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躺平第五十一天
七月下旬, 早稻收上来晒好,一部分上交粮站,一部分入了大队仓库。
简双看着被拖拉机拉走大半的公粮, 心里感叹:如果这些粮食能分下来, 他们吃饭就不用掺红薯了, 可惜……
尽管知道这是这个时代必要的决策, 但还是忍不住想起一句诗:遍身罗衣者,不是养蚕人。
当然,七零年虽艰难困苦, 可相比封建帝制的古代,那确实强太多了。
她很庆幸没穿过去, 不然无论是跟蚂蚁一样、随便就被人踩死的小老百姓, 还是困在后宅、从一个院子斗到另一个院子的官家女子, 都很惨。
简双抖了抖肩膀, 心情好了起来。
幸福啊,都是对比出来的。
稻子入库后, 有那寅吃卯粮的, 着急忙慌就拿着工分本去大队换了新粮。
没办法, 有的是家里没劳动力, 年底分到的粮食少,再怎么节省也不过能撑大半年。
有的是过日子比较没数, 或者说苦怕了, 觉得吃进嘴里才是真的, 存款那是没有, 不仅没有,有时还要倒欠大队的。
最后一种呢,就是像张家这样, 这新粮一下来,闻着那香喷喷的稻子,就特别想尝尝味道,于是跑去兑了两袋子新粮,当天就去公社米厂打好,回来就煮上了,那是一点都不隔夜的。
大毛二毛跑去混了个肚饱,回来喜滋滋跟简双炫耀味道。
简双可怜巴巴的看向她婆。
赵兰花:“……”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馋呢?
她没好气道:“家里还有粮食没吃完,你想吃大米饭,明天煮个干的。”
煮个干的,就是不放红薯,只有干饭。
“娘,我明天去公社整两斤五花肉,咱们红烧,这红烧肉就得配上新鲜的大米饭,那是一绝,让人吃了还想吃。”
赵兰花面无表情:“吃了还想吃,这想什么美事呢?”
简双:“……”
好吧,她婆虽农忙时不亏待家里,但以那个节俭劲儿是恨不得大家少吃的。
自己这话没起到劝说作用,反而触雷了,简双蔫了。
大毛二毛听到红烧肉却是来了劲,说话非常不利索的大丫都迈着螃蟹步,一把抱住了赵兰花的腿,奶奶、奶奶的喊。
那嗓门不小,吵得赵兰花直呲牙。
说起大丫,这女娃去年一岁多,不知是营养没后世的好,还是大家没这个习惯,总是在地上爬来爬去,没见走路。
今年总算改爬为走了,那个虎劲哦,直接跳过了扶着墙慢慢走的过程,憨头憨脑的就往前冲,吧唧一下摔了,瘪了瘪嘴也不哭,站起来继续冲。
那速度,都不叫走,叫小跑了。
简双看到她咚的一下坐下去、侧摔下去、往后仰倒、前倾脸着地……各种摔法,眼皮子直跳,感同身受般也觉得疼。
起初真怕小孩摔出事,较真的纠正了几回,还拿出大白兔奶糖当诱惑,可惜也只管用了几次,后来忙起来就顾不上了。
而孙来娣这个当妈的,一边骂大丫傻妞,一边自己掏钱去卫生所买了紫药水给她涂,这就算是她对女儿的温情了。
至于摔了,这村里哪家娃不是摔摔打打着长大的?简双那大惊小怪的模样被她看成是城里人矫情,还反过来安慰她,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简双看看她,又看看其他人一脸习以为常,明白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她忍不住想起了曾在网上看的段子,网友们说起自己小时候有多难杀,她只能告诉自己,小孩骨头软,摔了不严重,只听过成年人把尾椎骨摔裂的,老人摔一跤,住院好几个月的,小孩的话,应该还好,应该。
此时简双看着大丫走路的利索劲,不由得想这摔着摔着还是挺有用的。
大丫就这点好,摔再多次她都不畏难,走起路来依旧虎了吧唧,力气也不小,可能是这一年来营养充足了一些,有时候闹腾起来孙来娣都按不住。
而赵兰花也确实没经得住三小孩撒娇,难得破了她老人家的铁律,寅吃卯粮起来。
早稻收成好,乔栋梁很高兴,就着红烧肉和新鲜的大米饭,还拿出了自家酿的金樱子酒,跟三儿子喝了一盅。
乔明远喝得半醉,格外热情,简双吃不住,这晚就没有进入小院,早早睡过去了。
早稻收完不代表就完事了,因为他们还要赶着种一季晚稻。
事实上,早稻刚从水稻田清走,乔栋梁就立刻带一波人把田整出来,至于晚稻的秧苗,则是提前就育好的。
这边地一整好,那边苗也长到了适合的高度可以插秧了,插秧比收稻子要轻松一些,但也没轻松到哪里去,简双依旧带着人熬消暑茶。
不过前阵子消暑方的材料就囤够了,村里小孩无论大的小的都要下地捡落下的稻子,这会
儿插秧不用他们,就去山脚、河滩等地打猪草了。
*
这天前进大队来了几个客人。
“简双同志!”
当简双从地里回来,就见到了之前培训时住一个宿舍的姚思思。
她有些意外,请姚思思进了院子,给她倒茶。
姚思思看着这颜色,表情古怪。
简双道:“这是我配的消暑茶,我们家夏天都喝这个,你如果喝不惯的话,就只能现在去烧水了。”
“没事没事,这消暑茶来的正好,天气实在太热了。”姚思思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用力的灌了一大口。
茶有点温,但喝进肚里竟然有股透心的凉,那种凉气不是温度带来的,而是身体内部暑热全消。
姚思思舒爽之余一阵龇牙咧嘴:“好!就是这个味,忒苦!”
嘴上说着苦,她却是快速把这碗茶给喝完了,还要了一碗。
两人都不是磨叽的人,姚思思很快就说明了来意。
她也是红旗公社的,所在的大队叫红花,之前听简双说种果树做罐头,尤其是简双给她分享的杨梅罐头,真的令她特别怀念。
红花大队所在的深山里,有一片野生杨梅树。
说真的,这野生杨梅也只有小孩子会去摘,因为一点都没有杨梅该有的酸酸甜甜,又涩又苦,就算有怀孕的妇人喜欢吃点酸的,做成腌杨梅,也很难忍受那股苦味,得用大量的白糖去平衡。
可白糖多贵啊?
姚思思小时候被哥哥姐姐捉弄过,当时哭的太惨烈还让他们被打了一顿,她自己倒是不记得了,回来时跟家里人说起做罐头这个想法,她印象深刻的几个哥立马就把那片野生杨梅树给说了出来。
严格来说,它并不属于哪一个大队,属于整片公社,是集体的财产。
所以他们去采摘的话,倒没有什么。
红花大队干部一商量,这种果树时间太久,前期投入也大,吃不住,就打算先收一些野生的果子。
杨梅确实又苦又涩,他们八月初见着有成熟得,就摘了一些,又是蒸又是泡的,再加一些红糖等步骤弄下来,就比较可口了。
想着秋天做罐头,囤到冬天过年或者是开年没有水果的时候,怕是会更受欢迎。
姚思思说,他们大队讨论后,去市里一个罐头厂买了人家快要淘汰的设备,至于罐头瓶所用的玻璃瓶,也不怕。
因为县里有一个饮料厂,他们生产汽水用的也是玻璃瓶,他们有独立的玻璃瓶生产线,可以从那边订购。
总而言之,决定开罐头厂算是一个比较符合天时地利的路子。
姚思思边说还边从书包里拿出了他们生产的罐头成品。
简双惊讶于他们的行动力,才大半年,连成品都出来了?
怕是姚思思刚回去一说,这边就下了决心,去公社申请、去市里考察、立刻引进生产线,有点莽啊。
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说为了炼钢支援国家建设,老百姓把自家的铁锅都贡献出来了,简双又平静下来。
这年代的人不怕苦不怕累,有干劲,宣扬的就是艰苦奋斗的主旋律,有一股昂扬向上的生命力。
只不过她以为在改革开放前,大家会比较缩手缩脚。
可现在看来,无论什么时候都存在这种有拼劲有闯劲的人。
而且这并非私人厂子,是以大队的名义,是符合上头规定的。
简双心中一动,红花大队这个罐头厂开成功了,那么他们大队是否可以开一个腊肉厂?
他们大队做腊肉有优势、有原材料——大嫂会养猪,他们比红花大队还要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不用引进生产线,连成本都大大降低了……简双心绪乱飘,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时候,她定了定神,看向姚思思拿出来的杨梅罐头。
眼前的罐头瓶还是很朴素的,瓶身是玻璃,瓶盖是铁皮,周围一圈锯齿,姚思思从包里拿出工具,一点点的撬。
罐头不是后世那种四、五百克的小份装,怕是有两三斤,又大又厚实,还没来得及贴标签,很像三无产品。
姚思思鼓着脸颊用力,但速度还是很慢。
为了防止里面的罐头坏掉,这层铁皮封得很死,她手都磨红了。
简双主动说:“我来吧。”
姚思思还想拒绝,简双主动接了过去,速度比她快多了。
姚思思眼睛瞪大,明明简双看着比她还要瘦一点,力气怎么这么大——她是难得有点胖的姑娘,但她一点也不自卑,大队人人都说她有福相。
看着简双的手几折几折的,铁皮就被全部撬开,姚思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来,咱们分一分,这是我们大队做的第一批罐头,数量不多,算是实验阶段。”
“大队长说每家搬一箱回去,我想着这是你给我出的主意,特地向大队部申请,也给你领了一箱,你来尝尝看味道如何。不过跟你分给我的那杨梅罐头不能比,人家毕竟是用了秘方的。”
简双没有拒绝她的好意,红花大队的罐头,再怎样也是天然产品,没有加添加剂——他们也没处加去。
因为真的很多,简双、赵兰花,还有跑回来的孙来娣加三个小孩,一人分了一碗。
“好吃!”
“真甜!!”
大家一致好评,不由得看向姚思思带来的那个箱子,装了足足三个罐头呢,顿时满脸期待。
而且他们也听到了,红花大队要开罐头厂,这本公社的罐头应该会比外头的便宜吧。
简双吃了几口,却皱起了眉头。
姚思思连忙问:“怎么样?”
“太甜了。”她摇了摇头。
姚思思很无奈:“这也没办法,我们找到的杨梅太酸太苦,就算蒸了泡了,还是不能除净,只好多加糖,把那味道给压下去。”
这也导致成本很高。
简双说:“山上的野果子没有打理,确实不甜,如果你们大队有心的话,明年可以多给它们施点肥。”
“这倒是。”姚思思眉飞色舞,“我们大队长的意思是等这一批罐头卖了,再买一批果树苗,要那种今年就能结果的,这样大队账上的压力就没那么大。”
“有地方种吗?”
“有的,我们卖了不少树,本来就打算买来树苗种上。”
孙来娣面露羡慕,前进大队也有树,但都长得很细,没有名贵树种不说,能做普通家具的也少。
后面大山倒是有,但太远了、有野兽,乔栋梁一琢磨,觉得划不来。
赵兰花倒是想起来:“你们红花大队那边以前建了个采石场吧。”
“不是我们,是隔壁大队的,我们虽然沾了光,赚了些,但都是辛苦活。”
“这确实。”赵兰花点头,“我从前走亲戚时听到有炸山的动静,这个开石头容易,但挑上挑下的就难了。”
姚思思连忙摆手:“开山不容易呢,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回,不知道是没算好位置还是火药给埋多了,有人一只胳膊都炸断了,还有人被倒塌下来的石头砸了,当场就没了气息……所以后面我们大队就做着挑担的活。”
听到这惨烈的故事,众人面露唏嘘。
姚思思轻叹一声:“所以一听我说这开罐头厂可行,我们大队就考察上了,哪怕赚的少些,但是安全啊,也没有挑石头那么熬。”
简双想了想,说了一些自己觉得可以改进的点。
野果或多或少都带苦味,也带涩味,只有浆果是例外,但浆果少见。
他们用野果做就避免不了这个问题,不过简双也觉得不能一味地用糖来压。
水果罐头之所以叫水果罐头,当然要突出里面的水果味,只有甜的话,大家喝糖水就好,为什么要多花钱去买罐头呢?
她问了姚思思制作过程。
对着别人,姚思思还有些顾忌,但对简双就很信任了,这主意还是简双给她出的。
如果他们也要开罐头厂的话,早该行动起来了,足见前进大队的思路还是放在种植基地上。
简双问
的很细致,具体到包括蒸和泡的时间与温度。
也幸好姚思思常去帮忙,对流程很熟,此时略一回想,倒是回答了上来,但不是很精准。
这个数据对简双来说已经足够,她在脑海中构建出了这样一条生产线。
红花大队并非一味的想当然,他们走领导的关系,去市里的罐头厂考察过,人家的秘方不会告诉他们,但流程是允许参观的,只是其中数据需要他们自己把控。
简双炮制药材,有的比做罐头还麻烦,不仅是要减轻杂味,还要去除药材的毒性。
这其中的度,又不仅仅只是完全去除就行的,因为有的药材保留微毒比较好,有的药材把它本身的味道去掉,药性也跟着失了大半。
所以在这方面简双倒挺有经验。
她根据自己进化过的五感,差不多就能推演出哪些步骤需要减轻,哪些需要加强,拿出纸笔,三两笔画出流程,然后写自己改善之后的数据,递给姚思思:“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可以用我这个试试,先做一批罐头出来。”
“简双同志,太谢谢你了,我这就去找我们大队长!”
简双抓住她的手,姚思思俏皮一笑:“我知道,只是建议,他们愿不愿意采用,不强求。”
看着姚思思跟兔子一样跑了,简双无奈的笑了笑,心里对这种信任也很感动。
姚思思过来看望简双只是顺带,她是跟他们大队的人一起来的,为的就是和前进大队商讨采购野果的事。
不拘是什么果子,只要没毒,只要味道没比他们那批杨梅还差,都愿意采购。
就一点,现在的红花大队拿不出那么多钱,得先赊账,等他们的罐头卖出去了再来结。
为此还特地带了一个公社干事来当担保人。
乔栋梁紧急找了大队干部开会,当天下午就签了合同,毕竟八到十月是山上野果大批成熟的时间,偏巧这期间前进大队要忙地里的晚稻,今年还多加了一个药田,大人们根本没时间上山,这野果子都叫孩子们去摘。
尽管不知道红花大队这罐头厂前景如何,但大家想着,如果卖不出去,账还不上就干脆去他们厂里把罐头拉回来。
红花大队的孙大队长也很精明,这次过来谈事情还把他们的罐头给带来了,每一样都开了一瓶。
他们就不像简双这么挑剔,还觉得太甜,只觉得甜一点好啊。
没有油水的年代,糖同样是稀罕物。
有穷的,可能这辈子都没尝过甜味,所以他们觉得这个罐头很有前景,是能卖出去的。
再不计公社既然参与进来,领导们肯定要为此事负责,会帮着找销路。
离开前孙大队长还拿着简双给画的罐头生产流水线图过来感谢了一番,又搬了两箱罐头,简双看他笑眯眯的样子,觉得他不一定相信这个改进有用,但还是承这情。
她心里蛮看好红花大队,这领导也是能干的,很有魄力。
这天晚上,大家在饭桌上聊起这事,张桂芝遗憾道:“”早知道开罐头厂可行,三弟妹说的时候咱们也可以试试,咱们虽然没有大片的杨梅林,但山上的野果也不少,有葡萄、有刺梨,还有猕猴桃……
张桂芝扳起指头数起了去年简双带回来的野果。
简双轻咳两声,没好意思说有些是她打卡到的,其实山里并不长。
听到动静,张桂芝有些埋怨的看向简双:“三弟妹,你也真是的,这么好一条发财的路子就那么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上道,就搬过来三箱罐头,有两箱还是你帮他们改进生产线额外送的。”
她觉得很不值。
简双无语:“我就出个嘴皮子,所有步骤都是他们大队自己跑的,劳心劳力。”
张桂芝摇摇头,一脸弟妹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点子是很重要的,有个词叫点石成金。”
简双:“……”竟然无言以对。
她想起了一些顶级策划案能卖的高价,怀疑起来:难道自己真的太圣母了?
乔栋梁道:“老大媳妇,你就别羡慕人家了,这罐头厂人家能开,咱开不了。”
张桂芝扁了扁嘴,没有顶撞公公,但表情明显写着不服。
乔栋梁摇摇头:“你也不想想,今年咱大队多少事,养猪场扩大了,种植基地挂牌了,你还又想开罐头厂,那你是不是还想搞个养蜂场?这事太多太杂,咱们还要种粮食,哪忙得过来?”
“是啊,做人不能贪心,把眼前能把握的把握住就足够了。”赵兰花也道,“人红花大队有采石卖树的底子,所以买得起生产线,哪怕是淘汰的,可咱大队有吗?那五十头猪仔花销可不少,还有药田防虫猪仔防病……这可都是开销。”
乔栋梁笑了笑:“你也别觉得红花大队白眼狼,我看人大队长是个精明人,等他回去确认了老三媳妇给的建议有用,肯定会送上谢礼,不会含糊过去的。”
乔明胜没听懂:“这怎么就不会赖账了?”
孙来娣也是一脸迷茫。
但简双却听懂了:“因为他觉得我有用,我现在只是听了姚思思描述琢磨的改进建议都如此有用,他会想着我实地考察后,能不能拿出更好的方子。”
有这胡萝卜吊着,他给的谢礼必然不会轻,有远见的人都知道秘方对于一个场子的重要性。
这话简双没说,但张桂芝已经听懂了。
她看着简双,连嫉妒都升不起来了:“也就是弟妹在家坐着,这钱和票就要自己送上门了?”
乔栋梁语重心长,教育道:“这就是读书好的重要性,读书好,脑子就灵活,许多知识都写在书本里,聪明人不仅能学以致用,还会举一反三。就算你们年纪大了,也不该放弃学习,就好比我每天早上都要读一读公社那边发下来的文件。”
如果可以,他还想多订一些报纸,但是大队没钱……不过乔栋梁又很快振奋起来,等药田的板蓝根收了,大队就有钱了。
对着乔栋梁的念叨,大房二房都是一脸痛苦面具:饶了他们吧,送孩子去念书他们都支持,可自己上,太可怕了。
最终也确实没有出乎简双的预料,等红花大队那边用简双给的数据做成一批罐头品尝后,孙大队长立马就送上礼物,并请简双前去考察。
简双想了想,跟请假的乔明远一块去了。
也是巧合,他们去的时候,罐头厂静悄悄的,只三两个人,跟简双所想的热火朝天开工的场景截然相反。
一问那三两个人才知道生产线又坏了。
孙大队长满脸尴尬:“这个、毕竟是人家快淘汰的生产线,好多零部件都没法用了。”
哪里是没法用,是修都没法修了,简双跟着他进入厂区,看到生产线的那一刻就这么想。
她觉得游戏对自己太好了,打卡到的制药坊虽然更像古代产物,需要手工操作,可眼前的比强太多了。
生产主任是当初和孙大队长一起去考察的,后来买到这条生产线,也是由原罐头厂的人手把手教他。
所以这会儿他满头大汗的正在修。
孙大队长把新做成的一批罐头开了一个给简双品尝,简双一碗罐头都慢悠悠的吃完了,那生产主任颓废的放下手中的钳子,走过来:“厂长,这个我修不了了,要不还是请技术员吧?”
孙大队长一脸肉疼,这里的技术员指的就是市里罐头厂的员工。
这把人家请过来出差,又要搭人脉,又要搭钱票,关键是这已经不是第1回 了。
人家上回就很不耐烦,说这个生产线本来就应该淘汰了,处处都是问题,想一直用得从头换到尾,还不如买新的。
孙大队长舍不得从头换,也是真没钱,所以就是头坏了修头,脚坏了修脚,还都是用的比较廉价的部件。
最终结果可想而知。
生产主任道:“厂长啊,真不能这样抠下去了,这三天两头就坏一回,也太打击大家的热情了。”
这村里的厂自然跟县里不一样,员工也领工资,却不是完全
脱产的,厂里有活就顶上,活干的差不多了,就得回地里忙庄稼。
孙大队长表情挣扎,这是他想抠门吗?这不是账上没钱?
如果有钱,他直接买最新的生产线。
因为没钱,给简双的谢礼他都是舔着脸找岳父找女婿家借的,私人出钱,大队没赚到钱还倒欠他一笔。
生产主任见到苗头,又给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这几个月正是山上野果成熟的时间,如果厂里迟迟不能开工的话,咱们收上来的都要坏了,或者不收了,等明年?”
“这哪行?”孙大队长咬牙切齿,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再去找公社借钱。”
只是这借多了,公社想插手这边,他们就没法拒绝了。
不过想到公社领导刚下台一波,这新上任的看着还不错,他试探的提交了罐头厂的申请文件,那边很爽快的批了,还派了干事下乡,跟他一起走访其他大队,促成采购野果的合作。
孙大队长无奈的认怂了。
哪怕他很不想头上多一个婆婆,可这不是没办法……
这时,在一旁看了许久的乔明远忽然开口:“不如让我看看?”
孙大队长惊讶的看着他:“你懂这个?”
“我试试,以前修过自行车、收音机,还有拖拉机。”
孙大队长胸腔中刚升起的激动就坠了下去,是他想多了,真以为人人都跟简双一样厉害,这拖拉机跟生产线能一样吗?
简双笑道:“左右都已经这样了,要淘汰了,不如给明远练练手?”
孙大队长:“……”
看在简双的面子上,他答应了,只是心里不免怪怪的。
他们这边都是男人宠媳妇,咋换成这两口子,就变成了女人宠她老公,这前进大队的风气……呵呵蛮先进的哈。
哈哈。
第52章 第 52 章 躺平第五十二天
乔明远摆弄生产线器件, 简双看了一会儿没看懂,又想着这是第一次来别人家的大队,便道:“我跟姚思思去外面走走。”
“一小时后回来, 或许我去找你。”乔明远认真说。
简双没拒绝, 红花大队到底是陌生地盘, 虽然孙大队长看着还好, 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李进宝这样的流氓无赖。
孙大队长明白乔明远的意思,亲自将她送到了姚思思家里,又叮嘱对方好好招待客人, 尽一尽地主之谊。
姚思思笑得很开心:“我就知道你今天会过来,都没有去上工, 就在家里等着呢, 我带你在我们大队转转。”
红花大队的位置更偏向山里, 打眼一瞧, 那山就比前进大队的要高,山路崎岖, 像那种大片连在一起的水田就少很多。
简双一一走过, 没有触发打卡, 也不知是水田太少还是这里不属于她。
终于来到山脚附近, 姚思思指着面前这座山说:“你看这山上的树木是不是普遍都很小很瘦,因为这是我们前几年刚种的, 这还算长得比较快的, 再看那座。”她抬手一指, “很空是不是?都是杂草, 连灌木也少见,那是我们前不久砍的,卖了这批木头, 凑齐买生产线的钱,干部们想的就是在这座山上先种一批果树。”
“打算种什么?”
“目前商量的是桃树、梨树和橘子树这三种,我们大队有老庄稼把式看了,觉得土质可能会比较合适,但具体种哪种还没有定下来,大家都在讨论是种单一的果林,还是这三种穿插着来。”
“简双,你对这方面了解吗?”
简双摇摇头:“我只知道梨子清热解渴,可以熬秋梨膏,桃树上有桃胶,可补充营养、美容养颜,橘子的橘皮可做陈皮。”
姚思思愣了一下,笑了:“不愧是你,我把这话告诉我们大队长,让他自己琢磨去。”
“咱们要上山看看吗?我听说你很喜欢上山采药,这采到的药材,我们大队长说都给你,我还给你打下手帮忙。”
简双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可惜收获不大,只找到了一些薄荷和香茅草,这东西几乎随地可见。
简双没要,都送给姚思思了,让她自己晾晒泡茶喝。
姚思思一拍脑袋,面露尴尬:“哎呀,我想起来了,之前社员们上山砍树时没准已经把能认出来的药材都给掳走了,要不咱们换一座山吧,那一座,那座的树是十几年前种的,长得正好,生产主任一直催着大队长把那树给砍了,换条更好的生产线,大队长没舍得,觉得现在砍可惜了,还能再长长。”
“不用。”不等姚思思劝说,简双相当直白道,“你们这附近的几座山怕是草药都长得不咋好,想去,得往更深处走。”
姚思思:“……”
她也直白道:“我不敢去深山,要不我找我哥来?”
简双笑了笑:“不用,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回大队部那边吧。”
她已经收到了很好的礼物,游戏刚才触发了打卡,给她薅了一波果树苗。
简双听到提示音,整个人其实有点懵。
只是确定要在那座山上种果树,这还没种呢,就触发了打卡,她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不过前院后院加起来就那点地方,种了药材再种果树,哪够啊,现在还不知道这打卡到的果树是几年生的。
太大的话,往山里移栽都得累个半死,有点发愁。
回大队部的路上,姚思思倏地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跟乐舒有联系吗?”
简双摇摇头。
乐舒所在的清河大队在另一个公社,距离前进大队很远,消息传不过来。
姚思思得意一笑:“我知道!他们本来一直都没有动静,乐舒还跑过来找我诉苦,说他们大队干部一点眼光都没有,后来我们大队去市里考察罐头厂,不知是不是漏了口风,她又跑过来,满脸欣喜的说,他们大队那边这会儿花不多,大队长打算让会养蜂的老爷子去其他地方借花,这头一年就只能酿百花蜜了,而他们主要任务就是给蜜蜂分箱,先把数量搞上来,据说还要设计蜂箱,吸引一些野蜜蜂入驻。”
红花大队算是红旗公社的边角了,距离清河大队所在倒是比较近。
简双不由的说:“你消息一向灵通,咱们两个大队建立合作后我想常过来找你玩,可以吗?”
这田里的稻子、地里的菜不属于她,触发不了打卡,但这山、这水就不一样了,似乎并不受地域限制。
至少在游戏的判定中就不这样。
当然,其打卡的机会没有前进那边多,但简双想借此机会多收集一些药材。
一味往公社、往县里跑追求生活日用品不可取,过长的冷却时间完全可以利用起来,岔开做一个打卡表。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非常欢迎,非常期待。”姚思思噗嗤一笑,“不对,我们大队最欢迎你的怕是大队长和干部们了。”
简双也笑了,如果乔明远能把生产线修好,他们俩怕是要被视作一对儿财神。
提到乐舒,就不免想起了另一个女生。
“对了,杨秀梅呢?他们有动静吗?”
“这个倒是没有,他们大队太远了,大家都很忙。”
确实,就算没有养蜂和罐头,也要忙着秋收,顾着地里的庄稼。
把简双送到大队部,姚思思看向一个方向,脸上难得露出了羞涩的表情,小声介绍:“那是我未婚夫,我们今年年底就要结婚,到时我给你送喜糖。”
简双便往那处看了看,是一个正挠着脑袋、笑得很憨厚的年轻人,又高又壮的,应该不是知青。
简双问:“不打算摆酒吗?”
“摆的,不过只打算请一些近亲。”她眼中露出歉意。
简双俏皮道:“那我还省了份子钱。”
“那等将来我有了娃,她的满月酒你可不能省。”姚思思搞怪的挤挤眼睛。
两人闹了会儿,简双认同道:“低调点也好,过日子还是两个人、两个家庭,外面的风光都是虚的。”
“我也是这么想,我们两家真论起来,亲戚好多的,我觉得摆酒的钱还不如给我多做几件漂亮衣服。”
临走前姚思思犹豫了下,还是问:“简双你好白啊,我这段时间都在厂里,也没把皮肤捂白,你常往药田跑,怎么看着好像比之前培训时还要白,那皮肤,像在发光一样。”
马上要做新娘子了,她不期待像简双这么漂亮,可真心不想自己这么黑。
“难道你是那种
天生晒不黑的?”
“哪有。”简双反应过来:“我之前研究方子,给自己做了一款防晒膏,效果还不错。”
姚思思眼睛一亮:“真的吗?我能不能跟你买啊……我不买,我拿东西换。”
如果是天生丽质就没办法了,但防晒膏的话,自己值得拥有。
“现在天气热,防晒膏最多能用五天,超过这个时间就要坏了。”简双无奈,没办法,这膏体还不像药丸会加入蜂蜡密封,等会儿!似乎可以做……
“有五天,你给自己做的时候多做一些,我骑自行车去找你换。”姚思思一咬牙,坚定道。
“这个不急,我再想想怎么把保质期延长一些。”
两人嘀咕了一会这事,目送姚思思去跟她未婚夫说话,简双没有急着进厂,而是在脑海中捉摸起了把膏体封在蜂蜡里,做成黄豆大的一颗颗,要用的话,就拧开,再抹脸上,一次一粒,管上一天。
这保质期应该还能再高点。
没办法上市,但只是朋友间共享应该可行,也不宜开大,简双怕被举报投机倒把。
把思路捋清楚,甚至装睡进入小院记下灵感,然后简双惊呆了,后院的自留地多出来一大片空的,种满了果树,给她的感觉像是游戏为了打卡的果树苗有地方放,直接给她奖励了一座山!
就是说这收获也太……简双瞠目结舌,红花大队这帮得,真值!
足足过了五分钟,强忍着探索的冲动离开小院进入罐头厂,他们还在忙碌,依旧看不太懂,不过见着生产主任面上的激动就知道应该修得不错。
没多久,蹭了一身灰还有机油的乔明远从机器底下爬了出来。
他穿上衣服,素来是很显瘦的,衣服底下的好处也只有简双这个枕边人能体会到,皮肤又白,一整个夏秋都没怎么晒黑,整个人格外有种如玉君子的雅度。
可现在,衣服扣子解开两粒,脸上、身上蒙了灰,破坏了一贯的整洁,却让简双感觉到他的气势从内敛变得外放许多。
她心跳微微加快,不敢再看。
这种认真工作的强势气场,让她想起了夜里的乔明远,莫名腿软。
“好了吗?”
“再调试一遍看看效果。”
“我这就去。”没等生产主任照做,孙大队长就抢先去启动了机器,他刚才见到乔明远拿着两把工具,刷拉拉几乎把整个生产线给拆了,差点就急得要骂人。
虽然整体本来就很破,但拆掉后,就活像只能卖废铁的垃圾了。
他完全没想到一个看着斯斯文文的年轻人,上手却是这么粗放,那原罐头厂的技术员都没他这么敢。
再怎么看不起他们乡下的厂,对待着几千块引进的生产线还是谨慎的。
结果……令他更加没想到的是,乔明远现场打磨了一些零件,又咔咔咔把它装回来了,然后让他们去启动。
这一启动几乎让孙大队长梦回生产线刚运回来试用的那天,就是这么跟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咳咳咳,哪哪都响
孙大队长不嫌弃它叮当响,只要能运行就行。
当时他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迅速就想抱着乔明远大腿哭,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但乔明远眉头一皱,说不行,说运转太不流畅,还有零件被挤了出来,摇摇欲坠的,本身磨损严重又反过来带累其他零件,这般下去绝对坚持不了多久,于是又给拆了。
孙大队长:“……”
大悲大喜又大悲之下,他整个脸都麻木了,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接下来,就看着乔明远拆了装,装了拆,又手动打磨部件,孙大队长和生产主任被他指挥得团团转。
尽管后面不像第一次全给拆了,只拆了某个部位,但也看得他们眼花缭乱,最后索性放弃思考,只把自己当做木头人,乔明远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就这么一次次的调整,等简双回来时,乔明远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孙大队长很会看人脸色,知道这一次铁定成了。
果不其然,运行非常流利,孙大队长都惊呆了,看着被乔明远打磨的锃亮的,又上了机油的生产线,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他和生产队长跑上跑下记录数据,看着本子上的结论,孙大队长不敢置信:“我们这是算错了吧,效率竟然提高了百分之三十?”
“真的!”生产主任握紧拳头,脸上都是激动,“没有错!刚才一次次调试的时候,我就在记录,每一次调试,数据都在上升。”
“快,咱们赶紧把工人们都找回来开工,做一批罐头看看。”
生产主任说着就跑了出去,孙大队长反应过来,去拉他没拉住,他讪讪的对着两人笑了笑:“老赵这人一贯性急,让你们看笑话了。”
乔明远简单的点点头:“调试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啊?”
乔明远眉头微皱:“如果不放心,后续出问题可以来前进大队找我。”
“不是不是,我不是不信任您!”孙大队长直接用上了敬称,“您帮我们大队这么大的忙,我想请您两位吃一顿饭,聊表谢意。”
他看乔明远的目光,再也不是看简双的附庸,甚至如果不是努力克制,都要带上谄媚了。
对这么个年轻人低声下气,丢脸吗?
一点都不!
就这么一通操作给他省了多少钱啊!他不用买新生产线了!
乔明远拧着眉头,正要说不,简双拉了他胳膊一下,笑着道:“这就不用了孙大队长,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家里人得担心了。”
孙大队长再三挽留,简双再三拒绝,这么推拉了一番,眼看着乔明远都要不耐烦了,孙大队长知道他们不是客套,找来大队会计,快速的开了个单,递给乔明远:“这是修理费,一定要给的,不然是真过意不去。”
“我也不怕丢脸告诉两位,我们现在账上是真没钱,只能打白条,等拿了钱,我们还要额外准备两份谢礼,感谢两位对我们红花大队的帮助,我们与你们前进大队将会是永远的朋友。”
乔明远根本没看写的数目,随手把单子放进怀里,他现在有点享受被简双养着吃软饭的感觉了。
嗯,晚上又可以以这个理由以身报答了。
跨上自行车离开,乔明远在前面骑,简双坐在后座,她看看周围,不见人烟,忽然原本拽着座椅的手往上摸,一把抱住了乔明远的腰,把脸贴了上去。
乔明远脊背一僵,自行车差点踩出一个蛇形。
他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面上浮现出薄红,却用余光扫着周围,见没人才松了口气,但心跳还是很快。
乔明远眼中难得浮现出哀怨,明明他们两个是夫妻,有证的,可在外头太亲近,就会被骂轻浮,不端正,甚至要怀疑乱搞男女关系!
简双同样知道这点,只抱了一会儿,就规矩的把手放了回去。
乔明远说:“我那会儿调试机器入迷,没有在一个小时内去接你。他的声音有点懊恼。”
简双道:“你应该多相信一点我的力量。”
“我不是不相信,但还是会担忧。”
简双知道这是李进宝造的孽,尤其听公公说那两个畜生在山下设陷阱,乔明远后怕的缠着她一晚上。
“那要不我再找个师父,学学手上的功夫?”
乔明远声音闷闷的:“那太辛苦了,我想好了,我以后要给你造防身的武器,在我没造出来前……”他犹豫着,到底没说出把简双困在身边的话,只道,“你要去陌生地方,我尽量陪着。”
有一瞬间他生出了辞职的想法。
在公社当老师实在太无趣,学生也很烦。
如果不是知道轻重,某些人都想打一顿,他有的同事被气得发病,有的被学生打得头破血流,可他只能沉默的把人扶起来,对着罪魁祸首甚至一句重话都不敢讲。
还是机械好,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如果能高考,他就考这
方面的大学,跟机械打一辈子交道。
不过这个话到底没说出来,乔明远心里不介意吃媳妇的软饭,但把公社大好的工作给辞了,所有人都会觉得他疯了的。
而因为这个工作是当老师,也没办法传给家里人,除了他大姐,他们都没有考到高中。
顾着和红花大队签订的合同,乔栋梁抽了几个人去山上采摘野果,简双没有参与,倒是搭着红花大队过来收果子的拖拉机又去了几趟,帮着他们将罐头的数据调到了目前最佳。
想要再有长进,就只能升级生产线了。
这条快被淘汰的还是太落后了。
红花大队感激她,吃吃喝喝的招待没落下,简双说喜欢去山里逛,孙大队长立马给她派了两个壮劳动力当护卫,他们田少,非秋收环节还能抽出来人。
至于罐头厂,那不是重活,大娘们也可以上,
简双没采摘他们大队的药材,但借此机会打卡到了不少,可能是地理环境导致,这边打卡的药材就明显从量大便宜的一二年生过渡到了十年、二十年,她很惊喜。
不过最大的收获还是罐头方调整出来后,随身小院竟然也给了反馈。
没有多升级一个环境,但夜晚能进入的时间更长了,她可以一直待到天亮,起床时依旧觉得很精神,没有丝毫不适,就像没熬夜,在空间里美美的睡了一觉。
这个发现让简双蠢蠢欲动,想把手伸到其他领域,凭借着自己变强的五感给改进配方。
即便不是每个都如红花大队这么友善,竭尽可能给她提供好的条件,还有她想要的,但空间的变化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哪怕对方翻脸不认人,简双也可以说,是借他的地儿完成了一次实践课。
不过仔细思考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以当兼职,去涉足一些自己了解的领域,比如她现在觉得腊肉也有些不足,可以调整,如果大队真的打算开腊肉厂,她可以提建议。
但像服装厂、机械厂这种,还是算了吧。
做出这个决定后,简双也不觉得可惜。
其他行业不太对口,随身空间给的反馈没有主业药方来得高,要知道简双调整罐头方可不是只调了一样水果。
期间,消息很灵通的姚思思打听到了杨秀梅所在大队的情况。
很遗憾,明明杨秀梅是大队长的女儿,按理说更好说服他,但红花大队、清河大队都轰轰烈烈的开始搞建设,他们却没什么动静。
在竞争种植基地失败后,依旧老老实实种地。
姚思思说起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她也把罐头厂当成了自己的事业,最近看着原本空荡荡的仓库堆满一个又一个的罐头,特别有成就感,于是很期待身边的朋友都跟她一样,风风火火卷事业而非躺平。
热衷于躺平的简双:“……”
觉得自己被踹了一脚,摸摸鼻子,“也可能他们大队长跟我们一样,为人比较谨慎,想当初我们大队长就养猪这一项都花了三年考察、总结经验。”
“……”姚思思呼吸一滞,“好吧,我们的进度确实有点快,看明年他们什么情况。”
说起明年,姚思思简直有说不完的话,她眉飞色舞的跟简双讲着他们的规划,要种果树,要购买新的生产线,要修一条宽敞的到公社的柏油路。
等到下一年,他们就预计再买一条罐头瓶的生产线,如此就不用受制市里,还能把运输的费用与损耗给省下来。
罐头瓶虽然厚实,可从红旗公社到他们大队还是太颠簸了。
姚思思每每看到那些碎掉的玻璃瓶,都心疼的不行,如果运出去的罐头也这样……
“一定要修路!”她握紧拳头大声道,“难怪伟人都说想致富先修路,这路实在太关键了。”
简双认同的点头,她每回骑自行车去县里,最痛苦的不是从公社到县里那段很长很长的路,而是从大队到公社这段泥土路,屁股都要被颠成八瓣了。
等山上的野果被摘干净,简双炮制好的药材也堆满了一个药柜。
时间走到十月,她最近往药田跑得很勤快,发现最早种下的已经可以收了。
板蓝根全身是宝,上头的叶子叫大青叶,功效清热解毒,能治流行性疾病,它的根就是板蓝根,因为简双领着人,非常精心的照顾,又用农家肥没停过。
甚至有一回打卡的包裹盲盒里,开出了人家用来种花的肥料,她都想办法偷偷给用了,对外说是自己配的药水,所以这几亩药田就长得很好。
简双表示可以收割,乔栋梁立马派了几个人给他们药材组的搭班子,简双一一指点,让他们小心地下的根。
挖出来后也不急着运走,就地晾晒,这是不能堆积的,等晾到半干,再进行叶根分离。
“这蔫巴巴的叶子还能用?”一个社员好奇道。
立刻就有人反驳:“怎么不能用?前阵子简双给我们煮的消暑茶,用的不就是干叶子吗?”
简双赞同点头,没错,在后世有那种当场割当场过称,然后大货车拖走的,但水嫩嫩的叶子要尽快处理,哪像晒干的经放?
县里药厂初初起步,简双根本不指望他们的设备有多好,所以还是自己这边先处理一道,当然,考虑到人工费,这收购价就有的谈了。
忽然想到什么,简双又说:“这大青叶不仅能作为药材,还可以作为染料。”
“染料?”这倒是很新奇的说法。
他们这边没有种染料这种经济作物,不少社员甚至觉得染料就是花朵,有人扒拉着叶子:“这染料染绿的吗?我看着它焉哒哒的,不怎么绿了。”
“不是绿色,是蓝色,也被叫做蓝靛。”
“蓝色?”众人大呼小叫起来,“怎么就是蓝色了?”
简双对染料的知识不太了解,含糊说:“要经过很多步骤处理的。”
“那我们自己能染吗?”有人期待。
他们很喜欢蓝色,县里有工人的制服就是蓝色的。
简双果断道:“不能,这种天然染料很容易褪色的,需要加入矿石还是什么的固色,都很珍贵,又麻烦的紧,非专业人士不建议尝试。”
她倒是听过有老师带学生做这样的手工,但他们还是别糟蹋大青叶了。
这一亩收割了,统计好数据,简双看着自己厚厚的笔记本,从板蓝根育苗的那一天就开始记录,这本笔记诠释了板蓝根从种植到收割的全过程,遇到了哪些困难,应该怎么解决,用什么药……非常详尽。
不仅有简双的笔记,还有别人的。
因为知青们干农活不利落,就有几个被分到了简双手上,简双给他们培训一番,这格式就比较规整了。
只等将药田全部采收,记录好最后的数据,这个笔记本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不过简双并没有等到全部收完,就拿着本子前往大队部。
今天,她要干一件大事。
第53章 第 53 章 躺平第五十三天
什么大事?当然是做完一个项目要向领导汇报他们全体项目组的巨大贡献,
要求升职加薪以及项目绩效奖励啊!
跟她干的人她可不会亏待。
考虑到大队长是她公公,为了防止有人说他徇私,简双特地当着大队干部都在的时候一起汇报, 怕数据不够直观, 她又拿出自己去县里要来的板蓝根的收购价。
“虽然药厂那边是大面积收购, 会把价格压低一些, 但我们的板蓝根质量好、长期稳定……这是我们的优势所在,可以和陈副厂长谈的。”
她写上预估毛利,然后在后面减去成本, 就是最终的纯利润了。
看着上了四位数的收获,就连心中有点底的乔栋梁都忍不住道:“简双同志, 你这个是不是多写了一个零?”
“……”简双, “没有, 我们药材组全体都非常用心, 这头一年板蓝根的亩产就达到了四百二十斤,过秤的时候钟会计在场, 想来很清楚, 他那边应该也有记录。”
“至于这收购价?如果大家不相信的话, 可以去打听或者等咱们把药材运去药厂就知道了。”
见到简双这板上钉钉的肯定表情, 众人才迟来的激动起来。
简双也没有打扰他们高兴,就算有上了年纪的伤感的开始抹泪, 她亦觉得正常, 后世都说农民想要发财, 一个字难。
腰财万贯, 带毛的不算。想靠农产品赚钱,无论是种植还是养殖,最终能发家的都是少部分, 其中付出的心力,不真正踏入这个行业是无法想象的。
就好比最基础的,简双他们药材组有一个算一个都学她有了记笔记的习惯,即便他们不是知青,只上过简单扫盲班。
而相比起后世,这个时代还要艰难一点。
种植最怕出现的病害问题,在后世可以上网询问,可以打电话向专家请教,需要什么药水什么肥料可以去店里买……但在此时,什么都没有,一切从头开始。
如果不是简双手握两本详尽的草药资料书,她也得跟其他人一样抓瞎,跌跌撞撞走许多弯路才能趟出一条正确的道来。
不过也正因为乡下人赚钱难,看到这在后世不值一提的几千块,大家才会如此激动,钱很值钱啊。
有些人都开始想,等年底社员们用工分兑钱的时候能添多少衣服,能购置多少大件,能不能把破破烂烂的房子修一修……
忽然,简双清冷的话打断了他们的幻想:“药田从种植到收割,也只有最后的收割,有其他社员们帮忙,这是最简单的一步,此前种种都是我们药材组的社员们在操心。”
“这还是新东西,没有经验,我们只能摸索,怕耽误上头发下的任务、怕最终颗粒无收,我们所有人顶着压力,最艰难的时候几乎是睡在药田里,夜间都有人巡逻……”
乔栋梁渐渐收起了笑容,意识到简双说这话不是一味诉苦那么简单。
有精明的大队干部也反应了过来。
果不其然,简双图穷匕见:“这就像劳模、优秀大队等荣誉一样,对于人才、对于能干苦干的人,往往会给予奖励,不会亏待,这样他们才能发挥更多的主观性,去为大队建设贡献自己、燃烧自己。所以我认为对于这种英雄,绝不能让他们受委屈,我要求按照人四老六来分,这最终的成果大队占四成,剩下六成则按工分分给我们药材组的人。”
“不可能!”钟会计大叫,他是财务,大队的账都归他管。
这么一大笔钱流进来,以后他们大队想干什么事都不用再束手束脚,其中六成都分给社员们,还是单指药材组的社员,这怎么可能?
瞬间他都顾不上去看乔大队长的脸色,铁青着脸道:“没有这个规矩,哪怕种植基地是你们在管,但这也是属于集体的,你们药材组的社员不用承担队里的任务,是其他社员帮忙分担的!”
就连对简双很有好感的妇女主任也摇了摇头:“简双同志,我承认你还有你们药材组在种植过程中付出了很多心血,但大家是一个集体,你这样建议是想干嘛?”
是不是想搞小团体,是不是想搞分裂?
但这话她到底没说出来,因为这个性质就太严重了,无论是看在乔栋梁的份上,还是简双对药材基地的贡献,这话都不能说,说出来就变了。
饶是如此,众人面色也很难看。
从前进大队的风气就能看出这些大队干部都很踏实,不喜欢搞斗争,别说什么把人斗下去了,他们就能争取到好处。
都这把年纪了,没那么天真,难道还能去公社当领导?
他们不想当小红兵,也不想像某委会一样臭不可闻。
反倒是被说了重话的简双神色平静,以她之谨慎当然有借着种植基地一事多了解大队干部的性格,才敢提这么提。
“孙主任,您这话严重了,我只是在为我们药材组的社员们争取正当权益,难道您几位都不认可勤劳能干的人该拿高工分吗?”
钟会计愤怒的拿手指着她:“你这是狡辩!”
孙主任也道:“简双同志,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但大家生活在这个集体中,每个人都承担了不同的任务,不能因为你们付出得多一些就搞特殊,如你所说,工分就是我们对集体贡献的体现,当初种植基地前景如何并不确定,定的工分都比较低,好几个壮劳动力放弃了满工分,跑来拿六分、七分支持种植基地,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寒心,这个工分方面可以调整一下。钟会计,你说呢?”
钟会计的脸色这才变得好看了一些:“可行。”
简双本来想着漫天开价、就地还钱,把人四劳六还到人六劳四,药材组只占四成或者分成比例再低一些,可此时她在心里叹气。
难怪大锅饭后面走不下去了,开始分产到户,这大家都在集体中,弱者可以享受到集体的便利,却也限制了一些能人积极上进,毕竟做得再多,能分到的也就那样,谁还愿意去拼?
或许这个时代的人觉悟都很高,但像这样高的终究是少数。
她沉声道:“不够,满工分也不够。”
不等有人反驳,她大声道,“我要求更多的奖励。”
乔栋梁面色黑沉:“你想说什么?”
“相对于种地,种草药更多了技术性和不可取代性,所以我认为应该提高对技术员的待遇,我们承担了药材颗粒无收的风险,那么当它丰收时,是不是也应该有工分奖励?这就像勤劳的人,得满工分,偷懒的人,只有人头粮。”
众人无言以对,乔栋梁厉声道:“简双同志,大队的事务自有我们这些干部管理,你一个普通社员怎么能随便插嘴?”
简双看出了这道斥责下的维护,知道自己这一进走对了。
人六劳四的分成是别想了,但绩效奖励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她回以大声:“我虽只是一个普通的社员,但我也是集体的一员,我有资格对集体事务提建议。”
“你可以提建议,我们也可以不采纳。”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几乎要在大队部梗着脖子干起来了。
孙主任惊讶于简双这个小媳妇的胆量,这可是她公公,还是大队长,她怎么敢的?
她下意识的打圆场:“大队长,简双同志是个年轻人,说话未免冲动了些,但她也是一心为种植基地、为大队着想,我们就听一听她的建议吧。”
“我听说药田里出现好些问题都是她在操心,又是翻资料,又是去向县里领导请教,最终才解决的,这本厚厚的笔记就是证明啊。”
乔栋梁哼了一声:“她是县里安排的技术员,这些活本就该她来干。”
简双刚被安抚下来的神情立刻激动起来。
孙主任赶紧拉住她:“话可不能这么说,也太让人寒心了,大队长,你对知识、对技术人员的尊重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就别说气话了。”
这回乔栋梁倒是没再反驳,默认了。
孙主任心中有一瞬间的古怪,笑了笑,又对简双道:“简双同志,我知道你有本事,心气高,你的建议也是有
用的。但是呢规定如此,咱们也不能做违反规定的事对不对?你看看你,都把你公公气成什么样了,快说声对不起,你们是一家人,又都是为了大队着想,这起了隔阂就太冤枉了。”
简双硬邦邦的说了声对不起:“我这人对事不对人,公是公,私是私。”
乔栋梁好笑道:“我一贯公私分明,绝不偏着谁,也不针对谁,你有建议你就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来。”
“大家都承认,这草药种植就跟养猪一样,涉及的技术不是普普通通种地就能取代的吧?一旦做出成绩,就算是县里也会评劳模、评优秀工人,亮眼的大队还有先进大队、优秀大队的荣誉,这都是对大家劳心劳力的鼓励,是上头赞成的。为什么在药材基地做出了贡献的社员们就得不到了?”
不等其他人反驳,她又道:“我知道队里有劳模的名额,可种草药更多动脑子,论起劳动程度是比不上庄稼的,如果评其他荣誉,光在大队里,又未免说服性不足,然而如果什么都没有,只能拿到跟其他人一样的工分,我们为什么要去承担这草药颗粒无收的风险呢?如果大队没有奖励,下一年还会有人主动报名吗?直接分配?那大家还会如此积极吗?亩产量还能达到今年的四百二十斤吗?这都是非常现实的问题。”
众人沉默下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简双知道他们听进去了,其实他们不至于想不到这点,只不过大家都习惯了这种思维方式,也往往不愿意做出改变,因为多做多错。
简双深吸口气,继续道:“所以我提议,只要是技术工作,只要是对大队有突出贡献的,不管是种草药、种地还是养猪,都应该给予奖励。比如咱们大队今年交上的公粮在公社排名前列,公社是不是也会通报嘉奖?这是符合规定的。”
乔栋梁一副被说服的表情:“你再详细说说。”
“以咱们今年的亩产量来算,如果明年,我们开出更多药田,或者提升了亩产量,为我们大队赚了更多钱,是不是应该对这些技术员给予支持与鼓励?同样的,种地也是如此,水田总量不变,可如果有增产的法子、有除害虫的法子,且取得了明显效果,那同样该奖励。”
“因为技术的发展,它的影响面是非常大的。”简双面露失落,“我们之所以不如其他国家,就是因为我们在技术方面落后了,对技术员进行奖励,有助于提高他们的积极性,而技术应用的后果,所有人都会受益。这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就是退,落后的结果大家也都知道了。”
简双一语双关,却没有深入的说国家层面,那太远了,不如身边的事来得真切,也更感同身受,她道:“别人都在寻求进步,我们却成了落后分子。”
然后提了红花大队开罐头厂以及清河大队养蜂的事。
红花大队的罐头厂他们清楚,毕竟一纸合同就在那里,但清河大队养蜜蜂还真不知道。
听简双讲述着蜂蜜蜂蜡的好处,众人心头也升起了一股紧迫感。
孙主任叹息一声:“分明我们争取到了种植基地名额,他们是落选的,可现在看来,他们却走在了前头。”
乔栋梁咳嗽两声:“这个建议暂时不能给你回复,我们需要开会讨论一番,你就放心吧,无论如何,大队都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孙主任心中一动,找到了之前怪异的地方,这两人不会搁这唱双簧吧?记得大队长之前就提过要提升张桂芝等养猪技术骨干的待遇,还被其他人私下说偏心家里人……
不过孙主任不像钟会计那么古板,她笑了笑,没准备说出来。
简双并未把这场争执放在心上,乡下大队还真不至于弄出以言获罪这种事,换成县城,她大概率会闭紧嘴巴。
至于能不能有个好结果,只能说尽力了,就问心无愧,不内耗。
第二天从地里回来,简双发现张桂芝难得比她早下班,正眉飞色舞的跟孙来娣说着什么,见到她,露出敬畏的眼神。
简双:“……”
张桂芝鬼鬼祟祟的往周围看看,见她婆不在,给简双比了个大拇指:“弟妹你强,你也太强了!我算是彻底服气了,这个家的长嫂你来当,我主动降辈分。”
孙来娣亦是满脸崇拜,她早就知道简双厉害,可没想到她这么行:“三弟妹,你怎么敢的?居然在大队部跟公公吵起来了,还以一敌多,差点和他们打架!”
简双愕然:“什么打架?只是有些不同意见罢了。”
孙来娣刷的看向张桂芝,显然传播谣言的就是她,张桂芝用力咳嗽几声:“那啥,就夸大了一点点。”她比着小拇指。
简双无语:“你知道了,不会大家都知道了吧,消息传这么快?”
张桂芝不满:“三弟妹你这话说得,我没造你谣。”
简双纠正:“叫长嫂。”
张桂芝:“……”
孙来娣偷笑。
张桂芝低下头,委委屈屈道:“这真不是我说的,公公把我叫过去,问我养猪场的情况,说是他们正在商量给予养猪的技术人员奖励,让我最好能提供以往数据,给一个奖励的阶段性参考,比如今年比起去年,超过一百五十斤的大猪有几头?达到公社标准的又有几头等等。”
简双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既然已经开始统计这个了,想必我提的建议成功了。”
“什么建议?”
简双大致将自己为手下人争取利益的事说了出来。
张桂芝和孙来娣都很不能理解,简双这个技术员是县里定下来的,无论是大队还是县里都不可能亏待她,相比之下,她手底下那些人都是跟简双学的。
在她们看来,她这是为了手底下的小喽啰,顶撞身为大队长的公公,就很不值得啊!
简双摇了摇头:“向着我的人,我当然要护着,这样我平时指挥他们去干活时才指挥的动,而且奖励制度一出,大家都会挖空心思的操心药田种种。我一个人能考虑到多少?他们都厉害起来,这个种植基地才能蓬勃发展。”
也能给我省好多事。
知道一个完美的领导状态是什么样的吗?底下人都非常能干,出现问题立刻解决好,还乖巧听话不惹事。
简双是想当咸鱼,可她不喜欢当随便谁都能踩一脚的咸鱼,这种完美的领导状态则正正好。
张桂芝却觉得这样很傻:“你就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还对他们这般掏心掏肺?也不知有几个人领你的情。”
简双轻轻一笑:“首先,他们在进步,我也在进步,我相信我永远都不可能被取代。”
手握金手指还干不过别人,找块豆腐撞死好了。
“其次,当领导不护着手人,谁会认可你?上头看你不顺眼把你撤了,没人会多说一句。”
孙来娣没有说话,一直以来的境遇使然,她很难把自己放在领导的位置上,她只想着,如果是她给简双干活,就太好了。
“咳咳,都闲着干嘛,晚饭做了?”忽然身后传来赵兰花的声音。
张桂芝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火速溜去厨房:“我这就来。”孙来娣赶紧跟上去。
简双晚了一步,只好拿起旁边的扫帚开始扫院子。
乔家的院子种了树,这个季节叶子黄了大半,还时不时的就往下掉,其他人家的院子也有,但勤快的人家也只是一天扫一回。
简双自己也觉得有点此地无银八百两的意思,可她实在不好意思闲着,总觉得她婆看过来的目光怪怪的,难道是把她们刚才的话听了去?
简双的感觉没错,赵兰花确实听到了,更早的谣言:简双在大队部顶撞公公,让他下不来台。
尽管大队干部们都很默契的不把争执的事往外传,可最近活少,简双去大队部那会儿,好多人都在外面纳凉,边唠嗑边等晚饭,终究还是有人听到了一些动静。
又因为听不全面,反而更会往夸张的方向想象。
有干部的家属就向自家人求证,他们口中正当的讨论提建议,以讹传讹就变成乔家小儿媳顶撞公
公了。
这算是触到了赵兰花的逆鳞。
她这辈子在乎儿女、在乎男人,尤胜过自己,乔明远这老幺她算管不了了,夫妻之间自有他们的相处之道,但顶撞她男人,自家私底下闹一闹也就罢了,还在大队干部面前让他下不来台,赵兰花就很不高兴了,觉得莫不是最近药田丰收,简双飘了?
只是听完几人的对话,她又觉得自己狭隘了。
她看低了简双,这不是飘了,是她有能力、有底气,还有大局观。
赵兰花不会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种话,可她知道作为种植基地的头,如果只有技术是不够的,当不了领导。
当领导得护着底下人,给他们争取好处,底下人才会向着他,一味把技术藏着掖着,不敢叫人学了去,那是老顽固的做法,是旧时代的落后分子。
终究乔栋梁在家读报纸没白费,赵兰花是受他影响最深的人,所以也有着她这一辈人很难有的长远目光。
她会站在整个大队的角度去看问题,所以对着张桂芝和孙来娣,她是很有优越感的。
简双的话,嗯,她跟老幺一样,都是能干大事的人,不比。
“别扫了。”赵兰花说,“最近药田的事紧要,你把心思多放在那个上头,家里的活计就交给你大嫂二嫂来,再不济,还有大毛二毛,大毛二毛呢?”
“奶,我们在这里。”又长了一岁的两娃背着柴火回来。
山上的野果子被薅光了,他们是最遗憾的,还好家里还有小婶婶赚回来的罐头。
赵兰花把柴火接过来,随口吩咐:“去把院子扫了。”
“啊?”大毛二毛正准备坐下休息。
“等吃完饭给你们开个罐头。”
“好嘞,我这就去。”大毛欢呼起来,二毛则殷勤的抢过简双手里的扫帚:“小婶婶你辛苦了,你去休息吧,我来扫。”
简双:“……”她想说扫个地而已,真不会把她累着的,但……算了,大不了下回去县里带些水果回来。
说起水果,她想起一个事进了屋,躺下,来到小院。
随着野果成熟,这在红花大队打卡到的果树也陆陆续续挂起了果子,它们给简双的感觉很奇怪。
首先都长得太好了,看着就像是实验室里精心培育的,其次,最早成熟的苹果她其实不太喜欢,就放在那儿一直没摘,这几天路过时发现它依旧保持在最完美的状态,居然没有熟过头。
还有柿子,她摘了一个,摸着直接就是软的,不需要额外催熟,直接吃就很甜,没有一点涩味。
简双:“……”妈呀,这水果还能吃吗?
她怀疑起了这水果的性质,特地进了一趟深山,试图移出一株果树,结果发现不行。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脑海,这些果树苗不像现实中存在的,更像是每晚进入小院的意识体一样,可当她摘下果子,又能拿出来,吃着也没什么特殊功效,无非就是口感更好一些。
简双怀疑,可能这些果树就跟突然冒出的长满果树的山一样,比较特殊,处在虚与实之间,所以果子能拿出来,能分享给人吃,但果树不能动。
一朝实现水果自由,虽只有树上长的,简双也很满意,对于这种她不理解的科技,就没有再深入探究。
想了想,摘了些苹果放入背篓,这些背篓和乔家习惯用的一模一样,之后直接替换就行。
这树上长的果子挂在枝头可以一直保持完美状态,但摘下来后就失去了特殊性,会跟普通水果一样不再禁放。
不过苹果还好,苹果耐储存,经得起运输,比那些稀罕的荔枝、石榴更好解释。
两天后,所有的板蓝根收割晾晒好,乔栋梁向公社申请了拖拉机,带着简双几人前往县城药厂。
药厂起步晚,没抢到好位置,再加上陈副厂长野心比较大,想着以后还要扩张,就选在了较偏远的郊区。
这确实方便了他们,无需进县城,直接就在路上停下了。
钟会计去盯着板蓝根过秤,乔栋梁和简双被请到了陈副厂长的办公室,商谈采购价。
利益当前,谁都没有手软,最终定下了双方都比较满意的价格。
简双提议想换一些工艺品,陈副厂长略一思索便答应了。
正事谈完,接下来的气氛就比较轻松了。
陈副厂长笑着道:“都说女大十八变,我看你是越变越好看了,这一个秋收大家都黑了一圈,唯独你,白的好像在发光,不愧是张大夫的徒弟,这保养之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她没有说她天生丽质,却说她会保养,换别的人肯定会不高兴,但陈副厂长确实把住了简双的脉络,她也笑了:“是我师父教的好,我自己调制了一款防晒膏,效果还不错。”
“什么防晒霜这么有用?”陈副厂长心头一动。
简双正欲解释,忽然拿着合同走过来的男人道:“既然是好的方子,怎么没有上交?这夏天都过去了,城里人防晒的需求都淡了,简双同志,你的觉悟不如你师父啊,你师父可是咱们厂的厂长。”
话语中满是理所当然,还隐隐带着责怪。
简双:“……”
陈副厂长:“……”
简双看向陈副厂长:“这位是?”
陈副厂长表情尴尬:“他是我的助理张克明,刚来没多久,不会说话,你别放在心上。”
简双更无语了,一个助理而已,好大的威风。
“陈副厂长,这是你的意思吗?”对合同不满意,给我的下马威?
陈副厂长还没回答,张克明已经皱着眉头,很不高兴的说:“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药厂愿意采纳你的药方,是看中你,你还是张厂长唯一的徒弟呢,怎么这般斤斤计较?”
“陈副厂长,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只是拜了张厂长为师,并没有卖身给你们药厂吧。”她的脸直接冷了下来。
她懒得再搭理对方。
本以为以陈副厂长的雷厉风行应该会很快就处理,不,她根本就不应该放这种坏事的助理在身边。
可看过去时竟然在她眼中捕捉到了一抹为难,简双心头一跳,莫非这个助理还真有让陈副厂长动不了的后台?
张克明被这话气得面色通红,眼中升起怨毒,就要再给简双扣帽子。
陈副厂长本来还在纠结,见状知道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径直沉下脸:“小张,把合同给我,你可以出去了。”
“陈副厂长……”骤然被打断,张克明愕然之余又很不忿。
“怎么?我庙小指挥不动你了?你现在不是我助理,要当我上头的厂长了吗?”
这指控相当严重,张克明面色胀紫,忿忿的转身离开,门哐当一声关上。
重重的,透着怨气。
“陈厂长,这位张助理到底多大的来头,让你这么忍让?”简双皱眉,如今种植基地刚刚起步,销售方却疑似出了岔子,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陈副厂长露出苦笑:“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们了……”
第54章 第 54 章 躺平第五十四天
在陈副厂长开口前, 简双已经有所预料,对方的回答也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张克明是某委会塞给她的, 某高层的儿子。
陈副厂长到底曾是县书记的秘书, 并非可以随便欺负的草根, 所以在她的争取下, 她保住了自己的位置,保住了生产主任等药厂关键人员。
可对方只是塞过来一个助理,即便这个助理言行不当, 给她找事、得罪不少人,陈副厂长在对方“年轻人、不懂事, 正需要好好历练, 你经验足, 一定能把他教好”等借口下, 也不能不给面子把人退回去,只能憋
屈的忍忍忍。
简双沉默了一会儿, 看着陈副厂长签完字的合同, 长叹一口气:“我本来还想着今年很顺利, 积累了许多经验, 明年扩大药田规模……”
“还能扩大规模?”陈副厂长眼睛一亮,简双以为事情有了转机, 拿出笔记本讲述起来。
毕竟县里这边还是陈副厂长做主, 如果她能控场, 把讨厌的老鼠都撵走那就最好不过。
陈副厂长听了足足半刻钟, 简双都讲的口干了,喝了口茶,才见她很谨慎的道:“药田盲目扩张不可取, 但是你们大队种植成绩着实出色,光种板蓝根一样药材有些浪费了,年底之前我们会定出下一年的中成药生产计划,我心里已经有了眉目,准备再和你师父商量商量,开春之前,肯定能把新的药材种子发放下去。”
简双听到这里,没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欣喜,反而心里沉了沉。
陈副厂长这态度,真希望她只是为人谨慎,没有足够把握之前不会贸然承诺,而非张克明甚至他背后的人都很难搞。
这种斗争简双帮不上忙,她也不盲目出主意,便只说了一句静待好消息,会做好种植基地的工作,让药厂无需为原材料担忧。
陈副厂长眉头松了松:“我相信你。”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账目应该已经结算好了,工业品那边,我让人带着你们大队长去跑了一趟,算着也快回来了,走,一起过去看看吧。”
简双跟着站了起来,在走出办公室前,她忍不住问:“关于防晒方,要不……”
“不用。”不等简双说出口,陈副厂长就已经拒绝,她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处理的。”
别人家的方子,她愿意给,是她觉悟高,她不愿意给,也是理所应当,就那么狮子大张口让人上交,这是蠢还是毒?
如果不是不想闹的太难看,她都要当场质问对方,我们药厂打算引进一条新的生产线,账上钱不够,不如你把家底捐出来?
反正你家里是某委会高层,这几年不知抄了多少好东西。
深吸几口气,把愤怒压下去,让理智重新占据大脑,陈副厂长知道这种话不能说,说出来就太挑衅了,她看向简双,缓和了语气:“我记得你师父上交的方子就有防晒方,到时我随便改几个数据。”
简双:“……药方是不能随便改的。”
医生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最杀人不见血的职业,尤其在和平社会,能力强的医生可以把治病变成杀人,也可以把下毒变成救人。
陈副厂长微微一笑:“短时间内,我不打算开拓防晒膏的市场,这方子也就是放在那里,如果有人偷着用,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简双:“……”她默默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目前护肤品、化妆品不是不赚钱,而是它的目标群众太少,只能供应物质充足的上层,再加上保质期问题不好解决,完全没有风寒感冒颗粒这类受众大,也更必须。
民生物资看着价格不贵,其实又稳妥又能薄利多销,很适合刚成立的小药厂,陈副厂长这样做相当明智。
武宁县只是华南省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而华南省在中部,放眼望去是一片朴素的主旋律,就连在东北那边较为畅销的蛤蜊油、雪花霜、万紫千红等保养皮肤防皲裂的护肤品,都销量惨淡,防晒膏就更别提了。
广大劳动人民没有防晒需求,认为其不当吃不当喝,是大大的浪费,偏偏它的价格不可能太低。
这也是为什么简双在姚思思之前完全没想过研究如何延长它的保质期。
反正她自己用,有【住】这个保质箱。
说起姚思思,简双也觉得她想要的不是防晒膏,是美白产品,毕竟她问这个的前提是年底要结婚了,想当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倒是顾晴晴很喜欢,也很舍得买,可她有钱,她家里常给她寄东西。
*
“大队长,换好了吗?”简双迎上满脸喜色的乔栋梁,公公喜欢公私分明,正式场合她从来不喊爹。
“换好了,已经装上拖拉机了,我们准备回去,你是一起回去,还是去见见你师父?”
简双被张克明影响了心情,她很怕对方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尽管县城已经肉眼可见的比刚下乡那会儿更紧绷了。
可因为自己发展越来越好,她总怀抱希望。
现在算是被狠狠泼了一盆凉水。
摇了摇头,简双说:“算了,下次吧,我不会说话得罪了人,怕给我师父添麻烦。”
乔栋梁脸上的喜色一凝,看一眼周围,没有多问。
陈副厂长把签订好、盖了公章的合同交给乔栋梁,本来这个事没这么急,但她又怕张助理给自己拖后腿,索性一纸合同先定下来。
合同中规定的收购价并非是固定的某个数,而是随市场变动,在市场价上减一成半,这还是因为他们药材的品相着实上佳。
虽然是种植的,但药性也没减多少,而且很稳定,适合这种生产线模式,有助品控。
等回到前进大队,送走拖拉机,乔栋梁安排人把换到的工业品分了下去,本来准备回家,简双说:“还是在大队部吧,有些事也该让干部们知道。”
乔栋梁立刻就明白简双口中的得罪人,不是私人恩怨。
她把张克明的事一说,一众大队干部都想骂人了,他们刚尝到药材基地的甜头,结果马上就有人想挑事,想摘桃子。
虽然目前看来,针对的似乎只是药厂,他们作为原材料基地不管药厂换了哪个负责人,都得供着他们。
可仔细一想,张克明那毫不客气的张口就让人上交药方的作风,就知道如果让他那一派占据主导,他们能拿到的利润绝对没有这么多,没准也会变成给县里做白工,只少少的分一些打发他们,算作苦力费。
看看换回的工业品与大队账上的钱,谁也无法接受这种落差。
“他们咋就这么嚣张,怎么不能来个谁把他们斗下去?”
“你还不如指望老天开眼,劈到雷把集体中的蛀虫、坏分子都给消灭了。”
这是个敏感话题,乔栋梁目光警告的扫过,众人把气憋了回去。
孙主任问:“那明年咱还搞这个种植基地吗?”
“搞!怎么不搞?无非是以后赚的少了,但只要有赚头,咱就不怕苦不怕累。”
这话确实,众人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社员们并不知道干部们的隐忧,干部也没把这事对外透露,甚至连对着枕边人都三缄其口,所以大家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
有人割下一小块猪肉,像抚摸刚出生的孙子那样温柔的摸着大铁锅开锅,也有人拿着分到的菜刀,在磨刀石上刷刷使劲,还有人为了庆祝,宰了一只鸡。
没错,这说的就是乔家。
当大家看到被端上饭桌的这盆鸡汤,都惊讶极了,什么时候,他们娘/她们婆这么大方了?
赵兰花哼了一声:“我从来就不是小气的人,只是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如果家里有钱,我保证比谁都大方。”
“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这话说的简双心有戚戚,是啊,过好日子是人本能的需求,但为什么就是有一部分人只想着抢别人的东西,觉得把别人踩下去,自己就能出头过好日子了呢。
这种立足在他人身上的支点就像镜花水月,终有一日会成空,他们迟早会付出代价。
想着未来被下放的大佬们起复、某些人瑟瑟发抖的画面,她噗嗤一声笑了,笑容有点无奈:加油,等熬过这段日子就好了。
板蓝根卖掉,晚稻也成熟了,于是县城种种迅速被众人忘到脑后,开始忙忙碌碌的秋收。
简双再此期间打卡到了蜂蜜和蜂蜡,她用蜂蜡实现了之前的构想,把防晒膏做成一粒一粒的丸子装,于秋收之前送去了红花大队,还附上了一个自制美白面膜的方法。
此法融合了后世的经验,以及最
近学到的知识,希望姚思思能以自己最好看的样子完成婚礼。
秋收之后,乔栋梁提交的腊肉厂的申请通过了,刚清闲的前进大队又忙碌了起来。
简双帮着调整了一下方子,张猎户家制作的腊肉本就出色,简双不用怎么费力,无非是对比后世,把本就优秀的侧重点变得更突出了一些。
大家忙碌,却也是幸福的忙碌,闻着熏肉时的香气直流口水,想着这批腊肉卖出去能赚多少钱,那简直恨不得住在大队仓库,日夜不停的干活。
腊肉开始晾晒,乔栋梁把简双也叫了去,商量包装的事。
他们是打算在供销社、在百货商店铺货的,这当然不能跟之前乔家那样,拿旧报纸包一包,偷偷摸摸的。
说到包装,简双简直太有话说了。
后世直接把包装玩出了花,什么中秋礼盒、满月礼盒,升学礼盒……不过考虑到材质受限,又有张克明阴影在前,最好低调些。
于是,简双舍弃了那些花哨的,提议道:“不如编一些竹篮、竹筐,我们山上竹子很多,我看大队不少社员都会这个,咱们琢磨琢磨,把它设计得精细些,看起来上档次,人家过年买回去送礼也非常体面。”
本来肉就已经算是贵价品,如果再包装的好看些,他们想来不介意多花点钱。
这个提议很快就通过了,简双向他们推荐了织毛衣小能手顾晴晴。
织毛衣和织箩筐都是编织,有共通之处。
一开始对于这个推荐,众人不以为然,那娇滴滴、城里来的顾知青能懂这个?怕不是刚上手,手指头就被竹刺划伤哭得稀里哗啦。
结果,顾晴晴咬着牙跟老手学习了几天,竟然慢慢编织出一个非常漂亮的竹篮,很小,看着根本装不了多少东西,就是给小孩玩的。
众人本觉得它花哨不实惠,简双往里面放了两个鸡蛋,盖上盖子,又拿了张红纸,剪出喜字,贴在盖子上,展示给众人看:“瞧,如果谁家孩子满月,送这个是不是很体面?”
他们这边有孩子满月送鸡蛋红糖的传统。
所有人:“……”
乔栋梁用力咳嗽两声:“这个篮子可以做大一些,不过中间的支撑要重新设计。”
不然提到一半直接变形,就是样子货了。
简双道:“咱们可以结合一下,让它兼具实用和美观,宣传的时候还可以说一物多用,等里面的腊肉吃完了,能拿来装东西,提着去买菜云云。”
孙主任不禁点头:“没错,城里人都挺喜欢挎个包的,这虽然是竹子做的,但一点都不土气。”
于是这个事就这么定了下来,顾晴晴被暂时聘用为设计师,再一次验证了脑力劳动并不比体力劳动差,且影响力更大。
乔栋梁给她记了满公分,并且说如果她设计出的篮子每被采用一样,就给她一笔奖励。
顾晴晴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忙活起来,还偷偷跟简双说:“如果咱们大队的腊肉厂能一直开下去,而不是只在年底就好了,那我就可以进厂打工,再也不下地了。”
虽然农忙时也没赚几个工分,但大队不允许请假,除非病倒了,所以顾晴晴再不缺吃喝,也没能免俗,累得差点倒下。
如果是之前,简双肯定会说腊肉厂只这段时间有空,但这厂子可以不只是腊肉厂,还可以是食品厂,甚至他们还能去外地收猪肉来做,一年四季都可以有。
然而想到张克明……他们还是老实点吧。
闷声才好发大财,把厂子做大,让人看出前景了,给你一锅端。
所以简双只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会有机会的。”
等改革开放后,私人个体户都不受限了,更别提这种根正苗红的国营厂,不过那时她或许更想着回城,又或许考上了大学,不会愿意留下。
其实竹制工艺品也很有赚头,简双曾经在网上看到新闻,说某某厂子把竹制品送去展览会,叫外国人看上,出口赚了好大一笔外汇。
不过这个对工艺的要求就比较高了,而前进大队社员们的手艺更多停留在自己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常跟竹子打交道,这天简双跟着上山去砍竹子,居然打卡到了好几样跟竹子有关的,竹笋、竹鼠……竹荪。
最后一样竹荪让她非常的惊喜,竹荪这种寄生在枯竹根部的隐花菌类,作为菜肴,脆嫩爽口,香甜鲜美,其风味冠于诸菌,堪称色香味三绝,是山珍海味中的山珍。
同时它也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其滋补强壮、益气补身等功效且不说,有研究证明,它含有抑制肿瘤的成分。
后者算是长到了简双的心坎上,前世的胃癌是她永远的痛,轻易过不去,所以她不仅自己处理了一些拿来吃,还试图在空间中栽种。
这个点已经不像夏天那么热了,她把空调房撤掉,调制出竹荪的生长环境,希望它能繁衍壮大甚至借助空间的特殊性,强化其抑制肿瘤的属性。
这是一个尝试,简双还会去尝试其他具有对抗肿瘤成分的草药,她由衷的希望自己能成功。
虽然这么说有点狂妄,但如果能够攻克胃癌这一疾病,不仅前世的遗憾得以抹去,也能造福跟她当初一样饱受病魔侵害的患者。
这一批竹子迅速被制成了实用又美观的竹篮,包装工作完成大半,眼见可以谈渠道了,可不等乔栋梁去公社,一个人匆匆过来,打破了这种欣欣向荣的气氛。
来人是红花大队的孙大队长,他脸色很凝重,不见半分喜色。
原本以为他是来履行合同的乔栋梁心里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大队的罐头厂出问题了?”
孙大队长苦笑:“如果真的是罐头厂出问题那么简单就好了。”
他告诉告诉乔栋梁,他们仓库堆积的罐头卖出大半,都开始琢磨去哪里引进果树苗,就被公社一个领导提醒,有人看上了他们罐头厂,想来摘桃子。
本来拿到钱,孙大队长都要一一的开始给合作大队清账,一听这消息,如闻晴天霹雳,不敢耽搁,商量一番后,迅速找人订了果树苗,把账上的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这风尘仆仆的刚回来,还没歇一口气,想着简双和乔明远对他的帮助,赶紧跑过来通风报信:“我们罐头厂虽然赚钱,但你们腊肉厂这满仓库的腊肉香肠同样是好东西,怕是也会被人盯上,而且和咱不同,你这个是真不愁卖,直接开车过来拉走就行,所以如果有什么渠道,赶紧处理了,把钱啊票啊都分下去,账上别赤字就好,不然……”
他没有说后面的话,但乔栋梁已经懂了,脸色铁青。
所有干部都想骂娘了,合着他们前进大队就是个血包,盯上种植基地不说,又瞧上他们的腊肉了。
冷静下来想想,也不觉得孙大队长是在吓唬他们。
你家徒四壁、屋顶漏风,自然没人觊觎,怕是路过的耗子都要同情的给你扔两粒米,但你金玉满堂,腰财万贯了,什么香的臭的都扒拉上来了,个个都想啃一口。
简双
以前就了解过这些人的作风,抄家劫舍再顺手不过,只是这是穷疯了吧,连贫穷大队的钱都能盯上?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啊。
简双既感觉到了他们的疯狂,又觉得这种疯狂透着一种临死前的挣扎,似乎知道自己长久不了了,于是趁着最后的荣光能捞就捞。
算一算再有三四年就能高考了,这也确实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了。
可简双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又或者幸灾乐祸,甚至面色更凝重了。
兔子急了都还能咬人呢,更别提那些人不是兔子,是吃人的老虎,谁知道这最后几年能干出啥事?
简双立刻决定要苟着,不能硬怼上去。
她沉声说:“大队长,我们放弃公社这一渠道,百货商店那边也不要想了,太慢。”
“我们去县里找陈副厂长,让她牵桥搭线,联络上县里的厂子,跟他们换,不要钱,都换成能吃的能用的。”
乔栋梁瞬间明白了简双的意思,换成吃的用的再分下去,一来比较零散,不好收上来,他们总不至于干出去社员家里抄铁锅、抄菜刀、抄毛衣这种事吧,说出去又丢人又荒谬。
二来就是把县里的厂子也拉下水,大家捆绑在一起,就不信他们还敢一口气把所有领导得罪光。
如果真疯到了这种程度,事情就会闹大,闹到市里、闹到省里,反而能把他们给处理了。
而简双考虑的不仅仅是这一年,还有高考之前的三四年。
和县里建立合作,他们把腊肉香肠发下去当福利,而自己大队的社员们拿到钱,不照样是要去购买生活用品,这样做还省去了跟人换票的麻烦。
这是双赢,有陈副厂长帮着牵线,达成合作想来不难。
大家商量到很晚,拿出了详细的章程,次日一早,简双和乔栋梁就出发了。
因为不知道情况,他们先到的张大夫家里,由张大夫出面,把陈副厂长请过来。
简双没有提他们可能被盯上的事,只说自己发愁渠道,跟供销社、百货商店不熟,社员们年底了想过个好年。
陈副厂长似有察觉,但她没说,也没有趁火打劫压价,而是直接促成了合作。
对前进大队而言,这批腊肉香肠变成了烫手山芋,可对陈副厂长而言,这就是资源,她可以买下,给自己的员工发福利,还能借此和县里的厂领导们拉拉关系。
她和简双想到了一起去:我一个人势单力薄,要受你辖制,那就把所有人都捆一块。
想必不会有人拒绝这样的抱团取暖,就算有谁想去舔他们的臭脚,她也要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把人拉下水。
事情进行得很快,为防公社这边反应过来,陈副厂长帮着从县里调了货车,直接把仓库所有东西都给拉走了,然后拉回两车物资。
当天乔栋梁就主持着分了。
社员们乐疯了,倒没有坚持说非要钱,这年头物资比钱更珍贵,多的是拿钱都买不到东西,还得绞尽脑汁去跟城里人换票。
最终账上就只留下一笔明年买猪仔的钱,那些原本要倒欠大队工分的贫困户,乔栋梁也叫他们过了个好年。
大家一片欢欣鼓舞。
某委会的人捏着鼻子下乡,要指点这些泥腿子时,就发现大队仓库空了,账上的钱少得可怜。
简双这个种植基地负责人和张桂芝这个养猪场负责人都被叫到大队部一顿骂,他们冷眼看着对方发疯,把怒火都压抑在平静的表情下,那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过来,大部分是又高又壮的汉子,就连几个女人也不弱,简双高挑,张桂芝也很结实,孙主任膀大腰圆,这些人不知脑补了什么,色厉内荏的又骂了几句,却连一开始要他们准备的招代餐都不吃了,火速开着吉普车跑路。
“吉普车啊,记得以前公社领导下乡都坐拖拉机。”
“还有骑自行车的。”
不知是谁幽幽的说。
县里领导倒是开过吉普车来嘉奖,但和陈副厂长顺利的合作,让简双确认这两边应该不是一起的,亦或者公社这边还没有搭上县里。
也对,以他们捞到的好东西,根本看不上这点,种植基地与腊肉厂的利润加起来连万元户都没达到。
他们真要盯,也是盯着药厂这只能下蛋的金鸡。
后来简双又听说了红花大队和清河大队的消息。
红花大队反应及时,货款都押出去了,清河大队就晚了一步,而且似乎比较怂,姚思思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很主动的给那边送了蜂皇浆,以示顺从,接受了一个家属在他们大队挂名。
红花大队没有,孙大队长对着来人卖惨,又画饼说起了果树计划,这个长期投入把他们给吓跑了,生怕这烂摊子砸自己头上。
说这话时姚思思又是佩服,又觉得有点丢脸:“还是你们大队好,有种植基地在,和县里领导搭上了关系,就算他们还是馋你们的腊肉馋的流口水,却不敢碰了。”
简双却是想到了一点:“杨秀梅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你说是不是他们大队长预料到了,所以干脆不折腾?”
姚思思一愣:“还真有可能。我后面找过杨秀梅,问她,她完全没了之前的积极,言语间都在推脱,那个表情怪怪的。”
就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姚思思犹豫了一下,却是没说。
她怀疑杨秀梅不知道前嫉妒自己,知道后想看他们好戏。
她只说:“到底道不同不相为谋,没办法像你和乐舒这样成为很好的朋友。”
简双笑了笑:“咱们大队跟她都离得远,以后或许都没有见面的机会,不提了。”
送走红花大队的人——他们之前结算了钱票,这次送来了前进大队预定的罐头,然后就到了过年。
这个年乔家过得不太好,因为张克明的阴影,他们终究没法像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社员们一样开心过大年,心里存着事。
而等开年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乔明远停职了。
不,严格来说,是公社初中直接关门了。
好像是过年那几天,一群激进的学生跑去打砸了一通,吴校长向上反应,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一下子病倒了,学校的开支又被卡住,连老师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他干脆让大家都回去,先休息一段时间。
至于休息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第55章 第 55 章 躺平第五十五天
一九七七年十月的某天, 恢复高考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前进大队,乔栋梁一早就去公社那边开会,回来后把高考报名种种用大喇叭公布了。
其实也没什么要点, 不要求学历, 也不要求年纪……唯独可能在政审方面有些迟疑。
公社那边也比较混乱, 没个准数, 有的说是报名时会筛选一道,政审不通过的被卡,没法报上。
有的说现在已经不讲究这个, 只要档案上没有重大黑点,都可以报上名, 等考试了填志愿时注意点, 那等敏感的就不要报了。
乔栋梁为人谨慎, 公社方面有关政审的猜测是私底下在家说的, 对外无论谁来报名,他通通盖章。
反正审核也不一定要求在大队审, 就抬抬手让上头的领导去操心吧。
前进大队也不知道是幸运, 还是倒霉, 成分很杂, 社员们祖上大多是逃难而来,穷得叮当响, 所以既没有地主家的狗崽子, 也没有被下放到牛棚的大佬。
简双刚恢复记忆那会儿还想着要不去隔壁大队抱大腿, 但一来距离远, 二来李家人还没倒台呢。
后来通过金手指获得的越多,心里越有底气,便不再执着于此了。
乔家成分清白, 简家亦是,简双和乔明远倒不用担忧这个。
孙来娣在家感叹起来,言语间颇有些同情,简双安慰道:“现在高考都恢复了,没准哪一天就不讲究这个了,他们也能去高考改变命运。”
她依稀记得第一届高考和第二届离得很近,第一届还会卡政审,第二届就放开了。
毕竟自己没个风光的祖上,永远也不可能被卡,简双就没过多关注。
而且她这几年间跟着公公看报纸,有时候发现报纸上领导人的名字很陌生,或许历史的大方向不变,但某些人和事却已经有了改变,不能一味仗着记忆胡来。
张桂芝听了挺遗憾:“也就是说,咱这贫农身份不再光荣了?”
简双好笑:“光荣的一直是工人老大哥。”
“大嫂,恢复高考了,时代也要开始变了。”
见她还是低落,简双又补充道:“你想想,如果没有计划经济,咱养猪不再受限,可以把腊肉厂的产品卖遍全国……”
寥寥几句勾勒,张桂芝已然抬起了头,双眼放光,连声问:“真的吗?真的会有那一天?”
简双耸耸肩:“大嫂,我不懂这个,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不看我,看你啊。”
“没错,你管的是药田,我才管养猪场。放心,如果县里药厂的药卖不到全国,出不了这风头,我们腊肉厂给你沾光,
你就跟那顾知青一样,想些漂亮的图案,当那什么……对,设计师!”
看着大嫂自信爆棚的样子,简双有些无语,没跟她争论,只说:“我打算报名参加高考。”
“啊?你参加高考回城,那小叔子咋办?”张桂芝下意识拔高声音,说完慌张的看向周围,就看到了她婆面无表情的脸。
她尴尬的笑了笑。
简双倒是镇定:“明远跟我一起报名啊,这几年我们都没有放下学习。”
“这倒是。”张桂芝想着自从小叔子停职回了家,就常看到他们两个拿着书本讨论,她当时还觉得他们吃饱了闲的,没想到还真有恢复高考的一天。
思及此,张桂芝有些狐疑,不会他们两口子早就预料到了吧?
她用力摇了摇头,不对,那些知青这几年眼见回城无望,多多少少都成了家,只有少数几个眼光高,还坚守着,他们在城里有人,消息肯定比老三两口子灵通,他们都不知道会恢复高考,老三两口子去哪知道?
肯定是巧合。
唉,简双一贯运气好,她都习惯了。
“你们报名的话,考上了,三毛和三丫咋办?”
三毛和三丫是简双生的双胞胎。
这几年因为张克明的阴影,大家都有点缩着,没法全情投入搞建设,这一闲,又吃好喝好,纷纷开始生娃。
孙来娣头一个怀孕,简双后脚跟上,两人差了月份,却是几乎前后脚的功夫生娃,孙来娣生了二丫,简双生的龙凤胎,早产了。
然后张桂芝也怀了,生了四丫,最后就是孙来娣生的五丫了。
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如果不是孙来娣想开了,怕不是要被郁闷死。
乔家连得孙女,有那迷信的老婆子就嘀嘀咕咕起来,一会儿说乔家的福气都被大房的张桂芝给占了,所以后来的弟媳们就只能生女娃,一会儿说乔家日子过太好了,这老天也嫉妒,就得为难为难他们。
听到这风声,孙来娣都要哭了,男人们且不提,乔家的能人不正是她大嫂和三弟妹,怎么偏她们都有了儿子,就自己没有?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还是要能干,能干了才事事顺心如意,老天也偏着他们。
什么这头圆了,那头就得缺,完全是瞎扯淡。
听大嫂提起自己的一双儿女,简双露出为难的表情:“正发愁呢。放家里吧,有爹娘还有大嫂二嫂帮着搭把手倒不妨事,但我们哪舍得啊?一起带去学校?虽然三岁了,可以放托儿所了,可这俩孩子你们是知道的,皮实又特别能折腾。”
忽然看向赵兰花:“娘,要不到时候我们在学校附近买个房子,把您接过去,帮我们再受累几年,跟我们一起住?”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两个负责老两口养老。
赵兰花还没说话,张桂芝先不乐意了:“三弟妹,咱大队可没有让老人跟着小的养老的规矩,我家四丫,还有二房的二丫五丫也很小,娘可不能偏心。”
简双不由得道:“那要不一起带出去?我和明远打算考首都的大学,如果能买首都的房子,把家里孩子的户口都迁过去,以后他们也能在首都上学,那边的教育肯定比咱们这边强。”
简双还想着如果忙不过来,再请个保姆阿姨做饭打扫卫生,她婆主要就是镇场子,免得遇到那等有坏心的。
张桂芝:“……”竟然很是心动。
他们连城里户口都没有,现在三弟妹嘴巴一张就是首都户口,谁能拒绝这诱惑?张桂芝下意识的看向赵兰花,却见赵兰花面露迟疑。
她倒是不介意带孙子孙女,反正这几年也没少带,尤其简双头一胎就生了两个,虽然难得的挺乖,不怎么闹人,但三房两个新手确实没少闹笑话。
她不免就得多搭把手,偏疼了些。
如果两口子要上大学,把三毛三丫带走了,她还真舍不得。
只是最终赵兰花还是摇了摇头:“你们爹既是大队长,又是腊肉厂的厂长,我听他说,这恢复高考了,政策变了,他们都琢磨着要大干一场,不可能丢下这一摊子。”
言下之意就是要和乔栋梁留在前进大队。
简双虽遗憾,可想想也是,他们两口子过了一辈子,没分开过,这老了,又要逼着他们为儿女着想,确实不好。
于是说:“那我给我爷奶写信,看他们有没有空。”
她爷奶年纪更大,就算身体还健壮,简双也打定主意要请个阿姨,如此一来开销就大了,不过她面上却没有为难,毕竟她连四合院都敢琢磨着买一个了。
见状,张桂芝就知道蹭简双的光是行不通了,她握紧拳头,想:自己这个当娘的也得努力了。
虽然不可能像三房两口子去考大学,但也要多多赚钱,去城里买房,哪怕平时开玩笑说娃像给三房生的。
可这种孩子未来的大事,总不能都指望别人。
孙来娣有点慌,看看大嫂,又看看三弟妹,总觉得全家就他们二房最落后。
而且他们还有一个最致命的点,没有儿子。
没有儿子就没有兄弟给女儿们撑腰,这当娘的再不托底,她几乎能想到她们悲惨的未来了,不行!
到了晚上,她生生把呼呼大睡的乔明胜拉起来,表达自己的担忧。
乔明胜已经接受自己这辈子可能没有儿子的命运了,闻言也很发愁,难得睡意全无。
两个臭皮匠左一句右一句,差点哭起来,把睡他们房的大丫给闹醒了。
不愧是从小就表现出大将风度的娃,非常淡定:“三叔三婶都是能耐人,咱家就跟着他们学呗,他们要买首都的房子,咱家比不过,就买省城的。”
孙来娣和乔明胜表情僵硬:闺女啊,你可真是看得起你爹娘。
他们努力解释,试图让大女儿知道城里户口有多难,大丫说:“不就是没钱吗?去挣呗,奶说爷要搞腊肉厂,大伯母还雄心壮志,要把腊肉香肠卖遍全国,咱就跟他们干,进厂做工,多多攒钱。如果这个做不来,还有小婶婶的种植基地,娘,你不都认了好多字吗?小婶婶也说你细心,又吃苦耐劳,对着草药祖宗没一点不耐烦,有前途。”
大丫的语气太从容,给的又是确实可行的路子,两人心中的慌乱奇异地平复下来,很快睡着了。
倒是大丫听着呼噜声颇有些无语:爹娘心也太大了,看来这个家只能靠我了。
乔家人琢磨着以后,并不觉得简双和乔明远考不上,但大队这会儿可顾不上腊肉厂,更多忧心的是近在眼前的高考带来的影响。
知青们直接撂挑子了,好在秋收已经结束,药田这边简双有所预料,更多安排村里人接班,并不妨碍。
就是有两人上了乔家门,简双和知青们不熟,就一个顾晴晴比较聊得来,结果顾晴晴还没上门来借,倒是陌生的知青一副大家都是插队的,攀旧情拉关系找来了,完全没想过简双两口子也要高考、也要书本复习这种可能,而当简双耐着性子说明时,那两人则表示你不是也让家里寄了课本,你们两口子完全可以共一套,甚至都拿出来,大家分着看,又不是不让你复习!
那理所当然的态度,简双的心情一下子坏了,她虽然打卡到的资料更多,但也不是傻子。
她理解他们的急切,但他们没有资料又不是自己的错,没让你低三下四卖好,但借书该有个借书的态度吧。
搞得好像我欠了你,把书借给你,让你考上大学能沾多大光一样。
咋这么大脸呢。
有知青提前想到了借,有知青还傻傻的去公社、去县里买,理所当然书已经被抢光了,毕竟村里是最后得到消息的,于是也到处去借,不止简双,村里另一个如乔明远这样的高中生也被惦记上了。
书是一重,然后就是已经嫁人或娶妻的知青和本地社
员们的矛盾。
尽管高考报名并不要求单身,但有知青按照以往的经验——结婚了就没法回城,坚决闹起离婚,有本地的怕人考上了一去不回,千防万防不许报名,还偷偷跑到乔栋梁这里送礼,让他别盖章,拉孩子打感情牌,乔栋梁烦不胜烦,乔家人也被骚扰。
大队人心浮动,天天唱大戏。
于是等今年的药材移入库,乔栋梁立刻就去联系了货车,逃难似的逃往县城,简双也在其中。
乔明远依旧留在家里带孩子。
不过他往常就很给人距离感,无论是村里的还是知青,都不怎么熟,这脸一沉,冷冰冰的来一句不借,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简双知道他生气,哪怕心里知道对方是被迁怒了,也没打算劝。
这人呢,就不能太好说话。
到了药厂,结算的事用不着简双操心。
她去了陈厂长的办公室,三年前她师父已卸任,厂长的位置毋庸置疑就落在了她头上。
陈厂长已经四十多了,却依旧眼神明亮,这次目光中难得没有被压制的苦闷,而是满满的意气风发,她告诉简双一个好消息:“孕妇用的感冒药已经通过了临床实验,咱们可以上市了。”
“真的吗?”简双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这还能有假?审核通过的文件我都拿到了,盖了药监局的公章。”陈厂长把东西拿给简双看。
简双几乎是一目十行,等看到最后的公章,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会研究孕妇用感冒药是一个偶然。
二嫂在怀二丫时发烧了,顾忌着肚里的孩子,退烧药不敢吃,只能在额头上搭帕子,用酒精擦拭,全家折腾了一晚上,烧才退下去。
简双心惊胆战中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种说法,迄今为止,几乎没有孕妇能用的药,孕妇生病只能靠熬。
是他们想不到这个吗?不,是没有志愿者,是研究阶段实验对象都停留在小白鼠上。
简双能理解孕妇和家属的担忧,可她不想有朝一日自己或自己女儿生病了,只能靠熬,只能被劝诫为了孩子忍忍。
所以检测出怀孕后,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要利用随身空间的特殊性!因为是意识体进入,内中种种反馈到身体只有十分之一的效果,再没有比她自己更好的实验对象。
同时,出于对肚中孩子的保护,她用了第二次咨询游戏客服的机会,获得了一个生产前负面状态全消的效果,它是一款星际出品的特殊药剂,只有一个副作用:杜绝简双再度生育的可能。
客服是这么解释的,这款药剂会全方面提高简双连同肚子里孩子的身体素质,即简双生产后会最快速度恢复到未怀孕前的状态,而孩子基因会被优化。
不说超越,也会处于当前世界顶尖行业。
简言之,高质量人才。
但孩子的优秀沿袭亲生母亲理所应当,药剂让他略略超过,可若这样的例子出现太多就很bug了。
以简双强化过的身体完全可以一口气生七八个,药剂带来的正面作用才会消失。
于是游戏为了不破坏平衡,就下了这个限制。
对此简双没有半分可惜,拿到药剂看完说明书,咕噜咕噜就给灌下了,这叫什么副作用?这分明是优势!
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一怀怀了俩,在怀上后已经和乔明远达成共识:无论这一胎是男是女,都不会再生了。
生孩子对女性身体损伤太大,十分影响她的老年优质生活,因此在她看来,这个药剂简直像给自己量身定做的,来得恰到好处。
而如果将来乔明远想法改变,只能说他们已经不适合再走下去。
因为药剂是在生产的那一刻触发作用,提前服下也不会把简双变成超人,她利用空间的十分之一特性,研究出来的感冒药、退烧药依旧很有用。
只可惜简双的身体本就非常健康,她可以改变空间的环境,却无法改变意识体的状态,让自己凭空出现如妊娠糖尿病、乙肝等会影响到胎儿的病,进而研究出对症的药,所以最终的孕妇用药成品就很少。
当然,这依旧是相当重大的突破,当天空间的变化就说明了这一点。
简双从对外界环境的掌控变成了对意识体的掌控,虽然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凭空出现疾病,可对身体的感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那种透彻感,不夸张的说,像ct机一样,内视下来纤毫毕现。
尽管离开空间就失去了这种特性,但只要进入空间,如果身体出现病变部位,就可以第一时间察觉。
她永远也不用担心自己再患上胃癌了。
任何疾病都能提早发现、提早治疗,甚至简双隐隐有种感觉,或许有朝一日,在自己身上模拟疾病就像控制外界环境,具体到某个温度、某个湿度一样简单。
她不会贸然尝试,她只想模拟,模拟就意味着当离开空间,会恢复如初,于空间中再真实的疾病也不会反馈到自己的身体上。
嗯,简双还是很怕死的。
孕妇用感冒药、退烧药弄出来后,简双向陈厂长递交了自己的实验论文,详细的记载了用药前后的数据变化。
那一刻陈厂长看简双的表情,她至今难忘。
她师父得知消息后也把她骂了一顿,她们并不清楚简双有金手指,只感觉到了简双为医药行业献身的疯狂。
说的难听点,对肚里的孩子太过冷血,颠覆了母亲天生爱孩子、可以为孩子忍受一切、付出一切的认知。
等张大夫看完药方才松了口气,是中成药,所用的草药都很正,其间的搭配堪称绝妙,最大程度地降低了副作用,就算是现在的她来开方子,都不敢说能在治疗孕妇的前提下对孩子的影响更小。
不过虽然已经有了简双这一例志愿者,但想借此上市是不可能的,还得有更多数据来佐证。
于是这几年药厂看着不温不火,跟县里其他厂子一样摆烂,扩张是不可能扩张的,只能维持着原先的规模,努力给工人们发工资罢了。
但私底下,陈厂长和张大夫却在征集志愿者。
事实证明,这个时代确实比后世要容易一些,志愿者的来源有三类,第一类是发烧发到三十九度以上,迟迟不退,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第二类是穷苦老百姓,一为赚钱,二是孩子多,别说是吃药吃坏的,就连生下来早早夭折都习惯了。
第三类则是医疗方面太过落后,很多人都习惯了药品会有这、有那的副作用。
如此耗时三、四年,终于拿到了通行证,简双也有了一种圆满感,不由得问陈厂长接下来的计划,是只打算生产这一种,还是其他的一起推出?
这几年简双当然不可能只研究出了一种药方,还有针对痛经的,细分气血不足,宫寒等情况,需要在医生的指导下用药。
还有孕妇产后恢复的,针对新生儿先天不足如何调理……有的通过了临床检测,有的还没有,新生儿的就是,他的药方同样不比孕妇用药简单,不过找志愿者居然还容易一些。
陈厂长也没隐瞒:“虽然有的已经拿到了审批文件,但贪多嚼不烂,我还是打算主做这一种退烧药,毕竟这是我们的强项了,就要继续的在所以人面前加强这个印象,直到彻底站稳脚跟,再着手推出其与药品,前期基础打好,后面就不用操心了。”
最后,陈厂长郑重邀请简双担任药厂的顾问,简双以接下来打算去考大学深造婉拒了,但表示如果研究出新的药方,会继续合作。
实际上这是借口,简双就是觉得一个药方给了只能拿到一笔奖金有点亏,而且她完全不知道这个药厂在接下来的浪潮中是会完成转型,还是会倒闭,她决定再观望观望,看看陈厂长的魄力与诚意。
简双缺钱又不缺钱,不缺钱是生活物资充足,缺钱则在于她想要购置医药设备——这几年都没在机械厂打卡到。
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分成是必须的。
同时她不能给人冤大头的印象,如果陈厂长守不住本心,她贪婪起来坑自己可比张克明恐怖多了,简双不想走到那一步。
谈完正事,在食堂吃了顿饭,乔栋梁带着货款回去了,简双去医院见她师父。
张大夫卸任厂长后当上了副院长,自从将武装部部长魏州的旧伤调理好,她算是在军方那边出了名,陆陆续续就安排过来一些老兵。
等简双生完孩子恢复好,张大夫就迫不及待的教她针灸,她略带谴责的说:“就算真的怀着孕生了病,也不一定要硬扛,自然有更安全的法子。”
简双哪会顶嘴,说如师父你这般技术高超的老中医只有一个,也只有一双手,哪救得过来,不如药品普及度广,她只是乖巧称是。
张大夫让她背人体经脉图,她就乖乖背,让她先在自己身上实验扎针,她也扎了,甚至没有进入小院利用意识体的特殊性,给自己调低痛感。
学习一段时间后,她打卡到了更完善全面的针灸之术。
然后她表现出一日千里的学习天赋,或是“自创”,或是拿着某个从垃圾站里淘到的古医书,倒反天罡去教她师父。
于是她师父调养的功力越发精进,最终从主任升级为副院长。
简双到的时候,立刻就有护士把她带去了住院部,张大夫更是让她赶紧去洗手消毒,有几位患者急需针灸,她忙不过来了。
针灸并非只是把针插进去那么简单,某些特殊的针法一场下来,个中消耗不逊色于外科医生做完一台手术。
即便张大夫再怎么善于保养,年纪也在这里了,她今天本就给红旗公社那边打了电话,倒是没想到简双和她心有灵犀,虽然没有接到传信,但也过来了。
简双看到了好几个陌生的面孔,一时顾不上询问,等针灸结束向小护士打听,才知道她师父的患者群又扩大了。
不仅有军方的大佬,还有了下放牛棚的大佬。
他们本是要被接去首都的,只是身体太差,几乎靠一口气熬着,怕路上颠簸坚持不住,又听说了张大夫的厉害,便先把人送过来。
简双:“……”
这叫什么,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尤其是当她知道其中两位老者,一位是首都国防大学的教授,一位是首都医科大学的教授,顿时就提起了心。
第56章 第 56 章 躺平第五十六天
因为乔明远打算报考首都国防大学, 而她打算报考首都医科大学。
是的,不是清北,虽然清北是她的梦想, 但在确定好未来的路的现在, 她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 不因为对名校光环的憧憬就去选择它, 而是踏踏实实的去学些东西。
所以,她急需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两所学校真的在华南省有招生。
本来简双还在发愁要怎么接近这两位教授打听消息, 结果,当她跟着师父去查房时, 一个老大爷双眼放光的抓住了她胳膊:“你就是张大夫口中, 在制药、在针灸……在各方面都特别有天赋的小徒弟?刚才你给他们针灸, 我没看到, 你师父太小气了,居然不让人通知我, 不如你给我扎两针看看?”
简双:“……”
张大夫没好气的说:“周大爷, 周教授, 您今天的针灸治疗已经结束了。”
“这结束了也可以再扎两针巩固巩固嘛。”周大爷不放弃。
简双看着他全白了的头发也没好意思大力挣扎。
“周教授, 您自己也是中医大夫,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药不能乱喝, 针也不能乱扎。”
“谁让你不告诉我的!”
“你刚刚在睡觉。”
“睡着了也可以把我喊起来啊, 这个不比睡觉重要, 我还特地跟你强调了的!”
眼见着张大夫被气得直喘气,两人要在病房里吵起来,简双赶紧打断:“扎针就算了, 周教授您觉得我师父在吹牛,不如考考我?”
“不过我接触中医的年限比较短,目前也就药材和针灸这两样比较精通,望闻问切之类看不准,还处在背病例的阶段。”
“好大的口气!”张教授没忍住笑了,“中医这行容不得骄狂之辈,你才多大年纪就敢说自己精通?好,我问你孔公孽是什么?”
简双嘴角抽了一下,这老爷子也是够促侠的。
市场上的药材大致分成三类,大宗类药材,小三类药材,然后就是冷背药材。
冷背药材少见到医院和药店都不出售,只能去专门的冷背药行,可即便如此交易数量也很少,或许几年都卖不出去一斤,所以鉴别资料也十分匮乏,基本没有专门的书籍,就连内行人都会混淆。
但谁让她打卡到的中草药大全后面扩张为药材大全,除了植物类,还多出了动物类、矿物类,反正世间能用作药材的几乎都可以找到,是真全面。
而且不仅在地域上不断扩张,还能从时间线上往前回溯,啥稀奇古怪的药材都能被她给刷出来。
她都把它们当成小彩蛋,就像以前被数学折腾的头皮发麻,跑去刷古往今来数学家的趣事,因此简双不带打盹的,直接就道:“此为钟乳石中间稍细部分或有中空者,《本经》曰:味辛,温,主伤食不化……《本草纲目》曰:孔窍空通,附垂于石……”
周教授眉头一皱,竟然没有难住她!
“庵闾子呢?”
“此为菊科植物庵闾的果实,《本经》曰:味苦,微寒,主五脏淤血,腹中水气……”
“鬼臼。”
“又名鬼馒头、木馒头,此为桑科植物薜荔的果实,以其果实清虚如泡膨出,形如馒头而得名,《本经逢原》曰:治一切风癣恶疮……”
一路考教下来,发现这些冷僻药材都没能难住简双,周教授心中的气消去不少,表情认真起来,开始考运用比较广泛的大宗类药材,还随口说出病例,让她背方子。
药材简双不怕,背方子,她还没打卡到相关资料,所会的也就只有张大夫家里传下来的,因此会的,她就诚实的往下背,不会的就摇头。
此时周教授对简双的偏见已经完全消失。
张大夫又在旁边说自己也没见过,主动向对方请教。
周教授没有嘲笑她们,因为这个病例是他在一次很偏远的地方义诊时发现的,非常罕见,就连他也在那儿住了半年,反复给病人调整药方才把人治好。
他会说起这个,其实就有教导简双的意思。
病房内,气氛一改之前的剑拔弩张,变得其乐融融,从谁也不服谁的挑衅变成了正经的学术交流。
同行不再相轻,彼此辩证,取长补短,最后周教授更是忍不住邀请张大夫同去首都医科大学任教。
他认为他的经验非常值得传授下去,以为国家培养出更多的中医大夫。
张大夫婉拒了:“我更喜欢留在一线,亲自去接触病人,而非钻研理论知识传道授业。”她看向简双,“我有这一个徒弟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周教授也看看简双,简双心中一跳,难道我要跳过考大学这一关直接变成大学老师了?
结果就见他摇摇头:“我承认她背书背得很好,基础还成,但专业知识还有的学习。”
简双没忍住:“周教授,因为我未来打算往制药方面发展,所以望闻问切什么的暂缓……”
然而没等她把话说完,周教授几乎要气得跳起来:“什么就学制药,你一个好好的大夫苗子,就去学一个制药?”
简双:“您还歧视这个?”
中医大夫之间也有鄙视链吗?
“我不是歧视,你跟着你师父这么一个经验老道的大夫,你居然说你就学制药。”周教授很生气,觉得简双浪费了这么好的条件。
“我们要尊重弟子的意见,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张
大夫不赞成的摇头,“我知道在这方面我教不了她多少,所以她决定考大学我是支持的。”
简双赶紧道:“我没说我不学望闻问切,我是现在的兴趣在制药上……”
“你要考大学啊,考大学好,考我们首都医科大学,放眼全国它都是最厉害的。”周教授对自己的母校非常自豪。
见他跟小孩一样又高兴起来,简双都无奈了。
她哪知道对方已经暗戳戳打起了挖墙脚的主意,这都新社会了,徒弟哪能只拜一个师父,简双半途学医都学得这么好,等去大学报到了,他立刻就把人抢到自己手下,先从助教做起。
“你想学制药,这没问题,我们医科大学有很多这方面的专家教授,我都可以给你介绍。”周教授笑着补充。
简双觉得这个笑容有点怪怪的,不过她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打蛇随棍上:“是呢,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有点担心首都医科大学不在我们华南省招生。”
“没有这回事,只要你成绩够分数线就招你,你好好考。”周教授拍着胸脯保证,同时还在想,如果她分数差了点,就再想办法特招。
这不是还有那什么工农兵大学吗?他给她搞一个。
简双不知道周教授已经在决定给自己走后门了,闻言非常高兴,又决定替乔明远问一下:“那首都国防大学呢,也在本省招生吗?”
“你还想考这个?这做人要专心点,你都决定学医了。”周教授不满。
“不是我,是我丈夫,他想考国防大学,刚好都在首都。”
这次周教授看简双的目光就比较意外了:“你们两口子成绩都很好?”
“是啊,我们都是高中毕业,这几年也没放下学习。”
“那行,我帮你问一下,我记得两个月后就要高考了,你先去报名,好好复习好好考,华南省又不是什么偏远之地,无论是医生还是军人,都是国家重点关注的人才,不会不招生的。”
“那就谢您吉言了。”
周教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对张大夫道:“我知道你忙不过来,不过高考最重要,你别把她叫过来,让她好好复习,我来给你打下手。我虽然只懂一些简单的针法,但我还能摇人,我这就去打电话、去发电报。”
眼见周教授挣扎着要站起来,张大夫赶紧把他摁住:“别别别,有几位患者治疗已经接近尾声,简单针法足够了,而且有您几位在,军方那边暂时应该不会安排人过来了。”
“这就对嘛。”周教授得意一笑,“咱华国那么大,不至于连几个调养的大夫都找不出来,还得劳累高考生,要不得。”
张大夫有些郁闷,这话说的,好像自己跟个后妈一样!
她哪想到会恢复高考,而简双要去考,突然,张大夫目光一瞪:“你备战高考,你资料齐全吗?”
“放心,我课本都在的,陈厂长还送了我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
“她有心了,你们这几年关系倒是好。”张大夫感叹,表情有点懊恼。
简双哪里看不出来她师父吃醋了?噗嗤一笑:“她也不知道我打算参加高考,这书也不是为我囤的,是留着送人情。”
张大夫:“……”
她讪讪道:“我卸任厂长是对的。”还是当大夫治病救人更适合她
她决定了,就留在副院长位置上退休,坚决不更进一步,当上院长绝对免不了那些琐事。
*
回到家,这几天被妇女主任叫去知青家庭调解的赵兰花难得在,信誓旦旦的跟他们保证:“老三、老三媳妇儿,以后你们就专心学习,我把咱家大门给关了,我就坐大门口守着,谁来借书我给她一大扫帚。”
简双和乔明远对视一眼,简双道:“这就不用了吧。”
“一定要,这可关系到咱家能不能出两个大学生。”赵兰花极为坚定,说完又瞪了张桂芝一眼,“亏你还是大嫂,拿出你的威风来,还能叫人挤兑得把你弟妹都赶出去了?”
简双:“……”
她真的只是去一趟县城放放风啊,好歹银行还能继续给她爆金子。
张桂芝觉得自己冤枉,她养猪场也忙啊,第一批猪要出栏了,可这时哪敢去触眉头?连声答应。
孙来娣讨好的笑:“娘,我给你递扫帚。”
赵兰花嘴角抽了抽:“你就不能争点气?还递扫帚,你咋不说给我端一盆洗脚水过来,让我泼他们身上。”
孙来娣不敢说话,她婆这是无差别扫射啊。
妇女主任再来叫赵兰花,赵兰花就不去了,自己在前头冲锋陷阵,你们跑后头来偷我的家是吧?老娘不干了,调解个屁!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就很安静,院子里鸟悄的,张桂芝来叫他们吃饭,都得先敲门,轻声细语。
三毛三丫也被拘着,他们俩和爷奶亲,晚上还都和爹娘睡一块,没什么不习惯的,倒是简双和乔明远两人有点不自在。
他们一直没放下书本,说是考前突击,其实也维持着平时的节奏,家里人这么做让他们有点压力山大。
乔栋梁见了,跟赵兰花聊了聊,她才没那么紧绷了。
是了,别说课本没借出去,就算借出去她也该相信她儿子儿媳的水准,她儿子就不说了,简双连那么复杂的医书都能看懂,考个大学还不是轻轻松松?
赵兰花就把院子的门打开了,乡下大门就没有白天关着的,习惯了敞开门透气,关着总有点拘束,但她还是搬着个小板凳坐门口。
这天顾晴晴过来,赵兰花想着她和简双的交情,没冷着脸,问她有什么事。
顾晴晴说:“我家里人给我寄了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我想问问简双要不要换着看?”
赵兰花就把她放进去了。
难得啊,不是要借走课本,是拿到书就来换,果然她小儿媳只和顾晴晴玩,聪明。
顾晴晴拉着简双到一边,一个劲大喘气。
简双好笑:“有那么怕吗?”
“你不知道你婆婆在咱知青点可是出了名,汪丽芬和焦旭阳两人被她逮着上门都快被骂哭了,超凶的!不过他们俩也是活该,不说你也要考大学,嘴皮子一张就想白借,我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这种人也只有你婆婆能治,我家里人刚给我寄了书,汪丽芬就找上来,我骂都骂不动,幸好我机灵,拉拢了知青点的大家,一起抄书换着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拨弄了下自己的大辫子,“虽然有你劝我不要放下书本,但我还是懈怠了,这书我都看不大懂,所以想换着看看你的笔记,可以吗?”
她的脸因为羞愧红扑扑的,不敢抬头。
简双问:“光笔记够吗?”
“啊?”顾晴晴傻愣愣的。
简双说:“如果有不懂的,可以过来问我,我教你。”
“这不会耽误你时间吗?”她根本不敢想。
简双摇摇头:“我本就是在复习,教你也是查漏补缺,你有什么问题都攒一块一起问我,还有,同样的题型我只说一回哦,错了的话,我可是不会再教的。”
“我哪有那么笨?”顾晴晴反驳,眼睛都红了,“简双谢谢你,我知道你一直在帮我,等我回城我会报答你的。”
“说什么傻话,咱们不是朋友吗?”
顾晴晴忽然抱住简双,用力在她身上蹭了蹭:“没错,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顾晴晴带过来的数理化自学丛
书简双没要,她把自己原来那套高中课本给了她。
她手中教材是真不少,除了这个与乔明远的课本,还有在县城、在市里甚至省里打卡到的,有些她转了一倒手可以拿出来,有些就放在小院里,所以参考书她是真不缺。
至于把资料给了别人,助长竞争对手?
开什么玩笑,没有顾晴晴还有千万个备考生,简双之前拒绝那两个知青是对方的态度让她不高兴。
先前没一点交情,来了就道德绑架说大家都是知青,理应互相帮助?
其实她对知青点其他人印象还好,大家在药材组相处还算愉快,他们撂挑子不干之前还记得跟她说一声,让她重新安排人。
只是先前闹成那样——简双并不知道婆婆还上门骂过,但也不可能主动找过去了。
简双严肃道:“这课本借给了你,你换给其他人看我不拦着,只是有一点……”
“我知道,那两人绝对不借!”顾晴晴举手保证,“赵大娘骂上门时我都听到了,虽然大家被凶凶的她吓到,但也都觉得是那两人不要脸,我这次把家里寄的书拿出来,也说过不借他们,谁借了我就不带他玩了。”
简双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够义气。”
顾晴晴喜滋滋的拿着课本回到知青点,就听到汪丽芬在说小话:
“真是笑死人了,顾晴晴还眼巴巴的拿着书去找她,简双手里两套课本,她分明可以借一套给她,自己高考再用一套,可你看看,过去这么久了,她来过咱们知青点一回吗?”
“是啊,人家手里资料多的是,根本不稀罕她分出去的那一册,我听说她要去县城了,她不仅有个县城的师父,还认识县里的领导,没准早就听到恢复高考的消息了,也托人买到了书,可顾晴晴自诩和她要好,人家跟她透底了没?根本没把她当一回事儿。”
这是焦旭阳的声音!顾晴晴咬住唇,这混蛋玩意被她拆穿后,挑拨离间都不背着人了!
“要我说她早就背叛了咱们知青阶级,你们看看那些嫁了人的都是什么下场,现在都还掰扯不清……”
“够了!”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你说这些不就是嫉妒简双嫁了个好人家吗?人男人好,婆家也宽容,做什么都随她,现在要高考了,还能两口子一起考,没半点后顾之忧。”
“呵呵,你说我嫉妒,我用得着嫉妒吗,嫁了个农村人……”汪丽芬声音尖锐。
“农村人怎么了?那乔明远可不仅仅是农村人,同样是高中毕业生,你呢,我记得你才初中毕业吧,简双和她男人论学历可比你高了一截,她就是命好啊,自己也能干,顾晴晴乐意和她交好不很正常吗?”
又有人嘲讽:“你不知道她之前还扒拉着顾晴晴,想要借她家里给她寄的东西。”那女声刻意加强了戒这个字,“被拒绝了,还恼羞成怒传顾晴晴小话。”
“说起来我想起一件事,之前顾晴晴的一百块钱不见了,找了一圈没找到,不会是汪丽芬你偷的吧?”
“你胡说八道!”
“什么?竟然有这事?”
“我可不是瞎说、冤枉人,之前你十分节俭,处处蹭大家的,这一百块事件后不仅有钱买了肉,还有人看到你给家里寄了个大包裹,东西咋来的?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我没有!”
“那你解释呀。”
“是我家里人给我寄的。”汪丽芬声音低下去。
“你家里人?你不是说你家里人重男轻女吗?”
“他们给我寄钱,让我淘些东西,对,就是这样。”
顾晴晴听到这里,怒火已然高涨。
汪丽芬家里的情况女知青都知道,毕竟住一个屋子。
汪丽芬这人特别会占便宜,自己放在外面的牙膏、肥皂一打眼就能瘦一大圈,刚下乡那会儿她几乎不买粮食,就偷偷的从别人那儿拿,被抓到就卖惨,说自己家里如何如何,实在过不下去,甚至很豁得出去给人下跪。
都这样了,年底分粮食她还要给家里寄去,当个大孝女。
说她爸妈会给她寄钱?根本不可能!
显然不止顾晴晴一个人了解汪丽芬的情况,有人呵呵冷笑:“你觉得我们会信吗?”
“我看那赵大娘骂的没错,分明是你自己口不择言,借书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才得罪简双,不然以我们同在药材组的交情,我如果去找她借,她没准会答应,我就错在没有你脸皮厚!”
“那你倒是去借呀,连顾晴晴都借不到……”
“谁说我借不到了?”顾晴晴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展示手上的课本,“她不仅没要我的,还愿意把自己做满了笔记的课本借给我。”
顾晴晴留了一手,没有说可以向简双请教问题的事,那是简双对她好,她可不能给简双惹祸,耽误她复习的时间。
“怎么可能?你给我看看。”汪丽芬抬手就想上前来拿。
顾晴晴立马退开,仰着脑袋冷笑:“简双说了,这知青点绝大部分人她都没意见,谁想要看她的课本都可以,但你和焦旭阳就不行。”
“凭什么?她这是搞小团体针对我,我要去找她!”
“凭什么?你嫉妒她,在背后传她谣言的事不会忘了吧?就算是圣人也说不要以德报怨,要以直抱怨,不然何以报德?”
“没错,她就是没良心,如果是我,我也不借给她。”
“还不知道那一百块钱是怎么回事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你们都欺负我……”汪丽芬捂着脸跑了出去。
焦旭阳脸色铁青,很想不管她,但看一眼顾晴晴的表情,就知道借书行不通了,他愤怒的道:“你们也太过分了,没有证据的事就敢胡说,冤枉女同志,如果她出事都是你们害的!”说完就匆匆的追了上去。
在场的人有的无语,有的挤眉弄眼笑得意味深长。
这男女知青走太近,多少有点暧昧。
他们本以为这两人会走到一起结婚,结果三四年了都没成,还会分别跟本地社员们闹点暧昧,也是让人感叹一句奇葩。
女知青把顾晴晴围了起来,问她课本的事。
顾晴晴骄傲极了,清清嗓子分配任务,这人抄语文,那人抄数学:“咱们多抄几份,我还得把课本还回去呢。”
“确实,咱们赶紧把桌子拼一拼,我去拿本子和笔。”
“唉,好不容易出来放松放松脑子,结果听了一嘴闲话,这都马上要高考了还不消停。”
“我倒觉得来的正好,之前我的脑子都木了。”
“话说如果钱真是汪丽芬偷的,她都寄回家里了吗?”
“我看不一定,后面我还撞见焦旭阳开小灶呢。”
“焦旭阳?他条件不是不错嘛?”
“啥不错,他也蛮会哄人的,我跟你们讲……”
知青点这瓜简双没能吃上,第二天姚思思也来了一趟,她神秘兮兮道:“这不是咱大队听你的酿了许多果酒,搭着罐头偷偷卖,大队长老灵活了,还搭上了市里那边的关系,这次恢复高考,他正好去市里送猕猴桃酒,比我们提前两天知道消息,抢了两套数理化自学丛书,让我悄悄拿一套来给你。”
“他说你肯定能考上大学,我也觉得你会去考大学。”
简双啊,她是迟早要飞出去的金凤凰,只是之前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又被送资料的简双:“……”
这甜蜜的负担哟,都怕她高考没有书。
看着傻愣住的简双,姚思思得意的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我很够意思吧,立马就骑自行车过来了,生怕耽误你复习,是不是特别感动?现在这套书在外头老稀罕了。”
简双心情复杂:“其实我有陈厂长送给我的。”
“啥?”姚思思的得意打了个折扣,一拍脑门,“我怎么就把她给忘了,陈厂长也是能人,她没准比我
们大队长还早知道。”
“那这个咋办?”
简双说:“我记得你也是高中毕业,不如也去考?”
“其实我还真想过,但我家最小那个才一岁多,哪离得的人?”姚思思面露遗憾。
“你男人不是人?一岁多的孩子都断奶了,他又不高考,就让他带呗,我家这个跟我一样高考,不同样带娃,等考上了再去学校附近买个房子,一家人奔城里去,城里机会更多,孩子上学也方便。你想想这都高考了,我们大队打算好好把腊肉厂做起来,你们大队难道不是?你去考大学,再不济考上个中专、大专,选个果树方面的专业,以后回来也对口。”
姚思思撇撇嘴:“能考上我才不回来呢,中专也可以分配单位。”
简双:“……”差点忘了这个。
“你回来也是建设家乡啊,没准将来你分配的工作单位还不如你们大队这个厂子规模大呢。”
“真会有这样一天吗?”姚思思有些无法想象。
不过被简双这么一劝,她也心动了,她本来就很想考大学,当初咬牙念到高中,何尝没有想过考上大学的风光?
只是见多了村里的闹腾,好好的家散了,她又退缩了,不想平静温馨的生活出现改变,但现在,她仿佛又重拾了当初搞建设的信心与决心,而非被那些人一杆子抽得趴下去,不敢再爬起来。
她握紧拳头:“没错,就两个月而已,我就试试,不会的我去请教我们大队的知青,我跟他们关系还不错。”
简双笑了笑:“拿着这套书,没人会拒绝你。”
“这倒是。”姚思思心领神会的一笑。
姚思思回到红花大队,孙大队长立刻就找过来了,本来他该亲自去送,但他买到书的事不知被哪个王八羔子给传了出去,他家孩子成绩不好,索性分一套到知青点卖个人情。
说起来就姚思思还沾点远亲关系。
“怎么样,简双是不是也要考大学?她喜不喜欢这礼物?”
“大队长你这回就失算了,陈厂长也买到了数理化自学丛书,送了简双一套,她用不着,就先给我用,让我去考大学。”
“”你要考大学?那赶紧报名,我这就给你盖章。
“……大队长,你这简直比我爹妈都积极。”姚思思无语,“我还没跟家里人说呢。”
“不用说,考大学是好事,如果能考上,你报个农业方面的,到时成了专家,咱就不用去求人了。”
姚思思惊奇的瞪大眼睛:“大队长,你跟简双说到了一块去,她也劝我报果树农林之类的,还说咱们大队的罐头厂大有前途。”
“我就知道她最懂我!”孙大队长煽情的样子把姚思思恶心到了,没大没小的翻了个白眼:“是啊,人家懂你,但你这礼物可没送到人心上。”
孙大队长意味深长的摇摇头:“这个你就不懂了吧?”
他何曾没想过简双有资料的可能,可高考是大事,总不能怀疑人家有,就不去刷刷存在感吧,这无事如果不登三宝殿,有事,你还想临时抱佛脚求到人?
想太美了。
这资料她不一定要,但自己一定要送,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孙大队长原本是想教教姚思思为人处世,可仔细一想,她这样和简双相处也许正正好。
而且孙大队长人老成精,也知道这方法不能一直用,拿别人用不上的卖人情,一次还是偶然,次次就会假假的,显得算得精。
只是他很苦恼,简双缺什么?她能缺什么?
这两口子手上都有钱,又能搞到票,啥都不缺,害得他想巴结人都找不到门路。
说起来那酿酒的方子,他也想找简双给调整一下,只是没好意思去,就那半死不活的罐头厂,都暗戳戳赚了不老少。
拿出去送人,人家一听是红花的牌子,就说这个味道好。
如果不是他死犟着说做精品,数量上不去,控制着账目,这罐头厂早就成了别人的。
罐头的价格上限在那,利润可比不过酒水,他深深觉得如果再找简双调整,就给一笔奖金的话,这交情怕是续不长。
而比起短暂的利益,他更想赌简双的前程。
所以,愁啊。
简双可不知道有人正琢磨给自己送钱,她刚感受了一波朋友带给自己的温暖,马上又迎来了寒风。
杨秀梅这个之前培训时处得还行的室友竟然也找上了门,找她借笔记。
是的,她都不是要课本,就是瞅准了她成绩好,要她的笔记,她也是高中生,自己有课本。
简双记忆很好,她努力的回忆了一下,过去几年杨秀梅都没找过自己,她本以为那次培训就是她们唯一的交集了,交集之后是不相干的两条平行线,结果……
也不知道该说高考魅力大,还是厚脸皮的人哪哪都不缺。
别说简双已经把课本借给顾晴晴了,就算没借,她也会拒绝。
杨秀梅比之前那两知青聪明些,她竟然提出花钱买。
简双:“……”又挖掘出一条财路。
如果高考能考个好成绩,或许能印一下高考资料。
医疗设备可不便宜,记得以前看过网上的一个段子,说医生遇到医闹,对着愤怒的家属别还手,直接往设备后面躲,便宜的医生会被医院推出去,但高尖端设备,豁出去也得给你做主,足见其含金量。
虽然挺感动她给自己的灵感,但简双还是礼貌的拒绝了。
杨秀梅的脸色当即就不太好,阴阳怪气的说了些高考竞争大,以为把着资料就能打击到竞争对手,别最后自己连个中专都考不上就搞笑了。
杨秀梅走后简双陷入了沉默,对方或许只是气急败坏诅咒自己,但她却联想起了某个新闻,某某高考成绩被顶替。
这时还不像后世,对分数存疑可以去向教育局申请调试卷,甚至仅仅是把录取通知书偷走或者报复性撕掉,就没有人知道,嘶……
我应该没有拉这么大仇恨吧。
第57章 第 57 章 躺平第五十七天
这日, 简双收到了她公公捎回来的她奶给她寄的包裹。
惯例是先看信,信里她奶把简父简母又骂了一顿,说他们没良心, 明明背靠着厂长这一门亲戚, 提前知道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居然都不带提醒的。
好在简向西他岳父也是个领导, 跟家里说了,哪怕知道简双有课本,但还是给她抢了一套刚印刷的数理化自学丛书。
简双:“……”
继续感动, 又很无奈。
明明之前在网上看这套书很罕见,别人蹲都蹲不到, 怎么大家却抢着给她送?
不过朋友关照她, 说明她做人很成功, 看人眼光也好, 家里人惦记她,那就是纯粹的疼爱了, 简双的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这几年榕城简家那边变化也不小。
本来简向西都做好准备投奔简双了, 大伯大伯母也都给他找好了关系, 结果临毕业, 他机缘巧合救了个跳河的姑娘,叫高美美。
这高美美本来有个当兵的未婚夫, 都说好了毕业就结婚, 却被以娃娃亲是封建糟粕, 写信来要退婚, 说她胖、说她懒、说她不求上进,不愿意改变,可自己要找的未来妻子应该是革命战友那样的。
高美美她爸是供销社主任, 就一个闺女一个儿子,条件太好,不愁吃不愁喝,连国外的巧克力都能弄到。
说她因此被养得太娇气,上不尊敬婆婆,下不友爱小姑子小叔子,结果就这两句实话居然气性大跳了河。
以上是简向西后面听人巴拉巴拉的。
当时是这样的,简向西因为得了简双的启发,放假经常跑附近钓鱼,给家里改善伙食,见到一个姑娘在水里扑腾,赶紧跳下去把人救了上来。
问她怎么回事,姑娘惊魂未定正要说话,呼啦啦跑过来一堆人,为首的正是高美美前小姑子,满脸惶恐,一顿巴拉,身后的路人本是被拉着来救人,见状看起了热闹,指指点点。
因被人退婚就气得跳河?
简向西当时觉得有点奇怪,把高美美挡在身后,坚持等她家里人到了才离开。
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事后却听他奶和他妈他嫂子聊起八卦,供销社主任闺女被退亲,退亲后想不开跳河了……等会儿,这个开头怎么这么眼熟。
惊讶的还在后头。
供销社主任报公安了,他女儿高美美说自己没想自杀,是被人推下去的,怀疑前小姑子。
前小姑子被请去配合调查。
两家撕吧起来,各揭其短:你儿子跟领导家闺女好上才退的亲,颠倒黑白还想杀人灭口!
你女儿也不是好东西,跟人不清不楚,搂搂抱抱钻小树林,经常跑河边约会,我儿是不想戴绿帽子才退亲……
更让简向西无语的是,传言中和高美美钻小树林,在河边约会的某神秘钓鱼男,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把他的名字打听到了,不过也不奇怪,他在那儿钓鱼老久了,好多人都认得。
全家把简向西围住,说吧,咋回事,竟然偷偷谈上恋爱了?
简向西仰天长叹我冤啊。
他把事情来龙去脉一说,刘凤萍目光犀利:“那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你们几次约会时间都有,你仔细想想,以前真没见过这姑娘?”
简向西挠了挠头,他有些不太会认脸,家里人多多少少知道他这毛病,刘凤萍干脆道:“你钓上鱼来,是不是常有姑娘找你换?有印象不?”
这一说简向西就懂了,可他更懵了:“找我换鱼的有男的,有女的,每次衣服都不一样,我哪知道是同一人啊。”
刘凤萍:“……”
全家:“……”
刘凤萍很想骂人,你长那对眼珠子是白长的吗?可她想着医生说的这是病不是故意的,又把火气压了下去:“你跟人换鱼时正常吗?没有超出距离,没有调笑?”
“那不可能!”简向西坚定得很,略带得意地说,“有个姑娘跟我套近乎,喊我简大哥,我知道她是想白得一条大鱼,毫不犹豫拒绝了,让她不要痴心妄想。”
全家:“……”
有没有可能是人家看上你了?
“不过这人不姓高,叫刘什么的。”因为跟奶一个姓,所以还记得。
其实这也不全怪简向西不会认人的毛病,他钓鱼技术还算不错,后来又得了简双给的一个鱼饵的方子,收获就相当丰富了,几乎每次都不会空军,常有人跟他换,好几次都遇到讨价还价的老大娘。
若不是吃肉的渴望胜过一切,他还真未必扛得住。
事情平息后,高父带着礼物上门道谢。
虽然没证据证明是前小姑子推得,但高家也没吃亏,搅合黄了那人的亲事,让他被部队记了大过,据说那领导家闺女也记恨上了他,没打算让他好过,怕是在部队待不下去了,可这情况,就算转业,也不会有好的待遇了。
只是虽报了仇,高美美的名声还是有点坏了。
原先开朗活泼的一小姑娘沉默了下来,去找简向西换鱼时都蔫蔫的,本来她最爱吃鱼了。
倒是简向西经此一事,有点记住她这张与周围很是不同的圆圆苹果脸了,就劝了几次。
这年轻男女,又有救命之恩搭着,一来二去还真看对眼了。
简向西的条件其实要差一些,毕竟简老大和简老二隐隐有些龃龉,刘凤萍又硬气,放出风声说不沾他们家的光。
女方家却是供销社主任,这年头,这关系硬着呢,油水也足。
便是高美美前头有些不好,可都澄清了,是男方不地道,那前小姑子,哪怕没有证据,也让人多多少少在心里有些嘀咕,所以不说上嫁,找个略低些的正式工人也没问题。
不过高父考察一番后,倒是同意了。
他们家女儿养的娇,就得找个关系比较简单、婆家人品正直的,简向西一浓眉大眼的小伙子,长得也不差。
至于没有正式工作,那倒不妨碍,两家定亲后,高父先给简向西安排了临时工,几年下来也转正了,又陆续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简向西其实也犹豫要不要考大学,不过收到简双的来信还是决定要考。
一是他觉得二姐就是他的福星,听二姐的准没错,二是他当时工作找的急,情况比当时简双那会儿还恶劣,于是哪怕有个当供销社主任的岳父,找到的工作也没什么上升前途。
这孩子眼看着大了,花销多了,总不能一辈子靠着岳父帮衬吧,岳父还有自己儿子呢。
他要考,家里人也支持。
大伯家就只有简向西一人要考,大哥简向东和大姐简向南都不考,他们是技术工种,按部就班升上去就行,而且离开学校太久了,捡起课本也难。
再来说简父简母这一房,大姐简梅萍是七三年开年诊断出怀孕,年尾生了个女儿。
也不知道是越想要什么,越没有什么,后面又连生两个女儿,人都有点疯魔了,眼看着又怀上了。
因为接连怀孕,身体不太好,怀相很差,据说连跑了几趟医院,医生让卧床静养,于是连工作都给辞了。
按理说她现在在家,备战高考倒是可以,若能考上大学就不用发愁以后。
不过没听说她要考。
倒是她男人徐文彦,办了停薪留职,打算考大学。
这个决心下得很重啊,不少人夸他上进,不过刘凤萍不这么想,她一针见血:“那老徐家也是个重男轻女的,封建毒瘤思想没比你爸妈少多少,这觉得没儿子,心情苦闷,抬不起头,就打算在别的地方显一显,不过倒是比你爸妈好,没搞邪门歪道要在外头找女人生。”
“当然,也可能是盯着厂长家的人多。”
简双:“……”她奶锐评。
对于简梅萍几乎走上简母的老路,简双不做他想,都是陌生人了,她放下就是彻底的放下,对方过得差,她没想踩一脚,过得好,她也不羡慕、不扒上去。
说起过得好,那就要数老四简凤珍了。
据说借着大姐夫家的关系,她调去了文工团,后来在一次领导组织的相亲会中,被一个转业到地方的大佬给看上了。
那人不仅自己条件好,家里也很有势力,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前头早逝的妻子留下个儿子,所以简凤珍一进门,就得当后妈。
简双最初知道时非常惊讶,因为她多少有点了解老四眼光有多高,等闲人根本看不上。
可等知道男方家里的条件后,她懂了。
怎么说呢,简凤珍这个人,别看比他们都小,却比他们都要冷血凉薄。
什么爱情亲情,在她看来都是可以利用的。
只要能让自己过得好,大姐所嫁的大姐夫家可以成为她的跳板,她的婚姻也同样是。
她奶给她寄的信里说,简凤珍婆婆非常喜欢她,去哪都带着她,每一次回娘家,那改头换面的,都快叫人不认得了。
要知道这年头大家是比较朴素的,简凤珍敢光明正大的穿戴出来,说明是经得起查的,言语间也没掩饰是她婆婆给她置办的。
她只生了个女儿,和前头继子的关系非常好,继子张口闭口把妹妹挂在嘴边。
生完孩子后她去了广播台,她奶还跟她说了主持的频道,不过是榕城当地的,虽然乔家后面置办了收音机,但不相通听不到。
简双心里还是挺奇异的,怎么说呢,她以前觉得嫁豪门这种事跟她离得很远,结果她亲妹妹这也算一步登天从普通人嫁进豪门了。
哪怕这年头的豪门没有后世风光、敢炫耀,但日常用度、接触到的层面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只可惜作为简凤珍娘家人的简父简母却也同样没有沾到光。
据说是他们两个想让简凤珍给老三简卫国找关系调动,被狠狠拒绝了,后面就闹得挺僵的。
简父埋怨简母不会做人,简母以泪洗面,还对着她奶哭诉了两回,说这孩子怎么变了?好好的人被她婆给教坏了。
又说自己只是试探性的一提,也没想过要多好的岗位。
刘凤萍回以冷笑,说简凤珍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她可以拼命去利用别人爬上去,可一旦别人对她没有利用价值,她就没有多少耐心了,稍微让她不舒服就会毫不留情的丢掉。
刘凤萍还断言,只要简母收了贪心,别想着让简凤珍巴拉婆家、贴补娘家,她不会和他们闹得太僵的。
毕竟她不在意他们,却多多少少要维护一些在婆家人
心中的形象,不能显得太冷血。
后面果然叫她说中了,简凤珍再回娘家时,简母就乖多了,全家人都把简凤珍当姑奶奶一样捧着。
简母心里很憋屈,又跑来刘凤萍这里哭。
既是试图修复关系,又想寻求认同,想着刘凤萍给出主意,觉得她婆还是厉害,说如果能搭上简凤珍,这大伯哥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前途不就有了?
刘凤萍都无语了,当初简梅萍嫁厂长家同样是高嫁,她不也一样没扒拉上去?
然后简母又说这两家哪能比?
刘凤萍:“……”她直接把人轰出去了。
简双把她奶写来的信当乐子看,吃瓜吃得很放松,这一次的信里刘凤萍也写了简凤珍的事,她打算考大学。
她奶再度锐评:“她就是想去镀个金!”
简双:“……”有点赞成。
*
简双拿他们当笑话看,殊不知榕城这头也在说起她,
简梅萍辗转打听到简双打算高考,奶给她寄了辛苦抢到的数理化自学丛书,下意识看向闷在书房中苦学的丈夫。
对方用的课本还是当初她给徐文彦表弟补课时做的笔记。
简梅萍犹豫一阵,走了进去。
徐文彦听到动静,头也没抬的问:“饭做好了?”
“没呢,我是想着……文彦,要不我也报名参加高考吧?”
“你报什么名,你都多少年没看过课本了。”
简梅萍呼吸一滞,她一直在生孩子带孩子,确实很久都没接触过课本了。
可是——“你不也同样没怎么看书?”
而且我以前成绩可比你好,这话没敢说。
事实如此,简梅萍虽然没两个妹妹聪明,但她肯吃苦,狠得下心,拿了简双做的笔记,有经常请教人,不是找简双,就是找老师,所以她当年在班里也算名列前茅。
相比之下,徐文彦的成绩就太差了,是个实打实的学渣。
不然就算不像简梅萍考前五,只稍微好看一点,他那厂长爹高低得给他运作去工农兵大学,而不是指望一个亲戚家的表弟。
徐文彦被暗暗怼了一下,也不高兴,冷着脸说:“我是男人,你能跟我比?而且你要高考,孩子谁来带?你坐月子时,我妈可没亏待你,忙前忙后的,你不会现在还要劳烦她吧?”
前头两个女儿都长到了能送托儿所的年纪,但最小的才一岁多,简梅萍心头犯苦。
那是忙前忙后吗?不过是做个样子,在外头人眼里好看罢了。
他作为家里人,会看不到?
也是,自己生了女儿,他就跟眼里没自己这个人一样,不发脾气已经算好的,简梅萍心中既委屈又没底气,小声说:“我让我妈帮忙。”
“随便你。”徐文彦不耐烦,“饭没好就不要进来,打扰到我看书了。”
简梅萍眼中蓄满了泪水,不由得摸上了肚子,她现在还怀着呢。
虽然他们都说她这一胎指不定又是女儿,但她心里知道不一样,这一胎的感觉和以往三个女儿都不一样,肯定是儿子。
可她说了根本没人信!
从前对她颇为赞赏的公公,见到她就微微摇头,婆婆更是一直面慈心苦,现在都不带掩饰了。
她怀相差,还要带孩子,给家里人做饭,伺候徐文彦……她知道,如果再报名高考,肯定忙不过来。
可她想起简双要考大学,她顶着徐文彦的嘲讽,婆婆的白眼,忍着身体的不适靠在床上也要看书,发现看不下去昏昏欲睡,就小声的念起来。
也幸亏家里房子多,特地给徐文彦隔出了一间书房,不然他肯定又要吼她,嫌她吵了。
简双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总想着和她比较,她害怕!
怕徐文彦和简双考上同一所大学,怕他们两个遇见,发现了她的谎言……想着,她紧紧咬住了下唇,眼中浮现出恨意,怎么就是简双有福生了对龙凤胎?
明明她是最不像她妈的,也和她妈一点都不亲,结果她妈听说了这个消息,居然第一时间跑去她奶那边,后来提起简双,言语中还有了自豪之意,抱怨她和四妹都不像她。
如果让她男人她婆知道本来嫁进徐家的应该是简双,简双会给徐家生一对龙凤胎……她简直不敢想那后果!
不会的,她在心里默念,简双在乡下,哪怕有了课本和资料,可她知道的消息晚,比不上自己!
而且她生的可是双胞胎,一个哭起来,另一个会跟着哭,绝对比自己难带,她指不定被折磨的憔悴无比,就像当初的她妈一样!
靠着这样的念头,她纷乱的心绪又稳定了下来,嘴角扬起,低头继续看课本。
忽然肚子隐隐传来疼痛,她立刻伸手抚了抚,缓过一阵又好了,眼中闪过一抹庆幸,以前这个点小女儿该闹腾起来了,现在却很安静,幸亏她妈拿了钱,愿意帮她带孩子,不然被吵闹得哪有时间复习?
孩子一闹,徐文彦就吼她,公婆也跟着帮腔,徐家根本不在乎女儿,所以见孩子被外婆带走了家里更清静,方便徐文彦复习,对外还帮忙圆着。
另一边,简凤珍也听说简双打算考大学,她画着精致淡妆的眸子一怔。
这几年简双传来的消息少了,但每一件都很令人关注。
虽然简双生了龙凤胎的福气令她隐隐羡慕,可对着自己生的女儿,她并不像简梅萍一样讨厌,甚至觉得这个孩子来得恰到好处,比儿子更好。
她还年轻,想要儿子可以以后再生,但那会儿她刚和继子打好关系,如果生了儿子,不管是继子还是公婆,甚至丈夫都会拿别样的眼光打量她,用尺子度量她的行为,怕她对继子不好,可女儿的话,他们就是纯粹的欢喜了。
这样的家庭不管是政治正确,还是心里真这么想,对女儿只有更宠爱的,对孩子她妈自然不会亏待,这一胎生下来她可赚了不少。
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相比几年前稚嫩的简凤珍,现在的她优雅礼貌的微笑跟镶嵌在了脸上一样,再多一分,就特别亲和有感染力,再少一分,就显得疏离高贵,让人生出距离感,不敢逾越。
她喃喃道:“倒是把二姐给忘了,没想到会恢复高考,也没想到二姐会有这样的翻身机会……”
想了想她站起身去见她婆,她打算给简双寄点东西,修复一下姐妹的关系,她记得简双成绩不错。
只是等她从她婆的房间中走出来,眼中便带上了遗憾之意。
她知道她婆一直不愿意她和娘家太过亲近,她在培养她,因她儿媳妇的身份,也因她们两人在某种程度上惊人的相似,让她一心为婆家打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婆比她算的还要精,她并不认可她的分析,觉得她娘家那个五年前下乡的二姐能有什么出息。
即便东西不值什么钱,可她不该在无用的人身上花心思,尤其在高考这么个关键的时间点。
她说她看人还是差了点。
简凤珍微微叹气,她婆认为她对娘家人天生的偏爱影响了她的判断,但她有不同的意见,只是她们之间由她婆做主,她该相信她婆的眼光,而不是在她已经做了决定后去违逆她的意思,所以最终简凤珍还是作罢了。
此时的她不知道,后来无数次她后悔这一决定,后悔自己过于小心翼翼,凡事听她婆的,她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觉得那是最后一次能缓和姐妹俩关系的机会,只是如果她做了就会发现简双并不那样觉得。
简双早已将简父简母那一大家子抛之脑后,有条不紊
的安排着复习计划。
哪怕顾晴晴偶尔拿着本子过来向她请教,简双也没有被她紧张的态度感染,日常没什么改变。
比如一大早出去晨跑,比如学习累了,在院子里、去田边,前往山脚转一转。
大队的人并不知道她在打卡,只觉得她这画风和知青点那群人区别也太大了。
不过药材基地的事情在前,大部分人还是更相信简双胜券在握。
这期间,两道怀着怨恨的目光自然也被她察觉了。
汪丽芬和焦旭阳。
简双终于知道了之前上门挑事情的两个知青的名字。
呃,她要学习、要记忆的东西太多了,不相干的人进入她的脑海,就像一滴石子落进大海里,只掀起一抹微波,就迅速了却无痕。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两道视线中蕴含的负面情绪太深重、太鲜明,也不会惊动如今五感越发敏锐的简双。
她眉头皱了皱,对乔明远道:“看来他们是彻底恨上我们了,或许未来还会把没考上大学的错处全归到咱俩没借他们书上面,得防着点,我记得你有一个同学就是在邮局吧。”
夫妻几年,乔明远多了解简双啊,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放心,我之后会去打个招呼,看看到时下乡分发录取通知书的会是哪个邮递员,交代他必须给到本人,最好到大队部请大队长验证过身份。”
简双觉得这个主意好,她记得后世录取通知书发放,就是要求本人去拿,还得拿出身份证验证,当场签名。
只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事到底给她留下了一抹阴影。
在万众期待中,高考终于到了,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十日这天,简双带好东西进了考场,她和乔明远不在一处。
乔明远比较幸运,高考征用了他们公社初中,虽然后面几年他一直停职,但那个地方别提多熟悉了,都不用在镇上找房子,直接在家住,骑自行车去考场。
简双就麻烦一些,她分到了县城高中。
哪怕可以在她师父家借住,还是离得有些远,陈厂长知道后主动让她住药厂的宿舍,药厂和县城高中挺近的,不怕路上有什么耽搁。
简双提前搬进单人宿舍,去看了考场,当天早早就到了,等她扫视一圈,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汪丽芬竟然在,她和她分到了同一个考场。
只见她衣服乱糟糟,眉头紧皱着,脸上居然冒了好几个痘,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一副压力很大的样子,本来大概是没睡好,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但当简双看过去时,她的目光一下子瞪过来,然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简双心头一跳,她不会被高考给逼得精神失常了吧?
是了,后世就有这样的例子,更别提这是多年之后恢复的第一届高考,哪个知青没有压力?
又不像她有前世记忆,大大小小的考试都考习惯了,于是这一世各种她和乔明远两人互出的模拟试题就没停过。
顾晴晴一次过来看到了,如获至宝的捧回去,只是汪丽芬和焦旭阳两人,照样是没这待遇的。
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听着钟声响了,简双定了定神收回目光,看着监考老师开始拆卷子。
第一科是语文,这倒是和她从前参加的高考一样,没有变。
卷子到手,先看了一遍,没有缺漏,也没有模糊不清的才松口气,这会儿油印水平有多差她早见识过了。
等第二道的钟声响了,才开始答题。
做过太多卷子,简双轻车熟路,很快进入状态。
出乎意料不算太难,也不知是出卷老师考虑到大家很久没碰过书本了,还是她打卡到的参考资料太多,不至于题目一模一样,但……好比以“明天”为题的作文,她不仅练笔过很多篇,还看了不少优秀的参考例文。
又比如类似阅读理解的题目,抽取了课本上节选的名人作品,让她分析,她可以说各种出题角度都见过,说一句倒背如流有点夸张,但看一眼题干就知道该怎么往下写。
甚至因为刻意练过字,一行非常标准的楷书,连个墨点错字都没有。
简双备战高考五年的积蓄在这一刻见到了成效,一切水到渠成,很快,她就开始在草稿纸上列作文结构。
忽然,一个纸团子从斜后方飞过来,落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几个翻滚向下坠去。
简双还沉浸在灵感如泉涌的作文思绪中,整个人都有点迟钝,却下意识举起了双手,没有去捡纸团,一副应激般的傻愣愣的表情。
正沉着脸要往这边走的巡考老师都被这个投降动作给搞得愣了一下,正在讲台上的监考老师也懵了。
但早有准备的汪丽芬可不会愣住,她脸上的表情很慌乱很愧疚,但声音却很响亮很急迫:“老师,我也不想帮她作弊,但简双她是大队长家的小儿媳,她很有权势,还威胁知青们集体孤立我,让她公公卡我回城的机会……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是没办法,你们帮帮我呜呜……”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可是高考啊,作弊这两个字最是敏感。
更别提参加高考者多是知青,还有不少人与本地社员闹翻天撕破脸才得的这个机会,汪丽芬口中的“大队长”、“权势”、“卡我回城”,简直处处都是雷点,一下子砸进紧张激烈的考场。
风停了,唰唰的落笔声、翻试卷声、咳嗽声也没了,几乎大半人忍不住抬头看了过来。
那激烈的翻滚如浪涛般的情绪,让处于人群中心的简双后背发凉。
也是倒了八辈子霉,整个教室竟然没一张熟悉的脸,如果简双了解的再深刻一些,就会知道此地连红旗公社的人都只有两位,还都是偏远大队的,对她、对汪丽芬都一无所知。
她先下手为强,占据了主导印象,被推到这一步的简双已经完全落入下风,被动无比。
汪丽芬捂住脸,无助的哭泣着,嘴角却得意的扬起。
第58章 第 58 章 躺平第五十八天
在一片万众瞩目中, 简双淡然开口:“首先,现在是八点五十分,距离语文考试结束还有七十分钟。”
她晃了一下戴在左手上的手表, 以示自己不是在胡说八道。
所有人悚然一惊, 还有七十分钟?看似多, 可一算都过去一半了, 但他们才做了一小半,就算做了大半的也无法从容,因为语文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部分:作文, 这将会花去他们大半时间。
这些心里有把握的,自己私下估算过, 要留出大半个小时来思考作文, 顿时没人再去关注别人的热闹。
无论如何, 高考最重要。
它关系着自己的前途。
巡考老师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不说他完整看到了简双的动作,知道她根本没有打开过那个纸团, 凭借对方这一番从容的应对, 他对此番作弊事件真假已有了七分把握, 两人高下立判。
“其次, 老师可以对比一下这个所谓我要求你给我作弊的纸团和我正在做的试卷,就能得出真相, 我不需要抄袭一个远不如我的人。”
“最后, 我检查实名举报汪丽芬扰乱高考考场, 试图破坏学生答题状态, 毁掉年轻学子的未来,有特务嫌疑,我申请调查她以及她祖上三代的成分。”
此话一出, 两位老师眼中都闪过惊讶,没想到简双会这么狠。
怀疑对方是特务,这指控可不轻。
但看着简双脸上的愤怒,他们又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了。
这可是高考啊,百万下乡知青期盼了多少年的高考,关系到回城,关系到未来,有人挑这样的时间点去搞人心态,谁不愤怒?
巡考老师打算以最快速度解决此事,抬步就要往简双所在的位置走,可汪丽芬冲过来更快,她像是被逼急了:“你污蔑我,我跟你拼了!”
“你是想毁掉我的试卷吧!”简双大喝一声,她的速度竟然比汪丽芬还要快,明明汪丽芬冲到面前时,简双还坐着,可下一秒,汪丽芬就被踹得倒飞出去。
关键是她倒飞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是顺着隔开的道摔在教室后面,没有碰撞到期间任何一个学生的课桌。
站在讲台上的监考老师震惊的瞪大眼,竟然只看到简双慢条斯理的坐回去,她的双手依然举着,还拿着一支笔。
见他们愣住,无视汪丽芬惨叫的背景音,她还提醒了一句:“老师们,请尽快处理此人,她被我戳穿后疑似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无法毁掉我的试卷或许
会出于报复心态毁掉别人的。”
只能说互联网确实好,什么奇葩人奇葩事她都听过,不啻于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汪丽芬。
说难听点,就算是神佛挡她高考,她也照踹不误,她为这一天准备了多久啊。
听到简双这怀疑,其他同学也忍不住了:
“老师,她说的对,请尽快控制住这个坏分子!”
“我们被耽误了,我申请延长考试时间。”
“是啊,我们被影响到了,我现在完全无法静下心。”
巡考老师终于回过神来,嘴角猛抽,给了监考老师一个眼神,一边脚步飞快来到汪丽芬身边,粗壮的胳膊钳住她的双手,硬生生抓着她离开教室。
期间汪丽芬一直在哀嚎:“我好痛,我的骨头断了,简双打人,她在高考考场打人,我要告她!”
巡考老师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没忍住喝道:“老实点!”心想这女学生也太生猛了,这时候都不忘初心,陷害别人抄袭不成,就想中断对方的高考?
什么人啊。
也亏得被诬陷的那个机灵,没去碰纸团,不然都有点说不清。
现在嘛,连是否抄袭都不用验证,就算里面写的是标准答案,人根本没看过。
教室内所有人都期待的看向台上的监考老师,已经没人关心汪丽芬死活,高考时间哪怕只能延长一分钟,都是珍贵的。
监考老师板着脸,用力的敲了敲讲台:“请保持安静,延长高考时间没有这个先例,你们即将是大学生,需要以饱满积极的形态去迎接各种挑战。”
简双本以为会有机灵的学生继续抗议,没想到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很快,沙沙的落笔声与翻试卷的声音重新取代一切。
她低下头看了眼手表,才过去五分钟,很好,很及时,不稳定的因素被清除,接下来的考试都无需担心了。
简双更加投入的开始写作文。
监考老师从讲台上下来,捡起了那个纸团,顺带瞄一眼简双写得满满当当的试卷还有落在草稿纸上作文的只言片语,眼睛蓦地瞪大,难怪这个学生自信的说不用抄袭,不看内容,光这卷面分她就可以给她加满,如果真的有卷面分的话。
而这样的学生,她会没有内容一个劲瞎写吗?
监考老师走回到讲台上,打开纸团看了一眼就想把它重新团好。
这鬼画符的字,乱七八糟的断点,还用力到把纸面戳破了,让人仿佛能联想到她污蔑人抄袭时该有多激动,监考老师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把这张纸条端端正正的放进试卷袋,它将作为呈堂证供。
简双答完题,又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便提前交卷了。
她前世参加的那次高考远没有现在有把握,所以很听老师的话,就算是硬挨,也要挨到最后一分钟,可现在,她多少有点理解那些学神级选手的想法了。
他们对试卷的掌控就像一加一那么简单,哪怕是最基础的小细节,也不会漏掉,不会因大意而失分,那么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对着监考老师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微微笑了笑,走出教室,心中觉得运气不算太坏。
虽然倒霉和汪丽芬分到了同一个考场,但遇到的两个老师都很不错。
推着自行车刚走到校门口打算回药厂宿舍,就看到好多人围着一处,简双看到了公安,走进去。
“这位同学,你……”巡考老师一眼就看到了她。面露担忧。
简双笑了笑:“我写完了,就提前交卷了。”
她对着严肃的公安同志仔细的说了一遍两人的过往,众人都觉得大开眼界。
“什么人啊,就为这个记恨?”
“她是觉得自己考不上,破罐子破摔,就想把别人也拉下水吧,这心也太恶毒了!”
“还有那个叫焦旭阳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参与其中,公安同志你们可要仔细的查。”
“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老公安点点头,又亲切的对简双微笑,“这位同学既然你考完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不要影响到下午的考试。”
“嗯。”简双跨上自行车离开,极佳的听力还能听到那边的声音。
“本来是打算高考结束后再请他们问话的,免得影响学生状态,没想到……”
“她心性确实好,你们不知道吧,她是张院长那位小徒弟,一手针灸,不知救了多少老兵,我有战友跟我说过,头发丝那么细的针,拿得稳稳的,快速弹动,连幅度都差不多,怎么可能轻易被影响?”
“话是这么说,这汪丽芬也真是心术不正,换个人或许就真被她得逞了,这件事一定要从重处理。”
“确实,得上报,不能让人有侥幸心态。”
“以防万一,我再从武装部那边调些人过来。”
……
接下来的考试就非常顺利了,简双每一门都是提前交卷离开,倒不知道他们这个考场的事已经在县城高中传开,随着考试结束考生回家又陆续传播出去。
比起她还处于未知中的成绩,大家更关心的确实她这个猛人一脚把人踹出七八米远的传言,渐渐还演变得更加夸张,什么人倒飞出去,把墙砸出个洞,甚至把教室给踹塌了。
简双事后有去公安局做了一次正式的笔录。
虽然焦旭阳有嫌疑,但他毕竟没做出干扰考场的事,所以是等他回来才被公安给请走配合调查的。
前进大队的人都很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知青,知青们也不清楚。
大家都被打乱,分在不同的考点,唯一知情的简双在家睡大觉。
等睡醒了,全家人都来关心她才发现他们都知道了。
公公说的。
也对,涉及到的人都是他们前进大队的,肯定会把他这个大队长请去。
“这遭瘟的汪知青和焦知青,早知他们是这样的人,爹当初就不应该给他们盖章!”张桂芝恨恨道。
简双摇头:“我只是不借他们书,他们都恨成这样,如果爹不给他们盖章,怕是要半夜冲到咱家来放火。”
张桂芝:“……”
孙来娣紧张的问:“真的会吗?”
赵兰花气红了脸:“我当初还是骂轻了,他们敢来,我泼他们一身粪水!”
张桂芝弱弱提醒:“娘,万一人家半夜来点草垛子呢。”
全家人齐刷刷看向堆在院子里的草垛,这是打完稻子后剩下的稻杆,在乡下也是非常有用的柴火。
难道要为这俩王八羔子把柴火送别人?
简双这才发现把他们都吓到了,讪讪一笑:“娘,大嫂二嫂,他们都被公安带走了,若有什么坏心,肯定都审出来了。”
“是了,你爹上回也说老公安可厉害了,最好把他们都抓去蹲篱笆。”
试考完了,大家也有余力八卦了。
简双偶尔去吃瓜,更多时候不是跑县城帮她师父的忙,就是在清点家私。
过了明路的有不少,有的说是在黑市收来的,有的说偷偷跟人换的,其实都是游戏打卡到然后自己处理的。
什么虎鞭鹿茸人参……到时带去首都卖了买四合院。
这些在那边应该更收得上价,还有几坛子虎骨酒、熊胆酒、蛇酒,一张极为完整的游戏处理的虎皮、熊皮、大蟒蛇皮、狼皮……简双不太想卖,虎骨酒药用价值很高,她往里面搭了不少好药材呢。
剩下的虎皮等物她也不舍得卖,太可惜了。
这还不像人参,
简双可以在自己的空间种,就算能打卡到也极少,这几年一种也就一回,能耐上来后,她可没少往深山里跑。
人参则不一样,她因为打卡到的贵重药材又钻研出不少药方,空间进一步进化,竟然可以调快一个环境内的时间,与外界达到了十比一,外界一年,空间十年。
于是那些比较罕见的高年份药材,在简双手中就有了量产的可能。
唯一可惜的是之前红花大队打卡到的那座果树山依旧只能种果树,别的种啥啥死,而且还是只有果实能拿出来,这让她多少有点被动。
以前觉得相当宽广、跑起来都不拘束的乔家院子,现在小了窄了,翻个身好像都能撞到东西,她甚至一度动摇起来:要不干脆不买四合院,在郊区承包一大片地,当种植基地得了?
只是简双不知道光承包的话,能不能绑定,而且考清北不是梦想了,但买四合院一定是。
这日她从县城回来,就得知判决下来了。
万没想到汪丽芬如此疯狂是焦旭阳撺掇的结果,焦旭阳告诉她,她和简双两个好不容易分到一个考场,是老天给的机会,说简双肯定能考上大学,自此两人一个天一个地,再想报复她就不可能了。
说一切都是简双的错,她都无法回城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简双考大学风光?
因焦旭阳并不承认,汪丽芬爆出了更多秘密,比如顾晴晴有一百块钱就是焦旭阳告诉她,指导她偷的。
她只拿了二十,剩下八十都给了焦旭阳。
比如焦旭阳带她去黑市倒买倒卖,她还明确的说了时间地点,说去知青点搜某某处的耗子洞就知道了。
那么多钱,绝不可能是他家里人给的。
姜旭阳这才发现,看着冲动易怒很好忽悠的汪丽芬竟然知道他那么多秘密。
他绝望了,豁出去和汪丽芬大骂起来,也爆出了她的秘密,比如汪丽芬曾经惦记过乔明远,乔明远都跟简双结婚了,还没死心,所以像这种女人他根本看不上,只是玩玩罢了,绝不会跟她结婚。
汪丽芬则骂焦旭阳不也一样,先后惦记过顾晴晴和简双,喜欢好看的人这不很正常?谁像你一张癞蛤蟆脸,当我想跟你结婚!
简双:“……”这可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啊。
虽然恢复高考了,但还没改革开放呢,投机倒把依旧是投机倒把,扰乱高考更要树立典型,所以最终这两人判的就有点严重,都不是去附近的农场改造了,而是要去大西北那边开荒。
两人谁也没落下谁。
等这事落下帷幕,就陆续有人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姚思思过来给简双报喜,她考上了本省的一所大专,按简双建议的填的果树园林专业。
乐舒也考上了,比她差一点,是中专,报的动物医学。
这会儿是先填志愿,后出分数,姚思思挺遗憾的:“以她的分数,能踩线进我们学校,只可惜她为求稳妥报了中专,没敢往上够一够。”
简双说:“她有想过复读吗?这马上七八月又能报名参加高考。”
姚思思摇了摇头:“我也是这么问她的,她不打算复读,说自己能考上已经是幸运,抢了一个时间差,等明年高考,更多知青有了充足的时间复习,她没准就要落榜了。”
说罢姚思思也是一脸庆幸:“我们大队好几个知青分数还成,就是报太高了落榜的,幸好当初报志愿时,你给我参谋,还有你那答案,跟参考答案似的,太标准了,我按照你的来估分,都没差多少。”
简双笑了笑,没好意思说考完后她心里差不多就有数了。
再和乔明远一对答案,对自己分数在哪个区间都能精确到七八分以内,这还是担心如语文政治这样的主观题,评卷老师会扣得比较狠。
没错,虽然简双报的是理科,但还是要考政治,政治这时没有划分到文综里面,是单独的一门,文理都要考。
“对了,你报的是首都医科大学,首都那么远,录取通知书应该会很晚吧,赶得及去那边报到吗?你们两人都要去,这孩子要怎么安顿?”
不同于乔家人都已经商量好了,姚思思是在考上后才想起之后的事。
简双道:“我已经给我爷奶写了信,到时要麻烦他们了,我婆婆得留在大队这边,也忙不开,你呢?跟你男人商量好了?”
“是,我们想的是我先去学校报到,把那一块地淌熟了,他在家带孩子,顺便在大队罐头厂上班,等差不多了,我看能不能在城里给他找个工作,哪怕是临时工也成。”她一咬牙,说,“再在那边买个房子。”
她原先想的是租房子,这年头城里工人可以分房,买房的概念大家都比较陌生,可谁让她经常听简双说呢?
这一说没法不心动,自己买的房子,就算将来从毕业分配的工作岗位跳槽了也属于她。
简双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你以后一定会感激此刻的自己的,自己买房虽然苦了点,但一劳永逸,谁知道厂里什么时候会分配?而且分的房子大小、朝向、户型,也不一定满意。”
“你这说得好像城里的房子有那么多,可以随便挑一样。姚思思失笑。”
简双眨眨眼睛:“未来也许有很多人建房子,啥样的户型,啥样的地段,只要有钱就能买到。”
“真的吗?”姚思思有点没法想象那样的未来。
简双肯定道:“你想想啊,这房子可是必需品,这孩子大了结婚,小两口不想单独住一个房子?等生了孩子,儿子一个,女儿一个,这不又得要房子?然后书房客房……在咱们看来,这房子就是家,是避风港,哪能没有呢?”
“说得夸张点,宁可背上债务也得买。”
后来的姚思思回忆起这段过去,总忍不住想:难怪简双能有那么大的成就呢,她看的老准了,说的每句话都验证了,这目光长远得叫人不得不服。
而她呢,也是天生命好,交了个能耐的朋友,跟着被带飞了。
房价飞涨的时候,她手握几栋楼,连带着儿子女儿因为有家里支持可以随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肆意的过快乐的人生,百分之九十的因没钱而产生的矛盾在他们家都没有出现。
姚思思和乐舒都考中了,简双便关心起了顾晴晴,她报的是沪市的大学,她是沪市人,沪市距离华南省要近一些,首都要远上一一大半,差不多有一倍了。
她觉得比起录取通知书,更先知道的怕是在全省的排名,简双很期待自己能在全省考多少名。
结果两边几乎是差不多到的。
市里领导得知今年的高考状元竟然被他们下属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给得了,非常惊讶,知道对方是知青才淡定一些,然后就被告知探花也在那,还是本地人,还跟状元是夫妻。
市里领导:“……”
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快派记者去采访,这事值得好好宣传。”
领导也觉得非常头疼,自从恢复高考后,这知青与本地社员的矛盾是越演越烈,什么知青抛家弃子,本地社员把人锁家里,一幕幕悲剧看得人头大。
这不好不容易出一个正面例子,不得大宣特宣,让大家都向他们夫妻学习。
就算要考大学要回城,像这样不也挺好?
夫妻一起考,一起上大学,继续做革命战友。
“……”旁边的秘书不想说话,不是每对知青与社员的结合都能像他们这么完美的。
其实领导何尝不知道,但越典型的例子才越值得宣传,越美好的金童玉女才越令人向往。
她好奇道:“他们报的是哪所大学,清北吗?”
“不是,状元报的是首都的医科大,探花报的是首都的国防大。”
领导眼睛一亮:“这俩人好!有觉悟!将来一个当医生,一个当军官,清北虽然历史悠久,但咱医科大和国防大也同样出色,绝不会辜负
了两位天才的期待。”
“这个也要写上去,重点宣传一下两位的爱国情怀,医生和军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咱国家不可或缺的一环啊。”她感慨道。
只是想搞制药的简双:“……”
只是想研究武器、没想进部队的乔明远:“……”
不过市里、省里的记者到底没能赶上,因为简双和乔明远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就马不停蹄的买了票,踏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车。
因为录取通知书上写的报到时间很紧凑,他们要去首都买房,还要去一趟榕城,接上简双的爷奶,再看时间够不够,够的话两人回来接上孩子,不够那就只能让家里人送过去了。
因此行程很紧,连年都没有在家里过。
简双严格学习她奶的智慧,把自己两人打扮的特别朴素,衣服上还都有补丁,大包小包都是用麻袋装,看着像是被褥之类。
其实外面也确实是被褥,毕竟哪怕简双可以打卡到,但没理由拿出来呀。
被褥要布票、棉花票,一时间可没法凑够一床新的,尤其是首都那边可比他们华南省冷多了,简双想办法给乔明远搞了一件军大衣,这下火车时才没冻得手脚都僵住。
先去的医科大,辗转找人问的,听说她是新生,大妈大爷们都挺热情的指路,只是到了才发现他们来的太早了,这老师还没来,就门岗一个大爷守着。
只好又打听了附近的招待所,拿介绍信、录取通知书、结婚证开了房。
次日又去国防大,发现这两所大学虽然都在首都,但距离是真的远,坐公交要一个多小时,乔明远难得失去了平时的镇定,露出了天真的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这首都可真大呀。”
“那可不,咱们国家的政治中心,是不是很漂亮?等把房子找好了,咱花两天时间把首都著名的景点都逛一遍。”简双露出了几分回忆的神色。
她前世自然是来过首都旅游的,相比那时的繁华,现在要不如一些,不过好多老建筑都还在,房子也没有那么高,看着更古朴、更厚重、更有历史人文气息。
他们在两所大学附近都跑了跑,向招待所、向街道办打听。
因为有介绍信和录取通知书,愿意介绍的热情大娘不少,不过也说现在房子紧,少有愿意卖的,让他们不如租房子。
简双便把虎鞭鹿茸人参等药材拿了出来,分头拿的,找了几个人,以相对武宁县高一些的价格卖了出去。
她知道,如果是找私人买主或者去黑市,这价格还能更高些,但他们人生地不熟,也怕被人盯上下黑手。
别觉得首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不然后面也不会有严打。
所以还是找官方组织这种正规渠道收购比较好,也不用担心被人质疑是投机倒把。
简双处理好的药材完全可以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听说现在东北那嘎达这种好东西多的是。
她这种除了虎鞭鹿茸突出一点,人参都还被嫌弃药性低,说是没存放好。
简双对着对方暴殄天物的谴责眼神也只能微笑不语,因为这人参并非完全野生的,是她在山中发现移进空间做实验,等放个几年又移出去一些,自己保留一些,有那品相不太好的,就被她炮制了。
尽管空间特殊,其效果并不低于在野外生长的,但大概是两度移栽,到底还是伤了点根,时间太短又没养好,被厉害的内行人给看出来了。
展示了一波财力后,总算有介绍的比较靠谱的。
因为简双不想要那种大杂院,她要独门小院,最好能过户的,所以这寻摸起来就难了些。
当然,价格也不低,最后他们花了两千多买了一个一进的小院。
这屋比乔家院子还小,像这样的房子在武宁县买可能只要五六百,现在首都的房价还没涨上来,要价两千多,跟他们介绍的大娘都心疼的不行,说要不再找找?
简双其实还有钱可以买更大的,但她不想太惹眼。
就算只是一进,也有三间正院,两间耳房,都不小,够他们住了,最让简双喜欢的是院中还搭了两个小屋,一个厨房一个厕所,厕所是原房主很久前挖的。
要知道,他们之前看的不少院子都没有厕所的,一整条巷子就一个公厕,一大早起来排队倒尿盆。
简双刚恢复记忆那会儿,适应乡下的茅厕都花了好长时间,她是真不想上个厕所跟打仗一样抢着。
因此她偷偷给了介绍人中介费,拜托对方帮忙砍价,砍到觉得没那么打眼了才满脸肉疼的付了钱去过户。
拿到房本的那天,简双兴奋得半夜没睡着,乔明远不太懂她的激动,还说:“这个房子要住,得花上不少钱修一修。”
简双说:“其实还成,比起咱们之前去看过的那些四合院强多了。”
被她一提,乔明远也跟着想起了那些被糟蹋的不成样的屋子,认同的点点头。
简双继续兴奋道:“”等咱们再赚一些,就买个大一点的院子。
房子过户的那刻,游戏就提醒她是否转移绑定,简双连忙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这一换绑,她空间还缩水了,被她堆在房间里的那些东西往哪放?
幸好游戏没说因为距离缘故必须换绑,不然简双就算有顾忌也得搞个大房子。
“这些都听你的。”乔明远没意见,只想着不知道国防大课程重不重,自己空闲了,还能不能再赚这修理的外快?
他也喜欢大房子,他就没住过那种拘束的筒子楼。
“现在房子搞定了,时间也不急,花两天把首都逛一遍再回去接孩子。”简双轻笑一声,说着计划,“这第一站咱们就去故宫,这来首都一回,哪能不去紫禁城?”
大概是天太冷了,而旅游业还没兴起,简双和乔明远一大早赶到的时候不用预约,登记一下信息就能进。
故宫真的好大啊,一边逛,简双一边暗自感叹,这还有好多地方不对外开放呢,若换成前世她那亚健康的身体,怕是早走不动了。
他们早早过来,路上还买了干粮,就是奔着要一次逛够本的。
然而简双万万没想到,当时间差不多,他们走出去时,游戏直接给了她一个超大的惊喜:
【叮!恭喜宿主打卡故宫,获得模拟版故宫一座,一比一还原,与空间绑定,可自住可拆解,但一切故宫物品都无法取出】
第59章 第 59 章 躺平第五十九天
“老刘, 这是从邮局回来?”刘凤萍刚匆匆走到大院,一个正在洗菜的大妈见到她抱着熟悉的包裹,颇有些羡慕的说, “你那个下乡的孙女可真孝顺, 又给你寄东西了, 这几年来来回回都没断过。”
有人搭话:“这可不仅是孝顺, 还要人孙女能干。”
“什么能干?我看是掏空婆家贴补娘家罢了,要说老刘你这心也真是够黑的,这么教孙女也不怕她在乡下受尽磋磨, 若是我儿媳妇敢这么干,腿都要给她打断。”一道尖锐刻薄的声音插了进来。
正是大院里和刘凤萍一贯不怎么对付的曹大妈, 她耷拉着个倒三角眼, 虽这么说, 眼中却有着嫉妒。
和刘凤萍处的比较好的钱大妈不赞同:“话不是这么说的, 这几年老刘也没少给她孙女寄东西,那一包包的, 分量可不少, 据说还有奶粉这种好东西。这亲戚之间, 不正是这般有往有来?”
“是啊, 你这话也太难听了些。”院子里的大妈们纷纷附和。
曹大妈被围攻,面上浮现怒色, 但转头看着默默无声的刘凤萍, 眼珠子一转又故意露出笑容:“刘大妈, 你那下乡的孙女不是也参加高考了吗?还巴巴的给她寄资料, 这收到录取通知书给你报喜了没?”
高考的话题,不管是在乡下的前进大队还是在城里的大院、筒子楼都是热门话题。
这些大妈们到处打听谁家考上
了、谁家落榜了,那是门清。
之前靠着简向西他岳父, 得了两套数理化自学丛书,一套简向西自个儿用,一套却寄给了下乡的简双。
曹大妈上门来借,落了个空,气得不行,很是把简双奚落了一番,说她痴心妄想,都下乡多少年了,还知道字是怎么写的吗?
刘凤萍当然不会干等着她骂,言语犀利的把她要高考的大孙子小儿子都给嘲讽了一遍,两大妈差点打起来,整个院子都是知道的。
因为曹大妈不占理,自然是刘凤萍大获全胜,连带着曹家人也被好一番嘀咕脸皮特厚。
前阵子,曹大妈小儿子收到了中专的录取通知书,得意的哟,见人就发喜糖,还特地去找刘凤萍炫耀,说没有你家的资料,我家也照样有学上。
结果没两日,简向西收到了本省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刘凤萍还没炫耀回去呢,她就在家诅咒唾骂了一晚上,大早上跑去找刘凤萍不痛快,说就是因为她没借资料给她,害得她小儿子只考了个中专,不然以她小儿子的聪明,本可以考大学的,胡搅蛮缠要刘凤萍把大学赔给她,又说大家邻里邻居多年,大可以一起复习,高考前简向西怎么就不能把他的那套资料贡献出来?
说他就是小气自私,没有道德。
刘凤萍想起复习那段时间,曹大妈天天闹上门,小孙子被吵得看不下书躲去孙媳妇家里,新仇旧恨上头,又打了一架。
别看刘凤萍年纪大,她可以说是整个院子里最大的,但她保养的好啊,人显得年轻,身体也健壮,跟小她有十多岁的曹大妈打起来丝毫不落下风,那叫一个生猛。
等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跑出来阻止时,曹大妈鼻青脸肿的,头发被抓得都有一小块秃顶了,曹大妈躲家里好几天不敢见人,对刘凤萍、对简家人恨得不行。
如今想到她大孙子从报纸上看到的消息,嘎嘎的就笑:“我听说华南省今年搞了个新东西,说是为了照顾考生,会把所有参加高考的人的分数都公布在报纸上,就算这录取通知书晚点了,对照着报纸上的分数,自己能不能上大学总不会没数吧?”
“别是连个中专都考不上,笑死人了,还说她简双成绩好呢。”
正准备搭腔的钱大妈一惊:“竟有这事?”
她不由得看向刘凤萍,她脸还是绷得紧紧的,知道怕是消息不好,赶紧安慰:“从恢复高考到开始考才两个月时间复习,你孙女在乡下,农活辛苦被耽误了,没事,这不七八月还有一次高考呢,让她好好复习再考就是。”
“再考?”曹大妈张狂的笑,“我听我小儿子说,这头一年高考题目可简单了,这都考不上,这第二届就更不可能了,只你一个人知道做准备?这十来年下乡的知青加起来听说有六百多万了,人家就指望着这个回城!”
“你孙女都嫁人了,以后一辈子就是个农村人,灰头土脸,并且子孙后辈也都是农村人,别想回城。”
“老曹,你这就太刻薄了,好歹简双小时候在咱这边住,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钱大妈皱着眉头说。
其他大妈也跟着帮腔,无论如何这话总不好听。
曹大妈说:“实话当然不好听,我可不像你们粉饰太平,刘大妈,你就早点接受这个事实吧。”
一直沉默的刘凤萍终于开口了:“你对华南省的新政还挺了解?”
“那是,我们一家人可关心国家大事了,经常听收音机看报纸。”
“哦,那你一定没看过华南省的省报吧,否则怎么只听说了一个新政,却不知道报纸上公布的华南省状元是我孙女,省探花是我孙女婿,你说她有没有考上大学?”
刘凤萍骄傲的笑了,“我们家可不像你曹家,考上个中专恨不得宣扬的全榕城人都知道,他们一个状元,一个探花,省报记者抢着赶着去采访却没找到人,为什么?因为他们已经去首都报到了,对于我孙女、孙女婿来说,出风头可有可无,这去学校学习知识才是最重要的。”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片安静。
眼见着刘凤萍推开曹大妈,要抱着包裹往家里走,钱大妈终于缓过了神,连忙道:“”老刘,老刘,你孙女真考上了,那你怎么那副表情?
“哦,我孙女写信给我,她和她男人去首都读大学,这一读就要四五年,不得把两个孩子带上?可孩子太小了,离不得人,亲家母那边又有事,便只好请我和她爷去帮着带一带,说是打算在首都买个四合院呢。”
刘凤萍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但在场的大妈哪能听不出她声音中的得瑟?
“四合院?她还想在首都买房?”震惊加嫉妒的曹大妈一副抓到把柄的表情,不屑道,“她知道首都的房子有多贵吗?她就敢说买个四合院?就算把你简家都掏空了也买不上!”
刘凤萍一摊手,很无辜:“我们老简家确实没钱,但我孙女自己有钱啊,她婆家也有钱,之前不是跟你们说了,我孙女拜了一个大夫为师,帮着大队争取到了一个药材种植基地的名额,我孙女是这个基地的负责人,除了拿满工分,还有每年药材丰收后的一笔奖金,不然她怎么敢经常给我寄东西?这人有本事,手里有钱,就算贴补娘家,婆家又能说什么?”
有大妈想起来这个事,他们听刘凤萍说过。
还有人好奇地问刘凤萍这奖金能有多少,被她含糊了过去,就想着这大队里的种植基地能有多大,这种草药又能赚到多少?怕不是就比种地好一点点,可现在他们才反应过来,刘凤萍不像曹大妈那么得瑟,有一分都要夸成十分,她是有十分只说一分。
这个种植基地怕是很能赚钱。
刘凤萍藏了个心眼,没说简双进山挖药材甚至挖到人参的事,谁知道会不会有那犯红眼病的,跑去举报她孙女挖集体的墙角。
刘凤萍像是要一口气把他们吓个够:
“至于我孙女婿家里,别看是乡下的,他们大队开了个腊肉厂,每年给我寄的腊肉就是在这个厂里做的,那配方也还是我孙女帮着调整的呢,别看厂子小,每年的进账可不小,那可是肉啊,而且腊肉有多香你们都闻到了,这可是供应给领导的高档货。”
有之前过年时被他们家腊肉香气馋到的大妈不禁点头。
有那厚着脸皮讨要的,被刘凤萍骂出去了,没好意思的就想换一点,一听那价格直砸舌,得亏是了解刘凤萍,知道她不是狮子大张口的人,现在把这价格一说,其他不清楚的人也跟着震惊。
“这是腊肉?这价格能买七八斤肉了吧,谁舍得啊?”
“这是过年特供,过年的肉本来就贵,这还是特别挑的上好的猪肉,这一头猪最好的五花肉能有多少?做成腊肉之后又会缩水,还加了好多白糖花椒大料,咱们普通老百姓觉得贵,人家吃了就觉得值,也不是常吃,就过年吃那一口呢,想要多的也没有,他们大队就那点子猪,每年也只做少少的一批高档腊肉。”
“所以也说是领导特供,一般人知道消息时都已经抢没了。”
“据说他们大队大半人家靠着这厂子盖了砖瓦房呢。”刘凤萍话语一转,又夸道,“我孙女婿本人也同样优秀,他会修理机器,哪怕是此前没见过的,把东西拆了他也能原样装回去,这公婆支援一些,他们自己手头再凑一些,可不就攒够钱打算在首都买个房子了?”
“毕竟接下来四五年都要住首都,等毕业了大概率也会分在首都,这没个房子哪行啊。”
经刘凤萍这一番解释,大家对简双能在首都买房已经有了真实感,他们家是真的能凑够这买房钱呀。
唯独曹大妈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这说大话谁不会呀?买房可是要拿出真金白银的。”
“是不是说大话你就等着看吧,过个几天,我孙女就要来接我去首都了。”
“说是给他们带孩子,这三岁多了,把人往托儿所一送就行,我和她爷闲着没事就学着那首都胡同的大爷大妈,去故宫去长城上遛弯,再去天安门广场看升国旗,这辈子是值了。临老啊,倒是享了一回孙女的福。”刘凤萍把头仰得高高的,“不跟你们说了,我还正发愁呢,简双要把我们接去首都,可榕城这边也是一摊子事,我怕我儿子儿媳想不开,怕外头人说闲话,这越过儿子竟然让孙女给养老了?”
“我还舍不得我那几个重孙子重孙女,怕自己这主心骨走了,家里一团烂,又怕简双那对龙凤胎不好带,据说他们可活泼、可能闹腾了,我这老胳膊老腿啊哪经得住…
…你们说,这么多发愁的事,我这脸可不得板着,思考如何把线头理清了?”
几个和刘凤萍玩的好的大妈嘴角猛抽,曹大妈那脸扭曲的厉害,这哪里是发愁,分明就是得瑟!
尤其以拦住刘凤萍的洗菜大妈心里发酸,最是后悔,她就不该多那一嘴。
“不跟你们说了,我得赶紧回去跟我儿媳商量,还有这包裹也太沉,都快拎不住了。”
几个大妈想要怒吼,你拎不住你就送给我呗,我不嫌它沉。
还有这烦恼都让给我,我去替你带孩子!
他们也想去首都看升国旗呀,可别说首都了,这辈子连榕城都没出过。
刘凤萍都走出一段距离了,这回没谁手贱拦她了,可她又回过头,抱怨似的道:“要我说简双这孩子也太不懂事,都跟她说别寄这么多了,而且这马上要买房,都不知道省点!这年轻人就是大手大脚,花钱没数,我得赶紧过去管着她点,也不知道会不会嫌我烦。像曹大妈,你肯定是没这烦恼了,毕竟你大儿子很节俭,你小儿子老大个人了还没娶媳妇呢。”
曹大妈只觉得心口被重重的插了一箭,她怒吼道:“我小儿子考上中专了,以后在学校里说个同学当媳妇,不用钱。”
“知道知道,我孙女和孙女婿都考上首都最好的大学了,我这也没像你一样强调,不用喊那么大声。”刘凤萍眉头皱起来,“没说中专多差,这能考上中专的姑娘,也是能干、独立的很,自己能赚钱,怕是看不上你那点彩礼。”
“可我记得你给大儿子娶媳妇花了不少钱吧,这两个儿子,哪能不一碗水端平?就算人家不要,你也得包个红包当心意,不然让你小儿子儿媳咋想,这不偏心嘛。”
“是呢,这当父母的可不能偏心。”
有知道曹大妈前科的便立刻跟着搭腔。
以前曹大妈最喜欢大儿子,小儿子出生后这心就偏了,把人宠得不成样子,所以年龄都老大了还没说成媳妇儿,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人家看上的他又瞧不起。
后来更搞笑的事情发生了,也不知道是曹大妈自己嫌弃小儿子没出息,还是大儿子又生了大孙子,这心又偏过来了,结果就搞得两边都不像样,两边都埋怨她偏心。
所以她家大孙子和小儿子都报名高考,结果就小儿子考上了,这大院没有不看笑话的。
她成天炫耀那阵,就老有人挤兑她这回这心是不是又要偏到小儿子这里了?
眼看着其他人把曹大妈缠住,刘凤萍目光不经意的往一个地方瞥了瞥,那里正站着曹大妈的小儿子,面色阴郁,想来是把她说的给听进去了。
她嘴角勾了勾,脚步轻快的往家里走。
真是可笑,自家的账都还没理清呢,就想来看我家的笑话,真以为我平时不搭理你是怕了你?
刘凤萍从不小看街坊邻居传播八卦的水平,所以当天下午去副食店大采购回来,在家看到老二两口子,她是一点都不意外。
“妈,简双真考上了华南省的省状元?”
刘凤萍手上的东西都还没放下,简父刷的站起来,迫不及待的问。
刘凤萍白了他一眼,把手上的东西交给迎上来的小孙媳,高美美赶紧接过去了厨房。
她是全家最早下班的,去接了孩子回来就看见婆家不是很亲近的二叔二婶黑着脸等在家门口,高美美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拿着钥匙开门,倒了水,她一个外向活泼的姑娘都不知道怎么搭话了。
二姐是他们的亲女儿吧,结果二姐在乡下的种种都没自己这个嫁进来几年的人知道的多。
他们不尴尬,她都替他们尴尬,现在奶总算回来了,她不用再绞尽脑汁找话题,如蒙大赦般跑去厨房做饭。
刘凤萍先喝了口水,才对急得不行的两人开口:“你们没去买华南省的报纸?”
“没买到那一期的。”简父黑着脸说,“那个不孝女!考上大学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这话刘凤萍就不爱听了:“这几年你给简双写过几回信,寄过几回东西?”
见简父不说话了,她哼了一声:“父慈女才孝,你都这样做了,还指望简双跟贴心小棉袄一样,有好事都给你说一声?”
简父被怼了回去,一个劲给简母使眼色。
简母期期艾艾地问:“妈,简双考了多少分啊?”
刘凤萍看着他们的表情,意味深长的一笑:“离满分就差两分,你们没看华南省的报纸,我看了,报纸上写华南省今年的高考卷在全国范围内都算是偏难的那一层次,这也就是没有全国统一卷限制了她,不然全国前三都可以期待一下。”
简父简母露出意外、然后惊喜的表情:“简双居然成绩那么好,以前完全没看出来啊。”
“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么会读书,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下。”
看着他们自说自话,刘凤萍觉得可笑极了,她也真的冷笑了:“说了又怎样?你们会听吗?”
她看向简母:“我是不是告诉你,把简双接回去后好好对她,这孩子实诚,可比你家老四那个只会花言巧语哄人的强,你对她好,她也会一心对你好。结果你是怎么做的,不记得了吗?”
“大冬天的,让还没腰高的孩子给你们洗衣服洗碗,打扫卫生,不听话就掐她胳膊,掐她腰,掐她衣服挡住看不见的地方,真是出息啊!这哪是对待亲女儿,说一句出气筒也不为过吧。”
简母欣喜自豪的表情消失,面色一下子苍白起来,试图解释:“妈,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当时老三老四这对龙凤胎还小,你又不愿意帮我带,我被他们吵得头疼……”
“闭嘴,老三老四刚生下时你坐月子不是我看顾你?我给你带到了足足两岁半,后来孩子大了,可以送托儿所了,是你自己死活不愿意,说怕孩子小会被欺负,怕老师看不过来被磕着碰着,你把他们当金疙瘩一样宠着,被吵到被折腾也是你活该!再不济那时还有简梅萍,她跟简双差不多的年纪,你怎么尽折腾简双,她还是正经的长姐,比简双大一岁多呢。”
“妈,这是她这个当妈的没做好,我对简双一开始是有点意见,可这不是因为她害得我没儿子了吗?后来我可没欺负她,管她吃管她喝的。”简父辩解。
“管她吃管她喝?”这话像是触到了刘凤萍的雷点,她厉声指着简父道,“如果不是简双能看出跟你相似的地方,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她亲爸,一个十几岁正长身体的小孩子,你居然能因为她衣服没给你洗干净,就罚她不许吃晚饭,让她生生饿着,她只能去喝水填饱肚子,这都新社会了,灾荒那几年,我都没饿着她,结果日子好过了,你能带着妻子儿女去百货商店大几十的衣服直接买,却能让她连肚子都填不饱!”
她看着两人:“现在简双大了,不需要你们了,你们看她出息了,跑过来想当省状元的爸妈,要脸不?”
“我之前有没有说过五根手指有长有短,偏心可以,但不要亏待,早干嘛去了?我就直说了,简双她嫁人了,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管不到她头上!”
“妈,这嫁人了,她也是我们的女儿,说破天去,就没有省状元不认父母的道理。”简父的脸沉了下来,强硬道,“我们给了她一条命,这恩情是怎么也还不清的。”
“是啊妈,我们也不是没管她,不还给了嫁妆吗?”简母附和。
眼见道理说不通,两人直接耍起无赖了,刘凤萍被气得浑身发抖,竟然没有多意外,这是他们能干得出来的。
老四简凤珍那薄情性子就跟他们一样一样的,只要有利益可图,就能把你捧到天上去。
什么低头很丢脸,不占便宜,没那回事。
第60章 第 60 章 躺平第六十天
简父简母对刘凤萍发表不要脸宣言时, 简双和乔明远已经坐上了前往榕城的火车。
“吃个鸡蛋,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舒服吗?”乔明远把一个剥好的鸡蛋递到简双
嘴边。
简双莫名想起了多喝热水的直男发言, 但不得不说, 鸡蛋可比热水有营养多了, 她笑着将鸡蛋吃了下去, 才说道:“”算起来已经有四五年没见过我爷奶了,想着马上能看到他们,有点忐忑。
其实才不是, 因为时常有信件包裹来往,简双对她爷奶没有丝毫陌生。
只是她的心思还停留在游戏打卡到的物品的震惊中。
故宫大概是全华国, 不, 某种程度上应该是全世界的人都最想要的四合院了。
比它大的屋子没有它古典精致, 比它精致繁华的别墅没有它带着历史厚重的味道, 就算是对故宫没那么喜爱的人,大概也不会拒绝拥有这么一栋四合院。
但对简双来说, 打卡到故宫一比一还原的模型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此时更震惊的是在长城打卡到的物品。
她至今依旧记得, 正在长城上俯瞰下方时突然响起的那道游戏提示音:【叮!恭喜宿主打卡长城, 获得长城图鉴+1,集齐全部长城图鉴, 将开启长生药剂支线】
妈呀, 长生药剂!简双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听错了, 耳朵出现了问题。
要知道因为持之以恒的养生, 加上能用意识体扫描全身,提早发现病灶,简双对自己的健康简直自信到爆棚, 她坚定的认为:我的身体不可能出问题。
这不仅是事实,也是她心理上在不断向自己强调。
因为她非常清楚,有些人的病全是憋出来的。
可现在,她认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足以见得她此刻的震惊。
长生药剂,真的是她所想的那个长生药剂而非谐音梗吗?
当即,她顾不得乔明远在身边,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闭上眼睛,快速用意识调动面板,找到了那条被记录在日志上的打卡提示。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可能继耳朵出问题后,眼睛又出了问题。
她心中满是卧槽:游戏你疯了,长生药剂支线?
长生药剂这玩意还能被打卡出来?
游戏理所当然没有回应她,简双睁开了眼睛,默念着长城长城。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长城始于秦始皇,后面多代皇帝也有修建,她对历史方面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就记得一个汉武帝,因为秦始皇和汉武帝都开疆扩土,驱逐匈奴胡虏。
长城一个重大意义就是防线。
而这两皇帝对于后世之人来说,有一个非常鲜明的共通之处,他俩都大张旗鼓的搞过求仙,疯狂想长生。
长生药剂莫非是以此延伸出来的?
难道游戏还真能给她搞什么长生不老的仙丹?
不不不,简双冷静下来,快速分析,游戏是高科技、高维度的产物,没准在他们那个世界,已经实现了永生。
不对!简双反应过来,是长生药剂而非永生药剂。
她有些尴尬,自己过度解读了,或许这个长生药剂是将人的平均寿命延长到一百岁,似乎合理了一点,不不不,这个程度的延寿也非常厉害好不?能活过百岁的长寿老人有几个?尤其是后世压力越来越大,环境却越来越糟糕,吃的都是不知道啥样的垃圾,还想活到一百岁?
不年纪轻轻就患上一身病,都已经算是幸运了!
简双自然是想把这个药剂给做出来的,谁不愿意活得更长些?
只是看游戏这意思,怕是要把古往今来每一段长城都给打卡一遍,这却是一项大工程,因为简双只了解首都的这段。
其他地方她还得查一下资料,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空去。
索性她还年轻,这个药剂可以慢慢来,她不着急。
有长城这个例子在前,简双自然非常期待首都的其他景点也能打卡出这样的药剂支线,结果只在圆明园故址打卡到了一样:圆明园失落的奇珍。
简双听着这个描述就觉得不太妙,晚上进空间一看,是一幅古画。
很遗憾,她这个纯理科的脑子并不懂艺术,对古代出名的不出名的画家都不了解,但是这幅古画能挂上圆明园奇珍这一名头,简双的心跳不免快了起来。
她忍不住想,不会是当年混乱中被烧毁的某样古董吧?
如果是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把它捐掉,捐给国家博物馆,毕竟,她就算有收藏癖好,收藏的也是药材黄金之类。
古画,哪怕知道它很值钱,可它的存在又不仅仅只是值钱,简双再缺钱也没想过要把这样一件在战火中消失,却被游戏神秘打卡复活出来的珍宝拿去拍卖行拍卖。
不过不是现在,她没法解释自己手头上为什么有。
嗯,可以等出国热流行后,去国外转一圈,回来再捐掉,这样过一套手就合理多了。
简双没有碰这幅古画,她不懂什么储存方法,但游戏把它放在匣子里,其保存水平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她将这匣子郑重地放进一个柜子里,贴上古画待捐物品的标签。
有圆明园奇珍在前,其他知名景点没有触发打卡简双也不遗憾了。
顺带路上经过的银行也没被她错过,依旧是朴实的黄金,简双看着沉甸甸的大黄鱼,心里比较踏实。
虽然银行这类偏现代的建筑点和知名景点没法比,但它实用啊,提供的就是自己目前或可以变现或能使用的物质,像是国营饭店、全聚德、老莫餐厅等地打卡到的食物,就真的非常好吃。
火车上这几天,简双就是靠着假装睡觉进入空间吃好吃的撑过去的。
至于乔明远,他也吃烤鸭,这个天气即食类食物也经得起存放,就是口感不比简双放在箱子里,如刚出炉的一样美味。
转车时她完全不像坐长途的人,还精神奕奕的去当地转了一下,也触发了一些小打卡,这一路收获满满,到达榕城时,简双笑得格外甜。
乔明远以为她是期待要见到爷奶了,沉静的脸上也多出了几分紧张。
简双径直的往她奶住的大院走,完全没有要回一趟父母家的意思,乔明远也不提醒她,他们早已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
刚走进大院,就听到一个大妈嘲讽的声音:“刘大妈,你不是说你那省状元的孙女要来接你去首都享福吗?这都过去几天了,怎么还没来?眼看着就要开学了,怕是根本没有这回事,你自个往脸上贴金吧?”
简双的眉头立即皱起来,这个大院,刘大妈,还有一个考了省状元的孙女,这不就是指自己?
她快走几步进入大院,一眼就望到了面色有点难看的刘凤萍,大声道:“奶,我回来了。”
这骤然拔高的声音非常清亮,一下子压过嘈杂的各种声音,准确的被刘凤萍给捕捉到,她飞快往这边看过来,就看到了面上带着灿烂笑容,容色更胜从前的简双。
她一下子激动起来,几乎是本能的往这边跑。
简双被吓了一跳:“奶,你慢点!”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她赶紧快跑几步,一把扶住她奶的胳膊,顺势抱
住。
“双儿,你终于回来了。”刘凤萍声音哽咽。
简双比刘凤萍还要高一些,她拍着她的背,语气也带着激动:“是,我回来了,我来接你和爷去首都,我们四合院都买好了。”
说话时她故意瞥了一眼刚才嘲讽她奶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大妈。
曹大妈也发现了,那个脸当即变成了酱紫色。
似乎是想说什么,简双却收回了目光,懒得搭理你。
奶孙两个好一番叙旧,刘凤萍激荡的情绪才平静下来,看向旁边的孙女婿,乔明远赶紧也叫了一声奶奶。
“好,好,明远你也来了,走,咱们回家。”
这时其他大妈也围了上来,看着眉目如画仿佛整个人都长开了的简双,和她身边同样出色的年轻男人,惊讶不已。
有个大妈心直口快:“你是简双?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这哪里是下乡,更像是去国外镀金了吧。”
这年头普遍觉得国外的月亮更圆,大妈没别的意思,刘凤萍却吓了一跳,板着脸说:“你别害我孙女,她人一直在乡下前进大队,我之前去看过,那大队的乡亲们都可以作证。”
大妈讪讪一笑,虽然现在已经查的没那么严了,但海外关系还是让人忌讳的,这会儿才七八年,出国热还没开始呢。
简双由着她奶维护她,才道:“我虽然在乡下插队,但我男人和我婆婆两个嫂子都对我特别好,护着我,抢着帮我干,这一没怎么下地,二是心里高兴,可不就显得年轻,没被搓磨过,大妈们不能因此就误会我去国外镀金了。”
“怎么?只有国外才滋养人吗,”
这话哪怕大家心里都这么认为,却也没敢说。
“简双,你不是生了一对龙凤胎吗?这次怎么没带过来?”钱大妈赶紧转移话题。
简双笑了笑,这个聊起来就比较安全了。
虽然这时候远没有后世有距离感,尊重隐私,有些问题问起来简双觉得冒犯,但她还是认真回答了。
凭刚才那个大妈对她奶的挤兑,卖惨没用,不能得到人们的同情,所以她要大书特书自己在乡下过得好,让大家羡慕她,羡慕她奶。
她奶给她寄了那么多东西,这谁心里不暗自嘀咕?
现在她就要让大家知道,这养孙女才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相反,这孙女也是可以给老人养老的,还能过上更优质的生活。
忽然想到她奶的年纪,简双眉头飞快的蹙了一下。
她只顾着自己,倒是忘记她爷奶都很需要这长生药剂,看来留在榕城这两天得打听一下,榕城这里有没有长城旧址。
如果有就去参观参观,如果能触发图鉴就好了。
刘凤萍带着简双和乔明远离开了,但关于他们两个的话题却远没有停止。
“没想到简双竟然找了个这样的!”
“是啊,完全看不出农村人的样子,说句夸张的,像大院子弟。”
明明被身上的大包小包拖累,但一点都不狼狈,历数这附近的年轻男人,居然没一个能在长相、身高、气质上压过他的。
曹大妈也没想到简双找的男人竟然这么优秀。
她原本还幻想过,如果简双真的回娘家了,肯定要好好嘲讽一番。
生了对龙凤胎又如何?指不定跟他们爸一样土里土气,她嫉妒道:“谁知道是不是就是个小白脸?”
钱大妈无语:“你忘了,简双是华南省的省状元,她男人是省探花,两人都考去了首都的大学,她男人考的是啥来着?”
“是国防大学,将来要当军官的。”
“军人啊,这也太光荣了。”
曹大妈很想说军人危险,简双将来怕不是要当寡妇,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但到底还有理智,给憋了回去。
她若敢说,就不是这群大妈们挤兑她,而是街道办要找她谈话了。
有一个大妈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转,从人群中退出来,飞快的跑去简父简母所在的筒子楼。
简母最近来的勤快,也知道她婆不待见他们,就偷偷收买了同一个院子的大妈,让她逮着简双来的时候通风报信。
她就怕简双被她婆撺掇着今天来,明天走。
钱大妈注意到她的动作,赶紧去简家屋子里告诉几人。
简双听完颇为无语,对担忧的刘凤萍道:“奶,你放心,我都这么大了,哪会轻易被他们言语左右?而且省状元风光归风光,这省报记者采访我都错过了,他们难道还能借我的名头给简卫国调岗升迁?”
刘凤萍:“……”她还真忘了这回事。
“那万一有咱榕城的记者过来采访?”
简双微微一笑:“那我就一手奶你,一手我爷,绝不让他们出镜。所以,奶你别为这种小事生气了。”
要说一点都不生气,那当然不可能,可简双更注重她奶的健康:“笑一笑十年少啊。”
刘凤萍被她哄的还真笑了:“我头发都白一大半了,你还让我怎么少啊?”
简双依偎着她奶,撒娇道:“不许说这话,你还没看到我两个孩子三毛三丫结婚生孩子呢。”
乔明远头一次见到简双这种小女儿的姿态,点漆般的眸子骤然亮起,专注的看着,顾忌着有长辈过一会儿就微微偏开头,不敢多看。
刘凤萍笑得更大了:“看到他们生孩子,那不活成老妖怪了?”
“奶,你信我。”简双故作可怜姿态,“我的娘家人就只有你们了,你和爷是我的主心骨,大伯大伯母他们到底差了一层,你们要一直陪着我,这样乔明远才不敢欺负我。”
无辜被拉出来举例子的乔明远:“……”不敢说话。
刘凤萍笑着看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简双是在开玩笑,但养闺女养孙女都是这样的,另一方人品再好,也没法放下心来。
她也真的被激起了斗志:“好,那我和你爷就一直陪着你。”
她只是随口答应,却不知简双看着她的神色变化,心里的高兴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没跟周教授撒谎,她望闻问切是真没学到多少,但她五感颇为敏锐,大概因着空间的反哺,甚至能捕捉到一些在外人看来很神棍的东西。
如她奶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那一口精神气极为重要。
而语言是有力量的,她奶又很注重承诺。
这时简双就觉得简父简母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领导说的对,垃圾只是放错了地方的资源。
虽然简双不喜欢出远门带太多行李,但这也算衣锦还乡了,所以他们不仅带了首都的特产,有烤鸭,有稻香村的红豆饼、蛋黄酥,新桥三宝乐的豆馅面包,还就近也在榕城买了。
简双之前换了不少全国粮票,拿出来前她有偷偷想过要不要把烤鸭换成自己打卡到的新鲜出炉的?但最终还是没有。
这个天,烤鸭还没变质,但味道与刚出炉的确实差了许多,别人吃不出来,可乔明远肯定能,所以还是不冒险。
她把东西都摆出来,又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
之前为了显得光鲜,只换了外衣,虽然天冷不怎么出汗,但火车上憋几天实在是难受,回了家不洗个澡她实在过不去。
于是等简家人下班回来,两人已经里里外外都换过一遍了。
简爷爷其实已经退休了,之前是返聘,这次刘凤萍下定决心要去首都帮简双带孩子,简爷爷当然要跟着去。
这可不是几天,简双学的那制药专业足足五年呢。
他已经跟领导说好了,交接也就是这几天。
领导虽然可惜,但也没法拦着,毕竟简爷爷这年龄是真不小了,之前他身体好,跟其他返聘的技术工看不出区别,但老爷子非耍赖,说自己这疼那疼,要去首都那大地方看病,要好好养着。
领导能说什么?只能放他走。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说话时,简父简母到了,一起到的还有徐文彦和三个女儿。
徐文彦早就听说了二姨子考上省状元的事,这回也是巧了,简梅萍肚子刚满七个月,实在动不了,让他来孩子外婆家接他们,他想着刘凤萍说的简双过来就在这几天,鬼使神猜的答应了。
没想到刚到,就听说人真的回来了。
他立刻就跟了过来,此时的他早忘了四五年前还觉得二姨子脾性古怪,不如他媳妇讨人欢喜。
简父简母不知道笔友的事,想着徐文彦这个大女婿确实还没见过简双呢。
当时简梅萍和徐文彦一起报名高考,夫妻两个互相较劲,终究还是徐文彦更胜一筹,他竟然被首都的一个中专给录取了!
简梅萍心里还憋着另一股劲,不想被简双比下去,又竭尽可能地创造了比较好的条件,可架不住她肚子里还有个经常不舒服的孩子。
她一开始不敢说,为了学习硬扛着,后来晕过去直接送医院,医生说她身体太差,这一胎怀的不好,最好卧床静养,忌多思劳碌,忌情绪起伏太大。
徐家人对这一胎不抱希望,都冷眼看着,让她自己决定,是要孩子还是要高考?
简梅萍因为强烈的预感,选择了儿子,她心知这可能是她最后一胎了。
但高考的话,她想,错过了七七届的,还有七八届的,到了来年高考的时候,她肚子已经卸货,有时间复习。
虽然都说第二届竞争更大,但她又没想考更好的学校,只是考首都的中专,跟她男人一个大学看着他罢了。
她对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可简梅萍却不知道,这一错过就是一生,此后她再也没有参加高考。
徐文彦见到简双,只觉得暗淡的屋子都亮了起来,眼中满是惊艳。
他没想到这个从未见过的妻妹竟然这么好看,心里不由得升起一抹遗憾:都是简家姑娘,如果他当初先遇上的是简双就好了。
听说她是个有福气的,生了龙凤胎,这还考上了首都的医科大,以后出来当医生,家里人健康都不用担心了。
徐文彦盯简双盯得有点久,其他人都看出来了。
刘凤萍皱了皱眉,站在他前面,问他两个孩子的情况,乔明远不好在屋子里冷脸,就换了个位置,非常自然的和旁边的简大伯聊起来,高高的个子把徐文彦的视线挡得严实。
简双有点好笑,却也没说什么。
眼看天色将暗,刘凤萍以晚上天冷为理由,把恋恋不舍的徐文彦打发走了。
简爷爷亲自下厨,要给简双做她喜欢的红烧排骨,简大伯也凑趣,说家里还有简双寄过来的腊肉没吃完。
乔明远左右看看,乖乖起身去厨房帮着烧火了。
刘凤萍和大伯母眼中都闪过满意,没错,这才像他们简家的男人,很自觉。
高美美和简向东的媳妇围着简双,问她考大学还有首都的事。
尤其是高美美,听了简双说的首都的情况,都不禁嗔怪的瞪了简向西一眼:“早知道该让你也报首都的大学了。”
简向西竖起大拇指:“美美,你比我敢想,女中豪杰。”
高美美的脸一下子红了,简双打圆场:“咱们榕城的师范大学也很好,在一众师范大学中能排前列了,这以后读出来当老师,离家近又稳定,孩子辅导作业你就不用发愁了,都交给他。”
想起后世父母给孩子辅导作业的暴躁样,简双笑了。
这边一家人闲话,因时间而导致的隔阂飞快地消弥了,另一边,徐文彦双手插在兜里,领着三个女儿回了家。
他自个儿走在前头,倒是大女儿一手牵一个妹妹,跟得有点急,却不敢叫前面的男人慢点,只好用力的拽着小妹,拉着她往前小跑。
小妹嘴巴扁了扁,没有哭。
几人进了门,简梅萍婆婆看都没看后面的三个孩子,只围着徐文彦转,问他饿不饿?想吃什么?
听徐文彦说没吃,顿时就皱起眉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简梅萍一眼:“怎么?你岳父岳母连一顿晚饭都舍不得?”
徐文彦摆摆手:“这倒不是,他们家那个省状元回来了,都赶着去大伯家呢,我也跟着去看了一眼,真不愧是省状元,确实很有……”风采两个字还没说完,咚的一声,一个茶杯砸在地上。
简梅萍一手撑着腰,一手僵在半空,脸色煞白:“你去看到她了?”声音拔高颇有些尖锐。
徐文彦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简梅萍忽然双手捧着肚子叫了起来。
一开始徐家人还以为她又在装模作样了,但很快,当婆婆的发现不对:“她要生了!”
“这才七个月!”徐厂长的脸色也变了,犹豫两秒,对着徐文彦道,“我去开车,你扶着你媳妇儿下楼,咱们去医院。”
简梅萍婆婆撇撇嘴,倒没阻止,不是心疼简梅萍,而是闹大对家里名声不好,这几年他们已经被看够笑话了,好不容易儿子考上中专才挽回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