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躺平第四十一天
简双才刚躺下就迫不及待进入了随身小院, 太极拳指导不算食物,所以不会放在厨房,她直接进入储物间, 果不其然在桌子上发现了一个多出来的盒子。
小心打开, 里面是一副眼镜。
眼镜?她心中一动, 难道是那种全息眼镜?
盒子里除了眼镜, 还有一份说明书,这就很贴心了,简双仔细的看完, 发现和自己猜的差不多。
戴上眼镜,面前就会出现一个全息投影, 和她本人一比一投放, 而在投影上还有一些发光的线条, 耳边也会有语音提醒, 指导她把动作做到位。
想了想,先简单热身了下, 这才小心的将眼镜带上, 一开始还有点担心没戴过眼镜, 不习惯, 会掉落,结果镜腿扣到耳朵上时发出了轻轻的咔嚓一声, 就好像是固定了一样, 然后简双试探性的甩了甩头, 发现非常稳当。
眼镜腿和耳朵接触的部位隐隐发烫, 像是有微弱电流刺激。
简双闭上眼睛,感受着有一股热流缓缓流遍全身,而这正是这副全息眼镜最关键的地方, 它能通过这种微生物电流刺激人体穴窍,所以它其实是一剂潜力开发药剂。
后续简双根据指导,不断的练习,才能将潜力化作真正的实力。
尽管不是醍醐灌顶,一蹴而就的,可这种细水长流的改变,简双却更喜欢。
她是懒散,可她在学习上从不偷懒,从不走捷径,因为她认可,无论是学习知识还是锻炼身体,只有脚踏实地拿到的才忘不掉,别人也夺不走。
这种微电流刺激只有第一次,但后续投影指导却一直都有,直到简双彻底学会,且每一个动作都做到百分百标准。
所以她一直等到那种微微发烫的感觉消失,确认没有一丝力量浪费才说了声开始。
起式,左右野马分鬃,白鹤亮翅,左右搂膝拗步,手挥琵琶……
简双沉浸其中。
当终于做完最后一试,她一个腿软,直接坐到了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感觉自己像是被掏空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简双惊讶,简双不敢置信,现在的她早已不是之前大病初愈的她。
太极拳她以前读大学的时候也练过啊,根本没有这样,难道这就是养生拳法跟跟真正能打架能制敌的武功的区别?
简双摘下眼镜,疲惫和困意一起涌了上来。
脑中响起警告,不能在随身小院里待下去了,她匆匆的吃了几块肉干补充。
才一离开就觉得睡意涌了上来,没有抗拒,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等再清醒时,眼睛还没睁开,简双第一反应是好慌:不会一觉睡到大天亮吧,那家里人该担心了。
她没有睁眼,径直去小院,拿起打卡到的手表一看,时间才五点多,仔
细一算也就睡了两个多小时。
简双惊奇不已,她现在精力充沛得仿佛睡了一天一夜!
忍不住活动了下手脚,蹦蹦跳跳,也没有过度运动后的腰酸腿软,不知是太极拳的效果还是电流刺激所致。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这是好事。
因为以前每一次简双给自己定下运动的目标,却往往都会被运动后身体的不适所打败,想着我现在动不了,休息两天,等堆积的乳酸散去后再开始,结果就没有开始了,直到她下一轮再心血来潮制定新的计划。
简双走出房间,沉下心神开始练习张大夫教给她的养生拳,只有九个招式,一遍打下来,明显比太极拳要轻松很多,她就没有停,继续第二遍第三遍,直到身体发热,开始喘气。
简双站定,感受了一下,没有出汗,但身体有一种活动开来的感觉。
她前世伏案工作时间很长,如果能会养生拳就好了,肯定不会患上如颈椎病这类职业病,当然,现在也不晚。
简双接过乔明远递来的水,慢慢的喝着,喝完后才道:“这养生拳是张大夫教给我的,你要学吗?”
她觉得乔明远作为老师,也挺容易患上职业病的。
“可以吗?”乔明远没拒绝。
简双说:“我问过张大夫了,她并不反对我教别人,她还告诉了我几道药膳的方子,回头做给你吃。”
太极拳给了简双很大的惊喜,等晚上睡觉前,她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包裹盲盒没有拆。
进入储物间,这个包裹盲盒就没有装着眼镜的包装特殊,且科技感十足,一眼就能跟其他东西区别,反而跟快递盒子差不多。
简双从厨房拿了菜刀,慢慢的开始拆,拆开外面那层黑色的,里面是一个纸箱,已经隐隐有股辛辣好闻的香气飘了出来。
简双眨了眨眼睛,这个味道……
快速割开胶带,果然,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辣条,各种各样的辣条,同一品牌、不同口味,甚至是不同品牌,简双只听过但没吃过的。
她非常惊喜的拆了一个,这箱辣条来的太及时了,刚好她身体好了很多,刚好不用再忌口辛辣刺激,简双几乎是带着一种虔诚开始品尝。
入口果然还是久远却熟悉的味道,让人吃了还想吃,不知不觉就连吃了好几个。
她沉默了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低声道:“游戏,谢谢你。”
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每次下课都很难熬,同学甚至就是同桌拿着钱去买各种零食,辣条是最常见的,而她不仅没有零食,在正长身体的时候,想要买点馒头填饱肚子都很难。
也不是没有同桌好心的请她吃,但那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总是很强,她特别不想占别人便宜,自发懂得了别人请她,就一定要请回来的人情世故,觉得这样才不欠对方,可她没有钱请回去,就只能拒绝。
后来再遇到以前的同桌,听她说自己以前多高冷,简双也只能笑笑不说话。
生活在富足与爱的环境里长大的女孩,大概很难体会到她当时竭力维护的纸一样脆弱的自尊吧。
现在虽不是小时候,可七二年匮乏的物资让她很容易就共情起自己的童年,在赚到钱疯狂买买买弥补了自己的遗憾后,现在在吃这些,就是纯粹的快乐了。
简双只是微微感伤,就笑着去拆打卡到的中式糕点了。
盒子很大,是非常典雅的古风包装,打开,里面的糕点也并非华而不实,种类很多,每一种都只有两个。
简双对这类了解不多,还得看着旁边标出来的字才知道有什么。
马蹄糕,桂花糕,豌豆黄,茯苓膏,海棠酥……都很精致,很小巧。
尤其是海棠酥,真的跟海棠花一样栩栩如生。
不知道为什么,其实蛋糕也很好看,但看着这些糕点,简双更感觉到了一种精致的细腻,风华内蕴,浑然天巧。
吃进嘴里,眼前一亮,明明嘴巴刚吃过辣条,又麻又辣,但吃上一个小小的马蹄糕,迟钝的味觉却仿佛被唤醒了一样,只觉得轻松弹牙,味极香甜,兼具了软滑和爽嫩,有一种清凉的气息镇住了辣椒的热气,如果夏天吃的话,肯定特别消暑。
这一晚,简双睡得极好。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除夕。
因为破四旧,以前那些传统都不敢再讲究起来,但除夕这顿年夜饭还是要吃的。
一大早简双就跟在她婆后头扫尘,事也不多,毕竟前几日就已经洗洗刷刷过了,主要还是收拾这顿年夜饭。
再怎么穷的人家,今天晚上也要摆一条鱼,留着鱼头和鱼尾不许动,寓意年年有余。
赵兰花把全家人指挥得团团转,又是地窖里藏着的腊肉,又是和人换来的鱼,还有一只鸡一只鸭,但没人不情愿,就是闻着那鸭子的骚味给拔毛都干得兴起,大毛二毛也是乐得满院子乱窜,大丫还小,不懂这些,但也被家里人感染得直咧着嘴笑。
乡下的前进大队在热热闹闹准备年夜饭,榕城这边也不例外。
指挥的正是刘凤萍,先指挥着儿媳剁肉,要做白面饺子,又指挥着孙媳杀鸡拔鸡毛,然后就把场地让给家里的男人们。
没错,他们做的才是最地道的,这样的大菜可不能糟蹋了。
平时这样的活计,老三简向西是能躲就躲,但今天却乐呵呵的跟在他爷他爸还有他哥屁股后面打下手,时不时就偷一嘴。
老大简向东的媳妇儿已经嫁过来好几年了,可见到这样的一幕还是很不适应。
她也想进厨房,厨房,这是多好的活计,荒年都饿不死厨子,但她看一眼自己的手,只能无奈叹气,谁叫你笨呢?
明明她在娘家时经常做饭,亲戚左右也都夸赞,但就是比不过她男人,就更别提她公公了。
三四点的时候,简父简母带着龙凤胎到了,手上还提着东西。
刘凤萍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瞥他们一眼,大过年的倒是没找不自在。
简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已经当上了车间的副主任,可不知道是不是手下败将老王嘀咕了什么,他总觉得主任看他不太顺眼的样子。
这成了领导,简父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都更加注重了,严厉叮嘱媳妇儿女们不能给他丢脸。
至于不孝顺老父亲老母亲这样的坏名声,那自然是万万不能有的。
于是这一次年礼狠狠的出了一波血。
而简母再不满、再对婆婆有怨气,面上也摆出了笑容。
一家人寒暄过后,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安全的话题。
人到中年升官发财,简直比再贵的保健品都有效,简父意气风发,对着才四级钳工的大哥颇有优越感,就不免很领导范的指点起来。
然而简大伯不是一个很会捧眼的人,弟弟说,他就听着,偶尔点两下头,嗯三声。
没有羡慕,没有巴结,简父只觉得自己这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心道大哥这几十年简直白活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所以这把年纪了,才是一个小小的四级钳工,每月工资只有四十六。
哪像他,一升车间副主任,工资就涨到了六十四,两人的境遇瞬间掉了个儿。
而且当上领导后,无需再像之前奋斗在一线,比灰头土脸的大哥风光多了。
这时,厨房里简爷爷叫了一声,简大伯立刻就站起来,脸上难得带了笑,一副很期待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木讷。
他说:“小弟你有福了,我去给你烧腊肉吃,这回的腊肉特别好。”
见到大哥进厨房,简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也是他最看不惯的地方,谁家大男人在厨房里打转的?
幸好他小时候跟爷奶住,这才没养成这副窝囊样,对于简大伯所谓的“有福”、“味道特别好”,他是半点都不信。
腊肉而已,他家过年都吃新鲜的,根本看不上。
然而没多久,厨房中就飘出了一股极其浓郁、极其霸道的腊肉炒蒜苗的香气,原本正在说话的
几人都不由得安静下来,咽了咽口水。
简卫国一贯受宠,也不会看其他人脸色,就相当直接道:“奶,你这今年的腊肉是在哪买的?怎么这么香?”
如果是疼爱孙子的奶奶,这会儿肯定说你喜欢,等会儿就拿回去让你妈做给你吃,但刘凤萍不这样。
她说:“这个是简双给我寄的年礼,她大嫂家是猎户,家里不缺肉吃,几代人调整下来的方子,腊肉和香肠都做得很地道,我去百货商店那边看过了,没一样成色比得上,今年干脆就没买,左右简双念着我和她爷,给寄得多,不愁吃。”
简卫国:“……”
简父简母:“……”
饶是简卫国厚脸皮,这会儿也没好意思说奶你给我装一点带回去。
他跟简双关系可不好。
简母笑了一下:“不过是几块腊肉而已,也值当你这么馋,家里新鲜的肉都吃不够呢,要说稀罕,还得是腊八那会儿你大姐带回来的海鱼。”
简凤珍心中一跳,连忙推了推简母的胳膊,但简母仿佛没发现一样,继续说:“我就喜欢那晒干的海鱼,味道鲜美,还不像河鱼腥味重且刺多,吃起来方便极了。”
又对着刘凤萍道:“妈,这次过来我们也给你带了些,你也尝尝看,这可是梅子特地交代孝顺您老人家的。”
刘凤萍哪里听不出简母的挑衅?却只是道:“她嫁进厂长家,倒是被她婆婆教得懂规矩了,也希望她以后谨言慎行,人家领导可和咱老百姓不一样,老百姓抓两把瓜子去谁家都能唠嗑起来,大领导却往往不喜欢小媳妇大嘴巴,把家里的事传得到处都是,那不是长舌妇吗?”
简母的笑容一下子僵了,脸色有些发青。
简凤珍暗中叹了口气,她想阻止她妈奈何没来得及。
不仅是今天她妈和她奶的官司,还有前段时间——大姐被逼得还课本,又听说二姐一连给奶寄了好几次包裹,可家里出了嫁妆,却丁点没落到好,别说包裹,连信都不寄了,筒子楼有刻薄的就故意拿这事挤兑她妈,她妈气不过,就说简双嫁了个乡下人,自甘堕落,这样的亲家她才不会认,也不稀罕她家给的东西。
于是二姐在乡下嫁人的事一下子传了出去。
她下班回来后听到此事,就很是无奈,生怕她奶又来闹,谁知一直没有动向,她还以为她奶气消了,或是没听到,没成想今天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妈!”简父有点生气,放下了手中喝水的杯子,咚的一下,很不满,“梅子可是个好孩子,为着咱家,她受了多少委屈?这下了班也不能休息,还得去给人小孩补课,熬了快两月,才得了她公公的好话,这不多的一点海鱼她还想着你,巴巴的往家里带。”
“你还骂她长舌妇,传出去,她该有多伤心?又让她婆家人怎么想?”
刘凤萍哼笑一声:“你现在当上领导了,翅膀硬了,刚把你哥一顿训,现在还骂起我来了?怎么,她熬了两个月是我害的?如果不是她把简双的课本寄出去都不跟她说一声,会惹出这么多事?”
“妈,你这话就说的没意思了,真要论起来,简双读书的课本也是我给出的学费……”
“爸。”简凤珍一下子站了起来,打断了简父的话,她把手中剥好的橘子递到他手上,用力的按了一下,“我知道你为大姐鸣不平,但这次确实是大姐错了。”
背对着人,她给简父使了个颜色,然后又转身对刘凤萍道,“奶,你别跟我爸计较,他这是听多了底下人的奉承,人飘了,居然在家里人面前摆起了领导的架子,你规训得对,这样下去迟早被王叔叔抓到小辫子。”
“这大过年的,咱们一家人别吵起来,让外面的邻居跟着看笑话。奶,我给你剥花生吃。”
她顺势就在刘凤萍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说起来距离二姐大病一场也快有半年了吧,不知道她调养得如何了?还有她嫁的那婆家对她怎么样……”
她知道她奶喜欢什么,索性顺着她的心意关心起简双。
刘凤萍虽然觉得这个孙女不如简双实诚,但对比起来,在老二一家子里竟然只有她算好的了,她也确实不想吵,便就着台阶下了。
腊肉的香气不止飘在屋里,还传了出去,简凤珍听到外头有小孩闹着喊着我要吃肉。
但这年头,粮食和肉都是珍贵的,更别提这可是年夜饭,自然不会有不识趣的过来敲门。
想着打听到的消息,她不由得勾起一个笑容。
没多久,其他的菜也炒好了,一家人开始吃,简凤珍着重的夸了那道腊肉炒蒜苗,还夸了之前跟奶聊天时套出的二姐送过来的其他东西,果然把爷奶和大伯一家都哄得很开心。
简母在她的眼神警告下,没有再扯让大家都不开心的话题,简父纵然疑惑,可想到这个小女儿一贯聪明伶俐,之前还特地给自己使眼色,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也做出孝子贤孙的模样。
饭后,简凤珍顺理成章提出自己很喜欢这腊肉,想拿一些回去吃,刘凤萍也没拒绝。
她作为长辈,自是不需要考虑太多,但简双不一样,世人就喜欢大团圆结局,也总有人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简双不爱做的、顾及不到的周全,她就替她圆了。
因此刘凤萍拿着腊肉和香肠交给简凤珍时,就淡淡的说了一句:“这都是简双亲手做的,送过去也算是简双对你们的孝心,那些一碗水端平的话,我就不说了,但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软,你们也记一记人的好。”
“还有。”她警告的看了简父简母一眼,“既知道长舌妇不好听,也该清楚一笔写不出两个简字,简双同样是简家人,她过得好,你们面上有光,她被人嘲笑,难道你们做父母就很好听?”
“奶你说的对,我记住了。二姐人品贵重,又孝顺父母,得婆家看重,那些刻薄的小人只看到她嫁进了乡下,却不知这里面的实惠,住的地方大,吃喝比不少城里人都还精细呢。”简凤珍边笑着说,边扯了一下简母。
简母很勉强的点了下头。
对于刘凤萍这话是半点没听进去,都嫁给农村人了,以后面朝黄土背朝天,能有什么出息?
沾光?她都怕靠得近了,溅到她身上的泥!
简父同样不以为意,但会做人一些,不用简凤珍提醒,嘴上已经说出了漂亮话。
等离开大院,见路上行人稀少,简卫国迫不及待的问:“小妹,你真的要给简双说好话啊,有必要吗?”
“什么简双?那是咱二姐,懂不懂礼貌!”简凤珍训道。
简卫国撇了撇嘴,简母却看不过去了,正欲说什么,简凤珍抢在前头对简父道:“爸,你之前不是说周主任对你有些意见吗?”
简父眼前一亮,这个小女儿一向机灵,可是给他出了不少好主意!他想追问,简凤珍却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围:“咱回去再说。”
等回了筒子楼,关上门,简凤珍就把自己琢磨了一个下午的事说了出来。
“我打听到周主任很喜欢吃农村熏制的腊肉和香肠,据说是他已经过世的母亲常做的,明天大年初一,爸,你不如就把这拿过去,给他拜年,让他记一记你的好。”
简父顿时严肃起来:“这能行吗?周主任这人素来铁面无私,对送礼之事深恶痛绝,据说有一次有人借着拜年给他送,他不仅把东西退回去了,还当着众人的面给训了一顿。”
简母噤了声,闻言也看过来。
简凤珍轻笑一声:“爸,你担心什么?说破天去,也只是一些腊肉和香肠罢了,这是我二姐给寄回来的乡下特产,不值钱。”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肉当然是珍贵的,但领导家会缺一点肉吃?就好比大姐从婆家拿回来的晒干的海鱼才叫吃个稀奇。
简父回过味来了,脸上挂上了笑容,夸道:“不愧是我家的小凤凰,就是聪明!”
简母则有些膈应,腊肉是简双寄的,合着丈夫的事业还要求着简双?
她忍不住道:“不过是一个主任而已,梅子公公是厂长呢,他敢给你脸色看,咱们就去找梅子说道说道。”
“妈,你糊涂啊。”简凤珍加重了声音,“就算是
大姐婆家,这人情也是越用越薄的,一点小事就求上门去,让他们怎么想大姐,怎么想咱家?”
“爸刚升了副主任,正是该做出一番事业,让他们家高看我们一眼的时候。”
简父觉得小女儿这话说得太对了,瞪了妻子一眼,吼道:“头发长见识短!你不懂这些就别瞎出主意。”
简母面皮涨红,觉得在儿女面前丢脸了。
自从生了一对龙凤胎,简父对她从来都是好声好气的。
这时,简凤珍握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妈,我知道你对二姐有意见,不愿意靠她,但咱们总归是一家人,荣辱与共,现在爸的发展是最重要的,就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简母眼睛都红了,刚升起的一点怨气消失无踪:“我就知道你是最体贴我的,我不委屈,为了你爸好,为了你跟你哥还有咱家好,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简凤珍这才露出笑容,对简父道:“爸,妈跟你风风雨雨过了这么多年,就算有些事错了,但出发点还是好的,她一心是为了你。”
“咱们家要和和睦睦的,你和妈是模范夫妻,我们是模范和谐的一家。”
简父听到这里立刻反应了过来,作为领导,这家里风气也是很重要的,似那种三天两头闹笑话的,上面就算看中你能力,想给你分派任务都得犹豫。
于是他也对简母说了几句软和话。
简母越发觉得小女儿能干,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真是昏了头了,觉得老大嫁了个好人家可以帮衬儿子,一时倒有点疏忽小女儿了,便有些愧疚。
其乐融融之际,简凤珍继续道:“爸,这也是我的一点个人浅见,也不知道对不对,你就随便听听。”
“在我看来,周主任能走到今天这位置,铁面无私是有的,但也不至于完全不顾及人情,他是你的上级,但厂长也是他的上级呢。你把这腊肉送过去,再说几句好话,表表决心,他想必也就着这台阶下了。”
“如果他梗着脖子不同意,那就是另一种可能。”
“什么?”
“他想踩着你,扬自己的名声。因为咱家和厂长家的关系,不免就有些嫉妒的眼气说闲话,他打压你,反而更凸显自己公正无私的性格,不为强权所动。”
简父一下子急了,合着跟厂长家结亲,自己半点好处没捞到,还成了别人的踏脚石?
“那这要怎么办?”
简凤珍自信的扬了扬眉:“如果真是这样,却是好事了,爸,你开年几个月就辛苦点,多下车间,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态度。”
简父有些不乐意,他好不容易当上坐办公室的领导了。
简凤珍摇摇头:“爸,你这就短视了,副主任副主任,这上面还挂着一个副字呢,你就不想把它摘掉?”
简父立即来了兴趣:“你说。”
简凤珍:“爸,你认真工作,能力也在这里,周主任却故意针对你,那不仅仅是对你有意见,更是要踩着厂长扬名,厂长能同意?”
“这时候咱家再去诉苦,如果期间能抓到他的把柄,或是跟哪个工人处好关系,知道了他的往事操作操作,没准……”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但简父已经懂了,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咱家你最像我,聪明,会钻营,你大姐那人,别看嫁了个好人家,那脑子依旧不行,就是走了狗屎运。”
同时心里有些可惜,这怎么就不是儿子呢?如果两人能换一下就好了。
简凤珍不知道他想的,心里很赞同这话,可不就是走了狗屎运?
自从发现端倪,她就偷偷去查了查大姐和大姐夫谈对象的经过,隐约窥见了一些真相。
大姐夫这个好男人,极有可能是大姐从二姐手上抢的。
姐妹三住一间屋子,有些事瞒不过去,她知道二姐有一个谈了几年的笔友,他们因兴趣爱好相投结缘,却让大姐给摘了桃子。
可知道归知道,她却完全没有想过要揭穿,反而会尽力帮大姐给瞒下来。
二姐已经下乡了,未来如何一眼就可以看到,大姐才是热灶,从她迫不及待把二姐赶去乡下,可见她也很怕。
这么一个把柄捏在手里,简凤珍是傻了才会捅破,相反,她会好好利用起来的。
至于家里人,暂时就没必要让他们知道了。
她爸妈这两棵墙头草,居然还想让她大姐越过她,真知道了,只会想方设法堵她的嘴!
简凤珍心中转着这些念头,面上却笑盈盈的劝说简母:“妈,现在家里人都有工作,你空闲了就去多讨好讨好我奶,争取多要到一些腊肉,现在咱手里的到底少了点。”
而且简凤珍还有别的想头。
二姐寄来的腊肉实在好吃,周主任吃了,跟他住一圈的领导会不会也喜欢上?:
这种土特产实惠且不说,最安全了,拿来送礼,简直送到了人的心坎上。
可惜她太爷爷太奶奶故去后,跟那边的亲戚都远了,不过就算能联系上,对方也未必能搞到,还是二姐这边省事。
只是要委屈一下她妈,然而简凤珍完全不觉得这叫事。
大姐觉得她妈对她好,但简凤珍看得清楚,她妈一心念着儿子,能有今天这局面,不过是她辛苦经营。
现在到了用她的时候,简凤珍不会手软。
也根本不用她多说,她爸知晓好处就自发的催逼她妈了,她呢,就只用说几句好话,当一个乖巧贴心的小棉袄。
简家这些算计,远在华南省的简双是不知道的。
乔家已经美美的吃完了年夜饭,大家挺着肚子,遛了几道弯,消食的差不多了,就把买来的糖果花生瓜子还有点心摆上,一边唠嗑,一边等着午夜十二点到来。
前进大队的传统:守岁这天,灯一定要亮到十二点。
大概是吃太饱了,脑子灵活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就涌了上来,乔家气氛越是融洽,简双心里反而诡异的升起了一种孤独感。
尤其是临近十二点,大家都有点犯困,又没有什么娱乐撑着,几个小孩被大人抱在怀里打瞌睡,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简双跟乔明远坐在一起,这个位置,一抬头就能从窗户边看到月亮,并不明亮,也并不圆,她忽然有点想爷奶还有前世的朋友了。
时间一点点走过,某一刻叮的一声响起,简双睡意朦胧的脑子一清,有些迟钝的从乔明远怀里抬起头来。
游戏提示音紧随其后响起:【恭喜玩家触发新年打卡,获得贺岁大礼包一份,全体制作组祝玩家新年快乐,希望在未来的一年,玩家能拥有更好的游戏体验】
很公式化的祝福信息,但在这一刻竟然颇有些温情。
简双下意识道:“过年了吗?”
乔明远说:“这个点也差不多到十二点了,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新年快乐。”
乔栋梁站起来,回:“新年快乐!既然差不多了,就都别熬了,回去睡觉吧。”
其他人就跟着站起来,迷迷糊糊的说了声新年快乐,陆续离开堂屋。
至于这堂屋里剩下的瓜子壳、橘子皮是不许扫的,中间的火盆也没有刻意的去熄灭。
回到房间,乔明远给简双脱衣服,一把塞进了被窝里,自己也很快上床。
才掀开被子,简双就习惯性的朝热源处挤了过来,乔明远有些好笑。
这会儿的媳妇和夏天那会儿简直是两个样,幸亏他不像简双一样有前世记忆,不然高低得来一句:夏天的我你爱搭不理,冬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他把人搂住,一高大一娇小却一点也不突兀,反而和谐的很,天生的夫妻相,才磨合半年,气场就已经相当吻合了。
入睡前,他听到简双在自己耳边呢喃了句:“新年快乐。”
他眸色暗了暗,到底没再折腾,轻轻的回了句新年快乐。
大概是听到了安心的回答,耳边的呼吸迅速变得平稳下来,乔明远搂着人的手紧了紧,也跟着睡了。
然而他不知道,在他眼中熟睡的简
双强打精神,迅速来到了随身小院。
这一次的打卡物资可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是新年大礼包哎,她怎么睡得着的?
就算眼睛都睁不开了,也要强行把两片眼皮给扒拉住,简双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来到堂屋,当中的八仙桌上,果然放着一个巨大的包裹。
这个包裹有多大呢?它直接把八仙桌给占满了,用红丝带捆着,打成了蝴蝶结。
简双拉住两边的线,轻轻一扯就开了,当先是一块红色绣了花的很喜庆的布,解开,里面是四口红色的木箱。
木箱上没有挂锁,直接就能打开,木箱表面刻着精致的花纹,中间写着衣食住行四个大字。
简双的手放在【衣】上面,打开,最上面是一件绿色的军大衣、裤子……最底下则是一双新鞋。
根据简双跑公社和县里的经验,都是这年代时髦的款式,但难得的很经典,就算以后世的眼光来看,也不会显得俗气。
她蓦地想起,院长奶奶说过年要穿新衣服。
这个箱子从上到下、从里衣到外衣全给她配齐了,果然是一身新。
接着是【食】,猪羊牛肉各五斤,鸡鸭鹅各一只,最让简双意外的是,这个箱子手伸进去有点冷,跟【衣】箱子的暖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后是【住】,打开前简双还在想:【住】会是什么?总不能是柜子这类大型家具吧,可这个箱子也装不下啊。
结果一打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可比【食】的温度低多了。
再一看,里面竟然囤了很多火锅丸子,以及鱼虾蟹不等,简双心头一跳。
不是见到这类加工食材的惊喜,而是这个箱子不会可以当冰箱用吧?
现在这个时间点,外面很冷,但随身小院的温度比外界高了有七、八度的样子。
前一个【食】还会误会,但【住】就太明显了,那散发的寒气,绝对有零下十几度!
简双眉眼弯弯,不知道是暂时的还是能一直维持,如果能一直维持就太好了,现在是用不上,可等夏天到了就太方便了。
这让她对最后一个箱子更加期待,非常郑重的双手打开。
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简双一怔。
大大的箱子里只空荡荡的摆了两个陶罐,大概是能装五斤酒的那种坛子,坛子上,只简单贴了个标签,一个是润肤乳,一个是护颜霜。
她把手伸进去摸了摸,既没感觉到暖和,也没感觉到冷。
简双有点失望,她已经把前面的三个箱子粗暴的分为保温箱、冷藏箱、冷冻箱,结果这最后一个出场的竟然普普通通?
不对,或许是罐子里面的东西珍贵?
简双已经算活得比较糙的女生了,日常化妆就是涂个隔离跟口红,显一下气色,但她买的化妆品与护肤品绝对不止两种。
游戏只给两种,一种涂身体,一种涂脸的,是指这在游戏的认知中已经够了,还是后续能再解锁?
简双有点期待,未来高科技的护肤品效果应该很不错吧?
犹豫一瞬,打开润肤乳,决定涂一涂。
今天扫尘的时候全家都洗了个澡,她现在是意识体进入,效果只有十分之一,就算立竿见影,应该也不会搞出大变活人,把家里人给吓到。
边涂边感受,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待,涂到身上时很滋润,但并不油,而且很快就吸收了,味道也不浓郁,凑近了闻才有一股浅淡幽幽的香气。
润肤乳是乳白色,护颜霜却是水晶般透明的色泽,带一点点晕染般的蓝,一开始并不显,但涂完后两分钟,却有一种在脸上结了层面膜的感觉。
简双下意识按照以往涂面膜的经验,对自己的脸进行按摩,促进精华吸收。
结果结膜的感觉居然很快淡去,直到五官又可以随意的做出各种细腻的表情,最后像拍爽肤水一样,多拍了几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皮肤好像嫩了许多,但那么大力的拍脸上也没见异样,依旧是白里透红。
简双对照着铜盆有点遗憾,到底不如镜子清晰。
这么一通拆箱下来,强打的精力已经快耗尽,她打了个哈欠,将箱子一一关上,准备睡觉。
离开小院前,想了想,简双认真的对着天空道:“游戏,谢谢你,还有——新年快乐!”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今天游戏打卡到的贺岁大礼包,真的让简双有种游戏变成了自己娘家的感觉。
孤独像心口破了个大洞,可现在它被珍惜而无声填满,简双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从绑定的那天起,游戏打卡到的物资就成了她的底气,后面触发保护机制,在间谍眼皮子底下保她一命,说一句家里人并不为过。
祂可比简父简母靠谱多了。
第42章 第 42 章 躺平第四十二天
大年初一, 乔明远领着简双给屋前屋后还有前进大队的亲戚拜年。
她是新媳妇,自然被打趣了几句,又塞了满口袋的瓜子花生。
到大年初二, 大嫂二嫂就要回娘家了。
赵兰花不回去, 她爹娘已经没了, 就一个大哥, 关系很差,这一把年纪懒得走动了,也不会有人讲究到她头上, 毕竟都是做奶奶的人了。
家里人走了一半,屋子有点空, 简双搬了把椅子放到院里, 还拿了毛线和针, 一边晒太阳, 一边织毛衣打发时间。
赵兰花没碰过这种精细的玩意,很是好奇, 就凑过去跟她说话。
简双索性把东西递到她手上, 教她怎么绕线穿针。
赵兰花一开始还不怎么敢, 怕自己手糙, 把毛线给刮坏了,简双撺掇她:“这又不是丝绸, 毛线嘛, 会掉毛正常的, 娘, 你就试试呗,这件毛衣是给明远织的,我手慢, 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织好,你就当帮帮我。”
赵兰花这才试探着接过来。
别说,她还挺有天赋的,很快就上手了,就是速度慢了点,但她仔细,简双教了几遍,她把花样记住后就熟练起来了。
简双见状又回屋拿了两个毛线团,打算给自己织一条围巾。
虽然有一条红色的了,但再准备一条黑色的换洗也不错,反正她打卡到的毛线多。
毛衣简双喜欢简单的款式,但围巾她就想弄点花样。
她以前做过做这方面的兼职,只可惜时间久了有点记不起来,织了几行又拆掉。
“不是这样,你这个线应该这么绕。”一道声音在身前响起,简双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顾晴晴走了进来。
“顾知青。”她打了声招呼。
“你别叫我顾知青了,叫我晴晴就好。”顾晴晴有些亲近的笑着,“我叫你双儿吧?”
简双嘴角微抽,觉得有点腻歪,但还是点点头:“随你。”起身给她搬了把椅子。
顾晴晴对于围巾的花样显然比她知道的多多了,她不仅会用同色织花样,还能在黑色里穿插其他搭配的颜色。
因为之前从简双这里换了毛线,她知道她手头有哪些色,略略一想就有了主意。
简双按照她指导的开始织,发现果然比自己想的那个要好看一些。
两人便就着织毛衣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过年这段时间,地里是没什么活的,别说知青,人老庄稼把式都闲下来了,顾晴晴说他们捡够了柴火,开年这几天都不打算上山了。
虽然远离家人,但大家也凑在一起吃了年夜饭,热闹了一顿。
今天顾晴晴见到前进大队嫁进来的年轻媳妇回娘家,也有点想家了,她在知青点呆不住,索性就跑过来找简双。
两人正说着,简双忽然感觉到了一道黏腻的视线,下意识抬头,却是隔壁从门前经过的姜小妮和钱耀祖。
姜小妮破天荒走在前头,想来也是要回娘家,不过这个点确实有点晚了。
而钱耀祖跟在后头,磨磨蹭蹭的,目光不住的往顾晴晴身上扫。
顾晴晴眉毛一横就要开骂,这时,姜小妮回
过头,阴沉着脸把人给拽走了,还不忘瞪了顾晴晴一眼,仿佛觉得是顾晴晴勾引了她男人一样。
顾晴晴都要被气笑了:“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当谁都跟她似的,就稀罕个癞蛤蟆。”
简双被这说法逗笑了,倒是赵兰花若有所思:“这姜小妮看着长进不少啊。”都敢跟她男人摆脸色了。
“这还长进?”顾晴晴拔高了声音。
她跟简双是同一批下乡的,之前姜小妮存在感很低,她还真不知道她以前过得有多惨。
赵兰花想着钱耀祖盯上了顾晴晴的事,虽然觉得这姑娘傲着呢,不可能脑袋发昏,但还是跟她说了说钱家造的孽,让她小心些。
如此八卦一轮,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十一点多的时候,顾晴晴看了看手表,告辞离开,她也得回知青点做饭了。
今天只有老两口跟三房吃,连大丫都被孙来娣带去姥姥家了。
但四个人吃饭也不可能糊弄,简双正跟赵兰花在厨房里忙碌呢,就听到院子外传来动静。
“老二,这个点你怎么回来了?你媳妇这是怎么了?”
然后是孙来娣抽泣着喊了一声爹。
简双从厨房走出来,就看到二哥乔明胜双手捏着拳头,黝黑的面皮涨得通红,孙来娣抱着大丫,咚咚的跑回了房间,很快那边就传来了压抑的哭声。
“爹,我跟孙家断亲了!”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乔栋梁本来在扫院子,听到这里,把长扫把放到一边,严肃道:“发生什么事了?”
赵兰花对正在烧火的乔明远说:“老三,你把这盘青菜炒了,我过去看看。”乔明远答应下来
赵兰花解下围裙,几步走出去,其实心里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老孙家那德性,她闭着眼睛数都知道他们要干嘛。
无非是为了孙来娣手中县里领导奖励的钱和票,其实她还真打过主意让孙来娣上交,不是图她的东西,是知道她留不住,肯定会被老孙家给要去,倒不如放在她手中,她还能给大丫吃点好的,做两身新衣服。
但最终她没有。
因为孙来娣这奖励是跟简双一起得的,要了她的,要不要简双的?
肯定得要。
就算她心里偏着三房,面上也得做到一碗水端平,就如同给老二娶媳妇那回,哪怕她再笃定那三十块钱的彩礼给了,绝对拿不回来,可她照样给了。
所以这一回她也忍住了。
然而她没想到,孙老娘确实来要了,孙来娣却拒绝了,她不免在心中高看孙来娣两眼,想着如果她能把住钱,自己也没必要事事计较,连丁点私房钱都不给二房留。
作为一个家的女主人,当然要管厨房管钱,但孩子们大了,人多了,有了私心,就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抓大放小。
这一次孙来娣回娘家,她就知道老孙家肯定要发作,她想看看孙来娣还能不能挺住。
看似孙老娘又蠢又毒,实则她只是个伥鬼,孙老爹那一关才难过。
情况也确实如赵兰花所想的那样,二房一家三口才到老孙家,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被孙老爹来了一顿下马威,冷声问孙来娣这女儿和乔明胜这女婿是不是不把自己这当爹的放在眼里了?
他先声夺人,两人都有点懵,乔明胜还记着他娘的教导,大过年的,孩子调皮都得初八后再打,更别提这是岳家,对着老丈人小舅子天然就矮一头。
所以一开始他很好声好气的认怂。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态度给了孙老爹和孙小舅底气,直说孙小舅要娶媳妇儿,他们这做姐姐姐夫的该出钱出力,又说孙来娣的姐姐妹妹给了多少多少。
当即乔明胜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他哪能不知道自家媳妇贴补娘家的事?
只是婚都结了,孩子也生了,咋样都得过下去,他就想着赶紧生个儿子吧,生了儿子,他媳妇就会把心思放在儿子身上。
乔明胜在赵兰花和乔栋梁的影响下,其实没那么重男轻女,可抱着这念头,又不断被孙来娣影响,他就认准了要生儿子。
这会儿乔明胜深呼吸又深呼吸,才把心里的气压下去。
他没想着和岳家闹翻,出钱那是可以出的,亲戚不就是互相帮衬吗?
于是他说给十块钱。
以前他们二房是没私房钱的,但孙来娣的奖励有多少他很清楚,想着给十块钱总比五十块都给出去要好,他还没发现他媳妇已经变了。
可他这轻轻松松就说给十块钱,更加让孙老爹确定孙来娣在县城得的奖励不低。
毕竟赵兰花有多防着他们,他也不是没数的。
然后他就狮子大张口,直接要了三十不说,还要求孙来娣把她得的那座缝纫机搬回来,给孙小舅当聘礼。
乔明胜的脸瞬间就青了,三十块,又是三十块,这个数把他的心都戳痛了。
乔家三个媳妇,彩礼都给了三十,但大嫂和三弟妹娘家不仅没留彩礼,还回了嫁妆,就他媳妇儿,一身破烂,他至今都觉得在兄弟间抬不起头来。
最后两方就骂起来了,乔明胜虽然是老二,但一点都不窝囊,孙老爹是长辈,但孙小舅是弟弟,这做姐夫的教训教训弟弟,那不再正常不过?
他就指着他鼻子骂他没用,这下可就捅破了天。
孙小舅可是孙老娘生了足足五个女儿才得的宝贝儿子,一家人把他捧到了天上去,而且也不知道是孙老爹的算计,其他姐夫都比较正派,就算心里不爽,见了面也很客气,没一个横的,孙小舅被捧惯了,姐夫在他心中等同于血包,尊重那是半点没有。
两人吵着吵着差点打起来。
结局大家都知道了,二房一家子被赶出了门,孙老爹手指哆嗦指着孙来娣,说没她这个不孝女,要和她断绝关系。
乔明胜冷哼一声:“断就断,谁怕你?我还情愿没你这个岳父,没了你家吸血,我们只会越过越好!”
孙老爹:“……”
孙小舅:“……”
哭天喊地直往后倒的孙老娘:“……”
乔明胜雄赳赳气昂昂的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着媳妇回来了。
他第一回干这样的大事,孙来娣又何尝不是?之前气急上头爆发了,回来路上被冷风一吹,愤怒中又有点心虚,而孙来娣则十分难受,还很心慌。
“这老孙家,真是欺人太甚!”赵兰花沉下了脸,“还把缝纫机给他家当聘礼,他以为他是谁,这么大脸?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以后当没这门亲戚。”
断亲而已,正常操作,她爹娘没了后,她也跟大哥断了。
甚至她看了一眼乔栋梁,如果不是顾及着大队长的身份,她现在就要拉着人打上老孙家了,什么玩意?
真以为她赵兰花是好欺负的。
不过话说回来,若借此和老孙家甩脱,这就是一件好事了。
想着她不免给简双示意:“你二嫂被娘家伤透了心,你去安慰安慰她。”
简双点点头,走过去,先敲了敲门。
“谁呀?”里头传来孙来娣抽泣的声音。
“是我,娘关心你,让我过来看看你。”
“三弟妹你进来吧,门没关。”
简双抬手推开,就见孙来娣正抱着大丫坐在床边哭,大丫一脸茫然的喊着娘,倒是没被带着哭。
这娃简直是个天使宝宝,特别好养活,平时自己
在地上爬就玩得很起劲,夜间也不闹人。
简双走过去,也坐在床边:“二嫂,你没事吧?”
孙来娣哪还顾得上在简双面前丢脸,很委屈又很慌乱的道:“三、三弟妹,我娘家要和我断绝关系,我、我可怎么办?”
简双听出了她的无助,很冷静的问:“二嫂,你是怎么想的?”
孙来娣茫然的抬头,简双说:“你是怕娘家和你断绝关系,此后没了依靠,二哥和婆婆欺负你吗?”
孙来娣迟疑的点头,简双也不说她婆是个多和善的人了,只道:“可是在这之前,你抠唆自己贴补娘家,婆婆恨铁不成钢骂你的时候,你爹娘还有你视作依靠的弟弟,给你出过头吗?他们来乔家闹过吗?”
这个问题可谓是一针见血,孙来娣的脸当即就白了,下意识说:“可是我爹骂我不孝……”
简双打断她:“二嫂,我不知道你们奋斗大队的情况,但我知道在前进大队,每个人都有人头粮,就算是你还小、还不能赚工分的时候,你也能分到这粮食,所以你不仅仅是你爹娘养大的,你还是国家养大的。”
简双故意含糊了现在农村人种田,不仅拿不到补贴,还要上交公粮的事。
“再不济你得感谢集体,感谢队里的人。当然,你父母把你生下来、养大你,这确实有恩。”
孙来娣立刻就点头,之前那些对她来说太不可思议了,她一直以来接受的就是生养之恩大于天的观念,也深深认可它。
却见简双忽然一笑:“他们养你小,你养他们老,这其实是一个很容易解决的数学问题,你吃了他们多少的,今后还回去不就得了?”
“咱们前进大队养老的标准是什么,你们奋斗大队的标准又是如何?你爹娘一共生养了几个儿女?作为其中之一的你又该分担多少?”
孙来娣呆呆的望着她:“可是养老不都是儿子嘛……”
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养老根本轮不到她们,无非就是病了过来看一看,带一点营养品。
简双心说现在的观念确实如此,但你给你娘家贴补的已经超过养老了,不过她没在这个时候去戳孙来娣的心,只道:“领导都说生男生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要孝顺父母,当然得从这方面出发,不能老想着这是你弟一个人的事,你也不能剥夺其他兄弟姐妹孝顺父母的资格。”
“二嫂,咱们来算一算每年应该给多少,你之前又给了多少,该减去几年,等这几年过了,你每一年再该给多少,毕竟你结婚了,还有了大丫,你也该养她了,她还这么小。”
孙来娣:“……”
她竟然觉得简双说的非常有道理,心里的忐忑一下子被抚平了。
是啊,她不仅是爹娘的孝顺女儿,还是大丫的妈呢,别人给多少养老钱,她给多少,谁还能说她不孝?
“二嫂,现在咱们来算吧,就从彩礼说起……”
“……”
等孙来娣从房间中走出来,恐惧没有,心慌没有,只有咬牙切齿,说是不让做女儿的养老,她才嫁进乔家两年多,给的钱已经足够爹娘五六年的养老费了!
*
榕城,简梅萍也带着徐文彦大包小包的回了娘家。
一家人吃过午饭,娘几个便聚在一起聊天,简梅萍有些为难的开口:“妈,昨个我婆家楼下的周主任家烧腊肉,那味道香得不行,我公公还有一圈的领导都说好,一打听才知道是爸送过去的,我婆便说公公喜欢,想换一些,问咱家还有没有?”
虽然面上做出为难的神色,但简梅萍完全不觉得这是为难的事。
肉嘛,自然是很稀罕的,但他们家也没必要非得吃那一口,不是还有她前几日带回来的海鱼?
结果这话一出口,却发现她妈和她妹妹的脸色都很微妙。
“怎么了?是吃完了吗?要不你跟我说是在哪买的,我再去买一些。”
简凤珍笑道:“这个没法买,是二姐寄给奶的,我们前天去奶家吃年夜饭,吃着觉得好,就找奶要了一些。”
简梅萍的脸瞬间就变得难看极了,几乎是咬着牙说:“是简双寄回来的?”
她直勾勾的盯着简母,简母点了点头,简梅萍心中升起恐慌,好不容易才借着给表弟补课那事得了公公的几句夸赞,但因为她嫁入徐家迟迟没有怀孕,她婆婆看她就很碍眼。
她控制不住的想:如果是简双嫁进来,他们会不会很满意?
她公公为着那一口肉,还跑去周主任家蹭饭了,她婆知道后也难得殷勤了些,而这都是因为简双!
想着在公婆面前拍着胸脯的承诺,那些受宠若惊都变成羞恼与害怕。
简母不懂她骤变的神色,皱着眉头说:“不就是一些腊肉吗?你公婆还能为了这个给你脸色看?”
简凤珍却看懂了,她嘴角勾了勾:“大姐,你就照实说呗。这乡下能分多少肉?又能做多少腊肉?二姐才刚嫁进去,能寄过来的也不多,怕是奶那边已经吃完了。”
照实说?怎么可能照实说?简梅萍抿着唇角,等听到后面,眼睛才亮了亮。
没错,就告诉她婆家里已经吃完了,是乡下亲戚换的,也没多少。
简凤珍几乎要笑起来,她大姐的表情真的太好懂了,她对着简母道:“妈,这厂长家难得有事求咱家一回,为着大姐,你也多去奶奶家献献殷勤,奶一高兴,没准就给二姐写信,让再寄一些。”
“这乡下不是会分年猪肉吗?二姐婆家没有了,或许其他人家还有。”
简梅萍心里抗拒:“这就不用了吧。”
却是简母一副牺牲很大的模样说:“你妹说的对,你婆难得有求于咱们,就这么拒了不好,不就是给你奶低头吗?我去。”
简凤珍提醒:“二姐在乡下辛苦,好多咱榕城的特产都买不到,你拿着带去给奶,一起寄给二姐,二姐得了肯定很高兴。”
“那你给我参谋参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简母心中纵然不想让简双占一丝的便宜,却也知道不能坏了家里人的大事。
两人聊了起来,简梅萍一直沉默,听到简凤珍说要把她带回的年礼也送过去,她嘴唇抿得更紧了。
四点多的时候,和岳父聊天的徐文彦看了看手表,说该回去了,简家自然是客气的挽留,把人送到了楼下。
简凤珍笑着对徐文彦道:“姐夫,你且等等,我还有一些私房话要和大姐说。”
徐文彦虽然觉得岳父岳母偏疼龙凤胎,但接触几面,这个小姨子开朗大方、笑容得体,说话处事都让人很舒服,他是没什么意见的,还想着岳父岳母偏疼她也不是没有道理,她确实比自家媳妇优秀,遂点点头。
见到徐文彦眼中的欣赏,简梅萍心中一紧,下意识拉着简凤珍走到了一边,硬邦邦道:“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吧,我还得赶着回去。”
简凤珍有点无语,大姐这是自己抢了男人,就觉得别人也会跟她抢?她摇摇头道:“大姐,我知道你上嫁得来不易,但你再这样小家子气,何年何月才能站稳脚跟?”
“简凤珍!”简梅萍眼中喷出怒火,觉得这就是对自己的轻视,压低声音吼道,“我知道我嫁了个好人家,你看不顺眼,但那是你姐夫……”
简凤珍严肃的打断:“是我大姐夫还是二姐夫?”
简梅萍呼吸一滞,惊恐的看着她:“你……”
“有些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姐交了个笔友,你知道我也知道。还有课本的事,说起来,大姐你办得简直错漏百出,大姐夫若在家里一打听就能知道那不是你的,可你既没告诉家里人那就是你的,又不通声气。”简凤珍摇了摇头。
简梅萍浑身都在发抖,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知道了,怎、怎么办?
简凤珍一把搂住她,作出姐妹俩亲密说悄悄话的样子:“冷静点,我没想过要在大姐夫面前拆穿你。”
拆穿有什么用?难道还能离婚再把二姐换回来?
“但你再这样下去,不用我说,大姐夫自己就会发现,还有你口中那个看你不顺眼的婆婆,你想被她抓到小辫子吗?”
简梅萍几乎站不住了,靠在简凤珍身上。
“所以大姐,我是
站在你这边的,我不会坑你,我很认同奶说的那句话,一笔写不出两个简字,你在婆家站稳脚跟,我也跟着沾光。”
“本来我不准备说这话的,但你实在太不争气!大姐,你要正视二姐的存在,你越不敢提她,越在婆家人面前诋毁她,你觉得这样婆家就会高看你一眼?”简凤珍嗤笑一声,“不,她只会想一家子姐妹,二姐是这种货色,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简梅萍眼睛瞪大,但她竟然无法反驳。
“所以别做出这副心虚的模样,你要骗过别人,就得骗过自己,现在跟大姐夫睡一张床上的人是你,二姐跟他连见都没见过。”
“风花雪月是存在于纸面上的幻想,柴米油盐才是真实的,你得让大姐夫越来越习惯现在的你,而非刻意去学二姐,你懂吗?”简凤珍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说。
早知有这一遭,她自己嫁进去就好了,不过现在有了大姐这个跳板,她没准能够到一个更好的。
简梅萍眼中的破碎慢慢变成了坚定,不得不说,她虽然嫉妒简凤珍,但她必须承认,简凤珍比自己更聪明,更讨人喜欢。
现在简双已经下乡了,她不可能再回来了,而娘家这边,她又答应帮她稳住局面,就没有人可以拆穿她的骗局,那么这就不是骗局,是真的。
“我知道了。”她目光复杂的看着简凤珍,“你这样帮我,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百货商店的衣服。”
“这个就不用了,过年爸妈刚给我买了一件新衣服,我不缺衣服穿。”简凤珍笑了笑,“你只要记住我是你妹妹就好。”
这么大的把柄,一件衣服就想结清,开什么玩笑?
真当她傻呀。
简梅萍没听出来,眼中流露出感动,心里对这个妹妹更亲近三分。
是啊,她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有血缘关系的,本就该互相扶持。
至于同样同父同母的简双,已经被她忘到脑后了。
*
前进大队,简双吃完午饭,把椅子搬院子里,晒着太阳睡了个午觉。
醒来时,坐在她不远处的赵兰花都已经把毛衣打完了,正在自己琢磨着收尾,见她睡醒了,赶紧招呼:“这个要怎么弄?”
简双伸了个懒腰,走过去教她,心想这样的日子真是闲适啊。
过年真好,她就喜欢吃吃喝喝、什么都不用干的生活。
毛衣尾巴收好,赵兰花立刻招呼乔明远过来试穿。
简双含笑看着,乔明远皮肤生得白,五官俊朗,便是这深灰色普通款式的毛衣,明明有些偏大,但也颇为合适,就像是大牌专柜定制。
果然身材好,穿什么都像衣架子。
乔明远感受到简双的目光,不自觉挺了挺腰背。
这时院外传来动静,简双看过去,却是姜小妮和钱耀祖从娘家回来了,两个人去的,回来时却多了一个年轻姑娘。
她驼着背、畏畏缩缩的低着头,那体态有点像以前的姜小妮。
想到她婆说的某个可能,简双眼睛蓦地更大:不会吧,这就把要生儿子的人领回来了?
“娘、娘你快看!”她满是要吃瓜的激动。
赵兰花也看到了这一行人走进隔壁,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天快黑时大房四口人才从张家回来。
张桂芝提着大包小包去了厨房,没一会儿大毛捧着一个碗跑到简双面前:“小婶婶,你快尝尝,这是我姥姥给做的炸面果,特地今天才开锅炸的,特别酥脆、特别香。”
二毛捧眼:“是啊,姥姥说这个贵,用的面粉、鸡蛋还有红糖,可难得了,只肯做一点点,我们没舍得吃完,给你留的。”
简双拿过一个,还没开始吃,那边张桂芝从厨房里出来,大叫:“大毛二毛,你们把炸面果拿哪里去?都快吃晚饭了,零嘴留着……”明天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简双:“……”
有点尴尬。
张桂芝都要气笑了,在娘家时自己要吃炸面果,这两小的还护食,说娘是大人了,要让着他们,合着这不值钱的儿子就是给三房生的吧?!
第43章 第 43 章 躺平第四十三天
榕城, 厂长家。
有简凤珍那一番教导,简梅萍思路俨然清晰很多,在路上就与徐文彦通过气, 又琢磨好了说辞, 在对着公公说明情况时就有条有理, 让人挑不出错。
徐厂长虽然遗憾, 但也理解,还夸了简双是个好孩子,融入农村建设, 又说他们家有觉悟。
至于他们家有男丁,却让做女儿的下乡……这当然也很合理, 他们徐家也就徐文彦一个独苗, 而徐文彦的姐姐们, 那都是嫁出去的别人家的人。
过了公公这一关, 简梅萍心里松了口气,对于简凤珍的话更加信服, 可一回头看到她婆婆的眼神, 这才松的半口气又提了回来。
果不其然, 一家子吃过晚饭, 婆婆就把她叫到了房里,问她有没有情况。
简梅萍苦笑, 她前几天才来过月事, 同住屋檐下, 她婆怎么可能不知道?
果不其然, 听她说没有,她婆就把她骂了一顿,说她什么事都办不好, 她公公想吃点腊肉,她搞不到,他们盼着她早点生孙子,她也没有消息。
还是徐文彦过来叫,她婆才停下了说道。
简梅萍委屈的跟着男人进了房,徐文彦问她怎么了?
简梅萍可不会瞒着,结果徐文彦听了前面还皱着眉,听到后面却很赞成:“咱们确实得赶紧生个儿子,你都嫁过来半年了,怎么还没有消息,要不明天去医院看看?”
简梅萍:“……”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浸泡在了苦水里,勉强笑了一下:“明天才初三,过年期间不好上医院,等出了元宵我再去吧。”
不提医院还好,一提,她更害怕了,她不会不能生吧?
不、不可能,她的身体一直都好好的,又不像简双经常碰凉水,月事期间她可是丁点凉水都不沾的,家里的活都推给简双。
简双也傻,她只要说两句诸如等你来了月事我也帮你就乖乖照做了,至于等简双真的来了月事,那就要看情况了。
*
大年初三,乔明英带着她男人回来。
见到女儿女婿都好好的,赵兰花松口气,有些埋怨的说:“我昨个儿等了你们一天,还特地准备了你们爱吃的,就是老不见人回来。对了,小石头和桃子呢。”
小石头和桃子是乔明英的一双儿女,大名叫郑磊和郑桃。
乔明英摆摆手:“娘,你可别说了,这俩倒霉孩子,眼见过年伙食好,我和她爹又不能大过年打孩子,胡吃海喝个没数,大半夜的闹肚子送去卫生院,折腾得全家都没睡好,今天他们奶还在卫生院陪着呢。”
赵兰花一听顿时急了:“还在卫生院?这拉肚子可不是小事,大夫怎么说?要不就送去县城吧,还是县城的大夫厉害。”
“娘,没事,大夫说他们人小,不知饥饱又吃得杂,可能还灌了点冷风才导致的,平时身体好着呢,就是他们奶不放心,想着家里离卫生院也近,就在那儿住着。”乔明英恨恨道,“也给他一个教训,都快十岁的人了,不说照顾妹妹,还没妹妹懂事。”
她把大致情况一说,众人才知道桃子也就肚子撑的难受,大夫给了几块山楂片,又揉了揉就好了。
可小石头却是上吐下泻,连吊瓶都挂上了。
乔明英笑话儿子:“大夫本来给开了屁股针的,结果他死活不愿意,说打这个疼,我看啊,就是害羞了。”
“我跟他说,他以前穿着开裆裤满大街的跑呢,他把眼
睛瞪得大大的,嚷嚷着不可能,还扑过来堵我的嘴……那小表情可好玩了。”
众人便也跟着一顿笑,赵兰花笑完了,让她以后不许这样,人小孩也是有自尊心的。
“知道知道。”乔明英道,“我这不是赶着他十岁前逗逗他嘛,等过了这生,我就不说了。”
这当妈的恶趣味啊,简双有些同情小石头,这长大了就是赤裸裸的黑历史。
他们站在院子里说话,隔壁钱家也来了客人,李杏花见到来人颇为惊喜:“进宝,你怎么来了?”
“瞧姑你这话说的,不欢迎我啊,我来给你拜年。”李进宝看着也才二十出头,一米七五的个子,有点胖,皮肤在一溜农村汉子里显白,可见没怎么下地干活。
但和乔明远不太一样的是,他抖着腿,气质吊儿郎当的,偏还赶时髦梳了个大油头,一进门斜着眼睛瞅见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车,大叫:“姑,这就是你碰瓷医院坑来的自行车啊,看着蛮不错的样子,给我骑一下,让我比较比较和我家那辆永久牌的怎么样。”
李杏花和钱耀祖的脸顿时就黑了。
合着李进宝是过来看热闹的?也对,他也不是没有亲姑,何必过来给自己这隔房的堂姑拜年?
有些人做了有些事,但就是不爱听别人说。
若换了个人,李杏花都要指着对方鼻子骂了,但李进宝不一样。
李进宝也是大队长的小儿子,但他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李氏家族的族长,奋斗大队跟前进大队这种杂姓村不一样,祖上都是一个祖宗的,这族长说话的分量比大队长有用多了。
哪怕李杏花都嫁人几十年了,对着堂哥家的侄子还是很客气,她眼睁睁看着李进宝半点不客气的跨上自行车,脚用力一蹬。
即便和旁边的钱耀祖心疼得直抽抽,也只强笑着道:“进宝你慢点骑,别摔着了。”
李进宝放开一只手,故作潇洒的挥了挥:“放心,姑我摔不了,在家都骑习惯了……”结果话音刚落,车头猛的一个摇晃。
李杏花和钱耀祖的心都提了起来,大叫一声。
“姑,你吼什么!”李进宝手忙脚乱的抓住车把,缩着脖子,又摇晃了几下,总算稳住了,脸上有点挂不住,怨怪道,“瞧你,都干扰到我了。让开让开,这个院子太小了。”
车头一摆直接骑了出去,在外头溜达一圈,回来时经过乔家的院子,无意间瞥了一眼,眼睛瞬间直了。
车子都骑过了,他还回头瞄,结果农村土路不平,一个颠簸歪斜直接撞树上了,顿时发出惨叫。
听到动静,乔家人都出了院子。
“怎么了怎么了?”
“哎哟,这怎么撞树上了,没事吧?”这是脱口而出的赵兰花。
简双看过去,却见她婆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车子,心疼道:“这也太糟蹋东西了,瞧那车头,都给撞歪了。”
“是啊,娘你看,那崭新的漆都给刮花了,这可是凤凰牌。”乔明英无比赞成。
简双嘴角抽了抽,这可真是亲母女,第一时间关心的都是车子,而不是撞树上的人。
再看其他人,无一例外。
李进宝还在喊痛,更远一些的邻居也听到了,都跑出来看热闹。
李杏花的脸都是青的,但还是指挥着儿子上前把李进宝扶起来,又问他摔在哪里了要不要去卫生所看看。
没错,前进大队还有卫生所,不过里面就一个赤脚大夫王老头,村里人头疼脑热就去找他,啥啥都会一点。
他看过了,发现治不了,就手一抬,让送去镇上或者县里。
李杏花当然舍不得送李进宝去县城,她真没觉得有问题,这么大男人,摔一下怎么了,真正有问题的是她家自行车,她还没怪他呢。
而李进宝一贯是会心疼自己的,手指头划一条口子,家里人都要大呼小叫,可他看一眼人群中朝思暮想了两个多月的年轻姑娘,愣是忍着疼,拍拍身上的灰,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姑,我没事。”
又拿眼睛去瞧简双。
简双皱了皱眉,终于把这张脸从记忆中找了出来。
就那回上山,被大毛二毛带去隔壁大队的林子里捡柴火,结果被人撞见,他还把她误认为了王知青,她发现不对赶紧带着两小的跑了。
这人眼神不太规矩,简双往乔明远身边站了站。
赵兰花也发现了,脸冷了冷,忽然看看李进宝,又看看站在李杏花后头畏畏缩缩的女生,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李进宝,你这是来给你堂姑拜年,顺便相亲的?”
“相亲?”李进宝一脸莫名其妙,“赵大娘,你说啥?我还没对象呢。”
他否认着,又看着简双,有些羞涩道:“赵大娘,这位姑娘是你家的亲戚吗?我……”
不等他说完,赵兰花就打断道:“不是你要相亲,那你姑昨天咋还说把招娣领回来,就是要给她介绍对象的,说她太瘦了,怕婆家嫌弃,接过来养养,杏花,是吧?”
李杏花表情僵硬,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昨天姜小妮把人领回来,赵兰花还有几个大妈就过去问情况。
李杏花做得出这事,但面上不好说,就随便找了个借口。
这个叫姜招娣的女生,是姜小妮嫁进山沟沟里的姐姐姜大妮隔房的侄女,那个大队远在大山,比前进大队还穷。
姜小妮出了五十块,约定儿子生下后再给五十块,他们立刻就答应了,还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不过就是生个孩子嘛,反正他们那山沟沟穷,格外重男轻女,养不活的,往大山里丢的,扔进尿桶里溺死的……以致女人特别少,就算不是黄花大闺女也不怕嫁不出去。
这回先收一百块,以后还能再拿一回彩礼。
姜大妮原本还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过来,但女儿要叫钱耀祖姨夫,说出去实在不好看,而且实在小,就选了隔房的。
李杏花对外统一的介绍就是姜小妮的外甥女,也免得有那多管闲事的说嘴。
她还没来得及跟李进宝通气,李进宝也完全不觉得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赵兰花已经在接着说:“你这个年纪,也确实该结婚了,像我家老幺,比你还小一岁呢,都结婚了,你看这个就是他媳妇。”说完指了指简双。
李进宝顿时仿若晴天霹雳:“这他媳妇?”
“是啊。”乔明远淡淡的,眼神却很有压力,“我们半年前就结婚了。”
赵兰花道:“跟你差不多年纪的都结婚了,你也别太挑,我看招娣这孩子就很好,一大早起来扫地洗衣服,又勤快又本分。”
李进宝下意识看了眼姜招娣,一直低着头的姜招娣鼓起勇气抬头,眼中有着期盼,比起给钱耀祖生个儿子,她自然更想嫁人。
而且,这个李大娘的侄儿看着条件就很好。
那衣服,太光鲜了,还说家里有永久牌自行车呢。
然而李进宝看她一眼,就嫌弃的撇过头去,这也太丑了。
“赵大娘说笑了,我就是来给我姑拜年的。”
姜招娣立刻低下头,但竟然没有多难堪,她被家里人打压都成习惯了。
这时张桂芝过来喊人,乔家便回了堂屋吃饭。
人都看不到了,李进宝还一个劲往那边瞄,李杏花没好气道:“人都结婚了,别看了。对了进宝,你之前不是相中了一个知青,说是年底就打算结婚吗。”
她这侄儿眼光高的很,不是嫌弃这个姑娘壮,就是嫌弃那个黑,大堂哥大堂嫂急得不行,但因为是老儿子,娇惯的很,也只好宠着他,所以别家不找知青,他们倒不会,只想着赶紧定下来,左右大队长家也养得起。
李进宝恋恋不舍的跟着李杏花回院子:“那王知青长得没多好看,还吊着我,就想让我爹推荐她去上工农兵大学,我跟她分了。”
李杏花嘴角抽了抽:“王知青你还看不上?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的吗?还为着她跟你爹娘闹。”
王知青在奋斗大队的地位就像顾晴晴在前进大队,她比顾晴晴早两年下乡,一来就引起了轰动,老少爷们哪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这让他们对城里人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当然,这一切在顾晴晴插队后就变了。
“现在不喜欢了,她还没你们大队的顾知青好看。”李进宝心不在
焉,“姑,你再跟我说说那姑娘呗,怎么就叫乔明远给娶了?赵大娘不是一心想给他说个镇上的媳妇吗,公社我去过好多回了,也没见过有长得这么漂亮的。”
他遗憾极了,自从那天惊鸿一瞥见过简双后,他对简双简直魂牵梦萦、念念不忘,天天往山上跑,期待能逮到人,然而一次都没撞见。
那是当然,之后简双特地换了个方向,她可听说过奋斗大队的人有多霸道。
去那边捡柴本就不占理,若被占了便宜,她弱唧唧的,跑都跑不掉。
后来李进宝总算回过味来了,就向兄弟们打听,得知顾知青是红旗公社第一好看的,还特地跑来围观。
结果顾知青确实长得好看,但不是他最中意的类型,那么妖艳的女人,他怕她给自己戴一箩筐的绿帽子,还是那天看到的人好,越回忆越觉得她美得跟天上的嫦娥一样。
今天见了果然如此,顾知青在她身边都显得黯淡了。
顾晴晴论五官当然不差,可简双这半年来吃好喝好还经常爬山运动,基本没怎么干活,昨天又挖了一罐子护颜霜,装在雪花霜的瓶子里,涂抹上了。
这护肤品最显气色,天生丽质固然是有,但完美的皮肤状态却需要保养,顾晴晴在知青点的条件可没法跟简双比。
李杏花一看就知道他还惦记着简双,想着他摔坏了自家的自行车,一股恶气就涌了上来,当即把简双嫁进乔家的始末说了。
果然,李进宝一拍大腿,悔得不行,嘴里不断呢喃着错过了怎么就错过了,叫乔明远捡了便宜!
他明明为了看顾知青来过前进大队好几次,怎么就没见到人?
难道他们之间没缘分?
他很不甘心。
钱耀祖停好了自行车,冷不丁来了一句:“没有了简知青,还有顾知青。”
他私心觉得顾晴晴比简双好看多了,但李进宝不这么认为:“凭什么乔明远可以娶最好看的,我却要捡他不要的次品?”
钱耀祖:“……”
李杏花:“……”
哪怕李杏花对顾晴晴有偏见,也觉得这话很不可思议。
姜招娣把他们的对话听在耳朵里,默默的扫地,心里相当羡慕,她还没见过顾知青,但简双真的很好看,如果她也有她那一张脸就好了,肯定能嫁一个好人家。
这个小插曲没给乔家人带来影响,简双虽然不觉得被别人觊觎上是自己的问题,但他们这种态度她还是很喜欢的。
吃过午饭,又坐着聊了会天,乔明英两人就骑着自行车回公社了。
晚上简双躺在被窝里,跟抱着她的乔明远小声说了之前上山遇到李进宝的事,乔明远说:“不用怕他,你喜欢上山还是继续去,不过李进宝有一些死缠烂打的前科,不如接下来我陪你跑步,把速度练上来,再就是——你会打弹弓吗?”
简双懵了一下,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男人女人体力差距天生在这里,与其死磕力量,不如把速度练上来,当然,她有太极拳这个优势,那肯定不能停,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李进宝大概是知道简双已经嫁人了,没有纠缠,接下来几天走亲戚都没再来钱家。
很快就到了初八这天,张桂芝要和另外选出的一人去县里养猪场学经验,她收拾了一个大包,让乔明志骑自行车把她送去。
过了元宵,乔明远也要去公社上班了。
时间很快就走到了二月,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但在这样寒风凛冽的季节,简双却和孙来娣一起上山了。
地窖里囤的青菜早吃完了,白菜和萝卜也差不多,简双不想将就咸菜,就打算去山上找一些冒头的野菜。
练了一段时间的养生拳和太极拳,她的身体素质肉眼可见的变好,这回没带大毛二毛,天还是太冷了。
由于乔明胜也跟了上来,他们就走得远了些,竟然打卡到了一味药材,党参,简双有点懵。
她只听过还真没见过,而且不是晒干的,难道要自己炮制?
不对,可以种在院子里。
思绪有些混乱,简双还想到了很值钱、名字有点近的人参。
如果能打卡到人参那就发了,不过若真遇到人参,她未必肯卖,她现在既不缺钱也不缺物资,人参这种好东西,留着以后没准能救命,尤其是年份高的。
意识到这点,简双觉得自己真是出息了,居然敢像大户人家一样收藏这种好东西。
山中绿意虽盛,但冒头的野菜却不多,主要还是太冷了,不过简双几人还是找到了一味白蒿。
白蒿又叫茵陈,素有正月茵陈二月蒿,三月只能当柴烧的说法。
孙来娣不认得,犹豫道:“”这个真的能吃吗?
“能的。”简双想起以前刷到的一个科普,她现在还记得,“这既是中草药,又是野菜,药用价值和营养价值都非常高……”
意识到这样说他们可能听不懂,遂改了口,直白道,“就是对身体很好,也只有这个时候吃才是最嫩的,咱们拿回去,清洗后控干水,裹点面粉上锅蒸,再用姜葱蒜调个料汁拌一拌就非常好,也可以做成野菜团子,吃起来清香入口。”
“咱们过年吃多了鱼肉,有些腻味,用它来清清口最好了。”
孙来娣和乔明胜都不可思议的望着她,鱼和肉怎么可能吃腻?
就算过年吃了些好的,他们也觉得不够呢。
简双笑了笑,蹲下去采摘。
她没瞎说,后世还真有人特地去酒店,就为了点这一口白蒿呢。
白蒿拿回去后,赵兰花认了出来,但她说:“这是猪草,以往都是给猪吃的。”
简双理直气壮:“猪能吃说明没毒,那我们也能吃,娘,你看这白蒿,嫩着呢。”
“这倒是,以往我上山看到,都长老高一截了,猪哪爱吃?”
“这个我知道,正月那啥蒿,三月只能当柴烧!”孙来娣就着从简双那里听来的卖弄。
“老三媳妇你懂这个,你来说要怎么做?”
等简双指挥着做完,赵兰花不禁摇头:“就你这个精细法,树叶子做的都好吃。”
简双眼睛一亮:“说到树叶,我想起榆钱了,娘,咱这边有榆钱树吗?”
“有的,我记得灾荒那三年,好多人家就靠榆钱撑着,可惜别说榆钱,树叶子都摘光了。”赵兰花摇了摇头,“这天灾,是真的难。”
至于天灾里面老队长这个虚报产量、害得他们勒紧肚皮的人祸她就不说了,她男人已经是大队长,说这话未免显得落井下石。
这一盆野菜没出意料的获得乔家人一致好评,就是量太少,不够吃。
尤其是乔栋梁已经领着大队的人开始整地,准备种早稻了。
种稻子之前要先育苗,简双看着,觉得华南省这边还好,冬天不算太冷,至少还能种两季稻子。
时间走到三月,能吃的野菜也多了起来,像什么枸杞叶子、马齿苋、蕨菜,鱼腥草、香椿……每天都能不重样,除了当菜,还能做成野菜团子,吃起来非常方便。
尤其是香椿,有一股特殊香气,简双以前没吃过,不过还挺喜欢的。
她拿到了她奶给她寄的鱼竿,有游戏打卡作弊,乔家这个春天就明显好熬得多,不像其他人家,吃的一嘴苦味菜味。
有鱼肉比着,能体会到野菜的清爽。
这日简双向她婆打听还有没有别的野菜。
倒不是腻了,只是春天这么短,能换着花样当然要吃齐全。
赵兰花略一想,说:“你没吃过柳树芽吧?咱今天就去摘那个。”
柳树芽?简双还真听过,又叫清肠草,具体什
么效果她不记得了,但她记得一句,又被称作心脏的阿司匹林。
“娘,我没在山上见过柳树啊。”
“柳树山上没有,但咱们和奋斗大队的交界处有一个大塘,之前缺水,我们还抢过水,那大塘边上种了不少柳树。”
简双这个时候已经把李进宝忘得差不多了,或者就算记得,她也不会为这么个人禁锢住自己,这段时间她的太极拳可没停下过。
作为武功的太极拳练多了,特别容易饿,她又不想老吃腊肉和香肠这类腌制品,于是上山打卡到的野鸡兔子都喂了自己的嘴。
一边练武,一边护肤品没停下,简双比刚插队那会儿还精神焕发,但乔家人日日见她,倒没觉出异样。
赵兰花把大丫放进背篓里,领着两个儿媳妇和大毛二毛沿着山路往上走。
经过知青点时,简双把顾晴晴喊了出来,有两个女知青也跟着一起来了。
这会儿农活比较少,知青这边也只几个男知青报了名赚工分,一些家里宽裕的,要么在屋里躺着,要么就跟顾晴晴似的闲不住。
简双去山上挖野菜,十回里有八回她都跟了上来。
这野菜带回知青点给大家加餐,倒是让她的名声好了一些。
以往因为哄着村里小伙给她干活,又泼辣能惹事,她在男女知青那里的风评都不太好。
前进大队运气好,分过来的知青比较老实,没什么刺头和极品,以前就属顾晴晴最惹眼了。
忽然,简双回头一看,却是姜小妮和姜招娣也过来了。
以前挖野菜也见过,但后头跟着的钱耀祖就让她暗自叫了声晦气。
简双用胳膊撞了撞顾晴晴,顾晴晴也往后一看,嘴唇嘟的老高,她哪能不知道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之前跟简双去挖野菜,前头还只有姜小妮和姜招娣两人,后头钱耀祖大概是知道了,回回跟过来。
不过他只是拿眼睛看,时不时凑过来说话,骂两句又走远,没有动手动脚。
这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只要人不靠近,顾晴晴连瞪都懒得瞪了,每次瞪了后钱耀祖那表情,总觉得是在奖励对方。
到了大塘上,果然柳树已经开始抽条,简双拽着掐了一个,很满意,又嚼了嚼,确实不错,那股子苦味不算浓。
虽然苦味浓的,也可以通过焯水、浸泡除去,但总归没那么彻底。
大毛二毛跟猴子似的爬上去,赵兰花也不阻止他们,只不许他们靠塘边太近。
他们摘了没多久,就有奋斗大队的人过来。
不过这柳树种植前进大队也有出力,因此那些人只是瞪了他们两眼,快手快脚的采摘,倒没说什么。
简双跃跃欲试的往树上爬,赵兰花看得心惊胆颤:“要不我拽着你摘吧,别爬了。”
“娘,没事,我手上有力气,稳着呢。”简双有些激动。
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世,爬树都算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毕竟她两辈子都是城里孩子,城里的树可不好爬。
“赵大娘,摘柳芽呢?哟,这简知青怎么往树上爬了?快下来,可别摔着。”一个略胖白皮的年轻男人快步走了过来,不是李进宝是谁,那面上的心疼,活像他才是简双男人。
赵兰花的脸当即就黑了,当着自己这婆婆的脸就开始觊觎她儿媳妇,当她死了吗?
她状似关心的道:“李进宝,你都老大的人了,怎么没去地里干活?这整天晃荡的可不像样,好人家的姑娘都看不上这样的。”
“要我说,干不了地里的活也不怕,让你爹给你在公社谋个工作,像我们家老幺,就自己出息了,都不用我们操心。”
“你呢,是怎么想的,说出来大娘给你参谋参谋。”
简双差点笑出声来,她婆婆这张嘴呦,就差问对方你现在还没个工作,是不想找吗?
第44章 第 44 章 躺平第四十四天
李进宝被赵兰花给挤兑走了, 他们摘了好几箩筐的柳芽。
除了吃,简双还晒了些,又放进锅里炒, 试图做一些茶叶出来。
期间她还做了蒲公英茶、艾草茶、鱼腥草茶, 随身小院里或晒或种了不少打卡到的草药, 简双不懂如何炮制药材, 她就认准了一点,洗干净污泥,或晒干或阴干, 有点把握就选一种,没有把握就分两半, 一半晒干一半阴干, 看看最终效果。
过程中难免浪费, 让简双觉得非常可惜。
如果能有一本可以指导她处理药材的书就好了。
想做就做, 简双跑了一趟县城,以感谢张大夫的名义送给了她蒲公英茶和艾草茶, 然后展示炮制的药材, 问品相如何。
希望对方给一个指导价, 免得被坑。
张素问看到简双背篓里的药材, 非常惊讶,品相极佳, 虽然能看出炮制时新手生涩的痕迹, 但能挖到这么完整的, 且都是恰好成熟的药材说明简双对此有一种天生的敏感性——
她哪知道那些完美的药材都是游戏打卡到的, 简双所做的无非就是把它炮制好。
她误会了,再给简双一把脉,感受着强劲有力的脉象, 和年前简直有天壤之别,完全不像先天不足还营养不良,比正常人都健康,一直以来在心中徘徊的想法凝练成型,张大夫脱口而出:“要不你跟我学习、做我徒弟,继承我张家的医术?”
这是一个有些冲动的说法。
她之前只是受到启发,决定要认真挑几个学徒,但考虑的也都是五六岁、七八岁的孩子,简双相比其他人,入门太晚了。
可真的说出口后,她竟然没有后悔。
她与简双确实有缘,简双帮她保住了家传药方,又在她想要收徒之际,展示了自己在中草药上的敏锐度,甚至连身体太弱太虚这个缺点也没有了,她强壮得可以自己上山采摘药材。
至于入门太晚,成就有限这点,张素问反而不在意了。
她既然放下了对徒弟资质的挑剔,那就并不指望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希望她做一个规规矩矩的、有医德的、能切实为老百姓解决问题的大夫就行,哪怕只是小病小痛。
张素问期待的看着简双,简双一脸懵逼。
啊,她是想过想向张大夫请教,最好对方能给个书单,自学一些处理草药的办法,主要是不想浪费游戏打卡到的药材。
但跟专业大夫学中医?这很超过她的预期呀。
不过对于大夫这职业她是相当敬佩的,她还想到了从游戏打卡到的润肤乳和护颜霜,哪怕游戏足足给了五斤,可五斤的酒坛子再大也经不住每天都用,等用完了,还能不能打卡到尚未可知。
但如果自己学了中医,就能自己调配一些天然的护肤品。
最后,就算不提这些零碎的、貌似不太上得台面的想法,一个养生人怎么能拒绝当一个中医呢?
简双郑重的道:“我愿意。但是师父,丑话说在前头,我到底年龄在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而生命太过重要,比起给人看病,我更愿意涉足制药行业。”
至少制药的话,一款药剂从研究到上市会经历很多轮的临床检测,还有师父和一些专业人士给她把关,她不用怕判断出错、用药不当害死人。
张素问微微一笑,觉得这也太巧了,刚好自己家就有很多药方子,需要人去验证。
不过这方面并非她的擅长,她或许没法提供很多的指导,但简双成年才开始学医,本就更多的依靠她自学,她还认得一些同行可以给简双介绍,于是她说:“制药你喜欢就学,但给人看诊把脉也要学,这才是你师父我的立足之道。”
“不过你想给人看病,也不是想看就能看的,得先经过我的认可,觉得你出师了才行。”
“放心,既然入我张家门下,就没有草菅人命的庸医,你不行,我不会让你出师。”
简双:“……”
彻底放心了,这话说得她没法不放心。
“现在一切从
简,你就给我敬杯茶吧。“张素问把自己手边的水杯递过去。
简双心道这还真是从简,不过她也是懂一些旧时候拜师的规矩的,等下次过来再把礼物送上,遂敬上了茶。
张素问喝了一口,道:“正常来讲,你应该跟我一起住,耳濡目染跟我学,不过你现在已经成家了,到底不方便,等会儿我下了班,你去我家,我给你拿一些书搬回去,你先把它们背下来,先背医书,再背病例,逢十过来我考教你,领你去收购部那边辨认一些草药,实地操作。”
“先就这么着。”说完她看向简双。
简双点点头:“一切听师父的。”
张素问知道可行,又说:“接下来你要赶大巴车吗?”
简双:“不用,我骑自行车来的。”
于是张素问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站起来:“现在还早,我领你去收购部那边。”
这就学习上了?师父真是个急性子的人,虽这么想,但简双却很期待。
枯燥地背医书被病例,确实没有辨认草药来得有趣。
张素问算着时间,没有让简双待太久,虽然她有自行车,不用顾忌回去的时间,但到底是女生,怕路上出什么事。
简双来时一个大背篓,回时也是一个大背篓,装得满满当当,区别只在于来时装的是晒干的草药,回时却是满满当当的书。
因为她特地强调自己记忆力好,打算以后晚上在小院里背书,师父一口气给了不少,简双留了一部分在外面,另一部分收进小院里。
还照例去习惯的地点打了一波卡,这回相比上回,触发的地点少了。
像在机械厂,就没有,在银行,倒是打卡出一个纯金雕花的明时梳妆台。
待回了家,简双迫不及待的盘点自己打卡到的战利品。
镜子自然是她期待已久的,可这种古董中间嵌的梳妆镜是铜的,好吧,其实铜镜也挺亮的,打磨得很光洁,不像一些影视剧那么模糊,但确实比不上玻璃镜子的亮度。
然而想一想它的价值,简双哪还郁闷得起来?
接着是饮料上的罐头、养殖场的棉花、邮局的又一个盲盒包裹,但最令简双惊喜的还是在医院打卡到的一本中草药大全。
当看到那个平板式的厚度,她没有失望,只有高兴。
果不其然,拿起一看就是个平板,不,严格来说是一本中草药电子书。
亮起的屏幕是中草药大全这本封面,手指轻轻一点,宛如阅读电子书一样封面翻页,下一页是目录。
简双点点点,点了好几下都没有翻到头,足见这本电子书收录的中草药有多丰富。
有了这一本,她都不需要在现实中在购买了。
而当简双随意的点击目录上一个草药名称时,电子书就自动跳跃到了介绍的那一页,然后更震惊的一幕发生了:这株栩栩如生的草药,竟然是立体的,直接从平板表面浮了上来,一下子从2D纸片变成了3D立体。
简双几乎是下意识去触摸,手直接穿了过去。
它只是一个投影。
但跟这本电子书一起到的,还有一双手套。
简双戴上手套,手套非常的轻薄、柔软,戴上后几乎没什么感觉,就好像没带一样,她再去触摸,就不会穿模了,还能左右摆动,拿起凑近观察。
除了逼真的模型,还能点击播放炮制处理的视频。
期间可以暂停,伸手去拿,这种交互感、真实感——触摸到的草药纹理甚至鼻尖的气味……绝了!
就这么个小东西,她玩了一个小时都没腻,不愧是星际时代的高科技!
原本简双还怕自己看书看不进去,或是纸质书上绘制的草药图形有误会,不如亲眼所见般清晰好分辨,现在通通都不需要担忧了,她真的能在师父面前艹一个中医天才的人设。
唯一的缺点只有这玩意挺耗精力的。
自从练太极拳后,简双能在随身小院待的时间又往后延了,从凌晨两点延长到了四点,可这一晚她捧着电子书,才过两点就熬不住,一歪头睡了过去。
幸好是在堂屋学习,电子书就放在八仙桌上,并没有因为她睡着消失在小院就摔了。
次日早上醒来,她急吼吼的进去看,它依旧好好的,跟上一回打卡到的全息眼镜摆放在一起。
简双心满意足的退出,跟乔明远去跑步,边跑还边在想县城的医院简直是自己的福地。
没有绑定游戏前,它就救了她的命,绑定后又再三打卡的好东西,忽然简双心中一动,或许不是医院,是因为师父。
太极拳是在师父教自己养生拳后触发的,中草药电子书也是在师父收自己为徒,带她去收购部辨认了一下午的草药,临近离开医院时打卡到的……
算了,不管是哪种,总归好事一桩。
说明啊,她这辈子就跟中医有缘!
想到自己老了,头发全白了,一双眼睛那不是眼睛,是x光,看一眼就知道君有疾,疾在何处,留着飘逸的白发,款款走来,仙风道骨被众人敬称一声神医的优雅老太的模样,简双几乎能美的笑出声来。
什么程序员过了三十五就要被优化?这一世她会越老越吃香。
当然,医生很累,即便她只是中医,不用天天上手术台。
所以要主攻制药这一门,前期且需要自己手搓药丸子,后期就只用研究药方,什么制造生产线、临床检测等程序自然有别的人去做,轻轻松松就有好多钱进账。
这不比坐办公室轻松?
一个药方子能吃好久的。
这一瞬简双甚至有种想法,要不别高考了,就专注跟着师父学习得了。
不过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就主动的把它抹去了,毕竟考清北也是她儿时的梦想,而且既然要做神医,她就要博采众家之长,去更大的地方见识更多的医术。
就算无法再拜那些大佬为师,去首都大医院,能打卡到的医书应该会更厉害吧,简双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这么开心,昨晚做什么美梦了?”乔明远的话把简双拉回现实,他一把拽住她,“咱到家了,再走就要走过头了。”
这是他们一起跑步的不知多少天。
因为怕感冒,早上洗澡也不方便,出来跑步都比较收着,差不多微微喘气就停下来往回走,简双对着乔明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边跟他一起走进院子,边说:“确实是个美梦,梦见我成了老厉害老厉害的大夫,大家都叫我简神医。”
神医称号可不易得,尤其人家一两岁就开始背汤头歌,简双却是在成年后才接触,但乔明远也没打击她:“加油,咱一步步来。”
心里则想:媳妇儿要成为神医,那自己势必不能差太远。
他想成为什么呢?当上公社初中的校长?似乎有点普通了。
如果能高考就好了,高考考一个最好的大学,再留校……这般思索着,乔明远却有点茫然,自己真的喜欢当老师吗?
又过几日,在养猪场学习的张桂芝回来了,回来也没闲着,因为要开始种早稻了。
简双没下地,她和赵兰花一起忙家里的活计。
乔家人没在这方面指望她,在她以去找师父学习为由,跑了县城一趟带回来五斤肉后就只有惊喜了。
他们哪知道,趁这个机会简双把拜师礼给补上了,五条腊肉,香肠罐头不等,这般大手笔别说乔家人,见多识广的张大夫都惊到了。
简双偷偷说:“去黑市找人换的,师父你自己吃,别对外说。”其实是怕她跟乔明远通信。
张素问表情严肃下来,告诉她不许为了这些仪式上的东西去黑市冒险,当即就想把拜师礼给退回来。
简双赶紧拒绝,说自己以前也去过,不过次数不多,让师父放心。又赶紧补充,说以后来师父家吃饭。
张素问这才收下,心里琢磨着能给简双什么见面礼。
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她可能不缺吃的,就想着找以前的旧友多换一些医书回来,作为师父,她自是盼着徒弟越学越多、越学越精。
简双浑然不知道一大波要背的医书即将来临,不然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哭了。
离开医院没有触发打卡,她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再往其他地方跑,也没有。
她顿时反应过来,一个没有是触发姿势不对,但都没有就是时间太短了,上一轮冷却时间还在,打卡点没刷新。
待插完秧,时间走到四月,春末夏初,温度适中,乔栋梁宣布要去县城抓猪仔。
这时猪仔也长得比较大了,不容易死。
简双就跟着也跟
着跑了一趟,却从师父这里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
县里打算成立一个药厂,规模不算大,药厂的方子正是张素问上交的,她算是看开了。
而间谍、特务从来不是小事,上面还特地派出调查组,调查始末,感谢了张素问对国家的贡献,给她记了档案,发了奖金。
调查组没公布细节,但他们的关注县里领导看在眼中,一商量,觉得虽然因为破四旧,有些极端的把中医打成封建糟粕,但咱们国家用它治病救人用了几千年,那必定是有可取之处的。
这张家的方子连特务都觊觎,花费那么大代价要得到,他们国家若因噎废食,就这么让人坐冷板凳实在不像话。
武宁县没什么知名的矿产,发展不了重工业,地理位置也不算多么优越,到时环境比较多样化,适合生长的中草药不少,倒不如开一个药厂,专门生产中成药。
方子是现成的,场地可以批,还能给县里提供工作岗位,堪称一举多得。
因为药厂能成立,主要就是依托张家,所以他们想让张素问当厂长。
张素问立刻拒绝,表示自己只是个大夫,不会管理厂子。
领导说这中成药要怎么制造大家都不懂,只有你有经验,就麻烦你先带一段时间,至于厂子的管理,由副厂长负责,你不用操心这些杂事。
领导还卖了一波惨,说没有她,这场子搭不起来,想去外面请能人也不知道该请谁,又给她画大饼,说这个中成药生产出来后,不仅武宁县的人会用,还将卖去全国各地,让大家都知道你张家是传承了多年的中医世家,也能改变一些被打压、被迫坐冷板凳的中医同行的处境。
不得不说,这领导确实体察民情,很懂人心。
她说服了张素问,左右只需要去搭个班子,等药厂上了正轨,还是能回来当大夫,就前期忙一些。
于是她揽下了这活,然后问简双:“要不要来县城工作?”
讲真,简双还真心动了。
如果进了厂,她可以随时跟在师父身边学习,但话说回来,她现在有中草药电子书,师父口头教她,还未必有这书上直白、真实。
而且进了县城,就没法跟留在前进大队一样经常上山打卡草药了。
简双正在兴头上,一时舍不下。
忽然,她有了一个想法:“师父,要开药厂的话,光靠采摘的草药怕是不够,咱们也不能涸泽而渔,像是一些要求没那么高的,能不能种植?”
张素问非常意外:“你倒是和县里领导想到了一块去,他们也打算做计划,给大队安排生产任务,前期药厂的原材料一部分是社员们上山采摘,一部分则要去外地收购。”
听师父一解释,简双才知道自己短视了。
那些种植草药的基地并非后世才兴起,这个时代已经有了。
张素问解释:“”但去外地收购的话,这个成本就高了,所以大家还是更倾向于自己种,昨天县里领导还邀请我去下面大队考察环境,看哪些地方适合种植,前期我们预计是种两三种一年生的草药,其中就有板蓝根。
“这种治疗感冒伤风的中成药用途比较广泛,虽然西药见效更快些,但西药,我们国家起步比较慢,量少不说,还不太安全,有些药存在严重的后遗症。”
简双深以为然,确实,她在后世看过新闻说有人吃药傻了、脑瘫了,还有抗生素被滥用,人也吃它,鸡也吃它,简直一团糟,后面才制定了规范,但也是依托各方面发展上来了。
简双下定决心:“师父,我还是留在大队,我喜欢往山上跑,现在我身体好多了,能进入更深的山林,我想像那些采药人一样,走遍各地,观察药材生长的不同阶段。”
如果她缺钱,当一个药厂工人自然更好,但她背靠游戏,把自己拘在厂里就太浪费了。
后世中草药药性大大退化,哪像她,打卡到的都是纯正的野生品种,品相极佳,她舍不得放弃薅游戏羊毛。
张素问听了有些遗憾,但还是尊重简双的想法。
简双狡黠的一笑:“师父,县里要在下面大队选择种植基地这个消息,我可不可以告诉家里人啊,我们前进大队想争一争这个资格。”
“是你们前进大队,还是你想为他们争?”张素问很犀利。
简双坦诚道:“是我,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光靠种地的话,只能勉强饱腹,所以要发展一些副业,养猪是一条,种植经济作物也是一条。”
张素问摇摇头:“我知道你公公是前进大队的大队长,你不免会站在他的高度去考虑,但是在其位才谋其政,你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但别撺掇,他们愿意争取是他们的事,种植中草药没有那么简单。”
简双心头一暖,感觉到了师父对自己的维护。
这年代的人都很赤诚,一心为公,可她师父却让她多为自己考虑。
“师父我知道,我不会参与太多的,我就是个预备大夫。”简双心说我才没那么傻。
当村官,为村子发展掏心掏肺太累,也太麻烦,她一个懒惰的咸鱼,只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所以她只捡着轻松的活,传传消息出出主意罢了。
人呢,真没必要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没了她,天塌不了,地球照样转。
这回离开医院前简双触发了打卡,得到一本中草药种植指南,一听到这名字,顿时觉得太巧了,来得刚刚好。
又赶紧跑去其他地方打卡,果然冷却时间已经刷新了。
收获满满,简双满身都是劲,蹬着自行车回大队,结果在路上,不太愉快的人又出现了,她再一次遇见了同样骑着自行车的李进宝。
他打扮得人模人样的,从公社的方向骑过来,很殷勤的追在后头,喊着简双:“简知青,简知青,你又去县城了?这天天在外抛头露面,赵大娘和乔明远应该会很不高兴吧?我就不一样了,我也喜欢往外跑,咱们两个很有共同语言啊。”
简双没搭理他,自行车蹬得飞快。
奈何李进宝虽有点胖,但骑自行车倒没拖后腿,很快又跟了上来。
仿佛没感觉到简双的不悦,继续说:“简知青,我有一个亲戚是运输队的,他给我带了罐头,草莓罐头,草莓你知道吗?可稀罕了,你想吃吗?我可以分你一罐。”
“不想。”简双没好气道。
这里离公社已经有一段路了,柏油路变成了土路,并不好骑了,就算简双力气渐长,也没法甩脱这人。
她皱着眉头,心里很不高兴。
草莓罐头很稀罕吗?她不用吃罐头,她有新鲜打卡到的草莓,还有杨梅、蓝莓、桑葚……她会缺这一口吃的?
她还怕自己吃不完坏掉,幸亏有了几个特殊的箱子。
也是这时候,简双才发现最后一个放化妆品的【住】,能延长物品的保质期。
润肤乳和护颜霜的成分应该很天然,没什么添加剂,因为后面简双把它挖到雪花霜的瓶子里,这么冷的天,才放半个月都有点变味了,从原来柔和舒适的香气变得刺鼻反感起来,把简双心疼的够呛,后面就不敢用太大的瓶子装了。
简双忽略了这年头水果有多难得,只想着自己才不会被蝇头小利打动,追在后面的李进宝就很郁闷了。
这简知青怎么油盐不进的样子,草莓罐头都不想吃?
要知道,他以前拿出最普通的橘子罐头,王知青都愿意让他拉拉小手,如果再给点肉,连嘴儿都愿意让他亲。
简家条件真有那么好,不
是说她爹娘都不要她吗?
一下想到她奶常给她寄东西,李进宝忍不住骂了一句多管闲事的老不死,你孙女都嫁人了,有点好吃的给孙子吃不行吗?
非寄过来,把人都养刁了。
骤然得知简双的已婚身份,李进宝自然很不开心,但他表哥钱耀祖的话却提醒了他,这未婚的姑娘可以娶回家去,但已婚的妇人也不是没有别的玩法,还更刺激。
想想看,乔明远的媳妇儿主动躺他身下,任他玩弄……李进宝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所以这几月他都在琢磨,要怎么把人勾上手。
哪怕王知青主动来找他,他都不耐烦的拒绝了。
这一口肉没吃进嘴里,看别的都嫌寡淡,李进宝眼神闪烁不定。
他以前追年轻姑娘很容易,区别就在于有的要得多,有的要的少,不过真正进一步的不多,毕竟他比较挑。
至于后续玩腻了怎么办?那当然有他爹娘帮着摆平。
就一个简双不假辞色,让李进宝难得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虽然王知青也拒绝过,但和简双这种不一样,他能感觉到王知青的欲拒还迎。
可简双,前面要不和赵大娘一起,要不和孙来娣一起,后面倒是打听到她往县城跑,但一点进展都没有,饶是李进宝有心理准备乔明远看上的女人没那么容易上手,还是很烦躁。
软的不行,要不来硬的?李进宝琢磨着。
不过他爹说过,乔栋梁这人不是省油的灯,装着正直的样子,其实老狡猾了,他爹都在他手上吃过几次亏。
还有那个难缠的赵大娘,要把她引开。
听说简双很喜欢往山上跑,李进宝觉得要整一个万全之策。
只要上手了一次,还怕她以后不从?脑补着简双又惊又怕,但还是被威胁着和自己偷情的样子,李进宝这才觉得心中的郁闷散去一些。
简双可不知道李进宝已经恼羞成怒,准备来硬的,前进大队还是太和平了,让她直接对标了后世严打过的农村,难以想象在李家一手遮天的奋斗大队究竟能有多黑暗。
回来她就把消息告诉了公公。
乔栋梁有些犹豫:“这种地我们倒是不怕,可种草药,没人会呀。”
对这种未知的领域,他一贯谨慎的很。
简双道:“我听我师父说,咱们这边以前也没有种过草药,都是去山上采的,领导们应该会考虑到这点,请人来教导,而且中草药并不占据稻田,这第一年作为尝试与实验,或许会有不少优惠。”
“爹,你可以多往公社跑跑,打听打听。”
后面的话说服了乔栋梁,只要不影响到粮食,一次尝试他是很乐意的,左右不过浪费一些人力。
但如果能成功,那么他们大队就找到了一条新的发财路子。
“就是不知道这药材种子要多少钱?去年咱们大队的猪养的好,但今年多买了三十头猪仔,账上的钱减去这个,已经剩的不多了,希望公社那边能多补贴点。”
话虽如此,乔栋梁却难得笑了笑。
今年他们一口气买了五十头猪仔,却还有余钱,没有向公社赊账,这就是大好事,他还能去琢磨其他路子。
当然,该卖惨还是要卖的。
第二日,乔栋梁果然很积极的往公社跑了一趟,打听消息。
知道县里领导正在组织专家,打算去各个大队考察一波,据说第一个选的就是他们红旗公社,还递出话来,说很看好前进大队。
公社领导问他,是不是因为他儿媳妇儿救了个县里大人物的缘故。
乔栋梁当然不会承认,只推说家里人拜了县里的大夫为师,可能是领导考虑到这点,觉得会有经验,可以指导。
离开时想着领导的表情,乔栋梁觉得这波稳了。
挑中红旗公社的话,他们前进大队肯定榜上有名。
结果没几日,县里要建药厂的事传出,他再去,陈秘书居然有些推脱,背着人才给透露消息,说奋斗大队也在打通关系,想争一争这种植实验基地的名额。
两大队就在隔壁,考虑到药厂规模,这第一批实验的规模不会太大,上头的计划是根据地理环境挑一些大队,每个大队只负责一种草药。
这选了奋斗大队,就肯定不可能再选他们前进大队。
乔栋梁当时没说什么,离开后表情就有点难看了。
奋斗大队的人一贯霸道,偏他们又团结,还出了几个能人,公社有不少领导都沾亲带故。
如果他们是认认真真做实事,乔栋梁也不说什么了。
可他们却往往借着名头,把上面拨下来的款项给装进自己口袋。
实事那是不会做的,就糊弄糊弄得了呗。
乔栋梁结合简双的描述和打听到的消息,判断药厂大有可为。
如果能发展起来,可能会成为他们县里的支柱产业,如此药厂壮大,这周围的公社都跟着受益。
无论是去山里采药补贴家用,还是在种地之外,多发展一门产业,把这个种植基地给搞出来,做大做强,都是眼见的蒸蒸日上的路子。
可如果实验的名额落到奋斗大队头上,他们又不认真种草药,药厂原材料跟不上,大概率会跟那饮料厂、纺织厂一样发展平平,无非是造福几个城里人,让他们有了工作罢了。
当然,一个厂子要发展起来有很多因素,可别的乔栋梁都插手不了。
唯独种植药材会跟他们相关,他就愿意努力一把。
至于失败……还是那句话,无非浪费人力和一些钱罢了,但如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那就活该受一辈子穷。
乔栋梁是谨慎,却也有勇气拼一把,不然不会发现张桂芝的长处后,在养猪上下功夫。
这事眼见着要黄,他心里沮丧,脑子很乱,回去路上都在思索要怎么挽回。
第45章 第 45 章 躺平第四十五天
不过没等乔栋梁找人想办法, 事情就解决了,根本没让公社领导插手,县里那边直接发的文件, 让武宁县范围内每个大队选一个人去培训, 最后根据考核成绩确定实验基地的名单。
当简双从她公公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高兴之余又是无奈。
这说明会种草药的人真的相当少, 没办法给每个种植大队都分一个技术员,便只好用这种简单快捷的偷懒办法,先把接受能力比较强的挑出来, 后续肯定还要时不时去参加培训。
但这名额并没有十拿九稳的落在简双头上,因为前进大队还有一个赤脚大夫王老头。
当简双说自己要争取这名额, 家里人都很惊讶, 张桂芝更是脱口而出:“三弟妹, 你是不是看我被推荐去县城养猪场学习, 羡慕了,也想出一出这风头?我告诉你这不一样, 我的名额可不是咱爹给走的后门, 我是有实力的。”
简双满脸黑线:“我也有实力, 我拜了张大夫为师。”
她没有说的是, 她怀疑培训考核这事是她师父推动的,那就不能再保持置身事外的态度。
她师父虽然没说, 但大概率想看看她现在的水平, 简双也想让她师父知道我是真有天分, 师父你收我为徒不会一时冲动又后悔。
张桂芝摇摇头:“我知道你师父很厉害。”
毕竟把简双从一个病秧子调理到现在容光焕发得她羡慕得不行的模样, 谁能不信?他们乔家人就是最好的见证者。
“可是——”她诚实的说,“你才学了几个月,没有半年吧?就咱大队卫
生所那个王大爷, 人家会走路起就跟着他爹背口诀,那个什么什么草药歌,听着可复杂、可难懂了。”
“是啊三弟妹,你聪明、学得快是一回事,但这次考试涉及到咱们和奋斗大队哪家能入选这个种植基地,所以得选最厉害的。”孙来娣跟着插了一句嘴。
她公公这人肯定不会给简双走后门。
虽然她经常跟着简双上山,知道她眼睛有多厉,别人一眼看过都是杂草,偏她,能从犄角旮旯里找出草药,还卖了不少钱,可还是那句话,他们去县里看病都喜欢找老大夫。
人家见了多少,你又见了多少,你年龄摆这儿呢。
简双没有说自己有中草药大全和中草药种植指南这两本金手指,事半功倍,只是看向乔栋梁:“爹,我想参加,如果我报名跟王大爷比一场,我胜了,那这个名额就归我,对不对?”
“是。”乔栋梁也认真的回答了她,“就像你二嫂说的,我们大队只选最厉害的。”
他心中有些可惜,因为是在整个武宁县内选拔,大队太多,所以每队只准出一人,如果是两个,看在简双手不离书的勤奋以及以后张大夫这个师父做指导的份上,他肯定把另一个名额给她,而王大夫则作为保底。
乔家这番动静被扒墙头的李杏花给听到了,她表情一变。
简双要离开大队去县城参加培训?这可不行!
她侄儿可是特地让他们盯着简双,说要趁着简双上山,把人哄到手,正好早稻种下去了,大家都在地里忙活,上山摘野菜的少了,没人就很方便。
“这个小娼-妇,就爱出风头,都嫁了人了还不老老实实待在大队,天天往县城跑!不行,我得去找王老头。”
她也有几分急智:去县里参加培训这是多光荣的事,王老头哪会拒绝?
现在简双要抢他的东西,她还是大队长儿媳,一家人能不偏着?他肯定比自己更着急,就让他去闹。
于是等乔家一行人到达大队部,就看到王老头满脸气愤的等在那了,一见到他们,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大声嚷嚷:“大队长,你可不能因为简双是你乔家人,就偏心她,把唯一的一个去县里学习的名额给她,这可涉及到种植基地能不能落到咱大队,是咱大队发财的大好事。”
这骤然拔高的一嗓子,引得傍晚时正在村口大树上下唠嗑的大爷大娘都跑了过来,看热闹。
“咋回事啊?”
“这前些日子不是听说大队长家的小儿媳,就那个叫简双的,运气特别好会钓鱼的年轻媳妇拜了县里大夫为师,这一听说县里要举办草药方面的考核,就想仗势欺人,把名额抢走,可怜王老头,给咱看了这么多年的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人群中有人故意感叹。
赵兰花愤怒的看过去,不是李杏花是谁,这搅屎棍,关她什么事!
以往都跟个透明人,只让他娘在前面冲锋陷阵的钱耀祖也开了金口:“这被选为种植基地可是大好事,咱前进大队穷啊,除了养猪就没别的路子了,如果以后能种药材,不说发财,家家户户年底也能多添几斤肉,多换几件新衣服。”
“这么重要的决定,她简双一个年轻外来媳妇能挑大梁吗?”
还有更懂行的,说:“这县里要扶持大队发财,哪会选一起的,人奋斗大队认识的能人多,指不定就能找到厉害人,若表现出彩,被选了去,就没我们前进大队什么事了,因此这人选一定要慎重啊。”
“要我说简双是知青,据说还是高中毕业,聪明嘛那肯定是聪明的,但她太年轻了,能学到多少,还是让王大爷去,他有经验。”
这诚恳的说辞一下子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认可。
有实打实的利益,又占了道理,便是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无关的社员们,也纷纷张嘴,大队部前面一下子闹哄哄的。
反正就是不能让简双走后门,认可她去的一个都没有。
对于这群情激愤的一幕,简双表情很平静,没有半分意外。
这一行,年轻就是不容易被人信任,更何况她身上还贴着关系户的标签,要危及大众的利益,这就很不讨喜了。
连和她日夜相处的乔家人都不认可,就更别提这些外人了。
乔栋梁目光看过来,问她:“还要坚持吗?”
“要。”简双坚定的点头。
张桂芝咂舌:“三弟妹,你就不怕输了下不来台?”
孙来娣缩了缩脖子,这么多人反对,反正她是怕了。
倒是到乔栋梁和赵兰花眼中流露出欣赏,输了的话确实很丢脸,可这人活在世上,一定要有一股心气支撑着,才能不畏缩、不后悔的往前走。
怕这怕那,能成什么事?
既然简双自己愿意,乔栋梁就没再客气,进入大队部拿了喇叭,宣布简双向王老头挑战一事,并且说如果有不服气的,可以在这个结果出来后继续向胜者挑战,谁赢谁就上。
这话一出,说乔栋梁处事不公的声音没了,都变成了对简双的不看好,认为她不自量力。
简双之前已经跟公公建议了要怎么比,乔栋梁听着觉得可行,就把这个方法说了出来。
王老头却是一惊,不是惊讶大队长偏心自己人,而是这样的话——自己也太占便宜了吧,他看向简双:“简知青,你可想好了,你才上山几月,能找到多少药材?我那卫生所可装了一屋子。”
简双微微一笑:“王大爷,你不觉得我占便宜了就行。虽然你采摘的药材多,但卫生所谁都可以去,想来眼熟的人不少,可我这几个月去山上采摘的,谁都没见过,当心被我难住。”
没错,这个考试就是简双辨认王老头的药材,王老头辨认她的,谁把谁难住谁就赢了。
王老头自豪的一笑:“我今年都六十多了,这山上哪个角落我没走遍?相比之下,简知青你才下乡多久?你这个提议是我占便宜。”
简双直接说:“既然你我都不反对,那就开始吧,我先来。”
王老头被噎了一下,他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是考试,那他想选一个尽量公平的方式,免得说他以大欺少。
这两人的对话,李杏花听懂了,心说简双果然是年轻媳妇面皮薄,既然她要自讨苦吃,那当然成全她,于是她赶紧在旁边起哄。
乔栋梁看看其他大队干部,见他们点头:“既然都不反对,那就开始。”
王老头无奈的领着所有人到了卫生所,卫生所的屋子不大,前面是给人看病的,后面是他自己的住处,因为不可能所有人都挤进去,就只领了大队干部当代表,当裁判。
李杏花脸皮厚,硬挤了过来,别人看她,她就嘀咕谁知道有没有人巴结大队长,给他小儿媳走后门。
众人:“……”
乔栋梁脸黑了黑,索性又挑了两个群众代表:“你们也进来,做个见证,看会不会有黑幕。”
那两人一个老头,一个老太,都是在大队风评不错的,文雅点说叫德高望重,只略一推迟就进来了。
王老头说:“你们先在这里站一会儿,我去里面取药材。”
里面的屋子是存放药品的,不仅有他上山采的,还有上头发下来的西药。
王老头是比较仔细的人,特地找人打了一排排的小药柜,每一个柜子上还贴了标签,写着名字,这当然不能直接把人带进去,不然就没有考教的必要了。
来过卫生所几次的人也知道这一点,没有异议。
王老头找了一个框子,一一打开药柜,每一样取了一株,他一边拿一边叹气。
别人不知道,可他作为赤脚大夫自然有他的人脉。
比如奋斗大队,坐镇卫生所的李老头水平和他差不多,甚至他还不像他这么勤快上山,总是偷懒去拿西药,他们那边认识的领导多,拉得到关系,能申请到更多西药,也就在中药上有些倦怠。
如果是考察种植基地,他很有把握,然而李老头上头还有师父,他师父远在隔壁县坐镇大医院,当然不可能来这里,可他师父却有一个天赋不错的小徒弟,万一被奋斗大队请来当外援……这不是没可能。
种植草药需要技术员,但也没说只本村人能当。
所以之前王老头其实挺慌的,他有点见识,知道这事的重要性,怕输掉,耽误了他们前进大队的好事。
结果他有自知之明,却架不住小年轻瞎胡闹,真以为拜了个好师父,学那么一两个月,就打遍公社无敌手了?
知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
有天啊。
他心头挂着这事,并没把简双的挑战宣言放在心上,每样药材都选了一株,就拿着筐子走了出去。
而简双敢向王老头挑战当然不是因为她已经把整本的中草药大全背了下来。
内容太多,她不想囫囵吞枣,记得很用心。
可是游戏很贴心,打卡到的这本中草药大全并非是按照纲目来的,而是地图远近,以前进大队为中心向外扩散,距离越远,能产出的药材就在目录上越靠后。
简双一开始还没发现这点,等多上山几次、实地对照就懂了。
现在别说是武宁县,整个华南省能产出的中草药,她都了如指掌,这么大的优势,简双没信心才怪。
她接过框子,从里面拿起一株:“当归,主治血虚萎黄,眩晕心悸……炮制之法,多于秋末采摘,去除须根和泥沙……用烟火慢慢熏干,为多年生草本植物高,一般在零点四到一米左右,根为圆柱状,分枝……宜居环境:海拔较高的山区,对温度要求严格,最适宜的是十五至二十五摄氏度……喜欢肥沃疏松、排水良好的沙壤土,需要充沛的降水来保证高产,但也不宜太高,超过百分之四十会导致涝灾,低于百分之十三则会算干旱,需要及时灌溉,最好保持在百分之二十五左右……种植方法:有种子种植、育苗移栽,一般在秋末后采挖……”
整个卫生所一片安静,些许议论已经消失,原本不太看好简双的众人纷纷面露惊讶。
虽然听不大懂,但好厉害的样子。
最震惊的要数专业人士王老头,当归算是比较常见、应用也比较多的药材,他不意外简双能认出来,可他没想到简双知道的信息这么多、这么具体和全面。
他心里有些酸,他所会的也是家传,但这家传与家传之间真的差距太大了。
难怪李老头明明自己也懂一些,但还是七弯八拐、寻着门路要去给人当学徒,这有老师教和自己摸索真的太不一样了。
至少他上山,只大概知道当归一般在哪能找到,可他没法总结的这么清晰明了。
尤其是简双所说的种植方法与条件,这正是种植基地最需要的技术啊!
简双还在继续往下说,一样一样,每一种她都能从主治什么病,说到采摘炮制之法,最后则是种植需求。
声音清晰有力,不疾不徐,没有一点打盹和卡壳,就算是原本听不懂的人,也都被镇住了。
待她说完,就有人忍不住道:“乔家这小儿媳,有两把刷子啊。”
“是啊,这才学了多久,竟然每一样都认得出来。”
“如果她从小就学习的话,没准也能像她师父那样,考个县里的大医院。”
听着众人转了口风,李杏花不乐意了,这简双再好再聪明,也是她那死对头赵兰花的儿媳,她乔家好,她就不好。
她盯着王老头:“老王,你可不能就这么认怂了,给一个小辈低头,快说,她就没有一点错的吗?”
王老头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一时有点纠结,又有点羞愧:“她后面所说的种植条件,我只知道一小半,所以没办法判断是对还是错……”
李杏花一喜,正觉得抓到了把柄,就听到王老头接着说:“但她前面所说的内容都是对的,比我知道的还全面一些。”
“这是好事啊。”妇女主任一拍巴掌,“这县里考察,不就是要找能种草药的技术员吗?”
李杏花阴阳怪气:“这会说,可和上手去种不一样,人娇滴滴的简知青以前是城里人,这嫁了人也没见她下过地,别是光会说吧。”
在外面听着的赵兰花可见不得她这样贬低自己儿媳妇,当下就道:“她没下过地,那是我们家不缺劳动力,你倒是一直都是乡下人,可也没见你这几年下过几回地呀。”
“而我们家简双,虽然没有种地的经验,但她常往山上跑,那频次可不低,这实践经验,足足的!”
李杏花脸一黑,还想再歪缠,乔栋梁打断道:“这一关就算简双过了,王老头你认不认,你没有考住她?”
王老头长叹一声,心服口服:“我认。”
“好,下一关就是简双考你,现在去我家。”
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跑去乔家,简双也让他们在院子里等着,自己拿了个背篓进去。
游戏打卡并不会遵循只出现本地药材这种规律,但简双也没想着欺负人,这乔家特地给她腾出来的储物间装的药材都是简双在山上采着。
只不过嘛,她的运气确实不错,又很会利用游戏的提示,所以她采摘的的药材就偏一些,没有王大爷那边那么大众常见。
她挑了一些拿出来,递给王老头。
王老头本来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就算要输给年轻人,也不能输得太惨烈,他默默的复习了几遍简双的格式,觉得那样说起来又有条理又有气势,正打算复制。
这一看简双递过来的背篓,脱口而出的却是:“这药材品相可真完美,真的是你自己炮制的?这天麻和川穹怎么有这么大?你在哪找到的?还有这杜仲,树皮取的也太完美了吧……”
在他的一声声夸赞中,李杏花的脸已经彻底黑下去了:“你在干嘛呢,还没开始比呢,已经先认输了?”
“我知道,这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毛大声道。
因为简双教他背诗,偶尔还考一些歇后语,会的话就有小婶婶专属奖励,他和二毛都非常积极。
二毛被哥哥抢了先,立刻追着道:“”还有一个,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你这个不对,王爷爷是被小婶婶强势的碾压下去了,没有再而衰,更没有三而竭。”
大毛和二毛吵了起来。
王老头听着老脸一红,赶紧说:“都安静,我要开始了。”
然后也学着简双,先拿起了一片杜仲介绍。
到底几十年的经验是有的,他说的也很顺畅,没打嗝,但众人看看他,又看看简双,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有人想:难道人长得好看还有这好处,大家都更愿意听她说话?
对比简双那张年轻漂亮的脸,和王老头那满脸的褶子,确实很有说服力,但似乎又不只是如此。
如果简双知道她的疑惑,肯定会告诉她,这就是学过播音的主持人说话和普通人说话的区别。
前世有一阵子,有声书很火,简双想吃这碗兼职,就在网上找了一些视频自学,后续发现都要收费,她一计算金钱与时间成本,还有自己并不占据优势的嗓音条件,果断放弃。
但她之后想要说服人或者控场的时候,确实会不自觉的运用一些粗浅的技巧。
打个比方,说话时放慢语速,声音稳定有力,就会给人一种信服感,还有咬字、韵律、停顿重音,就会让人不知不觉的注意力随着你走,认真的听你说话。
而简双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她放慢语速,可以边说,边在脑中思考遣词用句,如此就会更清晰更具体,也更容易让人听懂。
外行人并不能判断两人说的是对还是错,但看到这里,心里多少有点数了。
虽然态度不能代表全部,但有本事的人确实更有底气,尤其越到后面,王老头越发迟疑起来。
好分辨的药材都被他拿了出来,剩下的就有点举棋不定了。
这是炮制好的,就不如长在山里鲜活状态时特征显著,有那长得差不多的,他就不免犹豫,当一咬牙说出自己认为把握大的那种,却被简双指出是另一种药材,还仔细的告诉了他这两者的区别。
别说王老头,旁观的大队干部们都听懂了。
这简直高下立判。
王老头也没有垂死挣扎,把框子交换给简双:“这剩下的我认不出来,草药是要入口的,不能瞎胡闹。”
简双喜欢这种严谨的态度,也没吝啬,一
一告诉他对应知识。
王老头默念几句,简直如获至宝:“我想起来了,我爹跟我提到的一个方子里就有说这种草药,我竟然没发现我们后山就有!”
“太可惜了!”他懊恼的一拍大腿,“那是治疗上吐下泻的。”
看一眼简双,“若早知如此,你当初就不必遭那么大罪了。”
简双笑了笑:“都过去了,我这位药材是在……”她说了一个具体的位置。
王老头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简双居然愿意告诉自己方位,这也太大方了,这药材可不便宜。
简双坦诚道:“上吐下泻止不住是会要命的,我之前算是好运捡回条小命,其他人却未必有我这运气,如果在咱大队就能治疗,也不用拖到县里那么远了。”
“说得对!”妇女主任一拍巴掌,大声夸奖:“简双同志,你真有觉悟,不愧是下乡知青!”又看一眼乔栋梁,“不愧是乔大队长的儿媳,这在家耳濡目染的。”
简双觉得有必要现一波:“是啊,爹平时在家里都号召我们学习伟人精神,给我们上语录课,所以我们全家都很有觉悟,我也想为大队做贡献。”
“什么做贡献?分明就是想去县里出风头。”李杏花撇撇嘴,仍不服气。
简双还没开口,王老头先不高兴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之前你告诉我这事,我还以为你是为我鸣不平,看不顺眼大队出现走后门的歪风邪气,我还感激你,现在看来分明是你嫉妒人家有能力,你小气,你有私心!”
妇女主任哈哈大笑:“王大爷,你还不知道啊,这李大娘和赵大娘,可是咱大队有名的不对付。”
王老头说:“这私人恩怨归私人恩怨,可不能上升到正事上,谁有能力谁就上。”
“我输了,这个名额该简双同志得,有没有谁有异议,有的话就向我挑战,先过我这一关。”
李杏花翻了个白眼,觉得这王老头真是愚蠢,自己左脸被打得啪啪响,还要把右脸凑上去。
眼见着没人反对,这事已成定局,她知道不是自己胡搅蛮缠就能搅和的,便迅速的给儿子钱耀祖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通知李进宝。
钱耀祖不太想去,奋斗大队虽在前进大队隔壁,但这一来一回也要半个小时,这还是骑自行车。
如果说之前,他是很乐意骑出去炫耀的,但谁叫他家自行车被李进宝给摔了。
车头倒是修好了,但刮花的车漆却还没弄好,没找到对应的颜色,可想到他惦记的顾知青,还是打起精神,决定去一趟。
是的,这钱耀祖和李进宝两人真不愧是表哥表弟,都没打好主意。
钱耀祖知道李进宝对简双的觊觎,想的却是把顾晴晴弄到手,让顾晴晴给自己生个儿子,这期间可以把顾晴晴嫁给李进宝,再说把这个儿子过继过来。
至于李进宝愿不愿意戴这个绿帽子,他当然不会傻的让他发现。
他其实也想娶顾晴晴,可他摆脱不了姜小妮这个贱人,又经他娘劝说觉得她能干,便想出了这个歪主意,要享齐人之福。
这样一琢磨,也就改变想法,开始乐意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了,还生出一种趣味。
对着李进宝这个表弟,他也不是没有嫉妒过的。
仗着有个大队长的爹,享了多少艳福?给多少人戴了绿帽子?也该让他尝一尝这滋味了。
抱着这念头,他把自行车蹬的飞起。
第46章 第 46 章 躺平第四十六天
“这个简知青也太厉害了, 才学几个月,竟然把人几十年经验的王老头给比下去了!”
“是啊,要我说乔家也太低调, 换成别个怕是早炫耀起来了, 偏他家, 憋着不说, 若不是为了这个名额……”
“这简知青,内秀啊,她这次去县里, 没准能拿个第一名。”
“第一名?这预期太高了吧,不是我给你们泼冷水, 在武宁县, 咱红旗公社可一向都是垫底的。”
……
待围观的社员们离开, 院子里边只剩下乔家人, 张桂芝眼睛瞪得圆圆的,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三弟妹, 你居然赢了?你那些什么什么是从哪学的?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而且你什么时候学了那么多?”
明明还是跟以前一样经常上山, 看书也就那么一会儿!她有些憋闷。
“我就知道三弟妹你最厉害!”孙来娣脱口而出, 又对张桂芝道, “大嫂,话不是这么说的, 咱不能拿普通人来判断天才呀。”
“三弟妹就是天才, 我之前跟三弟妹上山, 她眼睛一扫就能把眼前的树啊草啊都给认出来, 在她眼里那就没有野草,都是有名字有用处的。”
她滔滔不绝的说着,给众人介绍简双的神异。
简双摸了摸鼻子:“二嫂, 夸张了啊。”整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哪夸张了,你是自己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我继续跟你们说……真是太可惜了,如果她从小学习的话,必然不止现在这样……”
简双:“……”
她没法说自己有金手指,熬夜学习才有的一切,只能尴尬的听着孙来娣在全家人面前把自己吹成天才女中医,若非从小耽误了,都要走出华南省,走向全国,跟全国无论老少的同行们掰腕子了。
张桂芝嘴巴都张得合不拢了,哪怕知道这吹牛有夸张的成分也有点酸,好半晌才说:“过了啊,真过了啊!”
“一点都不过,我跟你说……”
“你别说了!”张桂芝实在没忍住,酸气都要冒出来了,之前对简双有多不看好,现在就有多打脸,所以这会儿对拍马屁的孙来娣格外来气,怼道:“孙来娣你差不多得了,还你就知道,你刚明明也对三弟妹不看好,整这马后炮呢!”
她觉得孙来娣变了,继简双是婆婆的马屁精后,孙来娣也变成了简双的马屁精,可关键是孙来娣这马屁还真没白拍,拿到了切切实实的好处。
想着,她心里更酸了,她才觉得自己去县里学习赢回一局,可简双立马就跟上来了。
孙来娣被说得脸一红,辩解道:“这我不是还低估了三弟妹吗?我以为她已经很天才了,没想到她是天才中还能考第一名的……”
乔栋梁没有管两人争执,赞赏的夸了简双几句,又道:“刚才王大夫说的那人,你有没有听你师父说起,知不知道他水平怎么样?”
简双知道他说的是李老头的小师弟,还有那远在隔壁县的师父的事,她摇摇头:“我没听过,我师父很少跟我说同行的事,她只考教我学了多少。”
“这样啊,那我还是得去打听打听,这几天你就在家好好复习,等去了县城好好表现。”乔栋梁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道,“别有太大压力,如果你成绩够好,就算奋斗大队那边推举的人胜了咱们一筹,县里领导应该也会考虑的。”
“大不了咱们就不争这头一年的名额,等过几年,药厂发展起来了,需要的原材料多了,而种植技术也成熟了,咱们再参与进去,还会更稳妥。”
简双点点头,没有辩解什么。
她承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如果只是考武宁县范围内的药材相关,就算略有超纲,她也不应该输给谁。
毕竟给人看病,涉及到的知识领域很广,可草药的话,她都拿到参考书了——她敢说放眼整个华南省,怕是都没人的资料全面得过她。
赵兰花也说:“这几日你就别干活了,多看书,老大
老二媳妇你们帮衬着点。”
“知道了,娘。”张桂芝有气无力的应下,心说简双有干什么活吗?还要再闲着,闲死她得了!
怎么就有人的命这么好啊?
又长得好看又聪明,她以为自己的命已经很好了,但现在一想,唯一比得过简双的竟然只剩下她生了两儿子,而简双还没消息。
可跟简双比这个,她觉得有点丢脸,像下崽的老母猪。
*
奋斗大队,李家。
李大队长正和弟弟李老二唠嗑:“这县里领导真是多事,明明说根据地理环境来选,看哪片地方适合种哪种草药,这盘一盘医院收购部那边的账不就晓得了?还非整出一个培训出来!”
李老二点头:“这谁说不是呢?不过要我说,看县里这动作,怕是这头一批会相当重视啊。”
他眼睛发亮,琢磨起了能运作到的好处。
李大队长就没他那么乐观:“越是这样,越说明头一批的种植基地会很少。”
李老二哈哈大笑:“大哥,你这就白担心了,就算再少,这红旗公社指定得有一个吧,除非咱红旗公社土质实在太差,一种草药都长不了,不然群情激愤,上头根本没法交代,而只要有一个,还能把咱奋斗大队给落下?”
他说的俨然已经将种植基地名额当做囊中之物。
李大队长不像他那么狂妄,但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时,李进宝咚咚的跑进来:“爹,那县里培训的名额给我,我要去。”
李大队长对这个老儿子满脸慈爱:“瞧你,有话慢慢说,怎么急出了一头汗,快喝口水。”
“爹,你快答应我!我知道你打算让李老头去,你就让我去呗。”
这李老头论起辈分,还能算他的远房三爷,可很显然,一向注重祖宗规矩的李大队长不会跟他计较这个,只皱着眉头道:“你要这个名额干嘛?你又不会。”
他之前还想过把老儿子也送去学技术,但李进宝拈轻怕重惯了,想着跟师父学技术的学徒任打任骂的模样,就撒泼打滚说不去。
李大队长也舍不得他受苦,就作罢了。
“这会不会的先不说,不是说培训嘛,没准我去学了就会了。”李进宝胡搅蛮缠。
但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李大队长,倒是李老二忽然说:“进宝,你前段时间还说山上好玩,要多往山上跑,这突然改变主意,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这话提醒了李大队长,他严肃道:“你在咱大队胡搞瞎搞的没什么,就算在公社,爹也给你撑着,但县里我可不一定罩得住。”
李进宝知道瞒不下去了,便只好说了对简双的觊觎。
李大队长哭笑不得:“你看上谁不好,偏看上这乔家的儿媳?”
“爹,我就看那乔明远不顺眼,你们都说他比我强,他这媳妇我非得上手弄一回不可,这都嫁人了被我玩一玩,想来也没脸闹,你就让我去吧。在大队,乔家看得紧,我都找不到机会,她要去县里,正好,我们这些参加培训的都会住县城高中的宿舍嘿嘿嘿……”
李进宝猥琐的笑了起来。
李大队长虎了一跳:“你还想在那里乱来?你知不知道县里现在闹得有多乱,那些小红兵跟疯狗似的,逮着就不放?”
“当心耍流氓把你抓去农场改造。”
这话吓得住别人,可吓不住李进宝。
二十多岁老大个人了,还对着他爹不要脸的像小孩子一样撒娇,最终李大队长被闹得没办法点了头。
但也说,他可以占占便宜,最好拿捏住简双,但真正上手还是要回大队来。
李进宝嬉皮笑脸的答应了。
他也不是真不知道轻重,虽然这女人都面皮薄,被欺负了也不敢说,但简双是知青,他在大队见过那等性情刚烈的女知青,前几年若非他爹动手快,怕是真被那贱人给捅到上面去了,
等李进宝心满意足的离开,李大队长笑呵呵的脸变成了迟疑:“乔栋梁这人我知道,胆小的很,一个养猪耽搁老长时间,我听说他往公社跑了好几趟,都是为着这事,明显想争一争,以他的性格,居然没有把王老头给派出去,却选了他儿媳?”
李老二刚才出去了一趟,正好逮着还没往回走的钱耀祖,跟他打听清楚了,便道:“这简双怕真有两把刷子,他们今天比了一场,简双把王老头给压下去了,心服口服,放话有对简双不服的,过去挑战他。”
顿时李大队长郑重起来。
他们素来是看轻女人的,尤其是年轻女人,可他们了解乔栋梁、了解王老头。
“那这回,咱们还真不能就把李三根给派去。”
“啊?”李老二愣了一下,“你不是答应进宝,要把名额给他吗?”
“他只是想要这名额,又没说一定要以咱大队的名义,再不济,那县里领导挑理非说进宝是咱大队的户口,就让志成代表柳芽大队去,到时候无论是名额落柳芽大队头上,还是让志成以我女婿的名义过来指导,都亏不了。”
这其中的操作空间很大,李大队长都是熟手了。
而蔡志成就是那位据说很得看好的小师弟。
李老二会心一笑,畅想起来:“也不知这回县里愿意拨的款项有多少,进宝之前就闹腾着家里自行车太旧了,我觉得也确实该给他换一换,这三转一响都凑齐了,再骑上新车去娶新媳妇儿。”
李大队长就喜欢听这话:“是啊,他现在不盯着王知青,要死要活要娶她了,我得给他寻摸一个好的。”
他忽然觉得儿子看上简双确实是好事,这嫁了人的小媳妇儿放在外头玩一玩得了,不用娶进门,儿子也不会为这个跟他们闹。
“进宝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眼光太挑,跟他同辈的儿子都几岁了,大哥,你跟大嫂可得抓紧。”
“这倒也是,你也让你媳妇儿帮着找一找。”
*
发生在奋斗大队的事乔家人自然不知道,这日乔明远骑着自行车把简双送到了公社,眼看着她上了大巴,同在大巴上的还有一个熟悉的讨厌的脸,眉头当即皱了过来。
简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李进宝。
她对着对乔明远安抚的笑了笑,乔明远也回以笑容,在简双转身后,才目光沉沉的看向李进宝。
李进宝曾经想过这种情况,如果乔明远发现他觊觎简双,他肯定不爽,而自己还要向他挑衅的笑。
可乔明远真的回应后,他却是头皮发麻,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
待大巴车开动,阳光照在身上,他才觉得舒服一些。
简双坐的位置离他有一段,他本想着一定要坐他旁边,还要当着乔明远的面坐,可这会儿他犹豫了,竟然没太敢。
明明乔明远就是一个小白脸,怎么眼神那么可怕?就像是一条毒蛇盯上了自己,晚上回去都要做噩梦了!
他并不知道,目送大巴车远去的乔明远没有回公社初中,今天他请假了。
“简双同志,不要这么冷淡嘛,接下来七天咱们都要待在一起,同吃同住……”直到下了大巴车,李进宝才缓过神来。
一路走到县城高中,李进宝报复似的,仿佛苍蝇在简双耳边嗡嗡个不停,把简双烦得不行。
当看到高中门口集合的人,她顿时松了口气,快速钻进人群把他甩掉,正准备去找人问情况,忽然看到熟悉的身影,赶紧走过去:“师父,没想到您竟然来接我了,这个培训的流程是怎么样的?由谁负责,我现在是直接把东西放宿舍吗?”
“不用,这七天你来我家住。”张素问领着简双去找了报道的负责人,签了名。
对方对简双很和善的笑了笑:“张大夫,这就是你新收的小徒弟吗?可真好看,对了副厂长和生产主任也到了,你要去见见吗?”边说边看了一眼简双。
简双眉头微皱:什么意思?把自己介绍给药厂领导,好走后门?
“不用了,你们把人安顿好。快中午了,我带我徒弟回家吃饭。”张素问拒绝。
等远离人群,才严肃的告诉简双:“你这次来参加培训,我可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如果考核成绩不理想,这种植基地的名额就竞争不到了。”
“目前我所知的也只批了五个。”
“才五个?”简双惊讶极了,“这也太少了!”
武宁县有好几个公社,公社之下,又各有好几个生产大队,别的不提,就他们红旗公社都有八个大队。
“是啊,所以你要认真听,好好听。”
“啊?”简双蓦地停住脚步,担心的问,“师父,那我去住你家没问题吗?万一有人说你给我透题?”
张素问没想到她脑子转的这么快,笑了笑:“放心,题不是我出的,是生产主任,这位是生产主任姓高,是从医院收购部那边调过去的,对药材非常了解,炮制工艺也没落下,药厂的副厂长则是原来是给县书记当秘书的,这次放出来挑大梁,等考核结束我给你介绍,她是一位很精明能干的领导。”
“因为药厂现在规模小,前途不定,好多人都不想沾,尤其还只能当个副厂长。”张素问摇了摇头,有点无奈,“其实我觉得我当个顾问就挺好,但书记坚持这么做,这位陈秘书是主动申请的,书记请我们吃了顿便饭,我跟她聊了聊,她是有心把这个厂子给做大的。”
“听说无论是厂子的人员招聘,还是种植基地的事都亲力亲为,那些想伸手的都被她给挡回去了。”
听她这么说,简双放心不少。
既然上头领导有心干大事,那这种植基地就能放手去做,不用担心种出来的药材卖不掉,还得自己去外面找渠道。
张素问也是这个想法:“因为要赶在清明节前后把药材种下去,所以你们这一批人培训时间也很紧,才七天,六点吃饭,七点就开始上课,一直到晚上六点才结束。如果有心的话,学校那边会单独给你们开一个自习室,我以后过来接你。”
“师父,这就不用麻烦你了吧。”简双去过张素问的家,那是张家自己的房,离县城高中这边一点都不近。
“没事,我有自行车,到时候骑车过来接你。”
虽然六点不算太晚,但县城高中确实太偏了,她又解释道:“其实你住宿舍也行,但住我家,我能给你开小灶,还能看看你平时的学习状态。”
简双:“……”连忙咳嗽两声,有点鬼祟的看向周围,“师父,这话能随便说?”
“我不负责上课,也不出题,这有什么?”张素问理直气壮,“而且你们上课更偏向于草药种植这类实践,由高主任来会更适合,我晚上给你开小灶,是教你怎么当一个大夫。”
简双登时苦了脸:“师父,你这也太急了,我来的时候可是给我们大队立了军令状的。”
张素问看徒弟这样,正想继续说自己的计划,忽然一个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大叫:“简双同志,你在这里啊,我说我怎么找不到你了,你这是要去哪?这老太婆是谁?怎么拿着你的行李?快给我吧,我带你去选宿舍,去晚了就要和好几个人一起住了。”
张素问板着脸,一把推开李进宝伸过来的手,皱着眉头问:“你是谁,简双,这是你朋友吗?”
简双满脸厌恶:“不是,他是我们隔壁大队的,死皮赖脸缠着我,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简双同志,你这么说就太伤我的心了,我们明明是……”
“这位同志!”张素问大喝一声,“都新社会了,你难道不知道纠缠女同志、罔顾她人意愿是耍流氓?是要蹲篱笆的,你再敢靠前一步,我就要叫保卫科同志过来了。”
“你个死老太婆,你谁呀?多管闲事!”李进宝满脸晦气。
好不容易来了县城,没想到没了赵大娘,又冒出一个碍眼的。
他其实猜到这是简双的师父,之前没想起来,可看简双和她的亲近就想起来了。
居然忘了这人,他可不能让这死老太婆把简双带回自己家,这白天不方便动手动脚,但住一个宿舍,天一黑,那机会可就多了。
两人吵闹的动静吸引了不远处的副厂长,她赶紧走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张厂长。”
“陈副厂长,你来的正好,选种植基地还是要找那种风气好的,这举大队之力推选出来的人,人品都不过关,当着我的面就敢骚扰女同事,私下里还不知道是什么作风!”
李进宝都惊呆了,什么,这死老太婆是厂长?
不是说简双的师父只是一个大夫吗?
更令他震惊的却还在后面,这个叫陈副厂长的中年女人瞬间沉下了脸,先看看他,又看看简双:“有这回事吗?”
她身后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男人脸上一道疤横穿,几乎把整张脸劈成两半,他上前一步,恶狠狠的瞪着他,声如雷震:“是你在骚扰女同志?”
李进宝从来不觉得自己矮,在普遍消瘦的男人中,他因为有点胖还显得壮,那些柔弱的、娇滴滴的乃至常年吃不饱的女生,他单手就能治住。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在这个起码有一米九的男人面前,柔弱的像一只小鸡仔,他疯狂摇头:“没有,我没骚扰她,我没动手动脚……”
“虽然没有动手动脚,但他经常纠缠我,言语间一副我们很亲密的样子,我是个已婚妇人,因为他的举止,我的丈夫都已经开始误会我,这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简双冷着脸,故意将事情往严重的说。
讲真,李进宝这种人就像恶心的苍蝇,他还不像蚊子会叮你几口,极端的时候简双甚至想,如果他来硬的就好了。
以自己现在掌握的太极拳,直接把人打个半死拉去公安局,一劳永逸。
虽然现在还没严打,但这时候耍流氓可不会只是行政拘留那么简单,让他去农场劳作个几年,人大概就老实了。
“他叫什么?”陈副厂长沉声问简双。
“李进宝,奋斗大队大队长的儿子。”简双嗤笑一声,“大概也是仗着这个身份,才敢这么嚣张的吧。”
“好,李进宝是吧?我记下了,此次培训是县里领导组织的,是很严肃的学习会议,你不要把你的不良作风带进来,接下来七天我会让人牢牢盯着你,我还会打电话给公社领导,问问他们是不是存在干部家属欺压普通老百姓以及违法犯罪之事。”
“如果证据确凿,我会向上申请从严处置,大家都在齐心协力的搞建设,我不允许我们的组织里出现这样的老鼠屎。”
陈副厂长厉声说这话时全程都盯着李进宝,盯着他低下头去,整个人开始发抖。
简双双目发亮的看着这位女厂长,不愧是爬到了县书记秘书位置又有魄力的出来挑大梁的女人。
刚才亲切向她师父问好时,只觉如沐春风,如今脸一沉,那气场全开,一下子就把李进宝这个村霸给镇住了!
虽然可能有一部分是因为站在她身后的高大男人很凶,但简双这是头一次在现实中感觉到了气场这玩意。
它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也真实的能对人造成压迫,妈呀!
陈副厂长一偏头,就注意到了简双崇拜的眼神,真的太好懂了,再看那张年轻的脸,她失笑,还是个小姑娘呢。
她没再搭理李进宝,客气的和张素问说了几句话,又邀请她吃午饭,自然被张素问给拒绝了。
目送她们骑自行车离开,她转身回到生产主任那里,低声问:“有眼熟的人吗?”
这里的熟人自然指的是经常上山采药,拿去医院卖掉的。
高主任点点头,没有问那边发生的事,只道:“明天就要开始上课,要不要晚上把人召集起来聚一聚?”
虽然知道他的意思是把人聚在高中食堂,熟悉熟悉,但陈副厂长还是摇头:“没有必要,让他们自己熟悉吧,时间还是太紧了,我已经让人去采购草药种子了,不过这头一年,我其实更倾向采购药苗。”
说起这个,高主任也很无奈:“最近的一个药材基地,离我们也有七八百公里,坐火车都要好些天,与其引进药苗,还是
把人送去那里学习更具有可操作性。”
“这倒确实。”陈副厂长有些忧愁的拧了拧眉,“这种药材跟种地可是两回事,你多操点心,别颗粒无收,我已经让人出去跑渠道了,咱们三管齐下。”
虽然可以去外面收购原材料,也能在各个大队收,但后者终归良莠不齐,陈副厂长走一步看十步,怎么可能等到药厂壮大后,再被人卡住原材料这个缺口。
所以她肯定要提前做准备,药材有一年生的,但多年生的占大多数,尤其是张大夫上交的方子,哪怕是她选定觉得比较好操作的几张,原材料也没那么容易弄。
她和高主任一边往食堂走,一边说起厂里的琐事。
忽然想起什么,她对高主任道:“简双,就是那个张大夫的徒弟,你注意一点,抬抬手给她过,只要不是基础一塌糊涂且不用心学,这个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
高主任站定,有些不太情愿:“这不就是走后门吗?”
说完就想捂住自己的嘴巴。
因为这性格,他水平明明比收购部部长还要高,但愣是没能干过他。
自己这次下定决心调过来,也是破釜沉舟了,还不断告诫自己要少说话、多做事,看不惯的,糊弄糊弄得了。
没想到……
陈副厂长看过来,见到他脸上的忐忑,笑了笑缓和气氛:“别紧张,我没怪你,走后门确实不好,但有些事咱们也要考虑一下。”
“目前懂这个的没几人,张大夫算一个,她虽然不种草药,但她家的底子在这里,她还有一些同行的人脉,如果选中了她的徒弟,她不会的例如发下去的草药种子没法发芽,生长过程中出现虫害……这些问题她肯定会摇人,张大夫在一旁看着,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比对别的更用心。”
高主任这才明白过来她的考量,脸上带着敬佩。
陈副厂长继续道:“我跟你透个底,我看张大夫心思都在当大夫上,不会管太久厂子的事,这一摊子得我和你多操心,有张大夫这个徒弟在,至少她所在的大队那边,原材料供应方面咱们就不用太担忧了。”
“我明白了厂长,我会配合你的。”高主任竖起大拇指,努力拍了个马屁,“高还是你高!”
配合着高主任这个姓,其实有点搞笑。
陈副厂长也就笑了。
她确实对张大夫很友好,因为她才是这个药厂的核心,哪怕张大夫专注当大夫,完全不关心药厂的种种,她也没有随便糊弄对方。
这是对技术人员的尊重,所以连带着也会照顾简双这个张大夫唯一的徒弟。
说的难听点,这方子人确实是贡献出来了,但能不能将中成药制造出来,上市前会遇到什么困难……都未可知。
更何况,张大夫能不能结合市场,研究出针对性的新的药方呢?
这就是人才的特殊性,她远远不是几张记在纸面上的药方就可以取代的。
此时的陈副厂长并未想到,这个期待没有由她很看重的张大夫来实现,反而落在了在她看来买一送一的家属简双身上。
“对了,这一摊子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过几天得出一趟差,去别的药厂考察考察,看看该引进哪个生产线。”她有些头疼的扶额,“其实这个事,最好让张大夫也跟我去,不过看情况她是放心不下这个小徒弟了,等会儿我再去劝劝,至少也得请教清楚,有个数。”
这种统筹全局、人际往来、调和下属之间的矛盾……曾经的陈秘书做起来轻车熟路,可遇到技术她就抓瞎。
但就算再抓瞎,她也得去了解、去学。
高主任立刻答应下来,哪怕他也是硬着头皮,很怕培训过程中出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但他更怕陈副厂长抓着自己出差,去搞什么生产线,他也不懂啊。
第47章 第 47 章 躺平第四十七天
“简同志, 你又来你师父家里搬书啊?”才刚走进张家所在的小巷,陆续就有人和简双与张素问打招呼。
简双礼貌的笑了笑,因为之前来过, 且带回去一箩筐的书, 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这些人都对她熟悉了。
更何况她可是她师父挑剔到现在唯一接纳的小徒弟。
又有人注意到简双怀里的包袱, “这是把行李带过来,要来师父家住几天?”
“是啊,县里有个培训, 我们大队推荐我来。”简双说的轻描淡写。
张素问道:“一个个都别围着,把路给堵死了, 我小徒弟面皮薄, 可跟你们这些老橘子皮的大妈大娘不一样。”
“哟哟哟这还护上了?”
“闲的唠嗑呢, 一个个午饭都做好了?”张素问摆摆手, 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你做什么午饭?你徒弟以前来不都带她去国营饭店吃吗?”
“我记得医院才刚开了饷,怎么, 前几日买太多, 花光了?”
“去你的, 我就不能让我徒弟尝尝我的手艺?!”
两人摆脱了一众邻居, 终于进了院子。
这是个小院,比不得乔家的大, 也就三四间房子, 之前张素问一家人都住这里。
不过她的儿女都调去外地工作了, 本来也想把张素问接去, 但张素问在武宁县住习惯了,去了外地,儿女们一上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拒绝了。
今儿周六放假,张素问一大早就起来忙活,去接简双那会儿,已经把菜该洗的洗、该切的都切了,只等回来就开始做。
简双也没把自己当客人,跟着她师父进厨房打下手。
虽然只两个人吃,但也准备了两荤三素一汤,不过分量不多,最后吃完了刚刚好。
饭后两人一边在院子里遛弯,一边说话。
说到兴起处,张素问拉着简双进了她的收藏室,也是她精心布置的药房。
这当大夫的,或多或少都有点囤积药材的癖好,哪怕简双自己也收拾了个屋子,把游戏打卡的药材囤到满满当当的,可看着柜子里写的名、听师父介绍低档药材与高档药材,层次分明,也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之意。
她目前打卡的药材都比较便宜,像她期待了很久的人参,连个影子都没有。
突然,游戏提示音响起:【叮!恭喜玩家打卡张素问的药房,获得药材种子大礼包一份】
简双:“……”
这可真叫她心情复杂。
说游戏好吧,送来的药材种子很有用,而且既然是游戏出品,这种子没准比县里发下来的还要好,她可以偷摸着换一些,这是目前最需要的。
可偏又不够大方,不肯直接给打卡到药材大礼包,要让她去种。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简双却扬起了笑容,已经开始琢磨要把屋前也给腾出来,要怎么育种了,如果屋前屋后的地不够,她就把这育好的种苗移栽到大山里,也算是对之前采药的一种回馈了。
她们在药房里待了许久,张素问乐此不疲的跟简双说着收药材期间的趣事,直到外间有人敲门才出去。
来人正是不久前见过的陈副厂长。
张素问见到她有些意外,陈副厂长知道张素问不喜欢绕弯子,便把自己的来意直白的说了出来。
听她邀请自己出差去考察生产线——这确实是对药厂非常重要的一项工作,张素问既然挂了厂长的名头,其实没准备置之不理,只不过之前药厂的搭建她实在不熟,见陈副厂长做得好,就不去插手。
她也知道自己是干不长的,又何必去惹陈副厂长的眼?
只是在答应之前,她忍不住看了一眼简双。
她才把简双接过来,想着给她开小灶。
简双哪能不明白师父的顾虑?她同样觉得生产线非常重要,还是要一个懂行的人看着——即便师父不懂机械,可她懂制药步骤、会看成品。
所以简双立刻笑道:“这也太好了,师父你赶紧去出差,等回来了再教我怎么当一个大夫吧,这区区七天,参加培训、课后复习资料都不够,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没有这么用的。”
这俏皮话说得,陈副厂长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心想张大夫这徒弟虽然年轻,却是个心思灵巧的。
张素问当然不会觉得这是简双想逃避功课,这是给自己台阶下呢,她考虑一番,答应了:“那你继续住这里,我那些医书和病例资料在哪你都知道的,自己去看。”
简双赶紧摇头:“师父,我本来就是想在宿舍住的,既然你要出差,那我还是回去。这宿舍就在学校里,上上下下都方便。”
开什么玩笑?她和师父到底只做了几个月的师徒,简双并不觉得两人的信任已经高到了这地步。
这年头又不像后世,贵重物品都存银行,家里也没现金,她师父那个药房值老多钱了。
简双不觊觎,但她会尽量避免瓜田李下这种事。
还有一点,住别人家多少有些不自在。
见师父还想再劝说,简双赶紧又给出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这住宿舍,来回路上的时间都省下来了,我也能多背一些书。”
陈副厂长笑道:“还能多跟大家交流交流。”
张素问反应过来,简双是自己徒弟,很容易被误会走后门,这时住集体宿舍才更显得一视同仁。
她有点懊恼,觉得自己这事没办好:“那我现在送你去宿舍?”
“这不急,师父你自行车借我,我去外头逛逛,这都好久没来县城了。”
简双把空间让给她们,陈副厂长来这里应该不只是为了出差的事。
才刚推着自行车出门,就听到几个大娘在唠嗑。
“这张大夫也是昏了头了,从前千挑万选,哪个都看不上,这一收徒竟然挑了这么大年纪的。”
“谁说不是呢,我跟她多年邻居,可是看着张大夫从会说话起就开始背汤头歌,这大夫啊就得打小开始教,半路出家,没用。”
大娘们一阵笑。
“你这话也太刻薄了,是不服张大夫拒绝收你儿子当徒弟吧。”
“都多少年的事了,我早忘了,现在是就事论事,为张大夫操心,你们知道这县里培训吧,据说还要考核,这小徒弟不自量力也参加了,她才学了多久,到时候肯定要丢个大脸,张大夫神气了一辈子,临了却要晚节不保,我为她可惜呀。”
叮铃铃,一连串的铃铛声在身后响起,大娘们诧异回头,就见简双骑着自行车出来,笑意盈盈,还对着她们招手:“下午好啊,几位大娘说人坏话时记得避着点,不然像我这样当场听到就尴尬了。”
不等她们说什么,自行车已经轻快的飞了出去,年轻姑娘背影潇洒,一点都没有被她们的话影响到,尴尬的就变成大娘们了。
而简双也并非强颜欢笑,上辈子胃癌的经历,给了她很深的教训,胃是情绪器官,她也听多了谁谁谁焦虑、压力大,憋出来这病那病。
所以这辈子养生要养情绪,她绝不内耗。
外人的眼光没必要在乎,她只需要她师父为她自豪就行,嗯,就拿个第一名吧,忽然想起了二嫂的吹牛。
简双骑车跑去打卡。
大概是间隔太近,这次又有几个点没有触发,只在机械厂打卡到了一台手工迷你制药坊和银行一只金步摇。
虽然是银行,但银簪子一个都没有,都是金的,还有一回是珍珠项链,都有葡萄大小,金色的很耀眼。
哪怕看不到,光凭想象,简双的心情都变得更好了。
难怪有人不高兴就去刷卡买黄金,人真的很难拒绝这些庸俗的小玩意,至少她就不能。
至于手工迷你制药坊倒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师父家也就一个熬药的罐子。
不过想想又觉得来的正好,她随身小院里堆了一屋子的便宜药材,这些药材品相是好,但拿来收藏又缺了点。
而且制成药丸的话就可以放进【住】这个箱子了,随身小院虽然没有蛇虫鼠蚁,可温度会随着外界变化,到底不是很妥。
逛了一圈,简双想着她师父要出差,就买了一些糖果点心,准备让她路上吃。
回来时那些唠嗑的大娘已经不见了,她笑了笑,推门进屋,陈副厂长也离开了,简双把点心交给师父。
张素问没拒绝,送简双回了学校,找到负责人。
负责人那边迅速给简双安排了宿舍,是八人寝,但因为各大队推荐来的女生少,这八人寝根本没住满,除了简双,就是绝无仅有的三个女生。
不过难得的年纪并不大,看脸看手也都是家里娇养的姑娘,见到简双这时候才来报道有些惊讶,简双跟她们打了个招呼。
她经历过集体住宿,但为了赚生活费总是来去匆匆,跟每一任室友关系都不亲近。
此时也只是礼貌应对,听着她们说接下来一起去食堂吃饭,并没主动加入,而是和师父一起出了门。
张素问也不劝她要跟人打好关系什么的。
天才都是孤独的,他们跟身边的人很难共调,她只是说:“走,我带你去国营饭店,今儿周六,菜色很丰富,我还特地跟朱大厨打了招呼。”
路上简双问师父什么时候去出差。
张素问说:“就这两天,也不知道你们培训结束能不能回来,如果那李进宝再敢闹你,你就叫保卫科的,不用怕,陈副厂长都说了,她跟人打过招呼,在这事上铁定站你这边。”
简双道:“那就多谢师父了。”
吃过晚饭,张素问把简双送到了宿舍就骑车回去了。
简双洗漱后快速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这个点还没到关灯的时间,有的女生捧着书在看,但这一点对她毫无影响。
她的呼吸迅速变得平缓,进入了随身小院。
此时随身小院亮如白昼,它也确实是白天。
虽然随身小院是复制了简双的住处,但它的神奇之处远不止冬暖夏凉,简双可以自动调控这里的天亮与天黑,甚至她想刮风下雨打雷飘雪也是可以的。
这也是为什么小院里既没有电灯,她也没买蜡烛,但晚上简双照旧熬夜不怕眼睛近视的缘故。
当然了,自从在小院里种下打卡的药材,为了遵从天时,她连温度调节这一环都放弃了,只设定外界天黑,院子里就是白天,外界天亮,院子里就是夜晚,房间自己晚上学习。
设置小院环境这一功能被她发现后,简双很新奇的探索了一遍,然后突发奇想,能不能搞个前院温暖如春,后院冰天雪地?
毕竟草药嘛,也不都长在适宜的温度下,那些极端环境也能滋养出极佳的药材,比如长白山上的人参,天山上的雪莲,这都是大众有名的,更别提简双踏入这一行后了解的更多需求极端的草药了。
不过只达成十分钟,就感觉到了精力的极度消耗,简双面色苍白的睡着了。
经过实验,她发现冬暖夏凉居然才是这个空间的基础设定,在这种模式下,对精力或者说能量的消耗是最低的。
原样同步外界算第二档。
如果要在小小的院子里分出不同的环境,一个夏天一个冬天,那就算第三档,目前的能量只够十分钟。
简双很遗憾,她自觉自己练习太极拳已经非常熟练了,也只够十分钟的精力消耗,也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把一年四季都搬入小院。
或者除了精力,还有没有别的能量可维持此地空间运转?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简双有了第二次提问的冲动,
然而最终她忍住了,她决定自己再探索探索,毕竟她现在种的都是普通草药,没有极端环境需求。
呼吸了一下院中清新的空气,简双觉得混沌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她若有所思,似乎自从种下草药后,院子里的风都开始流动了,有了生机,这一点在她之前给兔子种草的时候没有,或者说没有明显得让简双察觉。
这当然是好事,说明自己选的这条路是对的,让空间有了正向的发展。
或许当初游戏奖励给她这个随身空间就已经计算到了此刻。
伸了个懒腰来到堂屋,扫了一圈,只八仙桌上放了根金步摇,简双拿起欣赏了一会儿,跟之前打卡到的首饰一样放进了纯金雕花的梳妆台。
手工迷你制药坊不在这里,便去其他房间找,在公公和婆婆的房间找到了。
这间本就是所有房子中最大的,简双看到制药坊的时候嘴角抽了抽,一点也不迷你。
以前简双对药材炮制的认知就是洗干净、晒干、阴干,哦,还多了一个烘干,但学习了中草药大全上面的炮制之法后,她才发现自己认知太浅薄了。
炮制分火制、水制,比如这一头就是很明显的火制,有个炉子与跟炉子配套的煅烧锅,有煨锅,配套了辅料干湿面粉和火灰、草纸、饮片,对应药材可以包裹干湿面粉、湿纸放入热火灰中加热,也可以用草纸和饮片隔层分放加热。
此外,火法中还有炙和炒,辅料都给配套齐全了。
水法中煮、蒸、淬、制霜、发酵等工艺都有。
难怪是制药坊,可以说虽没有后世的高精端设备,但凭着这个制药坊,简双去开一个中药铺都可以。
似之前为了煮药还要临时去外面买一个陶罐根本不存在,各种不同的锅,捣药的杵、碾子、锉刀、侧刀……应有尽有。
她敢说比她师父手头的工具都全面。
这机械厂真的是等闲不打卡,一打卡就给她搞了一个大的!简双直接原谅了对方冷却时间比别的点更长。
唉,可惜游戏没有实体,不然真想抱着祂亲一口。
简双难得没有去看中草药种植指南,拿着只初步淘洗晾干的药材开始进一步处理。
次日是被动静给吵醒的,她本以为自己陪乔明远上班早起还晨跑,已经算起得早得,以前是六点,现在进阶到五点四十——乔明远不带早自习,八点才开始上课。
结果她进院子看一眼手表,才五点钟。
不是一人醒了,是三人都醒了,打着手电筒正在看书。
简双吸了口气:真卷。
浑然不觉自己昨晚在制药坊待到三点多,只能说这大概就是做手工和做实验的魅力,比枯燥的书本有趣多了。
简双都不觉得自己在学习,而觉得在玩,游戏的慷慨让她有足量的试错机会。
这种待遇是初涉这一行的学徒远远及不上的,如果他们知道,怕是要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有了金手指的加持,经验丰富的高主任给讲的课就浅显的多,简双原本还带了笔记本,可认真听了两节课后,她觉得有点浪费时间。
好在书包里还放了本师父给的医书,便一心二用起来。
高主任讲的过个耳朵,她会的,略过,不会的就停下来,在笔记本上记一笔,大多数心思则放在眼前的医书上。
她师父似乎发现她的“天分”后,觉得她是可造之材,对她有很高的期待,现在虽然被出差阻止了,但保不准回来后就要换一个新的学习计划。
高主任因为陈副厂长的交代,自然对简双多留一份心,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瞬间有点失望,还有点难办。
这学习不用心,自己怎么给她放水?明眼人一看就会觉得不对。
偏偏药厂建立、各方想往这塞工人的时候,陈副厂长可是打出了铁面无私的名号,现在药厂还没开工,培训算第一件大事了,这就要自己打自己的脸?
难道会是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他不肯死心,便点简双起来回答问题,见简双对答如流才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讲的这些她都知道,这就好,虽然如此自己也没准备加快进度,毕竟简双有底子,其他人可没有,自己要照顾大多数人的知识水准。
之后几天上课简双都这样,高主任私下找了她一趟,了解了她的水平就对简双光明正大开小差看别的书置若罔闻了。
他觉得自己和陈副厂长都低估了对方,这根本不是只学了几个月吧。
课后高主任甚至忍不住找人问了,知道简双这个知青家远在榕城,此前根本不可能和张素问搭上边,才不得不确认有些人就是天才,而天才就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事。
这根本不用走后门嘛。
然而高主任相信了简双的水平,其他同学却没有,反倒是她上课不用心、下课不复习明明白白摆在那里。
这天六点下课后,一个人没忍住,拦在了匆匆准备去食堂吃饭的简双面前。
“简双同志,这几天的晚自习你都没有参加。”
“啊?”简双有些懵逼的抬头,“你哪位呀?”
“我是咱们班临时选定的班长,我叫蔡志成。”来人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着简双,“大家都很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学习机会,便是下了课也都愿意聚在一起学习,学校还为我们提供了非常好的条件,自习室的灯一直亮着,但只有你,一次都没参加。”
“你这样既是不融入集体,也是不尊重老师,不尊重县里领导召开此次培训的期待,你如果不愿意学习,为什么要参加,大可以把这名额给更愿意学习的人!”
简双:“……”
“等会儿!”她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你这样长篇大论的指责我,我都被你说懵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县里领导召开培训的意义是为了选出技术员,好确定种植基地名额吧。”
蔡志成一滞,就听简双接着笑眯眯道:“老师讲的我都会了,我总不能在这些基础知识上浪费时间,我师父是个大夫,她对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你、你简直狂妄自大,你看不起同学!!”
简双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蔡同学,话可不能这么说,培训班的同学有老有少,无论是基础还是生活习惯都不一样,各自掌握知识的进度也不一样,都是成年人了,自然知道怎么样对自己才是好的。”
“你这样不顾及其他人的想法,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他人身上,才是对他们的不尊重,你如果不服气,不如等培训结束,咱们俩比比成绩,自然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你都没有测试过我的水平,就觉得我是在混日子?”
“蔡志成同志,伟人都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呀。”简双摇摇头,一副很失望的模样。
怼完蔡志成,就着他铁青的脸,简双去食堂美美的吃了一顿。
她没见过这个人,但她知道他的名字,奋斗大队找的外援嘛,把她压下去就行。
回到宿舍,打开门,见到几个室友都在,简双露出一抹惊讶。
因为之前这个点,她们都在自习室跟人讨论。
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几人笑了笑,有些尴尬,
“简、简双同志,我觉得你说的对,这对药材的了解要靠长期学习,临时抱佛脚是不行的。”
她们释放的友善,简双当然也不会拒绝,一边洗漱一边加入了聊天话题。
“那个蔡志成真的好讨厌,我觉得他对女生有偏见,之前他作为临时班长统计班上信息时还问我,为什么我们大队选的是我,说当大夫的都是男人。”
“是啊,之前老师让我们观察药材,我明明就排在他后面,结果他居然递给了旁边插队的男的,跟没看到我似的。”
“还有还有!简双同志你知道吗?我之前听到他跟那个骚扰你的李进宝聊
天,说你就只有脸能看,说你师父不像话,居然把家传的方子上交,说张家祖宗若知道,怕是要气的从地底下爬上来,骂你师父是不孝子孙!“像是怕简双不信,觉得自己挑拨,那个女生举手,“我敢发誓,我一个字都没改,他就是这么说的!”
简双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说她可以,骂她师父就不行。
“这人怎么这样啊?那些小红兵怎么没把他这个封建毒瘤给抓去?”
“什么时候都有这种人,尤其是一些大队,那种风气特别浓,扫盲都打不掉,嫁过去的女人,活得好像在旧社会一样,我爸妈就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找奋斗大队的!”
毫无疑问,能把女生送来参加培训的大队风气都不错,对这种事很看不惯,大家纷纷骂了起来,关系倒是亲近不少。
她们纷纷对简双鼓劲:“加油,一定要考过他,虽然蔡志成人品不行,但我们大队打听过他,还真有两下子,我这几日看了他上课回答问题,名副其实,我是干不过他了,简双同志就靠你了。”
“简双同志加油,为我们女同志出这一口恶气!”
听着大家的鼓励,简双心情好了不少,温暖的语言让人的心也跟着暖暖的,她勾了勾唇,只笃定的说了三个字:“我会赢。”
那一贯柔和礼貌的笑容变得锐气十足,原本就明艳的五官因为自信的笑容,一下子变得有了攻击性,三个女生都看呆了。
有一个脸红了红,没忍住脱口而出:“简双同志,他所有的话我都不赞成,但有一句话他还真说对了,你真的特别好看,你就是那种实力和美貌并重的人!”
简双:“……”
清咳了两声,“天生的五官不能改变,但可以通过修饰放大优点,掩盖缺点。”
“你化了妆,我怎么没看出来?”女生大呼小叫。
简双顿了顿才说:“我没画,但有句话叫一白遮百丑,好的肤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啊,我怎么忘了你师父是张大夫,她肯定特别懂调养,对吧?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有没有什么诀窍?”
“不能说就算了,没关系的。”一个女生赶紧补充。
“是啊是啊,万一是什么秘方……我们都能理解的。”
虽然张大夫据说把药方都上交拿来建药厂了,但有一些压箱底的众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观念在这里,一时没那么容易改变,就算是后世共享资源那么泛滥,不照样也有一些祖传秘方?
简双只好说了一些:“……其实最好的调养是由内而外,如果皮肤发黄、暗沉、长痘,往往是身体内部系统出了问题,可以去医院让医生看看,会更有效而且治本,不管是什么护肤的方法,都只是锦上添花。”
“然后就是运动,运动排毒,但运动期间也要注意防晒。”
简双本以为这年代的人都朴素,没想到大家都讨论的很起劲,看来爱美是天性,从不因时代就暗淡。
如果能把游戏打卡的润肤乳与护颜霜的方子搞出来,即便只是低配版本,想来也会很有市场,可惜自己并没有一根金舌头,尝一尝就知道这道菜是怎么做的。
天赋不够,工具来凑,她很快打起精神,期待的想:也许以后能在机械厂打卡到可以检测药品成分的设备呢。
第48章 第 48 章 躺平第四十八天
七天时间转眼即过, 就到了考核的那一天,分笔试和实践操作。
笔试时,简双按照习惯, 先整体扫了一下试卷, 不由得挑了挑眉:果然只有五个名额, 要拉开难度啊。
为了确保第一名没有意外的落自己头上, 她很谨慎的把试卷都给填满了——没选择题,全是问答,写上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 比高主任在课上讲的还要全面。
她的字是特地练过的,后面又特地培养自己落笔之前想好的习惯, 整篇卷子都显得非常从容, 别说黑点了, 连错字都极少。
到了实践环节, 简双反而松了口气。
学霸想考满分,其实很怕在细节处丢分, 而这种实践环节却比纸上的更好发挥。
实践分两大过程, 一种是育苗, 一种本该是药材的移栽。
但前者因为种子还没买来, 而且时间很短,无法看它发芽的情况, 就只考操作, 这一关不少人信心十足, 虽然是药材种子, 但步骤其实和种庄稼差不多,很好记。
——并不是所有大队都跟前进、奋斗大队一样,前者本身就是家传, 后者有余力送去拜师,有的大队的赤脚大夫,那是真的只懂一些糊弄的手段,说的难听点,跟神婆没区别,治好了是命大,治不好算你倒霉。
所以,说是大夫,也就是个兼职,平时还是要下地的,这会儿就当庄稼来种。
还有的觉得县里就是瞎胡闹,随随便便派个人过来蹭吃蹭喝,七天时间没学到多少,这种实践环节倒是来了兴趣,就跟平时下地一样糊弄,高主任看得直摇头。
等目光落到另一边,眉眼才舒展开几分。
另一边就是简双和蔡志成等一些有经验的人,这个操作能不能种出药材来且不说,至少看起来还是很像一回事。
如果说前面的育种环节是考基础,是看看大家知不知道应该怎么晒种浸种……那么在移栽上,就明显上难度了。
哦,不能叫移栽了,因为高主任竟然搞到了一株株或是枯黄、或是长虫的草药。
前面环节已经淘汰掉大半,剩下小半中又有一部分看看明显棘手的被装在花盆里的草药,又看看旁边站着的虎视眈眈的保卫科人员,竟然都不敢动手了,索性摇头表示自己不行。
这样还给领导留个好印象。
又有试探的伸手,一分钟不到,高主任就满脸铁青的阻止了他,咆哮声几乎要冲破房顶。
毫无疑问也被淘汰了。
于是等到就剩简双和蔡志成两个人的时候,高主任准备的有病草药竟然还有十几盆。
简双:“……”
想起她师父说,陈副厂长觉得从育种开始难度太大,想收购药苗,但最近的草药种植基地太远,于是收了一些野生的。
这应该不是为了他们的考核,特地让草药生病吧?
“……”
还真不是,因为高主任只对收上来的成熟药材很会辨别,能判断品相给价格,炮制的手上功夫更是半点不差,但他同样不懂得怎么种植、给草药治病。
那都是现学的,找人要的资料,照本宣科,填鸭式的补充了一些。
他的经验确实上来了,可奈何这几天忙着补课备课上课,根本顾不上照顾,底下人那就更不懂了,临时加上这门课,只能说巧合了。
他看着两人,是真的很期待,这些小药苗收上来也是花了钱的啊。
而两人,不对,应该说简双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蔡志成却颇为生疏,他同样是按照大夫的标准培养的,连炮制药材都没怎么精通,可未来的老丈人有令,他也只得临时学了些,很粗浅。
一开始眼疾手快,挑了自己熟悉的,等后面就有些傻眼了。
根本判断不出来哪出了问题,偏抬头一看,简双已经处理了七八盆,正对着一个更加陌生的草药,交代工作人员准备东西,还现场配置了一碗药水。
面对看似健壮,叶片却已经全部枯黄的,她也只沉思了两秒,就果断伸手,将药材的根系从花盆里
拔了出来,然后拿起消过毒的剪刀,咔嚓咔嚓一顿乱剪,又让人准备全新的肥土,给种下去,甚至越到后面,她的动作越快,有一种从熟悉的熟能生巧的超快进步。
那从容的表情、行云流水的动作,甚至还搭配着她的讲解,蔡志成想说简双是在胡来都不能。
而简双还像是炫技一样,说了此种药材在华南省大致的分布点。
她当然没有提名哪个大队,但是她说了药材附近会有的环境,水文与地理,因为是极其通俗的语言,就算是外行也能听懂。
淘汰的人并没有离开,正在看着简双和蔡志成较劲,之前他们都或主动或被动的保持了安静,可此刻有人激动的脱口而出:“我们大队有片地方就长这样,就长了许多这种杂草,连猪都不爱吃,大队长不许我们用它滥竽充数,原来它竟然是草药!”
还有人道:“我想起来了,我们家附近那片河滩也长着这种杂草,周围的土质就跟简双同志说的一样一样,分毫不差,这也太神了吧?!”
蔡志成放下了手中的花盆,勉强维持风度的笑了笑:“这株草药叶子都掉光了,还长了虫,情况比较严重,我只有五分把握,既然简双同志你懂得多,还是让你来吧,免得我手粗,影响了它之后的涨势。”
“很严重吗?我倒是不觉得,你看这叶子……”简双侃侃而谈,说出问题所在,一边说一边飞快的将其处理了,言语间和手上的轻松让蔡志成脸上的笑差点没维持住。
虽然处理过的植物有没有好转,暂时还看不出来,但两人之间的对比太鲜明了。
简双无论是知识的储备量,还是处理的花盆数量与难度都对蔡志成形成了碾压,更有不少人在这期间被点拨,想起自家山头上可能长着某种药材,就等着考核结束,回去发一笔小财。
于是简双拿第一几乎是众望所归。
不过高主任为人谨慎,还是没有当场宣布,只表示过个几天看看情况,那时采购草药种子的干员也回来了,种植基地名单便随着这草药一同发放。
他们可以回去等消息了。
简双皱了皱眉头,看了蔡志诚一眼,见他目光闪烁,有点担心他使坏,于是主动道:“这里面的草药有大半都是我处理的,我对个中性状知之甚深,希望能继续照顾,直到它们恢复健康。”
高主任眼睛一亮,立刻答应了下来。
他本来就想这么提议,有的采药人手法很是粗糙,不少药材的根系直接给弄断了,现在药厂的仓库里还堆着不少呢。
他见简双手法如此熟落,还想过私下请简双去看看,能不能补救,她愿意留下,那真的太好了。
想把高主任又看向蔡志成,征求他的意见。
蔡志成看了看简双,也答应了。
高主任又问其他人,但他们都摇了摇头。
虽然现在不算农忙,但水稻种下去后,地里的活多的是,他们耽误这七天,已经少赚了不少工分——虽然来县城学习也会计算公分,但有的人下地可以拿满公分,学习却不然,所以最终竟只有简双、蔡志成还有李进宝选择留下来,依旧住宿舍。
简双提醒高主任注意免得有人使坏,就差明晃晃地说自己和蔡志成不和。
蔡志成没想到简双言语如此直白,把事情摆在了明面上,风度再也维持不住,大声道:“简双同志,你这也太看低我了,我怎么可能因为与你的私人恩怨就损害集体的利益?”
“就当是我多虑了,不过谨慎一些为好,我处理的有好几株草药都不便宜,若安全长成,单株卖个十几块都不成问题。”
高主任立马就想起了某些药材的收购价,紧张起来:“放心,我找校长要了个空教室,到时候锁起来,再让保卫科经常巡逻,以后你们进去照顾药材,也得有我在场看着,以示公平和监督。”
“这话在理,蔡志成同志,我不是防着你,我是防着所有人,谁知道有没有谁考得不理想,心生恶念。”
简双微微一笑,不等蔡志成辩驳就起身前往宿舍。
其他三个女生已经在收拾东西,见到简双进来,纷纷向她道喜。
最终的成绩要结合笔试和实践,只看实践,她们就认为简双已经成功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不说高主任点她回答问题,她就没有答不上的,后续她一边处理病株一边说明展示的时候,三人算是见证了简双的基本功有多强大,对比蔡志成直接形成了碾压。
就算笔试比较难,她们也觉得简双肯定能压过蔡志成考第一。
简双谢过几人准备的礼物,自己也拿出一个杨梅罐头分享,当做回礼,三女生眼睛都直了,一时很想吃又不好意思。
简双说:“这个罐头开了就放不了多久,天气热,咱们一起吧,我认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有好吃的分享,很正常。还是说你们并不觉得我是朋友?”
“不是不是。”她们赶紧摇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三人便厚着脸皮吃了起来。
“唉,这杨梅罐头真好吃,以前爹娘也给我买过橘子罐头,我本来还想着这次为大队争取到种植基地名额,就让我爹再给我买一个。可看情况怕是不成了,有好些人都比我优秀。”
说这话的也是一个大队长的女儿,叫做杨秀梅,她自嘲的摇摇头,“这真是不出来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还以为自己很厉害,没想到这么差劲。”
其他两个女生听了也是面露伤感。
她们家里也有人是大队干部,倒也不是走后门,而是只有这样的家庭,才会愿意送女儿去读书、去学手艺。
姚思思叹气:“我这次也不成了,我打听到消息说县里只准备批五个种植基地,这名额太少了,我估算一下我的水平,觉得抢不过。”
这个女生正是之前偷听到蔡志成大放厥词、还侮辱张大夫便顾不得交浅言深,向简双通风报信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体质问题,她总容易撞到这些事,消息也比别人灵通。
“才五个?”最后一个叫做乐舒的女生正小口小口的喝着罐头冲的甜水,力争不浪费一丝,闻言满是沮丧,“我自觉我试卷写的不错,还以为能为我们大队争取到,没想到竟然只有五个。”
简双见她们失望的样子,略想了一想,说:“你们想要给自家大队争取种植基地名额是为了开拓一条财路,并不局限于种植中草药这一行,对吧?”
“当然,如果能干其他的,我还不愿意种这个呢,感觉风险太大了。”
“是啊,我以前也觉得跟种地似的,听完高老师的课才知道还有那么多讲究,说句不好听的,这地里的稻子是大爷,我们全大队都要小心伺候,可这娇贵的中草药是祖宗,动不动就死给你看。关键是简双你之前处理的,我就完全没看出来问题出在哪,一头懵。”
“是啊,笔试还好,死记硬背高老师发下的资料就行,但实践环节,我就是个纸上谈兵的。”
简双被她们哀怨的口吻给逗笑了。
“种草药不会,那种花呢,种树呢?种那种春夏开花、秋天结果的果树。”
“嗯?”三人一时都不太明白简双的意思。
简双道:“我之前听我师父说过,想要把一株株的草药按照方子制成方便的药丸子,有两味很重要的辅料:蜂蜜和蜂蜡。蜂蜜起黏合作用,蜂蜡则作为外层的密封剂,防止药丸受潮、防虫、防霉。”
“如果种花再养上几箱蜜蜂,就可以把成品卖给药厂,等花季过了,还能得一些水果,无论是卖出去还是自己吃都行。当然了,无论是养花养果树,还是养蜜蜂,都不是简单的活计,是需要学习钻研的技术,县里领导看重种植基地,这个算大头,可如果咱们自己提交计划,药厂应当不会拒绝收购,毕竟从哪收不是收,在咱本地收还少了运输的费用,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太棒了!”乐舒激动的一把握住简双的手,“简双同志,你是我的大恩人,我这次可是好不容易争取到出来学习的名额,还给大队立下了军令状,之前都愁死了,但你给我出的这个主意,就可以跟他们交差了,我们大队有一个老大爷会养蜂。”
“哇,你这个确实便利。”其他两个女生都羡慕的看着她,又纷纷看向简双。
简双咳嗽两声:“蜜蜂不会养,也可以种果树,果子不好运输,可以做成罐头。”
她晃了晃手中的罐头瓶:“而如果乐舒所在的清河大队养的蜜蜂多,家里的花不够吃,几个大队可以合作嘛,我依稀记得听一个亲戚讲古说过,有养蜂人追着花期走,去各地,很辛苦。乐舒你跟你们大队长出主意,也别只说养蜜蜂的好处,这坏处也是不少呢,蜜蜂容易受惊,受惊了一死一大片,到了冬季没有花蜜,就只能买白糖喂给它们吃,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要想清楚。”
乐舒原本欣喜的表情收敛起来:“你说的对,凡事有利就有弊,这种草药我们都怕它得病生虫,蜜蜂又何尝不是?我回去后可得让我们大队长好好考虑,跟干部们多多分析,最好再找公社领导参谋参谋。”
其他两个女生羡慕的表情淡了,长叹一口气:“这赚钱可真不是容易的事!”
“这世上又有什么是容易的呢?”简双摇了摇头。
将三人送走,便打算去食堂吃饭,谁知才走到楼下,远远的见到乔明远往这过来。
简双惊喜的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打听到你们培训只办七天,过来接你回家。”
“那现在还真不行,我接了个活。”简双说了高主任邀请她去药厂仓库救急的事。
“要几天?”乔明远有点失望。
这段时间简双不在,他一个人睡,怀里没抱着人总忍不住半夜惊醒。
“不确定,可能要等陈副厂长回来。”
见乔明远面露疑惑,简双赶紧说了陈副厂长和她师父出差考察生产线的事。
“反正你就听着种植基地名额下来了,再来接我。”
“好。”
两人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乔明远骑着自行车回了大队,刚把车停进家里车棚,忽然他爹不知打哪冒出来,一把抓住他,脸色极其严肃:“你最近是不是在查奋斗大队的旧事?你大海叔看到你往那边跑了,你想干什么?”
“我知道李进宝觊觎你媳妇,你很不高兴,但奋斗大队的事没那么简单,奋斗大队之前出了几个能人,当上了公社领导,和他们意见不合的都被排斥出去,留下的都是一个派系的,整个公社沆瀣一气,甚至他们在县里都有人。”
见乔明远面色平静,不为所动,他决定来个狠的:“你知不知道我以前也偷摸着写过举报信,就是几年前奋斗大队一个女知青摔下山崖的事,我听到风声根本不是意外,是李家几个畜生欺辱了她,她要往上告状,结果被扔进了山里喂狼,我还找到了一些证据,结果根本没用,幸亏我是匿名举报的,不然你以为你爹我这个大队长还能当下去?就算如此,我也是坐了好久的冷板凳才摆脱了嫌疑。”
这次乔明远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爹,你手头上应该还有证据吧,交给我。”
乔栋梁都要被气笑了:“你有没有把我说的听进去?现在你和李进宝的矛盾摆在这里,你去举报,就没有我当初那么轻松了。”
“爹,这次不一样,会有人管的。”
“就算有那不肯同流合污的,他敢管吗?他管得了吗?”
“管得了,因为是省城那边派过来的调查组,是为这间谍一事,我打听到了那调查组的组长不简单,人家是帝都那边出生,根本不可能被买通,要的就是实打实的政绩。”
“爹,这是一个机会。乔明远声音很沉稳,“咱们马上要搞种植基地,有我媳妇在,不怕药材长得不好。爹,你交好的那位公社领导最多也只能同意给你多批几头猪崽,可咱大队年年的公粮都在前列,之前还组织狩猎,打了好几头野猪交上去,然而年年优秀大队的荣誉都没咱们的份,一些福利更是想都别想,你就不怕咱大队劳心劳力,最后让别人摘了桃子?”
“趁这次调查组在,把公社的风气清一清,咱们也能甩开手脚大干特干。”
乔栋梁直勾勾地盯着乔远,许久说:“你有几成把握?”
“七成。”
七成,乔栋梁并不嫌弃这个概率低,他了解小儿子的性格,他一贯是个很谨慎,不对,是算得很精准的人。
“好,我把我还剩下的证据给你,你小子小心点,别冒头,可别忘记你媳妇嫁给你还没有一年,到时候你被报复或者进去了,咱乔家可没有让人守活寡的传统,所以,你媳妇肯定是要改嫁的。”
“爹!”乔明远沉稳的声音骤然拔高,透出一分尖利,平静的表情破碎。
他瞪着他爹,眼神很凶。
难得见他这般不淡定的表情,乔栋梁暗自偷笑这小子总算有了软肋,却板着脸说:“你喊得再大声也没用,自个儿想想吧。”
第49章 第 49 章 躺平第四十九天
简双留在学校这几日, 简直如老鼠进了米缸,跟着高主任把药厂仓库能抢救的草药苗都给抢救了回来,剩下一小半是时间太晚, 近乎生机断绝。
简双觉得非常可惜, 不由想如果我那空间真的有灵泉就好了。
这近乎生机断绝, 又不是真的死掉了, 还有一丝活气的话,遇上传说中生死人肉白骨的灵泉应该能抢救回来,然而没有, 也只能叹一声可惜。
结果公布那天,高主任特地弄了个榜单, 将分数和名次张贴了出来, 还有他认为非常优秀的试卷, 既是显示自己公平公正, 也是呼吁大家学习。
这里面有一些知识点连他都不知道,是的, 主要就是指简双, 深深觉得不愧是张大夫的徒弟, 这水准, 哪用自己给她上课啊,她来给他上课都成。
榜单张贴的时候, 有一些高中学生凑过去看热闹, 也有人通知了简双。
简双挤进去, 毫无意外发现自己高居第一名。
当看到第二名蔡志成, 她的笑容才收敛了一些,再去看张贴的试卷,发现蔡志成和李进宝都在, 他们比简双先到,看了成绩并不服气。
蔡志成很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说简双实践比他强,但基础?
他可是从小跟着师父学习,到今天都有几十年了,怎么可能连个年轻女人都比不过?
可在笔试这一关,她的分数竟然比他高?
他不服气,他一定要看试卷,若是找到漏洞,绝对要告到县里领导那儿去!
别以为他是那些没什么底气的乡下人!
可当看到试卷时,他的眼睛越瞪越大,怎么可能?
高主任觉得这里面有些知识点自己都不知道,蔡志成的基础比高主任好,但竟然也发现了自己不知道的点。
是简双瞎写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但迅速又否决,他不是李进宝那个蠢货,高主任敢把这试卷公布出来,就是已经经过了验证。
蔡志成深吸口气,难道张大夫的家传竟然比他师父还要渊博深厚?
早知如此,就拜她为师好了,可当初他师父名气更大,张大夫又是个女人,他还是靠着未来岳父的关系与资助才有了这拜师机会,根本容不得挑剔。
然而现在他居然输给了简双!
蔡志成目光怨毒,可恨高主任把教室看得紧,他没找到机会,这武宁县到底不是他师父的地盘,他认得的人太少了,区区几天根本找不着靠谱的。
这一波,是简双预判了他的预判。
偏巧这时简双悠然的声音响起:“蔡志成同志,我已然以成绩证明了我自己,并不是过来瞎混,我有我的学习模式,而你是否应该为你当初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我的事道歉?”
还要他向一个女人道歉?
蔡志诚差点破口大骂,却见简双又补充道:“还是说,对于高老师等人的判分,你不认可,想要向我挑战?这也行,我随时奉陪。”
简双并不是一个多爱出风头的人,也信奉做事留一线,别
把人逼上绝路,可架不住他居然侮辱她师父,那就怪不得她狠心了。
一定要把对方踩下去。
蔡志成觉得这女人真是难缠,一句话不是逼迫就是给自己设陷阱。
亲眼见过了简双的试卷,他已经不敢再像之前一样小瞧对方,知道如果挑战的话,也不过是凑上去自打脸,所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简双同志你误会了,我对于这个结果很认可。”
“听说陈副厂长回来了,不知草药种子的事如何了,我想赶紧去领取,这个时间点下种已经有点晚了,不能再耽搁。”
对方直接认怂,简双恨笑一声,倒是没再逼迫。
高主任把前五名找到了办公室,陈副厂长居然也在,笑容亲切问好,一一夸奖,又表达了对他们的期许。
饶是简双知道这是领导在画大饼,也不由得面露激动,
其他三人则兴奋的脸都红了,大声的向厂长保证一定完成组织交代下来的任务。
简双看着陈副厂长亲自给自己颁发的奖状。
与其说是奖状,不如说是一个牌子,看笔记没准还是陈副厂长亲手写的,上面盖了县里的章:武宁县中草药种植基地,前进大队。
有些意外竟然没有挂药厂的名,而是武宁县,看来陈副厂长确实如她师父所说,野心不小,不过简双忍不住想:若有朝一日,能挂个华南省就好了。
武宁县,还是太小了。
蔡志成看着自己手上的奖状,却皱了皱眉:“陈副成长,我是代表奋斗大队来参加考核的。”
因为是公社那边统计的名额,李大队长为求保险,还是让自己儿子挂了柳芽大队的名。
陈副厂长疑惑:“但你不是柳芽大队的吗?你的档案上,户口在柳芽大队。”
“……”蔡志成憋了憋,“我们柳芽大队土壤贫瘠,环境不适合种草药,正好我去我岳父所在的奋斗大队走亲戚时,见此地水土丰沛,壮劳动力也非常多,就算抽出一些人来种植草药,也不会影响地里收成,于是主动请缨,我岳父也非常支持我的想法,特地把队里的名额给了我。”
陈副厂长忙得脚不沾地,回来后也没休息,而是第一时间调看了前五名的档案,又找人问了问,已经知道了这里面的复杂关系。
柳芽大队远在深山里,土壤贫瘠,也确实是贫瘠,那一片的大队都一样的穷。
可要说无法种植草药就夸张了,甚至专家下去考察时就说过有一片悬崖特别适合种铁皮石斛,柳芽大队有几个采药人,每年卖到收购部的可不算少。
她深深的看了蔡志成一眼,表情淡了:“奋斗大队与前进大队在一处,地理环境类似,适合种植的药材会比较单一。相比之下柳芽大队如果能种一些多年生药材,耗时是久了点,可一旦长成,回报也比较大。”
这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提醒了。
奈何蔡志成坚持:“陈副厂长,我们柳芽大队很穷,经不起折腾,而且此前也没有人种过草药,这头几年还是种一年生的比较稳妥,我岳父已经承诺我,等种植基地落成便会帮扶柳芽大队。”
陈副厂长竟然无言以对。
虽然她很想说对柳芽大队的安排会比较粗放,让药材尽可能野生野长,保证药性充足,如此耗费的人力物力都少,无非就是前期育芽麻烦一点。
但这是以她这个药厂负责人的角度,希望也能收一些多年生的珍稀药材,从大面上布局。可站在当地社员们的角度,这显然有点坑。
短时间内根本见不到成效,这名额拿了跟没拿一样。
对方不愿意,陈副厂长自然无法强迫对方,她反思:是否步子迈得太大了有些想当然,没有考虑到底下人的需求。
从药厂实际来看,确实一年生草药的需求量会很大,就算两个大队都种同一种,也用得完,因此她最终还是答应了蔡志成,把奖状收回来,重新给他写了一张。
这是奖励式的,之后会正式做一个牌子送回大队。
蔡志诚拿到奖状松了口气,总算岳父交代的事情完成了。
陈副厂长让高主任带他们去领药材种子,简双拿到了一个大包,还挺沉。
她不太放心,打开看了看品相,这才点点头,没有糊弄。
种子都很饱满,少有那种干瘪的,又低头嗅了嗅,味儿比较正,不是那种注水种子,简双曾经听过一个笑话,说某地人参都种成萝卜样,哪还有半点药性。
这种子一看正不正宗,二看生命力强不强,基因好,又发芽率不低,简双就觉得已经成功了一半。
想着乔明远应该快过来接自己了,简双抱着这个大包,打算去宿舍拎上行李,昨天她已经整理好了,忽然被高主任叫住:“陈副厂长想见你。”
简双有些疑惑,跟着去了才知道是为了收上来那堆药苗的事。
“我们药厂主制药,不是管种植的,也没人懂这个,我去看过了,你经手的病株有大半都已经恢复了生机,我便想把它们继续交给你,这草药还是长在山里好,种在花盆里怎么也不像样,你愿不愿意接受这挑战?”
这是意外之喜,简双还担忧过,待自己走后,他们又会不会把好端端的草药养黄养枯?如今陈副厂长愿意让自己经手,她立马就答应了下来:“保证完成组织上交代的任务,组织随时可以来我们前进大队考察,我不敢说移栽进山里的每一株都能长成,但我会尽全力让它们活下去。”
看着年轻姑娘认真自信的神情,陈副厂长忽然有了一个冲动,询问对方现在布局多年生药材是否合理?
这种话题她觉得找专业人士聊一聊会更好。
原本还想着张大夫这个小徒弟半路出家,怕是没学到多少,可最终检验的成果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甚至觉得,在这方面她比张大夫对他们的作用都大。
合理吗?当然很合理!
简双在后世可是听说野生的药材几乎找不到,所以中医始终干不过西医,因为属于他们的根都被掘了。
那些人工种植的药材就算再怎么照顾,比起野生的到底缺了几分,她非常严肃的道:“厂长,草药长在山里,每年都有人去采,就算现在人少,总体上也是呈现一个递减的趋势,随着我们国家的发展,对深山老林的深入探索,这种入不敷出还会加大。”
“我查过资料,我们这一代所能获取的珍贵药材是远远比不上古代的,我很担忧终有一天我们再也找不到一株野生药材,所以我觉得这就像我们去林子里砍了树,就应该给它补上一颗。”
“所以就算布局多年生药材,这件事看起来白费力、拿不到收益,也应该坚持去做,因为我们也要为我们的后人着想。”
陈副厂长惊讶的看着简双,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大局观。
她对这个年轻姑娘的观感完全不一样了,对着她灼灼的目光,她也认真回答:“你说的对,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要办药厂,以后对野生药材的收购只会更多,但我们也不能拦着社员们发财,所以我想了想,这件事还是得做,但不能占用之前那五个名额。”
简双笑了:“这个事可以安排一些采药人去做,他们更熟悉些,也大都不会排斥,只要别强制命令。”
陈副厂长目光一亮,眼中异彩连连:“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弄出一个章程。”
“简双同志谢谢你,你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你确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姑娘,我期待你早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你师父的骄傲。”
因为要把那些草药也送去前进
大队,陈副厂长特地给她调了辆货车,简双索性拿钱拿票,去百货商店采购一番,又混上了一些打卡到的物资,装作师父给的和这期间在县里逛街时买的,可谓是满载而归。
原本都下定决心要在路上动手的李进宝看傻眼了。
他这七天也没闲着,县城里没他熟悉的人,就去公社找,又因为简双基本不出门,就窝在高中,他怕被保卫科的盯上,只好恶狠狠下定决心,将地点定在回程路上,谁知道简双居然坐上大货车回去了?
跟乔明远那个小白脸一起坐在车斗上,甩了他一嘴车尾气!
李进宝仰天啊啊啊狂叫了几声,觉得这一趟是白来了。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在家里等着,趁机把山上的陷阱准备好,还得弄一些好东西。
也不知道钱耀祖弄的怎么样了,他喜欢那个叫顾晴晴的是吧,放心,他很大度,待他玩过后自然会跟兄弟们分享。
这在野外,刺激是刺激,但事后就比较难受。
到底是自己惦记了许久的女人,又几次吃不到嘴,被勾得心痒痒,他决定要搞一个大的,做一个更万全的准备,争取一击必中。
想着李进宝眼珠子发绿,舔了舔厚嘴唇,原本通身猥琐的气息竟然变得阴毒起来。
简双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一开始站在车斗上还很新奇,但渐渐的就觉察出不好,这风也太大了,吹的人身上凉飕飕的,面皮梆硬。
她和乔明远蹲了下来,看着对方的脸惨白惨白的,心中一动,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给你暖暖。”
乔明远惊讶地望着她,反手握得更紧了。
别看乔明远夜里喜欢搂着简双睡,但在外面他们还是很注意的,说是夫妻,那站立的距离也跟陌生人差不多,这还是头一次大庭广众下如此亲近,有点刺激。
等到了前进大队,乔明远心中不舍,简双横了他一眼,他捏着媳妇的小手更紧了,还是简双见已经有熟人围了上来,赶紧甩开。
“这么大的车,这车上都装了啥啊?”
“是领导来了吗?”
“领导不坐着车啊,啊,我看到了简双和乔三!”
“简双回来了?这车是咋回事啊?”
“都让开,大队长过来了。”
简双一踩一跳,轻巧地从车斗上翻了下去:“爹。”
乔栋梁看看她,又看看从车斗上往下递花盆的乔明远:“这是?”
简双道:“这是药厂那边收的一些药苗,因为我比较有经验,就托我照顾,过个几天,我要把它们移栽进山里。”
“爹,这是搬进咱家还是先放大队部?”
“放大队部。”乔栋梁毫不犹豫。
这是公家的财产,怎么能拖自己家去?
简双也猜到会这样,虽然放家里比较方便照顾,但未免人说闲话,还是拉去大队部吧。
乔栋梁给她找了几个人一起搬,其他社员们也缓过神来了:“这就是县里发下来的草药苗?咱大队种植基地的事定下来了?”
“是啊。”乔栋梁露出开心的笑容,“昨个我就收到消息了。”
简双拿出一张纸,补充:“这是领导给我发的奖状,我考了第一名,领导说过几天把种植基地的牌子送过来,到时候挂咱们大队部里。”
“好好好!”乔栋梁接过奖状,欢喜得嘴都合不拢了,他难得有这样外露的情绪。
“第一名!简双居然考了第一名?!”
“我就知道简双这娃子聪明,她是知青嘛。”
“说什么知青,现在简双嫁进乔家了,就是我们大队的人了。”
“是啊,以后不许说这话,她就是我们前进大队的简双同志!”
没一会儿,赵兰花和孙来娣也来了,简双赶紧把战场让给她们,这些大娘大婶子们的热情她吃不消。
乔栋梁把这些花盆都搬进了仓库,问简双这个就是要种的草药吗?
简双摇头:“不是,这个是额外给的。”
她把药材种子拿了出来:“爹,我前段时间经常上山,已经确定了几块适合种它的地,不会占用田地和菜地,但需要人把那片给清理出来,有的长满了杂草,有的还有一些树杈子,都要拔掉。”
“好,你说在哪?我找人去给你弄干净。”
“谢谢爹,我这几天就留在大队部给药材种子催芽,再耽搁下去,天就要热起来了。”
又看看那些花盆,“还有,这些草药移进山里也是一件大工程,爹,你再给我搭个人。”
乔栋梁略想了一想,就说:“我让你大哥帮忙。”
老大为人老实稳重,有一把子力气,把它们都挑进山,陪着她在山里奔走,寻找适合的地点想来也吃得消。
简双没拒绝:“这些药材都是多年生的,短时间内见不到效果,咱自家人怕是要吃点亏,我这次在县里待的久,给家里人都带了礼物。”
乔栋梁一听就明白这些药苗算简双的私心,不能算进工分里,笑了笑:“我会跟你大哥说的。”
安排好了这档子事,简双就回家了,在县城住了快有半个月,回到家看到这土胚房竟然还有些亲切和想念。
接下来简双先对药材种子进行了处理,虽然县里采购的也不错,但还是比不过她打卡到的,她打卡到的种类很多,就是数量少了点,原本想着替换的,一看索性把打卡到的掺了进去。
当然,仅针对县里分给自己的种类。
根据计划经济,他们大队要种的草药叫板蓝根。
因为目前药厂主打要推的就是感冒风寒颗粒,奋斗大队也是这个,不过采购的种子并没有局限于一年生的,他们还带了点多年生的柴胡种子,数量不多,只当成搭头。
蔡志成没要,简双就全揽进了自己怀里,再加上她打卡到的,就显得很多。
板蓝根在春夏秋三季均可播种,但简双没准备拖到夏季,毕竟从种到收需要六七个月,如果当年就能见到成效,想必也能给或冷眼旁观或质疑的社员们注入一剂强心针:中草药这条路是行得通的。
浸种催芽后,简双又马不停蹄的领着大伯哥上山,将药苗们移栽进了比较远的深山里。
这边没什么村落,又因为山里有野猪,甚至还有人打到过老虎,除了艺高人胆大的猎户,基本不会往这走。
乔明志看到简双大大咧咧的跑这么远,也是颇有些心惊:“弟妹,你就不怕吗?”
简双拍了拍自己的包:“放心大哥,我准备了一些驱兽驱蛇虫的药粉,一般野兽闻了,会避着我们走,还有类似蒙汗药的昏睡粉,药倒野猪有点难,但能给我们争取时间,真遇上了就上树或者跑吧。”
乔明志:“……”弟妹胆子真大。
简双其实也挺怕死,虽然她练了太极拳,身手很灵活,力量也有所增加,但她可不觉得自己能干倒一头野猪。
想跟这种皮厚到仿佛刀枪不入的大家伙较量,简双觉得至少得等自己打卡到一把猎枪,这次完全是无奈之举。
种的太近了,不说环境适不适合,简双很怕自己前脚种了,后脚就让人贪心的给拔了。
她没想过全部回收,可忙活一场,得有个三四成吧,这还要去掉野外环境无常,种不活、被动物吃掉等可能性。
幸好老天还是眷顾他们的,等所有药苗移栽好,也没出事。
就在简双这么庆幸的时候,她打卡到了一头野猪。
“……”
坚强的露出笑容。
很幸运,游戏主动给分解了。
简双有些心惊胆战:游戏大神,野猪都出来了,下一个不会有熊和老虎吧?还有狼,前两者比较少见,但他们这边,简双有听到过狼嚎。
简双对野味没有特殊滤镜,甚至她不太喜欢这种比较偏门的肉,她喜欢猪牛羊、鸡鸭鹅鱼虾蟹,一些人觉得很好吃的狗肉火锅她敬谢不敏,就连兔子也只是吃个新鲜。
所以熊掌老虎肉什么的,真的没有必要啊,但如果游戏真给了,简双无奈的想:不爱吃肉就拿来制药吧。
后来简双把打卡到的野猪肉做了,其中野猪肚还特地留了下来,这是一味药材。
因为知道腥臊味会比较重,还特地用了不少辅料,炖了许久,但真的吃上一口,她沉默了,很想哭:是谁说野猪肉很好吃的?
她怀疑那些觉得野猪肉好吃的,不是吃个新鲜,就是很久没吃到肉了。
这还是游戏优化过的,保留了那种野生的口感!真原生态的野猪……呵呵,完全不敢想。
但仔细分析也很合理,现在咱们吃的菜、吃的果子、吃的肉,都是经过了先辈们几千年的驯化,一代又一代的淘汰,这才让它更符合人类的口味。
这些野化度比较高的,就难免桀骜不驯了些。
自此简双对野味去魅。
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草药忙,直到这日终于齐活,和乔明志下山,回到家里,就看到好多人挤在院子里,大声的讨论着武装队进奋斗大队把大队干部一锅端了带走的事。
简双:“……”
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她赶紧挤进去,我只是忙了半个多月,不是缺席了半年,明明之前李进宝还特别嚣张,一脸我爸是大队长的村霸模样,这转眼间,就要被扫黑除恶了?
真是……太、太好了,大快人心啊!
因为李进宝觊觎上简双,赵兰花很生气,时不时就会在家里提一些奋斗大队的恶心事,诅咒老天不开眼,他们怎么还没遭报应。
可算让简双知道对方有多坏事做绝,所以知道他们被抓了,高兴之余,冒出的第二个想法就是:今年怎么不是严打年?严打的话,一个个都吃枪子去吧。
此时的简双只知道他们欺男霸女、家暴成性,女人嫁进……不对,被卖进前进大队就是进了狼窟,浑然不知还闹出过人命,不然她非得像对游戏大神祈祷一样,诅咒他们遇上个从严处理的铁血领导,把那一摊子龌龊事、丧尽天良之事都给挖出来,咔嚓咔嚓。
与乔家的新奇、八卦、出了一口恶气的爽快不同,隔壁钱家就很不安了,李杏花带着钱耀祖着急忙慌的回了娘家。
赵兰花狠狠的说了一声该。
简双却注意到,看着他们骑自行车远去的背影,姜小妮一贯阴沉沉的脸却是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幸灾乐祸之意都要从眼睛里透出来了。
也对,姜小妮不知怎地对她男人特别死心塌地,哪怕做出把姜招娣接来,给她男人生儿子这种事,一度让简双误会她只是想要个儿子,这儿子是谁生的都无所谓。
但她对钱耀祖嘘寒问暖,那骨子体贴劲儿依旧没怎么变。
这李杏花母子俩照旧舒服服服的,不用下地赚公分,反倒是姜小妮带着女儿报名上工,还把姜招娣留在家里伺候他们,似乎只要不触及到把她休了这条逆鳞,她就依旧是那条对钱耀祖无比忠诚的舔狗。
虽然这一切都不妨碍她对钱耀祖她娘深恶痛绝,并不曾爱屋及乌。
或许在她看来,钱耀祖对她不好,全赖这个婆婆挑拨。
简双摇了摇头,对这种为了个男人可以失去一切,把自尊踩在脚底、低到尘埃的疯狂心生恐惧。
这就是极致的恋爱脑吗?她的世界唯有钱耀祖,她的主心骨也只落在钱耀祖身上,所以她认准了不能与钱耀祖离婚这条底线。
简双深深吸气,目光坚定,所以——就算自己再怎么躺平,也不能丢掉谋生技能,将一切寄托在他人身上。
自己的主心骨必须是自己。
当然,卷王是不可能当卷王的,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再当了,她的物欲并不高,只是想要吃好喝好、过好日子罢了。
第50章 第 50 章 躺平第五十天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几天后武装部的人过来,把钱家也给一锅端了,还让乔栋梁等大队干部同去配合调查。
原本还在幸灾乐祸看隔壁笑话的前进大队一众人顿时有点懵逼, 又有点心慌。
有人想起了小红兵到处抓人的混乱, 也有人目光闪烁, 思索如果乔栋梁下了台, 大队会计等人也被革职,自家是否能脱颖而出,占了这位置?
要知道, 这可是难得的工作,在公社那边挂了名, 每个月都有工资的。
乔家此刻也很慌, 张桂芝哪里还顾得上那些猪, 飞快跑过来, 为着赵兰花打转:“娘,怎么办?爹怎么会被他们带走?会不会……”
孙来娣手足无措, 倒是赵兰花还稳得住, 厉声打断:“别瞎说, 你们爹是什么人, 你们还不知道?他又不贪污受贿,又不利用权势欺压老百姓, 更没有乱搞男女关系, 只是去配合调查, 你们这表现也太没出息了, 让人见了还真以为你们爹干坏事了。”
听她这么说,神色慌张的乔明志和乔明胜也冷静了下来。
“娘你说的对,我爹问心无愧, 咱们只需要在家等消息就好。”
赵兰花给这事定了基调,乔家迅速安稳下来,其他干部家属就没有这么镇定,有跑去公社打听消息的,还有偷偷送礼的,自己做了不说,还来寻求赵兰花当同盟。
赵兰花听了直摇头。
结果被骂心狠。
“……”
换平时,隔壁李杏花肯定要跑过来嘲笑,但谁让他们先被一锅端走了呢?
别说姜小妮的五个女儿了,就连借住在钱家的姜招娣都被带走了。
钱家现在空空荡荡,比上回碰瓷医院还算全家出动,下午的时候,乔明远大概也听到消息请假回来了。
赵兰花一把抓住他,终于泄露出几分脆弱:“老幺,你爹他……”
“娘放心,爹没事的。”乔明远依旧是众人都很习惯的平静表情,可作为他娘,赵兰花却窥见了一些东西。
她不可思议:“你早就知道……”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作为乔栋梁的枕边人,她并非那种对外面的事不管的家庭主妇,老两口在夜里,同样会聊一些深入的话题。
乔栋梁的脆弱、面对奋斗大队势大的无助,以及发现自己坐冷板凳,怕偷偷写举报信被发现连累全家的恐惧……这些乔栋梁不会表现在儿女们面前,却会跟相互扶持了几十年的媳妇赵兰花说一说。
此刻意识到奋斗大队乃至钱家这场风波,极有可能背后有着父子俩的推手,赵兰花迅速冷静下来,闭紧嘴巴,不再询问了。
虽然她嘴巴紧,但有些事多一个人知道,终究多一份风险。
话虽如此,她却没忍住瞪了乔明远一眼。
无论是作为媳妇,还是母亲,她都不喜欢家里人冒险,平平安安的就好。
过几日乔栋梁等大队干部有的回来了,有的没有,神色都很憔悴,有的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赵兰花把看热闹的社员们赶走,乔栋梁难得露出苦笑:“我这几天都没怎么睡,算是见识了老公安的审讯手段。”
当着一众儿子儿媳的面,没好意思说自己把五岁时跟小伙伴比谁尿得远这种事都说了出来。
“你们这段时间别出去唠嗑了,老实做活,这场风波可能比咱想象的还要大,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太平了,接下来还会有调查组过来,也都老实点,知道什么就说,不确定的,也别把别往人家头上扣屎盆子。”
张桂芝没忍住:“就奋斗大队那些货色,这屎盆子还用扣?他们自己就是……”一个粪坑。
当然,对着公公严厉的眼神,她选择闭嘴。
公公回来了,这个家一下子就安定了,于是后来再有公安过来调查,找知青,还找到了乔家,询问李进宝觊觎简双的事,大家也都淡定不少,老实补充自己知道的内容。
就是有一点简双觉得很奇怪。
她竟然在山里几次都撞见了公安,公安听说她在观察移栽的药材,还夸了几句。
下山后,简双悄悄把这事告诉乔明远,从乔明远透露出的只言片语,才知道山上竟然还发生过那般惨剧,这让她越发痛恨奋斗大队,希望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杀了人的,必须以命还之,害了人的也得进去赎罪。
对于老公安上山也能理解了,怕是怀疑他们前进大队山上也有故事。
于是简双平静下来。
虽然挺关心奋斗大队后续,看恶人有没有恶报,但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药苗上。
板蓝根已经发芽,长出的小苗才一点点,简双去时,李大海见到她一脸如遇救星:“简双同志你看,这一片的药苗叶子是不是有点打焉?”
这药田当然不可能简双一个人管,乔栋梁分了人给她搭班子,也领工分,不过就像张桂芝一样,专人专项。
猪出了问题就找张桂芝那一波人,药苗出了问题,简双和她手下的兵都要遭殃。
因此不止简双,他们也经常往着田里跑,毕竟这可是头一回、没经验,心里就很慌。
当然,他们会主动请缨来乔栋梁这里报名,心里还
是存着拼一把的念想的。
乔栋梁是个厉害的大队长,他小儿子当上公社老师领了铁饭碗,他又积极支持小儿媳去争取这种植基地名额,他们头脑不灵光,那就跟着能人学。
这都把自家人派出去了,还能不是好事?
所以别管这责任有多大,接下任务后又是怎样的辗转反复,他们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并未退出,对于其他人的嘲笑也不以为意。
为了防止有问题没及时察觉,也为了防止有人心眼毒使坏,他们还特地分了班次,轮流看守巡逻。
简双早已习惯了他们因为一点点小问题就紧张兮兮,她并不觉得这不好,是打扰。
种植基地草创,一切经验从头开始,多记录、多观察,才能将隐患杜绝于微时,而留下来的记录资料也能给后续管药田的人参考。
简双细细观察了叶子,又伸手摸了摸附近的土壤,一番比较判断后,她松了口气:“放心,没长虫,叶子蔫了是浇水少了,板蓝根虽然对土壤要求不高,但我们选的这沙质土壤本身就排水好,偏偏板蓝根适宜在温暖湿润的环境中生长,这时间慢慢走入盛夏,天气转热,水分蒸发得快了,以前的浇水量就显得不够。”
于是简双决定这段时间多往药田跑,随时关注板蓝根的情况,调整灌溉,她寻思着再过几日就该间苗了。
回到家,就听到二嫂在跟她婆唠嗑。
孙来娣的声音颇有些幸灾乐祸:“娘,之前李大娘就仗着她娘家厉害,在公社有人,趾高气扬的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据说还觊觎过爹,当然,爹才看不上她,但她也处处挑事,咱家发生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要宣扬出去,恨不得让全大队的人过来看笑话,现在可算遭报应了。”
简双眼睛一亮,李杏花居然还和她婆曾经是情敌?
因为乔栋梁的交代,哪怕现在队里的人讨论得奋起,家里人也没参与进去。
赵兰花就只能和孙来娣说话,此时被孙来娣的马屁拍的也是暗爽。
没错,她男人一眼就看中她了,才看不上李杏花!
孙来娣见婆婆心情好,觉得跟简双学学对了,继续道:“娘,你说这回李大娘会不会去蹲篱笆,或者发配去农场改造啊?”
孙来娣对李杏花是有怨的,她之前生了大丫,而李杏花正因为姜小妮又生了个女儿恼火,见状趾高气扬的跑过来,阴阳怪气诅咒她,说她会随了她娘的体质,也一连生五个女儿。
孙来娣直接被气哭了,月子都没坐好。
很难说她后面疯狂想生儿子,没有李杏花添的这把火。
孙来娣本就是内心不够坚定、容易被周围环境影响的人。
因此这会儿就特别想这个老虔婆去改造,去接受国家的铁拳,赵兰花又何曾不是?
孙来娣才嫁进来多久,她又跟李杏花做了多久的邻居,彼此之间的怨恨只会更深。
可思考过后,她否认了:“应当不会,她十六岁就嫁来前进大队,奋斗大队又重男轻女,不然以她的家世大可以嫁一个更好,而不是依着高彩礼随便选了钱老头。”
赵兰花摇摇头:“你们年轻,不知道那钱老头也不是个好的,这得亏他死的早,才有后面李杏花的快活日子,所以她就算想作恶,也沾不着边。”
孙来娣气愤:“合着还便宜了她?这老虔婆!当初抓特务那事,明明她也跟韩大夫有牵扯,但居然没把她抓进去,还让她碰瓷医院,得了好大一笔钱,现在奋斗大队又是这样,她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她心里觉得老天爷不长眼,但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敢说。
赵兰花也觉得李杏花运气好,正欲骂人,这时见到简双从外面回来,赶紧问她草药的情况。
听她说一切都好,才松了口气。
她觉得,这简双跟老幺真不愧是夫妻,胆子都大的很,她家老幺敢去把奋斗大队拉下马,简双从前连地都没种过,又没学过医,居然敢揽这一档子事。
她心里愁得很,不免时时关心。
“没事就好。”
孙来娣迫不及待的问:“三弟妹,你去外边有没有听到更多的消息?这钱家如何了?”
简双倒是听到了一些,但都是捕风捉影的猜测,没一个是真的,她摇了摇头:“二嫂你别急,早晚会有结果的。”
倒是她婆看人还挺准的,李杏花这人在大队人缘也就那样,有因为她娘家扒着她的,有羡慕她日子过得好、基本没遭过罪的,但更多因为她对儿媳姜小妮的刻薄很看不顺眼。
但他们都和赵兰花想的一样,觉得这人就是上窜下跳占便宜,人憎狗嫌,那张嘴恶毒得恨不得打她一顿,但被送去蹲篱笆还不至于。
结果最终的判决却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李杏花居然真的去蹲篱笆了,被判了足足三个月!
这一进一出,就完全不同了啊。
更令人意外的是,钱耀祖也被判了,他要去农场改造一年。
简双:“……”这个发展我还真没想到。
前进大队议论纷纷,赵兰花和几个儿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日逮着回来的乔栋梁就问起来。
判决下来后,一些细节终于可以对外公布,众人方才知道,李杏花被判还真有点自作自受的味道,该的。
这事得从李进宝说起,乔栋梁觉得老公安厉害,把自己底子都掏出来了,李进宝意志比他更不如,审到后面,别说他李家的龌龊事,完全是在胡乱攀咬。
审案的人都觉得大开眼界,不过经过验证,一部分过于离奇的内容被删掉了。
这个验证就导致钱家被一锅端了。
因为李进宝咬出了他和钱耀祖在山上设陷阱,要强迫简双和顾晴晴这两个女知青的事。
简双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难怪我那阵子在山上看到老公安,原来他们是在找这个的证据,我还以为是怀疑我们和隔壁天下乌鸦一般黑呢。”
同样身为大队长的乔栋梁:“……”
简双也意识到这话不妥,讪讪的笑了笑。
乔栋梁不好跟儿媳计较,反正他无愧于心,继续说,经过验证,确保山上种种布置属实,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已经达成犯罪事实未遂。
这年代的律法要比后世严重一些,尤其钱家被一锅端后,带去审讯,又审出了另一件丧心病狂、突破人伦的事。
这当小姨的,竟然要把外甥女送给姨夫当小妾生儿子。
若不是钱耀祖惦记顾晴晴,根本看不上丑了吧唧的姜招娣,两人都已经成事了。
当时在场的年轻公安全都目瞪口呆,只觉得突破了想象,倒是老公安轻咳一声,给年轻公安们开了开眼界。
说这种事城里的、村里的竟然都有,如果有人举报,肯定不行,但私下里藏着掖着,又死不承认,公安们也管不到。
不过他们一般不会像这家这么离谱。
当然,后续查出姜招娣不是姜小妮的亲外甥女,只是隔房的,没有血缘关系。
这种头皮发麻的惊悚感才淡去一些,但对这一家的观感依旧不太好,这社会关系也不只是血缘啊,因婚姻而缔结的人伦同样是关系。
此时李杏花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许是在碰瓷医院上尝到了甜头,她觉得这招简直无往不利,就依样画葫芦在公安局大吵大闹起来。
但公安局吃这一套吗?就算他们吃,调查组的人也不可能这么给一个老太太认怂。
组长怒气上头,一发话就把李杏花碰瓷医院的事给挖出来了,追究
她勒索罪。
医院那边本是想息事宁人,谁知李杏花搞了个坏榜样,害得期间他们医院也是破事不断,闻言那简直是扛火车过来配合着改了口。
于是最终罪名虽然没有上升到奋斗大队李家的程度,但除了勒索罪、迫害妇女罪——对,姜小妮也狠狠告了她婆黑状,还有封建毒瘤思想残留,明明已经有了五个孙女,却重男轻女看不起她们,为了生儿子做出这般不顾人伦之事,需要狠狠教育。
后者是最严重的。
考虑到老太太毕竟年纪比较大,才只判了三个月。
但勒索医院的一些钱票也得还回去,当然,姜小妮到底是在医院出的事,还有韩大夫蛊惑的因素在,医院存在失职,也该负责她的医药费、营养费等。
可姜小妮哪能高兴得起来?
男人要去农场改造本就让她觉得天都塌了,所以恶气上涌,也把她婆给送了进去,结果倒自己手里的钱票居然还要还?
而且,她虽然是受害者,但也有把姜招娣带来生孩子这个主动行为,同样要蹲篱笆,教育一段时间。
比她婆婆短,才七天,大部分社员们都不懂案底的说法,可在他们看来,进过局子,这做人都不清白了。
这场判决再度在前进大队掀起轩然大波,原先有些褪色的钱家又成为了顶流,这一点在姜小妮几人被放回来后,达到了巅峰。
大家都纷纷跑去看热闹。
乔家因为简双的崛起而得到的热闹,重变得门庭冷落,他们都想去找钱家人唠嗑,被黑着脸的姜小妮给赶了出去,本想继续回乔家找赵兰花的,但赵兰花在这事上居然并不是很热情。
来了两趟,这唠嗑的地点就转成了村口大树下,直到早稻开始灌浆了。
这是决定稻子丰收的关键因素,别说老少爷们了,老大大娘们也要开始天天上工,简双也领着人,给板蓝根间苗除虫追肥。
这一忙起来,说闲话的就少了,前进大队齐心协力搞建设的气氛很浓郁,奋斗大队就显得特别暗淡。
不是人心惶惶,就是如蒙头苍蝇似的乱了套,那草药田根本就没人管!
因为蔡志成作为李大队长的未来女婿——两家已经定亲,就差领个证,也被请去调查了,本来李老头是赤脚大夫,就算懂得少,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但架不住牵涉太大,这跟大队长有关系的亲戚,甭管近亲远亲,都没落下,都要去配合询问,有的被放回来了,有的没有。
李老头倒是前者,可他回来后就大病了一场。
剩下人勉强组织起来忙活田里的事,他们多少还在乎粮食,可草药田就有心无力了。
陈副厂长在县里听到公社的巨变,许多人下台,她不同情他们,却立刻想到了种植基地,赶紧派人去奋斗大队看情况。
这一看那下乡的干员脸色都是青的,回去跟领导汇报都带着火气,又说途经前进大队,看到药苗欣欣向荣,这两者对比一个天一个地。
陈副厂长忍不住了,她风风火火带人亲自来到前进大队,领上简双去了隔壁,把那里的药苗都给移过来了,当场宣布取消奋斗大队种植基地的名额。
虽然这个时候的奋斗大队并不在乎,也没心力在乎,他们根本不觉得种草药能挣钱,但前进大队可是喜气洋洋,以往隔壁年年得优秀大队的荣誉,今年总该轮到他们了吧。
简双安顿好这些瘦不拉叽的小苗,想起蔡志成果断拒绝陈副厂长的提醒,心想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应该后悔了吧,这跟一九四八年加入国军有什么区别?
刚把自己划分到奋斗大队阵营,他们就栽了,一同被坑,他得反省自己确实没干坏事,不然……
简双摇了摇头,她猜到蔡志成这会儿后悔了,但她没想到蔡志成可比她预计的狠多了。
他大义灭亲,坚决不与未来岳父一家同流合污,还把自己求娶李大队长之女的事说成勾践卧薪尝胆案,说自己是有苦衷的,说只有取得他们的信任,才能接触到机密要事,才能把这些坏分子送进大牢。
所以就算痛苦他也这么干了。
这个说法老公安当然不信,结果蔡志成为证明自己,也是为了将功折罪,开始自曝当污点证人。
他知道的可比李进宝知道的多多了。
这两条口子一开,后面审讯就进行得很利落,公社领导纷纷落马,李大队长与一众李家人罪魁祸首枪毙,剩余的或蹲了篱笆或送去农场改造。
判决下来时,一片叫好,曾经被李家人欺负的可怜人纷纷拍手称快。
当调查组的众人满意的带着政绩离开时,时间已经走到了七月,种下去的早稻可以收了。
上工的铜锣声敲得又急又快,今年的稻子长得不错,但把稻子从田里收回来并不是结束,还得接着操心老天会不会不给面子,在晒稻子的时候下雨。
这雨一泡,可能半年多的忙碌就全白费了。
乔栋梁熬得双眼通红,村里的老少爷们娘们也都消停不了。
张桂芝依旧在养猪场看猪,天气热,这一头头猪食欲不振,她怕它们得病,根本脱不开身,孙来娣也下了地,回到家连说话声都有气无力。
这钱家的活计都交给了赵兰花和简双两人,但简双同样要顾着板蓝根,板蓝根喜欢温热湿润,但温度太高也不行,她经常往药田里跑,忙着带人浇水补肥,于是家务基本落在了赵兰花头上。
她还要带大丫,好在大丫很乖,简双又经常往家里拿鱼拿肉,给做了补身体,她还给配了草药,做成药膳。
乔家人比起往年农忙时的排骨样,竟然好了不少,脸色都有点红润。
但乔家在整个大队不算太突出,因为简双领着小孩们上山,摘了藿香、薄荷等植物配成消暑方,熬了几个大桶,拎到地里、晒谷场给大家喝。
明明这消暑茶也没有放到井里镇过,只是简单晾凉,被这天气一晒也不凉了,但大家一口灌下去,竟然觉得热得熏陶陶的脑子一清,身体内部那种恨不得把衣服全脱光的燥热也消失了。
所有人瞠目结舌,大为惊奇。
往年有人中暑,王老头也是给大家看过、灌过药,但哪有这么明显?
这一碗苦水喝下去,瞬间觉得还能再割几百米稻子。
板蓝根还没法收获卖钱,众人感受不到种植基地的好处,但简双这消暑方一出手,大家一下子有了切切实实的体会。
这书念得好是真有用的。
更关键的是,这还不像乔明远高中毕业就领上铁饭碗离他们那么远,这是切切实实的改变,是落到了自己身上的好处。
有人禁不住想:如果简双这消暑茶说要卖钱,自己愿不愿意买,没感受之前,他舍不得,但感受了,他只恨不得多买点。
这农忙太遭罪了,就算是再穷的人家这时候都要割点肉,给全家人补补。
消暑茶的叶子还只是简双带着大队的小孩采的,都这么有用,那几片简双付出了十足用心的草药田呢,众人顿时都不由得期待起来。
尤其是那些犹豫着没有报名的人简直肠子都悔青了。
那些被队里嘲笑过、为了草药田舍弃稻子这边满工分的,也不由得挺起了胸膛,老自豪了。
简双给大家熬消暑茶,尽管她觉得自己没干什么,但也是有工分的。
原材料大多是小孩帮忙摘的、晒的,熬的时候用的是以前大食堂的锅,和几乎废弃的灶台,乔栋梁带着人整顿了一番。
一大桶的水很沉,也有人帮忙拎着,尤其是后面发现消暑茶的好处后,有大娘们自发跑过来帮忙。
简双虽然知晓这是他们想偷师,但她自己并不介意,消暑方自古有之,她不过是多尝试了一番,在前人的经验上总结精进罢了。
她师父都不在意这方子泄露,她一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又怎会敝帚自珍?
因此在简双看来,熬药这一处,坏处没有,实惠大大的有。
拎上拎下、大热天烧火这些都让别人抢着去,她只
用估算一下,给每一锅配上适合的草药分量就行,再省事不过。
可以说整个前进大队再没有比她更清闲的人了。
除了销售方,简双还在随身小院的制药坊里,给自己做了一款防晒膏。
防晒膏成分几经调整,终于让简双满意的那天,她敏锐的察觉到了随身小院的变化。
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她的眼睛不再只能看到面前的事物,一下子变成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仿若真的拥有了故事里的神识一样,对整个空间的掌控感更强了。
她心里一动,三房这间屋子温度骤降,骤然变得跟空调房一样凉快。
而与空调最大的区别是不像空调那么闭塞,那么干燥,风依旧可以柔和的吹进来,只是在吹到简双身上时,已经被环境影响,变成了舒适的凉风。
她快速走到屋外,感受到这里的温度依旧和外界维持一致才松口气。
然后就是惊喜了。
她沉下心神,过了半个小时依旧觉得精力充沛,没有那种消耗过度感,这才确认自己真的可以同时拥有两个环境了。
果不其然,这天她几乎是和前一晚一样的时间点离开的空间,事后也没感觉到身体疲惫,消耗过大。
甚至当离开空间后,简双觉得自己的五感也加强了一点。
最大的区别就是她吃大嫂做的菜时,可以挑出一些缺点了,且还能大致判断不足之处主要在于哪一点,不是咸了淡了这种简单问题,而是火候不够或者过度,而具体又是在哪一个地方火候出了问题,调料应该再加那种,何时加正正好。
这种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洗去尘灰、变得更清晰的体验,真的让简双非常惊喜。
她继续练太极拳,又测试了自己的体力、速度等,发现变化不大,并不像是量变形成质变,身体素质有了极大的突破,以至于可以支撑随身空间更久。
那么这一变化……简双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药方上。
消暑方、防晒方严格来说并非她自创的方子,在师父给她的医书上都有,而她不过是在它们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些改动,但这种改动不能说就没有亮点,简双前去县里给师父展示时就获得了张大夫的夸奖。
她评价她确实在制药上有天分,这方子比祖上传的要好。
以张大夫几十年的经验,能说这话足见消暑方和防晒方的含金量,简双非常高兴,但也没有太过骄傲自满。
毕竟这两种方子只是小道,在她师父祖上看来比较不务正业,自然没有精深的研究。
不过她不觉得这很差劲。
治病救人是造福于人,消暑方防中暑,防晒方保养皮肤,同样是造福于人,或许有大病小病这等高低之分,但不该有贵贱之分。
就像阳春白雪和下巴里人同样是艺术。
尽管这个结论还没有得到验证,但研究药方能够为空间提供能量,帮助自己进一步掌控它,这对迟迟没有找到新能量来源的简双,无疑是一个大大的鼓励。
她未来的路更加清晰明了了:
研究药方,不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