔,直到幸村君归来的。”樱芜直视着柳的眼睛,目光诚挚。
说来这联动委实有些牵强,但是友谊确实有所向披靡的力量,这点哪怕她自己未曾经历过,却也知晓得清楚明白。
在她看来,立海网球部的正选们虽然对胜负欲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但友谊却也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希望这样的坚定能够支撑着他们一直走下去。
“呐,虽然不能完全套用,但是有像柳君这样的朋友一直关心着,幸村君也一定能够苦尽甘来的。”樱芜轻轻点了点眉尾,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逐渐低下去的声音中似乎藏着几分未尽之意。
柳莲二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声音的变化,抬眼向她看去,却发现她的表情很是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唇边漾开一抹笑容,缓慢道:“那便谢谢君明桑了。”
声音清越隽雅,带着温润之意。
君明桑——
真是连安慰人的方式都这么与众不同呢。
樱芜送他到门口的时候,顺手递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刚才她说的那句话。
柳莲二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君明桑,这是?”
“希望柳君莫要过于担忧了。”樱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眸中的光芒闪烁,声音清泠中带着温度。
“怀揣着对朋友的赤忱,纵使前路再难,也能踏破荆棘万丈。”
“与君,共勉。”
万籁俱寂。
远处万家灯火,独这个僻静的处所门口亮着暖黄色的昏暗灯光。
灯光落入她紫色的眸中,像是坠入了星辰大海,熠熠生辉。
良久。
柳莲二接过了纸条,微热的温度从纸上传达到指尖,心仿佛随着这股气息的涌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
他抬了抬手腕,垂眸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迹,指腹无意识地在纸条背面摩挲了一下。
米黄色的纸条,黑色的签字笔触。
笔锋犀利而又内敛,龙飞凤舞的遒劲中自有一派风流,力透纸背。
人常说,见字如见人。
果然有一定的道理。
柳莲二忽地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微长的刘海有几缕掠过眉眼,鼻梁侧面带着些许灯光投落的阴影,抓着纸条的手指干净而骨节分明,琥珀色的眼睛完全睁了开来,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淡雅纯净的气质。
他唇边噙着清浅的笑,似乎带着些深沉的意味,细看却只觉得赏心悦目的温良。
“虽然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但还是很感谢君明桑。”他嗓音依旧清润,却不掩其中的几分笑意。
樱芜眸子微微眯起,笑容没有丝毫破绽:“不用谢。”
柳莲二甫一离开樱芜的视线,脸上的笑容便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色。
可能越接触,便越会对君明桑心动。
这是无言的事实。
哪怕她的身上仍然潜藏着许多自己未知的秘密,可是她总是会在别人难以想到的地方去释放自己的善意。
他拿出纸条,翻到了背面,在那一行被正面的英文字母刻出的印痕上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
微微凸出的触感上,还另外镌刻着一行几乎淡到看不见的浅金纹路。
抚摸着的时候,仿佛心神都得到了宁静。
巧合的是,这行纹路他见过。
那是和生君送仁王的生日礼。
名字是——
清心符。
他的眸久久地凝视着这行纹路,嘴角不知何时又扬起一抹笑弧。
君明桑,果然是阴阳师呢。
意料之中、仿若尘埃落定一般的结论。
柳莲二将纸条细心地夹进笔记本里,又放入怀中,然后往家走去,内心无言地喟叹了一声。
每了解她多一点,就好像,也靠近了她多一点。
柳莲二离开之后,樱芜回到客厅。
她没有急着将絜从式神空间里面放出来,而是拿起了毛巾继续擦拭着头发。
白皙修长的指在墨发间穿梭,与此同时,她也在想着刚才柳走前的表情,视线落在在桌子上那一排玻璃杯上,眼神幽深了几分。
真难得,有一天做好事还会暴露身份。
她拧了下眉,唇角半抿,似乎很是苦恼。
不过真要说起来,也不能算是无意暴露,毕竟估计之前柳君就早有猜测,刚才的事情或许也只是给了他一个下结论的机会罢了。
以柳君收集资料的水平,在发现从她身上查不到太多细节资料的时候多半就会开始生疑。
她曾经和和生那家伙走在一起,乍一看两人当时的借口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是在有了怀疑之后将两个人的姓氏放在一起,很难不想到什么。
她去到立海的时候的确是做了一定的伪装,但其实也算不得多上心的伪装,连名字都没有变过,一旦有一点可以窥伺的觑口,其实很容易就能够联想到她的出处。
但她也是真的没有想到柳莲二会知道清心符的画法,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从什么别的途径得知了那是某种符咒的模样。
不过说到做好事——
事情还得回到刚才樱芜从柳莲二手中接过写有幸村病房号的纸条的时候。
在她看向柳莲二的时候,敏锐地发现了柳莲二身上的气息很不稳定。
不安中带着忐忑,对朋友的担忧,对网球部未来的莫测。
交织在一起,就构成了他心神不宁的缘由。
樱芜原本想着人家迟早能够自己恢复,也没打算干涉什么,可是等看到柳莲二眼里燃起的战意和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之时,她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她说不清那一刹那触动她改变主意的原因是为什么。
或许,只是因为她没有感受过罢了。
说
那一句话,是为了之后顺理成章地送出刻有清心咒的纸条做铺垫,借着去拿东西的理由,将纸条写好,并在背面刻好符咒,就成功地将这张简易符箓制作完毕。
以柳君的人品,一定不会将他人的好意弃如敝履,所以她笃定只要柳君收了那张纸条,她的目的也就能够达到了。
清心符,说来其实也就是能够辅助他心平气和,免得被不安的情绪困扰罢了,制作这样一张符耗费的灵力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
就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的确是个意外。
樱芜的目光久久地汇聚在一个虚无的点,镜片下的眼睛深不见底。
立海网球部的正选队员,除了切原那家伙,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呢。
第57章 探病 她只做自己觉得有意义且有必要的……
不过比起这个, 她更关心的还是别的东西。
樱芜擦好了头发,重新拿起了手机,又翻看起了之前岚若给自己发的消息。
视线在手冢去德国治伤这条消息上久久停留。
半晌, 樱芜往后靠到了椅背上,一手拿着手机, 一手把玩着自己半干未干的发,金丝镀边眼镜的镜片下,眸中闪烁着深色。
幸村君的病, 手冢君的手臂。
还有上一次手冢君和迹部景吾打比赛的时候, 木魅前辈说过的话。
立海网球部的气运金光、青学网球部的气运, 以及那个青学的一年级正选越前龙马。
她又想到了自己窥伺到的天命所向。
樱芜轻轻阖上了双眼,如同洪流一样斑驳繁复的信息化作了一道道金光在她的脑海中一一划过,她整个人都进入了极致冷静的境界, 漠然地站在信息的洪流中央,飞快地筛选着有用的信息。
命中注定、网球、气运。
樱芜倏忽睁开了眼镜,眸中乍泄出一分凌厉。
下一秒,她轻轻眨了眨眼。
像是只过了瞬息,她的表情又恢复到了平静的模样。
樱芜从桌子上的架子里取出一个玻璃杯,往里面倒了一杯水, 然后慢条斯理地拿起了杯子, 一口一口地啜饮起来。
她左手端着杯子, 墨色的发有几缕散落到手背上,右手在沙发扶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发出富有节奏的声音。
这是她在思考的状态。
她本来以为自己进入这个世界是个意外。
可是她又遇到了宫野希晴, 宫野希晴的某些行为都证明了其目的不纯,而这也证明她的存在可能不仅仅只是一个意外那么简单。
她和宫野希晴进来的时间点不同,两个人做出来的事情也不同, 但是她们都会阴阳术。
巧的是,宫野希晴对“君明”这个姓氏很敏感。
可是她很肯定,宫野希晴此前绝对不认识她。
假设她和宫野希晴之间必然有联系,宫野希晴对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姓君明的人有一定的敏感性。
樱芜眯起了眼睛,想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如果宫野希晴一开始害怕的并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有阴阳术的君明家族的人呢?
答案——
她敲击的动作停止了下来。
似乎很明显了。
再联想到网球、命中注定、天命所向。
不难想象到那些与网球有关的气运之子他们身上发生的一切,包括生病、受伤、比赛中的输赢,都自有一定的轨迹在里面。
宫野希晴已经用她上次的行为证明她的目的与窃取部分气运之子身上的气运有关,很显然,这会对这个世界本身的轨迹运转有影响。
可大可小。
那么她呢?
她存在这个世界的意义,又是什么?
樱芜坐直了起来,将杯子放到了桌上,眼神幽深了几分。
维护吗,还是漠视?
她还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她半边白皙的侧脸在灯光中模糊了些许,墨发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看起来不甚分明。
第二天是周日,樱芜按着柳莲二给的地址和病房号找到了幸村的病房。
她昨晚还听柳君说过,等幸村君再过几天病情稍微稳定些的时候就会转到东京的医院了。
既然第二天是周末,反正没有事情,那她不如早点去探望幸村君。
樱芜从花店出来,捧着一束康乃馨就去了神奈川综合医院。
没过多久,樱芜成功来到住院部,并且找到了幸村精市所在的病房。
许是因为这个时间点立海网球部的人大部分都在训练,并且幸村的病发突然还没有太多人知道的原因,此刻守在病房里的只有幸村的母亲。
“抱歉,打扰了。”病房的门是打开的,但是幸村母亲背对着她,幸村精市还在休息,所以樱芜礼节性地敲了三下门,引起幸村母亲的注意。
听到声音,幸村母亲转过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樱芜。
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来看望自家儿子的人之后,她立刻扯起一抹笑容,“小姑娘是来看望精市的同学吗?快进来吧。”
樱芜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幸村母亲的状态。
年到中年的妇人面容和蔼可亲,一头紫发梳理得柔顺服帖,笑容得体,眼神中却带着因为熬夜而多出来的红血丝。
疲惫至极,却还是强撑着精神。
樱芜很快就得出了上述结论,她点了点头,眼里带着几分忧色:“是的,听说幸村君病了,前来探望。”
幸村母亲没有怀疑,立刻就让樱芜进来坐下。
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她就发现樱芜就是那天发现幸村精市发病的人,对她更为信任,又寒暄一会,便走到了外面,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樱芜平静地将自己带来的康乃馨放到了病床旁边的柜子上,不意外地发现上面还有很多别的花,估计都是别的来探病的人带来的。
她本来想坐一会就走的,可是再坐下的时候便发现不知何时,幸村精市已经醒了过来,正目中无神地看着窗外。
听到她的动静,他转过了头,缓慢地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
得体,矜持。
“让君明桑见笑了。”
笑容没有温度,眼底深处含着难以察觉的苦涩。
樱芜摇了摇头:“没有见笑不见笑,幸村君当好好养病才是。”
说完,她又若有所思地看了幸村一眼,补了一句:“病人切忌多思。”
这一下,幸村精市倒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本来他是该很难过的,可是看君明桑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有些想笑。
他只好转过了一个话题,看着放在柜子上的康乃馨,问道:“这是君明桑带来的花吗?”
虽然是问句,但是他的心里基本已经有答案了。
这些花大部分都是早上来看他的部员们送的,他们多知道他喜欢矢车菊,所以柜子上摆了不少紫色的矢车菊。
这个时候,便显得放在其中的那一束黄色的康乃馨格外的醒目。
樱芜的视线顺着幸村精市的话落到了满柜子的花上,点了点头,“是的。”
“看来幸村君很喜欢矢车菊?”她盯着那一束束紫色的矢车菊,明白了这是因为什么。
看病要么就挑得体合宜的花,要么就带病人喜欢的花,她是不知道幸村君喜欢什么花的,于是才带了不失礼的黄色康乃馨,祝福他能够早日康复。
而那清一色的矢
车菊显然也并不在常见的探病花之列,那就只能说明幸村君喜欢矢车菊了。
幸村精市这会已经靠着自己坐了起来,他看着那些紫色的矢车菊,眼底溢出几分温柔之色。
“是的,我确实很喜欢矢车菊。”更关键的是,这些都是他的队友们送的,代表着他们对他的关心。
樱芜从善如流道:“那我下次一定记得幸村君的喜好。”
笑容温婉,挑不出丝毫错处。
幸村精市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不用了,虽然我很喜欢矢车菊,但是清一色的紫看来总归是有些单调的。”
说完了这一句,他的目光再度投向了窗外,似乎有些空洞。
为了顺应病人的心意,樱芜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声好。
她又认真地看着幸村精市的侧脸,精神不知觉有些恍惚。
这个昨天晚上还在和她谈笑风生的男生,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晚上,便已经坐在了这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他的背影看来带着几分寂寥。
樱芜眸子微眯,只一瞬间,便又睁开了。
她似乎只是个看客。
也只能是个看客。
她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干涉他们既定的人生轨迹。
樱芜其实很少会有需要给人探病的时候,两世加起来的探病次数也屈指可数,所以面对幸村的沉默,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对方。
便顺着他的视线一并看向了窗外。
从三楼的位置看下去,只能依稀看到一个巨大的花园和几个在玩耍的小孩子。
医院的沉闷气息和弥漫着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无法影响纯真童稚的孩子们的快乐,他们自在地玩着家家酒的游戏,脸上的笑容灿烂。
“君明桑会羡慕孩子们吗?”
半晌,幸村精市忽然开口问道。
樱芜这会倒是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她尾音挑了一下:“幸村君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好奇有之,疑惑有之。
但坦荡地说,这个问题确实,毫无意义。
“就是突然很想知道君明桑对于这一个问题的看法。”幸村唇边噙着一抹淡笑,笑容和煦。
既然病人都这么说了,樱芜也不想打击病人的心情,便站了起来,径自走到了窗边,看着下面孩童们的游戏。
良久,她转过头,迎上幸村的视线,淡定地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不羡慕。”
幸村精市好奇地看着她,问道:“能问一下理由吗?”
樱芜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回到了椅子上坐下,然后反问了一句,“有什么好羡慕的呢,羡慕孩子们的无忧无虑,还是羡慕他们的天真无邪、如同白纸般的纯粹?”
幸村精市被问得一愣,很快便又笑道:“如果都有呢?”
“羡慕孩子们的无忧无虑便罢了,”樱芜轻轻点了点眉尾,似在思索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从这颗大脑能够思考开始,我便习惯了思考的滋味。思考多了的人,总是不会多快乐的。”
“但即使不会多快乐,我也不愿意停止思考。”她神情认真,语气郑重。
“可君明桑刚才才说过切忌多思?”幸村眼里似有笑意。
樱芜唇角微弯,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幸村君,我可是加了前提的。”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又不是她。
幸村精市沉默了一小会,又道,“那第二个呢?”
“天真无邪和如同白纸般的纯粹……”樱芜再度看向了窗外,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深色,“这个问题倒是应该问一下幸村君了。”
“哦?”
樱芜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站了起来,又走到了窗前,看着下面的孩子们,声音清冷中带着审视。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希望自己如同一张白纸任由别人涂抹,还是希望自己完全由自己掌控?”
孩子固然快乐,可是那种快乐,从她能够思考开始就已经被自己拒绝了。
如同一张白纸固然纯粹,可她不希望自己的人生由别人来替自己添上色彩。
她只做自己觉得有意义且有必要的事情。
她转过头,目光不偏不倚地迎上了幸村精市的视线:“幸村君以为呢?”
幸村精市望着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她问这个问题的含义。
她就站在逆光处,窗外的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像是打了模糊的暖光效果,却让人看不清神色。
他猜测,她的表情应该是冷峻中透着几分严肃的。
幸村精市蓦地笑了出来,朱唇轻启,淡定地吐出几个字眼。
“当然是后者。”
在可以的情况下,他习惯了把人生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毕竟他是幸村精市。
第58章 巧遇 没想到这样都能遇到
幸村精市习惯了把自己的人生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所以像孩童那样的纯粹童真与他而言,完全没有必要。
其实对于自己的病情,他早就已经有一定的认知了。
从几个星期前, 逐渐察觉到自己的手臂失力、挥拍却感觉不到实感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病了。
他查过了很多资料, 这才知道自己可能患上了什么病。
故意隐瞒,确实是不希望自己在这个时候离开网球部。
关东大赛之后还有全国大赛,他想要亲眼看着立海网球部获得三连霸。
抱着侥幸的想法, 他想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最后一年了, 他实在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
为了完成这个目标, 他情愿赌上自己的未来。
但或许是因为早就对自己的病情有了认知,真正发作并且被发现的时候,虽然心里依旧很难受, 可却也接受得自然。
心里到底有那么一点意难平,可是迎来了病情通知书的时候还是有一种大石终于放下了的平静。
只是有些担忧,网球部的重担全部都落在了真田和柳他们的身上,会不会太难为他们了。
直到今天早上他们站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地和自己保证,一定会将关东大赛的冠军奖杯亲手递给他, 他心中的担忧似乎也淡去了。
有这样一群值得信任的队友, 他有什么可以放不下呢。
“不过, 君明桑怎么这会不顾及一下病人的感受了?”幸村精市笑意吟吟地问道。
樱芜:“……”
她淡定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打算理会这家伙。
能够和和生零介那家伙吐槽的东西可不能轻易和幸村君说,毕竟——
他可是个病人, 呢。
樱芜听见自己内心无语的声音,面上只是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这不是幸村君自己问的吗?我这也是在照顾幸村君的感受呢。”
有问必答还不够照顾病人的感受吗?
听了这回答, 幸村精市笑而不语,两人就这么揭过了这个话题。
临到要走的时候,樱芜取出了一个御守,交给了幸村精市。
“君明桑,这是?”幸村疑惑地看她,褐色的眸子里波光流转,仿佛沉淀着无尽的温柔。
其实樱芜今天会来探望幸村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送出这个御守,昨天晚上的事情让她想到,这会生病后陷入状态低谷的幸村精市可能对某些小妖而言是大补之物,随时有可能受到来自妖物的伤害。
为了防止他的气运失窃,樱芜才特地做了这个保平安能力十分强大的御守。
这个御守她特意用灵阵加持过,几乎是用做防御符的手法在做这个御守,但是效果比防御符还要强上不少。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做成防御符?
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了。
普通人在自己的身上带一个御守又不会引人生疑,但要是在自己的身上佩戴一个一看就是符咒类的东西,多多少少还是会收到诧异的目光的。
樱芜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这是送给幸村君的,祝福幸村君早日安康的御守。”樱芜睁着眼睛说瞎话,神情严肃无比,看起来真诚的不得了。
幸村精市哑然失笑,但是看着她这么认真的样子,心里也感念对方一片好意,接过了樱芜递过来的御守。
“君明桑的好意我心领了。”他笑得温润,有些孱弱的苍白面容在这个笑容之下仿佛都在发光,仿若翩翩浊世佳公子。
面对幸村精市的美颜暴击,她只是镇定自若地摇头,“不用客气,还希望幸村君早日康复。”
“我也这么希望。”幸村精市垂了垂眼睫,不经意间投落出一片脆弱的阴影,声音渐渐地低了。
樱芜想起了自己之前对幸村下的预测,紫眸中飞快地划过一抹光,转瞬即逝。
“幸村君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那便,借君明
桑吉言了。“幸村扯起一抹笑容,刚才眸中的失落已经看不出分毫。
出了医院,樱芜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神奈川于她而言,是一个很陌生的地界。
如果是往常的这个时间点,她要么是在学校上课,要么是在修炼阴阳术,总不会是在外面逛着。
望着面前略显熙攘的街道,樱芜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这里并不是东京,那个她好歹也待了十四年的城市。
樱芜正犹豫着自己要不直接回去,就听到了前面两个人讨论着去看海的事情。
神奈川最出名的是海。
有人曾说过,来到神奈川不看看海,便算是可惜。
既然如此,樱芜眸色微动,步伐一转,便在不远处的公交车站搭上车,去距离最近的海域。
一下了车,樱芜就感觉到了何为神奈川的海。
微咸的海风带着点点涩意和水汽,却又有种清新的澄澈感。
一眼望去是茫无边际的蔚蓝深海,海与天的界限不甚分明,便显得海愈发辽阔。
朵朵汹涌的浪花裹挟着扇贝拍在了沙滩之上,打湿了最前面的沙子,白色的泡沫逐渐在沙面上逸散开去。
她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肺部仿佛都在呼吸着清新干净的气息,眉眼都舒展了开来。
许是因为这片海域比较偏僻,游人不多,偌大的沙滩上只有几个人正手拉手站在沙滩上迎接着汹涌的浪涛,远处的高地上还有一个人架着画板在写生。
樱芜忽地就来了兴趣,她站到了海滩上的观景台上,扶着栏杆尽情地眺望远方。
视野像是都变得宽阔了起来,远处连绵的浪花一阵接着一阵袭来,蓝与白的交界处,蔓延开的是难以分辨的海平线。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中,身心仿佛都得到了净化。
她没有扎起的墨发随着风在身后飞舞,白皙的侧脸依稀可以看出高挺的鼻梁与优美的下晗,透出轻松惬意的气息。
樱芜还沉浸在这难得放松的时光,正想着要不要下去海滩玩一玩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君明桑?”声音沉稳而清冽,却带着两分疑惑,似乎不确定她的身份。
刚才有人过来樱芜是知道的,她还以为只是其他的游客,可是这会听到了声音,她便知道来人是认识她的。
樱芜转过了头,有些讶异地看着来人,不出一秒又换上了和煦的笑容,“居然是土御门君。”
“是。”土御门兼由留着标准的板寸头,深邃的轮廓和刀削般凌厉锋锐的五官,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眼中自带着一股凛然的正气,初看便给人严肃正直的印象。
身上穿着方便行动的运动服,白蓝相间的运动服看起来有休闲的意味,穿在他的身上依旧展露出一种沉稳的气质。
樱芜一直觉得土御门君给她的感觉有点类似于真田君,但某种程度上说,土御门君却也与真田君有着很多不同的地方。
“刚刚还以为是我认错了,走近来看才发现果然是君明桑。”土御门的声音清冽镇定,即使是在说着这种应该能够活跃氛围的话也透着肃穆。
“我也很意外会在这里遇到土御门君。”樱芜唇边噙着一抹淡笑,眼里颇有几分意外,“土御门君也是来看海的吗?”
土御门应该和她一样对神奈川这边的环境不是很熟悉才对,没想到她只是出来看个海都能够遇到对方。
说到这里,本来还很平静的土御门微微摇了摇头,神色却有踌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片刻后,他又抬起了头,一脸坚毅地看着樱芜,“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君明桑能够帮个忙。”
樱芜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这会她倒是真的疑惑了。
“什么忙?”她问道。
闻言,土御门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一抹红晕,并不真切。
他迟疑地望向樱芜,问道,“能不能请君明桑帮我挑些女生会喜欢的饰品?”
如果樱芜刚才的惊讶还只是在心里,那这会她的惊讶已经是直接写在脸上了。
女生喜欢的饰品,如果会想到让她来挑,估计那个女生应该和她的年纪差不多。
那么,土御门君他谈恋爱了?
如果说和生零介谈恋爱了她都信,可是土御门君……
以樱芜对这位土御门家族这一代最优秀的存在的浅薄认识,对方对于修炼的沉迷并不比她少多少,对方能够成为土御门家族这个阴阳师大家族的下一届领军人,绝对是靠着实打实的努力的。
平日里虽然因为土御门君在高等部,两人甚少交集,但樱芜也知道这位除了出来陪他们抓妖以外,基本都是在认真修炼,竟然能够腾出时间来谈恋爱?
樱芜的惊讶可想而知。
思绪繁多复杂,但也仅仅只是在樱芜的脑海中飞快地滚过了一遍便消失不见。
她面上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然后略带好奇地问道:“土御门君是要送女朋友吗?”
恰到好处的问询,不会让人感到失礼的语气。
听到樱芜的问话,土御门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又觉得似乎不太对,有些脸红地纠正道:“不是,是要送给未婚妻的。”
第59章 惯例 这是独属于阴阳师的浪漫
如果说樱芜一开始只是略有诧异, 那这会她已经震惊到唇边的笑容都僵硬了一瞬。
已经连男女朋友的环节都跳过了,直接到了未婚夫妻的地步了?这么快?
“土御门君都有未婚妻了?”樱芜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一边向他走去,一边问了一句。
“是的, ”土御门不好意思地颔首,但还是沉稳出声道,“两家长辈谈得差不多了。”
两家长辈不仅已经征得了两人的同意, 而且也已经将应有的流程走好了大半, 虽然订婚仪式会等到奈里子桑十六岁的时候才举办, 但是再过不久,两人的关系便会被公布出来了。
他这么一说,樱芜起初还没转过弯, 但是很快就想明白了。
“这样啊,对方是我认识的人吗?”樱芜上前几步,跟着土御门往前面不远处的一条街走过去。
一说到这个,土御门兼由点了点头,说道,“和生君的妹妹, 奈里子桑。”
樱芜这会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的, 虽然她和那位奈里子桑只接触过一次, 但是也能看出人家是一位优秀的大家闺秀,温婉和善,端庄大方, 会同意这样的家族联姻很正常。
她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又问了一句,“那土御门君给对方挑礼物怎么会来到这里?”
这片海域这么偏僻, 附近应该没有太多的饰品店才对吧。
说到这里,土御门又一次低下了头,表情羞郝,“抱歉,因为之前听说过和生桑她喜欢来这片看海,且偶尔会在前面的淘玩街买些东西,我便来这边了。”
可能是因为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原因,土御门兼由顿了顿才继续说话。
“但是,我之前与和生桑接触不多,也不知道和生桑她喜欢什么,所以斗胆请求君明桑帮这个忙,真是麻烦了!”
土御门说这
话的时候一脸认真,表情也很郑重。
他不清楚年轻的女生都喜欢什么样的饰品,也很害怕自己挑出来的饰品最后会不合和生桑的心意。
樱芜摇了摇头,镜片下,琉璃般澄澈的紫眸中似有笑意,“没什么麻不麻烦的,小事而已,倒是土御门君是真的有心了。”
连未婚妻都没有见过几面还特意去打听人家喜欢去哪里,买礼物还特意去那里买,这份心意在这样的世家联姻中都是少有的。
而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买礼物的钱估计是……
土御门兼由原本还能淡定地往前走,听到樱芜这话又忍不住微微脸红了起来,但他还是镇定地辩解了一句。
“用自己的委托费给未婚妻买生日贺礼,是惯例。”
这是几大阴阳师世家之间流传的不成文的惯例,未婚夫会用自己完成委托任务的委托费给未婚妻挑选生日贺礼,并用阴阳术刻下烙印,留存住自己的守护和祝福。
听到这话,樱芜略微诧异地挑了挑眉。
惯例倒是惯例,可倒也不算是明文规定。
这些年大阴阳师世家暂且不论,许多小阴阳师世家之间的联姻也不少,可是现在还会认真贯彻这条惯例的阴阳师已经不多了。
老一辈阴阳师大多磨砺得多,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能通过委托攒下一笔足够的费用,即使是给未婚妻拍下最珍贵的珠宝也不带心疼的。
可是这几年的年轻阴阳师颇有断代的倾向,年轻一辈中优秀足以当领军人的或许还有,但是大部分的小辈已经不怎么出去接委托了。
还能想起为未婚妻挑礼物的都已经不多了,更别提像土御门兼由这样用自己挣来的委托费买礼物,还能考虑到这么多层面的了。
真要说起来,樱芜这些年也做过一些长老会派发的委托,攒下了不少委托费,可她却觉得自己的钱不会有什么用武之地。
自然也不可能像土御门这样考虑得这么细致了。
“说是惯例,可是这年头还能记得这惯例的可不多了。”樱芜淡笑着调侃了一句,原本清泠的嗓音都因为笑意而柔和了许多。
土御门咳了一声,别着头继续往前走,没敢接樱芜的话茬。
两人说着,就已经来到了土御门兼由口中的淘玩街了。
离开还有些冷清无人的海边不久,就走到了这条人气不差的街道,两侧依次排开一家家挂着招牌的店面,有的直接写着“古玩”“珍宝”,有的则诗意一些,写着“静心斋”“品宝轩”。
在没有店面的空地,也摆着不少的摊子,不时有摊主吆喝着吸引顾客前来,街道上行人如织,大多都会停驻在这些小摊子前面挑挑选选。
摊位上摆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字、画、花瓶,许多你想不到的,这里都能找到。
比起僻静的海域那边,这里简直就是烟火气十足,喧嚣中带着古朴又安宁的气息。
樱芜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对神奈川的认识实在是太少了,难怪之前她还在思考没什么游人的海域为何还会有公交站点,原来更多的人是来了这条淘玩街。
土御门兼由引着樱芜来到了一家叫做“奇珍阁”的饰品店前面,说刻意也不算,因为整条淘玩街上一共也就这么一家专门的饰品店。
一进店门,樱芜就感觉到了一种磅礴的大气感。
两侧的格局大却不失精致,红褐色的实木地板在地上细密排开,两侧只摆放着两个刻塑精美的雕柜,依次往外延伸的柜隔板上用玻璃盒子盛着一件件造型各异的饰品。
各有各的特色。
而正对面也是一个柜台,柜台后有一个同样摆满了精品的多宝架,旁边则开了一道帘门,通往后面的小间。
原本柜台前一个人都没有,直到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才有一个老者挑开帘门缓慢地走了出来。
老者一身气质周正坦荡,满头的银发梳得齐齐整整,苍老的眸中不时有精光闪烁。
他走出来之后,微微掀眼睨了两人一下,便从容地坐到了柜台前,摊开一本旧书,闲适地翻阅了起来。
好半晌,他才徐徐道:“二位请便,待会挑好了,来这结账便是。”
樱芜和土御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店主,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应了一声好,便在两处的橱柜挑选了起来。
这家店里的饰品其实都很有意思。
大部分并非耀眼夺目的金饰,而是雕刻精美的银饰、玉饰,少部分还有贝壳饰品,有的质朴雅致,有的却是熠熠生辉。
土御门一时间有些挑花了眼,感觉这些每一个都很精美,却也因此让他感觉无从下手。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去看樱芜选出了什么饰品。
刚才的一段时光,樱芜已经挑好了三件感觉不错的饰品,这会看到土御门过来了,她分别单指在三个玻璃盒子上点了点,给他指出自己觉得合适的饰品。
虽然土御门君让她帮忙挑选,但是饰品毕竟是土御门要送给未婚妻的,她只负责提供一定的参考意见,最终拍板还是由当事人来做最好。
土御门乍一眼望过去,觉得这三件似乎都很好看,他摸了摸鼻子,一时有些挑不出来,看向了樱芜。
樱芜接受到他的目光,内心无奈地笑了一下。
土御门君还真是没有修习过首饰鉴赏这门课啊。
于是樱芜指着第一个盒子里的镯子,开始解说道,“这个绕丝银镯,先是用繁复的银丝一圈圈缠绕在底座银丝上,然后用层层叠叠的空档嵌入小而精致的梅花瓣,达成微型镶嵌的效果,精美的同时是较为内敛的银饰,很适合送给女生随身佩戴。”
她手指着的银镯子乍一看上去只有点点玫红色的花瓣与银色交错,但是细看下去却会发现上面的银丝一根缠着一根,雅致而低奢。
前面的介绍土御门都听得一知半解,但是最后一句“很适合送给女生随身佩戴”听得他眼睛一亮。
樱芜讲解得用心,连原本在柜台前翻阅着书籍的老者都抬头瞥了她一眼。
她仿若未觉,继续指着第二个盒子里的玉饰耳环说道,“这对耳环用上好的碧玉打造出萱草的模样,下面坠着一颗水滴状的玉石,小巧精致,萱草有忘忧和美满的寄语,寓意很不错。”
土御门听得很认真,不时点点头表示赞同。
“最后这只簪子用了金银错的工艺,银簪上镶嵌着金丝,簪顶的部分是如意纹,如意如意,象征美好幸福和吉祥如意,亦有顺遂心意的说法,寓意也是上佳。”
金银错工艺本身很有难度,这也是全店樱芜找到的唯一一支使用了金银错技艺的簪子。
而且——
樱芜微微垂了垂眼,就是不知道土御门君有没有听出她的内涵了。
如意是有顺遂心意的说法,也有赠者很看重被赠者的暗语。
在樱芜说出金银错的时候,连老者都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眸中带了几分审视。
土御门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了那支簪子。
这只簪子第一眼看去通体莹白,簪身的部分嵌入了金丝,瞬间被点缀得大气华贵了起来,奢华的同时却也低调内敛。
想到樱芜刚才提起这三件饰品时的口吻,土御门沉吟片刻,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于是他沉稳清冽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想好了,我决定三件都买下来。”
樱芜:“……”
老者:“……”
第60章 胜负 可以执着,但是不能偏执 ……
土御门此话一出, 别说老者了,就连樱芜唇边的笑容都僵硬了一下。
似乎是察觉到樱芜和老者的神色变化,土御门有些急促地解释了一句, “我想用簪子当和生桑的生日贺礼。”
“其他两件,”他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耳根微红,“可以先留着。”
听君明桑的意思,如意还有顺遂心意的说法, 这样的礼物送给未婚妻, 会显得郑重些。
但是其他的两件可以收起来, 以后再送也不迟。
樱芜意味深长地看了土御门兼由一眼,笑道,“土御门君决定就好。”
这就是钱够多的好处了吧。
在土御门拿着三个盒子去柜台结账的时候, 老者先是瞥了土御门一眼,然后目光简单地掠过三件饰品,淡定地吐出一个天价数字。
土御门面色不变,很快就支付了价钱。
待两人将
要走出店铺的时候,樱芜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回身望了一眼。
只看到老者拉开门帘, 欲往后面走去的动作。
樱芜推了推眼镜, 才重新往前走。
她总感觉, 那个老者,刚才好像看了他们一眼。
错觉吗?
不像呐。
旁边的土御门兼由疑惑地看了一眼樱芜,她报以一笑, 却没说什么。
待两人走远,刚才明明想要进入后台的老者却还站在门帘前,盯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 目光格外深邃。
良久,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似是叹息,又似是欣慰。
“阴阳师——”
“到底是年轻人的天下。”
樱芜和土御门买完饰品之后,土御门为了感谢樱芜的帮助,请她在附近的面铺吃了午餐。
两人分开之后,樱芜就沿着原路返回。
依旧是在海边的站台搭上公交车,樱芜熟练地投了币,便往后排的座位走去,却意外地看见了一个人。
“切原?”樱芜在切原赤也身侧的座位坐下,看着这个在公交车上睡得一塌糊涂的人,疑惑地唤了他一声。
听到声音的切原赤也瞬间惊醒,一下子坐直之后,墨绿色的眼睛中除了困倦之外还带着几分激动。
“到站了吗!”
他睁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叫醒自己的似乎不是司机师傅,转头看向了旁边的人。
就在他想要问旁边的人没有到站干嘛要叫自己的时候,就看到了平静看着他的樱芜。
“切原学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你上午应该有早训,学校附近的站点也没有这辆公车的停靠点,所以你是怎么会搭到这趟车的?”
樱芜伸手揉了揉眉心,另一只手托着腮,好奇地注视着切原。
关键的是,这是回程车,就算说切原想去医院看幸村君坐过站了都不应该是这趟车吧。
听到樱芜的话,切原尴尬地挠了挠一头卷曲的发,打哈哈道:“哈,学姐好啊。”
樱芜不为所动,只微微点了点头。
切原在这极有压迫力的视线下终于扛不住地招了实情。
“其实就是因为训练太累了,在搭去看部长的公交车的时候不小心坐到了终点站,只能换乘这趟公交回去医院了……”
他别扭地低着头,往日的桀骜不驯全然失却了踪影。
听了他的话,樱芜神情略有些微妙。
她有时候真的很好奇切原是这么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的。
在校园的时候总是走错路到花草社,上次坐过站到青学,这次更是想去医院又一次坐过了站。
就他这迷路的本事,小时候没有被拐走也是个奇迹啊。
樱芜内心感慨,最后却只是轻笑了一声,朱唇微启,道,“那你怎么又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切原的错觉,他从这短短的一句话中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就在切原抬头的瞬间,他一眼瞄到了最前面开车的公交司机,指着前面,忙不迭解释,“我这次有叫司机师傅到站的时候叫我的!”
因为太过激动,他的声音都高了几个度,引得周围的几排观众齐齐回过头来看着这边,在一众凝视之中,切原讪讪地放下了手。
几排乘客又转回了头。
闻言,樱芜又睨了他一眼,紫眸中微光流转,却难辨神色,她蓦地开口,“你们的训练是不是很累?”
“是啊,”切原不假思索地接过了话,声音却有些低落,“部长突然生病了,整个网球部里的气氛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前辈们加重了训练量,训练完比之前累好多。”
“不过!”切原赤也攥着拳头,信心满满道,“在部长回来之前,我们一定会守住立海网球部的荣誉的!”
樱芜看着信誓旦旦的切原,好半晌,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侧脸白皙,唇畔溢开一抹真诚的笑容,金丝镀边的镜框依旧不掩眸中盈满的清浅温润的笑意。
美得有些耀眼。
后排坐着的一个小伙子看到这个笑容,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快了起来。
突然好想去搭讪。
“学姐,你你你,”切原看到感觉自己被嘲笑了,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笑什么笑啦,有那么好笑吗!”
立海的荣誉不就是要他们来守护吗?这有什么好笑的!
“不好笑,”樱芜按捺住自己的笑,一本正经道,“只是很难得,切原居然也能够说出这样高深的话语。”
像这种把集体荣誉都扛在自己肩头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的切原,可不会轻易地把集体荣誉放在个人的荣誉面前。
毕竟是那个总嚷嚷着要成为立海最强王牌的切原赤也。
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后,也成长了呢。
樱芜心底蓦地涌起一分怅然。
如果人总是要在这样的事情中才能获得成长,虽然说是必然,可却也多了几分悲肃的感觉。
她的眼神不由得深了深,清隽的嗓音带着些哑,“呐,切原呀……”
“嗯?”
“守住一整个网球部的荣誉这种事情,可不是你一个国二的家伙应该考虑的。”她用力揉了揉切原的一头乱发,笑道,“这样你置真田君和柳君他们于何地啊。”
而且这样的责任对你而言也过于沉重了。
比赛的人总是想要赢的,可常胜队伍背负的压力也是巨大的。
“什么嘛学姐,明明就是强词夺理,”切原无奈地看着樱芜在自己头上蹂。躏的手,“不要看不起我啊,虽然前辈他们都很厉害,但我可是立海王牌!”
“嗨嗨!”樱芜依旧笑得温和,手下动作却是没有停下。
虽然应该是内定的下任部长,可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想接过前辈中手中的担子吧。
她的眸子透过车窗的玻璃看向了外面飞速掠过的景色,琉璃般澄澈的瞳孔中,倒映出几分莫测的色彩。
切原小心翼翼地窥伺着樱芜的表情,一时没顾得上反驳她敷衍的应答,半晌才不解道,“说起来,学姐你为什么听到部长生病了也不惊讶,难道学姐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吗?”
“对啊。”樱芜从窗外收回视线,唇边重新挂上了无懈可击的弧度,“毕竟我早上已经去见过幸村君了呢。”
“什么,学姐你竟然都去看过部长了!”切原赤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樱芜摇了摇头,失笑道,“对的。”
在医院附近站点下了车,樱芜和切原走往不同的方向。
临别的时候,樱芜还对切原说了一句话。
“切原,胜负可以执着,但是不能偏执。”
切原似懂非懂地离开,樱芜留在原地看着他走向了医院的位置,这才放心地转头走回住所。
和切原背过身的瞬间,她微微抿紧唇,眸色多了几分莫辨的晦涩。
可以执着,但是不能偏执。
可以有胜负欲,可是不要把胜负的责任都扛在自己的肩上。
会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