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 奇异
这器材室本来就怎么见光, 加上常年不通风，即使用手机照，也显得有些阴森。
刚才这一番折腾下来, 两个人都不冷了。
祁奕搓了搓脸, 已经完全不好意思看她了, 把手机拿起来，打开手电筒, 照着地面，语气有点僵硬地说：“先出去吧。”
“先等等…”
方枳夏叫住他。
祁奕缓慢转过头，嗓音微沉：“怎么了？”
方枳夏也听懂了他刚才的意思。
磨磨蹭蹭这么长时间，总觉得再继续拖, 他们的关系就还要间歇性古怪下去。
趁着现在周围不怎么亮，方枳夏站在他身后，有些局促道：“那个…我确实猜到了。”
她咬咬牙, 一鼓作气，语速很快地说：“但好像我们当普通朋友的时候，就挺开心的。你觉得呢？”
空气凝固了很久, 祁奕微启唇, 溢出一个字, “好。”
从器材室往室内体育馆方向走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中间隔着半步宽的距离。
他们身边经过的同学频频回头看他们, 在走远之后，都窃窃私语地小声八卦。
“方枳夏和祁奕是不是又吵架了？这俩人表情都不太对啊。”
“什么叫‘又’？”
“他们之前也吵过架的, 我有个朋友跟他们一个班。”
“会是因为什么，他们这次期末不是又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吗？”
“吵架跟考试排名有什么关系。不过, 看他们俩表情不太对劲啊。”
……
直到快走到室内体育馆，祁奕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不是还没表白就被拒绝了？
普通朋友。
应该就是拒绝的意思吧。
旁边，方枳夏的心情也很复杂。
她好像有很多该说的话都没说，可刚才那个氛围下，又只说得出那一句。
当着很多陌生人，她的表达能力会严重下降，但现在居然当着祁奕的面也会出现这个毛病，而且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情况下。
不过原理应该是相同的，都是因为太紧张。
一紧张，她脑袋就一片空白。
方枳夏只是觉得他们原来那种相处状态就很自然，在现在这个阶段，也没什么转变关系的必要。
如果真的要谈恋爱，把祁奕从最好的朋友变成男朋友，她也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毕竟刚才在器材室，他们几乎要亲上的时候，她心跳得都快飞出去了！
祁奕好像也是这个意思吧？
不然，他刚才为什么会说，原本是不想这么早让她知道的。
方枳夏这次好好打了一下腹稿，深呼吸，“我只是觉得…”
没想到，祁奕也同时出声，语气不明道：“那你还是当不知道好了。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
方枳夏脑袋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把这句话琢磨了一遍，眉头紧紧皱起来。
什么叫‘当不知道’，‘刚才什么都没说’。
祁奕看向她，接着她刚才的半句话问：“觉得什么？”
方枳夏别开脸，没好气地挤出一句：“什么都没觉得。”
到了室内体育馆的门口，她越想越气，又转回头，恶狠狠瞪他一眼：“渣男！”
祁奕被这莫名其妙扣过来的帽子砸得有点懵。
明明即使被拒绝，他也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就打算把所有别的心思的收起来，忍辱负重，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她做好朋友。
所有悲伤和忧愁都由他一个人承担。
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怎么还成‘渣男’了？
方枳夏抬起胳膊，刚拉开室内体育馆的门迈进去，就被身边的人反扣住手腕，紧紧攥住，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祁奕之前球队训练都在体育馆，他对这里很熟，迅速把她拉进了楼梯后面的一个小隔间，关上门。
“说清楚。”他微扬了下下巴，“我怎么是渣男了。”
方枳夏垂着脑袋嘀咕，“说过的话又反悔，不是渣男是什么。”
她语速很快，一口气道：“你就是没那么喜欢，或者是青春期的错觉。一直都不直说，就让我猜，猜到了还可以不承认。要不是我知道你之前没谈过恋爱，肯定会以为你在这方面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这一连串的话跟小箭似的，嗖嗖嗖往祁奕身上飞。
不过他没被说懵，反而气笑了。
这小隔间比刚才的器材室还要闭塞，祁奕往前走了几步，就把她逼退到墙边。
“什么青春期的错觉，我都多大了，还青春期？”
这回的情况不同，并不是像之前每一次的意外接触，而是祁奕故意的。
他的下巴就抵着她的额头，气场也截然不同。
方枳夏红着脸，感受到比刚才还要快的心跳速度。
她下意识地后退，脑袋就要磕到后面的墙。
祁奕抬起手，绕过她的头将她环住，用手掌挡住她可能磕到的位置。
方枳夏周身都被他清冽好闻的气息包裹。
她有点不好意思看他，心里酥酥麻麻的，好像骨头都有些泛软。
他们现在的样子，好像是偶像剧里才会出现的。
方枳夏小声咕哝：“…就说你像是老手。”
连壁咚都会。
“我明明很纯情。”
祁奕放弃纠结这个问题了，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边，“行吧，那我就是天赋异禀，自学成才。”
方枳夏横他一眼，“不要脸。”
接下来，祁奕用行动给她展示了现代版的掩耳盗铃。
他的手往下，轻轻捂住她的两只耳朵。
但离得这么近，隔间的门把外面嘈杂的声音都挡住，方枳夏又不聋，能很清楚地听到他说了什么。
他的每个字，都好像是带着烫人的热度。
祁奕嗓音有些哑，眼眸深得像一汪潭水，低低地说：“不是反悔，是我在不好意思，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他深吸一口气，“我从小到大也没喜欢过别人，只喜欢你，而且很确定，现在已经不止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
真烦。
祁奕怀疑刚才她骂他‘渣男’会不会就是激将法。
他还是表白了，而且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方枳夏目光往旁边移了一寸，看到他耳朵已经比刚才在寒风里吹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还要红。
跟祁奕都这么熟了，才惊觉原来他还有她没见过的一面。
比如害羞的样子。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铺垫，他把这些说出来之后，方枳夏悬了很久的心倒是沉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挺坏的，虽然她也比祁奕好不到哪去，但既然耳朵还被捂着，她就故意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下一秒，祁奕的表情果然更复杂了。
他把手放下来，看着她，笃定道：“你听到了。”
方枳夏继续装：“没有。”
祁奕眯眼：“没听到你脸红什么？”
方枳夏又在不恰当的时候有了胜负欲，掐了掐他的脸，慢腾腾地说：“你脸也特别红哦。”
明明进这个隔间的时候祁奕还占据上风，转眼的功夫，他就成了被调戏的那一个。
还用她说吗？
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脸特别烫。
本来在方枳夏面前就没什么面子，现在更没面子了。
祁奕依然嘴硬，“我这是热的。”
“太热了，我去跟同学打会儿篮球。”
方枳夏没想到话题跳跃如此之快。
还没等她说什么，祁奕就推开那扇小门，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是真的想打篮球，还是害羞到没脸见人？
方枳夏一个人在隔间里平复心跳和呼吸。
她原本以为祁奕也要问问她的想法的。
结果他说完这些，就真的没下文了。
怪不得他叫祁奕呢，到底是什么奇异的脑回路啊-
此时外面的篮球场，王泽正好在跟班里的几个男生一起打球，看到祁奕也在体育馆，立刻扯着嗓子把他喊过来。
“奕哥，一块儿来打球啊！”
祁奕脚步顿了半秒，把外套脱了挂在附近的架子上，去了球场。
吴柏豪也在，但他本身就没有祁奕和王泽那样热衷打篮球，拿着一本被翻得旧旧的《万历十五年》，坐在篮球架旁边的椅子上闷头细读。
没错，他只是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坐着看书，但没想到体育馆里人越来越多，都快比教学楼还要吵了。
球场上不时传来王泽洪亮的声音，“奕哥，怎么回事，我给你传球呢！”
“诶呦我去！这投篮投的，怎么连框都碰不到了呢？”
几分钟之后，王泽实在忍不下去了，从小跟祁奕组队打球，第一次后悔跟他当队友。
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乐观、脾气好。
一起打球的同学也累了，休息的时候，王泽走过去拍拍祁奕的肩膀，努力心平气和地问：“奕哥，是不是前阵子都忙着复习，打球打少了？怎么突然菜成这样。”
说难听点，原来叱咤球场的祁奕，突然间变得连小学生都不如。
不远处坐着的吴柏豪抬起头，看到祁奕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这心思哪里在篮球上啊。
他收回视线，余光瞥到什么，又猛地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方枳夏刚才楼梯拐角的一扇小门出来，神情明显也很不自然，一会儿翘翘嘴角，一会儿又强行压回去装镇定。
吴柏豪眼睛都瞪大了。
老天爷，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刚才祁奕好像也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吴柏豪嘴角抽了抽。
明明四个人的友谊，其中两个人本来就老是报团搞特殊，现在倒好，可能彻底要脱离组织了。
而他和小江的关系就止步于元旦那次约图书馆自习。
甚至这学期过后，小江选了理科，就要跟他在不同的两个班，远隔两层楼。
吴柏豪有点不平衡。
但转念一想，好像又没什么不正常。
方枳夏和祁奕从出生起就住对门，一起学说话、学走路。
七岁之后，算是不打不相识，关系要好的时候，每天上学放学都形影不离地黏在一起。
有什么办法呢。
人家这早就赢在起跑线上了。
第32章 Chapter 32 义不容辞
家长会快结束时, 体育馆里的人陆陆续续散了，回到教室各找各妈。
王泽和吴柏豪也在，他们四个人很自然地结伴往回走。
室外还在刮风, 这会儿又下了点雪, 吹到脸上, 跟小刀子割似的。
方枳夏有口罩，看了看除了羽绒服外套什么装备都没有的祁奕, 主动把自己的围巾取了下来。
粉红色格纹的，最底下还有卡通小熊的图案。
祁奕也没嫌弃这款式娘，在原地站好，把头乖乖往她这边低了低, “你帮我系？”
大庭广众的，方枳夏有点不好意思：“…你自己不会啊？”
或者说，如果是以前, 她怼他两句也就帮他系了，但现在就不太一样。
虽然只是祁奕单方面表达了他的心思，他们的关系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祁奕有点无辜道：“不会。没怎么戴过围巾。”
方枳夏就抬起手, 把围巾在他脖子上绕了两圈, 又往上扯扯, 遮住半张脸。
吴柏豪内心啧啧两声，简直没眼看。
只有王泽还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出来, 还在旁边感叹：“这天气还真得戴个围巾或者口罩什么的，不然脸都要被吹糙了。”
“方哥, 那你应该把围巾借给我啊，咱们四个里面，我明明才是皮肤最糙的那个。”
祁奕斜他一眼, 语气酸里带着几丝甜，像柠檬味的水果糖，“你谁啊借你戴。”
说着，就美滋滋戴着方枳夏的粉色格子围巾继续往前走。
王泽快步跟上去，不满道：“欸，奕哥你这人怎么还记仇啊，都是朋友，你俩就算搞特殊也不至于排挤我吧…我不就是刚才说你打球菜吗，可那是真的很菜啊…”
吴柏豪摇摇头，“…你是猪八戒吗？”
“猪八戒？”王泽难以置信地问：“土豪，你怎么也开始攻击我。”
“欸——你们走慢点啊。”
于是王泽就这么碎嘴子念叨了一路，从体育馆到教学楼-
很多班的家长会已经开完了，家长们从教室涌出来，有的追着老师去办公室打算继续私聊。
学生们从教学楼的各个门进来。一时间，这栋楼比早上的菜市场还要吵。
四个人在走廊里挤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各自回了教室。
今晚没有晚自习，方枳夏和祁奕在班门口遇到刚出来的蒋月娥和宋婉青。
蒋月娥急匆匆地说：“我去找一趟你们袁老师，刚才他提到高考报志愿什么的，我得再仔细问问。夏夏你就在教室等我。”
说完，蒋月娥就跟一堆家长一起往楼梯那边挤过去。
她挠了挠头。
离高考还有两年多呢，现在就问报志愿相关的事会不会太早了。
宋婉青笑看着她问：“你们今晚不上晚自习，阿姨订了家新开业的餐厅，夏夏跟我们一块儿去？”
方枳夏礼貌道：“这次先不去了阿姨，我在教室等我妈…”
宋婉青就带着祁奕先出去了。
也不知蒋月娥在跟他们班主任聊些什么，方枳夏坐在教室，等到人都走光了，走廊里也没什么声音了，才终于等到她回来。
“走吧走吧。”蒋月娥一边走一遍说：“这报志愿要注意的可真多，之前我都没了解过，现在跟我们当时那个年代真是不一样。”
方枳夏背着书包跟在她旁边，疑惑道：“你去了快一个小时，都在听老师讲怎么填高考志愿？”
蒋月娥：“那当然不是。我跟你们班主任总共也就聊了十分钟，先开始在排队，好多学生家长等着呢。轮到我之后，还问了问你在学校的情况什么的。”
方枳夏挑眉：“我能有什么情况。”
蒋月娥语重心长地说：“知道你没什么情况。但也得问问啊，不能让你们老师觉得我们做家长的不关心孩子。”
“……”
从小到大，蒋月娥都有这个习惯。
但方枳夏并不认为在家长会后去找老师会有什么作用，或者说，老师对她家长的印象如何，也不会对她的学习和生活产生影响。
但蒋月娥这么多年的固有观念很难扭转，方枳夏索性也不跟她争。
“哦对了，主要是在等你之前那个同桌的父母跟你们班主任说话，就他们家，跟老师聊了快半个小时。”蒋月娥突然提起。
方枳夏问：“他们聊什么？”
蒋月娥回忆了一下，说：“聊得太多了，大概就是问她在学校的表现，平时上课认不认真什么的。还说每天晚自习的时间给她报了一对一的辅导课，但成绩就是提不上去，是不是方法不对什么的…”
“我还真不知道能不上学校的晚自习，自己去找老师补习。要不给你也找一个。”
方枳夏太阳穴直跳：“饶了我吧，我觉得自己学效果就挺好。”
好在蒋月娥没有林言心父母那么变态，听她不愿意，也就不再提了。
但林言心遇到这样的父母，真的有点惨，压力这么大，到考试前心态先崩了，能考十多名已经相当不容易。
方枳夏设身处地想了下，如果蒋月娥和方正韬也这样，估计她早就已经厌学了-
学校通知过明天就要正式开始寒假的补课生活，提前学下半学期的内容。
晚自习照常、早读照常，体育课、班会之类的依然都改成自习。
期末考试后等成绩和家长会的这几天，也就成了大部分学生最轻松的时候，包括方枳夏。
吃过晚饭，她窝在从床上用手机玩海绵宝宝的模拟经营小游戏。
正赶着给顾客做蟹黄堡，微信突然嗡嗡弹出两条消息。
就耽误了这么一秒，她这关就没过。
方枳夏气急败坏地把app切过去，看到刚才发来消息的人是祁奕。
因为刚才那关已经卡了很久了，刚才就是离过关最近的一次，祁奕又来干扰她。
发的消息也没什么内容，一个萨摩耶抬头的表情包，跟着一条：[我回家了。]
方枳夏没好气地回复：[突然发消息干嘛！]
祁奕：[怎么这么凶。]
方枳夏截了一张刚刚过关失败的图片给他。
祁奕回了了两个字：[笨哦。]
他被她推荐也玩过这个游戏，暑假的时候没几天就全通关了，当时还耀武扬威又幼稚地跟她显摆过来着。
祁奕玩枪战类的游戏确实菜，因为他有点晕3d。
但这种考验反应能力的，他就很拿手，脑子跟电脑有得一拼，屏幕上才显示出要求，他就已经操作完成了。
方枳夏胜负欲上来，再加上明晚开始又要上晚自习，没什么时间玩游戏，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你现在再给我发消息我就要屏蔽你了！这关我今晚必过！]
祁奕好像丝毫没有被威胁到，依然给她发消息。
[用手机玩这个游戏是不是要一直看广告？]
方枳夏狠狠道：[对啊，就因为你刚才给我发消息，我又得多看30秒广告！]
祁奕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声音很低，还有点软绵绵的。
“你生日快到了，今年送你游戏机怎么样？”
方枳夏过阳历生日，在二月六号。
这日子不怎么好，动辄跟农历春节撞上。
之前有一年正好赶上大年三十，晚上在爷爷奶奶家，一家人边看春晚边包饺子，顺便给她唱生日歌切蛋糕点蜡烛。
气氛是到位了，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方枳夏提前就看过日历，今年也不太巧，又是过年期间，但好在这次是在年初四，不至于全家人都忙得团团转，只能挤出时间来过个生日。
她弯起唇角，一时半会儿也没立刻切回游戏，而是停在祁奕的聊天框。
[离生日还早着呢，还有两周多。]
祁奕依然发语音，缓声说：“很快的。”
隔了没一分钟，他又说：“明早我去找你一起上学。”
两人一起上学已经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他还非要特意提一下。
不过，往常都是方枳夏去祁奕家找他，最近有时也会跟他发个消息直接去车站等。
祁奕来找她的话，还真算是稀奇。
方枳夏很怀疑地问：“你起得来吗？
祁奕语气轻飘飘的，“怎么起不来？你明早等着吧。”
方枳夏：“等就等！”
发完消息，她抱着手机靠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呆。
祁奕真就不问她的想法了？
他应该不会是默认，她不拒绝就是喜欢他的意思吧。
方枳夏仔细琢磨了一下，感觉也还没到喜欢的程度，最多是不再把他当成纯粹的好兄弟。
那她现在的情况…
没有主动，也没有拒绝，只是接受了他喜欢她这件事。
方枳夏猛然反应过来。
不会吧，原来她才是那个渣女…？-
次日清早，方枳夏被闹钟叫醒，迷迷糊糊推开房间的门，去浴室洗漱。
眼睛都没睁太开，恍惚间察觉到沙发上好像还有个人影。
方正韬昨晚又没回家，只有蒋月娥一个人在准备早餐。
蒋月娥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夏夏，看看人家祁奕，期末都考那么好了，学习还比之前更用功。这么早就过来叫你一块儿去学校上早读。”
方枳夏穿着睡衣，耷拉着眼皮打哈欠，“什么时候来的啊。”
而且，如果没记错，期末考试祁奕是排在他后面的，蒋月娥怎么还夸得如此自然。
出成绩的时候她都没夸她…
祁奕精神奕奕地坐在沙发上，应道：“半小时之前。”
方枳夏压低了些声音，“…你有毛病吧起这么早？”
祁奕眉梢微抬，“说好了我来找你一起上学的，言出必行。”
他这会儿坐姿还挺端正，顶着一张冷俊的脸，还能显得有点乖巧。
方枳夏脑中冒出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他好像一只乖乖等着主人出去遛的小狗。
她又打了个哈欠，混沌的脑袋突然又想到什么，睁大眼，立刻奔向卫生间，只留下一句：“那你再等我会儿！”
没听到祁奕说什么，方枳夏就关上卫生间的门，对着里面的镜子照了半天。
她刚起床，脸都没洗呢，丑死了。
居然就这样跟祁奕说了半天话。
方枳夏左右转转脸，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还好，只是头发特别乱，有点没精神而已。
可转念一想，方枳夏又不知道自己突然讲究个什么。
她从小到大各种丑样子祁奕不全都见过？
虽然如此，她还是认认真真洗了脸，把头发梳好，甚至涂了点蒋月娥放在洗手台上的隔离霜，才舍得从卫生间出去。
祁奕已经被蒋月娥叫去坐在她家餐桌前吃早餐了。
方枳夏也去他旁边的位置坐好。
今天早餐的话题不太对劲，蒋月娥本来是在说理科填报志愿的注意事项，说着说着，拐到了别处。
“对了。你们班主任昨天家长会的时候还提到，高中生要坚决杜绝早恋，还举了好多往届学生因为早恋影响高考的例子。你们班目前应该是没这个情况。”
祁奕和方枳夏都没说话，埋头吃早餐。
蒋月娥又说：“不过，倒是听其他家长说，学校里有不少男孩子对夏夏挺有好感的。夏夏，你可千万要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啊，等高考完，有的是时间谈恋爱呢。”
方枳夏抬了下头，拖着长音：“知道。”
她在心里嘀咕，学校里对祁奕有好感的女生还更多呢，怎么就只听到跟她有关的了。
蒋月娥看着她，忽然皱眉，“夏夏，你今天脸怎么这么白？不对啊，连嘴唇都是白白的。”
“啊…”方枳夏顿了一瞬，心虚道：“…白吗？”
蒋月娥伸手，在她侧脸的位置摸了一把，“诶哟，你是不是涂我隔离霜了？这都没抹匀。”
“……”
方枳夏小小尴尬了一下，又抬起手涂了涂。
祁奕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喝蔬菜粥，她偷偷瞄了他一眼。
蒋月娥啧啧两声，念叨起来：“才说呢。刚才才让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高中生应该朴素一点，现在真是长大了，开始想打扮啦？”
方枳夏嘟了嘟嘴，强行解释：“哪有，而且我打扮给谁看啊，学校里来来回回就那些人…我就是感觉今天脸有点干，随便涂涂。”
也不知蒋月娥信没信，只听到她轻叹一声气，“祁奕。”
突然被点名的祁奕放下汤匙，把嘴角的弧度压下去，茫然地抬起头。
“…怎么了阿姨？”
蒋月娥说：“你和方枳夏这么多年好朋友，在学校可得帮阿姨盯着点，别让其他男孩子找上她谈恋爱，太影响学习了。”
祁奕认真地点点头，严肃道：“好的阿姨。”
别让“其他”男孩子找上她谈恋爱。
这个任务他义不容辞，不用说他也会好好盯着的。
第33章 Chapter 33 烤红薯
从家出门, 两个人并肩走在清晨的雪地上。
现在差不多是桐安市最冷的时候，路边低矮的建筑屋顶上结下一根根冰柱，祁奕小时候会把它折了拿在手里当宝剑玩, 换来宋婉青的一顿暴揍。
方枳夏斜他一眼, “你刚才答应得还挺快。”
祁奕挑眉：“蒋阿姨也说了是‘其他人’。”
方枳夏：“…你真会揪字眼。我妈是那个意思吗？”
祁奕理所当然道：“反正我理解的是这个意思。”
表白之后, 他就毫不遮掩了。
这人适应得也够快的，才不到一天吧, 就全然脱离昨天那种害羞到假装打篮球然后逃跑的状态了。
说不定在这方面，祁奕还真的天赋异禀。
反倒是方枳夏一时间被他噎住，差点就祭出那句小学生经典名言
——你再这样我就告我妈。
今天他们提前了十多分钟出门，可以赶上最早一班的校车。
从小区到车站的路上还没什么人, 终于，不会再遇到突然冒出来煞风景的吴柏豪或者王泽。
好半晌，方枳夏终于憋出一句比小学生经典名言好不到哪去的话, “怪不得你语文不好呢。”
虽然这话也有失偏颇。应试的套路都是有迹可循，经过长达一学期的努力，祁奕的语文成绩在班里已经能排到前几名了。
不然这次考试整体难度适中, 他理科优势突显不出来的情况下, 也排不到年级第二。
祁奕果然反驳说：“我现在语文好着呢。”
“哦。”方枳夏又不吭声了。
到了车站, 两人站在站台下面等车。
桐安市的公交车站还都有小亭子，不像大部分一线城市或是乡镇，为了节约空间或成本, 就只立个牌子。
车站厅顶上的积雪清扫得不勤，现在又落了白皑皑的一层。
祁奕俯下身, 在她耳边低声地说：“昨天都忘了问你。”
方枳夏今天戴的是薄一些的耳罩，他说话的时候，能感觉到耳朵周围热乎乎的, 脸好像随之也热了起来。
她又装作不懂，“问我什么？”
两个模棱两可的字在她耳边轻轻落下，祁奕的声音愈发有磁性了，低低沉沉的，很是撩人，“你呢？”
方枳夏深吸一口气，本想继续装不明白，但演技有限，居然有点装不出来了。
祁奕见她不说话也没反应，抬手把她单边的耳罩往上扯了扯。
他自发把刚才那两个字补全。
“我都告诉你了，那你呢？”
方枳夏的心跳很快，但殊不知，此时身边的少年，心脏比她跳动的频率还要快。
祁奕也发觉今天比昨天要更容易说出口了。
人的脸皮可能就是越练越厚。
他原本在感情方面应该是相对含蓄的，像他父母一样。
可如果永远不表达，对方又怎么知道呢？
方枳夏捂住脸，围巾也往上扯，把自己彻底包成一个小团子。
“祁奕你好烦哦，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讨厌。”
祁奕低头看着她，心里软绵绵的，把她的手拉下去。
一不小心，把她的卡通口罩也顺带拉了下去，很意外的，看见一张红彤彤的小脸，连她早上涂得隔离霜都盖不住的红。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可爱。
也不对。
其实从小到大都挺可爱的，就是很凶而已。
方枳夏突然被除去了“武装”，还真的凶巴巴地瞪他，好像下一秒就要跳起来打他。
但祁奕又有了新的发现。
她越是这样，越是让他有点想欺负。
以前听过一个没有科学依据的说法，男人在面对喜欢的女孩子时，会从骨子里产生征服欲和占有欲。
如果这个说法具有普适性，那么至少能反过来印证一个事实。
他原来也是个该死的庸俗男人。
方枳夏躲开他的视线，凶道：“你不再盯着我看！”
祁奕捏了捏她的耳朵，循循善诱道：“那你快回答问题。”
喜不喜欢他？
方枳夏脸扭到另一边，声音小得像蚊子，“就…一点点吧。”
祁奕弯起嘴角，他虽然日常喜欢挂着张臭脸，但笑起来其实更好看，眼角也是弯得，衬得那双眼睛脉脉含情。
怪不得初中的时候就有人让他出道呢。
这也太勾人了。
现在这样其实也好，他最好看的样子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
只是，此情此景下，他这个表情就显得有些荡漾…
祁奕慢悠悠，且意味深长地说：“哦，我知道了。”
方枳夏忍不住又横他一眼。
也不知是见不来他这个嘚瑟样儿，还是担心他曲解她的意思，以为她喜欢他喜欢到死去活来…
方枳夏红着脸，硬着头皮一句接一句地补充澄明：“我说一点点就是只有一点点。”
“我现在还是把你当朋友更多。”
“我又不是你，‘还行’的意思不是‘非常’，‘一点’的意思也不是‘很多’。”
“而且你把老师和我妈的才说完的话当成耳边风吗，不可以早恋。”
她一瓢瓢冷水泼过去，也没浇灭少年荡漾的心情。
祁奕把她的耳罩帮她戴回去，心态很好地说：“没关系。我会把‘一点点’变成‘很多’的，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校车到了，方枳夏拽着他过去。
“…少来了，赶紧上车吧你。”-
寒假补课，同学们的状态都挺萎靡，一个个不情不愿地进校门。
原本大家听到的小道消息是：虽然已经填过文理选科的初步志愿表，但毕竟各科还没有结束会考，文科理科都得学，所以会等下学期正式开学再行分班。
可小道消息就是小道消息。
上午化学课的时候，袁友方就提前几分钟进教室，让王康林给大家发了张正式的选科意向表，通知大家回去之后填写，并且让家长签字。
学校领导和老师开会决定，既然补课补的是高一下半学期的课程，一切日程就按照下学期的计划来安排。
收集完意向表之后，各班上报年级进行统计，然后在这周内完成分班。
正好也免得下学期开学大家还要再适应新班级。
听到这个消息，班里轰得一下炸了，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关系周围的同学们选文还是选理。
林言心今天没有来上学。
早读的时候方枳夏偷偷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到第一节课间也没回复。
徐牧飞也偏头问她：“学习委员，你选理是吧？”
顺带一提，徐牧飞在期末考试中也取得了极大进步，成绩和排名出来，甚至都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料。
从年级倒数第一，跃居倒数第五十左右。
方枳夏点头：“对啊，我选理科。你呢？”
徐牧飞打着哈欠说：“选文，轻松点。”
高一在理科班级的学生对文科的最大误解，大概就是选了文科会轻松。吴柏豪这种对政治、历史是真爱的除外。
全年级各个班级也陆续接到了要提前分科的通知，原本就有点心不在焉的同学们因为即将分班，心思更是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每到课间和上学放学时间，分班就成了他们讨论度最高的话题。
几乎是在教室或楼道里逢人就问：你选文还是选理啊。
他们省作为全国为数不多几个还没有施行新高考政策的，不知还能“享受”几年传统的文理分科方式。
但按照大趋势来看，这种模式迟早会成为历史。
晚上回家，方枳夏把意向表填好，拿给蒋月娥签字。
选理科的事她们早已达成共识，没什么需要再讨论的。
蒋月娥签好字，方枳夏看了眼书房方向，随口问：“我爸今天又不回来啊？”
最近几个月，方正韬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应酬或者出差。
蒋月娥：“不回。怎么，我签字效力不够？这意向表你们老师还要求父母双方必须都签字吗？”
方枳夏：“那当然不是。我就随便问问。”
也是在这几个月，方正韬和蒋月娥不吵架了，但平时基本脸面都见不到。
她正打算去卫生间洗漱，被蒋月娥叫住，“对了，你爸准备在开发区那边买个房子。”
方枳夏转回头，有点茫然地问：“为什么？”
蒋月娥：“现在这个房子也旧了，正好开发区现在有购房政策。楼还没盖，等交房还早着呢，起码也得几年。”
方枳夏“哦”了一声，挠挠头：“那你们决定了就行。”
再等几年，那至少也是她上大学之后了-
此时，另一边。
祁奕下晚自习回家，难得看见宋婉青也在。
本以为那张意向表又是让他代签字。
宋婉青还是一边嗑瓜子，一边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依然是味很冲的现代偶像剧，里面的演员说话还都是台湾口音。
宋婉青心不在焉地接过那张纸，把她的名字签上去，注意力依然在电视上。
祁奕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破天荒没嫌弃他妈看的这些偶像剧，而是坐在沙发上，也跟着看起来。
宋婉青：“还不困？”
祁奕摇头：“不困，我也看会儿电视。”
宋婉青笑着说：“那正好陪我看会儿，这是我新找的，别看年代有点久，零几年拍的，但比现在那些小年轻演的好看多了。”
祁奕凝神盯着电视研究起来。
虽然已经放出厥词，要让方枳夏多喜欢他一点，可他却想不出能怎么落实。
电视画面里，女主在街边买烤红薯，男主先她一步从小贩手里接过来，帮她仔仔细细剥了上半部分的皮，才递回去。
女主咬了一口，笑眼盈盈地说：“好甜。”
男主低头看着她，说话还有点气泡音：“比你还甜吗？”
女主跺脚：“讨厌！”
男主低头，突然就凑到女主面前，眼神饱含深情，“我尝尝就知道了。”
然后…大冬天的，两人就开始在马路边旁若无人的拥吻。
镜头甚至还给了特写，特写完在拉远，在半空中转着圈圈拍他们接吻。
祁奕：“………”
宋婉青在一旁看着，笑得也很甜蜜，嘿嘿笑着感慨：“这男主真的好会啊。”
祁奕想起，前两天方枳夏也曾经说过他很会。
但比起偶像剧里的男主，他还是差远了好吗…
如果他像这个男主一样，方枳夏应该会当场把他打到半身不遂。
祁奕揉揉太阳穴，又“观赏”了一会儿电视里的两个人花式吃同一个烤红薯，脑中只剩最后一个想法——台湾省居民生活质量果然有限。
他实在看不下去，回屋去休息。
晚上关了灯，祁奕躺在床上，还在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小段剧情。
好吧，零几年的偶像剧还能这么受欢迎，一定有它的道理。
后半段可以忽略不急，前半段还是有值得学习之处-
实中老师们的工作效率还是很高，从这一学期以来考试的改卷速度就可见一斑。
还没到袁友方通知的一周时间，各班就已经统计好学生们文理科的选择情况，并且根据期末考试的成绩分好了班级。
不出所料，方枳夏他们班也是选理科的人更多，除去零星几个要去文科班的同学之外，还有期末考成绩排名没进理科前四十，要离开尖子班去普通班的。
这一天，班里的气氛有点压抑。
才相处了一学期的同学，就要感受到分别的痛苦。
又不像正常的毕业或是升学，学校也没给他们留下散伙饭或者依依惜别的时间。
只是在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把新的分班表格贴到了教学楼一楼大厅，通知大家明早开始去新的班级报道上课。
也许人生一直是这样，聚聚散散都是寻常事，上学的时候尤为明显，送走一些人，再认识一批新的人。
方枳夏也在晚自习的课间抽空去看了眼新的班级名单。
林言心还在一班，王康林也在。
吴柏豪和徐牧飞被分到了文科尖子班。
这天晚上放学，教室里格外安静。
有些因为没考好即将要去普通班的同学还哭了，旁边有人安慰着，没关系，如果有机会再考回来。
方枳夏收拾好书包站起身，祁奕已经来座位旁边找她，“回家？”
两人一起出教室。
方枳夏被刚才班里的气氛影响，情绪也难免有点低落，她轻叹一声气：“还好，你这成绩不用大哥操心。”
祁奕挑眉：“怎么还是想当我大哥？”
方枳夏拍拍他的肩膀，拖腔带调道：“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你敬爱的大哥。”
没等他反驳，她先转了话题，提议要去小吃街。
紧锣密鼓复习了半个月之后，祁奕也累了，没像之前那样，晚自习结束仍然留在位置上埋头刷题。
临近春节，小吃街上摆摊的人比他们上次过来时还要少。
方枳夏远远就看见有个卖烤红薯的大爷，拉着祁奕过去：“我们去买那个吧。冬天就应该吃烤红薯、糖炒栗子什么的。可惜学校附近还没有卖糖炒栗子的。”
烤红薯。
祁奕听到着三个字，脑中像是有个小铃铛“叮”得被敲了一下。
“好啊，走。”
这是哪来的好运气？原题居然第二天就出现在考卷上。
第34章 Chapter 34 陷阱题
烤红薯的炉子上冒着热气, 一个个被烤到裂开的红薯就好像在朝他们招手，黄澄澄的，很是诱人。
方枳夏：“我要一个烤红薯, 大一点的这个吧。”
老爷爷带着厚实的毛线手套, 把红薯拿起来, 用那种很老式的杆秤称好重量。
方枳夏扫码付过钱，心满意足地捧着红薯走到旁边。
祁奕突然接过她手里的红薯, “我帮你剥吧。”
方枳夏又抢回来，摇头：“不用。这不是还给了个勺子吗，要挖着吃的。”
祁奕动作停顿两秒，好像莫名还有点失望：“…行吧。”
方枳夏刚挖出一小勺送进口中, 甜滋滋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幸福到眯起眼睛。
旁边祁奕冷不丁又问：“甜吗？”
方枳夏用力点头：“甜爆了！”
祁奕抿抿唇，省略那些不合适的要素, 低声说：“给我也尝一口？”
方枳夏指指卖烤红薯的大爷，“你自己去买一个呗，就非要跟我抢。他炉子上还多着呢, 都不知道今晚卖不卖得完。”
“……”
祁奕再次沉默了。
怎么没一个步骤是对的呢？
果然, 原题出现在考卷上肯定是个陷阱, 偶像剧一点也不靠谱。
就在这时，方枳夏看到路对侧还有几个他们班的女生。
其中有明早就要被分去其他班的，正坐在车站的长凳上, 一边喝奶茶一边说话。
方枳夏问：“吴梓菁是不是也要去文科班？”
吴梓菁就是祁奕现在的同桌，性格腼腆内向。
虽然同在一个班, 但两次换座位都跟方枳夏离得很远，所以跟她基本也没说过几句话。
原本数学不太好，但这次开始也超常发挥, 反而用数学成绩拉高了总分，文科排名能排到年级前五。
祁奕：“好像是，我没问她，但期末考试前袁老师跟我提过。”
方枳夏也想起她的同桌徐牧飞，以及好几天没见着人影的前同桌林言心。
她感叹道：“时间过得好快啊，总感觉才刚刚开学。”
正说着，他们身后过来一个女生，轻声道：“祁奕…”
祁奕闻声回头，看见了他们才提到的，他的同桌吴梓菁。
吴梓菁咬了下唇，小声说：“刚刚放学你走得太快了，我准备了个小礼物，还没来得及给你。”
方枳夏也转回头，用小勺挖着烤红薯。
吴梓菁抬头看着祁奕，继续道：“期末之前辛苦你了，还好有你给我讲数学题，我这次考试的数学成绩才能提上去…”
祁奕平声说：“不用。是袁老师让我多给你讲讲数学。”
吴梓菁已经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系着十字丝带的小盒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就是一点心意…”
话毕，就直接把盒子塞到祁奕手里，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留下方枳夏和祁奕两个人还在原地，对视一眼。
初中的时候也有同学在圣诞节或者祁奕生日的时候送礼物给他，如果是关系好的男生，他一般就收了，等下次再回礼。
但女生送的礼物，除了方枳夏的，他都没收过。
毕竟都过了青春期，异性之间送礼物，总担心会带有暧昧的含义。
当然，曾经的方枳夏不存在这个问题，他们那时还是不用区分性别的好朋友。
来了实中这所市重点高中，出于种种原因，祁奕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半生不熟的女生送来的礼物，还是这样当面强行塞到他手里的。
再往远处看去，吴梓菁已经上了刚到站的那趟公交车，在马路对面跟他们反方向的站台。
在原地定定站了片刻，方枳夏提议：“要不就收着？说了是表达感谢的，也不贵重。”
之前徐牧飞也要给他们送礼物来着，只是那个新款游戏机太贵，两个人都没要。
祁奕摇摇头，“还是退给她吧，都是同学，讲几道题而已，没必要送东西什么的。”
他们要坐的那班公交车也到了，两人先上车，等回到小区，进到楼道，祁奕把礼物盒给她。
“明天帮我去文科班还一下吧。”
方枳夏看向他，“你自己怎么不去？”
祁奕挠了挠头：“都是女生，你去还方便一点，不然别人看到的还以为我…”
他没说下去，改口道：“去文科班就上两层楼的事，还是你去吧。”
方枳夏自动在脑中把他的前半句话补全。
别人看到会以为他对吴梓菁有意思，是他送礼物给她。
方枳夏把盒子接过来，抿抿唇：“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跑一次腿。”-
隔天上午，班里走了一批人，又来了一批新的同学。
袁友方利用早读的后半段时间开了个简短的班会，主要是排座位。
应该是考虑到班里现在同学们的成绩差异又不大，延用了开学第一次排座位的模式，排名相近的坐在一起。
于是方枳夏又坐在了祁奕的前桌，但她同桌的位置是空着的。
座位表上写得同桌的名字是林言心。
上午的大课间，方枳夏拿着装礼物的小盒子，去完成祁奕拜托她的小任务。
他们这栋教学楼一共有三层，从今天开始，一二层都是理科班，三楼是文科班的。
方枳夏刚到三楼，迎面碰上了跟几个男生一起准备去小卖部买零食的吴柏豪。
“方哥怎么上来了？来文科班体察民情？”
方枳夏白他一眼，“我找人。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吴梓菁？”
“跟我同姓的同学啊？欸，早上刚分的班，我们班的人我都现在还没认全呢。”
吴柏豪：“我去帮你找找啊。”
说着，吴柏豪就折返回去，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终于把她要找的人叫了出来。
吴梓菁从后门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的盒子，神色有些慌乱道：“这是…”
方枳夏把盒子给她，很友善地笑着道：“祁奕让我帮忙还给你的，他说都是同学，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礼物就不用了。”
吴梓菁低头，仔细看了看。
礼物盒上的丝带都没解开过，还是她昨天认真系好的那个蝴蝶结。
方枳夏完成任务，笑说：“那我就先下楼了。”
刚转身走出两步，吴梓菁又轻声叫住她：“等等…”
方枳夏又回过头。
吴梓菁自己拆开了包装，从里面拿出一张A5大小的卡片，递给她，小声说：“那还是麻烦你把这个卡片给他吧…礼物我就先不送了。”
方枳夏迟疑了一瞬，隐约觉得吴梓菁是不是有点太客气了，一定要用这种正式的形式来表达感谢…
但每个人的性格和处事方式本就千差万别，说不定这就是她的习惯。
方枳夏没说什么，把卡片接过来，再度帮祁奕充当传话筒和邮递员。
“好，那我一会儿给他。”
吴梓菁看着她，眼睛微垂着，又轻声问：“对了，你和祁奕，你们…是朋友吧？”
方枳夏眨了眨眼：“当然是朋友啊。”
别的关系不一定，但朋友都做了十年了，是板上钉钉的。
吴梓菁腼腆地笑了笑，“那就好，麻烦你了。”
方枳夏拿着那张卡片下楼。
在二楼楼梯口，又碰到了咋咋呼呼抱着篮球往下窜的王泽。
“妈的老张这拖堂拖的，还有十五分钟，冲！赶紧去楼后面的小篮球场先打会儿，闷死我了！”
这一个二个的，大课间都要往外跑。
方枳夏差点被王泽撞了个满怀，从楼梯上滚下去。
王泽立刻道歉：“啊！对不起，还好没把你摔着。”
“没事…你打你的球去吧。”
方枳夏刚才躲他的时候一个踉跄，卡片也掉到地上。
她弯腰捡起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末尾的那句话。
「…没有勇气告诉你，其实我一直喜欢你。」
方枳夏眼睛睁大，在原地愣住。
她知道再特意去细看卡片的内容很不合适，但有这一句，就足够能看出这不是一张单纯的感谢卡。
方枳夏深吸一口气，心不在焉地捏着那张卡片下楼。
也是在看到这句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吴梓菁最后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并不是问他们是不是朋友，而是，他们是否只是朋友。
方枳夏回到教室时，祁奕正趴在桌上睡觉。
都说小狗的听觉很敏锐，能分辨出主人的脚步声，但祁奕好像也有这个能力。
方枳夏靠近他的座位，他就抬起头，声音有点懒洋洋的：“还了吗？”
“还是还了…”
方枳夏迟疑了一瞬，把手里的卡片背面朝上放在他桌上，“吴梓菁让我把这个给你。”
这并不是第一次遇到有女生通过她打听祁奕的情况，或者跟他表达心意。
但方枳夏的感受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
如果她是一只小猫，那就好像是碗里的猫粮被其他猫盯上一样。
更大的问题在于，她还不能跟别的小猫说，这碗猫粮是她的。
或者说，到底是不是她的，还都不一定。
方枳夏又忍不住转了下头。
祁奕把那张卡片翻正，正在凝神看上面的内容，眉心微微蹙着。
方枳夏也不太好多看，又把头扭回来。
她莫名有点心烦，开始不满意袁友方安排的这个座位表。
为什么每次祁奕都坐在她后面，他可以随时看到她在做什么，而她还得多转一下头。
也不知祁奕最后如何处理那张卡片了。
直到放学，方枳夏都没去问。
其实她挺想知道的，曾经不太在乎的事，现在都渐渐在乎起来。
但如果专门去问，好像又会显得她很在意，而且会暴露她不小心看到过卡片里的部分内容。
晚自习回家的一路上，方枳夏情绪都不太高。
胸口有点闷闷的，倒也不是生气。
她也没什么可生气的，又不是祁奕主动给别的女生写卡片。
如果非要气，就只能气他长了这张招蜂引蝶的脸。
哦，不止脸，成绩也有点优秀，打篮球也打得不错，至于性格…不熟的时候可能觉得他成天挂着一张臭脸有点冷漠，但稍微接触一下，就能发现他这人也蛮好说话、脾气蛮好的。
掰着指头这么一数，他居然几乎集齐了十六七岁的男高中生所有招女孩子喜欢的要素。
方枳夏也不知道怎么了，下了公交车，在脑子里数完一遍他的优点，又开始数起他的缺点。
正思考着，脑袋被人敲了一下。
祁奕看向她，“琢磨什么呢，跟丢了魂似的，小区门在这里。”
方枳夏“哦”了一声，调转方向。
进了门，祁奕忽然提起：“你记不记得我们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一个转学走的女生…”
方枳夏回忆了一会儿，“…太久远了，我都不太记得小学六年级毕业的时候班里人的名字，别说四年级转走的人了。”
“怎么了？”她问。
祁奕：“我之前的同桌，吴梓菁，好像以前是我们小学同学。”
“…那我确实不记得了。”
方枳夏神色顿了下，试探性地问：“你怎么想起来的？”
祁奕揉了揉眉心，“我也是刚才知道。”
“没事。”他拉开楼栋的门，“回家吧。”
“哦…”-
方枳夏晚上靠在床头玩手机，还在心不在焉地想着今天的事。
她是真没想起来四年级的时候班上还有这个同学。
都说女大十八变，过了初中，大家的长相、性格都跟小时候有明显的区别。
吴梓菁是在卡片里写到了小学跟祁奕同班的事吗？
方枳夏心中生出一个猜测…
吴梓菁不会是从小学开始就喜欢祁奕吧，四年级，也有十岁了，可能比较早熟。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方枳夏心里更加乱糟糟的。
她能很坦然地接受祁奕喜欢她这件事，也许是因为她是他从小到大唯一关系好的同龄女生。
如果在这个年纪，他一定会对哪个女孩子产生好感，她的确是最有可能的对象。
但就像她上次在体育馆的楼梯间没过脑子问过的问题一样。
会是青春期的荷尔蒙激素分泌使然吗。
等过了这几年，比如他们上了大学，不再像现在这样每天一整天都见面，祁奕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再想想她自己呢，对祁奕的喜欢只有一点点。
甚至是从今年才产生的，也许还没有吴梓菁多。
谈恋爱这件事，可并不讲究先来后到，也不比相处时间的多少。
万一，以后有一天，她真的喜欢他很多了，但他又不喜欢她了，或者喜欢上别人了，那她该怎么办？
方枳夏自己把自己想生气了，胡乱揉了揉脑袋，用力把自己砸进枕头里。
这时，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方枳夏立马拿起来。
曾经她也听到过一种说法。
手机响起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谁，其实就是期待收到谁的消息。
方枳夏点亮屏幕，发消息的人跟她心里想的一致。
小祁鬼：[睡了吗？]
房间的灯已经关了，方枳夏窝在被子里，侧身躺着，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把周围一小圈照亮。
她慢吞吞地打字：[就准备睡。]
祁奕聊天框顶上闪了一会儿对方正在输入。
方枳夏抱着手机等了半天，就等到一条三秒的语音。
房间太安静了，显得他的声音格外清晰。
而且担心蒋月娥听到她晚上不睡觉还在看手机，方枳夏用了听筒播放，他的声音就在耳边。
“那快睡吧，晚安。”
鬼使神差一般，方枳夏连续把这条播放了三遍，等缓过神，才放下手机。
明明心跳已经在加速，她却很高冷地只回复了两个字：[晚安。]
第35章 Chapter 35 无辜少男
又过了两天, 林言心终于来上学了。
方枳夏清早去教室，看到她同桌的位置上坐着人，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她背着书包快步过去：“你前几天怎么没来学校, 是生病了吗, 发消息你也没回我…”
林言心抬了下头, 情绪依然很低落的样子。
“不是。前几天，我爸妈带我去了趟省会。”
方枳夏眨了眨眼, 心里松一口气，“原来如此，我还担心是发生什么事了，回来就好。”
教室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林言心看到不少陌生面孔。
应该都是前几天刚分到他们班的。
片刻后，林言心紧咬了下唇，有些迟疑地小声说：“方枳夏, 我下学期可能要转学了。”
方枳夏愣了一下，眉头皱起来，偏头望向她, “啊…为什么啊。实中不是挺好的…”
林言心桌上摊着一本英语单词书, 但也完全没心思去看, 趴在课桌上，侧着头道：“我爸妈觉得，照这个趋势下去, 到高考的时候我肯定考不上‘理想’的大学。他们带我去联系了省会的一所高中，是那种强制住宿的军事化管理模式, 想把我转去那里。”
方枳夏眉心跳了跳，“我们学校年级十几名，考重点大学肯定没问题的吧…”
林言心叹一声气：“他们想让我上清北。”
趁着早读课还没开始, 林言心还跟她说，也是在这次考试之后，她又跟家里提了能不能直接转美术生。
她文化课基础不错，美术有功底在，现在去报班集训也来得及。
但她父母还是坚决不同意，还说她心思总是不放在学习上，成天尽想着这些，成绩能提上去才怪。
方枳夏听得眉头紧皱，表情不舍地问：“怎么这样啊…那你下学期真的要转学吗？”
林言心点点头：“应该是了。我回来之后，我妈还留在那，在学校附近看能租的房子。”
方枳夏纳闷：“不是强制住宿吗？”
林言心：“住宿他们也想能经常去看我，不然不放心。”
她坐直身子，长长呼出一口气，自我安慰道：“算了，没事，这几天我也想通了。既然下学期就要转去那种学校，那现在就是最后的好日子了，我得好好珍惜。”
方枳夏顿了一会儿，心情很是复杂，突然挽住她的胳膊，小声哀嚎道：“可是我好舍不得你啊。”
初中班里跟她关系好的女孩子高中都没来实中，高中好不容易交到要好的朋友，居然才共度了一学期就要转学。
林言心把头靠在她肩膀上，瘪着嘴：“我也舍不得这里，唉，但我怎么活得这么难，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
一整个上午，方枳夏的心思全都转移到林言心身上。
所有课间都跟她在一块，要么就在位置上看她画漫画，要么就跟她一起去上厕所或者接水。
在她后排坐着的祁奕就这么被冷落了。
但林言心真的是打算春节补课这段时间摆烂躺平，上课的时候发呆，下课也不像之前那样忙着写作业或者背单词。
到大课间的时候，林言心问：“我想去趟学校的图书馆，要一起吗？”
“好啊。”方枳夏站起身，又和她一起出了教室。
他们学校有图书馆，但基本就是个摆设和象征性的存在。
平时学生自习都在教室里，作业都够多了，压根没时间再去图书馆找书来看。
开学已经一个学期，方枳夏完全没进过那栋楼。
“你要去借书吗？”她问。
林言心点头：“嗯。听说图书馆负一层有好多小说和漫画，都是管理员凑数买来的。”
方枳夏笑：“原来你是要去借漫画。”
林言心：“抓住最后的机会嘛。转学之后应该是真看不了了。”
她自己的漫画书早都被没收，每天父母接送上下学，零花钱也很有限，还好想起图书馆这么个地方。
两人到了图书馆，发现里面的确是没什么人。
负一层的几个书架上满满当当堆着封面都褪色的古早言情小说和漫画书。
林言心选了一大摞漫画书，方枳夏转来转去，最终目光落在堆放言情小说的那格书架。
…初中的时候女生之间就挺流行看这种的，有手机的就在网上看，没手机的就去校门口的小书店买纸质版，然后互相偷偷传阅品鉴。
只是方枳夏那时对这种题材的小说没兴趣，就算是偶尔想找本小说看看，也是看悬疑、热血、探险题材的。
肯定是因为她缺乏这方面的启蒙，所以在感情方面才一窍不通，还越思考越容易钻进死胡同。
方枳夏在满是灰尘的书堆里翻了半天，终于挑出两本好像有点意思的——《隔壁邻居有点帅》《冷酷竹马强势爱》。
林言心看到这两本书的名字之后，一整天愁眉不展的脸都被逗得露出了笑容。
“啊，这…”
方枳夏看她一眼，摸了下鼻子，霸道地说：“不许评价。”
林言心笑了下：“好好好，去楼上刷卡吧。”
图书馆的管理员是个退休再就业的大爷，不像学校的大部分老师，看到她们借这么多和学习无关的书，高低得念叨几句。
大爷爽快地让她们刷卡登记，还乐呵呵地说：“多看点书好，你们这些学生现在压力太大了，平时都没几个人来借书。”
林言心原本还有点心虚，听到大爷这么说，松一口气道：“我们过几天还过来。”
进了教学楼，就不能这么明目张胆了。
言情小说和漫画书在学校里都算是不言自明的违禁品，好在冬天的衣服厚，往里藏这么多也不太能看出来。
两人拉好衣摆，慢腾腾地从教学楼侧门溜进去。
这扇侧门离他们教室最近，也正挨着楼梯口。
方枳夏刚迈进门，一抬头，就撞上刚从楼上下来的祁奕。
她在原地停住脚步，“你上楼干什么？找王泽他们吗？”
祁奕安静了半秒，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淡地如实道：“找了吴梓菁一趟。”
“？”
方枳夏脑中顿时“叮”得一声，眉毛鼻子都皱起来，马上反应过来什么，又把表情管理好，装作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继续往教室门口走。
吴梓菁才给祁奕写过表白的卡片，他去找她做什么？
前两天还为了避险，还礼物都让他代劳，现在被表白，老人家反而亲自上楼一趟。
方枳夏越想越觉得有问题，走路也没太注意。
寒假补课期间，同学们是真无心学习，一个二个咋咋呼呼的，她刚到后门，又差点被狂奔出门的两个男生撞到。
她“袋鼠的口袋”并不能密封，方枳夏一不留神，羽绒服里兜着的两本小说就掉在了地上。
祁奕还在她附近呢！
方枳夏动作快到都要有残影了，火速弯下腰，把两本书捡起来，抱在怀里捂得严严实实。
祁奕也在这时进了后门，垂眸看她一眼，“藏什么呢？”
方枳夏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应该不是看见了装没看见。
她狠狠瞪他一眼，“要你管！”
这次语气过于凶，祁奕听得都愣了一下，茫然地挠挠头，也回到座位。
下一节是语文课，老师在上面讲文言文的时候，方枳夏难道走神了，低着头在草稿纸上画圈圈。
祁奕不会真的是渣男吧？
一边说喜欢她，还一边接受着别的女生的喜欢。
甚至对她还毫不隐瞒，就那么坦然地告诉她，去找吴梓菁了。
方枳夏撇撇嘴。
前几天才担心的事，今天好像就成为现实了，算是印证了墨菲定律吗。
她刚才就不应该借这两本小说，而是应该借那堆书里的另一本，《重生后我把渣男杀得片甲不留》。
“上课不好好上，在这干嘛呢！”
方枳夏正琢磨着，一抬头，对上语文老师可怕的眼睛，就在她座位前面。
语文老师早就不满意他们补课这段时间的学习状态，把方枳夏画满圈圈的草稿纸拿走，正好拿她开刀。
“成绩好的同学都开始开小差了，期末才考完试，你们就松懈成这样？分班之后，你们班跟文科尖子班的语文平均分差了将近五分，还不知道多努努力？学校安排你们寒假补课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让你们抓紧一切时间学习，你们以为老师就很想在这里补课吗！”
方枳夏垂着脑袋坐在位置上。
语文老师：“注意力不集中的同学就站到后面去听，别坐在那混时间！”
方枳夏慢吞吞站起来，拿着语文书去教室后面，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与此同时，他们语文老师刚刚提到的文科尖子班，同样也有一个整堂课都在走神的人。
吴梓菁还在想刚才的事。
大课间吴柏豪说祁奕找她，她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
怀着有点忐忑又有点激动的心情，她去到教室门口时，都不太好意思看祁奕的脸。
他还是那种偏冷的神情，但好像也多了几分局促。
吴梓菁鼓起勇气抬头，“怎…怎么了。”
祁奕手里拿着一个新的草稿本，封皮印着他们学校名字和校徽，便利店里卖得最多的那种，学校里几乎人手一大摞。
他把草稿本给她。
教师门周围的同学很多，乱糟糟的，祁奕声音并不大，基本就只是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
他平声说：“卡片在里面，还是应该还给你。”
吴梓菁很快反应过来他说得是什么卡片，接过那册草稿本，有些不知所措。
一时间面红耳赤的，好不容易才说出话，“…也不用还给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没其他意思。”
她在卡片里写到，他们四年级的时候曾经是同学，只不过她很快就转走了。
当时就对他印象很深，因为有一次她生病想早点回家，但正好轮到她值日，祁奕主动跟她换了排班。
当时跟她一值日小组的，还有方枳夏。
后来高中又同班，在第二次换座位之前，她费了番功夫，让家长找了班主任，用方便跟祁奕请教数学题做借口，才成功换到了跟他同桌。
但她学理科实在没什么天赋，才同班没多久，就又要转来文科班。
吴梓菁还想说些什么，但人就站在面前，她紧张得脑子有点空白。
祁奕好像也不太擅长处理这样的事，只低声说：“抱歉。就是因为知道了，所以必须还给你。”
他顿了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吴梓菁睁大眼，缓了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
祁奕有喜欢的人了。也用这种还卡片的方式，委婉但明确地拒绝了她。
这时，吴柏豪又折返回来，伸出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调侃道：“还没说完啊？”
他看到吴梓菁手里紧紧攥着的草稿本，“咦”了一声，“你也是来送东西的啊，前天方哥才来过，今天你又过来。”
祁奕瞥他一眼，“分班的时候忘带走的，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吴柏豪勾着他的肩，“走，正好跟你一块儿下楼，我要去趟一楼的办公室。”
吴梓菁就站在原地，看着祁奕远去的身影。
她紧咬了下唇。
从哪个角度看，祁奕都是个很值得她喜欢的男生。
为了避免尴尬或者同学看到传闲话，细心地把卡片夹到本子里，说是她落下的。
会明确拒绝，不让人留有念想。
不过他也是才知道，原来，祁奕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天晚自习结束时，方枳夏还在座位上抄语文老师罚她写的文言文。
本来站了大半节语文课就腿酸，现在胳膊也酸了，头还有点疼，全身上下就没一处舒坦的地方。
罚抄这种又耗时又没技术含量的任务，方枳夏可不想留到晚上回家。
她加快速度，埋着头，奋笔疾书抄写剩余的最后一遍。
祁奕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旁边，俯身看了眼她本子上潦草的字迹。
“还没抄完？”
方枳夏被吓得一个激灵，呼出一口气，又瞪他：“你干嘛！”
祁奕眼神很无辜，抱着书包直接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我当然是等你一起回家啊。”
方枳夏继续转回头抄古文，没好气道：“你先回，我抄完我自己回。”
补课期间，没有人会在晚自习结束还留在座位上学习。
空荡荡的教室，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祁奕轻扯了扯她的左胳膊，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天怎么了。”
“早上就不太理我，中午和下午对我态度都很差…”
他好像有点委屈的样子。
方枳夏写完最后一句，扔下笔，揉了揉手腕，盯他几秒，狠狠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祁奕漂亮的眼睛里透出十分的茫然，他在原地静静反思好半晌，语气更加无辜了，“我清楚什么？”
第36章 Chapter 36 许愿
方枳夏收拾着书包, 眉头越蹙越紧。
她该不该问他呢？
如果问了，祁奕就会知道她看到了那张卡片的内容，再怎么解释不是故意看到的好像都有点勉强。
而且, 万一真的有什么, 她问了反而显得丢脸。
但如果不问, 这件事她就得自己憋在心里，忍不住地猜来猜去。
好麻烦。
不像以前他们只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时, 祁奕如果拒绝她打游戏的邀请，而去跟王泽他们打篮球，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揪着他质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忘了你大哥怎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 连轻重都分不清？
现在就不行，问或不问，好像都不是办法。
方枳夏站起身, 装作若无其事地敷衍道：“算了，逗你的，没事。就是林言心下学期应该要转学了, 最近我想多陪陪她。”
祁奕微眯起眼, 看她片刻后, 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
又上了几天课，实中的高中生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了寒假。
只是, 他们的寒假非常短暂，就休息半个月左右, 其中还包括春节的七天。
放假的第一天，方枳夏就被方正韬带着置办了一大堆年货，开车回乡下的爷爷奶奶家。
蒋月娥依然没跟他们一起, 而是去了邻省找方枳夏的小姨和外公外婆。
老人家很重视春节，离大年三十还有好几天，就忙活着找邻居家书法好的老头写对联、包饺子、炸各种丸子、去集市上买糖烟酒招待到时候来拜年的客人。
即使大部分东西方正韬已经买过一份，他们也要凑热闹再跑一趟。
方枳夏也没闲着，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雪天路滑不安全，也没什么力气，她就跟着跑这跑那拎东西，每天几乎天不亮就出门，比上学的时候起得还早。
爷爷奶奶家没wifi，打游戏不方便。
方枳夏提前有准备，带来了补课期间从图书馆借的那两本书，晚上在房间无聊的时候就会翻几页。
然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完全没想到，这种古言小说里的尺度能这么大。
比如《冷酷竹马强势爱》这本，除去开篇交代了一下背景、人设什么的，后面基本隔几页就是少儿不宜的内容，而且描写的非常细致，是现在国内网站上都不可能出现的程度。
担心被家里人发现，方枳夏每天都只能晚上看，看完就迅速塞进书包，再拉好拉链，把书包放在衣柜最里层的位置。
说来今年也是奇怪，方家在一线城市工作的几个姑姑伯伯全都回来过年了。
从年三十开始陆陆续续到，还带着各自的小孩。
方正韬抽空跟方枳夏说：“今年生日可能过不好了，要不就等初六回市里，再给你补过？”
方枳夏：“可以啊。”
她本来跟这些亲戚也不太熟，不然生日当天跟他们一起吃蛋糕吹蜡烛，她也不自在。
生日前一天晚上，祁奕卡在零点第一个给她发了消息：[生日快乐哦。]
方枳夏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陪着一堆小孩看动画片，一边回复“谢谢”。
祁奕今年还是在家里过年，只不过，宋婉青又在年初二就抛弃他，跟新交的男朋友去了海南旅游，还带上了他外公外婆一起。
春节小长假期间的海南到处都是人，他们还是报的旅行团，祁奕懒得凑这个热闹，就成了唯一留守在家的孤家寡人。
祁奕：[生日礼物前天刚到，过年前国际快递清关有点慢，还好赶上了。]
方枳夏抿抿唇。
从放假前知道他上楼去文科班那天起，她对祁奕一直不太热情。
不过她也没骗他，她确实是想趁补课的最后几天多跟林言心一起玩，不然下学期就见不到了。
方枳夏想了想，打字问：[那你今年生日有什么想要的吗？]
祁奕：[你送的都行。]
“……”
方枳夏回了个翻白眼的emoji。
她旁边的姑姑伯伯们还在聊天，电视声音开得很大，都盖不过他们聊天的声音。
姑姑：“欸，在上海住了几年，这一回来还真有点不习惯。冬天外面那么冷，要买个什么东西，过年期间都叫不到外卖。不像上海，春节的时候外卖员、饭馆什么的都不休息。”
大伯：“北京也是啊，大城市干什么都方便。对了，我们家辉辉跟夏夏一样，也是去年刚升的高中。好不容易才上了人大附，这以后就不用我操心了。”
姑姑：“辉辉这么厉害？听说夏夏学习也很好，不过咱们省的教育质量，肯定还是比不上北京上海。”
大伯：“那肯定的。正韬，你大学毕业真应该跟我一块儿去北京工作，现在弟妹也没工作，你在这儿赚得能够一家人的开支吗？”
方枳夏听得脑袋嗡嗡的，不知道为什么亲戚这个物种说话怎么能如此不中听。
表面句句都是好意都是关心，可就是让人不舒服。
她打了个哈欠，装作很困的样子，借口要早睡，先回了房间。
方枳夏把门关上，世界终于清净了一点。
手机上，又收到了很多新消息。
不少初中玩得好的同学，还有王泽、吴柏豪他们，纷纷发消息祝她生日快乐。
置顶的聊天框旁边也有小红点。
方枳夏往床上一躺，靠在枕头上，看祁奕发来的消息。
他问：[明天生日怎么过？]
这会儿太无聊，方枳夏纠结了一下，慢腾腾敲着字：[等初六回去再补过，明天还是去爷爷奶奶的领居家串门。]
祁奕：[那明天就不过了？]
方枳夏：[嗯。]
祁奕问：[你串门要一整天吗？]
方枳夏：[应该晚饭之后就回来了，也不想跟亲戚一起过，没意思。]
这两天只要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饭，就是姑姑伯伯们集中聊八卦的时间。
东家长西家短的，方枳夏不想过生日的时候还听这些，不如不过。
祁奕没再说什么了，方枳夏又拿出那本小说，躺在床上看得小脸通红-
隔天，她又是大清早就起床，跟着亲戚们浩浩汤汤去了邻居家。
方枳夏总觉得她姑姑伯伯这么爱串门，就是想去显摆一把。
到谁家都说得差不多的话，譬如家里房子多贵、什么时候买了新车、孩子学习有多好、比赛又获了什么奖云云。
但让方枳夏有点郁闷的是，这些亲戚不记得今天是她生日也就算了，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记事，跟着跑东跑西，居然也没想起来。
她小的时候，每年生日还至少会有一碗长寿面呢。
等到傍晚，爷爷奶奶还是没提，方枳夏也就没吭声了。
不然两位老人家跑了一天，还要忙里忙外给她准备东西，还不够折腾的。
天色渐渐黑下来，窗外鞭炮声噼里啪啦的，不绝于耳。
方枳夏百无聊赖地在房间坐着，一本言情小说都看完了，拿出另一本。
果然，生日在春节期间不是什么好事。
方枳夏刚翻了两页，手机突然在旁边震动起来。
她拿过来一看，是祁奕打来的电话。
方枳夏有点纳闷，这人有什么事发微信不就行，怎么跟有些中老年人一样，学会直接打电话了。
她接起来，“怎么了？”
电话那头特别吵，也都是鞭炮的声音，还夹杂着各种人说着他们当地的方言、小孩哇哇的哭声。
方枳夏把手机拿远了点，皱着眉问：“你在外面吗，天，这也太吵了。”
祁奕说：“…人太多了，用流量网络不太好。”
方枳夏：“人多？你在哪里啊？”
祁奕应该是在走路，背景音不断在变化，他答非所问道：“你爷爷奶奶家具体是在哪个位置来着，给我说一下街道和门牌号。”
方枳夏愣了好几秒，“你不会过来了吧？”
“嗯。”
祁奕催促：“快说地址，我现在去找你。”
方枳夏晕乎乎地报出了她爷爷奶奶家的门牌号。
祁奕小学的时候跟她一起来过一趟，但现在肯定早都不记得具体地址了，能有大概的印象都很不错。
他那边实在太吵，听到地址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方枳夏还有点懵，把小说塞回书包，从床上爬起来，迅速换衣服。
方正韬和亲戚们正在客厅聊天，方枳夏穿着羽绒服出去的时候，他问：“夏夏，你要出门吗？”
方枳夏急匆匆应道：“祁奕过来找我了。我去接他一下。”
姑姑问：“谁？”
方正韬笑笑：“奥，夏夏她同学，小时候也来过，你应该还见过。”
姑姑回忆了半天：“那个长得特别好看得小男孩，住你们家对门的？”
方正韬：“对对，就是那个孩子。”
姑姑：“现在这么大了还一起玩啊。”
……
方枳夏没再听到他们说什么，弯腰套上雪地靴出了门。
乡下的路不如城市里那么好找，这个时候，也应该没什么出租车。
方枳夏就在路口的灯下等着，每过来一辆车，就伸着脖子张望。
刚才出门太着急，围巾手套什么的都没顾上带，只戴着羽绒服自带的帽子，双手塞进口袋里，都有点漏风，脸也被冻得冷冰冰的。
大概等了十多分钟，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她面前。
祁奕穿着黑色的外套，左手拎着蛋糕，右手拎着两个袋子，从车上下来。
方枳夏没意识到自己嘴角已经翘起来，快步过去：“你怎么过来了，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这个时间有愿意接单跑这么远的司机吗，你怎么来的啊。”
“那你今晚是不是回不去了，在我爷爷奶奶家住一晚上？我隔壁房间是空着的。”
“对了，别跟他们提今天是我生日，除了我爸都没人记得，现在提了还挺尴尬的。”
祁奕还没说话，就被问了这一连串的问题。
他腾出一只手，捏了捏方枳夏的脸，“都冻红了，怎么还出来等。差点没看到你，司机就直接开到爷爷奶奶家门口了。”
方枳夏也摸摸自己的脸，垂了下眼，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怕司机找不到路，他们自己建的那些房子七拐八绕的。”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祁奕语气轻飘飘的，回答她刚才那些问题。
“打不到车，土豪他爸不是出租车管理处的么，加了点钱，让他帮忙联系了个司机。”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结果下车才发现记错位置了，又在路边拦了辆车。”
方枳夏：“这么坎坷？”
祁奕眉梢微抬，“还行吧，这不是，给你过生日么。”
方枳夏轻抿着唇，生怕一不注意笑容就太明显。
毕竟她心里还憋着另一件事呢，正好就趁今天问个清楚。
很快到了方枳夏爷爷奶奶家，两人前后脚进门。
意料之内，收获了客厅所有亲戚们的注目礼。
方枳夏大大方方介绍道：“这是我朋友祁奕，小时候有次暑假的时候来过的，爷爷奶奶和姑姑都见过。”
说他是专程来给她过生日的好像容易引起怀疑，她临场发挥随便编了个理由：“…祁奕家里人都去海南旅游了，外卖也点不到，在家一个人没饭吃，我就让他来找我了。”
祁奕一秒会意，顺着她的话礼貌道：“对…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新年好，打扰爷爷奶奶和各位叔叔阿姨了…”
亲戚们眼神齐刷刷盯着他看了会儿，七嘴八舌开始打招呼。
爷爷笑着说：“不打扰不打扰，房子大，过年嘛，家里多点人热闹。”
奶奶：“诶呀，我记得祁奕这孩子。夏夏小的时候我去看她，遇到夏夏追着人家小男孩打。转眼都长这么高了。”
姑姑：“现在长得更好看了，五官都张开了，个子也这么高，得有一米八五吧？”
祁奕挠了挠头，回答：“…嗯，上次量的一米八七。”
大伯又看着他手里拎的东西问：“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啊？”
祁奕把其中一个袋子搁在桌上，“来之前着急，给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带了点点心。其他是方枳夏让我帮忙带的吃的和玩的。”
方枳夏也不想他继续站在这被一堆人围观和追着问问题，“去我房间玩会儿吧，你不是带了吃的吗，正好我饿了。”
奶奶：“去吧去吧，祁奕晚上就住夏夏隔壁的房间，都是前几天刚收拾出来的。”
“好，谢谢奶奶。”
祁奕又寒暄了几个来回，终于跟着方枳夏进房间。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方枳夏的姑姑压低声音问方正韬：“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这么大了，晚上在一个房间关起门一起玩合适吗？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青春期才更过，俩孩子没其他情况吧？”
方正韬摆摆手：“哪有什么情况，他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从小就关系好。上学期期末考，夏夏年级第一，祁奕年级第二，学习上也都互相帮助，就是正常的好朋友。”
“那这还挺好，是我不了解他们情况。”
……
乡下这房子虽然大，但供暖不太好。
方枳夏羽绒服里面就是珊瑚绒的睡衣，祁奕还得穿着外套。
关了门，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
方枳夏看着祁奕，感觉这是放寒假以来她心情最好的一晚上。
这屋子平时也没人住，空荡荡的，桌上只有方枳夏摆的保湿面霜、零食之类的，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也没什么陈设。
方枳夏就拉了一张椅子到桌前。
祁奕把蛋糕放在桌上，拆开丝带。
方枳夏过去帮忙，把蜡烛一根根插上去，小声说：“还好你带蛋糕来了，我昨天还在想，不在生日当天许愿也不知道灵不灵。”
祁奕说：“现在肯定灵。”
虽然还是没什么生日气氛，但好歹是有个蛋糕、能点蜡烛了。
方枳夏去门口关了灯，祁奕俯身，擦亮买蛋糕时送的一盒火柴，把蜡烛一根根点燃。
暖黄的火光照在两人下巴的位置，照得方枳夏心里好像也暖绒绒的。
她闭上眼，双手合十，贪心地许了三个愿望-
希望新的一岁可以每天都开心-
希望她和祁奕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学，最好能在同一个城市。
第三个愿望…
方枳夏想了半天才决定好。
希望他未来每一年都能陪她过生日，当然，在他不是渣男的前提下。
方枳夏睁开眼时，蜡烛都已经燃了一小半。
祁奕笑着说：“你的愿望真长，早知道应该买那种很粗的红蜡烛，够你许一小时的。”
方枳夏瞥他一眼，“…哪有那么夸张。”
她呼地一下，把蜡烛全都吹光。
两个人就坐在桌前，开始小口小口吃蛋糕。
祁奕问：“不看看游戏机吗，是刚出的限定款，开机还能领一个数字版的游戏。”
方枳夏咬着蛋糕，含含糊糊地说：“等会债看。”
房间里安静下来，还能听到客厅几个孩子看电视的声音。
方枳夏吃完了一块，又给自己切一块，提议道：“不然你住到后天，正好我爸把我们一起带回去。唉，寒假作业还没写，要不你写数理化生，我写其他科目的，然后交换？”
祁奕：“行。”
他也给自己又切了一块蛋糕。
“今天你生日，都听你的。”
方枳夏又默默吃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开口：“那，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
祁奕听到她突然有点严肃的语气，把装蛋糕的纸碟都放了下去，看向她，“你问。”
方枳夏酝酿几秒，索性硬着头皮，直白地问：“补课的时候有个大课间，你上楼找吴梓菁干什么去了？”
祁奕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懵了片刻才出声，“你是不是…”
他顿了下，问：“看到她写给我的那张卡片了？”
方枳夏抿抿唇，小声咕哝：“就看到了几句，不小心的。那张卡片又没包装…”
祁奕微皱起眉，反客为主：“…那你还给我？”
方枳夏被他连续两个反问，盯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那我怎么办，总不能我跟她说，不合适，你别给了。而且是她给我之后，我才不小心看到一点的。”
她不满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祁奕安静两秒，“我是去把卡片还给她的？”
方枳夏：“还给她？”
祁奕挠了挠头，“当然得还啊，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是默认接受的意思。这种事，让谁去还好像都不合适，让你去更不合适…”
方枳夏心里悬着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下。
原来他是去还卡片的啊，他怎么不早说？
不对，她早问就好了。
也不对，还是他应该主动交代！
方枳夏好半晌都没说话。
内心戏正丰富的时候，旁边，祁奕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幽幽开口了：“方枳夏。”
“嗯？”
祁奕微眯了下眼，看着她，嗓音很低沉，在她耳边轻声问：“前几天你不怎么理我，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方枳夏：“……”
她心虚地摸了下鼻子。
祁奕深吸一口气，抬手去揪她的耳朵，“那你以为我找她是干什么的？”
他把她的脸也掰正过来，“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脚踏两只船的人？”
祁奕的手就在她脸颊上，掌心热热的，让她原本就有点快的心跳再一次加速。
方枳夏把他的手挪开，回避他的视线，攥了攥衣角，试图把话题转移走：“谁、谁是船啊，你才是船…”
第37章 Chapter 37 冷酷竹马
祁奕看到方枳夏现在的表情, 就很确定她前几天就在介意这件事。
“喂。”他手指轻点了点她的鼻子，“不要转移重点。”
方枳夏抓住他那根手指，破罐破摔, 跟他大眼瞪小眼, 好像很有道理的表情：“还不怪你没主动告诉我。”
祁奕：“我怎么告诉你？跟你说我之前的同桌跟我表白了, 卡片还是让你转交给我的。这样不是更奇怪吗？”
方枳夏抿抿嘴，不说话了。
好吧, 那好像也不能怪他不告诉她…就只能怪，他这张脸。
祁奕看着她的眼睛，乘胜追击道：“好啊你，就因为这件事给我那么多天脸色看。”
他想了想, 微扬起下巴，“前几天肯定在胡思乱想，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又骂了我无数次渣男。”
“……”
方枳夏又抿嘴。
还真又被他说中了。
祁奕轻叹一声气, 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后再有这种事，直接问我就好了, 不然你又要误会我。”
方枳夏在他脖子前面比了个刀的手势, “你还想有下次？”
祁奕：“我就是假设。”
方枳夏想了想, 强势地说：“那如果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得主动告诉我，别等着我问你！万一我没看到呢。”
她补充：“不管合不合适, 反正都得告诉我。今天我生日，我说了算。”
这么霸道？
祁奕很快说：“好啊。”
方枳夏终于满意, 坐在桌前开开心心地干掉了大半个生日蛋糕，整个人都好像那些奶油一样，甜腻腻的。
蛋糕吃完, 她又拆开了祁奕送她的游戏机，让他教她激活、领取游戏。
然后两个人各拿一只手柄，对着那块小屏幕玩了好久。
晚上十一点多，外面安静下来，方正韬过来敲了敲门。
“你俩也准备洗漱睡觉吧，时间不早了，明早要去张奶奶家拜年，跟他们家一块吃顿午饭，祁奕也一起去吧？”
方枳夏踢了踢他的鞋子，暗示他答应。
祁奕会意，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好方叔叔，那我明天也早点起，后天跟您和方枳夏一起回市里。”
“这样就最好了。”方正韬笑了下，目光落在他们架在桌上的游戏机上，“祁奕带来的吧？放假的时候玩玩游戏放松也好。不过夏夏不如你有自制力，要是她也有游戏机，肯定每天偷偷玩到很晚，影响学习。”
方枳夏：“……”
方正韬：“好了，你们收拾收拾，快准备睡吧，祁奕有什么缺的洗漱用品就问夏夏，这儿都有新的或者一次性的。”
门被带上之后，方枳夏马上凑到祁奕耳边低声说：“那游戏机也别告诉我爸妈是你送我的。不然开学他们肯定要给我没收，然后说等高考之后再还给我。”
“可以。”
祁奕看向她，“但开学之后不许晚上熬夜偷偷玩。”
方枳夏翻了个白眼，“怎么会，上学的时候每天晚自习上到那么晚，觉都不够睡，我连手游都没怎么玩的。”
方正韬刚来催过，祁奕也不好待太久，洗漱之后就去了隔壁房间。
两个屋子只有一墙之隔，方枳夏上学的时候没精力熬夜玩游戏，但现在还是很有精神的。
她窝在被子里，又打开了游戏机。
记得祁奕账号里买了好多数字版的游戏，她拿出手机，想借他的账号登一下。
可是这房子一直信号不好，没有装WiFi，用流量也是4g网，网络时断时续的。
偏偏这天晚上怎么都联不上网，方枳夏一条微信等了好久都发不出去，侧躺在床上，着急的时候随手敲了敲墙。
两秒之后，墙另一边的人居然也敲了几下，还是按照跟她相同的频率和次数。
方枳夏愣了下，随即笑起来。
才想起来这两个房间是后来隔开的，中间就是薄薄一层板。
方枳夏试探性地，又敲了几下。
对面果然也学她的节奏敲回来。
深更半夜的，她和祁奕就像两个幼儿园小朋友，躺在相隔几厘米的位置，乐此不疲地玩这种敲墙游戏。
也不知最后是谁先停下的，就在这种无聊又幼稚的游戏中，方枳夏沉沉睡去-
隔天又是天不亮就起床。
方枳夏已经连续这个点起了好几天，差不多麻木了，就是苦了习惯性睡懒觉的祁奕。
一家人浩浩汤汤开着车去张奶奶家的时候，祁奕眼睛都睁不开，靠在后排的座椅上，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驾驶位上开车的是方正韬，旁边坐着方枳夏的姑姑。
难得车上有个外人，没几分钟，姑姑就开启了聊天模式。
“祁奕，听说你和夏夏上学期期末考试，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真厉害啊。”
祁奕强撑着挣开眼，困得嗓音都有点哑，“…方枳夏更厉害，她是年级第一。”
姑姑笑了下：“都很厉害，应该也没差几分。咱们省现在还是按以前那种模式分文理科啊，你们都选的理科吗？”
这几天吃饭，方枳夏被这些人问得问题太多，后来基本都是嗯嗯哈哈敷衍过去了。
但现在祁奕也在，她有点不忍心他一个人忍着困意接受“采访”，况且这还是她的亲戚。
方枳夏破天荒主动开口多说几句：“对的。祁奕理科一直很好，我全科都差不多，所以也选的理科。”
姑姑感叹：“还是大城市好，早就不这样分科了，这种文理分科的模式也不科学。祁奕这种孩子要是在北京上海读书，平台好资源多，参加点竞赛，轻轻松松就保送清北了。”
方枳夏：“……”
又来了。
祁奕顿了两秒，缓声道：“应该也没那么容易。我正常参加高考就挺好，而且我也挺喜欢桐安市的。”
姑姑笑：“桐安有什么好啊？就那么大点地方，像样的商场也没几个，等你们长大要找工作了，这边工作机会也不多。”
方枳夏偷偷朝祁奕做了个鬼脸。
看吧，这些天她都在经历什么，每天听这些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祁奕懒洋洋地说：“大城市压力也大，活得开心最重要。”
方枳夏的姑姑撇了下嘴，又换了个话题：“你父母到时候肯定还是想让你出去的，对了，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祁奕：“妈妈在国企上班，爸爸在省会开了个工作室。”
“不在一个城市啊？”
“嗯，我小时候他们离婚了。”祁奕很自然地说。
姑姑“诶哟”一声，“原来祁奕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啊，都说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性格容易受影响…”
这话方枳夏听得都刺耳，在祁奕开口之前，语气严肃地说：“那可不见得。家庭正常的孩子也有长歪的，单亲家庭的家长教育的好，孩子一样性格好、有出息。”
祁奕偏头看了她一眼，弯了弯唇。
方正韬也出来打圆场，“两个孩子都困了，刚才上车就一直打哈欠呢。十几岁还是觉多的年纪，姐，让他们睡会儿吧。”
方枳夏捧场地打了个哈欠。
她姑姑终于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张奶奶是方枳夏爷爷奶奶年轻时候的朋友，住在隔壁镇上。
春节串门拜年的流程都差不多，一群人坐在一起唠唠家常，问候一下老人家的身体，再盘点盘点家里的小辈工作和学业情况如何，然后吃顿饭看看电视。
祁奕和方枳夏作为还在上学的最小辈，都收到了压岁钱红包。
方正韬让他们自己存着，平时上学买点零食课外书什么的。
祁奕每年收到的红包都很多，主要是他亲生父亲祁安年和祁家的老人给的，都觉得早年因为祁安年离婚搬走亏待了他。
方枳夏今年收获也挺大。回来过年的亲戚多，坏处是要被各种盘问和念叨，好处就是能收很多压岁钱。
晚上回到房间，祁奕在旁边玩游戏机，方枳夏看着自己的微信钱包，又把书包里收到的现金拿出来，美滋滋地开始数钱。
等加了三遍之后，方枳夏快乐地往椅子上一靠，望着天花包感慨：“我好像变成小富婆了。”
祁奕轻笑了声，“打算怎么花？”
方枳夏把现金重新装回红包，“不花，我要全都存起来，等大学的时候再一起花。”
祁奕一边玩着游戏，一边随口问：“大学不是会有生活费？”
“生活费是维持基本生活的。”
方枳夏托着腮，不由畅想起美好未来，“存的钱就是我的小金库，买衣服、买ipad、充游戏、出去旅游…总之到时候我就自由了，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这不还有我。”
祁奕说：“到时候我跟你一起打游戏，跟你一起去旅游。”
方枳夏努力把拼命想翘起来的嘴角压回去，“到时候再说吧，还早着呢。”
这时她手机振动了记下，拿起来看，是林言心发来的消息。
[昨天没拿到手机，生日快乐！]
方枳夏回复：[谢谢哈哈哈，你这几天怎么样？]
林言心：[再过几天就准备去省会了，那边的学校过完年初七就开始上课…]
方枳夏：[真的确定转学啊…]
林言心：[嗯。你在桐安市吗？我爸妈同意我去省会之前跟现在的同学们吃顿饭告个别。可以把祁奕和王泽、吴柏豪他们也叫上，还有班长。]
之前的一个学期，他们几乎每天都一起在食堂吃饭，早就混熟了。
方枳夏叹了声气，转头问祁奕：“回去之后我们跟林言心一起吃个饭吧，她确定要转学了，下学期开始就见不到面了。”
祁奕：“好。”
方枳夏跟林言心商量好日期，又挨个发消息叫他们玩得好的其他朋友，纠结了一下，给徐牧飞也发了条消息。
这些人春节期间都挺无聊，不到十分钟，全都回复可以去。
方枳夏把局撺好，放下手机，还是挺伤感。
“唉，林言心她爸妈怎么这样，就算考不上清北，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为什么非要这么逼她。”
祁奕把游戏关掉，看向她，“有些父母是这样的。等熬过这几年就好了，上大学之后，你们还是可以经常见面的。”
方枳夏点点头：“等后天一起吃饭的时候让她再坚持一下，撑到高考结束，就是璀璨的未来！”
气氛突然燃起来，祁奕看到她一脸热血的表情，也笑了下：“嗯。”
方枳夏挨个回完消息，跟林言心定好聚餐的地点，又拿起放在桌上的红包，打算再装回书包，回家之后去银行存起来。
她书包就摊在床上，刚拉开拉链，祁奕余光好像看见什么，视线就要移开，又马上把头转回去。
“这是什么？”他问。
方枳夏刚才一直在想聚餐的事，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才猛然反应过来她书包里有什么违禁品。
她红包都顾不上装，以最快的速度挡住里面的两本书，把书包紧紧抱在怀里，“什么都没有！”
这‘此地无银’也太明显了，别说祁奕看到了，就算他没看到，都知道这书包里肯定放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其实祁奕也没看清，她书包里东西太多，有两本书叠在一起，封面上的字都看不全。
他看到有一本标题写着什么‘竹马’，另一本开头是‘隔壁邻居’。
这跟报他身份证号有什么区别？
方枳夏这么激动，祁奕就更加好奇，况且书名还是他的“身份证号”。
他伸手过去，“让我看看，什么书。”
方枳夏抱着书包站起身，脸颊都急得有点泛红，跑到房间里离他最远的位置：“看什么看，什么都没有，就是些小说。”
“小说？”
祁奕也站起身，追着方枳夏过去。
“你别过来啊！”
“什么都没有你躲我干嘛？”
“我躲你是因为你追我。”
“那我停下，你也停下？”
“做梦吧！”
……
两个人开始在狭小的房间里追着转圈圈，可地方就那么大，方枳夏也不敢抱着书包出去，不然让她姑姑伯伯看到更尴尬更完蛋。
没过多久，祁奕就揪住了她的睡衣帽子，方枳夏还在挣扎：“你别抓我！”
书包扑通一下掉在地上，祁奕眼疾手快，笑嘻嘻地迅速拿起其中一本书。
封面上完整的标题名是《冷酷竹马强势爱》。
祁奕：？
方枳夏急得跺脚，抬起手去抢，但个子又没祁奕高，够也够不着，只能疯狂扯他的袖子。
祁奕转过身，翻开一页，随便读了一行，“她眼神迷离，柔软的小手碰到他的…”
方枳夏：“啊啊啊啊啊啊！！！”
祁奕没想到一翻就翻到这种片段，更没想到女孩子看的小说尺度能这么大，一时间也挺懵的。
“原来是…”
方枳夏一把把书抢过来，羞愤交加下，脸红得像是要滴血，不想听他说话，直接把人推出房间门。
不想，用力关门的同时，她听到祁奕一声惨叫。
…关门的感觉好像也不太对。
方枳夏深吸一口气，一手还拿着那本倒霉的小说，另一手把祁奕扯回来，低下头：“夹着手了？”
祁奕三根手指上都有一道红得发紫的印子，轻抿着唇，刚才欠嗖嗖抢她东西的人瞬间就变了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嗯…”
方枳夏抓起他的手，皱起眉，“不会夹骨折了吧？我关门你还用手挡。”
那不是怕她生气嘛。
祁奕被她拉着坐在床边，她正垂着眼仔细看他被夹到的那几根手指。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小说。”
好奇心能害死猫，也能害得他差点被赶出门。
不过他更没想到，方枳夏看这种小说，看得题材居然是…
隔壁邻居。
冷酷竹马。
祁奕的嘴角又不自觉扬了起来。
方枳夏抬眼看到他的表情，确定他手应该是没多疼，气得又用力推他一把：“不许笑！”
第38章 Chapter 38 谁先脱单谁是狗……
祁奕也没设防, 一下就被她推倒在床上。
然后他翻了个身，脸埋在床垫里，不敢让方枳夏看到他还在笑。
但方枳夏何许人也, 跟他认识十年, 光看他的后脑勺都能猜出他现在什么表情。
方枳夏更气了, 脸憋得通红，推倒他还不够, 也不解气，随手把床上厚重的被子扯过来，把他整个蒙起来。
然后那一团被子都在颤动，里面还传出低低的压抑不住的笑声。
方枳夏按着那坨被子, 警告他：“你再笑，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书是我从图书馆借的, 看之前我也不知道里面是这种内容啊，就以为是普通的言情小说。”
“谁知道以前的出版审核要求这么低！”
“而且就算我特意看这种书又怎么样，我就不信你没偷偷看过小黄片！”
她乱七八糟说了一堆, 旁边, 被子终于不动了。
方枳夏紧抿着唇坐在床边, 心情非常复杂。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该解释的都解释了，一本书而已, 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也都那么大了，又不是小学生, 该懂的大家都懂。
方枳夏静坐了好久平复心情，顺带又在隐形的小本本上给祁奕记上一笔小账。
那坨被子还是没动静。
方枳夏斜眼看了几秒。
“喂，祁奕, 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闷死了吧？”
她伸手把被子掀开，露出少年被捂了半天热得发红的脸。
经过一通闹腾，他头发也乱糟糟的炸毛，或许是刚才热的，眸中也泛着薄薄一层水雾。
如果现在有不明真相的人进屋，看到他这样，还以为是方枳夏怎么他了呢。
祁奕没在笑了，随意拨了下头发，坐直身子。
“好嘛…我的错。”
表情和语气都是一副诚恳道歉的态度。
方枳夏完全没因为他的道歉消气，哼哼两声，“肯定是你的错，这还用说？”
祁奕坐在她旁边，轻扯扯她的胳膊，“我也不是故意的，别生气了。”
方枳夏看他一眼。
这人明明没在笑了，但还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道个歉就有用？”她不满道。
祁奕这会儿很有耐心，哄人似的语气，“那你说怎么办，都听你的，比如，让我把刚才看到的都忘掉？”
既然主动让她提要求，傻子才提这个呢。
方枳夏想了想，凑到他耳边，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轻声说：“公平一点，你把你平时看过的小黄片也让我看一下？”
“？”
祁奕愣了两秒，移开视线，抬手摸摸鼻子。
“我从来不看的。”
方枳夏：“骗鬼哦。”
僵持片刻，祁奕不太自然地说：“偶尔看过，也没什么意思，就那些差不多的。”
方枳夏看他有点不好意思了，自己反而轻松起来，刚才憋的火也消了那么一点点。
她追问：“什么就‘那些差不多’，那你形容一下。”
祁奕垂着眼，眉头逐渐皱起来，还真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又不是写那种小说的作者。
而且，话题走向怎么突然成这样了？
方枳夏一直盯着他。
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了。
加上有点不耐烦，她索性直接问：“那是欧美的还是日本的，真人还是动漫，这很好说的吧。”
祁奕微挑眉，耳朵逐渐也染上一层红晕。
他默了两秒，“你…懂这么多？”
方枳夏正准备解释，这都是以前从初中同学那听来的，她连言情小说都是才开始接触，怎么可能对那些十八禁内容感兴趣过。
可还没等她说话，余光看到旁边的少年好像不太对劲。
她视线下移，眨了眨眼，抬眸看向他。
瞬间，祁奕脸颊都红了，“方枳夏你往哪儿看呢！”
“你是不是…原来这么容易…”
方枳夏这回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觉得挺有趣的。
原来男孩子是这样吗？
就算不做什么，聊这种话题也会…
祁奕没等她说完后半句，站起来，迅速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像躲她一样，头也不回地把她房间门也关上。
方枳夏看着那扇嘭的一下关紧的门，想起刚才少年仓皇逃跑的样子，嘴角往上翘，低着头，也闷闷笑起来。
好吧。
可能她也有当变态的潜质。
与此同时，另一边，祁奕回到自己房间，背靠在墙上，轻轻沉出一口气。
的确。
刚才怎么那么容易就…？
搞不好真要被当成变态了。
祁奕搓了搓脸，缓了一会儿之后，一脸凝重的表情，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拿着毛巾去外面浴室冲澡。
晚上他暗暗在想，至少高中毕业之前，还是别跟她交流那些不健康的话题。
…太危险了，容易把自己也搭进去-
次日下午，方枳夏他们又在爷爷奶奶家吃了顿饭，就收拾东西回桐安市。
临行前，爷爷奶奶又大包小包地往他们后备箱塞了各种东西，连大米和桶装花生油都有，像是生怕方正韬他们在市里会饿着。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场面在春节期间几乎随处可见。
方枳夏三人在车前跟她爷爷奶奶告别，奶奶过来拉住她的手，温声道：“夏夏，我和你爷爷今早上才想起来初四是你生日。年纪大了，过着农历春节就没注意看阳历，真是老糊涂。”
说着，奶奶又往她手里塞了很厚一个红包，“也没给你买礼物，这些你拿着，回去看上什么想要的就自己买。”
方枳夏感动爷爷奶奶记得她生日之余，连忙推辞：“不用奶奶，都给过压岁钱了，这些您自己留着。”
奶奶：“你拿着，我们俩平时也花不到什么钱。拿着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听话。”
推了几个来回，奶奶把红包塞到方枳夏的书包里。
祁奕上车之前，也被方枳夏的爷爷叮嘱：“你们两个小孩从小一起长大，平时在学校多互相照顾。”
祁奕认真地点点头：“当然，爷爷您放心。”
赶在傍晚，三人上了车。
回市里的车程大概一小时左右，方正韬在前排开着车听广播。
方枳夏这会儿也不困，对广播里的新闻不感兴趣，偏头看向祁奕。
因为昨天晚上的插曲，两人今天好像有点小别扭。
窗外，太阳就要落山，金灿灿地照进来，落在祁奕侧脸上。
赶在她之前，方正韬先开口：“祁奕，你妈妈他们是不是要等过完年才回来。”
祁奕回答说：“可能还要晚几天，她还请了假。”
方正韬：“那正好你这几天就来我们家吃饭，方枳夏妈妈明早也回来了。”
方枳夏托着下巴问：“那你明天在家吗？”
方正韬默了下，说：“明天我还要去单位加班。”
方枳夏轻叹一声气，“爸你最近工作好忙啊，都不怎么在家了。”
方正韬目视前方开车，过了一会儿，才含糊地说：“工作是忙。趁着退休之前再努努力，争取能再升个职。”
方枳夏轻“嗯”了一声，也没法说什么了-
到了聚餐这天，出门之前，方枳夏在房间里选了好久的衣服。
春节前她网购的衣服终于到了，各式各样堆了一床。
她换了换去，选了一身红色绣图案的高领毛衣和同色系格纹的裙子，也算是应景。
都说青春年华过得很快，人总是在不经意间察觉到，自己是在成长。
再不然就是蓦然回首，恍然发觉岁月匆匆。
方枳夏是在出发之前照镜子的时候，意识到她好像真的又长大了。
但跟同龄人相比，在许多方面还是成长得有点迟缓。
大概在初中和初中之前，她都不太在意衣着打扮之类的。
都是宋婉青给她买什么，她就穿什么。
也忘记是从哪天开始，她开始要求自己挑选衣服，平时逛街看到可爱的配饰也会想买。
现在出门聚个餐，甚至还会开始考虑衣服的搭配问题，而且选了这么久。
等方枳夏换好衣服，手机上已经有好几条催她的信息。
王泽说他在家待着无聊，已经提前从蛋糕店取了蛋糕，去预定的饭店等着了。
吴柏豪跟她请示，能不能叫上小江一起。单独约她怕她不出来，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就算被拒绝也不尴尬。
方枳夏一一回复完，听到外面传来的敲门声。
而后，听到宋婉青的声音。
“诶，祁奕，来找夏夏啊。她还在房间磨蹭呢，刚说换个衣服就出门，这一进房间，都快半小时了。你先坐着等会儿，我去催他。”
宋婉青脚步渐近，重重敲了几下她房间的门：“快点啊夏夏！”
“知道啦——”
方枳夏打开衣柜，戴上围巾，在穿衣镜前又转圈照了两遍才出去。
祁奕正坐在沙发上喝水，一转头，看见她身上红艳艳的毛衣和裙子。
红色很显白，趁得她原本就很白的皮肤亮得发光。
毛衣领子毛绒绒的，把脖子包裹住，尖俏的下巴蹭到那片看起来就很舒服的面料，格外的灵动可爱。
她没扎头发，一头长发披垂下来，蓬松地散在肩侧，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从书里走出来。
祁奕目不转睛看了她好半晌，看得方枳夏心里发虚。
她走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压低声音问：“是不是太鲜艳了…不然我再去换一身…”
祁奕摇摇头，“很好看。”
方枳夏惊讶地挑了下眉毛：“居然能从嘴里听到这么高的评价？”
她眯起眼，“你不会再说反话吧？”
祁奕：“……”
他明明这么真诚地在夸她。
没等他澄清，方枳夏先摆了摆手：“算了，我选择相信我的审美。”
她看了眼祁奕身上挺有设计感的毛衣，‘礼尚往来’地评价道：“你穿得这件也还行吧。”
说完，方枳夏才忽然意识到，她以前总说从祁奕这听不到什么好词，‘还行’等于‘非常好’，‘不怎么样’等于‘一般般’…
原来她自己也是这样。
果然，相处时间太久，就会在不自觉中沾染上对方的坏毛病-
虽然一直被催，但方枳夏和祁奕到餐厅包间的时候，里面就只有王泽一个人在。
吴柏豪被许可邀请小江一起来，打着车亲自去人家女孩儿小区门口接了。
离约定的时间其实还有将近二十分钟，方枳夏扯了把椅子，一边脱外套一边说：“催命呢，这人都还没到。”
祁奕接过她的外套，脱下他自己的，一起挂在包间门口的衣架上，“我们刚还让司机开快点，早知道晚点再出门。”
王泽表情幽怨道：“我这不是早就到了吗，你们忍心让我一个人在这独守空房？”
方枳夏：“…又乱用词。”
“本来土豪跟我一起来的，结果这个重色轻友的东西，小江一给他回消息说能来，他差点外套都忘记穿就屁颠屁颠跑过去了。”
王泽指指放在台子上的蛋糕，“对了，正好你们过来了。我刚还琢磨呢，你说这蛋糕，是藏到咱们包间的柜子里，等吃得差不多我去关了灯，然后突然拿出来。还是让服务员找个台子，到时候咱们假装去上厕所，然后推进来。”
方枳夏想了想，“林言心说了，别把气氛搞得太伤感，她就是想转学之前再见大家一面…别搞成欢送会之类的。”
王泽摆摆手：“哪伤感了，就是个小惊喜。”
他长叹了声气，“总感觉才认识林妹妹呢，居然这就要转学了，还没来得及好好升华我跟她的友谊。”
方枳夏眯起眼，“你不会对人家有意思吧？天天林妹妹长林妹妹短的。”
王泽立刻说：“方哥，你现在怎么也这么不纯洁！”
他顿了一秒，嘿嘿一笑，不太好意思地说：“不过我应该就是喜欢林妹妹这种类型的，温柔一点，文静一点的。但现在完全没考虑过这事，纯拿她当朋友好吗。”
回到刚才的问题，方枳夏思忖着说：“给服务员吧，推进来好一点。到时候也先关灯，放在柜子里摸着黑不好找。”
这边准备的差不多，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到了。
徐牧飞又穿了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虽然跟林言心关系没那么好，就是坐了一阵儿前后桌，他还是带了贵重的送别礼物。
王康林像是卡着点，不早不晚，准准的提前十分钟到。
赶在他们约好的时间点，吴柏豪带着小江也进了包间。
小江全名叫江叙冉，看起来就是跟吴柏豪差不多的文艺类型，气质斯斯文文的，性格也偏内向。
王泽很有眼力见地撺掇着她跟吴柏豪坐在一起。
林言心进包间的时候愣了一下，虽然大部分都不是陌生人，社恐还是有点发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淡笑着说：“其实我从来没跟这么多同学一起在外面的饭店吃过饭。”
王泽大咧咧地招呼她坐下，“嗨呀，这不都是熟人吗，就当在学校食堂吃饭一样！”
徐牧飞“呵呵”冷笑：“…那你可太抬举学校的破食堂了。”
王泽瞅他一眼：“看不出来我在帮林妹妹调节气氛呢？瞎说什么大实话。”
玩笑几句，林言心也就不尴尬了，走进去坐在方枳夏旁边的椅子上。
服务员拿着平板进来点菜，每个人说了几样，到点饮料的环节，王泽提议说：“难得这么多人一起，要不咱们喝点啤酒？”
方枳夏第一个摇头：“难喝死了，我要喝可乐。”
祁奕：“我也喝可乐。”
吴柏豪旁边坐着小江，他清清嗓子，很正派地说：“未成年喝什么酒，都喝可乐得了。”
王康林也难得发话，正经道：“对，不能喝酒。”
“……”
王泽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叫服务员给他们上两大瓶可乐。
他也不知道从哪沾染的社会气息，也许有些人天生就有成为社会人的天赋，等所有人杯子里倒上可乐，王泽又第一个举起被子，扬声开始了聚会开场白。
喝可乐也被他整出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一起喝酒的气氛，“年还没过完，今天咱们齐聚一堂，在座的也都是实验一中响当当的人物。比如咱们方大哥，年级第一，再比如咱们奕哥，校草…”
被点到名的方枳夏和祁奕都被尬得直皱眉。
祁奕伸手把他扯回椅子上，“少说两句吧你。”
徐牧飞补刀：“知道的是高中生聚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参加我爸那群狐朋狗友谈生意的局呢。”
“……”
王泽：“真服了，怎么老针对我！那好歹碰个杯行吧？”
林言心笑了声，“行啊。”
所有人终于配合地站起来，举着滋滋冒泡的玻璃杯碰在一起。
都是他同个学校甚至同年级的，一群人凑在一起，能聊的话题可太多了，完全不会冷场。
一顿饭的功夫，上到八卦学校保安队长是某前任校领导的儿子，下到哪个班的男生女生在偷偷谈恋爱，谁碰到他们在便利店后面搂搂抱抱。
吃到差不多，王泽干了半杯可乐，颇为感慨地说：“要是大学咱们还能像这样在一块就好了。你们都准备考哪个城市？”
吴柏豪先说：“北京啊，我小时候学《北平之秋》那篇课文的时候，就想长大了去北京上大学。小江也想去北京。”
江叙冉点头：“对，想努努力考北外…”
徐牧飞懒洋洋地说：“我也北京，我家在那有亲戚。”
王泽：“嚯，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都想去一个地方啊。奕哥方哥和班长不用说，咱们学校的清北预备役，肯定也北京没跑。”
“得嘞，争取两年之后咱们在北京也能经常见！”
徐牧飞这人就是喜欢拆台，打了个哈欠说：“能得看咱们里面有没有人谈恋爱。有的话肯定陪对象去了，我哥我姐就都这样。”
“那完蛋。”王泽嘴角抽了抽，环视一圈，开始盘点。
“土豪不用说…”
小江还坐着这，他也不敢说太明显，点到为止。
“徐牧飞现在就整天跟个花孔雀一样，上了大学肯定到处招惹女孩子。班长嘛…就算不谈恋爱，估计平时也都在忙学习，林妹妹也是。”
王泽最终把目光转到祁奕和方枳夏身上，抬起胳膊往祁奕肩膀上一勾，长叹一声气：“唉，看来到时候也还是只有咱们仨相依为命了。”
“约好了啊，咱们仨谁先脱单谁是狗。”
“？”
方枳夏选择沉默。
祁奕嫌弃似的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拿开，“…谁跟你约这个。”
旁边，吴柏豪正在喝可乐，没憋住笑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狂抽几张纸巾咳嗽半天。
原来真有人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啊。
第39章 Chapter 39 女流氓
王泽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不满道：“怎么奕哥也要抛弃我！”
“啧啧，男大不中留，奕哥是不是也准备一上大学就谈恋爱？”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祁奕脸上, 只不过各怀心思。
绝大部分其实还是想听八卦、看热闹。
林言心作为另一个知情人士, 憋笑也憋得相当难受。
祁奕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可乐, 似是漫不经心地说：“想是这么想的。”
方枳夏别开脸，都不好意思看他了。
人太多, 她只能在桌子底下搞小动作，拼命踢祁奕的鞋子，提醒他收敛一点。
王泽：“好家伙，原来奕哥还有这项规划呢。”
“那先说说, 你喜欢哪种类型，到时候咱都帮你留意着点。”
祁奕一直在挪腿，方枳夏一直在踢他。
他感觉脚上那双过年前新买的aj都快被她踢出坑了。
坐在他另一边的王泽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两面夹击。
祁奕轻咳一声, 含糊道：“喜欢…性格开朗的，成绩好的，凶一点的。”
王泽拍了下桌子, “哟, 那不就是方哥吗。”
方枳夏嘴角抽了抽, 大庭广众之下，正想着怎么紧急公关转移话题，听到王泽下一句接着道：“都听到了啊, 那等上大学了就留意留意身边有没有像方哥的女生！”
“……”
吴柏豪放下杯子，摇了摇头。
刚以为某些人终于要长脑子了, 结果还离长脑子差着十万八千里。
王泽自己琢磨了片刻，又说：“那我上大学也要谈恋爱，我喜欢文静一点、漂亮的, 看到合适的都给我介绍下啊。”
吴柏豪：“…你这脑子，估计够呛能找到女朋友。”
林言心也捂着嘴笑起来。
王泽哼哼道：“行，又针对我。到时候我自己找去！”
这顿饭快吃完，桌上的几个人开始眼神交流。
方枳夏清清嗓子，“我去下洗手间。”
林言心也准备站起身，“我也去。”
方枳夏顿了一下，把旁边祁奕拽起来：“我跟他一块去，等会儿陪你再去一趟。”
林言心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们最近关系进展到去洗手间都要一起了吗？
方枳夏拉着祁奕的胳膊出了门，轻呼出一口气：“她应该没猜到…算了，保险起见，我在这看着门，你去叫服务员拿蛋糕过来。”
没过一会儿，蛋糕推到包间门口，两个人忙手忙脚把蜡烛插上点燃。
方枳夏跟里面的王泽里应外合，微信交流之后，包间里传出林言心的声音。
“啊…停电了吗？”
方枳夏找准机会立刻开门，推着蛋糕进去。
也是这时才意识到，王泽出的这个送蛋糕搞惊喜的主意可能有点问题。
像是要给谁过生日。
四周一片漆黑，在林言心有点茫然的目光中，方枳夏说：“毕业见，祝你转学之后一切顺利！”
这种搞气氛的任务还是得王泽，他站起来扬声说：“我们都会想你的！”
王康林也一本正经地补了句：“好好学习，祝你考上想去的大学。”
……
各种祝福声中，林言心好像还是有点不知所措，站在椅子旁边，静了几秒后，鼻子和眼眶都有点红。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发哽道：“…不是说了别搞这么伤感…再这样我都要哭出来了。”
王泽：“哪有伤感！我还怕整得太喜庆，让你觉得你转学了我们多开心一样。”
“唉，没事，省会离桐安也没多远，而且不就两年吗，坚持一下，咬咬牙就过去了。”
林言心揉了揉眼睛，垂下眼，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声说：“真没想到…这居然是我长这么大过得最开心的一天。跟你们在一起真好…”
再说下去，她真的快哭了。
“诶呀，那等大学我们还能经常一起玩。”
方枳夏及时说：“快开灯吃蛋糕吧，王泽专门挑的，里面有芒果夹心。”
林言心点点头，“好。”
几个人一起把蛋糕吃完，时间也不早。
其间林言心手机响了两次，都是她父母催她吃完饭赶紧回家。
散场的时候，林言心把方枳夏叫去一边，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本子，“这个送给你吧。”
方枳夏：“这不是你之前画漫画用的本子吗？”
“嗯…”
林言心说：“转学之后肯定没时间再画了。过年趁我爸妈接待家里来拜年的客人，我还偷偷往后画了好多。”
方枳夏一边往后翻，一边说：“后面这些，画风感觉跟你之前画的不一样…”
林言心叹了声气：“可能因为心情不好吧。”
她手机上她妈妈的电话又打进来了，她顿了两秒，很轻声地说：“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今天就好了。”-
聚会散场，方枳夏目送林言心被她妈妈接走后，跟祁奕一起打车回家。
路上，她看着窗外昏沉的天色，难免也有点伤感。
“下学期林言心转学，我在班里都没有好朋友了。”
祁奕本来也受刚才大家分别的气氛感染，一听这话，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皱了下眉问：“我跟你也是一个班的。”
方枳夏抿抿嘴，“不一样。你是男生。”
祁奕看向她：“男生又怎么样？之前你都没把我当过男生。”
方枳夏：“你能跟我一起上厕所，一起去图书馆借漫画和言情小说？”
祁奕挑眉：“去图书馆有什么不行。上厕所的话…刚才你不是也叫我陪你去，我在门口等你不就好了。”
方枳夏：“才不要，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真…”
祁奕明知故问：“真什么？”
方枳夏懒得回答他了，往他胳膊上砸了一拳。
祁奕装模作样地“啊”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胳膊：“我还真有点担心自己的未来。方枳夏，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方枳夏白他一眼：“就算有又怎么样，忍着。”
“也是。”祁奕慢悠悠说：“这么多年也都坚持过来了，死不了就行。”
“放心，大哥肯定留你一条命。”
方枳夏原本那点小伤感也莫名就被他弄没了，拿出林言心刚才给她的本子，从后往前翻。
这时，祁奕的手机也震动起来。
方枳夏瞄了一眼，看到是他爸爸祁安年打来的电话。
今年春节祁安年跟工作室的几个朋友一块去了日本，所以也没回来看他。
就大年三十晚上打了个电话，转了一大笔压岁钱。
祁奕把电话接起来。
车里后排空间就这么大，他听筒音量又没有特意调小，方枳夏在旁边听得很清楚。
电话另一边，祁安年还没开始说话，就猛烈地咳嗽了好一会儿。
祁奕皱着眉说：“怎么感觉你咽炎又严重了。”
半晌后，祁安年哑着嗓子道：“老毛病了，抽烟抽的。”
“……”
祁奕无话可说，劝戒烟的话在祁安年那里约等于放屁，不如不说。
“你要不等这次回国去医院检查一下？别是肺出了什么问题。”
祁安年说：“不用。我们这个年纪，还天天饮食不健康、作息不规律，谁去查都是一身毛病，没事。”
“不说这个。我是听说你妈他们春节去海南旅游了，就你一个人在家。我让司机明天给你送点东西过去，你记一下他电话。”
说完，又开始咳嗽。
祁安年：“对了，你妈她是不是…又找对象了。”
祁奕低“嗯”了一声。
祁安年默了几秒，“也好，应该的，现在你也大了…咳…咳咳。”
一个电话断断续续打完，等挂断，方枳夏也有点担心地问。
“祁叔叔这个嗓子没事吧…上次跟他一块吃饭的时候他就经常咳嗽，烟也还是抽得挺凶。”
祁奕揉了揉眉心，有些烦闷道：“都不知道多少人劝过他戒烟，谁劝都没用。要光是咽炎还好，就是怕他再这么抽下去，抽出肺癌来。”
方枳夏立刻“呸”了三下，安慰说：“应该不会的，我外公也是年轻的时候开始抽烟，到现在也没事。”
前排开车的网约车司机也是个老烟民了，看了眼车内后视镜，插话道：“是啊。其实这就是概率问题，那一辈子不抽烟的人也那么多得肺癌的呢，有什么办法。”
祁奕没搭腔，沉默着把头扭向窗外-
过了农历初七，春节就算是告一段落。
大人们要开始上班，林言心要转去的那所学校也是初八就开学。
这天晚饭之后，方枳夏抱着一大摞练习册和卷子出门，美其名曰是去祁奕家问不会的题，实则是去抄作业。
她一直怀疑这种半个月的假期，各科老师都留这么多作业，真的有同学会是全部自己认真独立写完的吗？
到祁奕家的时候，他也正在房间埋头写数学卷子。
方枳夏很自觉地把他椅子往旁边推了推，又搬了一张过来坐在他旁边，低头瞅了两眼：“你还没写完啊？昨天晚上英语语文我都搞定了。”
祁奕在草稿纸上边演算边说：“很快，就差最后这一张，今晚肯定能写完。”
他的东西摆得还挺整齐了，已经写完的卷子和练习册放在一堆，留着准备抄现成的放在另一堆。
理科的作业抄起来非常快，大部分都是填个答案就行。
其实方枳夏抄作业也不是完全无脑复制，遇到没见过或者容易出错的题型，她会自己再算一遍或者认真看看祁奕写的步骤。
但即使这样，祁奕桌上那张试卷还没写完，方枳夏已经把其他的都抄完了。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往椅子靠背上一倒，像个监工似地催促道：“快点，再过半小时我妈就该来敲门叫我回家了。”
房间里暖气很足，方枳夏闲得无聊，侧着脑袋趴在桌上，盯着祁奕写试卷。
桌角的台灯把他的脸也照得很亮，从侧面看，鼻梁特别挺，下颌线流畅地像画出来一样，他眼尾的睫毛也挺长，落下一小片淡淡的青色阴影。
方枳夏看了好久，目光往旁边移，看向他正在写的试卷。
“这道题你是不是写错了，答案肯定是负数。”
祁奕顿了片刻，把答案划掉，改回来。
方枳夏手指又点点另一道，“这个好像也不对啊。”
“你怎么写作业这么不认真。”
祁奕把笔放下，转过头，微微启唇，低声说：“你别一直盯着我看。”
方枳夏依然趴在桌上，“你能发现我在看你？”
“废话。”
祁奕说：“我又不瞎。”
方枳夏“嘁”了一声，故意找茬似的说：“那也说明你注意力不集中，心思就是没在试卷上。”
祁奕大大方方承认：“对，我心思就是不在试卷上。”
“……”
那在哪里呢。
好像不用问也知道。
方枳夏唇角抖了抖，一副想笑但又刻意控制表情的样子。
祁奕再次拿起笔，丢给她一台平板，像哄小朋友一样，语气有点无奈道：“别看我了，你先自己看会儿视频或者玩个游戏，我写完叫你。”
为了能早点抄完作业，方枳夏没再打扰她的“包工”，乖乖拿着平板转去他床上躺着玩了。
大概过了半小时，祁奕拖着音说：“写完了。”
话毕，丢下笔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方枳夏抬起头，正好看见他衣服被带起来，小腹的位置居然还是块状分明的。
自从到了冬天，他打篮球也没夏天那么频繁，居然还能有腹肌。
祁奕没听到她的声音，一扭头，正好又抓了个现行。
他的椅子和床离得很近，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
祁奕俯身靠近，轻捏着她的小下巴，把她头抬起来，“又往哪儿看呢。”
方枳夏眨了眨眼，这次也没不好意思，反而说：“没看清。”
祁奕微眯起眼：“之前你不是看到过？”
方枳夏回忆了一下，问：“什么时候？”
祁奕：“在医院那次。”
方枳夏：“那次也没看清。”
“……”
祁奕静了几秒，把手收回去，“以后给你看，快来写作业。”
方枳夏撇嘴，“小祁鬼，就会画饼。”
祁奕也是这段时间才发现，她这人不光武力值高，扣帽子的能力也是一流。
动辄怀疑他是渣男，现在又成了就会画饼的小气鬼。
方枳夏双手合十，眼巴巴看着他，声音细细的，试探性地问：“就再看一眼？”
反正有了上次的言情小说及后续事件，在祁奕心里说不定她已经有点变态了，那好像再变态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祁奕托着下巴，好像是在纠结思考的样子，最终还是点头：“行，就看一眼。”
方枳夏直接起身过去，把他衣服下摆掀了一小截，眼神紧紧钉在他的小腹上。
六块腹肌，不像健身房广告里的那么夸张，腰看起来也挺窄，刚刚好就是符合她审美的样子。
祁奕好像有点忍不了她这么明目张胆的眼神，喉结微动，抓着她的手腕移开，衣角也随之落回去。
“…可以了。”
没想到，方枳夏这时又抬眼看着他问：“能碰一下吗？”
“不能！”
祁奕义正言辞地说。
方枳夏故技重施，小小声：“就一下。”
但祁奕这次很坚持：“一下也不行。”
她的手腕还被祁奕攥在手里，一个往前用力，一个往后抵抗。
此情此景，让方枳夏更觉得自己像个女流氓。
如果是别的男孩子，她肯定不好意思，尤其是在知道人家喜欢她的情况下。
但谁让这是祁奕呢。
在他面前，她好像可以是任何形象。
两人离得很近，保持这个姿势僵持好一会儿，方枳夏观察着祁奕的表情，感觉他就快要动摇松口了，房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
应该是蒋月娥来叫她回家了。
方枳夏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手，站起身，往房间外面走：“我去开门。”
祁奕脑中都是她刚才听到敲门声那一瞬间惋惜的表情。
他坐在椅子上，轻笑了一声。
方枳夏怎么还是这么爱欺负他呢。
只是，现在好像换了种他更加招架不住的方式。
第40章 Chapter 40 漫画书
方枳夏打开门, 先说：“再过半小时我就回家，还有几道题我们没讲完。”
说着，祁奕也从房间里出来, 礼貌道：“蒋阿姨要不您先坐会儿, 我去倒水。”
蒋月娥摆摆手：“不用, 我不是过来催你们的。”
“刚刚你们袁老师打电话过来，让我问问你们俩知不知道林言心在哪。就是夏夏那个同桌吧, 昨天还跟你们一块儿聚餐那个。”
方枳夏去祁奕房间拿上手机看了眼，有点茫然道：“不知道诶，她昨晚之后就没给我发过消息。她转去的学校不是明天就开学吗，这会儿应该已经去省会了吧。”
蒋月娥说：“对, 就是她爸妈准备带她过去，才发现人不在家。电话也打不通，市里的亲戚也都不知道她在哪, 才让老师帮忙再问问她平时一起玩的同学。”
方枳夏惊道：“找不到了？这都快十二点了，这么晚，她能去哪里啊…”
蒋月娥摇摇头：“就是不知道呢, 她爸妈已经报警了, 但是派出所那边去查还要走好多流程。”
“唉, 她这家长也真是，好好的孩子折腾人家干嘛。她成绩也挺好的，在咱们市读的好好的, 非要给人家转学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方枳夏已经从通讯录里找出林言心的电话给她拨过去了，果然是关机。
没听完蒋月娥念叨, 她披上羽绒服外套往门外走，“我也去找找，千万别是出什么事了。”
蒋月娥：“诶——这大半夜的, 她父母和你们老师都在找了，你…”
方枳夏已经出门了，一边下楼，一边给班主任拨电话。
蒋月娥皱起眉，“这孩子…祁奕你也跟着去吧，这么晚了。也是，都帮着找找，人多力量大，你们也更了解一点。”
也是没等说完话，祁奕就也穿上了外套小跑着出门，“知道了阿姨，我跟着方枳夏一起，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
方枳夏第一个想到要去的地方是学校。
其实林言心平时活动的范围也不大，基本就是学校里家里两点一线。
方枳夏在小区门口，袁友方忙线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那边一接电话就问：“林言心有消息了吗？”
方枳夏说：“没有，老师，她父母具体怎么说的，是今天才找不到的吗？”
袁友方：“对，上午她父母出门了，准备下午送她去省会，结果回家就发现人不在。然后他们一直在找，到现在也没消息。”
挂断电话，她在手机上打了辆车去学校。
在车上，方枳夏也在手机上问昨天跟他们一起聚餐的消息。
意料之内，他们也都不知道。
方枳夏揉了揉眉心，“老天保佑千万别出事。昨天看了她给我的那本漫画，我当时就应该想到的。她最后几张画的都是一个女孩变成了幽灵，然后在家里、学校里隔着一层空气墙看原来的老师、父母和朋友。”
祁奕：“不会的。大家都在找，她可能就是不想转学去省会，离家出走之类的。”
方枳夏叹了声气：“希望是。”-
春节期间学校里没什么人，他们到的同时，袁友方也到了。
都想着在学校里先找找，这种情况，离家出走的可能性更大。
已经快到零点，方枳夏在教学楼里一层层找了个遍，找到后来虽然猜测她不会在这，但也不想什么都不做，就在家里着急地等消息。
其间王泽也打来电话，说他家里亲戚有在公安系统工作的，能帮着催催进度。
方枳夏找完教学楼，又和祁奕去体育场和图书馆分别转了一圈。
越找她心里越害怕，在图书馆负一层的时候，她想起补课那几天林言心在这里兴致勃勃挑漫画书的样子。
还有昨天下午聚餐结束，她被父母接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今天就好了’。
方枳夏用力揉了揉脑袋。
凌晨一点多，王泽那边又打来了电话。
方枳夏迅速接起来，开了免提，跟祁奕一起听。
王泽语气有点激动地说：“查到了查到了，我爸妈也在跟班主任打电话。林言心下午的时候坐长途车去省会了，还没了明天早上五点多飞北京的机票。”
方枳夏长松了口气。
至少现在人应该是没事。
“那我现在过去。”
旁边，祁奕也拿起手机：“我爸的司机还在桐安，我让他送我们过去。一会儿你给宋阿姨也打个电话说一声。”
王泽在电话那边说：“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方枳夏：“你在家就行，出门跟我们汇合还得花时间。”
王泽：“那好吧，对了，没查到林言心有订酒店的记录，但她买的航班那么早，你们到了直接去机场找人吧。”
祁奕很快联系到他爸的司机，赶来学校接他们。
方枳夏一上车，先给宋婉青打了个电话。
蒋月娥一听他们俩也要过去，“诶哟”一声，“她家长和你们老师过去就行了，你俩怎么也要过去。”
方枳夏皱着眉解释：“情况比较复杂，我害怕她…诶，反正我过去一趟比较放心，正好现在也还在放假。”
“早知道刚跟你们一块儿出门了。”
蒋月娥问：“祁奕跟你一起对吧？”
方枳夏：“对，他爸的司机送我们过去，已经在路上了。”
蒋月娥听他们都出发了，也没办法，左右也不是多远的地方，还有人跟着，嘱咐了几句就算是同意。
深更半夜的，方枳夏坐在车上担心得没半点困意，祁奕在没睡，时不时陪她说几句话。
到省会的时候，外面天差不多都亮了。
紧赶慢赶，他们进机场时，林言心买的那趟航班都快开始登机了。
知道航班号就不难找，两个人进了机场一路狂奔，却忘了没买机票进不去安检这一茬。
袁友方和林言心的父母，还有学校其他两个老师，就在机场的安检口跟他们撞上了。
方枳夏只见过林言心她爸妈几次，虽然她妈就是他们学校的领导，但毕竟跟他们没有太多直接的交集。
两个人都眉头紧锁，一副准备冲进去兴师问罪的表情。
趁他们跟机场的安保和工作人员交涉的时候，袁友方把方枳夏和祁奕拉到旁边，“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跟家长说过吧？”
方枳夏点点头。
袁友方叹一声气，看了眼林言心的爸妈，跟他们低声道：“也正好，一会儿见到林言心你们也帮忙劝着点。光是老师和家长，说什么都怕你们孩子听不进去。”
方枳夏抿抿嘴，小声嘀咕：“说的有道理肯定听得进去。”
熬了一晚上，脑子里一直乱七八糟的，她这会儿精神也有点恍惚，试图跟袁友方讲讲道理。
“林言心跟她父母也说了好多次，她父母不也听不进去。”
袁友方叹了声气，更低声地说：“我也劝过好几次啊，没用。”
他当老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学生和家长都见过。
最极端的情况主要就两种，一种是孩子叛逆得不行，干什么都要跟家长对着来；另一种是家长特别强势固执的，完全不尊重孩子意见的。
林言心的父母明显属于后者，而且他们也算是教育工作者，有时候当局者迷，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很难意识到问题。
袁友方叹气道：“也可怜小姑娘被折腾的，上学期第一次考试之后，我就跟她爸妈说过放宽心，再这样下去孩子心理容易出问题。”
方枳夏也是这才知道在某种程度上，袁友方跟他们是统一战线的，安静两秒，咽下了满腹牢骚话，“我尽量劝劝吧…”
那边林言心爸妈也跟机场的工作人员沟通好了，一行人小跑着进去，到对应的登机口位置。
方枳夏远远就看到林言心了，还没说话，她妈妈先扬声叫她的名字，语气里生气的情绪完全没遮掩。
林言心闻声转头，惊了一瞬之后，背着包撒腿就跑。
机场的出发层还挺大的，方枳夏拉着祁奕，跟她父母和几个老师一起追。
附近候机的人全都在看他们。
中年人的体力到底比不上年轻人，在二楼一家快餐店的门口，方枳夏和祁奕先追上了林言心。
方枳夏拉住她的胳膊，气喘吁吁地问：“你要去哪啊…”
林言心转过身，语速很快地说：“你别跟他们一起抓我好吗。昨天晚上他们跟我说，让我转学之后好好学，考上大学之后再考研申博，然后考公务员，再帮我介绍个对象结婚，他们才能安心。我不想上学了，不知道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我再也不想听他们的了…”
这时，林言心的父母也追了过来，也不管附近有多少人在围观，隔很远就扯着嗓子大声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么多年白教了，好的不知道学，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她爸爸在旁边说：“当时我说什么来着，就不该让她用手机，现在大了长本事了，还背着我们偷偷买车票买飞机票，肯定就是看手机上网学坏的。”
她妈妈怒道：“怎么现在大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呢，你到北京干什么去？一整个晚上几个老师和你同学都没睡觉，都陪着你胡闹！”
林言心这时情绪也彻底崩溃了，眼泪夺眶而出，甩开方枳夏的手，朝她爸妈喊道：“你们还想让我怎么省心！从小到大哪一件事我不是听你们的，平时吃什么、怎么上下学、报什么补习班、交什么朋友、几点睡觉几点起床，我每天都过得跟蹲监狱一样！”
她妈妈也急得脸红脖子粗：“那还不是为你好，自从有了你，我们一天到晚都围着你转，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言心哭着说：“既然有我之后，你们也累，我也累，那干脆就不要有我了。”
说完，她突然朝栏杆边上跑过去。
“林言心——”
机场的每层楼很高，即使只是二楼，摔下去也很可怕。
方枳夏离她最近，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冲过去。
在她要翻过栏杆的一瞬间，再次拉住她。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林言心脸上全是泪痕，腿也软了，栽倒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得整个人都在抖。
她父母也说不出话，从远处跑过来，蹲在地上抱住她。
方枳夏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更何况刚才抓住的还是她的好朋友。
只要再晚一秒，会发生什么，她压根都不敢想。
旁边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都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一片混乱中，方枳夏站在原地，手脚都紧张得冰凉，努力平复呼吸让自己也冷静下来。
这时，感觉一双有温度的手握了下她的手。
祁奕声音也有些不稳，安抚般的语气，在她耳边轻声说：“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