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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打火机 就亲你、吻你?

    空气湿凉, 身后的阳台玻璃门上蒙上了水汽,被挡住的视线里是两侧的冷蓝色的山林。

    下颔到脸颊整个被纪临舟的掌心完全握住,薄茧擦在她的脸颊, 裸露的皮肤被冷空气摩擦着有些发痒。

    方幼宜耳边嗡嗡作响,舌尖和口腔完全的被占据,搅弄,顶开。

    她睁着眼睛, 一瞬间几乎忘记要怎么去反抗, 只不得章法地试图去

    咬他, 但又在张开牙齿的间隙被他含住舌尖。

    纪临舟眼睛始终在注视着她,漆黑的视线和睫毛一起扫过她的眼尾, 一边吻着她一边在看她脸上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幼宜觉得他的神情中有一股冷漠又执拗的情绪, 像是愤怒,又像是他一惯有的漠然的审视。

    鼻息间浸满了户外湿冷的空气, 和纪临舟身上传递过来的烟草味道和酒精味道, 让她有些眩晕。

    纪临舟扶着她的腰,亲吻愈发的加深, 按着她后背的动作很用力, 灼热滚烫的气息和吻一起一点一点的侵入她。

    方幼宜觉得呼吸有些难以调动,慌乱之中手腕和腰都被他握住,几乎整个人都被他提起按进他怀抱里。

    舌尖被他含住纠缠,她始终保持着闭紧嘴巴的姿态,但因为此刻的难以呼吸, 终于也忍不住微微张开了些。

    只是一瞬间的松懈,纪临舟手指抵开她的下巴,亲吻更加的深入, 舌尖也在此刻完全地占据扫过口腔里的每一寸。

    方幼宜大脑有些空白,所有的感官和情绪好像都变得麻木,只有一种完全陌生而酥麻的东西席卷她。

    纪临舟始终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最初凶狠热烈的深吻慢慢转为轻而缓慢的啄吻,呼吸也跟着停在她唇畔。

    冷的空气和热的呼吸交错着。

    纪临舟视线平静,目光落在她脸上,伸手用指腹去擦她被吻的有些红肿的唇瓣。

    方幼宜心跳剧烈,眼圈和脸颊还有嘴唇都是湿润而绯红的,从方才片刻的失神中抽脱出来,她几乎是立刻就伸手去推他。

    纪临舟动作比她更快地按住她的手,托着她的下巴看她。

    他眼眸漆黑,像冰凉的夜雾,也像滚烫的火,是方幼宜分辨不清地情绪,目光像火蛇一寸寸地滑过她的脸,微凉的手指拨开她贴在脸颊上的发丝,而后继续亲她。

    比半分钟前更激烈的吻,他扣着她的腰,游刃有余一般地握住她挣扎的手,攥在掌心,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往身后推。

    方幼宜仰着头被一边吻一边往后退,后背碰到玻璃花房外的门,发出轻微的动响声音。

    花房的门被挤开了一点,有新鲜花枝的香气跟冷气流夹杂在一起流淌出来。

    纪临舟摁着她的肩膀,将她紧紧地抵在玻璃花房外的透明门上,余光里是摆放着的一株株兰草和不明品种的白色花束。

    身体却像是贴着一团滚烫的火一样,即将要被点燃。

    方才被夺走后随意丢在地上的手机又再度响起,声音刺激着耳膜。

    方幼宜喘息着侧过脸颊,伸手去拽纪临舟的衬衫,想要推开他,但却被捏着脸追着继续吻上来,完全没有任何的空隙。

    她吸着气,觉得舌根都在发疼,呼吸也变的乱而薄弱,只觉得莫名和委屈,抬起空余的手,用手背捂住眼睛,不再挣扎。

    纪临舟吻落在她脸颊,停了下来,拉开她的手。

    方幼宜不看他,只有呼吸在轻重不一的起伏。

    纪临舟拨过她的脸,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把她的下巴抬起来,注视她,

    “嗯,这次没掉眼泪。”

    方幼宜贴着身后微凉的玻璃门,并不说话,只漠然又愤怒地看着他。

    纪临舟手指擦过她的唇角,

    “你这是什么眼神?”

    他语气居然很平静,好像又恢复一贯的冷淡样子,跟刚才那个近乎狂热的吻着自己的人完全不同。

    方幼宜觉得他的问题简直有些好笑,

    “你问我?”

    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没完全掩饰掉的怒意,

    “是你抢走我的手机,又什么都不说就,”

    她没有说完,唇瓣此刻已经跟户外的冷空气一样变得冰冷,感觉不到刚才的疼痛。

    “就什么?”

    纪临舟垂眼看着她,手臂依旧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反而很平静,

    “就亲你、吻你?还是像这样抱你?”

    “我不是早就提醒过吗?我会这样对你,也许更过分。”

    方幼宜看着跟前面不改色讲出话的人,嘴唇动了动,嗓子被冷空气灌进来有些干哑到失声,

    “你,”

    方幼宜推开他一些,尽量平复呼吸和理智,

    “不管是什么,你最起码应该礼貌点告诉我,而不是像刚才那样随意地挂断我的电话还丢掉我的手机。”

    纪临舟看着她,表情和目光并没有变化,只是片刻后,很短促地笑了声,

    “你跟我谈礼貌?”

    他语气很淡,像是在嘲讽,但却并未露出任何意味的表情,只是松开她,往后退开一步,

    “方幼宜,”

    他低眸看着她,视线落在她脸上,眼梢平静,但却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我只说这一遍,

    不管你心里还藏着谁,都趁早收拾干净了。”

    他语气很淡,混合着深秋的冷气一起缓缓地落进方幼宜耳朵里,

    “虽然我不介意,但你大概不会愿意一边想着其他男人一边只能跟我做。”

    方幼宜愣住,几乎是有些僵硬地怔在原地,视线瞪着他,无法给出任何回应,也不知道他是怎样面不改色地讲出这种话的。

    纪临舟说完,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视线淡淡看了她几秒,转身进了室内。

    —

    纪临舟晚上并没有留在房间。

    方幼宜一夜没睡,第二天外面刚刚露出点蓝她就起床从房间出来了。

    山顶的清晨冷而寂静,走出室内还能听见隐约的鸟叫声,空气里浮动着一股很清冷的花香,像昨晚房间露台玻璃花房的花枝香气。

    顾嫂正在客厅准备早餐,她没看见纪临舟人,手机昨天晚上被摔到地上屏幕已经裂开。

    外面的花圃里,宁絮正在自己浇花。

    方幼宜站在花圃边,犹豫了下,主动开口搭话,

    “这是什么花?”

    宁絮低头浇水,闻言也没答话,好像没看见她一样。

    方幼宜有点尴尬,转身打算换个地方逛一下。

    “山茶花。”

    宁絮忽然开口,语气依旧冷淡,

    “临舟爸爸在的时候找人专门为我培育的新品种。”

    方幼宜脚步停下来,转过身视线落在花圃里的那些花上,认真道,

    “好漂亮,我之前都没见过。”

    宁絮浇完花,从花圃里出来,终于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再说这些花,只是问她,

    “你跟临舟认识多久了?”

    方幼宜微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宁絮看她,

    “怎么?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不是,”方幼宜摇头,

    “我们五年前就见过了,但具体认识的话,我不知道怎么算。”

    宁絮唇角很淡地扬了下,

    “五年前?”

    方幼宜以为她会说什么,但宁絮却什么也没再问,只是把浇水壶给她,

    “我要去做晨礼了,帮我把水浇完吧。”

    方幼宜愣了愣,接过浇水壶。

    —

    纪临舟一整个上午都没出现,直到十点多徐易才到山顶这边来接她。

    车上只有她,方幼宜也没问纪临舟去什么地方了,只任由徐易载着自己下山。

    开到山下,方幼宜不打算再回老宅那边,直接跟徐易讲说想去机场回京北。

    “现在就是送您去机场,票已经订好了。”

    徐易在前面一边开车一边讲。

    方幼宜微愣,想问是不是纪临舟安排的,但没问出口。

    落地京北机场是下午时间。

    方幼宜没联系其他人,直接打车先回了跟纪临舟的公寓。

    手机屏幕碎掉她还没修,很不方便。

    昨天方淮昼的好几个未接来电她都没回,这会儿才点开。

    方淮昼电话之后又发过来好几条消息。

    【哥:怎么不接电话?】

    【哥:爸说我们跟纪家联姻了。】

    【哥:什么时候回趟家?】

    方幼宜看完,没有立刻回,先去阳台那边看放在上面的兰草,准备给它浇水。

    离开好几天,周姨应该是有在认真照顾,也已经浇过水。

    不过盆栽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放着一只银色打火机。

    像是纪临舟的。

    可能是他在这里抽烟后落下的。

    方幼宜看了会儿,拿起打火机放在手上。

    冰凉的金属质地,有很浅的纹路感。

    她之前见过实验室的师兄用过同款,打开的方式跟一般的打火机有些不一样。

    方幼宜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手指拨动了一下旁边的滚轮。

    咔嚓——一声,蓝色的火苗蹿起来,火舌被风卷起动了动。

    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玄关那边忽然传来点动静声,像是开门。

    方幼宜立刻把打火机的火苗熄灭,重新放回刚才的位置,假装拿起一旁的水壶浇水。

    “太太,你回来了?”

    进来的人是周姨。

    方幼宜转身往客厅里看,提着水壶的手放松几分,但心里却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觉得放松,反而有很浅一晃而过的陌生情绪,

    “嗯,”

    她放下水壶,进客厅,假装不经意问,

    “纪临舟没回来吗?”

    周姨打开冰箱正在往里面放新鲜的蔬果,闻言愣了愣,摇头道,

    “没有,先生不是跟您一块回港城了吗?”

    “哦。”

    方幼宜抿了下唇,没有再问,

    “可能他有事还没回吧。”

    手机放在岛台桌面上。

    方幼宜走过去,裂开的屏幕像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

    她打开,给方淮昼回过去,

    【嗯,我有空再回。】

    第19章 醒酒汤 “要准备什么?”

    从港城回来后纪临舟好几天都没回家。

    不过方幼宜倒是在网上有刷到过他公司的相关报道, 是一个新的研究项目,纪临舟的公司是跟ai相关的,合作的实验室刚好是方幼宜他们学校的。

    最近几天实验室里都在做之前接的那个兰草基因筛选项目, 方幼宜也没什么空闲的时间去思考她跟纪临舟的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天在山顶别墅时的纪临舟好像是生气了。

    是因为那通电话吗?

    方幼宜也不确定。

    晚上项目合作方请吃饭,方幼宜原本不打算去,但被师姐钟静拽着拉了过去。

    餐厅在学校附近不算远的商场内, 提前订好了包厢, 只用报上名字就好。

    包厢里都是实验室的熟人, 合作方也是之前学校毕业的师兄,方幼宜平常基本不怎么喝酒, 这会儿也没挡住跟着喝了两杯低度数的果酒。

    她酒量很一般,喝了两杯就没忍住有些头晕, 跟钟静说了声后就起身出去外面的洗手间。

    冷水冲完脸舒服了些,但还是晕。

    她直接给钟静发了消息说不回去, 让她等会儿帮忙把自己的包带下来就好。

    钟静在手机里答应了, 又不太放心的问要不要下楼陪她。

    手机屏幕还没修,裂开的屏幕密密麻麻的看的更加头晕。

    方幼宜没回, 下了电梯到一楼。

    一楼的大厅里没什么人, 方幼宜走到靠近露台那边的沙发坐下。

    酒精迟缓的上头浸入大脑,方幼宜觉得脸颊有些烫,很热。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那天纪临舟吻她的时候,同样的脸颊灼烫, 属于他身上的酒精和烟草味道都近乎强硬恶劣的灌进她的身体里。

    但好像跟自己喝酒又不太一样。

    沙发旁边就是进出餐厅的旋转玻璃门,风冷冷热热的吹到脸颊上。

    旁边餐厅的工作人员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方幼宜摇了摇头, 在对方准备走的时候又叫住她,

    “能给我点冰块吗?谢谢。”

    对方看着她的脸,好像愣了下,但很快点头,“好的,您稍等。”

    冰块过了会儿被送过来,还有一杯温开水一起被放到前面的茶几上。

    方幼宜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谢谢,只拿起冰块敷在因为酒精而灼烫的脸颊上。

    冰的和热的交替着,方幼宜短暂的得到点缓解,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她听见身后的旋转玻璃门又有人进来,停留的时间有点久,室外的冷空气吹得她脖颈都有些凉意。

    好像有人在说话,

    “纪总?”

    餐厅工作人员的声音和陌生的男声夹杂着响起。

    方幼宜感觉到有人缓步走到自己跟前,身型很高,挡住了餐厅头顶刺眼的顶光灯。

    “纪先生?”

    刚才给她送过水的那个工作人员又走过来,轻声讲话。

    纪先生?

    方幼宜忍不住皱眉想,怎么这么多人姓纪,她不喜欢姓纪的人。

    “这里的灯能关掉吗?”

    方幼宜听见纪临舟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依旧是一贯冷淡的语气。

    “可以,您稍等。”

    工作人员说。

    是她出现什么幻觉了吗?

    纪临舟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方幼宜想睁开眼睛,但脑袋沉沉的,只想继续睡觉,她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很熟悉,一直在看她,但又没有人再说话,连刚才过来的餐厅工作人员声音都没有再出现,旋转玻璃门也没有再开合。

    纪临舟呢?

    方幼宜想,可能是自己的幻觉,她居然会在喝酒之后想到纪临舟。

    不知道过了多久,贴在面颊上的冰块在融化,有水顺着往下滴落,滑进脖颈,摆在前面桌上的手机也在响动,有电话进来。

    方幼宜仰着头,模模糊糊的想到自己好像还没有回钟静的消息,起身想要去抓桌上的手机。

    装着冰块的袋子掉下来,她睁开眼睛,对面沙发椅上有人拿起她的手机递给她。

    “谢谢。”

    方幼宜听见自己说。

    “屏幕坏掉为什么不换?”

    对方忽然开口说话,声音平静,带着几分熟悉的漫不经心的语调。

    方幼宜手指停在屏幕上,抬起头。

    纪临舟坐在对面,正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不知道已经多久。

    整个一楼大厅里,只有他们这一处的灯关掉了,隐隐约约的看不太分明。

    纪临舟只穿了件单衣衬衫,五官线条在微暗的光线下也显得深刻而立体,膝盖上随意地放着不知道从哪儿拿过来的杂志,翻开停留在某一页。

    上次见面还是他带自己去见宁絮,之后他忽然亲了自己,然后留下那番有些莫名的话后就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方幼宜没有说话,只盯着他看了会儿,坐起身把手机上还在跳动的来自钟静的电话挂断了。

    纪临舟看着她,拧开桌上的一瓶苏打水,推到她跟前,淡淡道,

    “车在外面,一起回家。”

    他说完,站起身,往方幼宜这边走了两步,在她跟前站定,停下脚步。

    方幼宜仰头看着他,大脑处于酒精和刚刚睡醒后的空白里。

    纪临舟视线淡淡扫过她,伸手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转身走出大厅。

    —

    纪临舟提着外套从餐厅一楼出来。

    徐易把车停在门口的空地,等了已经有快一个小时,看见他出来立刻走过去拉后排的车门。

    纪临舟把西装外套丢进车后排里,并没有进去,只是忽然转过身,

    “带打火机了吗?”

    徐易愣了愣,从口袋里掏出来打火机,跟烟一起递过去,

    “纪总。”

    纪临舟接过,走到一旁的小花坛边去抽。

    徐易等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并没有问出口。

    公司这段时间都很忙,纪临舟一周前半夜从港城坐飞机去了趟洛杉矶,忙完那边的工作后昨天才回的京北。

    徐易半夜去接机,原本是打算送他回公寓那边,但纪临舟却直接让他开去了酒店。

    晚上来这边跟合作方吃饭,离开之前纪临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忽然又折返回去,在大厅待到现在才出来。

    徐易是个合格的打工人,从在纪临舟身边开始就一直秉持着对老板的私事绝不多过问一分,但心里也大概清楚多少跟他们纪总夫人脱不了关系。

    前面楼梯口有脚步声传来,徐易抬起头。

    方幼宜捏着手机在一边跟人打电话,一边目光张望着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徐易立刻过去把后排的车门拉开,很懂眼色地先叫了声,

    “太太。”

    纪临舟还站在侧边的小花坛那边抽烟,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方幼宜挂了电话,走过来,有些腼腆地嗯了声,没马上上车,只是视线往纪临舟那边看了眼,

    “我的包还在楼上没拿,等会儿学姐过来拿给我,可能要等等。”

    徐易当然没问题,一个小时都等了,肯定也不介意这一会儿。

    纪临舟在那边把抽了一半的烟掐灭了,转过身目光朝着这边扫了眼,什么话也没说,走过来先上了车。

    方幼宜在车窗外站了会儿,似乎有点纠结,没进去。

    过了会儿有个短头发长相很英气的女生从餐厅里出来。

    方幼宜开口叫了声,

    “师姐,我在这边。”

    钟静立刻过来,十二月初的京北晚上,空气里呼出来的都是白色的气。

    “你的包。”

    钟静把包给她,又有点不太放心,

    “没事吧,刚才喝的是不是有点多?”

    方幼宜摇头,她这会儿酒醒了不少,只是轻微的头晕。

    钟静注意到边上的黑色宾利,还有站在驾驶座旁的徐易,不用猜也知道大概是方幼宜那位新婚老公的车了,

    “那行,你注意点啊。”

    方幼宜嗯了声,等钟静走了才抱着书包从侧面绕过去上车。

    车厢里开了暖气,纪临舟身上那股烟味儿早就在外面就散开了,不过方幼宜先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酒精味道。

    明明只是几杯果酒而已,怎么会这么重的气味。

    她往一旁从侧开了些,悄悄把车窗开了点缝隙。

    车子开到家,方幼宜吹了些冷风,感觉酒醒的也差不多。

    进了客厅,方幼宜先放下自己的包,第一件事还是去阳台给自己的那盆兰草浇水。

    之前的那只银色的打火机这几天一直都放在阳台上,方幼宜每天早晚给兰草浇水的时候都能看见它,现在它的主人终于回来了,也不用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方幼宜浇完水,把那只打火机拿起来,进客厅里。

    纪临舟不在客厅,厨房的灯开着,有开火的声音传出来。

    方幼宜走过去,把打火机放在外面的岛台上。

    厨房的门是透明的玻璃门,檀木色的边框,能够看见纪临舟高瘦而冷淡的背影,他衬衫袖口卷起来,露出一截肌肉紧实的小臂,正在煮东西。

    方幼宜看了他一会儿,没叫他,拿起自己的包上楼打算收拾一下去洗澡。

    回到房间,把门关上,方幼宜忽然想到点什么,走到床头柜边拉开抽屉,把里面的那几盒的东西全部都拿起来塞进自己的衣柜里面。

    虽然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可能避开,但是能晚一点还是晚一点比较好吧。

    把衣柜整理了下关上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方幼宜翻出来手机,裂开的屏幕有些狰狞,是纪临舟的电话。

    她愣了下,手指滑动了好几下才接通。

    明明就在楼下,还要给她打电话,方幼宜语气不是很高的开口,

    “怎么了?”

    “下楼,”纪临舟言简意赅,

    “给你煮了醒酒汤。”

    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

    方幼宜握着手机,看了眼衣柜,拖着脚步慢吞吞地出去。

    醒酒汤放在岛台边上,纪临舟站在冰箱前,正在往杯子里取冰块。

    方幼宜走过去,端起醒酒汤。

    还很烫。

    她没办法马上喝完。

    纪临舟拿着装满冰块的杯子过来,在她旁边开了酒,往里面倒。

    他拿了两只杯子,都倒了酒。

    方幼宜站的离他有点距离,很刻意地去忽略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两个人之间变得有些怪怪的。

    如果纪临舟这个时候又要亲她,她不会再像前两次那样意外,但也不会开心。

    杯子倒满了酒,推到她手边。

    方幼宜摇头,把酒推回去,

    “我不喝。”

    纪临舟目光看着她,神情自然,

    “没太多度数。”

    方幼宜抿了下唇,拒绝的很坚决,

    “没太多也不喝。”

    纪临舟看着她,没说什么,仰头自己一口干掉了他手中的大半杯酒,视线落在一旁的打火机上。

    “你放的?”

    他问。

    方幼宜嗯了声,

    “在阳台那边。”

    纪临舟拿起打火机,手指拨弄了下,火苗燃起一簇,

    “我还以为丢了。”

    他语气平淡,也没显出失而复得的情绪,徒手把火苗掐灭了。

    方幼宜移开视线,摸了下醒酒汤的碗,感觉好像凉了一些,她觉得现在好像有点危险,想赶紧喝完上楼去睡觉。

    她端起碗,刚刚咽下两口,一股辛辣的姜味立刻呛开。

    “咳咳——”

    方幼宜整张脸都红了,开始剧烈的咳嗽。

    纪临舟看着她,把手上的打火机掷到岛台桌面上,端起刚才推给她的那杯酒重新递给她。

    方幼宜脸颊通红,贯穿的辛辣从肺部开始侵占到喉管。

    纪临舟没说话,手移到她的后颈,让她抬起脸,把手上冰凉的水杯塞到她手中。

    方幼宜也顾不了有没有酒精,仰头连灌了好几口,辛辣的味道才缓和几分。

    她脸颊和眼尾一片通红,因为刚才剧烈的咳嗽,白色的毛衣领口下露出的一块皮肤也染了点红。

    纪临舟低头看她,

    “你不吃姜?”

    方幼宜点头,眼睛里还有点水意。

    “抱歉。”纪临舟把她的头发拨开了点,拿走她手上的空杯子,“我记住了。”

    方幼宜抬起头,视线对上他的目光,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攥在掌心。

    她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出来,

    “我想上楼休息。”

    纪临舟没松开她的手,反而攥得更紧,

    “嗯。”

    他点头,沉而灼热的呼吸落在她侧颈,声音却淡淡的,

    “现在就困了?”

    方幼宜觉得后背有些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抵着靠在了岛台边缘,一抬眼视线里是他冷硬好看的下巴线条,让她又想到了被压在玻璃花房的门上亲吻的时候。

    “困了,”

    方幼宜有些着急,觉得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热又上来了,

    “我真的困了,你放开。”

    纪临舟低眸看着她,不进但也不退,只垂着眼看她此刻的表情。

    客厅的灯明亮刺眼,阳台处的门窗没关严实,有清冷的兰草植物的香气飘进来。

    方幼宜心跳的越来越快,偏偏纪临舟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把她堵在岛台边不让离开。

    “纪临舟,”

    她抬起眼忍不住叫他的名字,像是被逼急了一样,

    “你别这样,我,我还没,”

    纪临舟低着头,抬起她的下巴,看她的眼睛,问,

    “怎样?”

    他目光变得有些深,扫过她的眼睛、鼻子,落到她唇上。

    方幼宜迎着他的视线,大脑有些空白,闭了闭眼,抬起自己空余的那只手,捂住了嘴巴,只露出一双乌润清亮的眼睛看着跟前的人。

    纪临舟看着她的动作,愣了下,盯着她看了会儿,

    “你以为我要亲你?”

    他语气很平静。

    方幼宜不说话,只手掌很紧地捂着嘴巴。

    纪临舟沉默片刻,注视了她一会

    儿,轻轻挑了挑眉,单手抱起她放到身后的岛台上。

    方幼宜吓一跳,往后岛台后挪动。

    纪临舟单手撑在她身侧,倾下身逼近,拨开她捂着嘴巴的手,扭过她的脸亲她。

    方幼宜推他的肩膀,手撑在岛台桌面上,碰到一旁的酒杯,被她打翻滚落到脚下。

    纪临舟拉过她的胳膊环在自己肩膀上,俯下身继续吻她,仿佛根本不在意脚下被打翻的任何东西。

    大理石的岛台桌面冰凉而坚硬,方幼宜一边侧头躲开,手掌推他,

    “我,我还没准备好。”

    她语调紧绷到难以吐字。

    纪临舟呼吸停在她脸颊,掰过她的脸让她正面看着自己,

    “要准备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拨开她掉在颈侧的头发,口吻很平静,只有呼吸暴露出他同样加快的心跳。

    方幼宜大脑有些混乱,被压到身后的手碰到一旁的打火机,

    “我不知道,但是你别,”

    她觉得胸口发闷,呼吸也跟着不畅。

    “别什么?”

    纪临舟手掌拢着她的后颈,视线落在她脸上,又吻了她一下,

    “别亲你?”

    他手掌往下,目光始终在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停了下来,慢慢地说,

    “还是别在这里剥开你?”

    第20章 玻璃碎片 “多久?”

    皮肤带起的温度是全然陌生的触感, 头顶冷色的顶光灯,冰凉的大理石岛台桌面,还有从透明玻璃窗外映过来的兰草影子。

    方幼宜秉着呼吸, 在头顶近乎灼烫逼近的视线下,大脑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说话。”

    纪临舟手掌托住她的下巴,指腹的薄茧磨疼她的脸颊,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眼睛。

    方幼宜心跳的很快, 手撑在岛台后继续往后挪动, 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还是因为他过于直白露骨的话而有些控制不住的紧绷,

    “我不是这个意思, ”

    她吸了口气,稳住声音, 用跟他商量的语气说,

    “你能不能别这样说话。”

    纪临舟垂眸看着她的动作, 伸臂把她重新拉回来,

    “那怎么说话?”

    他膝盖分开她,将她完全的抵在岛台边, 手掌摁着她的后背, 却并没有再吻她。

    方幼宜对上他的视线,手掌按在他肩膀上拉开两人距离,

    “我没有不愿意,只是有点快,”

    她好像终于不再害怕, 拿出谈判的姿态来跟他讲话,

    “我还没准备好,至少今天晚上我还没有准备好。”

    纪临舟视线静静地看着她, 并不说话。

    “真的,”方幼宜感觉到他好像是有些松动了,语气很恳切,视线也没再闪躲,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知道当纪太太应该要做什么。”

    纪临舟神色没什么变化,圈着她的手臂依旧牢固,却问,

    “多久?”

    方幼宜微微愣住,视线对上他漆黑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走神。

    多久?

    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虽然从一开始就做好准备了,可是真正到这一步,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能够坦然的接受。

    从婚礼结束后到现在,已经足够的久了。

    纪临舟抵在岛台前,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门铃声适时的响起,从玄关那边清晰地传过来。

    纪临舟被声音吸引,视线往玄关边看过去,手上动作也稍稍松开几分。

    方幼宜趁机立刻推开他,试图从岛台边跳下来。

    脚刚刚落地,纪临舟转过身,从身后一把捞起她的腰,将人提起来重新放到岛台上,

    “多久?”

    他重复刚才的问题,盯着她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语气,似乎不带任何意味,只有漆黑的眼睛深而沉。

    方幼宜被他半抱在怀里,身体贴的很近,能够感觉到隔着轻薄衬衫传递过来的温度和他胸膛的心跳。

    并不比她的心跳要慢。

    她仰头看着他,手指很用力的攥着他的衬衫,被她几乎捏皱。

    外面的门铃声还在契而不舍的摁,纪临舟却毫不在意。

    “一周。”

    方幼宜闭了闭眼,咬牙道,

    “一周后等我们实验室的项目忙完,我就可以准备好了,最近太忙,我确实没有时间。”

    她随口扯出来的拙劣的借口,再明显不过。纪临舟却只是看她几秒,随即点头,慢慢地说,

    “好。”

    他松开手,退后一步,放开了她。

    方幼宜后背几乎被汗水浸透,整个人有些瘫软的还坐在岛台上。

    纪临舟走到玄关,开了门。

    方幼宜情绪紧绷,根本没听见他跟外面的人说的话。

    倒是脚掌后知后觉的传来点刺痛。

    地板上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上有点血,是从她脚上滴落下来的。

    鞋子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掉了,刚才太着急想跑跳下岛台,脚踩到了地上的碎玻璃片。

    纪临舟从门口进来,手上拎着一只白色的盒子,一边拆开一边往岛台这边走。

    方幼宜想跳下来,但这会儿又有点不敢,掌心后知后觉的痛感袭来。

    “你手机呢?”

    纪临舟拆开盒子,视线在客厅里扫了圈。

    方幼宜还坐在岛台上,愣了愣,

    “在楼上。”

    纪临舟把拆开的盒子递给她。

    是跟她手机一样的最新款型号。

    之前手机屏幕碎掉了,在餐厅大堂的时候他好像还问她为什么不换。

    方幼宜抿唇,伸手准备去接。

    纪临舟却又忽然抽回手,走到她跟前,半蹲下身,抬起她的小腿。

    方幼宜下意识地想收回,被摁住膝盖。

    “怎么弄的?”

    纪临舟抬眼看她。

    方幼宜没说话,侧头看旁边的新手机,

    “我回房间冲一下就好。”

    纪临舟没说话,低头看了眼脚上的碎玻璃片,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直接把她从岛台上抱了下来放到沙发那边,转身去拿医药箱。

    家里有备用的医药箱,纪临舟很快拿着医药箱过来。

    方幼宜看着他没说话,只是忽然想到婚礼那天他好像也帮自己上药了。

    纪临舟动作算不上温柔,但很耐心。

    玻璃片扎到脚掌心,取出来的时候方幼宜没忍住吸气。

    纪临舟抬眼看她,

    “马上好。”

    他捏着她的脚踝,很利落地取出来碎片,帮忙包上纱布。

    方幼宜很耐痛,小时候跳舞的时候方菁很严厉,每次劈叉开腰都会以最严厉的标准来要求她,最开始的学跳舞的时候身上总是很多的伤口,青青紫紫的,有时候她会自己给擦药,有时候太忙会忘记,久而久之的,方幼宜就发现了,比起芭蕾,她或许在忍耐疼痛这件事上更有天赋。

    纪临舟帮忙她包扎完,收起医药箱,把她拖鞋也拿了过来。

    “谢谢。”

    方幼宜去穿拖鞋,准备起身上楼。

    “等一下。”

    纪临舟开口叫住她,到岛台边拿过手机,直接把她横抱了起来。

    方幼宜吓一跳,抱住他的脖子,

    “我可以自己上楼。”

    纪临舟没看她,只往楼上走,

    “明天还想出门就别折腾。”

    方幼宜抿唇,没再说话。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过酒的缘故,方幼宜晚上睡的很沉。

    早上迷迷糊糊的时候纪临舟好像帮她换了一次纱布,穿上拖鞋后脚掌心还是有点轻微的刺痛,但已经可以下地走路。

    到楼下的时候周姨正端着汤到餐桌边,看见她立刻笑着道,

    “饭菜马上好。”

    方幼宜没看见纪临舟人,走到岛台边倒水喝,地上的玻璃碎片早就被清理掉了。

    她忽然想到自己的手机,起床的时候好像没在床头看见。

    “先生。”

    周姨朝着她身后叫了声。

    方幼宜微愣,转过身看见纪临舟穿着黑色T恤从楼上下来。

    他额头上还有点汗,手臂的肌肉线条很明显,像是刚刚运动过。

    楼上有他的私人健身房。

    方幼宜移开视线,低头喝水。

    纪临舟没理她,走到了冰箱旁,拉开冰箱门,取出来一瓶冰苏打水,拧开仰头灌下。

    方幼宜皱了下眉,也放下水杯,自己到阳台边去给兰草浇水。

    周姨在客厅和厨房之间忙碌着。

    清晨的早上格外的安静,方幼宜浇完水,又用手帕去擦兰草叶子上的灰尘。

    进去的时候早餐已经全部端上桌了,纪临舟也重新洗完澡换了衣服下楼。

    餐桌上很安静,方幼宜吃的比较快,周姨做饭的口味现在基本已经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来。

    “我的手机呢?”

    方幼宜还是没忍住开口问。

    纪临舟看了她一眼,

    “沙发前的茶几上。”

    方幼宜抿唇,站起身准备过去拿手机。

    纪临舟动作顿了下,视线落在她脚上,拉开椅子走到沙发那边,把手机拿过来放到她旁边。

    “……谢谢。”

    方幼宜看见被一起放过来的两只手机。

    旧手机的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修好了。

    她没说话,低头先开机。

    实验室最近确实有点忙,项目到了中期,基因筛选的植物标本还没找齐,群里面一大早正在说这些事情。

    方幼宜看完群里的消息,又磨蹭了会儿跟钟静闲聊了两句。

    钟静昨天晚上给她送包,刚好撞见了纪临舟,正在跟她八卦玩笑。

    方幼宜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过了快十几分钟,纪临舟居然还没要走的意思。

    平常他都是很快吃完饭就去公司了。

    方幼宜看了眼时间,担心自己再磨蹭下去要迟到了,先站起身准备去拿包,想了想还是说了句,

    “我先去实验室了。”

    纪临舟嗯了声,也起身,走到玄关边,取下她的包,递给她。

    方幼宜微愣,接过,

    “谢谢。”

    纪临舟低眸看了眼她的脚,

    “一起走,我送你去实验室。”

    “啊,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

    方幼宜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纪临舟神色淡淡看她一眼,没给她再说拒绝的机会,直接拿过她的手机和包,往门口走。

    方幼宜皱眉,没办法跟了上去。

    —

    纪临舟自己开的车。

    方幼宜坐上副驾的时候还有点不情愿,纪临舟的车太显眼,开到学校那边肯定会被人注意。

    她不喜欢太高调。

    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说话,纪临舟开车很稳,路上堵车他也没露出什么不耐烦来。

    方幼宜在跟钟静聊天,有几株兰草标本一直收集不到,老周打算这周末带他们去山上亲自找。

    到了学校门口,方幼宜提前从车上下来。

    纪临舟把包从车里递给她,

    “晚上徐易会过来接你。”

    “不用这么麻烦。”

    方幼宜不喜欢麻烦别人,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打车也很方便。”

    纪临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上了车,车窗升起来之前丢下一句,

    “下班后直接到这里,车会在这里一直等你。”

    方幼宜愣了愣,看着车开走后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慢吞吞地往实验室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