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女装大佬的剪辑大神老攻28
这天晚上, 夏文洋收到了“鱼刺”的消息。鱼刺是乐果平台的主播,和夏文洋也一样,也是个女装大佬, 曾经两人还一起连麦PK过。
虽然彼此添加了联系方式, 关系只能说一般, 所以在看到对方的消息时, 夏文洋还挺意外的。
鱼刺:“Sivan, 今天在岚衢拍到你了,不介意蹭个热度吧。”
夏文洋挑挑眉,将屏幕亮给秦疏。秦疏正忙着给咕噜洗澡, 今天出去玩没带它,回来才发现,它把自己折腾成了小脏包, 身上又是蛛网又是灰, 不洗是没法看了。看到屏幕上的消息,他无可无不可道:“你决定就好。”
男朋友的宽容超出他的想象, 夏文洋原本没想着营销, 但饭都喂到嘴边了,就没有往外推的道。
他回了个“OK”的表情, “随便蹭,别忘了修图,我可是靠脸吃饭的。”
鱼刺:“放心吧, 不修图你俩也是最亮眼的。”
夏文洋:“链接给我,我转发。”
鱼刺本来只是礼貌询问一下,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想到最近团队念叨的事,他试探道:“现在直播不如之前好做了, 你那边要是有机会,拉小弟一把啊。”
女装大佬这个赛道,出圈的也有几个,可最有红运的绝对是Sivan,如果能在Van有引力的剧里露露脸,也能多一条出路。
夏文洋现在事业爱情双丰收,也有了与人为善的心情,今天拍到他们的绝对不只鱼刺一个,就他看到的就有三个账号带着他的名字发了物料,目前只有鱼刺询问他这个当事人,再一回想鱼刺在圈儿里的口碑,似乎还不错,便没有拒绝。
舞蹈视频传出,秦疏的样貌出现在了更多人的视野中。经过24小时的发酵,他的个人信息被扒了个底儿掉。
秦疏有且只有一条动态的洋葱账号,迎来了新一波的评论热潮。
*
Van有引力的成员听从Sivan的召唤,正在前往巫阆族的路上,看到Sivan甩在群里的链接,自觉转发,之后就在小群里聊开了。
崔又凡:之前挺不解的,Sivan虽然走的是女装大佬的路子,但有才有貌,想要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把自己跟另一个男人搞到一起真不至于,现在忽然有些解了。
谭壮:我早就看明白了,搁你身上,要是遇到一个形象气质佳,方方面面都合心意的优秀女生,你也会控制不住心动,Sivan会无心事业也很正常。
尤斯斯:看看公布的数据,身高186,体重150斤,腰围76,腰细腿长,还有腹肌,形象管满分,优秀自律,还爱干净,每天健身……我都坚持不了一直把身材维持得那么好。
王振东:“不是,你从哪儿看出人有腹肌的?”
尤斯斯:“视频1分32秒,拿走不谢。”
王振东:“我又不想看大神腹肌。”
谭壮:“斯斯姐是眼馋有腹肌的男人,凡子,把你腹肌亮出来,给斯斯姐解解馋。”
崔又凡的回答是将手探向谭壮的衣服下摆:“来来来,先给斯斯看看你腰上的肥膘。”
“草,我盘靓条顺,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尤斯斯也不水群聊了,一双卡姿兰大眼睛跟打了光一样,拿着手机就把后排两人的互动拍了下来,转手就发到了群里,@了“拿走不谢。”
画面里,谭壮主动拉起衣服下摆,露出一截劲瘦腰身,崔又凡似被眼前的美景蛊惑,控制不住地伸手,两人一个下巴高昂,眼神傲娇,一个目光炙热,不由自主。
王振东以一个上升期导演的眼光点评:涩气满满,拍得不错。
只能说,氛围感这个东西,真的很迷。
两个直男齐齐打了个哆嗦。
尤斯斯眼神睥睨:“我只是在用现场教材告诉你们,我这不叫眼馋,这是一个专业人士的审美修养,懂?”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谁敢说不懂?
第二天中午,夏文洋订了位置请他们吃饭。
席间,几人的目光不时往秦疏这边飘。
秦疏看了过去,眉眼冷淡:“有事?”
谭壮跟他打交道的次数多些,大着胆子道:“大神,我们只是没想到您竟然还会跳舞,有些意外。”
“我也很意外。”秦疏道,洋洋对竹椅舞很感兴趣,他总不能让洋洋和别人一起。
“诶?”
夏文洋矜持微笑:“哥哥也是现学现卖而已。”
此言一出,嘘声一片。
几人又各自点了一份凉茶,狗粮太干噎得慌,多喝点儿凉茶顺顺。
几人边喝茶饮边商量着之后去哪儿玩,听意思明显是打算分散开。
“合着你们过来就是为了宰我一顿啊?”夏文洋语气挺意外,虽然他本来也没打算和他们一起行动。
崔又凡翻了个白眼:“开玩笑,我们过来可不只是为了感受祈鼓节的文化。”
尤斯斯化身柠檬精:“和你比不了,靠秀恩爱粉丝就能噌噌往上涨,我们还是得脚踏实地,一心搞事业才行。”
夏文洋被嘲讽也不生气,“既然如此,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王振东是个非酋,可能是命里缺啥就在意啥,所以和运气有关的事情他都感兴趣,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赌什么?”
夏文洋:“我们把社交账号的关注量都截个屏发群里,等回去看谁粉丝涨幅最高,输的那个负责一个月的早饭,怎么样?”
谭壮第一个提出反对:“这不公平,你的热度本来就最高,现在还跟大神在一起,我们怎么可能比得过。”
王振东眼睛转了转:“那我就更不同意了,我一个导演,累吐血也比不过你们,粉丝涨得最高的那个负责早饭还差不多。”
“粉丝都有了,还在乎几顿饭?关键是Sivan,”尤斯斯目光在他和秦疏身上转了一圈,轻笑着说,“你这边得有限定条件。”
“说吧。”
尤斯斯:“在这期间,你不能营业。”
夏文洋:“我只能答应不主动营业。”
夏文洋说这话的语气带着自得,一直置身事外的秦疏忽然看向他,夏文洋察觉到他的目光,和他对视了一眼,看得其他几人一阵牙酸。
秦疏对这几个人的目光已经免疫,见洋洋的杯子空了,十分自然地给他续杯,一看类似的事情就没少做。
尤斯斯拿出小镜子,对着自己照来照去,还鼓着两腮,怪模怪样。
夏文洋凝眉:“干什么呢?注意形象管啊。”
尤斯斯戳了戳脸颊:“干什么?我担心塞在颊囊里的狗粮掉出来。”
夏文洋将茶水一饮而尽,拉着秦疏起身,“你们好好玩,我们这就走了,免得大小姐变成大漏斗。”
*
祈鼓节之后,小情侣告别了热情的Dng狐一家,带着乐不思蜀的咕噜踏上了归途。
在前往市区的路上,还遇到了一个小插曲,他们捡到了一个小孩,一开始他们还以为遇到了碰瓷儿的,因为小孩突然从旁边跑过来,扑到他们搭乘的车子前边摔倒了,幸好司机反应迅速,及时踩了刹车。
司机按了几下喇叭,小孩儿晃晃悠悠爬起来,他们这才看清,这是个男孩子,瘦瘦小小,还脏兮兮的,也就三四岁的模样。
他们等着小孩儿走开,结果那小孩儿晃悠着细胳膊细腿,奔着车门就来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后座的两人。
夏文洋对上孩子乌亮的眼睛,呼吸一窒:“难道是和家里人走散了?”
司机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藏着什么人,开口道:“不至于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降下车窗,“娃娃,你哪个寨子的?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只是期待地看着后座两人,见两人只是眼神陌生地看着他,然后两眼一翻,晕了。
司机被唬了一跳,半天没敢动。夏文洋推了秦疏一把,秦疏打开车门,将小孩儿提了上来。
司机一脸为难,秦疏知道他的顾虑:“先带上吧,联系派出所,怪不到你头上。”
司机松了一口气,忙道:“正好咱们互相做个见证。”
司机给派出所打电话,将事情交代清楚,民警得知小孩儿晕倒了,交代他先往最近的医院开,他们会派人过去。
夏文洋将手指放在小孩鼻子下面,感受到平稳的呼吸,“难道是睡着了?”
秦疏目光在他小鸡爪子似的手上掠过,“也有可能是营养不良。”
夏文洋拿出湿巾替小孩将外露的肌肤擦干净,擦到脖子的地方,发现小孩还戴着一把小斧头,斧头的材质不是桃木,也不是这边常见的银饰,颜色乌黑,还挺沉。
夏文洋没放在心上,又将小斧头放进了衣领中,“长得还挺白净,先天不足吧。看看这眉眼,以后肯定是个小帅哥。”
秦疏看着小孩,却是皱起了眉:“这孩子——”
“怎么了?”
秦疏看了一眼耳朵竖起的司机,摇头:“没什么。”
一直到医院,小孩也没醒。警察调取了行车记录仪,确定跟他们没关系,又走了流程,之后就让他们走了。
离开了美丽的岚衢,回到熟悉的城市,几个人吵嚷着兑换赌约,夏文洋虽然没有主动营业,但他的粉丝涨幅却是遥遥领先,十分痛快地贡献了一个月的早饭。
秦疏在沐湘陪了他一个月,之后带着猫一起回到衡祁。夏文洋知道秦疏不喜欢被人关注,虽然不舍,也没有开口让他继续留下来。
秦疏为他做得已经够多了,他不能一味地索取。
而且,只要男朋友在身边,他就无心其他,公司的招牌鞭笞着他残余的事业心,还是得努力搞钱。
两人各自经营着自己的事业,每个月都会抽出时间彼此陪伴,生活忙碌而规律。
Van有引力发展迅速,又是三个月过去,一集短剧的广告报价已经到了20W。Van有引力在洋葱的年度评选中,一举夺魁。在新的一年,夏文洋拿到了首个一线代言——繁星珠宝。
夏文洋一共拍摄了两支广告,分别穿了男装和女装。繁星的广告一经发布,播放量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增长,也让夏文洋的个人知名度堪比流量明星。
在男装广告中,夏文洋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搭配简约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领带,他戴着镶嵌着钻石的手表和一枚造型独特的戒指,宝蓝色袖扣低调内敛,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自信与魅力,展现出男性的干练与稳重,一看就是个职场精英。
另一则广告的风格与之相反,夏文洋妆容精致,发型优雅,身着一袭华丽的晚礼服,修长的脖颈上佩戴着璀璨夺目的珠宝,独自一人在华丽的宫殿中翩翩起舞,左手持着高脚杯,里面红色的液体轻轻荡漾,在灯光的照耀下,整个人似乎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与满身华饰相得益彰。
广告发布后,还有人跑到“和你不熟”的账号下面,跪求大神给他男朋友的广告来个混剪。
有好事者跟风,在他的评论区盖起楼来。
这些网友玩笑的居多,没想到,秦疏还真剪了一版出来,只是和大家期待的版本大相径庭。
网友想看的:极限拉扯,暧昧横生。
秦疏出品:貌合神离,两地分居。
网友辣评:这你都醋,怕不是醋精转世。
夏文洋看到,笑得打跌,差点儿滚到沙发下面,秦疏伸手将人搂住。
夏文洋笑着打趣:“没想到啊,没想到。”
秦疏不动如山:“有什么问题吗?”
夏文洋捧着他的脸颊,在他脑门亲了一下,“就喜欢你的醋劲。”
秦疏手上一个用力,两人顿时上下颠倒,夏文洋笑盈盈地看着他,十分顺从,让人只想狠狠地吻他。
秦疏顺从本心,将人吻得七荤八素,直到身体都起了反应,洋洋眼底漾着水光,漂亮极了。他撑着沙发靠背起身,将人打横抱起,一路走回卧室。
夏文洋陷进柔软的被子里,正准备迎接暴风骤雨,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是秦疏的手机。
夏文洋伸手想要挂断,结果却不小心接了起来。
听到听筒里的内容,夏文洋周身的血液仿佛被瞬间抽走,怔怔地看向秦疏,脸色煞白。
第182章 女装大佬的剪辑大神老攻29
“请问, 是秦疏先生吗?”
“我是。”
“我是今晚的值班保安,您家小孩在岗亭这边,方便过来接一下吗?”
“什么?”
“不方便我们也可以给您送过去。”
夏文洋听到保安的话, 先是脸色煞白, 既而眼圈儿红了。
秦疏见状, 直接一句“找错人了”就挂断电话, 开口解释:“洋洋, 这一定是搞错了,我有没有孩子你还不清楚吗?”
“我们才认识半年,还是异地恋, 谁知道是不是你之前的风流债找上了门。”
秦疏见他因为一句话就给自己扣个莫须有的帽子,好气又好笑:“在你之前我根本就没谈过恋爱,哪来的风流债?总不能是凭空掉下来的吧。”
夏文洋被他提醒, 乍然发现, 很多事情都不大对劲。
秦疏双亲早逝,很小就能自立, 性子其实独得很, 没长歪就不错了,可自打两人在一起, 秦疏凡事都不用他操心,他怎么那么会照顾人?
秦疏的厨艺也很不错,如果是家常菜, 还说得过去,关键是他还会做各种小食,有些他做完甚至一口都不碰。以往他没多想,只以为是专门为了他做的,可他其实很少点餐, 类似奶油布丁这种他以前更是压根没吃过,秦疏又不靠厨艺吃饭,他为什么要学这个?
最最关键的是,两人的第一次,秦疏的表现根本就不像个初哥,后来用在他身上的手段更是一套一套的,他到底跟谁练就的本领?
夏文洋只要一想到,在他之前,有一个人得到了秦疏的悉心呵护,对方还给他生了个孩子,整个人都像被泡在醋罐里,酸得不行,眼泪珠子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孩子都找过来了,孩子他妈还会远吗?说不定正在那边等着跟他破镜重圆呢。
他被这狗东西骗了,夏文洋泪眼汪汪,既气秦疏,更气自己。他接受不了秦疏和别人生孩子,可悲的是,他更接受不了离开秦疏。
他特么就是个恋爱脑!没治了啊!
纵有千般无奈,万般委屈,也只能无力地哭泣。
电话再度响起,秦疏直接挂断。
过了两秒钟,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之前的号码,秦疏只能接电话:“我这边有事情要先处一下,一会儿过去。”
对方大概听到了这边的不对,没有再多说什么。
秦疏叹气,抬起洋洋的下巴,确定对方直视着自己,开口道:“我说我没有孩子,你哭什么?”
夏文洋一噎,难道他真的误会了?可一想到秦疏的种种违和之处,酸意又冲上了天灵盖,脱口就是质问:“那你说,你跟我上床的时候怎么那么熟练的?”
秦疏:“……男人的本能。”
夏文洋才不信:“那我怎么没像你那样?”
秦疏:“你在下面,又不用动。”
夏文洋眼里还汪着一泡泪,听到秦疏的话,莫名羞耻,眼神也开始躲闪起来。
秦疏心头微松,总算不闹了。就着这个姿势,低头去吻他,等到唇瓣分开,夏文洋的醋劲也被中和了。
秦疏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刚刚我亲你,你是不是很喜欢?”
秦疏也不用他回答,继续道:“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为了讨你欢心,我做过很多功课,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夏文洋原本哭得真心实意,现在秦疏两句话,一个吻,彻底就打乱了节奏。
秦疏语气受伤:“洋洋,你应该多信任我一点的。”
秦疏向来稳重自持,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夏文洋再一回想刚刚,不过就是外人的一个电话,他怎么就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他刚刚无取闹的样子哥哥一定很失望吧。
想到自己那样质疑对方的人品,夏文洋一时有些无措。
秦疏将人搂在怀里,“现在冷静了,嗯?”
夏文洋挣了一下不动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如果换作是你,听说我有一个孩子,现在还找上门来了,你能冷静吗?”
秦疏想说“能”,只是一想到孩子背后代表着什么,这个字简直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秦疏选择放弃,又安抚地在他脸上亲了两下,这才说道:“你先休息,我去岗亭看看什么情况。”
“我跟你一起。”夏文洋才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万一是来碰瓷的,我也能帮忙处。”
乘着夜色,两人一路来到岗亭,进门就见到一个背对着他们的小小身影。
坐在椅子上的小孩儿原本正捧着热水小口小口喝着,听到他们和两位保安说话,当即滑下椅子,上前两步,仰头看向两人。
看清小孩儿的模样,两人都有些意外,没想到还是个熟人。原来,这正是之前他们离开岚衢时遇到的那个小孩。
秦疏见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问:“你怎么跑过来的?警察没有找到你爸妈吗?”
小孩儿先是一愣,随即像明白了什么,控诉道:“你把我忘了?我费劲巴拉地找过来,你竟然把我忘了!”
秦疏神情不悦,这个小崽子的话实在容易引人误会。再看向他的时候,目光也冷了下来。
保安看看同样冷脸,神情肖似的父子俩,再看同样红着眼圈,一双眼睛如同复制粘贴的母子,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迟疑道:“要不,你们回家解决?”
夏文洋看向年轻的保安:“之前我和我爱人在岚衢旅游的时候,他刚好倒在我们搭乘的出租车前,我们和司机一起将人送去了医院,联系了当地派出所,在此之前,我们根本没见过他,你联系民警吧。”
之前还与秦疏怒目而视的小孩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指着自己的鼻尖:“你要把我送走?”小手指颤啊颤。
夏文洋面对指责,有些莫名,“你又不是我家孩子,不把你送走,难道还带回家养着?”
小孩儿十分受伤,他好不容易偷渡过来,明明双亲健全,难道要变成孤儿了?
保安在一旁看着,都替孩子不值,他蹲在小孩面前,“告诉叔叔,你爸爸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秦疏,春秋秦,生疏的疏。”小孩说话虽然还带着奶音,吐字却十分清晰。
夏文洋上次没注意,只觉得小孩长得好,现在越打量就越觉得这孩子和秦疏长得像,也就是现在人又小又瘦,等到骨骼撑起来……
秦疏可没忘刚刚洋洋的失控,见他一脸的若有所思,忙道:“不要胡说,我没儿子。”
夏文洋强迫自己冷静,他问小孩:“那你妈呢?”
小孩儿的回答是抱住他的小腿,还在上面依恋地蹭了蹭,仰头看着他,满眼孺慕。
夏文洋觉得荒唐,“有一件事你可能搞错了,我是男的,生不出孩子来。”
此言一出,两位保安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夏文洋出门比较急,随手套了件白色短款羽绒服,下面是牛仔裤,脚踩雪地棉,很中性的打扮。也许是潜意识作祟,之前他们只觉得他个子比一般女性高,没想到竟然是个男的。
夏文洋扬起下巴,露出喉结,因为工作,他确实经常穿女装,可工作之外,尤其是在家的时候,他可从来没穿过。
秦疏没有特殊癖好,他也不想玩什么角色扮演,万一哪天秦疏因为他的不谨慎真的喜欢女人了,他哭都没地哭去。
两位保安脸上都有些讪讪。其实,在两位业主到来之前,他们已经被小朋友俘获了,再一看他们的长相,心里已经认定这两位是孩子的父母,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乌龙。
小孩想要说什么,嘴巴嗫嚅两下,还是选择闭嘴,只是看着两人的目光倔强,眼圈儿又有泛红的趋势。
秦疏对小孩说:“人有相似,你认错了。”
“你就是不想认我,以前你就嫌我碍事。”小孩儿说这话的时候冷静又怨气十足。
秦疏眉心一跳,看过骗钱骗保的,没见过骗爹骗妈的,而且,这孩子虽然满嘴胡话,条却十分清晰,脑子转得也快,根本不像个稚童。他预感到这是个大麻烦,掏出手机,“既然如此,那就报警吧。”
秦疏的态度让夏文洋的心安定下来,他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是个小孩子。
小孩儿对这个结果意外又不意外,哼,他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总有办法让他们认他。
附近出警很快,来的是个老民警,对在场几人做了例行询问,询问到小孩的时候,秦疏发现他有些蔫哒哒的,也许是看到这身制服,终于知道害怕了吧。
通过数据库,民警确定秦疏和夏文洋目前录入的亲属关系中确实是没有孩子的,至于其他,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至于这个自称“巫衡”的小孩儿,则完全是个黑户。小孩子嘛,认知有限又执拗,不过他也不敢肯定这孩子说的就一定是假话,主要是他与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很有父子相。
既然之前已经在岚衢那边备了案,回头与岚衢当地警方联系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警察录完笔录,说:“我先把人带回去,回头有需要二位的,再联系你们。”
“好的,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巫衡听着双方的对话,不吵不闹,安静得不像话,秦疏还挺意外。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民警的对讲机响了,片区有人寻衅滋事,需要他前往解决。
几人的注意力都在警察身上,没人看到巫衡翘起的唇角。
民警有些为难,他跟两人打商量:“我这边有事情需要去处,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是奔着你们两口子来的,现在天也晚了,如果方便先让这孩子在你们家住一晚?”
刚刚才说要全力配合的两人能说不方便吗?
来回折腾了快两个小时,还是得把人带回家,两人的心情都说不上好。
他们在前面走,巫衡在后面跟,他现在是个小矮子,努力倒腾也跟不上两个成年人。
而且,为了把老民警支走,他还用了些非常手段,整个人都有些脱力,如果一个不小心晕了,搞不好又会被丢下。
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他,跟自己亲爹服软,不丢脸。做好心建设,巫衡小声哼唧两声,果然,他亲爹停住了脚步。
夜色如墨,只有甬路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晕黄的光,秦疏看着小崽子小跑着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赶,虽然明知道这是个大麻烦,冷硬的心肠还是软了半截。
等到巫衡跑到他跟前,秦疏长臂一伸,勾着他后背,将人提了起来。
巫衡被提起的那一刹,整个一僵。
他偷渡过来的时候没经验,被这边的天道发现了,各种不平等的条约签订一大堆才被放行。
尽管憋屈得不行,能够见到双亲他还是很高兴的,万万没想到迎接自己的是这个待遇。他是什么阿猫阿狗吗?这种感觉,真的太遥远了。
本来他现在就浑身无力,现在更是觉得被抽空了似的,整个人都软塌塌的,像是没了筋骨。
夏文洋一直控制不住去看他,这个叫巫衡的小孩不动不笑的时候和秦疏真的好像,脱离了刚才的环境,他又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怀疑这是哪个女人用了什么手段,偷偷给秦疏生的。
此时注意到小孩的状态,心里不落忍,别扭着伸手:“你这样他会不舒服,要不,还是我抱着吧。”
秦疏左手倒右手,避过他的动作:“不用,小心脏。”
小孩儿抬头,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等秦疏看过来,将小脑袋一扭,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秦疏觉得有趣,也不嫌他灰扑扑的了,将人抱进了怀里。
路灯下,秦疏一手抱着巫衡,另一边牵着夏文洋,将他冰凉的指尖收进掌中,一并插入自己的大衣口袋,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成一片。
第183章 女装大佬的剪辑大神老攻30
又是一日清晨, 阳光突破云层,将光辉洒向大地。
丁香湾的某栋顶楼,厚重的遮光窗帘将阳光阻挡在外, 床铺上, 两个身影相互依偎, 分外温馨。
一点儿声响打破了静谧, 一只萌哒哒的矮脚猫轻巧地穿过猫洞, 直奔床铺而去。
睡在床铺外侧的人,身后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在猫咪开始例行跑酷前, 回手拦住了猫咪跳跃的动作。
咕噜出师未捷,一个倒栽葱,倒在了地板上。咕噜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它支着四肢, 小爪子在空气中抓来抓去。秦疏瞧得有趣,指尖在小肉垫上蹭了蹭, 猫咪就像缺水的鱼一样, 身体没骨头一样扭来扭去,金铜色的猫眼也半眯起来。
正在它准备迎接主人的临幸时, jiojio上的那点温热骤然离去,咕噜眨巴眨巴眼睛,翻身腾跃, 跳到了床上,只见主人正在给人掖被角。
咕噜伸出小爪子,小眼神里是期待的光,明显是想要爱的抚摸。结果主人只是在它脑袋瓜上敷衍地按了一下,随即去了洗漱间。
咕噜目送主人绝情的背影, 最后在软乎乎的被子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趴下了。
等到秦疏从洗漱间出来,发现夏文洋竟然醒了,有些意外:“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不工作的时候,洋洋可是很能赖床的,每天都说要跟他一起晨练,结果十天里面有一天能起来就不错了,每次都要他做好饭,催了又催才肯起。
“你去看过巫衡了吗?”夏文洋的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
昨晚一通折腾,心里又有事儿,睡得就挺晚,按照他以前的习惯,能睡到日上三竿,可今天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家里多了一个人,似乎生活的节奏也被打乱了。
可以预想到,那孩子的事情不解决,未来的一段时间他也别想休息好。
秦疏看着他垂首的模样,开了口:“洋洋,找时间我会去做亲子鉴定。”
夏文洋沉默片刻,“我和你一起。”
秦疏拉开窗帘,大片的阳光涌入室内,他这才发现洋洋的状态有些不对,秦疏探向他的额头:“怎么脸色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夏文洋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没事,哥哥让我靠一下,醒醒盹儿就好。”说着将头埋进秦疏怀里。
也许是日有所思,他竟然梦到自己真的给秦疏生了个儿子,长得还和赖上他们的小崽子一模一样,就离谱,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咕噜趴在他的胸口,不过虚惊一场。
秦疏手上微微用力,替他揉按着头顶,洋洋的睡眠质量向来很好,这么反常明显是被昨晚的事情影响了。
等到夏文洋缓过劲儿来,秦疏就去了隔壁客卧。巫衡身上有秘密,本来昨晚他就想好好盘问一番来着,只是给那小子洗澡的时候,对方竟然睡着了。
就算心里认定巫衡是个小骗子,那也还是个孩子,不让人睡觉也太不人道了。
客卧里一片昏暗,秦疏打开灯,床铺绵软,巫衡又太小只,几乎看不到起伏的弧度。
小孩儿两颊染上浅粉,呼吸浅淡,睡得酣熟,看起来乖得不行,很难与昨晚的欠揍模样联系到一起。
秦疏默默地看着他的睡颜,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巫衡的眉眼上,每天早晨,他最先看到的都是相似的轮廓。当初在岚衢,他就觉得这孩子的眉眼和洋洋十分相像,只是那个时候却忽略了他更像自己。
秦疏盯着巫衡看了很久,多神奇啊,一个既像他,又像洋洋的小孩正躺到他们家里。如果他和洋洋真的有一个孩子话,也就是这副模样了吧。
大千世界,想要找到一个同时和他们两人相像的孩子也不容易。
秦疏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则新闻,某个犯罪集团专门盯着有钱人,他们谋取钱财的方式非同一般,为了将资产合法过渡,他们的招数可谓五花八门,最常用的就是遗产继承。
他们虽算不得豪富,资产加起来也有大几千万,如果只需要出动一个容貌和他们相似的小孩,就可以将几千万收入囊中,似乎也没什么奇怪。
秦疏想,若是他被什么势力控制了,就凭他这副长相,他们也一定会想办法救他脱离苦海。
秦疏没有叫醒熟睡的孩子,转身出了房间。
结果他做完饭,巫衡在睡;他们吃完饭,巫衡还在睡。
夏文洋有些担心:“怎么这么能睡?不会是生病了吧。”
秦疏叫人,没叫起来,后来直接将小孩从被窝拎出来,竟然还没醒,他们都没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却也知道这么睡绝对不正常。
夏文洋脸色凝重:“去医院。”
秦疏点头,用被子将小孩儿一裹,抱着就走。
夏文洋拿上手机和证件,跟着一起出门。
路上,车载电话响起,是昨天的那位彭警官,三声过后,自动接听:“秦先生您好,我是昨天的民警彭景光,现在方便吗,请来一趟派出所。”
“彭警官您好,我这边暂时走不开,巫衡一直睡到现在没醒,我和我爱人正带他去医院。”
听秦疏说要带巫衡去医院,彭景光便道:“这样,你们去三院,那里是我们的合作单位,我这边也过去,咱们在医院会合,正好采集一下那孩子的个人信息,免得他趁人不注意又跑了。”
秦疏直觉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在挂断电话之前,他询问道:“如果确定这孩子没有父母,那警方会怎么安顿他?”
“我们会尽力寻找孩子的其他监护人,如果确定没有亲人,会移交给民政部门,按惯例他们会将孩子送去福利机构,并寻找合适的领养家庭。”
秦疏:“好的,我知道了。”
彭景光将查到的信息简单跟他们交代了一下。
原来巫衡当初在岚衢的医院醒来后,趁医护人员不注意,偷偷地跑了出去。
医院报了警,只是警方手里掌握的信息太少,最后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行踪。因为没有收到报儿童走失的案件,那边警力有限,便将此案搁置了。
彭景光在和兄弟单位沟通的时候简直惊掉下巴,以前一直听过一个词儿——多智近妖,他现在特别好奇这个叫巫衡的孩子到底是怎么跑来衡祁的。
夏文洋他看着裹在被子里的巫衡,忽然道:“这么大的小孩儿其实是最好玩的时候。”
秦疏眉目一动:“你想养?”
夏文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个孩子出现得太蹊跷了,如果说上次是意外,那么谁能告诉他,一个三岁的孩子如何避过监控不被发现。岚衢到衡祁飞机都要飞两个多小时,一个三头身的小朋友是怎么跨越这2000多公里的距离的?
成年人做决定时总喜欢各种衡量,但秦疏看得出来,如果没有那么多违和的地方,洋洋估计真的会收留这个送上门儿的孩子。
彭警官要比他们还快一些,他们到的时候,对方已经等在那里了。
彭警官带着他们走了特殊通道,各种检查一路做下来,最后得出结论:啥事儿没有,身体健康着呢,就是太累,睡着了。
彭景光守了两个小时,结果巫衡睡得死沉,压根儿没有要醒的意思。他现在不比小年轻,昨天就值了夜班儿,这又熬了一上午,精神有点支撑不住,跟护士交代一声,让她们多多留意,就找了一张空床睡下了。
秦疏和夏文洋也采了血样儿,和巫衡的做DNA对比,秦疏多掏了一笔加急费,下午就能出结果。
反正没事,两人便待在医院里,絮絮低语,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彭景光醒来的时候,看到两人守在病房里还有些意外,“你们没走啊?”
夏文洋:“您昨晚不说了吗?这孩子是奔着我们来的,总要看到他醒来才安心。”
“该说不说,这孩子和秦先生长得确实像。”似是觉得自己的话容易引起误会,就又补了一句,“轮廓像秦先生,眼睛像你。”
彭警官的这句话,让他想起了幼时和桃姐去探望邻居家小宝宝时的经历,当时桃姐就是这么夸那家小婴儿的。
夏文洋觉得有些别扭,便解释了一句:“我和他都去做了DNA,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出结果了。”
彭景光玩笑一句:“哎呀,这个我们是不报的。”
秦疏:“本来就是我们的个人行为。”
彭景光只觉得这个年轻人过分严谨了,他知道同性情侣的不易,便说:“巫衡精致的跟年画娃娃一样,养胖乎点,不定多招人喜欢,三四岁的年纪,说记事儿记得也不太清晰,只要真心待他,不怕养不熟,像他这样条件的孩子,多的是家庭想要领养,你们不必有负担。”
夏文洋将巫衡身上的诸多疑点说了出来。
彭景光听完后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我不能保证这种情况一定没有,但可能性微乎其微,天眼遍布,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秦疏他们要去取报告,谭景光也跟了过去。一半出于职责,另一半是出于八卦。
看到结果,彭景光还有些失望,他们俩和巫衡都没有血缘关系。
与之相反,秦疏明显能够感觉出洋洋整个人松弛下来。
他看得好笑:“都说我没孩子了,就这么不信任我啊。”
夏文洋有些不好意思,看着秦疏,语气认真:“不是不信任,只是太在意。”
*
巫衡醒来,彭景光将两份报告放在小孩儿面前,跟他解释上面的内容。
巫衡脸色臭臭的,皱着小眉头:“我不管什么鉴定,他们一个是我父亲,另一个是我阿父,我不可能认错。”
巫衡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彭警官,而是盯着站在他身后的双亲,语气特别严肃认真,板着小脸的模样和秦疏如出一辙。
夏文洋在旁边看着,被萌得心肝一颤。
没有了男朋友欺骗的顾虑,他现在看巫衡这张小脸是加了滤镜的,就连小家伙的性格似乎也变得讨喜起来。
彭景光从来没遇到这么难搞的小朋友,而且听听他说的话,这是三岁孩子能说出来的吗?
彭景光跳过这个话题,“你是怎么来的衡祁?又是谁告诉你,他们住在丁香湾的?”
“坐火车。他是我父亲,我能找得到。”
巫衡被限制在小小的躯壳里,有力量也无法使出,做什么都不方便,憋屈得要死,唯一的好处就是这里的人对待小孩子特别宽容。
他相当于一路乞讨过来的,这么有损颜面的事绝对是黑历史,他当然不会说了。
彭景光循循善诱,巫衡遮遮掩掩,最后他们得出的版本和事实也相差无几了。
巫衡仗着个头小,装成乘客的小孩混上列车,又靠卖萌混吃混喝,跨越两千里,完成了小蝌蚪找爸爸的壮举。
彭景光:“告诉叔叔,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亲属。”
巫衡:“我有双亲还不够吗?”
“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如果你没有监护人,那么最后你将会被送往福利院。”彭景光见他情绪低落,再接再厉,“你说你的名字叫巫衡,你是巫阆族的人吗?”
“我不是,我可以改姓的,姓秦、姓夏都可以。”巫衡看向双亲,眼神期待,结果这两个人没一个接茬的,巫衡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就算记忆被刷新,审美应该还在吧。他难道长得不好看吗?明明见过他的人没有一个不夸他精致可爱,为什么这两个人就能做到无动于衷?
啊啊啊啊!他这么生气,他们竟然还在那儿眉来眼去。父亲当初离开的时候,明明说让他努力成就大道,有朝一日,一家三口定能再度团圆。
现在他历经千辛万苦找来了,结果这两人依旧相亲相爱,只有他是多余的那个。
第184章 女装大佬的剪辑大神老攻31
巫衡处于一问三不知状态, 除了固执地说秦疏和夏文洋是他家长外,彭警官并没有从他口中询问出其他有用信息。
彭景光觉得这个娃娃有些难搞,如果是一般的孩子, 不怎么记事儿也很正常, 可眼前这个可是凭借三岁稚龄跨越两千公里的超级娃娃。
彭景光温声道:“你如果不能提供更多的有用信息, 最后只能被送去福利机构。”
巫衡看了双亲一眼, 赌气道:“那就送去好了, 反正我也没人要。”
彭景光听出了他的潜台词,说:“他们你就不用指望了,他们俩根本不符合收养条件。”
巫衡绷着小脸, 手下意识地摸向颈间的小斧头。来到这里的这几个月,他已经摸清楚了,在这儿, 小孩子根本没人权。
不过没关系, 规则对于他来说就是用来打破的,他会用实际行动向双亲证明, 想要甩掉他, 没门!
事情解决,跟秦疏他们就没关系了。离开医院的时候, 夏文洋神情有些怏怏。
秦疏大概猜得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时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劝,孩子不是小猫小狗, 说养就养。而且庞警官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他们根本就没有领养资格。
想来洋洋不过只是一时的念头,见不得一个稚童被安置在福利院,尤其那孩子和他们还有些缘分。他揽着夏文洋的肩膀:“别想了。”
夏文洋忽然停住脚步,直视着秦疏说:“如果一辈子没有孩子, 哥哥会觉得遗憾吗?”
秦疏从小亲缘淡薄,对于血脉传承还真没什么执念,却也听出洋洋这句话中潜藏的隐忧。洋洋总觉得是他引诱了自己,将他生生掰弯的,虽然没有明说,秦疏却知道洋洋是在担心他哪天会反悔。
秦疏不擅长甜言蜜语,只能交给时间来证明。因着在外面,他也不好做什么亲密动作,只轻抚一下他的鬓发,“说什么傻话,难道你还真能给我生个孩子不成?”
落日熔金,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橙红。夏文洋不期然又想起那个荒诞的梦境,赶忙掐住念头,一张脸却是羞红了。
秦疏望着夏文洋铺上粉霞的脸,眼中满是戏谑的温柔。
哥哥向来克己,出门在外向来注意分寸,鲜少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夏文洋被看得有些羞恼,一把抱住秦疏手臂:“落到我手里,你这辈子是别想了。”
秦疏心道,只身边这个就能占据他全部的心力,哪里还有时间去分拨给其他人。见人还在看着他,秦疏缓缓笑开:“求之不得。”
两人剖白了心意,之后便驱车回了丁香湾。因着昨天没睡好,秦疏简单煮了两碗面,吃过之后便准备睡了。
秦疏洗过澡,掀开被子,就撞上一双桃花眼,原来洋洋一直没睡,发现被抓包,也不慌张,只拿一双含情目挑逗着他的神经。
“怎么不睡?”
之前还有些困顿的人很不老实,在他躺进床铺的第一时间便立马八爪鱼一样地缠了上来,凑到他颈边,轻轻蹭着他的肩膀,小声说:“我睡不着,哥哥帮帮我。”
秦疏无法拒绝这样的爱人,握住他的两手按在脑侧,低头含住他的唇瓣,直将人亲得浑身软绵,眼底迷蒙一片,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模样。
此时的夏文洋就好比一颗酒心巧克力,甜蜜的外壳下,是更加诱人的醇香,让人忍不住反复品尝啜饮。秦疏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心头微烫,调暗了灯光。
房间里弥漫着温馨而暧昧的气息,两人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安静下来。
*
这天,夏文洋完成一幕剧的拍摄,缩着脚坐在电暖器边上取暖,捧着保温杯灌了两口热水,胃里这才有了热乎气儿。进了十二月,沐湘简直冷透了。
尤斯斯给谭壮使了个眼色,谭壮摇头,这位大小姐自己八卦,偏要他打先锋,他才不干。
两人那么大个个子,在对面挤眉弄眼,夏文洋又不瞎,当即扬眉:“有话快说。”
谭壮没防备被尤斯斯推了一把,踉跄一步,回头瞪了她一眼,这才凑了过去,看着夏文洋欲言又止。
夏文洋靠进宽大的椅背,目光在谭壮和尤斯斯脸上转了一圈,“别磨蹭,赶紧的!”
Sivan现在越来越有老板派头了,尤其是不笑的时候,那双桃花眼倒似结了霜,谭壮还真有点怵得慌。
他挠挠头,看了眼尤斯斯,见她双手抱胸,一脸威胁的表情,这才硬着头皮开口:“Sivan,那个……今天看到一则消息,说你和大神……”
夏文洋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说我和秦疏怎么了?”
谭壮咽了咽口水,猫眼儿却是晶亮:“说你们俩崩了,是不是真的啊?”
夏文洋坐直了身子,目光变得严肃起来,“这都是哪儿传出来的闲话,我和哥哥好着呢!”
尤斯斯在一旁忍不住插话道:“有网友爆料,说大神结婚了,这是不是真的?”
谭壮赶紧描补:“只说是结过婚,可能早离了呢。”
夏文洋皱了皱眉,“没影的事儿。”明知道这消息是假的,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谭壮和尤斯斯对视一眼,有些悻悻然。夏文洋心里有些烦躁,低头又喝了口热水,哥哥有没有结婚他还能不知道吗?上次因为那个小屁孩,秦疏把户口本都拿出来了。
想到那个叫巫衡的小崽崽,夏文洋心里一动,“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这个消息。”
谭壮:“有网友看到大神带着一个孩子在肯叔叔家吃炸鸡。”
尤斯斯:“以往这个时候大神肯定来沐湘探班了,现在一直没来,我们看到消息才多想了。”
“你们说的那个孩子,不会恰巧和他长得很像吧。”
谭壮惊讶:“你知道?”
夏文洋听他这样说,忽然笑了,果然是他。
“诶,不对呀。”
“什么不对?”
听到谭壮询问,夏文洋才意识到他下意识竟然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不答反问:“你们是在哪儿看到的消息?”
他平时的消遣就是刷手机,并没有看到和哥哥有关的消息啊。
“小粉红论坛。”
小粉红论坛比较小众,里面的内容和大众有壁,用户一般都圈地自萌,内容只在小范围内传播,很少有出圈儿的。
夏文洋对这个论坛倒是清楚得很,他的铁杆粉丝可都是小粉红的资深用户。
夏文洋打开软件,画面跳转,竟然崩了。夏文洋皱眉,小粉红别的都行,就服务器实在垃圾。
他将手机里面其余的软件都关了,力求保证每一点流量都流向小粉红,再次进入,果然成功了。
看到首页飘红的几个标题,夏文洋很轻易就找到了谭壮所说的那则消息。
开局一张图,正是秦疏和巫衡。肯叔叔的角落,一大一小相对而坐,秦疏开着笔电办公,另一边,一个三头身的小崽崽鼓着腮帮子吃得正欢。
楼主言说自己在肯叔叔偶遇Sivan老攻,对方疑似已婚,(大哭.jpg)嗑的cp塌了。
这则消息的发布者是夏文洋的一个粉丝,发布时间是昨天晚上,目前盖了五十多页,已经加精,下面评论说什么的都有。
在夏文洋翻看消息的时候,Van有引力手里没活的都围了过来,一个个都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个究竟来。显然,这条消息他们互相都已经传遍了。
夏文洋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继续翻看评论。
还是谭壮最沉不住气,期期艾艾询问:“Sivan,这是大神家亲戚啊。”
夏文洋抬眼扫了一圈众人,原本不想解释什么,想到那个外冷内热的男朋友,缓缓说道:“不是,这是我和秦哥在外游玩的时候偶然认识的一个小朋友,网友喜欢臆测,没必要大惊小怪。”
王振东小心提示:“这帖子传得这么凶,会不会对大神有影响啊?”
夏文洋抿了抿嘴,哥哥不混圈,影响的只会是他还有他身后的团队:“先看看情况再说,也许过两天热度就下去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夏文洋的心思却早已飘远。他现在疑惑的是,为什么本该在福利院的小朋友竟然跟在哥哥身边,昨晚他们还通了电话,哥哥也并没有提及这件事。
夏文洋起身,去过道给秦疏打电话。
大家这才安静下来,各自回到座位上,但眼神还是时不时地往夏文洋那边瞟。
秦疏电话响的时候,巫衡听出这是阿父的专属铃声,顿时看了过来。
秦疏瞄他一眼,巫衡撇撇嘴,到底不敢忤逆,只是人却没动,耳朵高高竖起。
秦疏起身,接了电话,往阳台走去。
对面的声音委屈巴巴:“哥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秦疏轻笑:“你说的是哪一件?”
夏文洋如何听不出他语气中的逗弄,故意道:“看来你瞒着我的事还不少呢!哼,今天这事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你怎么把巫衡带出来了?”
秦疏心下轻叹:“果然瞒不住你,不过他是自己跑出来的。”
夏文洋早就知道那个孩子精怪,却没想到他竟然从福利院自己跑了出来,“哪家福利院?管也太松懈了吧,竟然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看不住,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
秦疏看了一眼客厅方向,眉头一皱,刚刚巫衡明明还坐在那里,怎么两句话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他目光在室内寸寸扫过,这才发现这小崽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摸到了阳台这边,此时正躲在一株巨大的盆栽后,和咕噜一起猫猫祟祟观察着他这边。
巫衡被发现,索性迈着小短腿悠悠然地踱到他腿边,张嘴一个“阿”字还没吐出来,便被捏住小嘴巴,挣扎无果,他终于放弃,脚下却是纹丝不动,打定了主意要偷听。
秦疏细数他最近给自己添的诸多忙乱,和对面的人道:“郝院长是管不住他的,他已经跑出来七次了。”
“什么?”夏文洋这次是真惊了,他回沐湘也才十天而已,“你跟我仔细说说?”
原来,自打巫衡被送去福利院后就没有一天老实的,见天地琢磨法子往外跑,第一次人不见的时候,把一众工作人员吓得够呛,还是秦疏将人送回去那颗心才落回到肚子里。
郝院长将人好一通教育,结果巫衡人小鬼大,根本不听他的,依然照跑不误。
郝院长不信邪,在秦疏有一次将人送回去后,便将人带在身边,连上厕所都得安排个人看着,结果巫衡偏偏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溜了。
郝院长又不能把人关起来,知道他每次都是出来找秦疏,后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疏也是担心他人太小,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前天人跑来蹲在他家门口,如果不是郝院长问他巫衡是不是又跑来找他,搞不好对方要在门口睡一夜。
当时秦疏就气笑了,巫衡明摆着就是在使苦肉计,偏偏他就吃这一套。
巫衡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打蛇随棍上,央他要去吃炸鸡。秦疏原本不想带他去,可被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看,鬼使神差地竟然答应下来。
“事情就是这样,也不是故意瞒你,我总想着将态度摆出来,他总会死心,哪里想到他竟然是个死心眼。”
巫衡听到这话,鼻音一哼,他才不是死心眼。
秦疏被他抱住膝盖,抬脚在他小屁股上轻踢了一下,巫衡只得撒手。
“别跟着。”秦疏按住听筒说。
随即快步穿过阳台,进了主卧,将门关上,这才继续道:“那小子打定主意要赖在咱们家了。洋洋,你想养他吗?”
夏文洋反问,“哥哥早就想养了吧。”
哥哥就是心软,当初他就是凭着一股执拗劲儿追到哥哥的,现在换了个小娃娃,哥哥还是一样的没有抵抗力。
秦疏沉默片刻,“现在确实有这个想法。”
夏文洋小声嘟囔:“那就依哥哥的意思,养着好了,但你以后有事可不能再瞒着我了。”
秦疏应道:“好,不会了。”
两人达成默契,之后又说了些拍戏中遇到的趣事,漫无边际地闲聊着,等到夏文洋那边有人催了,两人这才恋恋不舍地挂了已经滚烫的手机。
秦疏打开房门,一个小小身影晃悠着就要跌倒,秦疏伸手拎住他后领,等人站好,张嘴开训:“怎么这么没规矩,”
巫衡默默垂首,一副我错了的模样,心下却在腹诽,他这不是实力受限嘛,否则哪里用得着听壁脚。
不过想听的倒是没听漏,换了一个世界,双亲哪怕失去记忆,还是拒绝不了他这么优秀的崽崽,嘿嘿!
第185章 女装大佬的剪辑大神老攻32
秦疏在决定和夏文洋在一天的那刻起, 娶妻生子就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了,乍然给人当爹,其实还挺不适应。好在巫衡虽然有些古怪, 却十分好养, 也不需要人如何照顾。
这天, 夏文洋满心欢喜地奔赴爱巢, 还没进家门, 就听到里面一阵机器的轰鸣。
他将行李放在门口,循着声音过去阳台,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几位工人师傅正忙着,机器切割大石的声音听着让人牙酸。
他走到秦疏身边,疑惑询问:“哥哥, 这是想要修个游泳池吗?”
秦疏拉着人回到客厅, 将内外阳台的门都关上,噪音顿时小了不少, 秦疏这才解释道:“只是修个养鱼池子。”
“怎么又想起养鱼来了, 不怕咕噜淘气了?”夏文洋记得之前闲聊的时候,哥哥提起过鲁晋齐送了两条极名贵的观赏鱼, 结果都惨死于咕噜爪下,后来索性就不养了。
“巫衡喜欢吃鱼。”
夏文洋被他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干懵了:“哥,他喜欢吃鱼就要费劲巴拉修个池子?”
原来的阳台多美啊, 现在弄得乱糟糟的,幸好是在角落,否则不知道有多丑。
秦疏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正家里够大,不过是孩子喜欢吃鱼, 自家养的总比外面的干净,咱们又不是养不起。”
夏文洋轻易就被劝服了,“也是,听说好多水产都是激素催起来的,巫衡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吃上确实要精心些。”
秦疏将绘制好的图纸给他看:“现在天气还冷,等再过一个月,放些鱼苗,种上睡莲,看鱼戏莲叶间,也是入画的一景。”
夏文洋看着成品图,鱼池贴着墙壁,修成不规则的花瓣形状,旁边还有葡萄架,下面还放了藤椅,不仅不丑,反而多了几分田园风味,确实不错。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秦疏就催他去洗澡了。洋洋这次是自己开车回来的,肯定乏了。
等到夏文洋从浴室出来,听到外面已经没了声音,看过才知道几位师傅已经被打发走了,不必问他也知道这是爱人心疼自己,为着他的体贴,夏文洋心里有些甜蜜。
秦疏看他发梢还有些滴水,接过毛巾替他擦拭,开口问他:“是先睡一会儿,还是先吃些东西。”
夏文洋回身,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看着他的一双眼睛光彩熠熠,“都不要。”
秦疏低头,两人接了一个长长的吻,稍解相思之苦。
一吻结束,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夏文洋眼底水光潋滟,嘴唇更是像涂了胭脂一般,长腿一抬,便盘在了秦疏腰间。
“抱我去床上。”
秦疏被这直白的邀请激得眸底一暗,托着他的屁股,一路将人押送上床。
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夏文洋就似沙漠中的旅人,长途跋涉,终于见到了绿洲,沉醉洒满甘霖的仙境中,秦疏怀抱着爱人,又温存了好一会儿,直至对方昏昏睡去。
眼看着到了幼儿园放学的时间,秦疏这才不得不起身。
他轻声道:“我去接小衡回来,你睡。”
沉睡中的人眉目安然,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秦疏又在他额上亲了亲,替人将被子掖好,这才出门。
电梯下行,秦疏看着自己唇角牵起的弧度,暗道:他现在也算有妻有子了,除了妻子的性别不对,儿子是不知哪里蹦出来的,倒是和他曾经的人生规划不谋而合,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
*
巫衡还未走出校门,就看到了父亲。跟他一起出来的小胖子有些羡慕,“你爸爸可真帅。”
“这算什么。”巫衡语气淡然,心中却是骄傲,若是让这些人见到父亲御剑而行的仙姿,怕是要羡慕死了。
秦疏见巫衡拽着小步子,裹在毛茸茸的小熊外套中,倒是多了几分圆润,果然小孩子还是要肉肉的才好看。
巫衡极力保持沉稳,见到父亲后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加快脚步,眼里也带了笑。只是到了近前,往车里一探,发现只有父亲一人,不免有些失望:“阿父没有回来吗?”
“回来了,开了一路车,累了。”
巫衡看父亲一脸的餍足,立马明白了,意味深长道:“开车啊~”
秦疏哪里想到三头身的芯子里竟是个老妖怪呢,只觉得这孩子说话的腔调怪怪的,“你们老师是这么教你说话的?”
巫衡将小书包往旁边一扔:“我不要上幼儿园了。”
秦疏担心他是和人相处得不愉快,便耐心询问:“是和小朋友相处得不开心吗?”
提起这个,巫衡嫌弃的小脸皱成一团:“今天又有人拉裤子里了。”
之前他不知道幼儿园是什么地方,父亲送他入园便也没有拒绝,结果去的第一天就后悔了,坚持了一周,巫衡已经到了极限,他觉得自己是不可能和人类幼崽好好相处的。
“那就不去。”
秦疏没有育儿经验,作为一个新手爸爸,最近送他上学也见识到了人类幼崽的多样性,有些小朋友确实很能折腾,巫衡早熟,不适应也很正常,强行让他融入,反而不好。
两人回到家,夏文洋正在厨房里洗菜。
秦疏有些意外:“怎么不睡了?”
夏文洋有些赧然,嗔了他一眼。对着巫衡招招手,巫衡看到阿父,就倒腾着小短腿颠颠儿跑了过去,夏文洋拿了颗草莓塞到他嘴里。
丰沛的汁水溢满口腔,果香四溢,巫衡笑眯了眼,吃完又张开嘴,跟嗷嗷待哺的雏鸟一样,撒娇道:“阿父,我还要。”那黏糊糊的劲儿,简直没眼看。
夏文洋挺享受投喂的乐趣,便又喂了两颗,当然也没有忽略一家之主。
秦疏直接将人赶出厨房,“一会儿晋齐和樊雅过来,晚饭我来做。”
夏文洋和巫衡识趣地出去,没有他们的帮忙,秦疏一个人还是挺快的。
果然,他这边饭菜刚好,鲁晋齐就踩着点儿上门了,手里还拎着从他爸那顺的好酒。
秦疏他们不符合收养条件,巫衡的户口还是鲁晋齐找人帮的忙,他对这个孩子倒也不陌生,“小衡衡,见到叔叔怎么不叫人?”
巫衡翻了个白眼。
秦疏刚好看到,屈起指节敲了下桌面:“礼貌呢?”
巫衡腹诽,让我叫叔叔的人早就不知入了几道轮回了,却还是乖乖地开口叫了人,一双眼睛却憋憋屈屈地看向阿父。
夏文洋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好笑道:“一般人想叫他叔叔还没机会,你倒是委屈上了。”
巫衡也知道他这位便宜叔叔家中豪富,他们家现在的房子都是鲁爷爷送的,所谓拿人手短,便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埋进了阿父腰间。
鲁晋齐见他赖在夏文洋身边跟个大号猫咪似的,亲近极了,啧啧称奇:“哥,这真不是你俩的亲儿子?”
秦疏有些无语:“我俩都是男的,怎么生?”
“怎么不能?N国那个研究室的最新研究成果,自己跟自己都能生了。”
秦疏骨子里还是一个传统的人,对这样有违人伦的实验并不认同,“再生一个自己出来?自产自销?”
鲁晋齐和樊雅对视一眼,转了话题,问夏文洋:“之前听小雅说你还要再拍两天的,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夏文洋将巫衡塞进儿童座椅,这才道:“斯斯被范导相中去演女二了,机会难得,她那边还需要进组培训,手头这部剧就直接砍了。”
“嚯,厉害了,没想到她是第一个起飞的。”樊雅惊讶道。
鲁晋齐自觉地给几人盛饭,随口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范导的剧是有名,片酬还真不一定比得上洋哥这边。”
夏文洋摇头:“从长远看,在短剧圈子名气再大,还是比不过影视圈。”那些明星,随便接个代言赚的就比他们工作室一年的收入还多。
“那你怎么还把这个机会让出去了?”
秦疏此话一出,鲁晋齐和樊雅才知道范导最开始找的是夏文洋。
夏文洋笑笑:“现在挺好的,我又不想当明星。”
鲁晋齐:“明星也不是好当的,十八线不温不火没意思,如果跻身一线,长期暴露在聚光灯下,丁点儿隐私都会被扒出来,要是人品有瑕,真就社死。”
樊雅想起刘可芮,点头,“幸好繁星和刘可芮及时解约,否则她现在塌房,损失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儿。”
鲁晋齐问他今后的计划,夏文洋想了想,“暂时再拍两年,也找些可投资的项目,我是不可能一直拍戏的,想要多陪陪他们都没时间。”
他现在还年轻,穿着女装也毫无违和感。等再过两年,面部线条硬朗些,再反串就不伦不类了。其实他外形条件不错,转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所处的生态圈也不是那么健康,少不得会受到极端粉丝的攻讦。
而且,当初去演戏也只是形势所迫,当演员从来不是他的目标,他只是想要赚钱而已。
樊雅调侃:“洋哥现在越来越居家了。”
夏文洋一愣,随即笑道:“确实。”
原本正在埋头苦吃的巫衡忽然抬头,看着双亲,十分认真地说:“我以后会努力赚钱的。”
夏文洋不妨听到他这样说,笑眯眯道:“那我就等着衡衡长大孝敬我了。”
秦疏虽然没有说什么,却夹了一个丸子到巫衡碗里,显然心里也是极熨帖的。
樊雅看着一家三口的相处,原本备孕的都有些不耐烦了,现在忽然觉得有个孩子似乎也不错。
*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巫衡却似乎被时间遗忘了,一直都是三头身,没有丝毫长大的意思。
当鲁家的金孙会爬了,夫夫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家小孩的不对劲。
两人带着他遍访名医,也没能找到对症的治疗方法。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秦疏和夏文洋不得不面对现实:巫衡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智力正常,生长激素正常,甚至身体各项数据都远远高于平均值,唯一的问题就是长不大,任谁见了都只会认为他是个奶娃娃。
巫衡看着双亲为他苦恼,心下愧疚又欢喜,他不是此界中人,天道为了压制他,也不可能给他长大的机会。
他想要将其中内情告诉双亲,只是想尽办法也无法说出,后来干脆放弃,转而展现出自己惊人的学习能力。
看到自己的天赋,双亲就会放心了吧。
巫衡创办公司,进行风投,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就让家里的资产翻了两番,说是商业奇才也不为过。
过年的时候,他将银行卡拍在双亲面前:“这是儿子孝敬你们的。”
巫衡却不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正因为他聪慧,两人的忧心更甚。
偶然的一次,他听到双亲谈话,两人担忧他们百年之后,小小的他无人照料,或是被有些人限制利用,将他视作赚钱工具,或是用他做实验研究。
那天,巫衡哭了。虽然双亲不记得他了,对他的宠爱却比上一个世界更甚。
因为他一直是幼童模样,他们疼惜他,哪怕知道他心智与成年人无异,日常待他还是如同对待珍宝。巫衡拥有了一个无比漫长的童年,享尽了宠爱。
*
夏文洋在79岁这年突发脑溢血,没有痛苦地走了。秦疏料完他的丧事后,精神大不如前,又担心幼子,身体每况愈下。
巫衡日夜侍奉在侧,寸步不离。
他来到此间,明明是为了尽孝,最终却让双亲操心了一辈子,实在不孝,偏偏又无法说明真相,愤懑又愧疚。
秦疏这天醒来,身体分外轻快,心有所感,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他看向身侧的小床,巫衡正皱着小眉头在那敲击键盘,人小手也小,莫名可爱。
在他身侧,一只矮脚猫正欠欠的伸出爪子,被巫衡一指头镇压,不过片刻,就又伸出爪子去。
这只猫自然不是曾经的那只,毛色却和他最初养的那只一般无二,性子也是同样的活泼,咕噜这个名字也就沿用下来,过往的时光似乎就此停留。
秦疏盯着儿子瞧,按说,巫衡现在也60多岁了,便是个头不长,皮肤也不应该像婴儿一样娇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来了个小仙童。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秦疏只觉一道闪电当头劈下,心下一片澄明,“原来,是衡儿啊。”
巫衡整个一僵,抬头看向父亲,四目相接,嘴唇翕动,无声地唤了一声:“父亲。”
秦疏应了一声,含笑闭上了眼。
他的孩儿,有通天彻地之能,并不需要他的担心。
这日,天朗气清,巫衡背着双亲的骨灰,登上北望山。双亲当年在这里初遇,若是知道自己选了这里,应该也会很满意吧。
巫衡极目远眺,看着虚空中的一点:便是限制了我又如何,父亲依然认出了我。
有了这次教训,等到下个世界,他绝对不会再被发现。
他抱着匣子,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灰白色的粉末被山风卷起,萦绕在他的身侧,在与涧水相触的前一刻,倏然消失。
第186章 偏执厂督的傀儡皇帝老攻1
寒灯如豆, 昏黄的光晕在房间里摇曳不定。
秦疏看着对面的人还有些懵,他没想到刚进入这个世界就见到了爱人。四目相对,秦疏却分明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轻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秦疏觉得有些不对。
卫崇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秦疏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引, 爱人的手指修长而纤细, 还是这么好看,就是过于苍白了些,仿佛从未被阳光亲吻过。
顺着修长的指尖向上, 是同样苍白的手背,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破裂, 在那薄如蝉翼的皮肤下不安地游动, 宛如蜿蜒的青色小蛇,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
卫崇见这位王世子跟个呆头鹅一样盯着他的手发呆, 眸底闪过不耐, 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空长了一副好皮囊。
自从他架空了苏大监以后, 还从来没有和人沟通这么困难过,一时让他怀疑起了自己的选择。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停留了一瞬而已,闽南王这一支只剩下这一位男丁, 秦疏衡的外家又是商户,比起其他几位候选人,家世要简单得多。更为关键的是,这人好控制。
反正距离入京还有月余,若是这人实在不堪, 再换不迟。
卫崇心头有些烦躁,停下敲击的动作,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秦疏似有所觉,也跟着收回目光。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这一口,他就察觉出了味道不对。
他低头看向腰间玉佩,一个篆体的“衡”字跃入眼帘,顿时有如一道霹雳当头落下,原来他这个身体的身份竟然是闽南王独子秦疏衡,而不是沂川王次子秦疏睿。
秦疏衡,出了名的纨绔,也是出了名的没脑子。在他短短的十九年的人生里,干过的最没脑子的事儿就是受人挑唆,给当朝九千岁卫崇下毒,之后横着被送回了闽南。
秦疏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但当务之急是给卫崇解毒,顺便保住小命。
匆忙间,他打开地府APP,兑换了一枚解毒丸。见对面的人似有不适,提起茶壶,借着倒水的空当,不动声色地将解毒丸混入其中。
药丸入水即化,无色无味。秦疏亲手将茶水奉上,“卫督主,请。”
卫崇伸手似是要接,目光却落在秦疏脸上,在手指触碰到杯子的一刹那,忽然将茶盏扫落,秦疏眼疾手快地接住掉落的茶盏,放回桌面。
卫崇大惊,看着对面的小子,眼底是森森寒意,真是没想到,终日打鹰,今天竟是着了道。
“来——”
一句“来人”尚未出口,就被堵住了嘴。
秦疏可不敢让他叫人进来,以这位的性子,真叫了人进来他恐怕真得横着出去了。
秦疏仗着力气大,一边将人控在怀里,另一只手伸手倒茶,此时他已经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在颤抖,他赶忙将茶水递到卫崇唇边:“快喝,喝完就不难受了。”
卫崇只觉得一股燥意在体内冲荡,激得他头脑昏眩,也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毒,竟然如此厉害。现在竟然还想灌他更多,哪里肯喝。
秦疏习惯了爱人的乖顺,如今卫崇却挣扎不休,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喂到他嘴边的茶水竟然大半都洒落在外,已经喝到嘴里的也被吐了出来。
事关对方性命,由不得秦疏不上心,正在他想要强硬一些,直接拎着茶壶开灌的时候,忽然被扑倒在地,卫崇牙齿撞在了秦疏唇上,劲头太大,疼得他眼里都带了泪花。
荣喜听到里面声音不对,在外面叫了两声督主,没有得到回应,又细细听了一回,确定声音确实不对,他不再犹豫,推开房门,见到的就是督主强迫皇储,储君唇瓣染血,羞愤落泪的一幕。
荣喜再没想到还会见到这个,慌忙退了出去,定了定神,又吩咐值夜的人远着些,只自己牢牢地守着房门。
秦疏被卫崇没头没脑地亲了一回,陡然意识到那药究竟是什么了。
资料上明明是说原身给卫崇下毒,原来竟是春药吗?
那当初,两人有没有——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秦疏心底就仿若点起一丛暗火,唯有彻底将人占有才能纾解。
“督主,让小王来帮你。”
秦疏声音轻柔,带着卫崇坠入了一场旖旎的迷梦。
行过两回,卫崇混沌的大脑终于有了清醒的意思,他知道世子荒唐,却没想到竟然荒唐到这种程度。
回想此前种种情状,卫崇扬手就是一巴掌过去。
秦疏没防备,被打得一蒙。历经几个世界,爱人哪次不是一颗心扑在他的身上,对他从来只有迷恋,挨巴掌还是头一回。
秦疏见他明明发丝凌乱,躺在自己身下,却依然仿若高踞着俯视一般的眼神,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自我宽慰:打是亲,骂是爱。
也许是秦疏的目光太过震惊,原本底气十足的卫崇竟然少见地闪过心虚,唇瓣下意识地抿紧,那一抹殷红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诱人,犹如熟透的樱桃,引人采撷。
秦疏低头,噙住那两片殷红,不容拒绝地亲吻着,卫崇不知出于什么心,竟然也没有拒绝。
宽大的手掌沿着卫崇的身躯缓缓游走,所到之处燃起簇簇火苗。卫崇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那胸膛的起伏如同汹涌的海浪。
秦疏终于放过可怜的唇瓣,俯身下去,亲吻着卫崇的脖颈,如同细密的雨点,纷纷洒落。
卫崇忍不住轻哼出声,那声音似痛苦又似欢愉,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撩人。秦疏受到这声音的鼓舞,动作愈发大胆起来。
两人的身躯紧密相贴,汗水交织,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之中。每一次的律动都带着无尽的渴望与深情,烛光跳动,映照着一室靡乱。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激烈的缠绵才彻底平息,只留下满室的暧昧气息。
*
翌日,秦疏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他也没有着急起身,打开APP咨询。
很快,鬼服就给出了回应:尊敬的转生指大人您好,通过评估,秦疏睿背后势力复杂,不利于任务执行,是以在进入该世界时,为您分配了更合适的身份,接下来您需要以秦疏衡的身份执行任务,如有疑异,可报错。
睡都睡了,还报什么错?
使用源世界的身体,身份都是固定的。只是地府在经历了几轮任务后,发现捏造一个新的身份会给源世界考古带来隐患,便限制使用了,好在这副身体还算出色。
驿站的另一处房间,荣喜躬身汇报:“督主,查过了,茶水并无不妥。”
卫崇抬眼看他,轻声重复:“没有不妥!”
荣喜吞了吞口水,姿态愈发恭谨:“是。”
卫崇轻笑出声,荣喜意外抬头,见到督主脸上的神情打了个哆嗦,督主明显不高兴,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卫崇垂眸半晌:“那茶水还有剩吗?”
“有的。”
“给世子送去。”
荣喜应了,猜到昨夜应该并非他想的那般,如此便是他的失职了,好在督主并未怪罪。
荣喜又觑了一眼督主面色,微肿的唇瓣殷红如血,让他不敢细看,在督主注意前垂下眸子,小心翼翼地询问:“督主可要用膳?”
“嗯,传吧。”
不一刻,膳食便已摆好,卫崇见到桌上的菜色,无一不清淡,他没说什么,坐下享用。
动作间,里衣蹭到胸口,卫崇微微蹙眉。
果然是个纨绔,还是个牙口好的纨绔。
待到早膳撤下,荣喜再次进来禀告:“世子已用过茶水,如今正在后院马厩。”
卫崇并未出言,只挥了一下手。荣喜默默退下,等到了无人处,这才思量开来,若事情真的如他所想,督主竟然还能容下那位,真是奇怪也哉!
卫崇怎能不气?脱离了意乱情迷,他满腹的阴谋论。他喜欢男子这事,从未与人说起,他自信也没有在人前落下过痕迹,世子一直生活在闽南,如何得知的这一点?
他出身寒微,后来被家人卖入宫中,苟延残喘地活着,能有如今,不知经了多少权力争斗,各种阴私手段不知遇到过多少。
他对杏林之术也有几分研究,昨晚那茶水却没喝出丝毫异样,荣喜也未查出不妥,而这,正是最大的不妥。
说不得,是某些人按捺不住,借着他离京的机会,开始出手了。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卫崇倒是没有怀疑世子,就昨天对方按着他又亲又舔的劲儿,丁点儿不情愿都无。他更倾向于某些人熟知此子性情,利用他接近自己,为的就是谋取他手中的权力。
觊觎他的权力,呵呵~
先帝体弱,自登基以来朝政就一直仰仗内阁,偏偏他又是多疑的性子,后来属意苏大监组建鹰眼卫,监察文武百官。
因先帝病体沉疴,苏大监手里权力日盛,便是虎贲、紫金卫亦能随意调遣,先帝悚然。
后来就提拔了他,由此又有了神机卫和暗察卫。如此,天子六卫增为九卫。
卫崇是个权力欲重的,不过短短的两年时间,就架空了苏大监,便是其他六卫也是任他差遣,先帝制衡的目的并未达到,反而还失了更多的权力。
皇帝应是后悔了吧,只是他手里的权力全是先帝亲口允的,便是后悔又如何,总不能为了削他的权,就让九门围了宫城吧。
先帝临终前着他并内阁几位重臣遴选新帝,并命他亲迎入京,就是想要借此将他挤出权力中心。
呵呵,吃到嘴里的就休想让他吐出来。
皇位空悬,耽误不得。时辰一到,车马便要启程。
秦疏看到卫崇,本还有些担心对方气他,结果对方一个眼神都欠奉。
秦疏:“……”这难道就是用完就丢,翻脸不认人?
第187章 偏执厂督的傀儡皇帝老攻2
秦疏衡从闽南出来的时候, 身边一共带了四个人,现在重新启程,四个变成了三个。
秦疏看了一眼程管家, 程管家上前替他打帘, 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耳语:“李阔方才被陆统领带走了。”
秦疏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 陆统领为何要将人带走, 没人比他更熟悉其中内情。
这事还要从两日前说起, 当时他们到了一处比较大的城镇,原主日日被困在马车上,闲得无聊, 便趁着修整的空当带着李阔去街上逛了逛。
李阔状似无意地与他说,满庭芳最近排了两出新戏,十分不错。秦疏衡是个爱热闹的, 听到有好戏开演, 便直奔满庭芳,正好可以解闷儿。
戏园子里几乎座无虚席, 秦疏衡便与一位锦衣公子同列一处, 那公子十分健谈,后来不知怎的, 秦疏衡提及家里有一仆侍,仗着有伺候家里老祖宗的情分,便鼻孔朝天, 实在可恨。
对方当时给他分享了整治家中下人的手段,原主简直心花怒放,恨不能将对方引为知己。
秦疏也是读取了原主的记忆才发现,他确实吩咐李阔去过药房,也只是起了整治卫崇的念头, 并没有真正下手。茶壶里面的东西,自然也不是他下的。
不是他,自然只能是李阔。
如果不是李阔,原主未必会去满庭芳。昨晚,他本该守着自己,偏偏坏了肚子,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陆统领负责此次出行的安危,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李阔被带走也不足为奇。
秦疏踏入马车,思量开来。背主之人自是不能留的,便是对方侥幸被饶过这一回,秦疏也不敢再用他。
他是内廷与内阁共同定下的新帝人选,但那些老臣无一不是浸淫官场多年,深知鸡蛋没有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
所以,此次进京的除了他,另有几名宗室子也一并进京,只不过是以入朝朝贺的名义。
皇权就如一支诱人的胡萝卜,诱惑着人伸手采撷。
利用李阔撺掇原主的无非两种人,要么觊觎皇位,要么忌惮卫崇的权力。
想到卫崇,秦疏手指抚上嘴唇,昨天被撞了一下狠的,后来在兴头上,也顾不得其他,现在过了一个晚上,不免有些肿痛。
如果只是他一人也就罢了,偏偏卫崇与他一般模样,让人不想多想都不能。
秦疏安慰自己,他如今的人设就是个纨绔,便是离经叛道也没什么,原主被选中不也正因如此吗?
秦疏用指尖沾了茶水在几上随意地描画:不想当纨绔的皇帝不是好傀儡。
没有人对他治国安邦有期待,他的任务是继续纨绔下去,同时,尽可能活得长寿,内阁已经被秦氏皇族的短命给整怕了。
马车猝然颠簸,秦疏身体随之晃动,茶几上唯余一片水痕。他看着残余的水渍忽然笑了,他早已不是曾经的他了。
马车行了两个时辰,在一处平坦开阔处停了下来,随扈熟练地垒锅起灶。
这时,一位身着蓝色服饰的内监走了过来,秦疏认出对方是跟在卫崇身边的瑞禧。
瑞禧的目光在眼前这位的唇上一掠而过,随即眼观鼻,鼻观心地传话:“督主大人命小的过来告知世子,出行路上难免简陋,还请世子担待,若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尽管吩咐小的,小的定会尽心竭力满足世子的要求。”
“有劳公公了。”秦疏道,心下却是苦恼,原想着和对方说上两句,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此前,卫崇哪怕看原身不起,为了拉拢,也会做个样子,现在忽然派个内侍过来传话,实在不大美妙。
瑞禧告辞离开,程管家上前相送,塞了一颗金珠子在他手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瑞禧没有拒绝,笑吟吟地接了。
这天直至入夜,秦疏都没能和卫崇说上一句话。
接下来两日也是如此,秦疏起初只以为卫崇羞恼,这才有意避着他,等到第三天,秦疏就有些坐不住了。
山不来就我,那便我来就山。
经历了几个世界,爱人早已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决不允许两人就此生分。
秦疏打定主意后,精心挑选了一份礼物,那是一块罕见的美玉,雕刻成了貔貅的形状,周围辅以同色珠子,做成了串珠手链。
他换上了一身素雅却不失华贵的衣裳,以他对爱人的了解,对方最喜欢他这样装扮了。
到了卫崇下榻的院门前,秦疏了一下衣袖,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从容。踏入门内,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下。
“世子殿下,可是有什么事?”
秦疏暗叹,“难怪会有那么多人看他不顺眼了。”
秦疏不忘自己的人设,语气跋扈:“本王有事与你们督主商量,还不快快让开。”
侍卫自然知道这位极有可能是未来的皇上,且看这性子,得罪他少不得会吃挂落,只是,若是不得罪这位,便要得罪里面那个,督主大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侍卫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秦疏一把将人推开,看着也没用多大力气,那侍卫却是身形不稳,等到秦疏的身影消失,旁观了全程的同僚对着侍卫竖起了大拇指。
侍卫苦笑,他说自己真被这随手一挥推了个踉跄,对方能相信吗?
谁能想到这位宗室中有名的纨绔,竟然还是个隐形的高手呢?
秦疏如果知道,一定会告诉对方:他不是什么高手,只是力气大罢了。
秦疏进去的时候,只见卫崇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却没有看,似乎在想着什么。
卫崇抬眼,冲着荣喜挥手,这才将目光放在秦疏身上。
见到今日闽南王世子的打扮,他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词:蓬荜生辉。
卫崇在心里又赞了一回对方的好皮囊,面上却依然八风不动,语气淡淡:“世子深夜造访,可是有事?”
秦疏正要开口,话在舌尖滚了个来回,再开口时,颇有些孤注一掷的味道:“长夜漫漫,督主可要小王相陪?”
卫崇被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被刻意遗忘的荒唐再度涌上脑海,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王世子竟然会自荐枕席,还是对着他这个无根之人。
哪怕已经历了一次,卫崇还是会觉得惊愕,对方到底是出于什么心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他的目光在秦疏身上上下扫过,不得不说,今日世子殿下这身装扮实在养眼,只这样不张嘴,看着倒有了几分读书人的风雅。
秦疏见他眼神时而挑剔,时而欣赏,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心下久违地升起忐忑来。不拒绝就是默认,这样一想,心里又多了些安稳。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微笑着递上礼物,“这是小王亲手挑选的,希望督主喜欢。”
卫崇没接,目光掠过锦盒,下巴微点:“不会又下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秦疏眉心一跳,偏又不能说不是自己,毕竟,他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这辈子落了这个短儿在爱人手里,余生都要矮上半头。
秦疏伸手打开锦盒,走到卫崇近前,将里面的东西亮给他看:“只一眼,我就觉得这手串与督主极为相配。”
卫崇看了一眼正中那尊玄紫色的貔貅,憨态可掬,除了颜色,哪里与他相配了?
秦疏又往前挪了一步,却是亲手为他戴上了手串。
秦疏目光毒辣,选的这串珠子不大不小,刚刚好,绕在卫崇白皙的手腕上,说不出的贵气。
秦疏这两天也在复盘那晚的细节,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卫崇确是得了趣味的。开篇已成定局,秦疏也无法扭转,但至少可以肯定,对方对他也不是完全无意。
秦疏见他眉目不动,只能厚着脸皮继续上前,轻声说道:“督主,这几日你避着我,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
卫崇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凉凉。
秦疏决定不要脸了,继续道:“那天我也是初次,孟浪了些,以后自会以督主的需求为要。”
卫崇:“……”
第188章 偏执厂督的傀儡皇帝老攻3
这天, 秦疏生平第一次凭借着厚脸皮成功留宿。
门外,荣喜安静地守着,在习习夜风下, 微微眯眼。想起义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要说这做人哪, 一是要有权, 只要手里有了权力, 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二是要识时务, 只有那些懂得审时度势的人,才能走得更长远。
不得不说,这位世子对自己是真的狠, 竟然会为了皇位,主动爬上督主的床。易地而处,他自问没有这样的魄力。只是这人对于权势如此热衷, 他日大权在握, 督主恐难全身而退。
荣喜想过一回便丢开了,督主胸有丘壑, 自然有应对的手段。
就这样, 他从二更天守到了三更天,又从三更天守到了四更末, 终于听到里面叫水的声音。
荣喜看着天上星子,叹道:年轻人是真能折腾啊!
幸好夏日和暖,否则守上几个时辰, 他还真受不住。
荣喜命人抬了浴桶进去,床幔轻薄,虽然遮得严实,却也能影影绰绰看出床上两人的情形。他看得分明,其中一个正饮了茶水哺给另一个喝。
荣喜心下咋舌:世子果非常人也, 可真够卖力气的。
荣喜看了两眼便不敢再看,盯着两个小侍将东西摆好,就带着人退出门外。他拍了拍热气上涌的脸颊,心下好笑:在宫闱服侍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过是乾坤颠倒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忽然想到一句谶语:乾坤颠倒掌权柄,男生女相帝皇命。督主样貌佼佼,便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在其面前也要逊色两分。如果能一直拿捏住里面那位,和做皇帝也没差了。
*
当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秦疏便已醒了。虽说昨夜睡得晚了些,可他向来习惯早起,爱人倒是个喜欢赖床的,按照以往的习惯,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肯起的。
床幔透着微光,秦疏仔细去看枕边人的容颜,之前为了小命,他还没好好看过卫崇的长相呢。
果然,不管经历了多少个世界,老婆的脸还是一样的好看。秦疏现在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就是个颜狗。
想到这个词不属于这个世界,秦疏嘴角不由自主地牵起,眼底也浮现出笑意,他也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正在他出神之际,卫崇醒了。
还未睁眼,他就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脸上,长期以来养成的警觉让他习惯性地将手探入枕下,结果,指尖就探到了一片温热的肌肤。
卫崇倏然睁眼,便对上世子温情脉脉的目光,警觉稍去,心下一哂:这位可真是豁得出去,若是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他爱惨了自己。
两人如今不着寸缕,昨夜情浓时还不觉什么,现在肌肤相贴,却是别扭得紧。卫崇迅速脱离对方的怀抱,不等秦疏反应,便捞过一侧的衣服,三两下已经自己捂了个严实。
秦疏跟着坐起,目光在对方微红的耳根扫过,原本因对方急速起身带来的失落一扫而空。他无视了卫崇的疏离,替人将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语气温柔:“还早呢,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如果没有人这么盯着他,他自然是要接着睡的。
“还要赶路。”许是昨晚哼哼多了,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卫崇眉目肃然。
秦疏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虽然卫崇习惯了不动声色,他还是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悦,伸手取过茶水倒了一盏递了过去,卫崇饮下,面色稍缓。
秦疏这才附和着他之前的话道:“还是督主思虑周全,待会儿我让荣喜公公将车辆好好布置一番,督主尽可在路上小憩补眠。”
秦疏说话时,一双眼睛始终黏在卫崇身上,让人浑身不自在,两人睡过了,卫崇便无法当作无事发生,他下身还光着,又不想在秦疏面前穿衣,便想打发人走:“世子果然贴心,如此就劳烦您现在去吩咐一声了。”
秦疏觉得他阴阳怪气的还怪可爱,却也不会真的听他的话出去,昨晚他尝到了厚脸皮的甜头,此时自然要把握机会,让对方习惯他才好。
想到心里的计划,他当即披上寝衣,接着拿过卫崇的亵裤,抖开示意卫崇伸腿。
卫崇眉心狠狠一跳,“不敢劳动世子金躯,我自己来就好。”
秦疏的手却已探向卫崇脚腕:“昨夜累到督主了,服侍督主也是应该的。再者,督主身上还有哪里——”
秦疏声音顿了顿,似乎回味一般,继续道:“我没见过呢?”眼神暧昧,尾音上扬,挑逗意味十足。
卫崇微眯了眼,果然是个纨绔,油嘴滑舌!
虽然秦疏口出吐出的尽是调戏之言,卫崇心里那点儿若有若无的尴尬却就此消散,他主动伸出腿,坦然地坐在床上,凝眸看着青年要怎样服侍他。
秦疏以进为退,细心地替他套上亵裤,没有丝毫被折辱的模样。动作间,指腹在卫崇细腻紧致的肌肤上磨磨蹭蹭,活脱脱一个纨绔色批,直到卫崇一脚将他不老实的手掌踩住,秦疏才消停些。
两人也是老夫老妻了,秦疏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调戏人的快乐,做人果然不能太端着,回想曾经,也不知少了多少乐趣。
秦疏还未及冠,仍是少年模样,又生了一副英俊的好相貌,便是动手动脚,也不会让人觉得下流。不得不说,卫崇还真被伺候得挺舒坦。
难怪先帝重疾缠身也离不得丽妃娘娘,如他们这等人,每日里汲汲营营,确实需要些消遣。更何况,这位可是板上钉钉的皇帝。只要想到未来皇帝给他侍寝,他心里就说不出的爽快。
至于将来如何?那就各凭本事了。
秦疏被他这个睥睨的眼神勾得心里一荡,如果不是不熟,他定要拉着人缠绵一番。解渴是不用想了,甜甜嘴还是可以的,所以他十分自然地拉过卫崇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卫崇这下是真惊到了,直到秦疏替他套上内裳外衫才回神,看着眼前正低眉顺眼,熟练地替他束着玉带的男子,脱口道:“世子这伺候人的手艺果然不凡,莫不是在谁身上练过?”
卫崇说完便有些后悔,因着这话实在是带着醋味儿,这小子怕是要得意了。
秦疏心里自然是得意的,只是他也知道两人现在的身份,未免让爱人误会他小人得志,只能将欣喜压在心间。
秦疏拉着人在梳妆镜前坐下,委屈剖白:“督主可真是冤枉了我,这天下,也唯有督主才能让我折腰。旁人怎配与督主相提并论,督主今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如果换作别人这般,定是谄媚的没眼看,由眼前这人说来,偏偏就让人分外窝心,卫崇唇角勾起,当看到镜中的自己时,心头一震。
怪道说“美人乡英雄冢”呢,果然色令智昏,他险些被这小子骗了过去,这般能屈能伸,怎么可能是个纨绔?
卫崇心下惊疑,秦疏却用实际行动打消了他心头的疑虑。
只见秦疏从荷包中取出一枚玉佩,那玉佩温润通透,上面纹刻的花纹更是古朴大气,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但让卫崇打消怀疑的却不是这玉佩本身,而是其背后代表的含义。
原来,这是大通商行的凭证。大通商行背后的东家正是闽南王妃的娘家。
可以这么说,将来,真正支持世子的不是他,也不是内阁,而是和他休戚与共的宋家。
为什么贵族出身的老王妃坚持为儿子求娶宋氏女,还不是看中了宋氏的财力。虽然商人地位一直被打压,但财可通神,只要有了钱,就能得到大把人手效忠,对于这一点,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宋氏出了一位王妃,背靠西南,海上贸易如火如荼,攒下了偌大家业。只可惜海贸利润高,风险也大。据他所知,宋氏现任家主自五年前出海,一直未归,有传言说他已葬身鱼腹。
宋家人丁不兴,宋家老太爷忧心过重,在两年前撒手人寰,宋家主有二子,彼时皆未及冠,虽能力不俗,但商场如战场,其余人等自然想要分一杯羹。
宋家虽然有一门得力姻亲,只是王府只剩一届女流,一个纨绔,震慑力自然不如以往,由是支撑的也是艰难。
其实,这里面也有先帝的一份“功劳”,原本闽南王薨逝,按例世子应该袭爵,只是先帝一直压着请封折子,留中不发。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不肯放权。就像他和内阁看好秦疏衡一样,先帝也一样看好他,虽则闽南王世子纨绔,可他好拿捏,只顾吃喝玩乐,其他全不关心。
先帝为着自身的缘故,挑选嗣子一则不想挑个实权王爷,二则闽南王世子外家在朝中无人,第三,他尚未婚配。若选为嗣子正可以趁机撤藩,收回闽南一地的军政大权。
先帝的这番思量,能看出来的不在少数,宋家自然也不例外。
商人精于利益权衡,和闽南王这一支又是天然的联盟,早早下注在王世子身上,自然会尽全力辅佐。
这枚玉佩,便是宋家的投名状。只要拿着这枚凭证,便可去大通钱庄支取银两,去各地商行调用物资人手。
现在世子忽然将这枚玉佩取出来,不会是想要送给他吧。
卫崇眼底暗潮如涌,声音却是平淡无波,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是什么?”
秦疏目光灼灼:“督主,这是我家传之宝,今日我将它赠予您,以明心意。”
猜测得到证实,卫崇都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了,难不成这人还真是个断袖?而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卫崇仔细分辨对方神色,见他果然一副坠入爱河的毛头小子模样,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卫崇平生最不屑的就是情种,说什么海誓山盟,不过是贪恋对方颜色好罢了。先帝宠爱丽妃,最后如何?死因实在称不上体面。而那位宠冠六宫的丽妃娘娘,最后被宠爱她的皇帝亲下口谕鸩杀,红颜枯骨,不过一念之间。
不过,若真是如此,倒也说得通,督主大人对自己的美貌还是相当自信的。
卫崇心念数转,就算这人是个色批,他还是想说:真特么是个败家玩意儿。
然后,他将玉佩接了下来。这样的好东西,放在败家子手里才是可惜,正该他来保管。
卫崇故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玉佩,“昨晚不是刚送了一个,怎么今日还要送,难不成以后你过来一次,便要送一样礼物?”
卫崇说完,微微皱眉,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搞得跟女票资一样。落在青年身上的目光也带了审视,四目相对,青年眼中火热,眸子比外面的天光还要亮。卫崇眉心舒展开来,他也是被这蠢物影响到了,怎么净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没得编排了自己。
秦疏尚且不知,向来崇拜他聪慧的亲亲爱人已将他归到蠢物那一类,还在表着衷心:“督主要是喜欢,便是每日都送又如何?”
“哦?为何要送我?”卫崇语带调侃,他倒要听听这人还能说出什么傻话来。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注】秦疏深知表白要趁早,这是前面几辈子,爱人身体力行教给他的道。
卫崇神色复杂地看着秦疏,心中五味杂陈。在朝在野,真心难得,可眼前之人的种种作为又让他难以分辨真假。
也许是被这似真似伪的心意乱了心神,卫崇忍不住问道:“你如此待我,究竟所图为何?”
秦疏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我所图的,不过是能得督主垂青,朝夕相伴。”
卫崇沉默良久,秦疏的话他自是不信的。真心是最珍贵,也是最廉价的东西,于他而言,真心还抵不过一钱碎银。
他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缓缓勾唇:“但愿你所言非虚。”
这话似是应了他,但秦疏知道,卫崇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沉浮多年,如今又处于波诡云谲的朝堂,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想要夺取这颗真心,还有好一段路要走。
不过既然应了他,那至少证明卫崇不讨厌他,不是吗?尤其他本来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权柄,他虽不知道卫崇都经历了什么,却了解他皮囊之下的灵魂,投其所好,赚得美人心不过是时间问题。
秦疏推着人坐下,看着镜中的他道:“督主,小王替你束发可好?”说着伸手探向梳子。
卫崇伸手拦下他的动作,秦疏不明所以,然后就听卫崇道:“你刚刚摸了我的脚。”
秦疏先是一怔,随即笑道:“成成成,我先去净了手再来服侍。”声音清朗愉悦,听得人心里都跟着敞亮。
秦疏果然净过了手,替卫崇束发,冠带。
秦疏看着镜中的人,目光一时竟有些痴了。
许是早早净身的缘故,卫崇发丝散落时是有些阴柔的,此时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像是出鞘的剑,美得凌厉。
秦疏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微微俯身,从背后将人拥入怀中,低头去吻他的脸颊。
颊上传来一点儿温热,卫崇眨了眨眼,对上秦疏隐藏着侵略性的目光,比起草食动物的憨傻,反倒顺眼了些,便没有拒绝。
秦疏得到鼓励,就着这个姿势,左臂绕过卫崇左肩,扣在他的胸前,右手扶着他的下巴向后,这是一个半强制的动作,卫崇有些不适,正想将人推开,秦疏的吻就落了下来,直吻得人喘不过气来。
卫崇气恼,在那油滑灵巧的东西上面咬了一口,之后疾风骤雨终于和缓下来。
秦疏一边亲他,还一边叫着他的名字,胡乱地许诺:“你想要江山,给你;想要权势,也给你。我会一直待你好的,我只要你。”直让人心烦意乱。
卫崇主动加深了这个吻,让人无法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秦疏动作一顿,热血鼓荡。手上的劲道却是松了,转到卫崇身前,亲吻时多了缱绻的味道,如温度适宜的泉水,直叫人筋酥骨软。
卫崇心头的异样刚刚升起就被另一种感觉盖过。他一直都是个权力欲旺盛的人,见多了执掌天下的皇帝私下的面目,他对皇室的敬畏早已消磨殆尽,对皇权的渴望却日益加深。
聚天下之力供养一人,这样的生活谁人不想要?只是他穷尽毕生,也无法坐上那个位置,所以他执拗地想要得到更多。
此时,他却有了那种权倾天下,志得意满的感觉,做皇帝也不过如此吧!
不,有一点皇帝也比不过。至少,皇帝享受不到准天子如此温柔小意的服侍。这让他整个人都无比愉悦。
第189章 偏执厂督的傀儡皇帝老攻4
等到两人再次露面, 荣喜眼尖地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
此前世子一直衣着显贵,今日却多了几分低调,他着意观察, 这才发现两人虽然穿着不同, 但站在一处却分外和谐。
许是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 世子倏然望了过来, 对他微微一笑, 整个人说不出的文雅矜贵。
秦疏询问:“马车可安排好了?”
听了一晚壁角的荣喜公公微微欠身:“已按世子的吩咐布置了。”
秦疏担心卫崇打瞌睡,又叮嘱一句:“天气炎热,虽少不了冰盆, 却也不好贪凉,荣喜公公上心些。”
荣喜目光转向督主,督主已是上了马车, 对世子越俎代庖的行为只字未提。
荣喜心道:皇家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面上却已挂了笑, “世子放心。”
然后,他就看到这位不简单的世子放弃了自己的座驾, 当着一众扈从的面, 钻进了督主大人的马车。
荣喜一时都有些恍惚了,督主权势滔天, 可结交内监向来为人所诟病,这位莫不是个缺心眼吧。
“你进来做甚?”卫崇也没想到他会上自己的马车。
秦疏将刚穿上没多久的步履一蹬,无视了卫崇冷然的目光, 在靠里的位置坐了:“长路漫漫,自然是来与督主做伴喽?”
卫崇:“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秦疏暗笑他言语匮乏,“如此督主可是冤枉了我,不过是情之所钟而已, 小王所言全部出于本心。”
“谎话连篇。”卫崇冷哼一声,到底没有将人赶出去。
秦疏心下了然,果然跟着什么师父,学什么艺。
烈女怕缠郎,他有今天,全赖过去爱人教得好。至于对方的明嘲暗讽,秦疏全然不放在心上,只当对方和他打情骂俏罢了。
此后的日子里,秦疏与卫崇同进同出,同车同寝,关系愈发亲密。
起初只有亲近的人对两人关系有所猜测,结果秦疏大咧咧丝毫不加掩饰,大家伙都知道队伍里最尊贵、最有权势的两人搞到一起去了。
玉姑姑看着世子日日作死急得不行,若是被王妃知道他这么胡闹,远在闽南也难以安寝。
这日她终于得了空,忙对秦疏道:“世子如今已是储君,如何能与权宦走得这般近,若是被朝中大臣知道了,如何得了?”
秦疏知道卫崇名声不好,可看到身边亲近人阻止两人在一起,心情还是不大美妙,脸上就带出几分来,只是玉姑姑关心情切,一时没有注意到罢了。
这位玉姑姑是已故闽南王的奶姐,自小就照顾在他身边,秦疏顾忌着情分,耐着性子听她说完,这才开口:“玉姑姑觉得我的名声如何?”
玉姑姑面上一滞,“世子只是年纪还小,贪玩些罢了。”
“在您和母妃心里,我的所有不堪自是都能找到由,可流传在外的又是什么好名声吗?”秦疏语气淡淡,却令人无可辩驳。
玉姑姑急切道:“今时不同往日,您是要执掌天下的啊。”
秦疏想到朝堂上下,笑了,“天下啊,不过是一盘棋。我便是那上面的将帅,只是担了个名罢了,却连九宫也走不出。”
玉姑姑有些心疼了:“世子不必自伤,以您的聪慧,早晚有一日——”
秦疏眉目一动,抬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姑姑误会了,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而且,我也并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好,进攻防守自有车马兵卒去操心,这样不好吗?”
玉姑姑脱口道:“这样哪里好了,又不是养在内院的闺秀。”
玉姑姑见世子有要走的意思,忙将人拦住:“世子,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子了?”
秦疏:“那玉姑姑可见我喜欢哪个女子?”
玉姑姑讷讷,“世子难道不想娶妻生子了吗?”
秦疏不以为意:“便是生了孩儿,也不可能承继闽南王这一支的香火,费那个力气作甚。”
玉姑姑如遭雷击,再说不出一句话,心下一片愁云惨淡,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里。
显然,比起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要做个傀儡皇帝,她更难接受的是对方要绝后。
等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秦疏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抬步离开。
另一边,卫崇听到鲍海的汇报,挥了挥手,鲍海便退下了。
卫崇回身便看到荣喜一脸震惊的模样,嗤笑一声:“你不会信了吧。”
荣喜:“难道他说的都是假话?”
卫崇摇头:“多半是说给我听的。”
荣喜震惊:“他发现了鲍海?”
“你还真当他是个纨绔啊。便是那一身神力便已举世无双。”卫崇也是第一次遇到秦疏这样的,其人种种,实在太具有迷惑性。
之前卫崇确实差点儿被他骗过去了,只是秦疏偏偏要天天黏着他,那些日常生活中的小细节、小习惯,倒是让他看出了端倪。
荣喜惊讶:“世子力气竟然这般大吗?”
“招猫遛狗、挥金如土、喜好华裳美食许是有的,可他就算是个纨绔,也绝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卫崇神情有一瞬的恍惚,“力有千钧。”
荣喜不敢深想督主是如何试出对方力气的。连忙拍马道:“督主眼光独到。”
就在这时,秦疏回来了,荣喜行了一礼,之后便退到一旁,再不言语。
*
这日,因山路难行,他们错过了宿头,只能就近在黄松岭夜宿。
这还是秦疏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宿在野外,刚下马车就张罗着打些野味,然后就被卫崇镇压了。
“之前一路皆是风平浪静,如今距离京城不过旬日,某些人怕是按捺不住了。”
秦疏听到爱人关心,心里美得不行,“知道督主关心我,如此我便只在营地范围内转转好了。”
又与陆统领道,“也不知林子里有什么好物,我是不得见了,陆统领着人随便捉些来吧。”
这个时候,山肴野蔌正丰,秦疏哪怕只在附近转了转,也采了不少山菇野菜,还打了几只麻雀。他又熟知医,对各种草本木本植物知之甚详,如此又摘了些可做调味的佐料。
卫崇看他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好奇地看了两眼,秦疏立马献宝:“今天运气好,不仅采了不少蘑菇,还有野葱和野姜,不管是直接拿来烤,还是做汤都很相宜,一会儿我给督主露两手,尝尝我的手艺。”
卫崇没说话,只是眼神里分明写着不信任。
秦疏如今已经摸清了他的口味,见此只给了他一个“你瞧好吧”的眼神,之后便忙活开了。
麻雀个头小,不过一刻钟香味儿便已逸散开了,秦疏将烤好的麻雀并两串香菇端到卫崇面前,“尝尝合不合口味。”
卫崇尝了一口,微微点头:“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秦疏笑着说道:“督主喜欢,我下次还做给你吃。”
卫崇对他的示好不置可否,秦疏也不在意,总归他们是要在一处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而且,卫崇端着架子还挺好玩的,让他总想逗一逗。
一行人吃饱喝足,早早便安歇了。
到了后半夜,正是最困顿的时候,秦疏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凝神细听,耳畔只有风吹叶动的沙沙声,他小心翼翼地起身,环顾四周,却未发现任何异样。只是想到卫崇之前的话,又总觉得不安。
此时,守夜的侍卫注意到了他这边的动静,过来询问:“世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秦疏怕吵醒了卫崇,压低了声音说:“无事,不必管我,你忙你的,精心着些。”
“是。”
卫崇本来就浅眠,已是被秦疏的动静吵醒,他眼神凌厉地看向秦疏:“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什么?”
秦疏压低声音回答:“我有点儿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卫崇皱了皱眉,迅速起身,示意众人保持警惕。
就在这时,一阵阴森的笑声在黑暗中响起:“哈哈哈,没想到你们还有几分警觉。”
秦疏听到对方出场的方式,莫名想笑,小声对卫崇叭叭:“督主,这出场也太老套了。”
卫崇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
陆统领冷声道:“来者何人?竟敢在此造次!”
那神秘人却并不回答,只见周围黑影闪动,一群黑衣人手持利刃,向着他们扑来。
众护卫们瞬间睡意全无,个个神色警惕,迅速抽出佩剑,自觉分成几支小队。一部分紧密地围成一圈,将卫崇和秦疏护在中间,目光死死地盯着冲过来的黑衣人,丝毫不敢松懈。
陆统领则率领另两队人主动出击,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很快便见了血。
秦疏收起玩笑心思,神情肃然地看着战局。他博闻强识,虽然和这些扈从少有交流,却已记得队中每一个人的面貌。
他见到那个操着蜀中口音的护卫在拼杀中不慎被黑衣人击中肩头,迸溅起一串血花,却依然咬牙坚持,将刀舞得密不透风,不让黑衣人突破防线。
看到那个一脸精明相的黑脸护卫身手敏捷,与黑衣人正面交锋,招招凌厉,守护着防线,始终没有让一个黑衣人突围。
陆统领与黑衣人拼杀得尤为激烈,手中长矛虎虎生风,一扫一片,每下戳刺定要在敌人身上留下一个血窟窿。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黑衣人中有一人突然吹响了口哨,很快,又有一队黑衣人从远处赶来,局势变得更加危急。
卫崇神色阴沉,观察着战局,思索着对策。
黑夜迷惑了感官,黑衣人好似潮水般不断涌来,渐渐地,侍卫们开始体力不支,防线终被黑衣人攻破。
眼看一名黑衣人朝着秦疏刺来,还不等秦疏反应,只见卫崇瞬间出手,他身形如电,招式凌厉,瞬间将那名黑衣人击退。
很快又有三个黑衣人缠住了他,卫崇知道这些人缠住他的目的,时刻注意秦疏那边的情况,却苦于无法抽身。
在这紧急关头,有一名黑衣人瞅准时机,挥剑向秦疏砍来。卫崇回转不及,眼睁睁刀锋距离秦疏越来越近,秦疏就跟傻了一样,静立在那。
卫崇目眦欲裂,大喝一声:“救世子!”
秦疏看向他,唇瓣翕动,好似说了什么。
这时,一名侍卫飞身来护,一刀将黑衣人劈倒在地。只是他顾得了秦疏,却顾不得自己,几乎在他重伤敌人的同时,一把尖刀刺向了他的后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疏一把将侍卫拉开,脚下一个用力,就将之前倒下的尸体踢飞,这下看似轻描淡写,竟将那黑衣人撞开数丈之远。
秦疏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除了偶尔的床上运动,还真没好好试试他如今的力气。此时热血上头,曾经的记忆在肌肉中苏醒,秦疏挑起掉落的尖刀,趁势冲入敌阵,他力大无穷,所到之处,黑衣人纷纷被他击退。
卫崇哪里肯放任他乱来,也跟着离开了保护圈,他的功夫是实实在在练过的,招式利落又狠辣,秦疏没想到他这般厉害,心里盘算着等这遭过去,就将荒废的功夫捡起。
两人的出手让随行护卫士气大振,他们彼此配合默契,逐渐扭转了局势。
黑衣人见局势不妙,愈发疯狂起来。黑暗中有人喊道:“别留手,速战速决!”
秦疏和卫崇却丝毫不惧,秦疏凭借着天生神力,直接抓住两个黑衣人的衣领,将他们的脑袋狠狠撞在一起,瞬间两人便倒地不起。
卫崇身形灵活,在人群中穿梭,剑剑致命。他一个转身,刺中一名正要偷袭秦疏的黑衣人。
秦疏咧嘴一笑:“督主,谢啦!”
卫崇冷哼一声:“专心对敌!”
经过一番激烈的拼杀,黑衣人开始且战且退。
伴随着最后一声铮鸣响起,黄松岭终于恢复了宁静。
陆统领清点过人数,与卫崇汇报情况:“督主,虎贲卫死二人,重伤三人,轻伤三十二人;骠骑卫死三人,重伤五人,轻伤二十一人。俘获活口二十三人。”
卫崇之前一直眉眼不动,此时终于露出惊讶来:“竟然有这么多活口吗?”
像这种暗杀手段,出动的不是死士,也是亡命之徒,只要交手,向来是招招致命,能有三五个活口已是多的了,这次竟然有二十多,实在稀奇。
陆统领看了秦疏一眼,“世子宅心仁厚,未下死手。”
秦疏自打被罚过一回,对待人命愈发谨慎,所以刚刚下手时十分注意分寸,此时听到陆统领的话,他一拂衣袖,满脸正气:“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人君者,当以天下万民为己任,小王是不想辜负督主的期许。”
陆统领原本对这位皇储殿下不大看得上眼,他是武人,天然崇拜强者,之所以倒向卫崇,是因为卫崇手腕高超,为人护短,曾在丽妃娘娘手下救了半个营的虎贲卫。
今日对方的表现却令他刮目相看,哪怕说话虚头巴脑,至少在兄弟们拼命相护的时候,他没有见死不救。在情势危急的时候,他做到了挺身而出。单这两点,已经强过大半权贵。
卫崇闻言刺了一句:“请问心怀天下的世子大人,您打算如何处置那些执刀兵相向的杀手呢?”
秦疏注意到他手上的血迹,取出帕子沾湿,十分自然地给他擦拭,直到十根手指都是葱白如玉这才满意。开口道:“处置的方式多着呢,开荒种地,挖矿铺路,都是正当年的壮劳力,便是倒夜香也比死了堆肥强。”
卫崇厌恶皱眉,想要将手挣开,秦疏捉住卫崇的手舍不得撒开,握在手里把玩,陆统领一个大活人杵在那里,都觉得羞耻。
秦疏压根没意识到问题,主要是牵个手实在太小儿科了,尤其是刚刚经历一战,他精神还有些亢奋。
至于卫崇,自从他手握权柄,讨好他的人有很多,但没有一个似秦疏这般同他亲近。
高处不胜寒,不管秦疏是出于什么心,伺候他确实无比体贴,卫崇嘴上嫌弃,就还挺受用的。
只是世子到底出身宗室,不懂适可而止,卫崇被他捏来捏去,见他还没撒手的意思,深觉此人恃宠而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用力抽回手指,起身道:“世子先歇息吧。”
秦疏可不想一个人,连忙跟上:“督主要去做甚?”
卫崇连个眼风也没给他,声音幽幽:“世子既然要保住那些人的性命,在下总得去瞧一瞧,他们是不是担得起您的这份厚爱。”
秦疏和陆统领对视一眼,用口型道:“又生气了。”
陆统领眉心一跳,权当没看见,忙缀在督主身后。看着前面的身影,陆统领思绪有些分散,这些时日,督主的情绪似乎确实外露了些。而这些变化无一不和世子有关。
想到世子的诸多操作,陆统领背脊都挺直几分,看来,以后对待世子还需再上心些。
卫崇情绪不佳,而且显然是去审讯了,秦疏想了想,脚下一转,去了伤员那边。
这边,秦疏来到伤患处,摩拳擦掌,准备一展身手。
另一边,卫崇随陆统领来到背风坡,那些黑衣人都被捆住了手脚,丢在这里。
鲍海见督主前来,忙上前行礼。卫崇摆摆手,陆统领与鲍海耳语几句,鲍海诧异挑眉,顿首听命。
既然要这些人发挥余热,自然要改变审讯的策略。
鲍海心念数转,挥手示意手下将破布塞进黑衣人的嘴里,二话不说,先上了两道刑。
这些黑衣人原本就受了伤,总有扛不住的,领头的就这样被供了出来,这倒是意外收获了,他们原以为首领已经撤退了呢。
头领对此早有预料,暗察司那群疯狗凶名赫赫,刑讯手段频出,只要还能喘气,早晚得把肚子里的东西倒出来。
卫崇坐在一旁,面色阴沉如水,静静地观察着。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头领如芒在背,整个人仿佛被看穿了一样。
鲍海示意开始动手,扈从拿起一根皮鞭,在空中甩了一个响亮的鞭花,然后狠狠地抽打在黑衣人身上。“啪”的一声,黑衣人身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他不受控制地打颤。
扈从毫不留情,继续挥舞着皮鞭,边打边吼道:“还不老实交代!”
起初,他还能紧咬牙关坚持,如此过了几十鞭,每一次抽打,都伴随着黑衣人痛苦的闷哼声。
卫崇看他咬牙硬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微微眯起眼睛,手指在身后的树干上轻轻敲击,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扈从停下手中的皮鞭,喘着粗气,看向上峰。
这时,卫崇缓缓站起身,走到黑衣人面前,冷冷地说道:“即便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是谁派你来的。你若现在招了,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我朝辽阔,总有你们的容身之地。你若执迷不悟,黄泉路上,也不必担心寂寞,总归有人与你做伴。”
他的声音少有起伏,却让人不寒而栗。
头领不由自主地看向与他同生共死的弟兄们,对上或畏惧或决绝的目光,心里闪过一丝犹豫。
*
秦疏再次见到卫崇,是在天明时分。秦疏见他面色不好,试探问道:“是审讯不顺利吗?”
卫崇唇角微勾:“这世上,就没有暗察司撬不开的嘴。”
“问出来了,到底是谁?”秦疏看他脸色不好,还以为没问出来呢。
卫崇倒也没瞒他:“广平王。”
秦疏倒也不觉意外,昨晚那些黑衣人明显是冲着他来的,背后之人目的为何,不言而喻。
卫崇见他也没过激反应,对他的养气功夫倒是多了几分佩服,问他:“你既然知道了,便当如何?”
“且先给他记上一笔,他日总有机会找补回来。”他又不是棉花,任人欺负也不知反抗。
卫崇眼角一瞥,见他袍袖上沾染了血迹,下巴微抬,“怎么搞得这般狼狈?”明明记得之前是没有的。
秦疏低头一看,无所谓道:“给伤员治伤时不小心沾上的。”
卫崇觉得不太像话,“难为世子屈尊降贵了,以后这些事让随行的大夫处即可。”
秦疏不知想到什么,笑了,“没事,还挺有意思的。”
卫崇闻听此言,只以为他是去凑热闹,便结束了这个话题。还是后来看到侍卫们看他时的眼神又敬又畏,这才意识到不对。
询问后才得知,他们这位纨绔世子竟然像缝衣服一样,将那些肠穿肚烂的伤口缝补个遍,有幸见过那血腥场面的人,再也无法直视他。
敢为人先,总能得到更多的尊重。卫崇知晓此事后,对待秦疏也多了些耐心。
秦疏察觉到他态度的微妙变化,自然又讨到不少甜头。
第190章 偏执厂督的傀儡皇帝老攻5
沣京城外, 一队车马缓缓向城门而去,传信的两位骑兵背插白虎旗,很快消失在城门口。
临近城门, 卫崇对身侧之人说道:“马上就要入城了, 殿下还请移座。”
秦疏坐着不动, 试图转移话题:“督主怎么不叫我世子了?”
卫崇语声淡淡:“不一刻便要入城, 跨过城门, 殿下便要鱼跃龙门,所以,还请移驾。”
秦疏不太愿意, “之前不都好好的吗?督主莫不是想要用完就丢?”
卫崇才不信他不懂自己的意思,“你若是看不起这皇位,大可坐着不动。”
秦疏就是要他知道自己的态度, 捉了他的手指送到自己唇边, 轻轻一吻:“督主如果想要金屋藏娇,小王也不是不能考虑。”
卫崇见他这个时候还在没脸没皮, 没了耐心:“不要胡闹, 你若是坐不上那个位置,趁早回闽南去。”
情话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 秦疏不免有些悻悻然,再说话时,眉心皱作一团, 无端带上几分可怜,“莫要这般冷脸,我听你的话便是。”
卫崇不为所动,只默默看着他的表演,秦疏嘟囔了句“郎心似铁”, 恋恋不舍地看了卫崇一眼,走向另一辆马车。
*
沣京繁华,行人车马络绎不绝,但这一队人一看就与众不同。有眼尖地认出扈从的穿着,便已猜出这一行人的身份。
卫督主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沣京城中该知道的便都知道了。
等到入了城门,早有仪仗队在城门处列队迎接,几位朝中重臣皆位列其中。此时秦疏才有了身为储君的自觉,真正意识到他将君临天下。
首辅梁远神色肃穆,带领众人一丝不苟地行礼。扬声道:“恭迎殿下回京,愿殿下洪福齐天,佑我朝昌盛。”
众人齐声高呼:“恭迎殿下!”
秦疏淡淡地回道:“有劳各位。”
此时梁远才真正将目光放在秦疏身上,他原本只是过来走走过场,全了礼数,此时再看这位却多了几分慎重,单看这人面相气度,实在很难将他和纨绔联想到一起。
卫崇虽是内侍省出身,却气场十足,而他们“精挑细选”的这位储君,站在他身旁却丝毫没有被掩盖光芒。梁远心中暗自思忖:“莫非消息有误?”
梁远的神情变化虽然细微,却都被紧密观察他的卫崇看在眼里,卫崇心中不期然涌起一阵自得。
回城的队伍依然缓慢,卫崇舍弃马车,和梁远并辔而行。
梁远轻声:“督主一路辛苦。”
卫崇知道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不过对方既然想要兜圈子,那他就陪着好了,遂道:“不比梁相日万机。”
“好说好说,分内之事,都是为国分忧而已。”梁远斟酌道,“闽南地处偏远,一路行来可还顺利?”
“还成。”
卫崇滑不溜手,梁远只能自己接着唱下去:“日前看到暗察司押解了一批人入城,这里可有什么缘故?”
卫崇语气淡淡:“皇权动人心罢了。”
梁远与他交锋已久,见他不想细说内情,也不着恼,话锋一转,说起另一件事:“日前广平王幼子入京,此子聪慧异常,连日来,广平王府门庭若市,属实热闹。”
卫崇心下一嘲,不过一黄口小儿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口中却道:“季安公子以垂髫之龄入京,背井离乡,诸公关心些也是人之常情。”
梁远心下一动,“沂川王次子不日也将入京,听闻这位公子文武双全,足智多谋,有武帝之风。”
卫崇得了他两番试探,有些腻味,十分不客气道,“是否有武帝之风我不知道,沽名钓誉倒是真的。”
沂川王次子便是秦疏睿,关于新君人选,朝廷的意见其实也并不统一,一部分希望君主垂拱而治,另有一部分吃够了大行皇帝的苦,希望能辅佐一身康体健的仁主,共襄盛世。
“沣京距离封地路途遥远,言过其实也是有的。”梁远微微一笑,“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卫督主觉得,诸位公子接连入京,可会对朝局产生影响?”
卫崇轻哼一声,回道:“梁相多虑了。”
梁远压低了声音:“卫督主莫要轻视,广平王与沂川王在封地皆有势力,岳家亦是底蕴深厚,不是那边能比的。”
卫崇嘴角上扬,略带嘲讽道:“那又如何?正所谓鞭长莫及,在这京城,他们休想翻出什么浪花。”
梁远目光一凝:“卫督主,话不可说太满,乾坤未定,局势瞬息万变。”
卫崇终于将目光转向他:“梁相莫不是怕了?”
梁远脸色微变,“卫崇,休要胡言!老夫一心为了朝廷,岂会惧怕?”
卫崇嗤笑道:“既如此,梁相又为何瞻前顾后?”
梁远深吸一口气,缓声道:“卫督主,你我虽政见时有相左,却也都是为了朝廷安稳,百姓安泰。储君事关国体,再谨慎也不为过。”
卫崇一夹马腹:“说白了你还是怕了,你怕身后背上骂名。”
梁远凤眼微凝,明显被说中了心思。
卫崇乃是权宦,自是没什么名声可言。他却不同,如今他已是内阁首辅,做到了文臣顶尖儿。细数历朝历代,重臣被清算的还少吗?他想求个青史留名,自然不能如卫崇这般不管不顾。
季安公子来京次日他便已见过,虽年龄尚幼,观其言谈,便是京中有名的神童与之相比,亦是稍显逊色。
美中不足的是身体瘦弱了些,似有不足之症。试若扶此幼主,也难以避开其身后的广平王府。昔年广平王尚在京中时,便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在地方经营多年,怕是更加难缠。
想明白了此中关节,他驱马跟上,放弃了与对方兜圈子,直言道:“君以为,诸公子孰更胜一筹?”
卫崇眉峰微挑,桃花眼中尽是冷然:“棋局早已布下,落子无悔。看在同朝为官的份儿上,梁相听我一句劝,若是用心辅助,假以时日,我朝再出一位明君也未可知。”
梁远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此安静下来。
马车里,秦疏神情放松,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此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凭借着远超常人的五感,虽然马上两人声若蚊蝇,还是叫秦疏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本他以为自己真的只是入京谈个恋爱,顺便做好傀儡,却原来他还是想得简单了。
想到遥远的那一世,他初入朝堂,还未体会到其中的残酷,便英年早逝。如今他以新的身份入局,是不是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呢?
马车在秦疏的默默筹谋中停下,车帘掀起,秦疏看着门上匾额,原来,他已是到了京中府邸。
这是闽南王在京中的赐宅,早在秦疏接到口谕的时候,宋王妃便已差了家中仆役前来洒扫安置,又与娘家侄儿去信,让他们提前入京打点。
秦疏看着站在人前的两个青年,知道他二人定是舅家的两位表兄,宋通山和宋通海了。
秦疏向两位表兄微微致意,之后看向梁远,声音里带着感动:“没想到梁大人考虑如此周到,只是天地君亲师,礼不可废,自皇叔父去后,小王风餐露宿,奔波数月,就是想要早些入京,以慰在天之灵。如今有了机会,自是要先去宫中祭拜一番。”
开玩笑,他是先皇看好的储君,迎接的仪仗也是储君的规格,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自是要趁机住到皇宫去,也让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趁早歇了心思。
更重要的是,卫崇在宫中。
梁远可没在这位脸上看出难过的意思来,对这位的厚脸皮有了初步认识,不过之前他已与卫崇达成共识,自然不会阻拦。
车帘放下的前一刻,秦疏与卫崇四目相对,秦疏清楚地看到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
秦疏目光穿过珠帘,也笑了。
队伍只停留数息,便继续前行。这次,秦疏顺顺当当地入了宫城。又随卫崇来到了承辉殿。
先帝没有子嗣,承辉殿也十分寥落。
庭院中,花草比别处来得肆意。回廊上,红漆剥落,显得灰扑扑的,仿佛在诉说着无人临幸的寂寞。
只单看红漆下的原木本色,就知道宫中对储君的态度了。秦疏凑到卫崇身边咬耳朵:“难为督主大老远地去接我,却原来连廊柱都不舍得漆一下。”
卫崇早习惯了他撒娇卖痴,眉毛都没动一下,敷衍道:“你又不住在这里,漆它作甚?”
秦疏不赞同:“大凡屋舍,都是要好好维护的,若是任它这般下去,早晚化作一堆朽木。”
卫崇不想与他歪缠,“殿下不必担心,等到您有了太子,这里自然会恢复喧阗华美。”
秦疏嗔了他一眼:“你看看你,我也没说什么啊,你明知我的心意,下次可莫要说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了。”
明明是七月天,正是暑热难耐的时候,卫崇却被他肉麻兮兮的话刺激得后颈起了一层小疙瘩。他忙快走几步,也不顾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当先踏入殿门。
一股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明显是细心打过的,只是到底无人居住,少了人气。
承辉殿就像是一座徒有其表的空壳,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被遗忘在时光的角落里。
秦疏在殿内走了一圈儿,评价道:“这殿名字起得不好。”
见卫崇看过来,秦疏笑着解释一句:“承辉殿,盛灰殿,先盛灰,后成灰。”
卫崇听着他在那跟自己玩文字游戏,有些无语。自打入了皇宫,这位不见激动,也无敬畏,反而这里溜溜达达,那里指指点点,还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才好。
卫崇难得有了和他说笑的心思,开口道:“那你觉得叫什么名儿合适?”
秦疏:“景阳殿不错,景是日光,阳还是日光,双重的光明和温暖,光芒万丈,比承辉强多了,督主觉得怎么样?”
卫崇点头。
还不等秦疏高兴,就听他继续道:“你怕是忘了,皇上的寝殿正是景阳。”
秦疏还真没想到会这么巧,“寝殿叫景阳?这是不想好好睡觉了。”
卫崇一时竟觉得他说得有些对,好奇地询问:“那你觉得什么名字合适?”
秦疏想了想,“雍和殿吧。”
卫崇:“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哪。
不过就是改个名字,秦疏根本没放在心上。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注定了要当皇帝,问题只在做个什么样的皇帝而已。
他还兴致勃勃地给卫崇解释自己的灵感:“雍正平和,绝对睡得好,住在里面的人也一定会和谐美满。”
秦疏说完,还去看卫崇的反应。
卫崇现在对他的甜言蜜语已经免疫,再动听的话也只是听个响罢了,秦疏对这个效果不大满意,之后沉默许多,倒惹得卫崇多看了他几眼。
等到进入内殿,秦疏顿时支棱起来了,他冲着跟在后面的荣喜等人摆摆手,见对方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殿门。二话不说就将人搂进怀里,扣住卫崇后脑吻了个结实。
卫崇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想要挣开却敌不过秦疏的力气。许久之后,秦疏才松了力道,此时卫崇已是晕生双颊。
秦疏抬手抚摸着卫崇殷红的唇瓣,终于满意了:“果然脸红是不会骗人的,还是身体的反应最诚实。”
卫崇有些气恼:“殿下如此孟浪,成何体统!”
“你竟然也说教起来了,”秦疏觉得好笑,拉着卫崇坐到榻上,觉得不够,又将人抱到腿上:“在你面前,我哪来的体统。”
卫崇向来强势,受不了被人这样抱着,正要起身,却被秦疏察觉。
秦疏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放在床上,倾身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