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喜欢喜欢。
宋连云想不明白,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操蛋模样的。
他真的只是想在沈沧手底下打工,赚沈沧的银子,真没有想过要占沈沧的便宜。
直到从客栈到了知县府, 宋连云整个人都还有点不在状态。
沈沧不是有意要给宋连云来这么大的刺激, 只是宋连云回去的时间太不巧,宋连云自己都送上门了, 他不主动加把火, 都对不起上天给他创造的机会。
不过瞧着宋连云一副遭受巨大冲击魂不守舍的神情,沈沧也是点到即止, 避开了这个话题,在马车上时只跟宋连云聊了聊薛无心。
“薛无心只嚯嚯读书人和女艺人,并没有把那些有钱但不学无术的人作为目标,由此可见,他是故意针对读书人跟女艺人, 我就找白荫安排了人去查。”宋连云小心试探, “王爷,我算擅作主张吗?”
他可是直接安排了沈沧的暗卫。
沈沧对宋连云扬起微笑:“你很聪明。”
宋连云只是没有在一个平凡的家庭里长大, 没有机会坐在学堂里读书,其实宋连云是很聪明的人。
沈沧的夸赞实在是过于直接, 宋连云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
到知县府,没等人去里边通报,管家洪成就出门来迎,显然是早已经等候着的。
“二位公子,昨个我家大人回府后都听小姐说了,便特意吩咐我来接二位公子。”洪成道。
“有心了,多谢。”沈沧挥手,“昨日登门仓促, 也不曾带些礼物,今日补上。”
白荫带着好几个暗卫搬着礼物过来。
宋连云一眼扫到了几个水灵灵的大西瓜。
沈沧还有给官员送水果的爱好?
洪成也看见了西瓜,很是意外,连忙道:“公子破费了。”
“一点心意罢了。”沈沧示意白荫他们把礼物交给洪成。
洪成要引他们去见洪安和洪英,礼物是交给了府里的下人带进去安置,宋连云还能听到下人们赞叹沈沧出手阔绰。
这倒是实话。
不过……他们至于对西瓜那么吃惊吗?
宋连云扯了扯沈沧的衣袖:“他们好像对我们送西瓜感到很惊讶。”
沈沧轻声道:“你以为,西瓜是什么便宜水果?”
宋连云一默,他跟着沈沧,吃沈沧的喝沈沧的,还真没有注意过古代的西瓜价格多少。
原来西瓜是很贵的水果?
那他昨天还在人家里大快朵颐……
哦,原来沈沧叫人买西瓜当礼物,是因为他。
宋连云心虚了一下。
“大人,二位公子到了。”洪成把人带过去,自己没进屋,只是请宋连云和沈沧进去。
洪安闻声,立马起身相迎:“听闻二位相救我魁县百姓,着实是感激不尽。”
没有什么官架子,洪安看上去更像是个纯粹的文人,礼数也周到。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沈沧和洪安交涉,宋连云只负责在一边旁听。
洪安说话带点文绉绉的味道,宋连云不由得联想到了季太傅,说起来,没有沈沧在船上监督,沈沐淮有没有好好做功课,是不是又把季太傅急得跳脚。
宋连云在神游之间还是分心听沈沧在和洪安聊些什么。
沈沧跟京城里的那一大堆老油条打了好些年的交道,语言艺术不是洪安能比的,宋连云听着听着,就发觉沈沧开始套洪安的话,洪安在不知不觉间就将魁县公务吐得一干二净。
宋连云换了只手托着下巴,为洪安小小的捏了一把汗。
他就说,沈沧怎么可能会不问当地官员的政事,他先前还在想沈沧不表露身份要怎么问政,敢情是以这种方式。
洪安提起魁县闹出的丑事,也是一脸自责:“我为官多年,却不想镇不住歪风邪气。”
沈沧倒是没有动怒的意思,洪安跟大启某些官员比起来,还是很不错的,见过了那些个罪大恶极的家伙,洪安顶多只能算是能力不足。
“父亲,女儿听成叔说客人到了。”洪英今日也是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扮,走进正厅,先见了礼。
洪安:“你不是在照顾人?怎么过来了?”
宋连云敏锐偏过头,洪安对林子然的接受程度这么高?
“刚陪子然用了早饭,便听说二位公子到了府上,特来相见。”洪英解释道。
“洪小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沈沧起身,指了指宋连云,“我这弟弟是个坐不住的人,能不能请洪小姐领他在府里转转?”
宋连云:“???”沈沧胡说八道,他什么时候坐不住了?
洪安还赞同地点了点头:“小公子年岁尚小,活泼好动些才好。”
宋连云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张嘴反驳,既然沈沧都给他立好人设了,那他就照着沈沧给的人设走。
“洪小姐,你看是否方便?”宋连云问。
洪英爽朗:“只要公子不嫌弃,我自当作陪。”
宋连云顺理成章地跟着洪英出了正厅,把沈沧和洪安扔那商议正事儿。
“洪小姐,林公子他的伤怎么样了?”宋连云对花花草草没什么兴趣,走过路过也不曾多看两眼,倒是林子然的伤势很令他在意。
洪英眼睑下垂,掩住了愤怒的神色:“按照大夫说的好好将养,会好的。”
宋连云:“洪小姐和林公子能冲破世俗,想必敢情一定很好。”
一想到洪英和林子然很有可能是四爱,宋连云便忍不住话多了起来。
洪英目光慌乱了一瞬,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了什么?”
宋连云举起双手:“洪小姐你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第一次见,很惊讶。”
世间大多还是男女相亲,男上女下,女上男下比两个男人少见得多。
洪英还是面带警惕:“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宋连云实话实说:“直觉。”
洪英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只是直觉?”
宋连云点头:“对。”
洪英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你就接受了?当初我父亲得知,险些要打死我。”
“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宋连云牵唇,“死了就来不及了。”
死之前他没有过自己生活的机会,重新活一回,他想活得潇洒一点儿。
洪英慢慢眯起眸子,靠近宋连云:“公子,你和你的兄长,也不是亲兄弟吧?”
宋连云洞察力强,洪英也不是吃素的。
“不是。”宋连云坦然,“我是他的护卫。”
他跟沈沧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异父异母的兄弟。
洪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倒是认为,不止于此。
坐在正厅里的那一位,明明目光缠着这一位。
只是这一位……好像所觉不多?
宋连云跟洪英一路闲聊,溜达着就到了林子然的住处。
说是林子然的住处,其实是洪英的,林子然直接跟洪英住一个院子里。
宋连云摩挲着下巴,感叹洪安的接受程度之高。
外边已经逐渐热了起来,林子然没在屋外,而是屋里。
双脚暂时不能行动,林子然喜爱的跳舞是做不了了,便抱着一把琵琶在弹。
“林公子多才多艺,厉害。”宋连云夸赞道。
洪英目光温柔,尽数落在窗边的林子然身上:“子然在班子里,也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班主因为林子然跳舞跳得好,总是让林子然跳舞,其实林子然的琵琶也学得很好,只是班子里会让长得更好看的人做能露脸的事儿,也是一种行当默认的行为。
两人没有打扰林子然,只是静静地等着林子然将曲子弹完。
林子然在弹琵琶时很是投入,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门口杵着两个人,直到曲毕响起了掌声。
“林公子你弹得真好。”宋连云目前的水平还不足以用优美华丽的辞藻来形容林子然的弹奏。
林子然将琵琶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朝宋连云抿唇一笑:“谢谢。”
洪英上前拿走了林子然的琵琶,担心琵琶会压着林子然,将琵琶放到了琴架上。
林子然住的房间和洪府是一样的布置,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显得格外雅致,只是其中还多了一些一看就是小情侣置办的小玩意儿,没有正厅那么严肃古板。
“林公子,你这房间布置得真有品味。”宋连云环顾四周,夸赞了一句。
林子然微微一笑:“多谢宋公子夸奖,这些都是阿英布置的,我没出什么力。”
宋连云暗自磕了一口,洪英跟林子然之间还挺甜。
“说起来,你们对魁县缠足一事很是关注,是打算管一管吗?”洪英玩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宋连云:“确实要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沈沧作为大启的摄政王,又是一个懂得体恤百姓之苦的统治者,怎么可能不管。
洪英和林子然不约而同道:“不行。”
宋连云在吃惊之际又小磕了一口,洪英和林子然好有默契。
“为什么不行?”宋连云疑惑。
洪英:“这本是官府之事,不应将你们牵扯进来,找你* 们了解情况,也只是想将证据写得更齐全,父亲好到刺史府去禀报,请刺史大人相助。”
“唔……”
可是你父亲已经被沈沧套话套得干干净净了,沈沧也不可能等刺史府那边派人过来帮助魁县解决,他不是一个有这种耐心的人。
“洪小姐,我兄长做事一向有分寸的,你们只管等着看结果就是。”
看看沈沧是怎么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往死里锤的。
沈沧惯用杀鸡儆猴的手段,在京城是如此,出了京城也是如此。
洪安要做的,大概就是让刽子手把刀给擦亮些,好在斩首那日叫所有人都看清楚。
啊,这么想来,沈沧还是有点小说原文里煞神摄政王那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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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沈沧轻轻包裹住宋连云的……
宋连云不清楚沈沧是怎么说服洪安暂时不用管戏曲班子那码子事的, 总之回到客栈,沈沧就把所有人都给叫了来安排任务。
“戏曲班子联合起来搞了百花会,还包了魁县最好的酒楼, 只有读书人才能进, 所以,本王从大门走进去, 白荫你带着人潜进去。”
宋连云眨眨眼:“王爷, 我呢?”
沈沧微微一笑,只是笑得不可捉摸, 宋连云瞬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自然是扮成本王身边柔弱不能自理的人儿。”沈沧说。
白荫等暗卫纷纷低下脑袋,强行憋住笑意。
宋连云也大为震惊:“王爷,我哪里柔弱不能自理?”
沈沧:“所以是,扮成。”
宋连云据理力争:“我这长相也跟柔软不沾边吧?”
沈沧思索了起来:“这倒是。”
“王爷你也觉得有道理是吧?”宋连云为自己努力争取,“我看我还是暗地潜入, 另外找人跟在王爷身边。”
暗卫们整齐划一地往后挪了一步, 以实际行动表示拒绝。
开玩笑,除了宋连云谁敢在王爷跟前嬉皮笑脸的?
宋连云:“???”他震惊, 这群人好不讲义气。
“白荫,给他备好帷帽。”沈沧很快就想好了解决办法。
宋连云还试图挣扎:“王爷,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吗?”
沈沧拍板:“就这么定了,你们各自下去准备。”
“是!”一群人齐刷刷地溜了。
“哎!”宋连云眼睁睁看着白荫他们跑掉,又无能为力。
一个个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沈沧优哉游哉地往椅背上一靠,拎着茶杯喝水,欣赏着宋连云无可奈何的模样。
真有趣。
……
到了那日,宋连云一大早就被沈沧按在铜镜前装扮,有擅长化妆的暗卫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对宋连云的脸涂涂画画。
“王爷, 我不是戴帷帽吗?为什么还要化妆?”宋连云生无可恋。
沈沧:“天气炎热,戴着帷帽不透风,你会不舒服。”
宋连云转过头:“王爷既然如此体贴,不如就别让我演柔弱了?”
沈沧轻轻把宋连云的脑袋正回去,方便暗卫上妆:“不要多想,不可能的。”
宋连云闭眼,沈沧这个人一定是有恶趣味吧?
在暗卫精巧的手艺下,宋连云的脸部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没有了那么强的锋锐之意,而改不了的眼神配上柔和下来的脸,很是有冰山美人的味道。
沈沧见着这般的宋连云,呼吸乱了几分,急忙偏过头。
见惯了宋连云天生的冰块脸,现在的这张脸还真是有冲击力。
宋连云穿上轻柔的衣裳,好让自己看起来仙气飘飘,要不是衣袍之下绑在腿上的武器,谁都想不到一个大美人武力值强到可怕。
一行人各自按照分工出发,宋连云和沈沧坐进了马车,只有一个暗卫扮作车夫驾车,其他人由白荫带着直奔百花会。
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什么好勾当,办百花会的地方选在了远离县衙的飞鸿居酒楼,还得坐好一会马车才能到。
宋连云身旁放在帷帽,还是打算在飞鸿居时戴上,倒不是他不好意思顶着现在这样的一张脸见人,单纯是陪沈沧演戏,沈沧既然想演,那就陪沈沧演。
牺牲自己满足一下沈沧的恶趣味,宋连云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相当体贴的打工人。
“为了筛选读书人,想要进飞鸿居参加百花会,还得先考试。”沈沧手指捏着暗卫传回来的纸条,讥笑,“向来是朝廷考核天下读书人,什么时候轮到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来考核了?”
宋连云感受到了沈沧的怒气,用力给沈沧摇扇子,试图把沈沧的怒气给扇走。
不过也确实是在找死,迫害无辜之人,还挑衅朝廷,沈沧不会轻易放过。
“王爷,你会怎么处置今天去参加百花会的人?”宋连云问。
沈沧将纸条捏进手心,皱成一个小纸团:“读书读了也没有用到正途上,以后自是也不必再考科举。”
大启朝廷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要的。
宋连云“呱呱”鼓掌:“王爷说得好。”
马车在飞鸿居酒楼前缓缓停下,沈沧和宋连云先后下车。
宋连云要扮柔软,还是沈沧伸手扶宋连云下的马车,宋连云感觉自己真是做作。
飞鸿居的门口有人守着,还摆足了书案和纸墨笔砚,一个中年胖男人在门口解释规则。
要进飞鸿居参加百花会的人,得写一篇文章,交上去看过之后,确定是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才能进去,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想混进去还得想点法子才行。
宋连云心中暗笑,这百花会的组织者倒是想得周到,只可惜,文拦不住沈沧,武拦不住沈沧的暗卫,这百花会注定了今天会被他们搅乱成一团。
“挽住我。”沈沧低声对宋连云道。
宋连云心里别扭了一下,极为不情愿地挽住沈沧的一条胳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很柔软。
“公子也想参加百花会?”门口的胖男人笑嘻嘻地把沈沧拦下,“那公子可敢试文?”
沈沧再怎么低调,周身的贵气还是掩不住的,在人群里也十分出众,胖男人会一眼注意到沈沧再正常不过。
“这有何难?”沈沧扬手,“笔墨伺候。”
宋连云习惯性地去帮沈沧磨墨,沈沧见状顺势而为,心情也好上了两分,撩开衣袍在书案前落座。
比起有些人坐在书案前抓耳挠腮,沈沧提笔蘸了墨,几乎是没有迟疑就落笔。
宋连云隔着薄薄的一层帷帽纱,侧立一旁看沈沧写文章。
沈沧自小就由最好的老师教导,魁县再是读书人圣地也比不上皇子的老师,更何况来参加百花会的读书人里,很多人水份很大。
在旁人抓耳挠腮之时,沈沧已然一气呵成写下了一篇文章。
“拿去。”沈沧很是嚣张。
胖男人显然很意外,他不懂文章怎么才算写得好,可见沈沧行云流水,字也写得好,文章想必也不会差。
立马叫了人把沈沧的文章送到里边去,不多时,便有评判的声音从里边传来,“文章如行云流水,字迹更是铁画银钩,此子才华横溢,实乃难得一见的才俊。”
一个穿着比胖男人更加体面的男人从飞鸿居走出来:“敢问方才的文章是谁所作?”
沈沧懒洋洋道:“我作的,够不够你们百花会的门槛?”
“自然是够的。”来人客客气气地请沈沧进去,“在下是百花会的筹办者,姓罗,罗艺生,敢问公子贵姓?”
沈沧:“沈。”
对待这些人,还不配沈沧有礼。
罗艺生也没有生气,可能是想着像沈沧这般有真才实学的人傲气也正常,还是把人给请进了飞鸿居。
宋连云跟随着沈沧步入飞鸿居,他心中暗自感叹,这百花会的排场还真不小,飞鸿居的室内装饰应当也是换过的,显得雅致而考究,若不是知晓百花会举办的真正意图,只会当今天在飞鸿居只是单纯的文人墨客相聚。
“沈公子,这边请。”罗艺生引领着沈沧和宋连云穿过人群,来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雅座。
宋连云听到了好些人在小声议论沈沧,一是议论沈沧所作文章究竟有多出彩,二是议论,怎么来参加百花会还带了一个伴来。
坐在里边的人都不是什么思想保守的人,眼瞧着宋连云挽着沈沧的胳膊,又戴着帷帽,便能生出不少的猜测。
“沈公子,百花会还没有正式开始,请您在此稍作休息。”罗艺生还冲沈沧抛了个眼神,“今天您看见的每一个艺人,都是干净的。”
罗艺生说完就告辞,还有一堆人的文章等着他看,没有多留。
宋连云在罗艺生离开后,开口:“艺人们当然是干净的,不干净的人,不是他吗?”
沈沧目光一凝:“所言甚是。”
人的身体哪有什么脏不脏的,肮脏的分明是人心。
沈沧和宋连云在雅座上坐下,周围是靡靡乐音和浓浓的酒香。
宋连云点评:“要装就装到底,哪有读书人聚会聚成这样的。”
沈沧手指拨了拨宋连云的帷帽:“出了这个门,怕是也没有人承认他们的读书人身份。”
宋连云赞叹:“你骂得好脏,兄长。”
沈沧不安分的手指猛猛颤了颤,宋连云突然一声“兄长”,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宋连云隔着帷帽,看不清沈沧的神情,也就不知自己给沈沧造成了多大的冲击,他悠然地倒了一杯水,凑近了闻到是酒的味道,便又放下。
“提供的不会全都是酒,没有水吧?”宋连云指指点点,“心思好恶毒。”
人醉了酒,能干出什么事情来,那可就不一定了。
沈沧握住宋连云的手:“别碰这里任何的吃食,说不定有什么脏东西在里边。”
宋连云应了下来,左右无聊,干脆就挑开一角帷帽看艺人们跳舞。
刚开始欣赏,艺人们就随着乐曲停了,纷纷退场,有人许是酒吃多了,见艺人们不跳舞了便拍桌而起:“什么意思?不给看了?”
“公子说笑了。”人有声而未现身,“各位来参加百花会,想必寻常歌舞也无法令诸位尽兴。”
宋连云耳朵微动,瞬间就锁定了说话之人在何处躲着。
“窈娘们练习了新舞,今日正要呈现给诸位!”
窈娘,是对那些从小就断脚缠足的女艺人的称呼,因为身姿窈窕诱人,所以称她们为窈娘。
乐曲又起,欢呼声沸腾,穿着舞衣的窈娘们出场。
宋连云揭下了帷帽,注视着窈娘们。
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麻木的笑,明明容貌响亮,却透出枯槁的目光。
这样的女孩子,他以前只在boss那见过。
宋连云的拳头慢慢攥紧,指甲都扣进了肉里。
沈沧轻轻包裹住宋连云的手:“别对自己用力。”
第43章 第 43 章 他只想堵住宋连云的嘴。……
宋连云不会伤到沈沧, 所以沈沧轻易地让宋连云松开了拳。
“我知道你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沈沧安慰道,“以前你肯定也想救人,只是无能为力, 现在不一样了, 我们在一起。”
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可以救很多很多人。
宋连云眸光闪动, 沈沧, 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
除了宋连云和沈沧,其他人都是冲着窈娘来的, 自窈娘们一出场,一个个的目光如狼似虎,恨不得把眼睛珠子都黏在姑娘们的身上。
宋连云支着耳朵,听到了周围许多人张口闭口的污言秽语,都是些贬低人的话。
“越是自己低劣之人, 越是喜欢说些屁话来抬高自己。”沈沧手改握住宋连云的手腕, “不必放在眼里。”
“你爆粗口了。”宋连云的注意力被沈沧的粗话吸引走,丝毫没有在意沈沧的手搁在了哪儿。
沈沧有理有据:“对待真正的粗鄙之人, 这话也不粗了。”
宋连云被说服了,他很赞同沈沧说的。
窈娘们穿的舞衣料子轻薄, 还漏胳膊漏腿,舞蹈编排得也不是能上大雅之堂那种,也就是有些低俗的人一直在拍手叫好。
没有人在意她们的痛苦,只有淫者见淫,以此为乐。
百花会上用的酒不知是不是真如沈沧所说的那般加了东西,一舞未毕,就已经有人忍不住了,手里提着酒壶, 摇摇晃晃地往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走,酒气熏天。
“姑娘好样貌、好身段、好舞姿!”
跳舞的窈娘面对扑面而来的酒味下意识一躲,只是她还没有躲过去,就被醉酒的男人一把扯进了怀里。
其他窈娘见状,没有大惊失色,只是乱了舞步,调整了一番过后又继续跳舞,像是对这种场景已然见怪不怪。
起哄者众。
醉酒男人死死地把窈娘按在自己的怀里,大笑一通,随后吟起诗来:“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兴魄罔知来宾馆,狂魂疑似入仙舟。脸红暗染胭脂汗,面白误污粉黛油。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这人在放什么屁?”还说沈沧爆粗口,宋连云自己也是一样的。
沈沧眸光晦暗:“是淫词。”
宋连云骨头在“咯咯”作响:“人家正经夫妻床上说淫词顶多算是调情,而这个人傻逼,是欠调。教。”
大庭广众之下吟淫词,烂透了。
“我要是动手,会有影响吗?”宋连云忍无可忍。
沈沧:“你随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连云当即就抄起了酒杯砸向醉酒男人,直击男人的天灵盖。
有宋连云这么一搅合,场面一下子就乱了,窈娘们舞也跳不下去,抱成一团。
醉酒男人被砸了脑袋勃然大怒,推开怀里的窈娘大吼:“谁砸我?”
宋连云站起来:“我砸的。”
不止醉酒男人生气,其他人也不乐意了,指责起宋连云来。
“大家都是来玩的,你是在做什么?”
“你是要砸场子吗?”
“怎么?台上的是你相好?激动了?”
明明都是读书人,却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样子,一个个的像流氓。
宋连云拿下帷帽,露出暗卫精心修整过的脸,在看见宋连云的脸后,辱骂的声音居然渐渐小了下去。
还有人下意识地叫了一句“美人”。
宋连云对周围许多人看向他的目光实在是再熟悉不过,这样的垃圾东西,boss手底下一大堆。
“你们骂我不是骂得挺起劲?”宋连云帷帽扔到一旁,眼神挑衅,“继续骂,我都听着。”
沈沧靠着椅子,弯起唇角,他就喜欢宋连云这股嚣张得不得了的劲头。
“诸位。”没有等到有人反应,之前那个躲在暗处只出声不见人的家伙匆忙现身,“都是来玩的,何必闹起来呢?”
“在下薛无心,是百花会的发起之人,诸位若是有何不满意的,皆可告知于我。”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寻了过去,他们终于见了百花会的发起之人。
宋连云没想到薛无心竟然敢露面,他一直都躲着人,许多人都只是听闻过薛无心的名字,人还是头一遭见。
薛无心是班主不是艺人,自然也就不像艺人那样一定会长得好看,因而宋连云见到薛无心一副中年油腻大叔的形象倒是不算吃惊。
“阿云。”沈沧此时才出声,“到我身边来。”
自然,沈沧开口说话,不是为了缓和气氛,只是戏瘾上来了,想演一演。
宋连云顺从地回到了沈沧的身边,看起来乖巧得不得了,跟方才判若两人。
薛无心对宋连云产生了兴趣:“沈公子带的这位……也不知是何身份?”
宋连云今天的装扮也不太正经,故而薛无心才有此问。
沈沧:“比起你养的人,还是我养的更胜一筹。”
宋连云发现沈沧真的是太会说话了,对着薛无心这么说话,全看薛无心自己是怎么领会的,可以是说人是养的小男宠,嘲讽薛无心培养不出来好的窈娘,也可以说是……薛无心压根就没当人。
会参加百花会的人,都不是什么心思干净的人,加之今天他在飞鸿居大张旗鼓地办百花会也不见县衙有动静,便猜测沈沧不是县衙的人。
更何况,沈沧看起来身价不凡,怎么可能跟县衙是一伙?
只要不是县衙的人来找麻烦,薛无心都不在意。
“公子说笑了,你只是养一个,我要养的是一群,如何能一样?”薛无心边说边拱了拱手,“要养活那么多的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薛无心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群中便传来一阵附和的笑声。
“薛班主要培养这么多容貌出挑又能歌善舞的窈娘,可是废了大工夫的!”也不知是谁在人堆里捧薛无心的臭脚。
“沈公子,养一个人,那一个人会骄纵,搞不清楚自己是身份的。”薛无心“好意”提醒道。
“不劳你操心。”沈沧淡淡回答。
薛无心无意和沈沧争个高低胜负,他拖延了足够的世间,新的歌舞已经可以呈现,他拍了拍手,叫人都上场。
“诸位,想要窈娘陪伴,也得拿出诚意来。”薛无心就差直接说要给钱了。
说白了,薛无心就是把窈娘作为妓子,拿戏曲班子当成移动青楼,以折磨他人为乐之时,还不忘大笔揽财。
要就是个普通戏曲班子,断然没有能包下飞鸿居的大手笔。
只是不知他午夜梦回之时,心里有没有感到害怕。
薛无心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懂的人都懂,往外边掏银票。
“等一下。”沈沧叫住了想要躲起来看热闹的薛无心,端着盛着酒的酒杯走向他,“薛班主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不如我们喝一杯?”
薛无心越发看不透沈沧究竟想要做什么,不过飞鸿居今日的酒水都是他提供的,有什么问题没有什么问题他最清楚,这酒喝了也无所谓。
“好,沈公子请。”薛无心也端了一杯酒,高举示意。
沈沧当然没有要跟薛无心喝酒的打算,他只眼瞧着薛无心仰头饮酒,随即把手里的酒杯往地面狠狠一砸。
酒水四溅,摔杯成号。
白荫领着暗卫们现身,把飞鸿居围成铁桶,而薛无心手下的酒囊饭袋,都被暗卫们绑了个结结实实,只等着洪安带衙役们来领去县衙的大牢关押。
宋连云在酒杯落地的那一刻就扑了出去,拧过薛无心的胳膊按到地下。
惊魂未定的一大群人都失了态,半点斯文都不要了,只想跑,只是都会被暗卫给丢回来。
“你说,我是先打断你的左脚,还是先打断你的右脚?”宋连云俯身在薛无心耳边,冷冷威胁。
“你们是什么人?”薛无心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只得愤愤盯着沈沧。
宋连云一巴掌拍薛无心脑袋上:“跟谁说话呢这么大声?”
沈沧手下的暗卫可比魁县县衙的衙役们要高出太多个档次,要毁掉百花会轻而易举,薛无心这个始作俑者更是被宋连云牢牢地踩在脚底下,爬都爬不起来。
好好的百花会瞬间分崩离析,之前还饮酒作乐的人也都被暗卫们用绳子绑成了一串防止逃跑。
“洪大人。”宋连云脚下用力,薛无心嗷嗷叫,宋连云听得不耐烦又多踹了两脚,“这个人我看不如用铁链绑,绳子万一绑不住他。”
洪安立即就招来衙役,给薛无心套上了枷锁,钥匙由他亲自保管。
“尔等作为读书人,不思好生读书进取,尽沾染些龌龊事。”洪安今日特地穿着官服来的,深绿色双钏绫的料子,犀钩腰带,很有派头。
“凡是今日参加百花会之人,本官将尽数呈报御前。”洪安拱手高举至右侧,“尔等自毁前程,也怨不得本官了。”
洪安还是很有担当的,他并没有想着把事情瞒下来,只要京城不查就不会有人知晓,毕竟在他的治下出了恶性事件,很有可能被问罪,削官撸职都有可能。
宋连云回到沈沧身边:“你会罚他吗?”
说到底洪安这个知县做得是有责任的,哪怕不是洪安本人希望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沈沧:“不会。”
他在魁县不亮明身份,事后也就不会追究。
沈沧的态度并没有让宋连云感到意外,宋连云还称赞道:“王爷,你这般宽厚,真的很迷人。”
然而沈沧没有丝毫被称赞的快乐,他只想堵住宋连云的嘴。
用任何方式。
大白天的,总说些令他不想把持的话,折磨人呢?
第44章 第 44 章 只不过,不会有像宋连云……
百花会的破产和一大群人被抓还不到事情结束的时候, 这么多的人要挨个审,原本戏曲班子的艺人也要重新想办法安置,在魁县引起的舆论轰动也需要处理……洪安会忙得脚后跟都不沾地。
洪英也带着人在给自己的父亲帮忙, 光是要收押几十人就很麻烦。
县衙的大牢面积不大, 一次性收押几十进去之后,空荡荡的牢房都显得无比拥挤, 人挤人挤人。
洪安早就作好了安置艺人们的方案, 大启的户籍制度还算是比较讲人性的,虽说洪安不能做主抹去艺人们的贱籍, 却可以给他们魁县的土地,让他们从事耕种,只不过贱籍无法拥有土地,算是魁县租给他们种的。
各个班子的艺人加起来人数也不少,洪安要找合适的地方安置他们, 还有窈娘, 下地耕种肯定是不行了,不过也还能做做织布之类的活计。
“安定下来, 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在外漂泊要强。”洪安还是很有慈悲之心。
沈沧不插手洪安收尾之事, 只是特意提了薛无心去堂上审。
吩咐暗卫去查的已经查清,还给沈沧带回来两个人,沈沧很想看看薛无心的狗嘴里能够吐出什么来,亲自去县衙审人。
衙役们也忙着,人手不够用,沈沧便叫暗卫去大牢里把薛无心给提溜到了公堂上。
薛无心被带到公堂上,暗卫们也没客气,押着人就跪下了。
沈沧坐在县衙的公堂之上, 目光如炬,审视着跪在面前的薛无心,不到一日的时间,薛无心风光不再,看着甚是落魄。
薛无心满是不甘与憎恨,恶狠狠地盯着沈沧,活像要将沈沧给生吞了似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魁县的县太爷还没有审我,轮得到你?”薛无心很是不服气。
宋连云刚从洪英那边帮了忙过来就听到薛无心对沈沧出言不逊,一巴掌就呼到了薛无心的后脑门,险些给薛无心扇飞出去。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草菅人命?”宋连云冷冷道。
薛无心被宋连云扇趴下,立马就被两名暗卫一左一右押着胳膊跪直了身子,不给薛无心躺下的机会。
转过头来刚要开喷,薛无心就对上了宋连云看死人一般的眼神,而宋连云的手里正在擦拭一把短刀,短刀银光雪亮,见血封喉不是问题。
再想开口骂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够不够和刀刃硬碰硬,薛无心目光闪躲了一下,扭回去不说话了。
“色厉内荏。”宋连云把擦拭得雪白雪白的短刀放回小腿上绑的刀鞘之中,走向沈沧。
沈沧点评:“色厉内荏用得不错。”读书还是读得很好的。
宋连云抱臂,居高临下看向薛无心:“还真要浪费时间审他?我们不是都查清楚了吗?”
薛无心惊恐,眼珠不安地转动,这些人查到了什么?
不、一定是他们在诈自己!
薛无心定了定心神,他不能乱,乱了阵脚才会中圈套。
“你说得也是。”沈沧手伸向案上的惊堂木,拿起就狠狠一拍。
一声巨响,给下面跪着的薛无心都吓了一大跳。
“把人请到堂上来。”沈沧下令。
白荫福了福身,大步向外走去。
薛无心慌了,是谁出卖了他?
宋连云瞧着薛无心此时心虚的模样就想笑,做坏事的时候也没见他慌啊。
白荫去请了一男一女来到公堂上,二人双手交握,一看就是夫妻俩,妇人的脚行动不便,走路时一瘸一拐。
“大老远请你们来一趟真是抱歉,只是有些事情你们二人是苦主,总得请你们来做个见证。”沈沧招手,暗卫给腿脚不便的妇人送上了凳子。
“薛无心,你不如看看,你认不认得他们。”薛无心装死,宋连云直接点他,“我猜你肯定是印象深刻的。”
薛无心抬头,目光扫过那对夫妻,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狰狞,奋力地想要往上挣,奈何被暗卫按住。
“贱人!”薛无心对着妇人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要喷人家衣服上了。
妇人对上薛无心那张脸,眼泪不住地往下掉:“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为什么还不死?”
妇人的丈夫抱住妇人,明显是对自己的妻子很心疼。
“你还来劲了?”宋连云大步流星走到薛无心跟前,“啪”就是一个大嘴巴子,“你再骂?”
就会恃强凌弱,有本事对着他一直骂,看他抽不抽这混蛋。
“看来你还认得,那想必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你也应当记得。”沈沧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看薛无心的眼神也如同看死人。
“我记人不记事。”薛无心矢口否认,他心里也明白,沈沧能找到人,那就意味着他做下的事情确实被查清楚了,然而他在赌,赌沈沧再有手段也不可能什么都能查得到。
“啪!”
又是一巴掌抽上去,宋连云给薛无心的脸扇对称了,两边都肿了一块。
“好好说话。”宋连云威胁,“你算算自己能挨得住我几巴掌。”
薛无心争辩:“大启律法中规定了不得动用死刑!你们凭什么这般对待我?”
沈沧笑了,一个罔顾律法的人,竟然跟他讲律法?
“原则上是不得动用私刑。”沈沧慢悠悠地抽出一支令箭扔下去,“按住,先打二十大板。”
宋连云在心底默默补充:原则上的确不能动用私刑,可是大启的半个原则,就在上面坐着呢。
沈沧发了话要打,暗卫们毫不犹豫,架人的拿刑具的,简直是驾轻就熟。
宋连云默默地望了沈沧一眼,没想到沈沧的暗卫不仅是会的多,操作也很熟练。
薛无心被按在长凳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暗卫们施以刑罚,二十大板,没有哪一板子是下手轻了的,厚重的木板落到身上,薛无心怎么也忍耐不住。
所有人都冷眼看着薛无心挨打,宋连云更是很好心地给薛无心报数,从一数到了二十。
打完二十大板,薛无心已是满身血污,狼狈不堪。
“想来你也没有力气再顶嘴了。”沈沧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如实交代。”
薛无心喘着气儿,咬牙不肯张嘴,只要他不说,这些人不会知道自己到底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你不说算了,你不说有人能说。”宋连云招来一名暗卫,“他一身血肉模糊,难免会引来飞虫,去取些热水来,给他好好冲干净。”
薛无心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宋连云能出这种招数。
暗卫们把薛无心给拖到了公堂外边,还去打水来洗公堂地上沾染的血迹。
妇人和她丈夫都惊呆了,大抵是对薛无心遭报应的方式感到震撼。
“陈玉堂,申慧。”沈沧点名,“十年前的经过如何你们可以说了。”
已经有暗卫准备好了笔墨纸砚,要留下证词。
申慧擦擦眼泪,和丈夫陈玉堂一起朝沈沧深深弯下腰,以表谢意。
“我的父母与我夫君的父母乃是至交好友,我们二人亦是打小就定下了婚约,也签了婚书,只等到了年龄便能成亲。”申慧神色哀伤,“只是十年前,我的家乡偶发山崩,整个镇甸都被埋了,我也是因不在家中,在县城里读书才逃过一劫。”
自古以来天灾都难以预测,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一场山崩带走了整个镇甸的人,申慧没了家也没有了家人,举目无亲,只能去魁县投奔自己的未婚夫陈玉堂。
申慧才魁县隔壁县上路,走官道前往魁县,只是她一个从来没有独自出过远门的女子,容易被人盯上,申慧家里能让她到县城去上女学,家中还是颇有资产的,而这些本该跟着申慧当嫁妆的资产被贼给偷走,害得申慧身无分文。
“正是在我走投无路之际,薛常出现了,他和他的戏曲班子收留了我。”
薛无心的本名是薛常,籍契上也是薛常,薛无心顶多算个艺名。
申慧本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谁曾想薛无心根本就是个恶人,贼图申慧的钱,薛无心图申慧的身子。
申慧从小娇生惯养的,跟班子里那些从小就要苦练的女艺人不一样,加之确实容貌不俗,薛无心见色起意,假意要帮申慧去魁县投奔陈玉堂,可在夜深人静之时,却进了申慧的房间,要申慧跟他。
“最开始薛常没有拿我怎么样,我说我已经有婚约了,他就没再提要我跟了他这件事。”申慧也是因此才放松了警惕。
薛无心是个狠辣的,他每天晚上都会偷偷闯进申慧的房间,逼申慧从了他,申慧不愿意,也不想再和薛无心纠缠,打定主意自己独自走,然而她前脚走,后脚就被薛无心给抓回来,不许申慧离开。
“班子里的女艺人可怜我,便趁薛常不在时放我走,可是被薛常的心腹撞见* ,将我们二人都给绑了起来,薛常回来之后听了此事非常生气,他当着我的面,把人给活生生打死了!”
申慧哀痛不已,伏在丈夫怀里大哭。
薛无心在公堂外,人都被打废了,还不忘嘴硬:“贱人……要不是我收留你,你怕是不知道被山匪掳去玩成什么样了!”
宋连云胸膛起伏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冲出去就抓起薛无心的头发,一巴掌扇过去。
“闭嘴!”
而刚好此时,热水也送到。
“堵上他的嘴。”宋连云对暗卫说道。
暗卫立马就把薛无心的嘴给堵了,正好,待会用热水冲洗时,也不用听到薛无心会像杀猪一样嚎叫。
“少找借口。”
宋连云目光冰冷,沈沧难得的,在宋连云的身上看见了属于杀手的影子。
只不过,不会有像宋连云这般的杀手了。
第45章 第 45 章 愿为连理枝,岁岁长相见……
薛无心犯的案子并不难审理, 甭管薛无心的嘴有多硬,说出来的话有多么颠倒黑白,还是能够找出真相。
也没有多复杂, 就是薛无心作孽作出来的。
薛无心对申慧见色起意, 申慧不愿意从他,便强行囚禁申慧, 女艺人看不下去偷偷放走申慧, 薛无心便拿女艺人开刀,直接将人给打死。
而对申慧, 薛无心就断了她的双脚,让申慧再也无力逃跑,只能留在他的身边。
而这还不是薛无心的最终手段,薛无心用申慧去顶替了被打死的女艺人,做了一张假的籍契, 申慧的籍契被薛无心抢走烧毁, 没有籍契,申慧更是寸步难行。
薛无心还真把申慧给当成从小就练习跳舞的女艺人, 逼着断了脚的申慧跳舞,申慧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更何况是跳舞?
艺人们眼见有人帮助申慧被薛无心给活活打死,也就再无人敢出手相助,申慧很快就被薛无心折磨得不成样子,就差最后一口气就能要了申慧的性命。
申慧提起这段过往,痛哭流涕:“我本是健全之人,偏偏因为他,落下了一辈子的残疾!”
若非陈玉堂找到了申慧,申慧会死得不明不白。
陈玉堂也是有心之人, 得知未婚妻家乡遭遇变故,主动去接未婚妻到自己家去,只是没能寻到人,又在官府打听到申慧已然到魁县去找自己,陈玉堂就意识到申慧一定了出了事。
找了许久,陈玉堂才发现申慧成了班子里的女艺人,还被薛无心给打断了双脚,叫薛无心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陈玉堂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申慧从班子里带走,并且几经周折才给申慧补上了籍契,也幸好他们也婚书在府衙存证,不然还真没那么容易。
而逃离了薛无心的魔窟,和自己的未婚夫回家,在薛无心的嘴里,成了申慧不要脸和野男人私奔。
“大人。”陈玉堂不知公堂坐的人是谁,只知他要讨个公道,便主动开口请求,“家妻遭遇不幸,无辜的女艺人们遭遇不幸,请大人严惩此人,给大家一个公道!”
“陈公子放心,薛无心作恶多端,一桩桩一件件都会如实记下,按律严惩。”沈沧向陈玉堂保证。
薛无心被打了板子泼了水,都改不了嘴硬:“你以为洪安许你坐在公堂之上,就有资格处置我?”
宋连云啧啧称奇,薛无心这般嘴硬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他蹲下,拍了拍薛无心那张一丝血色也无的脸:“等刽子手砍你的时候,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刀硬。”
薛无心一个法外狂徒,居然还质疑别人有没有在大启律法之内行事。
因为申慧和陈玉堂走了,他心里不满,便将对申慧和陈玉堂的恨意转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故意在班子里养窈娘,非要缠了人家的足,让女艺人忍着痛苦跳舞,又让她们去勾引读书人,只要有人被窈娘勾得不再想读书,或者是妻离子散,薛无心就高兴。
宋连云还是觉得薛无心天然是个反社会,这种祸害早点处置了比较好。
案件的前因后果梳理清楚,沈沧吩咐暗卫把薛无心给拖回县衙的大牢里去继续关着,也不用给水米,渴了饿了就忍着,反正忍到上刑场,脑袋落地就结束了,相比被薛无心迫害的人来说,薛无心受的罪可不算多。
沈沧派暗卫把申慧和陈玉堂接来县城,夫妻二人都想亲眼看着薛无心人头落地,干脆就在县城住了下来,正好和宋连云他们一家客栈。
审完了案子,沈沧回客栈暂作歇息,宋连云也跟着沈沧回去。
回到客栈里的房间,宋连云把门一关,就迫不及待地追着沈沧问:“王爷,什么时候杀薛无心?”
沈沧:“等一两天吧。”
宋连云很急:“不能明天就推去砍头?”
沈沧高深莫测地摇头:“不能。”
宋连云情急之下抓住沈沧的手:“为什么?直接让洪大人下令砍了他不行?”
沈沧眼皮一垂,就看见了宋连云的手是怎么搭在他的手上的,沈沧牵唇,顺势就调转了姿势,不松不紧地将宋连云的手拉进自己手心里。
“立即行刑是需要州府同意的,这个案子牵扯很多,洪安暂时还不能上报州府,要杀薛无心这个祸害,本王要亲自下令。”沈沧说。
宋连云听得犯糊涂:“什么意思?王爷微服私访,不是不打算显示身份?”
难道沈沧为了顺理成章赶紧把薛无心处置了,要向洪安表露真实身份?
沈沧:“那倒不用,本王已经派了暗卫,拿着本王的亲笔所书的谕令去州府,由州府派人送到魁县,下达给洪安,洪安便能立马把薛无心斩了。”
这么一说宋连云就懂了,原来是要走一个合理合规的流程。
“洪安是个聪明人,不用多时他就能猜到本王的身份,而那时,我们也该离开魁县了。”沈沧说。
宋连云露出一脸可惜的神色,他还没有好好看看洪英和林子然之间是怎么相处的,四爱情侣,多有意思。
沈沧敏锐地捕捉到宋连云眼底的神色,不免有些想扶额,宋连云这好奇心能不能用到别的地方?
宋连云不应该好奇好奇他吗?眼前的大活人不感兴趣,老看旁人做什么?
沈沧在心里无声叹气。
想归想,沈沧还是很纵容宋连云的:“左右接下来的事情都不用你忙,难得来魁县一次,你去玩吧。”
宋连云也不是个没心没肺的:“那王爷你呢?”
沈沧:“本王还是要做些应当做的事。”不把魁县的缠足风气彻底压下去,他坚决不走。
“去玩吧。”沈沧悄然松开握住宋连云的手,改拍了拍宋连云的手背,“给你发零花钱。”
宋连云才不会跟零花钱过不去,沈沧主动给钱他花,那他就奉命花钱。
“王爷准备给我多少?”宋连云径直伸手。
沈沧大抵也是早就给宋连云安排好了,直接拿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给宋连云:“够花吗?”
宋连云接过沈沧递来的银两,眉开眼笑:“王爷,您真是体贴。”
有了沈沧给的零花钱,宋连云美滋滋地出门溜达。
白荫在宋连云出了客栈之后才到房间去见沈沧:“王爷,参加百花会的所有人都已经核实清楚,属下特地来请示王爷,还有何处置。”
沈沧此时早已经换了一副脸色:“除了三代以内不许参加科举,有功名的也给撤了之外……”
白荫小心翼翼抬眼,看向沈沧,不知沈沧为何要停顿。
“本王看他们这般喜欢扭曲的东西,那就,赏他们也体会一遍。”沈沧无情道。
白荫低垂下脑袋,领命而去。
果然,这些人把王爷惹得很生气。
……
宋连云走上魁县的街市,在心里盘算着要买些什么。
柳娘是他们救下来的人,这两天也没有去看她,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干脆买上礼物去回春堂看看。
林子然也是个伤号,少不得也要买些补身体的去看望一番,林子然还瘦小,不多补点怎么有力气养好身体?
再买些魁县的特产,给沈沐淮带回去,小皇帝天天被一大堆人伺候着,吃好喝好,却很少能吃到民间的食物,再怎么也是小孩儿,买些小孩子喜欢的错不了。
宋连云掰着手指头算,沈沧给的零花钱要怎么花。
魁县的读书氛围相当浓厚,即便是发生了恶性案件,魁县也仍然是读书大县,街市上售卖的商品,也多是与读书息息相关,宋连云一眼望过去,铺子都是卖纸墨笔砚的多。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魁县要做生意,最好做的也确实是读书人的生意。
好不容易绕过了充满文化气息的大街,宋连云才在街角发现一家小小的铺子,门口挂了招牌,写的是竹编。
手工艺人在大启会统一划分到匠籍,做手艺的铺子在魁县不比其他地方那么受欢迎,也有可能是铺子不显眼,因而没有什么生意。
还没有迈进铺子,竹子的清香就扑鼻而来,宋连云受到吸引,撩开衣袍走了进去。
铺面不大,也只有一位老人家在看店,同时手上在做竹编的活儿,刻刀转动时闪过一点光。
宋连云没有出声打扰,自己在铺子里慢慢看。
许多竹编制品都是适用性的,什么竹篮竹席,宋连云不感兴趣,直接跳过,弯腰欣赏起了颇有雅趣的各种摆件挂件之类的。
宋连云看上了其中的一枚压襟,轻轻拿到手里端详,这一枚压襟很有意思,做的是两棵树交缠在一起,跟两个人紧紧抱着似的。
压襟整体色泽温润,竹篾的纹理清晰可见,透露出一种质朴而自然的美感。
“真有意思。”宋连云走向专心做竹编的老人,“老伯,这个我要了。”
老人眯着精神烁烁的双眼,看清了宋连云手里的压襟,笑盈盈道:“公子是会挑的,用来送人再好不过。”
宋连云一听,那必然要拿下这枚压襟,等回去送给沈沧。
只是不知沈沧会不会觉得竹编太便宜,配不上他的格调。
想来不会,沈沧不是只看物质的人。
宋连云想了想,对沈沧很是有信心,付了钱把竹编压襟给收好,等着回客栈之后送给沈沧。
“对了老伯。”宋连云走到铺子门口,转回头,“您有给这枚压襟取名字吗”
老人笑呵呵:“有,我叫它连理枝。”
愿为连理枝,岁岁长相见。
第46章 第 46 章 “就是、就是圆房啊。”……
宋连云先给沈沧挑了礼物, 才晃悠去给柳娘和林子然买了礼物。
洪府离客栈近,宋连云不着急,便先去了回春堂。
柳娘也算是能想得通, 老老实实地给娘家人托了信, 说明了自己的遭遇,信找了专人送的, 很快就到了柳娘娘家人手里, 一看信的内容,马不停蹄地就来了魁县。
宋连云到回春堂时, 柳娘身边有好几个人陪着,应该都是柳娘的亲人。
没有进去打扰,宋连云只在外面听了几耳朵。
柳娘的丈夫也在这次的行动中遭到了清算,叫衙役们去拿了人,给关进了县衙的大牢里边, 这些人以前都是谈诗词歌赋的高雅之人, 到了大牢里边个个都跟鹌鹑似的。
“正好,他做错了事情进了大牢, 你跟他和离,这门亲就此作罢, 等你伤好之后就跟爹回家去。”柳娘的父亲拿定了主意。
柳娘眼泪汪汪:“爹,都是女儿不孝,让爹娘替女儿操心了。”
“孩她爹,那家人不是好相与的,柳娘想要和离,能成吗?”柳娘的母亲一脸担忧。
“娘亲不必忧虑。”一名梳起发髻的年轻妇人挽住柳娘母亲的手臂,“如今是县令大人下令严惩不正之风,我们家的女儿和离, 那也是响应洪大人,更何况他们逼死柳娘,若非好心人相救,柳娘怕是性命也无了,要么他们家同意和离,要么就告他们草菅人命。”
宋连云侧目,这姑娘倒是挺聪明的。
柳娘抱住了给她出主意的妇人:“嫂嫂,幸好有你。”
原来是柳娘的嫂子,看着就很能干。
柳娘一家人瞧着都很好,他也可以放心了。
宋连云留下了给柳娘买的补药,悄悄地来又悄悄地离开。
出了回春堂,宋连云直奔洪府。
洪安要忙公务并不在家中,洪成又听说宋连云是来看望林子然的,便引人过去。
“公子上次来时送的礼实在是厚重,我家大人说,可不能再收这么贵重的礼了。”洪安路上还主动找了话题跟宋连云唠嗑。
宋连云:“洪大人太客气了。”沈沧有钱,一点礼物沈沧不会放在眼里的。
洪成“哎呀”了一声:“上次公子你们送的那几个西瓜,比我们家自己地里种的要甜,肯定是不便宜的!”
唔……他就说按照沈沧的说法,西瓜在大启是非常昂贵的水果,洪安看起来不像是有多余的钱这么大手大脚花的人,原来是自己家里种的。
“公子,到了。”洪成把人引到院门就告退了,林公子不想大家看见他站不起来的模样,大家便识趣地少在他面前出现。
宋连云颔首致谢,拎着补品进去。
院里也没有旁的下人在,只有风吹动竹木的沙沙声。
宋连云没在院子里看见人,正想开口喊一喊,却听见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动静。
嗯?
宋连云揣着一肚子好奇心轻手轻脚摸到了窗边,透过一点缝隙,鬼鬼祟祟往里边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洪英和林子然正凑得极近,林子然坐在椅子上,乖巧得很,而洪英双臂撑在椅子扶手上,将林子然给困在了方寸之地。
宋连云呼吸微微一窒。
真是好有冲击力的画面。
宋连云一点点握紧了拳,看着洪英和林子然鼻尖都抵上鼻尖了,气息都交换了不知几何,愣是没有下一步。
你们倒是动一动。
宋连云在心底无声催促。
终于,洪英动了,在宋连云紧张的期待中吻上了林子然的唇。
洪英的吻轻柔而深情,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吻住林子然,林子然或许还是脸皮太薄了点儿,慌乱闭上眼睛。
林子然双手缩在了身前,感受到了自己加快的心跳,一阵薄红逐渐蔓延到脸上。
宋连云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
爱看,可以多来一点。
洪英的吻让林子然的紧张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林子然的呼吸渐渐平稳,他开始回应洪英的温柔,双手也不再缩在身前,而是不自觉地攀上了洪英的肩膀。
宋连云:哦哦哦哦哦!
就这样,宋连云端详了一番人要怎么接吻。
洪英和林子然忘情地吻了许久才唇齿分离,双双平复,洪英刚站直了身,不经意就瞥见了窗外有个人。
“谁在外边?”洪英大步走过去推开了窗。
宋连云及时后撤,没被窗户扇到,对上洪英警惕的目光,宋连云提高手里的礼物:“我来看看你们,见你们忙着就没有打扰。”
林子然发现窗外是宋连云,原本就红扑扑的脸瞬间红了一个度。
洪英也尴尬地捂脸,青天白日被人瞧见,确实也羞人得很。
不过洪英定了定神,对宋连云说:“公子请进。”
宋连云笑了笑,走进了屋内,将手中的补品放在桌上:“待魁县此次的案子差不多结束,我们就要启程了,我想着走之前来看看林公子。”
林子然连忙道谢:“多谢公子牵挂。”
“你们就要走了?不在魁县多留些日子?”洪英挽留,“你们都没有怎么逛过魁县吧?”
宋连云:“我们也不是特意出门游玩的,还是以赶路为主。”
洪英甚是可惜:“魁县原定下个月有诗书大会,参加者多不胜数,很是热闹。”
宋连云谢了洪英留客的好意,走还是要走的,沈沧突发奇想要走陆路微服私访,却不能一直脱离大部队,还是得尽快赶回去。
林子然一直欲言又止,看了看洪英,纠结了许久才道:“阿英,我想喝点凉水,你帮我拿吧。”
洪英应下,去拿烧过后晾着的水。
宋连云莫名,林子然把洪英给支走,是想跟他说什么?
“公子,你也知晓我与阿英之间的关系,我想问问你,该怎么做。”林子然声音不大,手指也搅在一起。
宋连云:“???”
“什么该怎么做?”宋连云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林子然满脸泛红:“就是、就是圆房啊。”
宋连云:“……”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懂这个?”宋连云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这张脸应该没有崩,人设应该也不会崩才是。
“公子都能看出我与阿英之间的关系,我又何尝不能看出公子与你兄长之间的关系?”林子然腼腆,“你们不是兄弟。”
宋连云无能狂怒了,他跟沈沧确实不是兄弟,但也不是要上床的关系!
他跟沈沧之间清清白白!
宋连云很想解释,可又不能解释什么。
“我……我说不出口。”宋连云憋了一会儿,憋出了一个借口。
越想越决定这个借口很合适,宋连云继续说道:“你能理解吧?到底是床笫之事,实在是没那个脸说。”
林子然很容易被宋连云说服:“是我冒昧了。”
宋连云干笑两下,他倒是觉得林子然用不着操心这码事儿,洪英看起来很懂,真到了那个时候,林子然大概也只用躺平等。
洪英去拿了凉水回来,林子然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宋连云每每想到林子然柔柔弱弱的居然开口就是王炸,暂时也很难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待了一阵就告辞回客栈。
宋连云回客栈时,沈沧已经在了,白荫打了清水,沈沧在净手。
“王爷忙完了?”宋连云蹿了过去。
沈沧慢条斯理地拿起帕子擦手:“剩下的自会有人处理,本王不用亲自盯着。”
白荫十分有眼力见儿,没有留下,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拉上了房门。
“你回来得挺快。”沈沧问,“没有去洪府?”
宋连云讪讪:“去了,没待多久。”
他可以围观小情侣卿卿我我,但是教不了小情侣要怎么卿卿我我。
沈沧瞧着宋连云颇有些无精打采,伸手碰了碰宋连云的额头:“你没有生病吧?”
宋连云:“……”
他好得很。
“王爷你想多了,我身体好着呢。”就他这体魄,很难会生病。
生病了会变得脆弱,脆弱了就会输,所以不能病。
“没生病就好。”沈沧想也是,宋连云活蹦乱跳的,确实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也不知道怎么就一副蔫头耷脑的神情。
“给了你零花钱,没给自己买点什么?”沈沧见宋连云空着手回来。
经沈沧这么一说,宋连云才想起来自己还给沈沧买了礼物。
宋连云把竹编压襟从怀里摸出来,还用了一个锦袋装好。
“王爷,我买了一个很好看的压襟,送给你。”宋连云递向沈沧。
沈沧嘴角微微上扬:“算你有良心。”还是知道惦记他。
宋连云两眼期待:“王爷快看看喜不喜欢。”
沈沧也没犹豫,当场就打开了锦袋,取出了竹编压襟。
一枚连理枝的压襟。
沈沧讶然不已,宋连云送他的压襟是连理枝。
难道宋连云懂他的心思了?
沈沧想想,不觉得宋连云是看出来了,宋连云送他连理枝,应当只是单纯好看,与旁的无关。
宋连云不属于大启,也未必知晓连理枝的意思。
“很好看,本王喜欢。”沈沧顺手就把压襟佩戴上。
宋连云不知道意义又如何?他就当这是宋连云给他的定情信物,日后宋连云想要不认账也不行,信物在此,断然是抵赖不得。
宋连云疑惑,沈沧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居然会这么喜欢一个普通的竹编压襟?
看不懂他们有钱人的操作。
“王爷喜欢就好。”看来他这份礼物送得还是不错。
沈沧甚是珍视地摸了摸压襟,宋连云都能特意给他带礼物,对他是不一样的。
白荫他们不就什么都没有?
第47章 第 47 章 沈沧:“你很清楚这些风……
沈沧很有道理地说服了自己, 并且还给宋连云又发了一笔零花钱,不过,他美其名曰奖金, 夸宋连云事办得好。
宋连云又得一笔钱, 也没有细想沈沧这么大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美滋滋的就把银票给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沈沧的谕令要由暗卫先送至州府, 再由刺史派人来魁县宣旨, 期间来回要些时间,一行人还要在魁县逗留, 宋连云干脆拉着沈沧一道出门溜达。
虽说沈沧也会明里暗里帮着洪安料理一些魁县的政务,但也不会太过插手,还是以引导为主,说到底洪安才是魁县的知县,以后魁县能不能更好, 还是要仰仗洪安这个父母官, 其实沈沧也不怎么忙了。
宋连云觉得自己拿沈沧的银子拿得太多,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了, 便盛情邀请沈沧去玩。
魁县是读书人扎堆的地方,除了读书的氛围浓厚外, 各种学堂也不少,特别有有的学堂建在山上,以便学子们能安心读书,久而久之的,魁县有不少风景秀美的山也成了人们的游玩之地。
宋连云浅浅做了个攻略,决定和沈沧一块去魁县城外东侧的翠屏山。
“爬山本王理解,可为什么要夜里去爬山?”沈沧看着收拾行李的宋连云,发出了疑问。
“去看星星, 在山上睡一觉,第二天还能赶早看个日出。”宋连云说得头头是道,“王爷你想,山上的星星肯定比城里要更大更亮更好看,日出也很壮观。”
沈沧:“你很清楚这些风花雪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宋连云以前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哪有心思搞风花雪月?
宋连云:“嗯……好吧,我是在话本里看来的。”
他从前没有欣赏风景的机会,boss不会让他们自由行动,每个人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被严格控制着,但他看过小说,小说里主角不就会一起看星星看日出?
宋连云自认清者自清,不觉得他邀请沈沧看星星看日出有什么,只要他自己是直的,沈沧是弯的关系也不大。
沈沧听后,不禁哑然失笑,他没想到宋连云竟然会从话本中寻找灵感。
宋连云有心,沈沧自然顺他的意,在客栈里用了晚饭之后便登上马车出城。
白荫提前骑马出发,去翠屏山给沈沧寻找住处,总不能让他们金尊玉贵的王爷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他们能吃得了这个苦,王爷是断断不能的。
宋连云打听过,翠屏山是魁县城外最受欢迎的去处,建在翠屏山上的学堂众多,山上还有一家道观,沈沧不会躺野外,白荫去做准备,也是去山上的那家道观。
夏日里夕阳总是拖长,染红半边天空,霞光四散。
一行人抵达翠屏山的山脚时,夕阳余晖尚且没有沉落,照在上山的石板路上。
沈沧凝视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上山之路,忽然很想反悔,魁县县城里那么多玩的他们不去,非要来爬山。
蝉鸣送来余热燥意,沈沧下车前,猛猛灌了好几杯凉茶。
“王爷,翠屏山不高,很快就能爬到山顶。”宋连云看出了沈沧的纠结,给沈沧加油打气,“区区翠屏山,难不倒王爷。”
沈沧:“那要是难倒本王了该如何?”
宋连云:“我背王爷上山不就行了?”
沈沧心头一跳,别开眼去,他要是趴在宋连云的背上,指不定宋连云会感受到什么冒犯的动静。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脸面,沈沧就是累死也不会让宋连云背他上山。
山路蜿蜒曲折,刚爬上去一段,就分了岔路,这个高度应当是修在翠屏山的学堂所在,今日的目的地不是学堂,也就没往岔路的方向去。
再往上,每走一步都比前面要更费劲,除了沈沧,每个人都轻轻松松。
沈沧决定放过自己,一把拽住了宋连云的手腕:“带本王一起走。”
宋连云贴心:“王爷,真的不用我背你吗?”
沈沧咬牙:“不、用。”
宋连云很是惋惜,他都做好准备了,没想到沈沧这么爱惜面子。
翠屏山这山路在修建之时,大抵就想着要给学子们锻炼锻炼身体,故而才那么难走,沈沧养尊处优惯了,在他皇兄没驾崩前更是只管文不管武的纯文人,今天这山爬上去了,明天怕不是下山腿都要哆嗦。
好在宋连云拉着沈沧,他力气大,几乎能强行拉着沈沧快速往上爬。
终于,在一声古钟敲响之际,看见道观的屋檐。
沈沧满头大汗,撑着膝盖喘气。
宋连云立即就拿了帕子给沈沧擦汗:“王爷,你还是得多动动。”
他初见沈沧,沈沧被追杀得很狼狈,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身体素质不好,跑不过、躲不过杀手?
沈沧觑了宋连云一眼,没好气道:“若非你相邀,本王又岂会放着客栈的床不睡,跟你一起上山?”
宋连云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同时又有一股奇异的感觉。
什么叫“若非他相邀”?不就是想说为了他?
白荫已经跟道观说好今天晚上要借住的事情,直接付钱人家不要,便捐了点香火钱,还给道观里供奉的各路神仙上了一炷香。
“主子,这位是青山观的伏云道长。”白荫引着人进了道观。
伏云双手抱拳:“贫道伏云,见过诸位。”
沈沧还了礼:“今日叨扰道长了。”
伏云笑笑:“不打紧,青山观也就是贫道和两个弟子日常在此地,道观里空置的房间不少,能够给诸位一个休息之处也是好的。”
虽然伏云很客气,沈沧却也没顺着伏云就受了这份好意,吩咐了暗卫们去打扫房间,自己带着宋连云去青山观里上香。
“这道观里供奉的是哪些神仙?”宋连云学着沈沧的样子点香,眼神倒是没有闲着,到处打量。
沈沧用手掌轻轻地扇去香上的火苗:“道观里供奉三清尊神、玉皇大帝比较多,也有其他的。”
宋连云有样学样,扇灭了火苗,把香插到香炉里:“魁县那么多读书人,我猜文曲星的香火一定旺盛。”
沈沧掀开衣袍,跪在软垫上,虔诚地叩首,共叩了三次。
宋连云也跟着沈沧叩首三次。
“公子猜得不错,本观文曲星座前的香火是最旺盛的。”伏云笑呵呵说道。
宋连云砸吧了一下,那文曲星还挺忙,一到有考试的时候翠屏山学堂里的学子们岂不是蜂拥而至?他得一个个看过去,看哪个是有真材实料的,哪个是滥竽充数的。
“你也想拜拜文曲星?”沈沧戏谑,“拜拜也好,有文曲星保佑,你也能少认错几个字。”
宋连云:“……”他不就是在认那堆犯人名字时,有那么几个字不认得,还跟一个暗卫打赌是什么字输了?沈沧还调侃他。
“文曲星在侧殿,二位公子这边请。”伏云也很热情,给二人带路。
宋连云点点头:“也好,我得好好拜拜文曲星,赶明我也去考科举。”
文曲星作为魁县的热门神仙,单独拥有一个殿,殿里只供了他一个,香烛燃出缭绕的烟雾,座前供奉的供品比正殿的三清都多。
其中甚至有一个西瓜,宋连云见了被狠狠震惊到,沈沧说过,西瓜可不是什么便宜水果,能舍得买一个西瓜来供奉文曲星,也是下足了本。
“文曲星平时都这么旺的香火?”宋连云想象了一下考试前的景象。
众。
全都是人。
沈沧出手大方,替宋连云买了最贵的香:“去吧,好好跟文曲星求一求。”
宋连云也不磨蹭,恭恭敬敬地给文曲星上了香,又跪下磕了三下头。
文曲星大人,我宋连云没有读过什么书,不是一个文化人,希望您看见我不要嫌弃。
宋连云闭着眼,先虔诚地给文曲星发了一份免责声明。
我在此,不求自己真能中举,考科举只是一个玩笑话。
如果您真的显灵,那就……多送些既有品行又有真才实学的人进入大启朝廷吧。
宋连云许了愿,慢慢睁开眼。
他希望大启能够好,这样,大启的百姓才能够好,不会过上他从前的生活。
那种除了性命和身体,再无可出卖的生活,不要有。
“二位公子要不要去拜拜月老?”伏云捏着小胡子,“我观二位有桃花* 之相。”
宋连云挥挥手:“谢谢道长,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挣够钱,不考虑成家。”
沈沧听得一呕,宋连云是不是想要气死他?
“你不去也得去。”沈沧握住宋连云的手,“道长,麻烦您指个路。”
沈沧听不得宋连云嘴里吐出来的屁话,这月老,他就算摁也要把宋连云给摁住拜。
宋连云露出贼兮兮的表情,自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是不是看着洪英和林子然成双入对急了?”宋连云小声哔哔。
沈沧更呕了,他好想把宋连云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我不急,我急什么?”沈沧拒绝承认,先把人给拖到了月老殿。
月老殿的香火也挺旺盛,魁县常住的百姓人数不少,总有适龄男女会求姻缘。
在月老殿外还有一棵桃树,桃树上绑了许多红色的布带,是用来求姻缘的。
“可以将心愿写下,再挂到树上,挂得越高越好。”伏云倾情解说。
沈沧当即动手,唰唰落笔。
宋连云没动,沈沧也不好再勉强宋连云,不然宋连云怀疑他动机不纯,之后就麻烦了,只是沈沧写完后,把挂上树枝的活交给了宋连云。
“我给你挂到最高的树枝上去。”宋连云拿好布带,飞身攀上桃树。
沈沧仰头,默默地叹气。
他约莫是病了,对一个来历不明之人,付出了此生所有的兴趣。
第48章 第 48 章 动心、动情,欲罢不能。……
沈沧求了姻缘后, 便出了青山观,去山顶看星星。
夜色如水,洒在蜿蜒的山路上。
白荫带着暗卫们还在打扫房间, 只有宋连云和沈沧一道去山顶。
宋连云一手提着照亮的灯笼, 一手拉着沈沧小心往前走,目光时刻落在沈沧的身上, 注意着他。
沈沧就这么让宋连云牵着自己, 也不提醒宋连云。
终于到了翠屏山的山顶,宋连云找了一处干净的草地, 铺上了一块他从客栈带过来的毯子:“王爷,凑合着坐?”
沈沧欣欣然坐下,舒出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宋连云倒是没有说错, 山上的星星要比城里的更亮更大。
至少他在京城, 从未见过此般银河烁烁。
沈沧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他轻声对宋连云说:“确实很美, 看来跟你爬山上来是值得的。”
宋连云骄傲点头,他坐在沈沧的身旁, 目光也随着沈沧的视线投向了浩瀚的星空:“我就说,要是星星不好看,话本里怎么会写?”
沈沧没有看过话本,他对酸腐书生的谋生创作不感兴趣,因而也不知话本里都写了什么。
话本里是如何写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人能一起做这些事情,若是身边无人, 再多的想法也都是空谈。
山风轻轻吹过,带着夜的凉意和草木的芬芳,两个人丝毫未觉,他们的身体在这宁静的夜晚中,悄然靠近,直到紧紧相接。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似乎都与这宁静的夜晚融为一体。
沈沧感到平静而心动,他转头看向宋连云,刚好宋连云也转向了他,目光悄然碰撞,还带着银河星光。
宋连云刹那间忘记了呼吸,他愣愣地望着沈沧,心里发痒,又说不上为什么。
此时转开显得太过刻意,宋连云想了想,往后一趟,还拍了拍:“王爷,躺着看星星很舒服,一起躺啊。”
在宋连云的努力下,气氛被打破,沈沧有那么一瞬间想翻白眼。
沈沧都不敢想,他要是直接告诉宋连云自己对他有意,宋连云那张嘴能说出多令人无语的话来。
最终沈沧还是顺从了宋连云的提议,躺了下来,学着宋连云放松的样子,双臂枕在脑后。
“王爷,是不是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的放松方式?”宋连云翘起一条腿,悠闲晃悠,“我是不是很机灵?”
沈沧:“你太机灵了。”
宋连云:“……”好像有点阴阳怪气。
没仔细琢磨沈沧究竟是在夸还是在损,宋连云老老实实地看星星。
宋连云来到大启前,没有见过如此多繁星闪烁的星空,他们所有人都住在一个大建筑群,除了最中间boss的住处,其它的地方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总是那么亮,亮得入夜之后根本就没有一点星子的踪迹。
建筑群也不高,都是六层楼,即便是站在楼顶,也望不出去。
现在就很好,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了。
到了夜里,山上还是风凉,宋连云便催着沈沧回青山观去歇息,睡一觉再起床看日出。
白荫办事妥帖,已经给烧好了热水,供沈沧沐浴,沈沧一路爬上山出了许多汗,也是想好好沐浴一番,宋连云没跟着去,生怕自己的两只眼睛又看见什么不该他看见的。
青山观的条件一般,洗澡都得排队,宋连云等沈沧洗完再去洗,有些无聊,便在青山观里闲逛起来,没想会碰到伏云。
“道长夜深了还不休息?”宋连云随口一问。
伏云乐呵呵的:“年纪大了,觉少。”
宋连云左瞅瞅右看看,伏云怎么瞧都是刚练完功的样子。
老当益壮。
“公子既然也无事,不如陪贫道一块走走?”伏云提高了手里的灯笼,“等巡了道观再回?”
宋连云反正也无事,就答应下来。
伏云不知是不是见过有求之人太多,因而练就了一副看人识人的本领,连沈沧都不曾察觉到宋连云的情绪,伏云一开口就正中要害。
“公子在忧愁何事?若是不介意,可以说来贫道听听,也好宽一宽公子的心。”伏云主动提及。
宋连云笑笑:“我也没有表现出来,道长怎么知道的?”
伏云:“贫道长居翠屏山,却也不是对山下之事一无所知。”
而最近闹得沸沸扬扬,连山上的出家人都知晓的,也就是缠足案了。
“公子有心,做了好事,不应乐哉?”伏云问,“是什么扰乱了公子的心志?”
宋连云垂眸驻足,不再往前走,停留在穿堂风吹过的小门。
“道长,我手段偏激,或者说心狠手辣。”宋连云自嘲,“我其实,是有那么一丝想法,想要摆脱我的过去。”
他到底是按照杀手来培养的,会的也不是光明磊落的那一套。
宋连云无奈,他本意不想杀人,然而杀人时他又是那么熟练。
伏云静静地听着,手中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射出两人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拉长又缩短。
伏云听后,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公子,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才是最要紧的,做人求的是问心无愧,要论沾染血腥,难道不是沙场将士更多?他们不会为此感到忧愁,公子也是如此。”
宋连云抬头,望向伏云的眼睛,灯火在那双沧桑而明亮的眼睛里跳跃,心中似乎有所触动。
伏云送给宋连云一句话:“顺心而为,只要你心中认定了,便去做。”
顺心而为?
宋连云不禁思考起来,他的心是什么?
“公子何不向另外一位公子多取经?”伏云说,“他比公子要坚定,公子拿不准主意时,不妨问问他。”
问沈沧吗?
这倒也是个办法,沈沧能够扛起大启,坐稳摄政王的位置,心性之强大远非常人能比。
“道长,如果是您遇见了恶人行恶,会怎么做?”宋连云好奇。
伏云:“自然是提剑除之。”
宋连云:“不是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慈悲,是对世人的慈悲,不是对个人的慈悲,更非对恶人的慈悲。”伏云老神在在,“况且,遇恶人不解决,只会令贫道道心不稳,影响贫道的修行。”
宋连云:“!!!”好一个道心不稳。
换作是他,他不狠狠地教训薛无心,也会道心不稳。
宋连云一下就想通了,呼出一口气。
宋连云向伏云深深一拜:“道长,多谢您的点拨,我明白了。”
伏云还礼:“相逢即是缘,公子不必客气。”
……
沈沧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整个人都显得清爽了许多。
拢着雪白的里衣回到房间,房间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人呢?”沈沧问。
值守的暗卫现身:“回王爷,宋公子跟伏云道长巡观去了。”
沈沧挥手让暗卫下去,自己先躺到了道观简单的床榻上。
宋连云竟然和伏云能聊得投机,出乎他的意料了。
伏云……直觉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宋连云跟他说说话也行。
当然,要是伏云能够点拨宋连云,叫宋连云好好感悟一下月老的关照,那是更好不过。
沈沧想到自己今天在月老殿求姻缘时,宋连云那副不开窍的模样就郁闷,到底是哪个家伙培养的宋连云?真给人练成了不通情感的杀人工具!
也就是祸害宋连云的人不在大启,否则沈沧就是掘地三尺都要找出罪魁祸首来暴打一顿。
宋连云在伏云那大受启发,心情相当不错,洗澡时都哼着曲儿,一直哼回了房间。
蜡烛已经燃烧过半,沈沧在房间里等的时间不短,见宋连云回来了,赶紧催促:“不是说明日要早起看日出?还不早点睡下?”
沈沧感觉,自己像个独守空床的怨夫。
宋连云:“马上马上。”
将房门掩上,只留窗户通风,宋连云吹灭烛火,迅速爬上床。
“王爷怎么不自己睡?等我等累了吧?”宋连云狗腿地说道,“王爷真好。”
沈沧喉间溢出一声哼笑:“你以为是个人都在本王面前有此等面子?”
宋连云当即:“还是王爷对我最好了,我都记在心里,一点没忘。”
沈沧侧过身,轻轻拍了拍宋连云的肩膀:“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宋连云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很自然地接受了和沈沧同床共枕。
夜深了,山中的寂静被偶尔传来的虫鸣打破。
……
第二天天色尚早时,沈沧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身旁的宋连云还在沉睡,不知是梦到了什么,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宋连云安睡时,出众的容貌显得更加吸引人。
沈沧没起,他伸手,一点点靠近宋连云的脸庞,宋连云很敏锐,即使睡得放松警惕,沈沧也不敢动作太大,怕惊扰了宋连云。
沈沧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宋连云的脸颊,那温热的触感让他心中一动。
要不是宋连云还在睡觉,他一定捏着宋连云的脸上上下下来几圈。
沈沧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默默躺回去平复。
在道观里生出了世俗的反应,实在是太失礼。
沈沧重新闭上眼睛,尽管心中波澜起伏,他还是尽力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
竟不知是不是以往过得真的太素了,亦或是天气炎热导致的冲动,他最近总是忍耐不住。
动心、动情,欲罢不能。
夜终究拦不住天光,纸终究保不住火,云和雨终究要相会。
沈沧心想,自己得换点旁的什么方式,来刺激刺激宋连云了。
第49章 第 49 章 沈沧刚刚,是不是在调戏……
宋连云还睡着, 再睡就赶不上日出,沈沧一把给宋连云薅起来:“醒醒。”
“嗯?”宋连云迷蒙睁眼,“王爷, 你醒得好早。”
沈沧:“本王自是不像你, 想看日出还不早早起床。”
宋连云:“……”行,他清醒了。
“很少会睡成这样。”宋连云利落下床, 穿好鞋子去拿二人的衣服, 还不忘解释,“我一定是因为在王爷身边才会睡得如此安心。”
沈沧呵呵:“你是在何处学的油嘴滑舌?”
宋连云囫囵转了个圈, 穿上外袍,对着沈沧据理力争:“王爷凭什么说我油嘴滑舌?我哪里油了?我哪里滑了?”
沈沧幽幽:“你还想证明给本王看?”
证明?怎么证明?
宋连云系腰带的手忽然一抖,腰带落到了地上。
沈沧刚刚,是不是在调戏他?
“多大的人了,还毛手毛脚。”沈沧纡尊降贵拎起宋连云的腰带还给他, “看来是手上油滑。”
宋连云默默接过腰带, 再不说话,油也好滑也罢, 统统闪开!
沈沧见宋连云不再言语,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边走边说:“快些跟上,日出不等人。”
宋连云紧随其后,两人一同踏出房门,迎着清晨的微风,向着山顶走去。
起床后磨蹭了一会儿,二人行至山顶,天边已经渐渐染上了日出的光晕。
沈沧负手而立,目光远眺, 清晨的风吹乱他尚未梳起的墨发,颇有仙人之态。
宋连云人生第一回跟人一起欣赏日出,有几分按捺不住的兴奋,在太阳越过山峰,出现在眼前那一刻,就疯狂地拽着沈沧的手臂摇晃:“王爷你快看!真的好看!”
沈沧被宋连云晃得趔趄,这劲儿,是真大啊。
沈沧稳住身形,嘴角微微上扬,却装作不为所动:“嗯,确实不错。”
他的目光依旧凝视着远方,但眼角的笑意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愉悦。
太阳跃升过山头后,逐渐变了颜色,金灿灿的,随着日光逐渐铺满整个天际,山间的雾气开始慢慢散去,金色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融为一体。
“宋连云,”沈沧突然开口唤他。
“怎么了王爷?”宋连云看向沈沧。
沈沧目光深邃,仿佛要将宋连云都揉进其中:“我祝你往后每一天,都如日升,璀璨烂漫。”
宋连云心脏怦然一动。
听到沈沧这般祝愿,宋连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半晌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初升的日光映在他的眼中,却都比不过沈沧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许久,宋连云才轻声说道:“王爷,谢谢你的祝福。”
两人静静地站在山顶,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谁也没有再说话,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们无关,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这壮丽的日出景象。
太阳彻底散去了霞光,缀于天上,沈沧率先打破了沉默:“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宋连云应了一声,跟在沈沧身后,沿着来时的路回青山观。
短短的一段路,宋连云的心情翻涌了好几次,久久不能平静,沈沧那句祝福在他的心底砸起了层层涟漪,而且再不会停下。
宋连云有个大胆的想法,他觉得沈沧对他是那方面的意思。
但是这可能吗?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启摄政王,即便沈沧是个断袖,那也有的是人愿意当沈沧的枕边人,沈沧会喜欢上他?
宋连云怎么想都感觉荒谬。
回到青山观,白荫已然备好了热水,只等着沈沧回来便可洗漱。
白荫察觉到宋连云在走神,趁沈沧洗漱时悄悄靠近:“你不是跟王爷去看日出了?怎的还不高兴?”
宋连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高兴了?”
白荫指着自己的眼睛:“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去。”宋连云懒得搭理白荫,就没有见过白荫这么八卦的暗卫。
白荫讨了个没趣,嘟囔着嘴走开,端上沈沧用过的水踏出房门。
一行人并不留在青山观用早饭,和伏云告别后便启程下山。
早上没那么热,下山时还吹着风,就连沈沧都轻易走下了山,没用宋连云帮忙。
坐上回县城的马车,沈沧直犯困,在青山观睡得不太舒坦,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马车,困意顷刻间便上了头。
“王爷困了就睡吧。”宋连云见状就给沈沧递垫子,“靠着歇息一会儿,回到县城我再叫王爷起来。”
“也好。”沈沧没勉强自己,两眼一闭就开始困觉。
宋连云直勾勾盯着沈沧,注意着沈沧的呼吸。
好像已经睡着了?
“王爷?”宋连云低声唤道。
沈沧皱眉“唔”了一声,却没有更多的反应。
宋连云歪头,凑得更近些:“沈沧?”
沈沧依旧没有回应。
“沈沧,你是不是……”
是不是真的有点喜欢我?
宋连云握紧了拳,却没有把话说完的勇气。
马车颠簸了一下,沈沧眼看着就要倒,宋连云手疾眼快接住了人,径直让沈沧枕在了自己的身上。
宋连云:“。”啊这。
算了,把沈沧叫醒怕是不好睡,就这么着吧。
宋连云纵容沈沧占据自己的大腿当枕头,让他睡得更舒适一些。
马车在山路上颠簸,但沈沧似乎并未受到太多影响,宋连云放下心,自己也闭目假寐。
在宋连云闭上眼睛后,沈沧掀开一丝眼缝,嘴角弯起不易被发现的弧度。
胆小鬼,连问都不敢问啊。
马车驶入县城,车外多出了嘈杂的声音,宋连云轻轻摇醒沈沧:“王爷,我们到了。”
沈沧缓缓睁开眼睛,恰当地带上一丝困惑:“本王怎么躺你身上了?”
宋连云:“路上马车被颠了一下,王爷没被颠醒,被颠倒了。”
沈沧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一路上辛苦你照顾。”
宋连云汗颜,他辛苦什么?提供了两条腿当枕头吗?
沈沧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迈步走下了马车,宋连云紧随其后,在客栈前下了车。
福乐客栈既做住宿的生意,也做吃饭的生意,此时正是众人用早饭之时,客栈里的人还不少。
宋连云一眼就瞅到了一位熟人,正是洪安。
“王爷,洪大人也在客栈。”宋连云指了指洪安就坐的位置。
沈沧:“那我们就去跟洪大人拼个桌。”
洪安作为知县,虽说他没有什么官威,寻常百姓也还是不敢和他同桌的,因此洪安独自一人占了一张八仙桌。
“洪大人,巧遇。”沈沧施施然坐下,“怎么洪大人也在客栈用膳?没在家里用?”
洪安见到来人,拱手:“昨晚不曾回家,只在县衙草草睡了一会儿,想着赶紧把案子料理完毕。”
“洪大人夙夜在公,大启有你这般官员,是大启之福。”沈沧不吝夸赞。
洪安摆摆手:“公子谬赞了,我受之有愧。”
沈沧笑笑,没再说什么。
宋连云坐在了洪安的对面,很清楚地看见了洪安眼下的乌青,果然熬夜了,也不知洪安能不能熬得住,怎么说也是一把年纪了。
“二位公子是从外边回来?”洪安问道。
“正是,我们去了翠屏山。”沈沧目光扫过宋连云,“昨个晚上一起看星星,今天清晨一道看日出来着。”
默默扒饭的宋连云:“???”有必要跟洪安说得这么清楚吗?
洪安听是翠屏山,感慨了一句:“翠屏山啊,翠屏山的青山观倒是很灵验。”
宋连云露出八卦的眼睛:“洪大人去求过?”
洪安神色有一瞬间的痛苦:“求过。”
“大人求什么了?有多灵验?”宋连云好奇不已,洪安也不像是会寄托神灵的人。
洪安叹气:“我曾到青山观去替小女洪英求姻缘。”
洪英的母亲早逝,洪安独自拉扯女儿长大,只是他确实不太会养孩子,洪英及笄之后迟迟没有定亲,给洪安愁得直挠头。
洪安也找了些青年才俊给洪英相看,洪英愣是一个没对上眼,洪安无奈之下,才学了魁县百姓们,上翠屏山去求神仙。
“小女在那之后,得了姻缘。”洪安破罐子破摔,“那个姻缘二位公子也都认得。”
也就是林子然。
洪安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找的青年才俊洪英没有喜欢的,不是洪英眼光太高,而是洪英跟别的姑娘家不一样,她要当男人上面的那个。
洪安哀怨:“小女的姻缘难得,我也就随她去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宋连云垂下头,洪安提起这码事儿,他就回想起了林子然问他要怎么圆房。
就让这个话题揭过吧,他真的不想再回忆起。
“洪大人何须忧虑?”沈沧宽慰,“洪小姐是性情中人,亦是有才能之人,日后必定大有成就,定不会辱没门楣。”
宋连云又一次被沈沧说的话吸引。
洪安听沈沧如此说,心中也感骄傲,他的女儿自然是出色的。
只是……
“公子说笑了,这世间哪有多少女子作为的天地?”洪安清楚,大启比起前朝已然开放很多,女子的处境却也未能和男子一样。
沈沧高深莫测:“有没有,也不是大人猜了算的。”
宋连云深感震动,沈沧的意思,是要让女子也做官?不是皇宫里的女官,而是能和男人们一样考取功名的朝廷命官?
沈沧他……真有魄力。
宋连云的心又开始“怦怦”,控制不住自己要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沈沧身上。
难怪有许多阴沟里的老鼠针对沈沧,想要致沈沧于死地,有沈沧在,老鼠的利益自然会分崩离析。
那……他就站在沈沧身边,保护沈沧,直到永远。
就算是攒够了钱,攒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他也不走。
第50章 第 50 章 真、真是好容易叫人误会……
“行李都收拾好了?”沈沧摇着扇子, “你买那一大堆东西,可得收好了,掉了也不兴回头拿。”
宋连云分别回答:“收拾好了, 不多。”
自沈沧差了暗卫去州府送谕令, 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今天便是州府派人来传达沈沧谕令的日子。
洪安不是傻子, 堂堂摄政王的亲笔手谕都下达到他面前了还能什么都察觉不出来, 沈沧不想麻烦,昨天晚上就吩咐了众人收拾行装, 今日离开魁县。
“我订了茶楼,能看到薛无心斩首。”宋连云问,“王爷要不要一起看?”
沈沧:“陪你去。”
宋连云喉咙一滚,真、真是好容易叫人误会的话。
福乐客栈这头忙着为出发做准备,县衙那头则是兵荒马乱。
长史亲自驾临魁县, 洪安带着全县衙的人去迎接。
“下官不知祝大人前来, 有失远迎,还望祝大人莫要怪罪。”洪安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有几分紧张。
祝文鸿是一州长史, 穿着官袍来到魁县,那必然是代表刺史大人来的, 只是洪安不清楚祝文鸿是因何而来,若是说值得州府关注的事情,也就是缠足案了,莫非州府是派人来问责的?
“宸王有旨,洪安接旨。”祝文鸿拿出了一封折子,高高举至胸前。
洪安一听,立刻跪下,心中忐忑不安。
他怎么也想不到, 祝文鸿带来的竟然是摄政王的旨意。
“臣,魁县县令洪安,接旨。”
沈沧给的手谕相当之简洁,只有一句话,毫无辞藻修饰。
祝文鸿高声念出沈沧的手谕:“犯人薛无心,罪大恶极,当斩立决。”
洪安伏在地上的身子颤了颤,他惊愕不已,摄政王居然会知道薛无心?
“洪大人,接旨。”祝文鸿道。
洪安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缓缓站起,接过祝文鸿手中的折子,双手恭敬地捧着:“臣,接旨。”
祝文鸿伸手扶了一把洪安:“洪大人,宸王有令,命我监斩,你也抓紧时间,贴出告示,让魁县百姓都知晓此事,王爷说了,午时三刻,薛无心的人头必须落地。”
洪安拱手道谢:“多谢祝大人提点。”
把沈沧的手谕交给人收好,洪安立马就去布置,不管宸王是怎么知道了魁县的案子,既然宸王要薛无心今天赴死,薛无心就活不到明天。
衙役们提着锣在县城里四处奔走,宣告今天午时三刻薛无心要处斩的消息,对薛无心恨的人多,恨之入骨的更是不少,听到衙役们这般说,立马就沸腾了,决定回家带上家人一起去看。
洪英也得了消息,她原本正陪着林子然换药,听到洪成来报,说是祝长史带来了宸王的手谕,要处死薛无心,很是惊讶。
“宸王远在天边,却有手谕下达魁县。”洪英心受震撼,这就是大启的摄政王吗?果真是手眼通天。
“阿英,我也想去看。”林子然也是受害者,自然不会错过。
洪英也是,能亲眼看着薛无心这个祸害伏法,才能平复她心里的那股气。
洪安在衙役的协助下,已经将告示贴满了魁县的每个角落,确保了消息的迅速传播,据衙役们传回的消息,刑场已经围满了百姓,就等着看薛无心人头落地。
到了午时,洪安亲自带人去了大牢提人。
薛无心被沈沧一通收拾,又没有大夫给看伤,夏日炎炎,伤口没有丝毫恢复,还有所恶化,照这样下去,薛无心不死也得废。
洪安驻足在关押薛无心的牢房外,很是唏嘘,这人就不能做坏事儿,人在做,也有人在看。
“大人,时辰差不多了。”衙役小声说。
洪安:“把他押到刑场。”
衙役开了牢房的锁,重重地把薛无心提起来,跟提物件似的。
“薛无心,你的死期到了,走吧。”衙役将枷锁套上,“咔哒”合上,钥匙放好。
薛无心被收拾得惨烈,这会已经没有力气叫嚷,只有两眼流露出对死亡的恐惧。
“我、我知错了……”薛无心竭尽全力,嘶哑着嗓子求情,“饶了我……”
洪安拂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带走。”
何况薛无心哪里是真知错?分明是怕死,要真放了他,以后还是会为非作歹。
衙役把薛无心押上了囚车,一路往刑场去。
不止是刑场围了百姓,连去刑场的路上也有,道路两旁的百姓对瘫软在囚车里的薛无心指指点点,一声声大骂灌入薛无心的耳朵里。
薛无心听着四周的咒骂声,心中满是绝望。
他活不了了。
宋连云在茶楼的包厢里,听着人声越发地吵闹,便知是洪安押着薛无心前来受死了。
“啊,太阳真不错。”宋连云推开窗,被正午的阳光晒了个正着。
“王爷,我看话本子里写的,百姓们会用臭鸡蛋和烂菜叶子扔罪犯,我怎么没看见?”宋连云用手挡住阳光,远眺。
沈沧:“……何不食肉糜?”
“百姓家里怎么会有放到发臭都没有吃的鸡蛋和菜?”沈沧走到宋连云的身旁,叠指敲了敲宋连云的脑门,“少信话本子。”
宋连云大为震惊,沈沧刚刚敲他脑瓜崩的动作,是不是有点那啥?
沈沧会这么敲白荫他们吗?会这么敲沈沐淮吗?
都不会!
沈沧的举动让宋连云心中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宋连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沈沧就是对他有意思。
“洪小姐和林公子也来了。”宋连云转移话题,“说不定柳娘也会来。”
沈沧淡淡“嗯”了一声:“来看看也是好的。”
囚车缓缓驶过街道,终于在刑场停下,刽子手已然准备就绪,怀里抱着一把雪亮的大刀。
刑场上,洪安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站在高台上,等待着时辰的到来。
祝文鸿也坐在邢台之上监斩,顺便四处搜寻,看看能否发现宸王的踪迹。
“大人,午时三刻已至。”衙役禀报,“可以行刑。”
洪安高声宣布:“时辰已到,薛无心,你罪大恶极,今日伏法,以正视听!”
衙役把薛无心拖上邢台,按在地上,刽子手端起碗,饮了一口酒,喷洒在大刀上。
薛无心战栗不止,几乎要尿裤子。
洪安扔出手中令箭:“斩!”
随着洪安的话语落下,刽子手举起了手中的大刀,阳光下刀光一闪,薛无心的人头应声落地。
围观的百姓无一人感到害怕,相反,他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心中的愤怒随着薛无心的死得到了释放。
宋连云感慨:“杀人不过头点地。”
沈沧却只是淡淡地望着窗外,对这一切早已习惯,他下令杀的人,要比洪安多得多。
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宋连云身上,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世上,有些罪恶,不是死亡就能赎清的。”
宋连云赞成:“所以最好地府存在,叫他们死了之后去滚刀山下油锅。”
沈沧:“……”行吧。
随着薛无心的死,魁县的百姓终于可以安心,这个曾经搅动了整个县城的祸害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洪安知道,接下来他要做的,是尽快平息这场风波,让魁县恢复往日的宁静。
决计不能耽误下个月的诗书大会。
薛无心人头落地,宋连云也就不再多呆,一行人悄悄出城。
“王爷,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宋连云扒着车窗,还挺舍不得离开魁县。
“回船上。”沈沧说。
“这就回去了?”宋连云回头,“王爷不是要微服私访?不继续访?”
沈沧:“本王不能离开陛下身边太久。”
宋连云想想:“那倒也是。”
沈沧下船前安排好了一切,却也有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时候,还是尽早回去比较放心。
“你还想玩?”沈沧问。
宋连云义正辞严:“王爷说的是什么话?我是为了玩吗?”
沈沧顺从:“好好好,你不是为了玩。”
宋连云一噎,沈沧这个语气,有点宠溺了啊。
“对了,王爷不是说有两份手谕?一份是处死薛无心的,还有一份是什么?”宋连云再次转移话题。
沈沧* 目光深深:“本王给了洪英魁县县尉的官位。”
宋连云目瞪口呆,沈沧可真是个行动派,来真的。
魁县县衙,洪安正欲送祝文鸿离去:“祝大人今日辛苦,只是魁县还有许多没有料理干净的事情,怠慢了大人,还望大人勿怪。”
祝文鸿自是不会怪罪,他也不敢怪罪,洪安得了宸王的青睐,那可不一样了。
“洪大人,令千金可在?”祝文鸿又取出了一份折子,“宸王还有一道旨意是给令千金的。”
洪安属实是摸不着头脑了,宸王怎么还关注到他女儿了?
“下官派人去叫她过来。”洪安当即就遣人回府。
洪英听闻祝文鸿带来了宸王的旨意,是给自己的,也吓了一大跳,宸王怎会知道她?
林子然不放心:“阿英……”
洪英安抚道:“没事,要真有什么,祝大人就该带人抄家了。”
要接旨不能随意,洪英对镜梳妆整理妥当才去了县衙。
“洪英接旨。”祝文鸿高声。
洪英跪下:“洪英在。”
祝文鸿展开手谕,沈沧先是用一大堆词夸赞了洪英,最后才是任命。
“即日起,洪英担任魁县县尉一职。”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摄政王大费周章地任命了一个女子当县尉?
“洪县尉,接旨。”祝文鸿提醒。
洪英带着怔神叩首:“臣……谢恩。”
她当县尉了,她一个女子当上县尉了。
“宸王看重洪县尉,洪县尉自当不负王爷信任,不负朝廷命官的身份。”祝文鸿勉励一番,“本官也期待洪县尉做出一番成绩。”
洪安呆若木鸡,他女儿真的得了摄政王的看重?
可是他们从未见过摄政王。
不、不对!
洪安脑海里忽然就涌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微服私访。
而在洪安见过的人里,和缠足案有直接接触的,又看着就身份不俗的人……
那位公子,是宸王沈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