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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尝一颗青梅

    这个问题一出, 空气都仿佛凝住。

    明明她们上一秒还在默契袒露自己同频的担心,下一瞬,尤愿却问出超过她们现阶段能做的事情, 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她抬手, 轻按住郁凌霜的手腕,旋即有些慌乱地道:“那个,我……我……”

    郁凌霜抚在她脸上的手还没挪走,看她这副模样, 将手指分开了些,也微微使力,把她的脸仰起来更多。

    同时也让她的脑袋动弹不得。

    “你什么?小愿。”郁凌霜眸色暗了些, 声音有些低沉。

    尤愿抿唇,回答不上来。

    正如她亲郁凌霜的唇角那样, 刚刚她问得也很冲动, 嘴巴比脑子快一步的剧情又在她这里上演, 可是她没有办法,郁凌霜喝过水的嘴唇看上去很水润性感, 昨晚回答的“甜”都不值得她回味, 此刻的她想确定一下到底有多甜。

    郁凌霜的气息越来越近, 跟尤愿的交织在一起。

    她轻合着眼,先用鼻尖蹭了蹭尤愿的鼻尖,才又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房间密码,所以你让我想去就去,不需要提前跟你讲,同样,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想法, 你刚刚不该问我的,你能问我就证明……你并没有准备好。”

    她的头发往下垂落,扫着尤愿锁骨那块的肌肤,她浅浅地吸了口气,往后退了退,看着尤愿,双眸微弯:“别着急,小愿。”

    “那你今天为什么喝酒呢?”

    “有些难过。”郁凌霜在床边坐着,壁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地面上,她的怅然在空中散落,“为我当初的决定难过。”

    尤愿说不能去美化没走过的路,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十八岁那年她没有那样做,如约跟尤愿去往海城的大学,是不是,她们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了。

    让人感到煎熬的八年。

    尤愿坐起来,从侧边抱着她:“你怎么又这样想,不要这样想,没关系的,郁凌霜。”又缓缓说,“你刚刚不是问我在‘我’什么吗?我想说我能不能先去浴室漱个口,我是还没有准备好,可是郁凌霜,过去这些年我也想过更多,不止拥抱那么简单……”

    郁凌霜一怔,偏头看她,双唇轻抿。

    神色有些意外。

    尤愿已经松开自己的双臂,穿上拖鞋去了浴室。

    她在郁凌霜这里有专属的洗漱用品,刚给自己的牙刷挤好牙膏,浴室门就被打开,郁凌霜出现在她的一侧,望着镜子里的她们,道:“麻烦帮我也挤一点。”

    尤愿耳朵烧得通红,又挤了一次。

    她不敢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和郁凌霜,刷牙时低着眼睑,研究着郁凌霜的这些护肤品,却什么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她俩现在刷牙是为了方便一会儿接吻。

    可她能感受到郁凌霜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依旧灼热、滚烫的目光。

    几分钟后,刷无可刷。

    郁凌霜先一步出了浴室,尤愿这才敢抬眼,她双臂撑在洗漱台面上,看着镜中眼里覆了层水光的自己,轻咳一声,把牙刷放回原处。

    十来秒后,她回到外面。

    郁凌霜正在厨台慢条斯理地洗着草莓,壁灯的光亮照不到那么远,到厨台这里已经微弱了许多。

    水流声在室内有回音,她站得直,微垂着脑袋。

    尤愿攥了下睡衣衣摆,走过去在她旁边站着,就着昏沉的光线,她看着郁凌霜的精致侧脸,开口说:“给你选的最大的,老板说特别甜,但不让我尝,我也不知道到底甜不甜。”

    郁凌霜关掉水龙头,扯过厨房纸巾擦干手上的水分。

    草莓已经洗好了,放在一个可爱的碗里,她转过脑袋,也望向尤愿,她看着尤愿轻闭的双唇,问:“那要尝尝吗?”

    尤愿的嘴巴微微张开,回答还没落下去。

    身侧的人就单手扶着她的腰,凑近,呼吸挨了过来,准确地衔住她的唇。

    厨台距离玄关很近,就两三步的距离。

    果香混着红酒香气在空中萦绕,尤愿在此刻却什么都闻不到,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人也有些站不稳,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

    郁凌霜撤离,跟着她的节奏。

    就在她的脑后即将碰到门时又把她给拉了下,提醒:“凉。”

    睡衣比较单薄,贴着门肯定会被冷到。

    玄关这里是光线的盲区,更为昏暗。

    尤愿嘴唇上还有来自于郁凌霜的温度和触感,她听着郁凌霜的声音,紧张得腿都有些发颤。

    她控制着声线,声音却还是软得不行:“那怎么办……”

    郁凌霜舔了下唇瓣,低低地笑一声:“站不住吗?”

    “嗯。”

    “你没有吗?”

    郁凌霜没回答,拉住她的手,道:“不止这一个地方可以接吻。”

    “……”也是哦,刚刚脑子短路了。

    客厅很小,玄关走过去也只需要几步路就可以到达,中途郁凌霜语音控制关掉了壁灯。

    小小公寓彻底陷入黑暗之中,窗外的光亮没有透进来半分。

    但并不是看不见人就会觉得轻松。

    尤愿掌心冒汗,浑身燥热,心跳声如密集的鼓点。

    视野暗淡,看不见什么。

    她对郁凌霜的公寓没有很熟悉,所以等她坐下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坐在郁凌霜的怀里。

    跟过往许多次那样。

    她的后背贴着郁凌霜的身前,她能确切地感受到身后柔软的弧度。

    好消息,尤愿总算不会有站不住的悬空感了。

    坏消息,她的心跳频率比过往任意一次都要高。

    郁凌霜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坐下来,将腿岔开了些,更方便她坐着,也好在沙发比较宽,这样坐着也没问题。

    忍俊不禁地问:“又想弹琴吗?”

    “郁凌霜,你这人怎么这么……”尤愿颤着眼睫,声线发抖,回想起自己喝酒那晚的场面,她更觉得窘迫。

    可余下的话她根本就说不出来。

    郁凌霜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头。

    再一次贴近她的双唇前,郁凌霜轻啄着她的下巴,温柔提醒着:“勾着我的脖子,小愿,不然我怕你一会儿掉下去。”

    尤愿没出息地照做。

    没两秒,郁凌霜的嘴唇往上移动了一寸,再一次跟她双唇相贴。

    昨晚的亲唇角很短暂,刚刚在玄关那里的亲密也很短暂。

    而这一次,注定了时间会很绵长。

    具体是什么感觉呢?

    世界好像在这一刻都变得很小,小到氧气都很稀薄,小到自己轻易就被对方的气息包裹。

    尤愿的理智被吞没,以前在朋友们那偷学的接吻技巧在这一刻自动消失,她只会慢慢张唇,让郁凌霜的舌头到自己嘴里,再贴着追着搅着。

    两个人都没什么吻技可言,只能循着本能,逐着对方的软舌。

    潮湿与温热并行,香甜与滑腻同步。

    过去那么多年,她们数次通过食物间接接吻。

    这样直白真切的接吻还是第一次。

    周围的空气都泛起层层涟漪,她们羞涩、青涩地探索着,呼吸都有些不畅,心跳声也是一模一样的紊乱。

    十几岁时的懵懂与悸动在这一刻小心翼翼地诉说。

    郁凌霜捏着尤愿下巴的手早就放下,环着她的纤腰,将人固定着。

    尤愿的眼眸轻合,长睫颤得似振翅的蝶。

    她勾着郁凌霜脖子的双臂也在悄然失去力气,不过还好郁凌霜曲右腿给她当靠背,才让她不至于那么快就倒下去。

    好一会儿,都有些缓不过呼吸,郁凌霜才徐徐往后退。

    尤愿喉头滚了滚,又追过去:“再亲……”

    房间都被按了静音键,她的轻声显得格外响亮,只是没有人会去在意到这点,她已经学着郁凌霜刚刚那样,主动地探出舌尖,进到她从来不曾到过却又日思夜想的地方。

    她们身体发软,脑子晕眩,身体微微颤抖。

    不知道什么时候尤愿已经垂下了一只手,拉过郁凌霜的一只手十指相扣,她细密地感受着属于郁凌霜的一切,只觉得空虚的心都被一点点填满。

    互相来回好多次怎么都像是吻不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堪堪止住。

    尤愿换了个坐姿,她岔开腿,跪坐在郁凌霜的大腿上,脸埋在郁凌霜肩颈处。

    她的舌根都有些发麻,却又对这样的感觉上瘾。

    郁凌霜紧紧抱着眼前的人,这些吻犹如火星,将她点得更燃。

    她控制着、克制着,也感受着自己的躁动。

    没人讲话,也没休息几分钟,尤愿的手就抚上郁凌霜的脖子,让她仰脸。

    自己又挨过去,低头吻她。

    ……

    晚饭是叫的外卖,没有出去吃。

    尤愿吃完饭啃着草莓,她看着郁凌霜在书桌前工作的背影,又困又清醒,她的午睡就这样泡汤了。

    但她跟郁凌霜一直在接吻,收获更多。

    而此刻的郁凌霜的睡衣之外套着正装,她在跟客户视频,看上去极其正经。她戴着耳机,嘴里依旧是一口流利好听的英文,偶尔还会发出一声悦耳的笑声。

    只是放在一旁的右手捏着一颗草莓,指腹在上面不停滑动,暴露了她有些焦躁的内心。

    却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订单出了一些问题,需要解决。

    她们两人早就成长为这世间规则里的一环,有自己的工作、交际,好在她现在来了云城,生活的距离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远。

    尤愿偷偷拍下郁凌霜工作的背影藏好。

    这会儿,手机里来了两条新的消息,都来自于徐抒意。

    徐抒意:【滚出来,尤愿。】

    徐抒意:【你到底要问我什么啊?我真的要杀了你。】

    尤愿当时本来想问她会不会担心自己跟女朋友分手的事情,可这一天过去,或者说,跟郁凌霜接过吻后,她对这个问题已经没有那么执着了。

    啊……太好亲了……

    好甜好软好喜欢。

    于是她又看了眼郁凌霜的背影,心虚地皱了下鼻尖,说:【我就是想问你怎么跟你女朋友认识的,关心你一下。】

    徐抒意:【……】

    徐抒意:【现在知道关心我了?】

    尤愿熟练滑跪:【对不起嘛,我钱包已经备好了!】

    徐抒意:【退下吧。】

    徐抒意:【哼,见着面了再告诉你。】

    跟徐抒意聊完,尤愿又点开跟温觅她们的群聊。

    一个下午她都没在这里出现,朋友们还在就即将到来的圣诞而兴奋着,中途还圈了尤愿出来,跟她说到时候玩游戏的道具事情,只是她迟迟没出现,她们就聊起了别的。

    尤愿的视线又落在郁凌霜背影上两秒,才在群里发言:【周三那天我不上班,我下午去超市买就好了。】

    温觅:【辛苦你了。】

    其余人复制粘贴。

    尤愿想了想,又道:【到时候别问我和郁凌霜的事情啊大家,专注过节!】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呢。

    她跟郁凌霜接吻,但还没有谈恋爱?

    童歆直接卡她话里的bug:【那可以现在问吗?】

    尤愿:【还没在一起。】

    尤愿还是向朋友们吐露了一些心情:【就是,我不能接受我跟她以后分手,可是分手不是很多恋人都会经历的吗?我有点害怕这个,以后我跟她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怎么办啊?】

    谭束点出核心:【醒醒啊,愿愿,你跟她就算是不开始,你跟她也没法当朋友了。】

    【除非你们现在不喜欢对方了,或许才会有做朋友的可能,只是再怎么样,也不会回到以前的亲密了。】

    白雨珊:【愿愿你能接受她喜欢别人吗?】

    尤愿盯着这个问题,想着就瞳孔骤缩。

    不,不能。

    以前徐抒意那么隐晦地表达对郁凌霜的喜欢,她都狂吃醋,更何况现如今她的情意早就膨胀了好多倍。

    温觅:【不能的话那就谈呀,你怎么就知道最后一定会分手?】

    童歆:【就是啊,自信点,别害怕,愿愿。】

    朋友们的鼓励一点点汇入尤愿的心里。

    她再抬眼,就见郁凌霜结束了跟客户的视频,刚好转过身来,望向她。

    尤愿关掉手机,问:“忙完了吗?”

    郁凌霜还捏着那颗草莓,迟迟没往嘴里送,她沉了沉眉头,声音有些闷着:“26号我要出差,又要去一趟欧洲,有个合作需要我过去谈。”

    “什么时候回来?”

    “元旦回来。”

    尤愿掰了下手指,不无难过地说:“七天啊……”

    郁凌霜脱掉外套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

    先捏了捏她的脸,最后又把指尖落在她的唇角,往上牵了牵:“一周,很快。”

    “你能骗你自己吗?”

    郁凌霜眼皮耷着,心情也不好。

    尤愿见状,捧起她的脸,在她的嘴唇上亲了口,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道:“郁凌霜,我没有那么怕了。”

    “我等你回来,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郁凌霜仰着脸,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而后勾起唇角:“嗯。”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尤愿给捂住嘴巴。

    尤愿一本正经起来,也松开手:“汪总监那边的邀请我们还没回复呢,你怎么想?”

    事情已经发酵了两天,关于她们平面模特初尝试的效果显而易见。

    “我们本职工作时间有点难以调解。”郁凌霜认真的模样,“签合同工意味着有限制,不适合我们,或者说,这个副业很难适合我们,像汪总监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还有,我跟你的事情被拿到网上来说,我有点介意。”

    有以前的中学校友出来说她俩的青梅关系,再加上之前郁凌霜才经历过展会的事情,对于网络上这些热度,她并不看重。

    她更担心尤愿平静的生活被打扰到。

    尤愿弯腰,挑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们只需要考虑汪总监的合作,是吗?”

    “是。”

    郁凌霜点头:“这是我的想法,你也可以说你的。”

    “我的想法跟你一样,我如果要转行当摄影师的话,注定不能在这方面花更多心思,而且也会影响我自己的状态。”尤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有妈妈和你给我托底,我的生活过得很平稳,我也不差这点钱。如果我需要证明我自己,那么我就跟着栾老师好好学摄影,以后在这方面干出一番事业出来就好了。”

    “谢谢你信任我。”郁凌霜听着里面的关键词,心情明朗。

    尤愿没应声,拿起茶几上的草莓,往前递。

    她直勾勾地注视着郁凌霜,郁凌霜也迎着她的目光,张唇一点一点地咬着这颗饱满香甜的草莓,最后咬住她的指尖,牙齿在上面轻轻磨了一下。

    尤愿指尖发麻,她眨了下眼,手腕就被郁凌霜拉住。

    郁凌霜跪在地毯上,直起身,按着她的肩膀。

    再度吻住她。

    第42章 尝两颗青梅

    周三休息的除了尤愿, 还有已经参加完活动的山黛。

    临近年底,她的商务活动比以往更多,但有些没必要参与的经纪人都给她推了, 因此她的时间相对自由一些。

    这次来云城,她就给自己额外腾出一天时间来跟朋友过节。

    云城的气温在0度徘徊, 室外湿冷刺骨,室内大部分都是开空调,山黛这个北方人有些受不了,她戴着鸭舌帽和口罩, 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地跟尤愿进了商超。

    大型商超的节日氛围浓厚,店里放着圣诞相关的歌。

    这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没人注意到时下风头正盛的女明星在推着车感慨:“昨晚在酒店睡的, 睡醒我的脚冰凉,体温37, 脚温零下。”

    尤愿戴着一顶贝雷帽翻着架子上的零食, 她跟山黛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 但已经适应了跟山黛相处的氛围,不过她不清楚山黛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跟郁凌霜的进度。

    按理说是知道的吧?昨天郁凌霜在下班过后就去跟山黛吃饭了, 本来郁凌霜还邀请她一起, 被她拒绝了, 理由是山黛主要还是郁凌霜自己的朋友,她跟郁凌霜关系再好再暧昧,那跟山黛也没多大关系,即使山黛并不介意,郁凌霜也不介意,但她介意。

    因为山黛是郁凌霜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

    朋友之间有自己的私密话题要聊,有第三个人在注定会有些不自然, 而且她跟山黛本来就是会再见面的,不着急那一时。

    这不,眼下她就听着山黛吐槽云城的寒冷。

    她笑笑:“南极企鹅要是没地儿去,不如直接来你脚上待着是吧?”

    山黛闻言,把手放在尤愿肩上,露出来的眼睛笑得弯起来,她笑得有些岔气,清了清嗓子才看着尤愿说:“别这么幽默好吗?我的朋友。”

    “我的朋友”四个字让尤愿愣了下,而后挑挑眉,不置可否,转而说起正事:“你快选零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我爱吃膨化食品,但是不能吃。”

    “当女明星也不容易。”

    “没事,钱多。”

    “……”尤愿想着自己的工资把推车往前,“这天儿没法聊了。”

    山黛说着取了一袋膨化食品追上去:“哈哈,别这样。有时候想想,我要是真跟郁凌霜一样干外贸,我觉得我会受不了,有时候大半夜还要起来回国外客户的消息,真是要命。”

    尤愿点头,跟她一边聊天一边慢悠悠地逛着商超。

    玩具区才是她们今天的主要目的地,晚上的游戏很简单,叫《蒙眼尖叫鸡》。

    这个游戏是温觅提议的,玩法也简单。

    大家脚下都会踩着两只尖叫鸡,走路是有声音的,蒙眼人手里会拿着一个气锤听声辨位,抓到谁就捶谁,限时捶人。

    本来晚上是七个人,但白雨珊那边突然来人,她走不开,在群里跟朋友们疯狂道歉。

    所以尤愿她们一口气买了十二个尖叫鸡,还有拖鞋、气锤这些道具。

    除此之外,还购入了一些酒、零食。

    但在经过玩偶专区的时候,一个小挂件引起了尤愿的注意,这个小挂件是一直黑白色小狗,跟尤愿抽屉里放着的那只针织小狗同款。

    山黛在一旁看着尤愿这副模样,“啧”了一声。

    说实话她昨晚跟郁凌霜吃饭,她听见郁凌霜说快跟尤愿在一起时,整个人很震惊,因为她过去跟郁凌霜好多次喝酒都是尤愿谈恋爱,所以在她的认知里,尤愿直得不能再直了。

    结果尤愿根本就不直啊。

    尤愿拿着这只黑白小狗挂件转眼,看见她探究的眼神,撩了撩自己的头发,问:“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喜欢郁凌霜的?”山黛有点好奇这个问题,因为昨晚她问郁凌霜的时候,郁凌霜没答上来,说还不知道。

    尤愿有些不自然地道:“十六岁。”

    “……”山黛口罩下的嘴巴张老大,“这么早啊?”

    尤愿有些耳热,赶紧拉过推车:“小山,走了,结账。”

    山黛再次追上,看得出来尤愿脸皮比较薄,她就没再问继续问,只是比郁凌霜还要早一点知道答案的她看上去心情很好。

    她觉得郁凌霜到时候知道这个数字也会惊讶吧。

    此时,郁凌霜正面对着电脑里的一串数字。

    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她刚跟国外的合作商开完一场视频会议,邮箱里躺着一份详细的数据报告,看着这些数字她就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昨晚有些没睡好,跟山黛吃过饭后她本来还想去找尤愿的,但尤愿让她好好休息,明天再见。否则两人见到面又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睡着,虽然没有进一步的行为,可光是接吻她们也可以亲很久,一次又一次,仿佛不知疲倦,以致于她们周一那晚凌晨两点才睡觉。

    郁凌霜知道尤愿在想什么,大概就是把脚步放慢一点。

    而且,距离元旦已经很近了,她们更应该踩着实心去慢慢消化和接受身份即将转变的事情。

    只是昨晚没见着面她汹涌的想念无处释放,她还是有些失眠。

    她哪儿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冷静、淡定。

    “咚咚”两声,郁凌霜跑偏的思绪被唤回,她对着门口喊:“进。”

    赵笙笙拿着文件进来,说:“主管,这是你要的数据。”

    “谢谢。”

    赵笙笙抿了下唇,试探性地问:“主管,需不需要我帮你接一杯咖啡?”

    她发现这两天的主管有些不一样,冷冽的感觉少了些,看上去更好亲近,只是精神面目比之前稍差一些,一眼就能被看出来没怎么睡好。

    郁凌霜看着自己空出来的马克杯,而后点头:“麻烦了。”

    这句话一出,她又难免想到前几天她还在跟尤愿说不喜欢“麻烦”出现在自己跟尤愿之间,她翘了下唇,冰雪消融。

    赵笙笙看着这个笑容,眼皮都跳了下,连忙离开办公室去往茶水间-

    晚上七点,除了白雨珊之外的六个人汇合了。

    山黛没什么名人架子,温觅她们几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她自己主动提出要合照和签名的,还提前准备好纸笔。

    念着外面天冷在家里吃饭会好一些,尤愿和山黛两个今天不上班的人提前在饭店买好晚餐打包回来。

    不过微波炉热菜的时候,尤愿被郁凌霜拉进了主卧。

    门反锁上,郁凌霜坐在椅子上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两天没见着人,外面还有其他朋友,她们连拥抱的时间都需要抠出来。

    尤愿失笑:“是不是太明显了?郁凌霜。”

    郁凌霜声音发闷:“你朋友们早就看出来了。”

    “什么?”

    “先是温觅,再是童歆,谭小姐和白小姐稍晚一点。”郁凌霜说着仰脸,无奈地笑,“就你之前一直没发现。”

    尤愿挠头:“她们这么火眼金睛的吗?”

    “嗯。”

    “当局者迷嘛。”尤愿捧着郁凌霜的脸,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而且,我现在不也看得很清吗?”

    郁凌霜眨了下眼,视线下移,最终没有寻着她的气息吻她。

    现在不适合。

    就这么抱了会儿说了几句悄悄话,尤愿就从郁凌霜身上下来,开门。

    饭桌上的菜已经摆好,温觅她们还在跟山黛拍照。

    大家都是同龄人,能聊的话题不少,氛围已经从最初的僵硬转成了和谐,还时有笑声。

    看着她们俩头发微乱地从卧室出来,温觅率先咳了声,招呼着:“吃饭!”

    一顿饭的时间,山黛就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见识到了郁凌霜“恋爱脑”发作是什么样子。

    郁凌霜了解尤愿的口味和喜好,她拿着公筷不时地给尤愿补菜,还会在尤愿需要纸巾时预判,以及尤愿酒量不是很好,到后面有些晕乎乎的,她就调整坐姿,让尤愿靠着自己的肩。

    不止山黛,其他几位朋友习惯了也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们还要上班,所以都是浅酌,只有尤愿一个人明天休息,所以喝得多了些,现在她们看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出现幻觉。

    郁凌霜迎着她们偶尔愕然的目光,眉头往上抬了下,轻飘飘地问:“怎么了吗?”

    “没怎么……”童歆摆手,倏而感慨,“我怎么就没有青梅呢。”

    尤愿捕捉到关键词,睁开眼,发表重要讲话:“等你回到小时候就可以有了。”

    山黛扶额:“你又开始幽默了是不是。”她简要说明,“下午我跟小愿说睡觉脚冷,她说南极企鹅没地儿去可以住在这里。”

    郁凌霜扬扬唇,不发一语,却什么都写在脸上。

    看得众人怀疑人生,这如果都不算在一起,那什么才算啊?

    吃完饭大家收拾好桌子,只是尤愿现在没那么清醒,玩游戏的时间往后延了些,先在这里玩着别的卡牌游戏。

    客厅布置得很有氛围,茶几上放着一棵小圣诞树当装饰。

    尤愿没睡觉,她在郁凌霜身后坐着,看着郁凌霜跟朋友们玩游戏。

    这样的场面以前也有,那会儿是高中,她们也会跟徐抒意等几个朋友一起玩,不过那会儿大家学业繁忙,又都没成年,家长特地叮嘱让她们不要喝酒。

    不喝酒没关系,她们可以玩游戏,郁凌霜话少,却游刃有余,基本上都是赢的那个。

    每次郁凌霜赢回来的礼物都会交给她,那些礼物也不值钱,可能是一个小玩偶,也可能是一个音乐盒,久而久之,她的卧室那个柜子里摆着好多来自战利品。

    过去八年她回到兴城的家时,都会看着那些战利品发呆。

    而现在,这些画面再跟以前重叠,她又有些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手落在郁凌霜腰间,额头抵在郁凌霜的背上,缓缓闭上眼睛。

    这样的氛围和感觉,好久远啊……

    她和郁凌霜回不到最初那样的好朋友关系,现在的她们却也有了更紧密的联系,这一切都让人有些恍惚。

    如果目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她酒后的错觉,那么也请这错觉的时间久一点,再久一点。

    似是猜到了尤愿在想什么,郁凌霜退出一局,她拉过尤愿的手捏了捏,没有转过头去,只是将背挺得更直了一些。

    欢声笑语响在耳边,她们两人都沉默着、感受着。

    ……

    晚上十一点,今晚活动才结束。

    尖叫鸡燃起大家的激情和对胜利的渴望,一局就是一场拉锯战,尤愿所剩不多的那些酒意在一声声鸡叫和挨气锤揍中消失,大家玩得披头散发,释放压力。

    憋笑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就连郁凌霜这样清冷的性子在今晚都一直唇角弯弯。

    等送走朋友们,尤愿揉了揉自己的脸,对一旁的郁凌霜说:“笑得我脸酸。”

    “给你揉揉。”

    尤愿先她一步把自己的手放到她脸上,哼了一声:“就好像你的脸不酸一样。”

    “还好。”郁凌霜盯着她。

    尤愿回视着,想到郁凌霜明天要出差,她心里就闷了起来。

    她狠狠地揉了下郁凌霜的脸,看着郁凌霜的嘴巴都因为她的动作而嘟起来,像是一只小鸟,她觉得好笑,这才放下手,道:“突然想起来还有个小礼物没给你,等我下。”

    “好。”

    尤愿去拿了那个小挂件,出来时郁凌霜在阳台看花,上次送的玫瑰还没彻底枯萎。

    看见尤愿出来,郁凌霜站起来,很自然地道:“等我出差回来给你买新花。”

    尤愿点头,把小挂件递给她:“给,今天在超市看见这个小挂件想起你外婆家里的那只小狗。”

    小挂件巴掌大小,挂哪儿都合适。

    它的脖颈上还系着一个可摘卸的小铃铛,晃晃铃铛还会发出清脆的响声,不大,但难以让人忽略。

    “谢谢,很可爱。”郁凌霜握着它。

    尤愿凑过去,亲了下她的脸:“该这样谢,郁凌霜。”

    郁凌霜抬眸,就要拉住她,却被她跑开:“不早啦!我先去洗澡!你也可以先洗漱!”

    郁凌霜望着她的背影,笑了声。

    跟上去。

    浴室干湿分离,淋浴自带隔间。

    尤愿洗澡的间隙,郁凌霜如她所说的那样,先来到外面洗漱。

    外面和隔间的水声动静不一样。

    太晚了,尤愿没洗头,洗澡速度会快一些。

    等她出来时,外面洗漱台那里已经没了郁凌霜的身影,她暗自松了口气,换好睡衣擦好脸来到外面。

    客厅没人,主卧也没人。

    郁凌霜又去次卧了。

    尤愿不再跟上次一样还要迂回地把人给叫出来,她径自敲响次卧的门。

    次卧门打开,郁凌霜正好在换衣服,她还穿着西裤,上身只有一件内衣,露出平坦紧致的腰腹,以及饱满好看的胸/型。

    并且,那只小狗挂件的小铃铛被她卸了下来,串在她自己本来的项链上。

    这只小铃铛此刻刚好坠在郁凌霜的V字那里。

    她动一下,响一声。

    震耳欲聋。

    尤愿抿紧了唇,想装作一副自己见过世面的模样,却还是紧张地双手不知道放哪里好,她侧开脸,最后生硬地开口问:“嗯……这个铃铛还能这么戴?”

    “不评价一下?”郁凌霜也不准备洗头发,她的头发已经扎成丸子头,白皙修长的颈也裸露在空气中,越发显得这个铃铛很惹眼。

    她说着,又往前迈了一步。

    铃铛又响了两声。

    尤愿耳朵里全是铃铛的回音,她颤了颤眼睫,往后退。

    很实诚地评价了一句:“很漂亮……”

    “什么漂亮?”

    尤愿才洗过澡,眼睛还湿漉漉的,她看着郁凌霜,被这个问题给问得发懵。

    郁凌霜揽过她的腰,又凑近。

    吻上去之前,低声说:“这样谢谢你可以吗。”

    第43章 尝三颗青梅

    因为郁凌霜对薄荷过敏, 所以尤愿这些年用的牙膏都不含薄荷,她更偏爱于带着茶香的牙膏。

    现在这股茶香味在她们的鼻息扩散,也融在她们的嘴里。

    尤愿攀着郁凌霜白皙光滑的肩, 她穿着单薄的睡衣,而郁凌霜只着内衣。

    怕她站不稳, 郁凌霜牢牢勾着她的腰,致使两人紧密地贴在一起。

    铃铛的轻响声很近。

    就在耳畔。

    好一会儿,尤愿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后背延去,她的指尖游走了没几步, 就触碰到郁凌霜内衣的搭扣。

    以前解过郁凌霜的内衣吗?解过的。

    读初中时发育期来临,饶是当时在书上学过一些相关知识,但真的要穿内衣了, 又是另一番感受。

    最初两个人都不太习惯,有些生涩, 不论是扣搭扣还是解搭扣都不那么顺利, 反正她俩那会儿经常睡在一起。

    于是尤愿提出互帮互助, 郁凌霜没有拒绝,一直到两人技术娴熟了许多, 才没再继续。

    可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哪儿能跟现在比。

    尤愿的喉咙吞咽了下, 她舔着郁凌霜的舌头,指尖轻盈地解开一颗扣子。

    跟前的人一怔,抬手,拉过她的手腕。

    不让她继续。

    尤愿唇角忍不住上扬,她缓缓往后撤,笑吟吟地看着郁凌霜的眼,问:“怎么了?不好意思?”

    郁凌霜虚了下眼, 回问:“你确定?”

    “……不确定。”尤愿理智被拉回来,她并没有做好准备。

    郁凌霜睨着她,失笑。

    尤愿的视线慢慢往下扫,郁凌霜藏在清泠长相下的身段性感妖娆,现在穿这么少,气质也矜贵出尘。

    穿着的内衣是黑色,衬得她皮肤更白。

    那个小铃铛还挂在v型那里。

    “洗澡不戴项链,我给你摘下来吧。”尤愿的指尖从郁凌霜肩头一路轻轻往下,她抬眸,双眼明润地看着郁凌霜。

    郁凌霜别开脸,露出红色的耳廓,“嗯”了一声。

    尤愿是没有做好准备,但她刚刚给出的理由刚好。

    只是,中途难免发生点“意外”,比如不小心碰到更为柔软的地方,还不小心地在上面戳了戳,看着它回弹到原样,而这会儿,她又去看郁凌霜的反应。

    而郁凌霜双手扶着她的腰,微低着眼,看着她戳自己。

    满脸纵容。

    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尤愿终于救出了项链。

    她捏着项链,晃了晃手腕,铃铛又在响,她扬扬唇,说:“这条项链我先替你保管了,等你出差回来给你。”

    “好。”

    一说到出差,尤愿又有些悲伤,她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冲郁凌霜道:“好啦,你快去洗澡,你还有行李没收拾,明天时间有点赶。”

    郁凌霜的航班在上午,这次出差的国家没有从云城直飞的航班,所以她明天上午要跟山黛先一起回京城,再从京城出发。

    云城的发展比京城还是差了许多,对郁凌霜这样需要出差的外贸人来说没那么方便。

    郁凌霜洗澡的时间里,尤愿就在想着这事儿。

    她倒不是觉得郁凌霜选择来到云城有什么错,而是觉得自己做得似乎还不够,她们之间的天平是有偏差的。

    她对郁凌霜做的事情,远远不及郁凌霜为她做得多。

    那她又能多做什么呢?她暂时没有答案。

    只是分别的愁绪和这件事压在一起,她的心情就低落着,笑容也有些勉强。

    晚上,郁凌霜没去次卧睡。

    明天就要分开了,还去次卧睡什么?

    关掉灯,两人闲聊着。

    一会儿扯以前读书时期的事情,一会儿又聊起这几年工作的相关,像回到以前两个人失眠的时候。

    但现在多了个暂停键。

    暂停键是接吻,一次又一次,吻得很温柔也很深入,短短三天,两人的吻技都有很大的提升,到后面只有一点气喘,胸口的起伏也没有之前那样大。

    睡之前,尤愿抚着郁凌霜的脖子。

    上面空荡荡的,手感却很好,她的指腹在上面滑动,轻声喊了下:“郁凌霜。”

    “嗯?”郁凌霜由着她的手作乱,闭眼应了声。

    尤愿的眼睫颤抖,最后也没把那句“我喜欢你”说出口。

    等郁凌霜回来再说。

    转而道:“晚安。”

    “晚安。”郁凌霜翻了个身,又从她的身后抱着她,呼吸落在她的耳侧。

    拥抱很温暖,也实在是困了。

    没用太久时间,尤愿就沉沉睡了过去,呼吸平稳-

    翌日天蒙蒙亮,郁凌霜就起床。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没有定闹钟,到点就自动醒了过来,外面天太冷,她不想让尤愿送自己去机场。

    她洗漱的动静很轻,做什么都蹑手蹑脚,八点还没到她就站在床边借着青白色淡光看着尤愿,随后轻轻亲了下尤愿的额头,离开这里,回到自己公寓收拾出差行李。

    但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心脏被人挖走一块。

    八点半,郁凌霜上了山黛的商务车。

    山黛的经纪人已经先离开云城了,跟着一起的只有小助理。

    打过招呼,山黛看着郁凌霜这副模样,觉得好笑地叹息一声:“是不是很不舍得?”

    郁凌霜轻应:“嗯。”

    她望向窗外,云城的冬天没什么阳光,很难熬,现在这个点还是上班高峰期,道路上很有生活气息,早点铺子的雾气一个劲往上冒。

    “一周而已啦。”山黛没说什么风凉话,她也知道郁凌霜的不易,“而且你那么多年都经历了。”

    郁凌霜扯了扯唇:“也是。”

    她不由得感慨:“只是人会贪心。”

    山黛狠狠点头:“我懂,我对金钱的渴望也是如此。”她又问起来,“那你之后是不是就要在云城定居了?凌霜。”

    郁凌霜看向她,缓缓点头,又有些不确定地摇头:“我不知道,我看她,但她多半是要在这边继续的,她的工作、朋友都在这里。”

    “我就知道。”

    轿车平稳地往前行驶,在九点出头到达机场。

    等过了安检开始候机,郁凌霜才敢给尤愿发消息,她的指尖轻触着屏幕,敲字:【在候机了。】

    鱿鱼小姐:【一路平安。】

    郁凌霜抿了抿唇,又说:【天冷,记得穿厚点,小愿。】

    鱿鱼小姐:【我不听话会怎么样?】

    不难看出尤愿生气了。

    郁凌霜有些无措,认真解释:【太早了,我不想你冻着所以才没喊你。】

    鱿鱼小姐:【我睡回笼觉了。】

    【好。】

    尤愿在手机这端看着郁凌霜的“好”字,气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昨晚睡前她还在跟郁凌霜说明天送机场的事情,等她一觉睡醒,旁边的位置就空了,她那么信任郁凌霜,所以让郁凌霜定闹钟,她只需要等着被叫醒就可以。

    可郁凌霜做了什么?明明她们相处的时间就少,郁凌霜还将这一切剥夺,还美其名曰“不想冻着你”。

    尤愿不接受这个说辞,心里憋闷,更何况她本来就觉得郁凌霜做的比自己多,现在这个分量还在失衡。

    她难受,烦躁,却不想跟郁凌霜讲。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要早起到公司集合那天,那会儿天都没亮,郁凌霜还特地驱车过来送她去公司,那会儿的郁凌霜还说不太喜欢她们之间有“麻烦”这个词,那郁凌霜现在自己都没遵守这一条。

    尤愿越想越无语,周身的气压很低,跟郁凌霜的聊天也不算欢快。

    氛围没有之前的轻松,有些微妙。

    她就是一个很“记仇”的人,没办法。

    只是郁凌霜现在人不在云城了,她还是要代为转达郁凌霜的意思,所以在周五再见到汪靖柔的时候,她说出了她们的想法。

    汪靖柔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意外的地方在于她们很相信自己,以及拒绝了她朋友的合同工。

    要知道她朋友的模特公司规模大,运营很成熟,旗下的明星模特不少,它是业内许多人都向往的公司,好多模特想签合同工都没门。

    “谢谢汪总监的好意和认可,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合作,没有的话也没关系。”尤愿微微一笑,“我们只是觉得坚守本心做好本职工作最重要。”

    栾明穗在椅子上慢悠悠品茶,对此很欣赏地道:“小尤这么想很好,你最近拍照越来越好,我相信你。”

    汪靖柔哭笑不得:“好吧,反正我们公司产品多,以后口红、腮红等产品也可以找你们。”她说着正色,“不过,现在确实很欣赏你们,我觉得这次的诱惑很大,我就是一个对不良诱惑说不够的人。”

    栾明穗一听:“什么不良诱惑?你要遵纪守法啊,汪总监。”

    “我就这么形容!而且我们这哪儿是不良诱惑!”

    尤愿听着她们聊天,笑容挂在脸上。

    这桩事告一段落,她回到工位还把结果跟尤学君女王分享了下,尤学君对此表示没问题,还说:【妈妈在努力了,女儿。】

    尤愿:【妈妈,你这样显得我很不努力。】

    【你不需要很努力,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过去几年见到尤愿,尤学君都觉得尤愿不是很高兴,表面上是在笑,但其实有些悲凉,“知女莫若母”对她们是个伪命题,尤愿长大了,很多心思都藏着,不跟她讲,她又要怎么确切地知道发生了什么?多次话到嘴边,也只是一句关心的叮嘱。

    最近两年她来兴城几次,对尤愿活得不是很开心这点有了更深的认知,她对庄淞这个炒股失败的前夫也没什么指望,她就想着改变自己的赛道,再拼一拼,像章怀雪那样,干出一番事业来,五十岁才开始,也不晚嘛。

    尤愿盯着这行字,鼻尖一酸。

    她缓和了下情绪,才说:【好的妈妈。】

    尤学君又问:【小霜呢?】

    【她去欧洲出差了。】

    尤愿看着跟妈妈的聊天对话框,双唇抿紧了些,还是把自己跟郁凌霜现在的关系给藏了起来,妈妈再开明,估计也不能接受她跟郁凌霜要谈恋爱的事情。

    早知道以前就不骗尤学君说自己谈那些对象了。

    现在简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有件事尤愿这才想起来跟妈妈讲:【我前阵子跟小雪阿姨见了一面。】

    【她跟我说了。】

    和妈妈又聊了几句,刚好到了尤愿的工作时间,她把手机往兜里一放,起身去忙碌起来。

    忙碌的时间过得似乎格外快,而她跟郁凌霜又有着七小时的时差。

    时差之下,两人的联系也不同频。

    当然,尤愿是故意的。

    她心里的郁结没消,表面上跟郁凌霜正常聊着天,可在郁凌霜问她有没有想自己的时候,她就会说“这期间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郁凌霜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她也会拒绝。

    文字冰冷,气氛僵持。

    时间一点点流逝,很快就过去了三天。

    尤愿最近跟徐抒意恢复了联系,她对徐抒意是有亏欠的,但徐抒意这人很直爽,看她诚恳模样也就放过她,最重要的是徐抒意现在过得太开心了,不会为这些事情心烦。

    晚上,尤愿又跟徐抒意聊天。

    郁凌霜那边在忙着,她有些无聊,想起徐抒意以前爱看漫画,问:【抒意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漫画啊?】

    她说:【我以前跟着你看了好多漫画。】

    【有倒是有,但你不一定能看。】

    徐抒意直言:【你一个直女看什么百合漫画?】

    【谁说直女不能看了?】尤愿趴在床头,心虚地回,反正过年都得挨徐抒意一顿宰,她现在瞒着徐抒意不过是罪加一等,没什么区别。

    这条消息回过去,过了没几分钟,徐抒意就给她甩了个链接过来:【这个。】

    徐抒意:【求你了,你可一定要看啊,愿愿。】

    徐抒意:【给我嗑得要死。】

    尤愿看着她的言论,挑挑眉,指尖点了点屏幕:【好。】

    国内的时间还早,郁凌霜那边在下午。

    尤愿上次看漫画就是高中那会儿,徐抒意是班上的小说漫画等课外娱乐的漏网之鱼,班上好多人都借她买的这些看,当时班上很多人后来还对徐抒意提要求,希望她能买点言情漫画,给她气得说“爱看不看”,有的看就不错了还那么挑。

    那会儿尤愿也有点疑惑徐抒意为什么不买那些言情漫画看。

    后来一切都破案了。

    回想着这些,尤愿点开徐抒意发来的链接。

    这是一部画风很漂亮的百合国漫,讲的是一对情敌变情人的故事,里面的女主之一在人前性子较冷,可在人后和另一位女主吻得火热。

    太久没看漫画,还这么对胃口,尤愿看得有些停不下来。

    ……

    从餐厅出来,郁凌霜抬了抬头。

    她脸上的应酬笑容卸去,看上去有些冰冷,一边的一位同事感慨了句:“要不是这里的食物太难吃,这天气跟云城有什么区别?”

    她们现在所处的城市温度也低,没下雪但冒着小雨,冻得人难受。

    郁凌霜抬腕,看了眼银表。

    已经是晚上七点,国内是凌晨两点,尤愿已经睡了。

    她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置顶是空的。

    尤愿还在生气。

    想着这个,郁凌霜抿紧了唇,她的心往下沉了些。

    她知道尤愿在气什么,却也觉得自己没错,但不能面对面交流,她的那些哄人技巧根本用不着。

    过了会儿,她回到酒店,洗漱、洗澡,吹头发。

    等做完一切到床上躺好,她的手机已经充好电,她随手翻起尤愿的朋友圈,看着自己在过去这些年已经牢记的一切。

    但没翻几页,通知上方提醒她收到了新的微信消息。

    她点开。

    发消息过来的人是她以为睡着的尤愿。

    鱿鱼小姐发来一张漫画截图,并且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鱿鱼小姐:【这个女主简直是我的理想型!】

    第44章 尝四颗青梅

    过去那些年, 尤愿心里装着事,所以睡眠偏浅,一直到和郁凌霜关系产生变化她才勉强能进入到深度睡眠, 否则郁凌霜出差那天早上她一定会醒的,而不是睁眼面对空荡冰冷的身侧。

    郁凌霜现在人在欧洲, 不在她的身边,但凌晨三点也该是她睡觉的时间。

    很显然,今晚是个例外。

    等尤愿发现自己把消息误发给郁凌霜时,她想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过去了十多分钟, 她刚好又看了两话。

    和郁凌霜的聊天对话框里,她的尖叫和发言很吸睛。

    郁凌霜现在那边的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肯定没睡着, 她抿紧了唇,好一会儿回过神来, 才给出一个蹩脚的借口:【那个, 我刚刚微信被盗号了。】

    她本来想把消息发给徐抒意, 就算徐抒意会震惊她的理想型发言,但也比被郁凌霜看见来得好。

    真是要死……

    尤愿在床上打了个滚, 又蹬了两下被子。

    跟郁凌霜这三天联系不多, 她心里有气, 本来还想着将高冷人设维持到底,结果她现在误发的消息跟释放和好讯号有什么区别?

    墙上的钟转着分针,尤愿盯着它发呆,思绪混乱,又过了好几分钟,她收到郁凌霜的回复:【嗯。】

    郁凌霜还关心地问:【有没有开灯看?关灯看漫画伤眼睛,小愿。】

    尤愿看着消息揉着眉心, 长叹口气。

    她就知道她的借口太不过脑了,郁凌霜根本就不会信,隔着屏幕,她也有些窘迫,丢下一句“晚安”就把手机往旁边一放,强行闭上眼。

    但她满脑子都是郁凌霜,一会儿是高考结束那天对她狠心说“腻了”的郁凌霜,一会儿是因为她不坐自己副驾而红着眼眶的郁凌霜,脑海里的场景一转,又想起来只穿着黑色内衣挂着小铃铛的郁凌霜。

    最终,想到郁凌霜还不能立马出现在自己面前,想得她心口发疼,被想念折磨的滋味明明以前就在经历,而这一次更浓烈、浓郁。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缓缓睡去。

    睡醒时,云城稀奇地出了阳光。

    尤愿洗漱时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太久没有这样熬夜,她眼里还有明显的红血丝,吐掉牙膏沫擦好脸,她回到卧室换衣服。

    天还是冷,她系上郁凌霜的黑金围巾。

    她衣柜里莫名其妙多了好几件郁凌霜的衣服,内搭、毛衣、大衣,围巾都有两条,她望着这些,失神了好几秒,才取下架子上的挎包拿着手机出门。

    七个小时的时差很磨人,郁凌霜那边现在在睡眠时间。

    尤愿等公交的间隙里,又指尖尴尬地滑了滑睡前跟郁凌霜的对话,她扯了扯围巾,围住自己的下巴,但围巾溜过一趟洗烘机,上面早已没有属于郁凌霜的气息和味道。

    也是这会儿,她眨个眼的时间,屏幕里多了一道新的白色气泡。

    郁某:【是不是快到公司了?】

    尤愿戴着郁凌霜之前给她买的可以玩手机的手套,她敲敲屏幕,回:【你怎么还没睡。】

    郁某:【你说呢?】

    【我不知道。】

    郁某:【小愿,戴耳机。】

    尤愿“不情不愿”取出蓝牙耳机戴上,耳机有降噪功能,将闹哄哄的公交车厢屏蔽掉,她说:【戴上了,但时间不多。】

    对面没回,拨了个微信通话过来。

    尤愿呼出一口气,接听,看向车窗之外,她还是不喜欢这里的冬天。

    她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要知道她心里的气还没消。

    凭什么郁凌霜就能替她决定一切了。

    氛围静默了好几秒,尤愿才听见郁凌霜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是几近于呢喃的一声轻唤:“尤愿。”

    “怎么?”

    “我很想念你。”这五个字郁凌霜说得很郑重。

    机械女声提示前方要到的站台,是尤愿要下车的目的地。

    她起身穿过人潮来到下车门前站着,四面八方人多,她抿唇没有立马回应,依旧沉默着。

    片刻,公交车停好,后门打开。

    她下了车。

    街上的树已经进入休眠期,地上的落叶已经没多少了,但偶尔踩一脚还是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又拢了下围巾,这才开口:“我知道了。”

    “没有别的话吗?”郁凌霜想听什么她们都清楚。

    尤愿目视前方,阳光没什么暖洋洋的感觉,她往“扶桑”走,闷声道:“我戴着你的围巾。”

    “黑金色那条吗?”

    “嗯。”

    郁凌霜:“好。”

    “好什么?”

    “听见你的声音就很好,你戴着我的围巾也很好……”

    尤愿闻言,笑了声,笑完又开始后悔,她现在跟郁凌霜虽然不至于冷战,但她哪儿能对郁凌霜这样的态度啊,连忙冷下脸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郁凌霜的声音又在耳机里响起:“喜欢你笑。”

    “哦。”尤愿听着前三个字心间发颤,强行忍了下来,“我快到公司了,你去睡觉吧。”

    “跨年那天跟温觅她们一起过吗?”

    “嗯,是的。”说到这个尤愿也有些遗憾,过去八年她一直没跟郁凌霜跨过年,不过今年明显会更好一些,因为郁凌霜在第二天就会回国。

    郁凌霜:“元旦见。”

    “……元旦见。”

    通话挂断,尤愿进了“扶桑”大门,她摘下耳机,正巧看见左朝停好车下来。

    左朝之前的拍摄还是找了另外的女生,但网上的效果欠佳,并没有掀起很大的风浪,是以左朝见着尤愿的时候,神情都有些淡。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尤愿露出微笑,上了楼梯。

    跟郁凌霜的关系还没破冰,不妨碍她的心情好了些,只是可惜那句想念她的话没有录下来,否则她会循环播放到郁凌霜回来为止。

    从这通电话开始,她们的冰冻氛围有所缓和,没有那么公事公办。

    尤愿会问郁凌霜工作方面的事情,还会偶尔泄露一些关心,她们还是没有打视频,只用文字和电话联系。

    郁凌霜没有再说想念的话,可发过来的照片里,张张都在表达对她的想念,看见可爱的东西会说给你买,吃到难得好吃的食物会说以后有机会和你一起,遇到漂亮的天空也会分享给她。

    尤愿稍微含蓄一点,回以一些照片,却不说多余的话。

    反正郁凌霜也快回来了。

    转眼到了31号晚上,今年元旦不调休,就放明天一天假,但明天刚好是周三,也是尤愿的休息时间,所以她的两天假期就往后挪,连放三天。

    这一切是因为栾明穗也觉得自己需要喘口气,最近这一个月的工作强度实在是夸张。

    朋友们对尤愿连放三天表示羡慕,但要是真的给她们把周末调过来,她们也不愿意,纷纷表示休元旦这一天挺好。

    晚上大家要聚在一起,白雨珊上次缺席了圣诞,这次跨年怎么也要来,只是跨年当晚肯定会挤得不行,一行人选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像过去几年那样订个酒吧卡座,更有氛围。而跨年夜向来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刻之一,酒吧到处都是人,每个卡座基本上都满了,她们选的这家酒吧舞台那里挂了个荧幕,上面放着电影,只是电影声音都被人声、骰子声埋没。

    距离上次一起喝酒又过去了个把月,再加上有跨年的气氛,尤愿她们这桌也点满了酒。

    大家回忆往昔,展望未来,发出对2025年的美好祝愿。

    她们各有具体的细碎愿望,却目标一致:发财。

    喝了好几杯酒,这才分享起关于平面模特的事情,朋友们对她和郁凌霜的选择稍微有些惋惜,又觉得这样正好,因为她们相信尤愿以后一定会在摄影行业混出名堂,遗憾的情绪很快就过去,纷纷笑起来。

    谈笑间一杯又一杯酒下肚,中途还有人来搭讪,但都被她们拒绝。

    直到有个看起来很年轻的漂亮妹妹端着一杯酒过来,她面色有些羞赧,颇为不好意思地问:“姐姐们,我可以跟你们喝杯酒吗?”

    她指了指自己朋友那桌,道:“我玩游戏输掉了。”

    温觅大手一挥:“当然可以啊!”

    女生直直地看着尤愿,五彩缤纷的灯光下,她的脸颊有着一层明显的红色,她歉然地对温觅她们说:“我被指定了跟这个姐姐喝交杯酒,也可以吗?”

    谭束托腮,好奇地问:“你是被指定还是……自己想啊?妹妹。”

    “我自己想。”女生眼神坚定。

    童歆来了兴致,问:“请问你是喜欢女生吗?如果觉得冒昧可以不用回答。”

    “对……”

    “嚯。”童歆惊讶极了,“我们这五个人,你能这么精准地邀请唯一的女同,怎么做到的?”

    尤愿听不下去,端起杯子,也有些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哦,交杯酒我做不到。”

    女生适时问:“那可以加个微信吗?姐姐。”她露出甜甜的酒窝,“做朋友也可以的。”

    朋友们在一旁看得眼睛都忘记眨,以前也见过尤愿拒绝女生,但那会儿她们都以为尤愿是直女,所以才拒绝的,可现在的尤愿在她们面前弯得不能再弯了,所以这场面又有些稀奇起来。

    尤愿想了想,没拒绝:“好啊。”

    顺利加上微信,女生和尤愿碰了下杯,将杯子里的酒喝尽,笑眯眯地回到了跟朋友的聚会里。

    温觅眨巴着眼:“郁凌霜会怎么想啊?”

    “加个微信而已。”尤愿抬眉,“再说了,我朋友圈置顶就是和郁凌霜的自拍图,看上去不就是一对吗?”

    朋友们:“开嗑!”

    尤愿失笑,心跳如雷。

    她其实跟郁凌霜还没在一起,但刚刚的那番话她竟然说得那么自然流畅,等回神她自己都禁不住回味了一遍。

    时间越来越晚,酒吧的电影还是歇了,乐队上台表演。

    整个空间里都醉醺醺的,有人笑有人哭,嘴里感慨着时间如梭,怎么明天就是2025年了?

    尤愿没有感慨这些,因为她的酒量就那样,到后面已经喝多了,在沙发上仰着脑袋醒酒,只是酒吧吵得她耳膜有些不舒服,她借着残留的理智解锁手机,努力睁眼看着跟郁凌霜的对话。

    郁凌霜在欧洲那边还没到跨年夜,想来很忙,所以她发过去的消息郁凌霜还没回。

    尤愿坐正了些,又撩撩头发,把酒吧的定位发过去。

    说:【要是你跟上次一样来就好了。】

    周围越热闹,她越想郁凌霜。

    甚至是她想着眼里隐有泪光,回想起以前跟郁凌霜跨年的时候,五岁到十八岁这些年,她们次次跨年都在一起。

    兴城那会儿还没有禁烟花爆竹,她们会在跨年当晚一起看着天空中各式各样的烟花,她们还会一起许愿,小时候就许什么好好学习、零花钱之类的愿望,后来长大了,好好学习这个愿望还是避不开,希望她们可以考去同一所在海城的大学,只是后来对郁凌霜心动的那两年,她也有没说出口的愿望,那就是可以跟郁凌霜以另一种关系继续下去。

    尤愿思绪再迷糊也觉得这一切都太遥远。

    是啊,时间怎么过这么快?怎么明年就要2025年了——

    26岁这年才能实现16岁那年的愿望,这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

    过了会儿,尤愿抬手一摸,她的眼睫不知道什么时候湿润了,眼泪黏在上面。

    朋友们喝得不比她少,都关注着舞台上在唱歌的乐队,没人注意到她。

    尤愿把头发往后撩,注意到屏幕亮起。

    郁凌霜回了消息过来,很配合地问她:【卡座多少?】

    尤愿牵唇,报了数字,又发语音过去:“忙完了?”

    【忙完了。】

    【那民田间。】尤愿打字都打不清楚了。

    回完消息,尤愿转过脑袋,也跟着看向舞台上在唱着《夜空中最亮的星》的乐队,她闭上眼,跟着哼:“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靠近你……”-

    跨年夜堵车很夸张,云城的热门区域堵得水泄不通,地铁也挤得不行,却也是更多人的出行方式。

    郁凌霜进了机场地铁,她听着尤愿发来的语音,一向冷静的脸上露出焦灼的神情,现在是晚上十点十多分钟,她还来得及吗?

    为了回来跟尤愿跨年,她这几天一直在拼命完成订单,也花价改签机票。

    现在她人在云城,见不到尤愿她也没有实感。

    一小时后,地铁先到达尤愿住的小区那边,她去放了行李,又立马出门去尤愿所在的酒吧。

    这边是市区,交通更为堵塞。

    郁凌霜没法打车,她扫了辆共享单车往酒吧骑去。

    这个时间的气温在零下二三度,她的手被冻僵,都没什么知觉,而时间越来越紧迫,这些外在因素她都注意不到,骑了好一会儿,她把共享单车停好。

    风灌进她的领口,她的头发都是冷。

    她一身寒气地进了酒吧。

    询问过侍者后,她迈腿走向尤愿她们在的二楼卡座,这里有不少人喝得摇摇晃晃的,差点撞到她。

    她眉心轻拧着,双唇闭紧,目光锁着二楼的位置。

    距离2025年的到来只有最后一分钟,舞台上的主持在让大家躁动起来。

    郁凌霜上了二楼,看见了尤愿她们的卡座。

    除了尤愿,其他几个朋友都跟着主持说的话嗨起来,手里拿着酒瓶酒杯,酒洒在地上都无从察觉。

    尤愿在沙发角落,视野盲区。

    还是温觅先看见郁凌霜,她愣了下,喝多酒的脑袋转了转,习惯性地就给郁凌霜让出位置,童歆她们也反应过来,看着她出现在这里有些惊奇。

    郁凌霜:“谢谢。”

    她坐进沙发,看着靠墙闭眼的尤愿,她想把尤愿脸上的头发给别走,又觉得自己的手太凉,会冷到尤愿,最终只是揽过尤愿的腰,让尤愿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

    酒吧主持的声音分布在各处:“亲爱的朋友们!还有十秒就是2025年啦!让我们一起倒数!”

    怀里的人听着这个声音,有了些意识,喃喃道:“五、四、三、二、一!”

    空间里但凡还能有所回应的人都吼起来,大家齐声说:“新年快乐!”

    郁凌霜凑近尤愿耳朵,也跟着说:“新年快乐,小愿。”

    尤愿颤了颤眼皮,她在这两个小时内又喝了好几杯,此刻更迷糊。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了,可鼻尖明明就嗅到了一股郁凌霜才能有的香气,那些酒味是无法掩盖的,她偏偏头,睁着沉重的眼皮看着身边的人。

    灯影朦胧,看不太清。

    她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郁凌霜,但不妨碍她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四周嘈杂,她泪光晶莹,哑声道:“郁凌霜……”

    “你不要再撇下我好不好……”

    第45章 尝五颗青梅

    当0点来临时, 云城市中心有烟花秀。

    五彩斑斓的花火在这一瞬接连喷涌而出,在黑暗中倏地炸开,将整个世界点燃。

    尤愿她们的卡座临窗, 一转头就能看见窗外绽放的绚烂烟火,这里距离市中心不算远, 不少顾客拿着手机对准这一幕,按下拍摄键。

    只是取景框里难免拍到她们这一桌。

    照片里,灿烂星火做她们的背景,有两个女人在沙发角落抱在一起, 没有朝窗外看过去。

    光线有限,外人看不真切她们的脸,却也觉得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这场烟花秀听说有12分钟。

    一朵烟花还未散尽, 另一朵已接踵而至。

    可这些,尤愿和郁凌霜都不关心。

    尤愿闭着眼, 她的耳朵被郁凌霜捂住, 屏蔽掉许多杂音和吵嚷声, 可郁凌霜的手有些发冷,隔着头发她也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

    她从混沌中剥离出一丝理智, 知道她没有产生幻觉、幻听, 在她身边坐着的人就是郁凌霜。

    但在酒精的作用下, 她的情绪被放大了数倍。

    她心口闷塞,心思沉重,眼泪默默地往下流,顺着她的下巴,湿了她的发尾,她紧紧地回抱着郁凌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介意的从来都不是郁凌霜出差不让她送, 而是郁凌霜以为她好的名义,将她一个人撇下,或许“撇”这个字有些言重,而那天睡醒时面对空荡的身侧,她心里升腾起来的就是这种感觉。

    熟悉的、被留在原地的感觉,即使她清楚郁凌霜会回来,不会像八年前那样要隔了很久才来找她。

    但过去的心理阴影尚未消失,她的脚下又再次踩着虚无、空洞。

    她没办法再做出拉黑郁凌霜的幼稚举措,她只好自己消化情绪,很显然效果不怎么样,否则她也不会在今晚喝这么多酒,又要借着酒意道出自己的脆弱和害怕。

    “郁凌霜……”尤愿嗫嚅着,声音被氛围的浪潮淹没,她的那丝理智也被酒精给扯了回去。

    12分钟后,烟花秀果然结束了。

    世界终于恢复到原样,酒吧乐队的声音不再被掩盖。

    郁凌霜松开手,给尤愿细致地擦眼泪。

    她离得近,尤愿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她心疼得厉害,也才意识到尤愿到底在生什么气,也才知道当年给尤愿带来的影响到底有多深,不是吵一架又和好就可以装作解决了的。

    温觅在一边托腮,她也喝得醉醺醺,看着郁凌霜给尤愿擦眼泪的动作,她没忍住问:“你怎么惹她哭了?”

    “对不起。”郁凌霜指尖触碰到尤愿滚烫的泪,有些发颤。

    温觅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但还是说:“我们都很少看愿愿哭的……”

    “是啊。”童歆附和,“她可爱笑了,不怎么哭。”

    谭束和白雨珊结伴摇晃着去洗手间,否则她们也能跟着说两句,不过温觅和童歆说的话已经足够让郁凌霜更难受,她知道尤愿的朋友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阐述事实而已,这样的事实却也让她呼吸更窒住。

    温觅伸手掰了掰郁凌霜的肩,看着尤愿在她一侧可怜兮兮的模样,沉沉叹口气:“带她回去吧。”

    “得等等。”现在外面车辆太多,很难回去。

    童歆拿出手机,指尖点点屏幕,一看网约车的排单,震惊得很:“什么鬼啊,前面排了几百个人,确实回不去。”

    温觅摸过手机:“我叫代驾,我开了车。”她说着转了下脑子,“等等,郁凌霜你又没喝酒,你开我的车回去吧,我晚点跟歆歆她们一起打车回去。”

    郁凌霜望着她,点点头:“谢谢。你到时候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们。”

    “再说。”温觅撑着身坐起来,差点没站住,她扶紧了茶几,给尤愿和郁凌霜让位置。

    郁凌霜将尤愿的胳膊勾住自己的脖子,稍微使力,把人从沙发上带起,还好这会儿的尤愿不闹腾不挣扎,一切都很顺利。

    温觅在前面引路,下楼时就不走楼梯了,而是进电梯。

    外面比酒吧冷得多,好在没走一截路就到了温觅的车里,尤愿被放进后座躺着。

    温觅把车钥匙给郁凌霜,交代着:“到了给我发个消息啊。”

    “谢谢。”郁凌霜再次启唇说这两个字。

    温觅摆手,紧了下自己的外套:“我进去了。”

    郁凌霜颔首,进了主驾,路上的车辆真的很多,但也不是完全开不动,只是速度比正常情况下慢好几倍,车里开着空调,暖乎乎的,没多久在后座的尤愿就觉得热,把盖在身上的外套给拿掉。

    前方的车流没动了,郁凌霜侧身去看尤愿。

    只见尤愿坐了起来,一副发呆的模样,她像是在确认着环境,最后借着霓虹灯光看向在主驾的郁凌霜,眼睛眯了眯,像是在脑海里搜寻着眼前的人是谁。

    郁凌霜问:“渴不渴?”

    “小霜?”尤愿不确定地问。

    “嗯。”郁凌霜应声,拧开矿泉水瓶盖,又问,“渴不渴?”

    尤愿像是没听见,就直愣愣地看着她,像是还在确认。

    “怎么了?”郁凌霜又重新拧好瓶盖,视线没从她脸上挪开过。

    只见尤愿把头发胡乱拨了下,随后把眼睛闭上,重新躺回去,嘟囔着:“我在做梦……”

    前方的轿车动了,郁凌霜回过头,驱车跟上。

    这个小插曲过后,尤愿像是睡着了,后面一直就保持着睡觉的姿势。

    五十分钟后,轿车才艰难到达“向欣花园”的地下停车场,明明只有几公里,路上一直在堵。

    郁凌霜下车,先进后座,给尤愿披上外套。

    她一个人操作起来有些困难,幸而这会儿的尤愿还是很乖巧,老实地被她从车里带出来,又靠着她进了电梯。

    输入密码,郁凌霜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倒,让尤愿坐在上面,给尤愿换鞋。

    出门前她就把房间的空调开着,这样回来就不会那么冷,现在房间暖和,就算尤愿的外套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

    大概是回到了熟悉的空间,尤愿的意识回落了些,她往沙发上一趴,随手捞过抱枕垫着。

    郁凌霜开着立灯,光线合适,不刺眼,她去兑了杯蜂蜜水,还放了根吸管在上面,她蹲在一旁,哄小孩一样把吸管往尤愿嘴里放。

    水温正好,尤愿多吸了几口才松嘴。

    郁凌霜把水杯放茶几上,迟疑了下,没着急给她洗漱,而是在软毯上坐下来,认真端详着尤愿的脸,轻声问:“有没有哪里难受?”

    尤愿努力分解了这个问题,慢慢摇头,又缓缓点头。

    “哪里难受。”郁凌霜脑袋凑近了些,声线温柔,“告诉我吧,小愿。”

    尤愿抿唇不语,只跟她对视。

    郁凌霜探手,把尤愿耳旁的头发拨了拨,下一刻,她的手腕被尤愿捉住,尤愿把她的掌心贴着自己的脸,几乎是枕在上面。

    “以后我什么都跟你商量,不擅自做决定了。”郁凌霜张唇,靠得更近,她也不知道尤愿有没有听进去,但没关系,她会在尤愿睡醒以后复述,再说多少遍都行。

    尤愿还是没回应,闭眼。

    郁凌霜就着这个姿势看她,指腹在她的脸上摩挲。

    好半天,郁凌霜轻轻撤回自己的手,尤愿的眼睛就睁开了,对她说:“我不舒服。”

    “穿内衣睡觉不舒服吗?”

    “对。”尤愿皱眉。

    郁凌霜的回忆穿回一个多月前的夜晚,那晚的尤愿也是喝多了酒,不过比今晚清醒些,起码能认出来她是谁,可不论是那晚还是今晚,尤愿的睡觉习惯无法改变,都会向她提出自己的诉求。

    尤愿说话间,手已经从自己的毛衣伸进去,往后,解掉了内衣搭扣,又凭借着习惯脱衣服。

    郁凌霜没有任何绮念,她去卧室取了睡衣出来,闭眼,配合地帮忙。

    没一会儿,尤愿的毛衣、内搭和内衣都扔在了沙发上,她舒服地叹息一声,重新合上眼。

    郁凌霜看着她这副样子,唇角轻轻牵了下,随后把她公主抱起,放到床上。

    关掉台灯之前,郁凌霜在她的额头轻轻亲了下:“晚安。”

    回应她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

    尤愿这一觉睡得很昏沉,中途醒来上过两次洗手间,现在睡醒还有些头疼。

    她喝得实在是有些断片,脑海里相关的回忆不多,就连郁凌霜到底回没回来她都不能确认,大半夜起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这些。

    现在光亮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她适应了会儿,拿过手机。

    就连昨晚给郁凌霜发的消息,她自己印象都不深刻,她翻翻朋友圈,一溜滑下来全是大家在说发2025年的第一条朋友圈,她随手翻了翻,把手机丢一边,拿着另一套睡衣准备去洗澡。

    实在受不了身上的酒味,一会儿还得把床单也换了。

    但推开门,她就看见郁凌霜在沙发上坐着,见她出来,朝她抬了下眉。

    郁凌霜穿着松垮的低领毛衣和休闲裤,装扮跟以往没多大差别,只让她意外的是郁凌霜鼻梁上架了一副细框眼镜。

    郁凌霜视力好,根本不需要戴眼镜。

    尤愿拉着门把,嗓音有些卡壳,她忽而想起来前几天还在看的百合漫,她误发给郁凌霜的截图里,那个女主就是这副装扮。

    “……”尤愿摸了下鼻,很心虚地问,“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工作忙完就先回来了。”

    “怎么不告诉我……”

    郁凌霜定定看着她,眉眼松动,有些歉疚地道:“以后都告诉你。”

    氛围有些绷着,尤愿没回答这个问题:“我去洗澡了。”

    两分钟后,尤愿开了花洒。

    细密水珠淋着她,她禁不住连着叹气,实在是回忆不起来自己对郁凌霜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这让她有些没底。

    等她从浴室出来,郁凌霜在阳台那里待着,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玫瑰。

    看见她,郁凌霜走近,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周不见,两人的相处不如分开前那样轻快。

    尤愿摇头:“没有。”

    “那等下吃早餐。”郁凌霜看了眼腕表,“或者说,早午餐。”

    “好,我想再休息下。”

    尤愿不太喜欢现在的僵硬气氛,逃回卧室。

    这才发现床单被罩不需要她换,郁凌霜在她洗澡的时间里给她换掉了,上面的线条小狗蹦蹦跳跳,她却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连忙解锁手机,点开微信。

    温觅醒了,在群里打招呼。

    她跟求救似的,给温觅拨了电话过去。

    温觅接听速度很快:“愿愿,怎么了?”

    “昨晚郁凌霜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来问我?”

    “我现在不好意思问她。”尤愿抓抓头发。

    “好像是快0点时候吧?”温觅也需要回忆一下,“等等,她已经醒了吗?”

    “对。”

    温觅说:“你让她多睡会儿吧,是不是还需要倒时差?昨晚四点多我们才从酒吧出来,她来接送的我们,那会儿才不堵了。”

    电话挂断,尤愿输出一口气,来到客厅。

    郁凌霜正在餐桌那里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她坐得直,形态优雅,听到开门的动静抬头,跟尤愿四目相撞。

    尤愿紧抿着唇,走过去,示意她不要动,而后摘掉她的眼镜,闷声说:“不适合你。”

    “为什么?”

    “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尤愿拉开椅子坐下,她面前摆着郁凌霜备好的餐食,都偏清淡,也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郁凌霜看着放在一旁的眼镜,“嗯”了声:“好,我以后不戴了。”

    尤愿埋头吃饭,恍若未闻。

    郁凌霜看着她的侧脸,抿了抿唇,尝试着开口:“小愿……”

    “吃完你好好睡觉。”尤愿现在不想跟她说那么多,因为郁凌霜就连提前回来也不告诉她,即使她真的觉得很惊喜,可还有之前的事情压在她心上,她现在再开心,也表现不出来多少,效果大打折扣。

    一顿清淡的早午餐吃得很安静。

    饭后,郁凌霜把带回来的礼物送给尤愿,就自觉地换上睡衣进了次卧。

    次卧比主卧小些,床也只有一米五宽。

    尤愿租这套房以来,就从来不会去次卧睡觉,而如今,次卧倒成了郁凌霜的空间。

    尤愿看着门关上,眉头隐隐压着。

    挣扎了一会儿,她开了次卧的门,不由分说地拉开被子钻了进去,贴着郁凌霜。

    郁凌霜肢体僵了下,又放松下来,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也困了。”尤愿声音轻轻的。

    郁凌霜:“嗯。”

    房间的窗帘拉得严实,门也关着,光线暗淡。

    郁凌霜牵住尤愿的手,在尤愿的指尖上捏了捏,却被尤愿反手扣住,跟她转为十指相扣。

    “你为什么要戴那副眼镜?”尤愿还是问。

    郁凌霜沉吟,还是说出口:“你说她是你的理想型,我想讨你欢心。”

    “可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

    尤愿又不回答了,侧身,另一只手环着郁凌霜的腰,把脸凑近些,埋在郁凌霜的肩颈处。

    郁凌霜回抱着她,抱得很紧。

    尤愿闻着熟悉的香气,又问起来:“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话。”

    “让我不要撇下你。”

    郁凌霜偏过头,用自己的鼻尖蹭着她的侧脸,开始道歉:“对不起,我没有撇下你的意思,但你会有那样的感受,就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这样了。”

    尤愿委屈得又起了泪意,她硬生生地忍住,略有鼻音地道:“你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了,我不爱听。”

    “我喜欢你。”郁凌霜的嘴唇落在她的下巴上,询问,“这个爱听吗?”

    第46章 尝六颗青梅

    0点响起的跨年烟花延迟了十二个小时, 这一刻终于在尤愿的脑海里炸开。

    明明屋内光线根本看不清什么,可她的眼前却有无数道亮光如伞骨向周围迸射,各种颜色缠在一起, 汇成一颗颗绚丽的花球。

    这四个字她期待了很多年,可每一次, 她都只能在脑海里幻想,又很快摁下这个念头,警告自己不要多想,而现在, 耳边响起的声音那么清晰,下巴上柔软的触感那么真实,她不需要再同过去那样强迫自己灭掉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饶是她已经跟郁凌霜暗自约定了这次出差结束身份就会有转变, 但真的当这样的时刻来临,还是会心中震荡。

    尤愿有些缓不过神来, 应了声:“爱听。”

    郁凌霜的嘴唇往后了些, 继续柔声道:“尤愿,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拥抱、你隔壁房间的居住权,以及好朋友这层身份。”她的眼睫在昏暗中颤着, 内心紧张得不行, “我喜欢你, 十五岁那年夏天意识到的,但我想,我其实一直都在喜欢你,只是那年的夏天你在我怀里哭,我才想着搂住你的腰。”

    郁凌霜音色清润,现在说话时有些低声,依旧是独属于尤愿的温柔口吻。

    尤愿听着这些, 眼眶没忍住有些酸涩,因为她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当初为了不让郁凌霜怀疑自己而撒的谎有多么刺痛人,她闭着眼,努力让声音平和,双唇翕动:“郁凌霜,我没有理想型,我只喜欢你,比你晚一年意识到。”

    她深吸口气,调整了下气息,才徐徐说:“我准备上大学以后就向你表白的。”

    在高考那样压抑的氛围里,跟郁凌霜去同一所大学成了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动力,喘气的时候,她也会想到时候表白应该说些什么,也会担心郁凌霜的拒绝,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可到头来,她们并没有去往同一所大学,她的表白就这样被搁置、隐藏,一直到最近才见到光,重新有了呼吸。

    “对不……”郁凌霜及时刹车,语气缱绻起来,“喜欢你……小愿……”

    尤愿低笑一声:“好,我很爱听。我说这个事情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而不是为了让你感到愧疚、歉然,没关系的,小霜,现在并不晚,什么时候都不晚,我说过的,我可以给你千万次机会原谅你,因为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对喜欢的人纵容点怎么啦?”

    她的话音落下,郁凌霜没有向她之前那样问可不可以,下巴往上抬了些,吻住她。

    她们之间一直都存在着默契。

    比如在吃过午餐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浴室漱口,嘴里是不能让人忽略的清淡茶香。

    哪怕当时在别扭,可她们也都做着接吻的准备。

    茶香又在她们的鼻腔里萦绕,消散不掉。

    十指相扣的手逐渐松开,尤愿抚上郁凌霜的脖子,沉浸在这个吻里,她们的舌头交缠在一起,柔软的嘴唇也像是黏着了,根本分不开。

    两人的吞咽动作不太同步,心跳却一致。

    郁凌霜习惯性勾着尤愿的腰,过了会儿,她的左手掌心慢慢往上,抵在尤愿的身后,侧着的身体也换了重心,渐渐地,将尤愿压在身下,而她的另一只手也不知不觉放在尤愿的脑后,指尖穿进尤愿细密的发丝。

    尤愿勾着她的脖子枕着她的手心,被迫地把脸仰得更高,让这个吻更深。

    也更绵长。

    接吻的水声在耳畔响动,满腔的绵绵情意似是终于有了去处。

    两个人已经没了时间概念,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最后才在一下下的浅啄里暂时结束。

    尤愿忽地庆幸现在房间里也看不见什么,因为她知道自己被亲得双眼迷蒙了,还有些缺氧,结果下一秒,郁凌霜长臂一伸,按开了床头的灯。

    按灯之前,还先盖住她的眼睛,免得她被灯光刺到眼。

    尤愿故意用睫毛扫着郁凌霜的掌心。

    郁凌霜调整好光线,也没着急着就把手松开,她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捋了下,低眼看着尤愿的粉润双唇,又凑近,含住,这会儿她才撤开手,转而落在尤愿的发顶,在上面轻抚。

    等这个吻结束,尤愿虚着眼。

    郁凌霜这人长得跟天山雪莲似的,此时坐在尤愿的腰上,眉眼轻柔,像是风轻日暖的某个午后,她的指腹在尤愿的嘴唇上抚过,嗓音略沉地问:“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小愿。”

    尤愿凝着她,配合地张合唇瓣,轻声回答:“恋人、情侣、爱侣、对象……”

    说着正经起来:“我们要开始谈恋爱了,郁凌霜。”

    “好。”

    尤愿禁不住又说:“如果我们以后真的会走到我们害怕的那一步,那我们……”

    “不会的。”郁凌霜截断她的发言,盯着她,口吻认真又坚定,“我们都该多一些勇气,不要先去害怕未知的结局。”

    尤愿扬唇:“好。”

    她抬手,摸了摸郁凌霜的眉,又问:“有感受到吗?我喜欢你这件事。”

    “感受到了。”

    “只能我摸。”

    “我知道。”郁凌霜从她的腰上下来,躺在她的一侧,“我一直都在遵循这一点,没有其他人。”

    尤愿想起徐抒意,轻咳了声:“其实我跟徐抒意最近还聊挺好的,那个漫画还是她分享给我的,只是我没有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她,反正还有二十多天就回兴城过年了,到时候再跟她说也来得及。”

    “好,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尤愿听见她声音里的倦意,转过脑袋,发布命令:“把灯关掉,你好好睡一觉,我跟着你一起睡会儿,别跟我说不需要。”

    很快,视野再次暗下来。

    两人的手再度牵在一起,没一会儿就都进入到舒服的睡眠里-

    郁凌霜这一觉睡到九点,她实在是太累了。

    先是辗转航班,在飞机上没怎么睡,落地以后也忙,合眼的时间并不多,这一觉睡得她脑子有些发懵,适应了片刻才从恍惚中抽离。

    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回想着睡前经历的一切,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掀开被子起身。

    客厅里,尤愿正在跟尤学君打视频电话,笑得很灿烂。

    看见她出现,很自然地对手机那端的尤学君道:“小霜醒了,妈妈。”

    郁凌霜接收到讯号,整理了一下发型走近,挨着尤愿坐下,冲尤学君很有礼貌地道:“小君阿姨元旦快乐,祝福您新的一年事业更上一层楼,活得更开心快乐,健康平安”

    “好的好的,我收下祝福。”尤学君看着手机屏幕里的两个女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两人的氛围跟之前有些不一样。

    她撇开脑子里多余的想法,转而问:“小霜,你今年过年要回家的是吧?”

    “嗯,是的。”

    “你妈妈也要回来……”尤学君沉声道,“你要觉得跟她相处不自在的话,到时候来阿姨这里睡就行,我们这几年也搬了家,房子更大,房间也多,你来住完全没问题。”

    郁凌霜没有立即答应,她弯眼笑笑:“好,我到时候看看。”

    整整八年没回去,过去尤愿怕她不开心,也不怎么在她面前提起,兴城现如今是什么模样,她不太清楚,但脑海里关于这座十八线小城的回忆很多,也很清晰。

    尤学君在手机那端叮嘱着:“你们到时候飞机回来记得买票啊,机票我给你们报销,买头等舱都没问题。”

    “妈妈,你再说下去我真的不想努力了。”

    “也可以啊,现在网上不是很流行‘全职女儿’嘛。”

    尤愿唇角翘起:“但很可惜,你的女儿是个有理想抱负的人!我一定会在摄影行业干出点成绩的!”

    “妈妈相信你。”尤学君看着郁凌霜,笑了笑,“我也相信小霜。”

    “相信她什么?”尤愿好奇地问。

    “相信她可以过得更好,相信你们的友情也可以更牢固。”

    尤愿听着“友情”两个字头皮发麻,她都不敢想被妈妈知道自己在跟郁凌霜谈恋爱会是什么反应,只好乐呵呵地岔开话题。

    又浅聊一会儿,这个视频通话才结束。

    “我去给你热饭。”尤愿怕饿着郁凌霜,把手机往旁边放,就准备起身。

    郁凌霜拉住她,紧紧地环住她的腰,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后肩,轻声说:“抱一会儿。”

    尤愿回抱着她,心疼地道:“辛苦了。”

    “很值得。”郁凌霜掀起眼帘。

    尤愿抵着她的额头,跟她的呼吸在空中融合。

    就这么抱了好几分钟,郁凌霜才满足地松开手,放人起身,自己拿过尤愿的水杯,喝掉剩下的一小半温水,只是她的目光始终是落在餐桌那里的尤愿身上,她看着尤愿把东西放进微波炉,看着尤愿进厨房不到一分钟又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米饭。

    “叮”声响起,尤愿招呼她过去吃饭。

    郁凌霜看着这幕场景,掐了下自己的虎口。

    这样的画面以前也经历过,但那会儿她们还是好朋友的关系,而现在,她们在谈恋爱。

    痛感传来,她扬起唇。

    十五岁那年做的梦在二十六岁这年终于得以实现,时间线是有些长,可结果是好的,她不再去纠结晚不晚,她会珍惜当下的每一刻,往后的每一瞬。

    那些遗憾会被取代的。

    尤愿看着她呆愣愣的模样,会心一笑:“郁凌霜,该不会觉得自己在做梦吧?”

    郁凌霜挑眉:“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这么认为。”尤愿贴心地给郁凌霜拉开椅子,等郁凌霜坐下后,她就从后面弯腰抱着郁凌霜,附在郁凌霜的耳边说,“我们现在又要开始习惯新的相处方式了,还好前阵子有了缓冲,否则一下就跳跃到这样的新关系,我可能还要再好好适应下。”

    郁凌霜拉住她的手,神情是尤愿就算看不见也能察觉到的温柔。

    郁凌霜正饿着,尤愿没多抱,只是在松开手后没几分钟,她就暗道一声糟糕,进了洗手间。

    上次她来月经是她们一行人去网红村落那会儿,十一月三十号。

    这次时间也算准时,但是……会不会太……

    而且尤愿昨晚宿醉一晚,身体没有放过她,这次比上次还要痛。

    她吃过药以后就在沙发上趴着,腰酸腹痛胸闷拉肚子这些全部都找上门来,缠得她脸色都有些苍白。

    空调暖风吹拂,室内有些干燥。

    郁凌霜皱着眉,在她身后岔腿跪着给她按腰。

    这会儿一点旖旎的氛围都没有。

    “我要戒酒!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了!”尤愿哭唧唧立誓,又给自己补了个条件,“起码不在这之前喝这么多。”

    郁凌霜垂着眼,“嗯”了声:“我会监督你。”

    尤愿泄气地偏头,上身也跟着转了些,很快又被郁凌霜按住肩重新趴回去,她咬咬唇,这次没转身,她看着窗子里她们模糊的身影,倏地问:“小霜,你有没有做过一些会加速心跳的梦?”

    “做过。”

    “梦见了什么?”尤愿尾音挑起。

    郁凌霜手中的动作一顿,看着尤愿的后脑,轻扯唇角,一本正经地说:“梦见高考没赶上,没考上大学,醒来吓得一身汗。”

    尤愿:“……”

    尤愿再次泄气,把脑袋垂下,也是,郁凌霜看上去一副矜贵模样,怎么会跟她一样梦见那样不可描述的内容。

    须臾,郁凌霜吐出两个字:“还有。”

    “嗯?”

    郁凌霜单手撑在一侧,慢慢俯身。

    她隔着尤愿的家居服,用鼻尖在尤愿的后肩上点了点,散漫地道:“梦见你哭着说不要了,让我不要再欺负你。”

    霎时,尤愿耳朵红得滴血,浑身的疼痛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张张唇,语无伦次:“你怎么、怎么能就这样讲出来。”

    “是你要问的。”郁凌霜颇为了解她,笑了声重新跪好,继续给她按腰,“不就是仗着自己现在不能被睡,也没体力睡我,所以非要在这里挑起这样的话题吗?”

    尤愿沉默,又听郁凌霜问:“那你呢?有梦见过吗?”

    “……有啊,怎么没有。”尤愿闭着眼,回忆起来,“梦见的次数还挺多的,不知道多少次了,只是每次睡醒,我都觉得自己好不是东西啊,你只把我当朋友,我怎么可以在梦里那样对你。”

    郁凌霜听着,从她身上下来,在一侧蹲下。

    轻轻启唇:“我也这样想过,但是,我以后会像梦里那样对你,小愿。”

    尤愿推她的肩:“你不要讲这么露骨好不好啊?我们都没有相关经验,说得好像你很行一样。”

    郁凌霜捉住她的手,哑然了一瞬,旋即说:“我有经验。”

    “什么?”尤愿瞬间瞪大眼睛。

    “我自己……的经验。”

    “……”

    尤愿连忙别开脸,几秒后,不好意思地道:“谁没有一样。”

    其实她俩在这方面的聊天不多,小的时候没有概念,长大以后又互相喜欢,平日以青梅的模式相处,晚上睡在一起却不敢涉及到这样的夜间话题,不是聊学习就是聊朋友,生怕自己会冲动。

    等到高中毕业就更不用说了,这七八年相处起来表面和谐而已。

    对于这样的隐私话题,回想起来真的没什么记忆,现在两个人却要这样装作很自然地聊起,画面有些莫名的好笑。

    尤愿的回应落下,时间像是凝住。

    不知道是心情被转移,还是药效起了作用,她没那么难受了。

    一转头,她看见郁凌霜拿着手机,莹润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不过没几秒,郁凌霜就收起手机,抬眼看向她,而后跪在地毯上,弯腰凑近亲亲她的唇角,说:“刚跟山黛说我有女朋友了。”

    第47章 尝七颗青梅

    尤愿的三天小长假就在痛经中一点点溜走, 这次疼痛程度比以往更深,她也真的长了记性,当着郁凌霜的面不止一次念叨再也不在经前喝那么多酒, 只不过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就可怜巴巴地望着郁凌霜,眼睫轻颤, 说:“但女朋友的拥抱亲吻可以缓解疼痛。”

    “女朋友”本人无奈一笑,照做,结束时还会问她:“有没有缓解到一点?”

    “当然有。”尤愿笑眼弯弯,双唇泛着水光。

    只不过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跟郁凌霜的相处跟之前似乎也没多大变化, 除了肢体上可以更亲密,但其他的……

    回想一下之前,的确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她跟郁凌霜适应恋爱模式这么快的重要原因吗?难道她们从很早之前就进入了这样的模式里?

    为了答案, 尤愿又去问自己那几个朋友的看法。

    临近年关,大部分公司为了冲KPI都忙起来, 她那几个爱摸鱼的朋友都没之前那么夸张, 在群聊里出现时都会说好累、想辞职这样的话, 结果回头一看去年整年次次满勤,还为了微薄的加班费而主动加过班, 辞不了一点儿。

    而且什么新年新气象啊, 只有新年旧“牛马”。

    又到了周六, 大家都放了假。

    对于尤愿休息之余的问题,大家的答案一致:【是的,你俩看上去就不对劲,不是常见的好友关系。】

    尤愿:【比如?】

    温觅最有发言权:【比如你生病那晚,她来找你,我一开门,看见你俩跟求婚一样, 酒意都给我吓跑了。】

    温觅想起来就很疑惑:【为什么她会把你脑袋扣在她肩上啊?这不是在谈恋爱是在干什么?!我还以为你俩这些年异地恋呢!】

    尤愿回忆了一下,在手机这端讪笑。

    被温觅这么一说,她也有种自己跟郁凌霜过去是在谈异地恋的错觉,可实际上,只有眼下才是真的“异地恋”。

    谁说几公里就不算异地了?她在公司上班,郁凌霜在家里等着。

    只要见不到人,对她而言就是异地恋。

    想念在这一刻再度发酵,她皱皱鼻,切出群聊,正准备给郁凌霜发消息过去,就收到了一条别人发来的消息。

    是那晚在酒吧加的年轻女生。

    尤愿这两天无聊的时候刷到过女生的朋友圈,还点进去看过,看了以后顿时觉得时间飞逝,她比这个年轻妹妹大了好几岁,人家还在读大二。

    此刻,女生发来加上好友以后的第一条消息:【姐姐你好,我们那晚见过的。】

    【我记得你。】

    尤愿翘唇,她正在茶水间里喝温水,垂眼睨着手机屏幕,又问:【是不是要删掉我这个工具人了?】

    女生有些讶然:【你怎么知道。】

    尤愿:【很明显啊。】

    那晚上喝酒她就注意到了,那一桌人里还有个女孩子会频频望向这个年轻妹妹,当年轻妹妹来找自己的时候,目光更是没怎么挪开过,绚烂灯光下也能看得出面色紧张。

    女生:【那姐姐你朋友圈置顶,就是你和你女朋友吗?】

    【是的。】

    【祝福你们。】

    尤愿在这端挑了下眉:【我也祝福你们。】

    既然要到删好友的程度,那就是她这个工具人的作用太大了,这也侧面证明这个年轻妹妹和另一个女生之间的事情有了结果。

    是好的结果,起码现阶段是。

    等到删了这个女生,尤愿长呼出一口气。

    她看向茶水间的窗外,云城的天空灰蒙蒙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久了会让人觉得有些压抑,以前的她就这么觉得,所以她不喜欢云城的冬天。

    直到今年郁凌霜的到来,她才开始欣赏起来。

    这里的冬天也很好。

    郁凌霜在,就很好。

    ……

    六点,尤愿准时下班。

    她拢好郁凌霜的一条格子围巾,小跑着出了公司大门。

    郁凌霜今天放假,自然是要来接她下班。

    而她们在谈恋爱之前,她们也是这样的会接对方下班的关系,念着这一点,尤愿就怔了下,因为她跟温觅她们并不会在这样,哪怕她以从小到大的关系来洗脑自己,但终究是不一样的,区别对待很显眼。

    此刻,郁凌霜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底下。

    落叶已经掉光了,路灯没再被遮挡,天幕是蓝黑色,光影昏黄,郁凌霜的身影在地面上拖着。

    她依旧是大衣的穿着,站得笔直,她看着出现的尤愿,清丽的脸庞含着浅笑。

    公司地下班高峰期,出来的车辆和职员都多。

    尤愿稍稍放缓脚步,她跟郁凌霜对视着,上扬的唇角压不下去,但脚步再缓也快。

    她走到郁凌霜面前站定。

    郁凌霜扯了下她的围巾,随后拉开副驾驶车门,让她坐进去。

    尤愿钻入副驾驶,心跳却没有回落到正常。

    须臾,白车驶离原地,汇入车流。

    目的地却不是小区,而是那家之前为郁凌霜接风洗尘的饭店,她们恋爱的事情除了山黛,温觅她们是不知道的。

    离得近,那就不用发微信了,直接当面说更好些。

    车里很温暖,尤愿摘下手套,她撑着脑袋时不时侧脸看向郁凌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要说?”郁凌霜握着方向盘,余光捕捉到她的动静。

    尤愿望向前方,轻咳了声,才慢悠悠地道:“这还是你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来接我下班。”她皱起眉头,“可惜前两天我痛经,没法出门去接你,暂时还没体验到接女朋友下班是什么感觉。”

    “期待的感觉。”郁凌霜斜睨她一眼,眼里蕴着笑,补充了一句,“可是,以前次次来接你的时候,我都是这样的感觉,哪怕身份有所变化,但这个感觉并没有变化。”

    尤愿听着这些,很受用地挑了下眉:“爱听。”

    白车平稳前进,路上堵了一会儿,但也在约定的时间里到达。

    还是上次的包间,座位也没什么变化,她们进去时里面的四个朋友又在聊天,还发出哈哈的笑声。

    看见她俩牵着手进来,四人习以为常。

    只是童歆的嗅觉更敏锐,点好菜以后,她哼哼了一声,直接问:“愿愿,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啊?”

    尤愿脱掉外套,里面穿着郁凌霜的拼色毛衣。

    听着这个问题,她眨眨眼,状似疑惑地问:“没呢,这不是新的一年我们还没聚过餐吗?”

    郁凌霜在一旁给她添了点温水,没说话。

    温觅摸下巴,这两人的相处太迷惑人了,当你以为她们已经谈上了,实际上并没有。

    整得她们现在都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有没有确定关系,虽然这也不那么重要。

    桌下,尤愿撞了撞郁凌霜的膝盖,路上的时候她们就商量好了今晚的“计策”,一开始要装傻,到后面再无意识讲出来,看看朋友们会不会有一点震惊。

    她是真的很想看朋友们感到震惊的表情。

    只是……好像有点艰难。

    郁凌霜五指张开,按住她的膝盖,缓缓地收拢指节。

    尤愿表面跟朋友们继续聊着天,膝盖那里却在发痒。

    天冷,她里面搭了件打底裤,才又穿上了较为宽松的卫裤,可还是不厚,她仿佛能感受到郁凌霜骨感的指节。

    谭束吐槽起该死的上司,说完对着尤愿羡慕起来:“现在看看,愿愿你上司已经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了。”

    “嗯,栾老师很好。”膝盖上的手终于撤走,尤愿眨了下眼,应声,“但是偶尔会有些压力,因为不只是上司,也是我的老师,我怕她的期望太高,我接不住。”

    白雨珊立马道:“怎么会接不住,你一定可以的。”

    尤愿偏头,撞上郁凌霜的眼神,也听郁凌霜说:“对自己多一点信心。”

    尤愿点头,对她们说:“等着吧,等我可以拍照了,我不会放过你们。”

    大家笑起来,扬言表示就等着这一天。

    希望不会太远。

    菜品逐步端上桌,这的确是她们新年的第一顿聚餐,氛围无需多言。

    尤愿还在经期,没喝酒。

    郁凌霜却没有拒绝,小酌了几杯,一点儿影响都没有,连微醺都没不算。

    末尾,尤愿清清嗓,正色道:“是这样的,朋友们,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郁凌霜在一旁托腮,明亮的光线下,她看着尤愿的目光比以往更直接,笑意也比以前更浓郁。

    她看出来了尤愿的紧张和赧然,伸出另一只手去,牵住尤愿。

    朋友们都看过来,一副都等着的模样。

    被这么几双眼睛看着,尤愿莫名有些卡壳,其实这样的场面她幻想过好多回,现在真的要实现了,原来感受跟幻想出来的不太一样。

    最终,尤愿绽出一个笑容,说出一个在场没人意外的事情:“我跟郁凌霜在一起了。”

    朋友们配合捂嘴,装作不可思议的模样。

    温觅手肘在桌上撞了撞,童歆连忙问:“怎么了?没事儿吧?”

    “没事。”温觅笑得不行,“我只是‘磕’到了而已啦!”

    热烈的氛围包裹着整个空间,有人东倒西歪,大家笑容满面。

    尤愿紧紧牵着郁凌霜的手,她转头,跟郁凌霜四目相视,凑近,贴着郁凌霜的耳朵问:“开心吗?”

    “开心。”

    开心的情绪持续着,一直到她们回到家都没消散。

    洗过澡,尤愿坐在郁凌霜身上低头跟人接吻。

    台灯的光影在她们脸上晕开,她们都轻合着眼睫,直到有些气喘才松开。

    尤愿平复着呼吸,双手往上,抚着郁凌霜的修长脖颈,她的指腹在上面擦过,看着郁凌霜水润的双眼,抿了下唇,沉声道:“我明天要去一趟柳城出差。”

    郁凌霜微怔,翕着双唇,问:“去多久?”

    “六天,栾老师要去参加两个会议,还有三个拍摄。”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不想破坏氛围嘛……”

    郁凌霜靠着床头,她抚着尤愿的腰,看着尤愿的眼睛,好一会儿没说话。

    尤愿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晚,不敢说话。

    她就定定地看着郁凌霜,神情多少带着些心虚,她颤着眼睫,过了会儿实在是受不了这安静得过分的氛围,她撑着郁凌霜的肩,问:“你在想什么?”

    “在体会。”

    “嗯?体会?”

    “体会我不跟你讲我的安排,你等着我通知时的心情。”郁凌霜曲起膝盖,上身也往前,几乎是将尤愿夹在中间,她紧紧地抱着尤愿,声音有些闷,“好难受。”

    尤愿抱着她的脑袋,慢慢把下巴放在上面,歉疚开口:“以后我也不会这样了,有什么事情我们都第一时间说,这个恋爱得谈明白。”

    “你好像在下达什么指令。”

    “怎么?不可以啊?”尤愿说完才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我上个月见过小雪阿姨,她在柳城出差,来了云城一趟。”

    郁凌霜抬头:“就是你说把你吓一跳那次吗?”

    “你怎么知道?”

    “我还不了解你吗?”郁凌霜抬眉,“她是不是让你不要告诉我,所以你才想瞒着我,但现在又觉得我们关系变了,是一个阵营,所以决定告诉我。”

    被一猜一个准的尤愿陷入沉默。

    几秒后,她从郁凌霜身上下来,在一侧躺着,发出一声叹息:“世上有这样了解我的一个人存在,真是让人害怕啊。”旋即乐出声,“还好这个人跟我在谈恋爱。”

    说着还搂住郁凌霜的腰,手从郁凌霜的衣摆探进去,悄悄往上。

    郁凌霜睨着她,在她快要碰到的时候捉住她的手腕,浅笑一声:“我的经期受到你的磁场影响,提前了。”

    尤愿愤然把脸埋在枕头上。

    郁凌霜倾身,把玩着她的头发,低声道:“小愿……”

    “怎么了?”

    郁凌霜拨开她耳边的头发,看着她泛着粉色的耳朵,低头,在她耳朵上亲了下,看着她身体明显抖了下,才说:“这次,换我等你回来。”-

    五天的分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这次是真的异地了,而不是只隔了几公里。

    两座城相差不远,但她们就是在异地恋中,没有拥抱和接吻的程序,睡觉时身旁的位置也是空的,再加上各自工作繁忙,都抽不出多少时间视频、联系,尤愿整个人有点像泄气的气球。

    而且还有郁凌霜那晚说的等她回去在前面吊着,她就更是心痒难耐,期盼着时间快一点,再快一点。

    大概是许愿真的起了点效果,等再看时间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9号晚上。

    她明天下午的高铁回云城。

    十点半,两人视频。

    尤愿表面看上去很镇静,一点儿也不心急的模样,还聊起了之后的工作安排:“公司年会在17号,也就是一周后,17号也会给我发年终奖……”

    “嗯。”郁凌霜缓缓把镜头往下,露出她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她的指尖在吊坠上拨了拨,顿时发出清脆的铃声。

    尤愿破防了,她指着手机对面的人:“你在干嘛啊,小霜。”

    “怎么了吗?”郁凌霜一副单纯模样。

    尤愿捂着绯色的脸,用指缝看着屏幕里的人。

    郁凌霜见状牵唇:“明天见。”

    “……明天见。”这三个字尤愿说得有些艰难。

    视频挂断,尤愿对着天花板轻吐一口气,过了会儿,她关上灯,上网搜起做/爱的教程。

    她研究了很久,好半天都睡不着,最后认命地关掉手机。

    她睡自己有经验,睡别人的经验还没有,但又有谁天生就有经验呢?

    她想着这些,终于在凌晨四点缓缓睡去。

    熬夜的后果就是脸色不太好,上午九点,最后一场拍摄之前,栾明穗看着她这副模样,拍拍她的肩:“明后两天周末,你好好休息,小尤。”

    栾明穗轻叹:“年轻人这么努力的真不多见。”

    尤愿眼皮一跳,笑着应下。

    ……

    晚上八点钟,高铁到达云城。

    天色漆黑一片,但快过年了,城市提前挂上了灯笼,看上去很喜庆。

    尤愿拉着行李箱,一眼看见在出站口等着的郁凌霜,栾明穗还在一边,她没有表现得太激动,只是冲郁凌霜招招手,而后客气地对栾明穗道:“栾老师,我们送您回去吧。”

    栾明穗笑着看向她,很傲娇地说:“我不想当电灯泡。”

    “怎么会。”

    “不行,我谈过恋爱,知道这会儿都着急。”

    “您看出来了?”

    “不要太明显。”栾明穗落下这句话自己加快了脚步,脚踩风火轮一样。

    尤愿在后面哭笑不得,一抬头,跟郁凌霜对上视线。

    她抿抿唇,喉头动了下。

    人头攒动,尤愿刷了身份证出站,郁凌霜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也牵住她。

    温度很低,但两人手心又都在发汗,她们往外走,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尤愿挑起话题:“你刚刚有没有看见栾老师?”

    “看见了。”

    “我本来还想说我们送她回去,她说她不想当电灯泡。”尤愿的笑意根本收敛不了一点儿,“啊……她已经看出来了,原来那么明显啊?”

    郁凌霜看着她,点头:“可能。”

    “你怎么话这么少。”

    “……在想你。”郁凌霜拉紧了她的行李箱,迎着寒风,越吹意识越陷落,“也想快点回到家。”

    尤愿一愣,不再多说,加快了脚步。

    郁凌霜忍俊不禁,提醒她:“方向反了,小愿。”

    尤愿连忙换向,红着脸:“早说。”

    半小时后,尤愿在门口输入密码,她的指尖在轻颤。

    “滴”声响起,还没来得及推门。

    郁凌霜探出手,捏住尤愿的下巴,迫不及待地将人吻住。

    第48章 尝八颗青梅

    门是被尤愿用后背顶开的, 她双手抓着郁凌霜的大衣,闭着眼一步步进门、往后退。

    郁凌霜另一只手还拉着行李箱,滚轮发出的动静断断续续, 直到它被随意地放在一旁才安静下来。

    走道的声控灯隔绝,室内一片黑暗。

    但她们还在玄关这里站着, 跟过去许多次一样,要先在这里拥抱才能缓解思念,只是现在是恋爱关系,缓解思念的方式也有所变化。

    郁凌霜被抵在门上, 她的呼吸急促、紧密,捏着尤愿下巴的手早就转移了地方,先是摘掉尤愿的围巾, 再徐徐拉着尤愿的外套拉链扣滑到底。

    而她的大衣扣子也正在被尤愿熟练解开。

    这个略激烈的吻还在继续,很快, 尤愿的外套和围巾丢在不知道哪个地方, 她被郁凌霜裹进自己的大衣里, 里面的内搭都不厚,她们身高相当, 更能很好地感应彼此的身段弧度。

    尤愿环着郁凌霜的腰, 两人的气息缠在一起。

    她鼻腔能闻见淡淡的茶香, 嘴里能感受到郁凌霜舌头的湿软香甜,还有这个真实的拥抱。

    这一切都在证明她们长达近一周的异地终于迎来了结尾。

    过了不知道多久,郁凌霜才啄着尤愿的唇,暂时结束。

    她还圈着尤愿在自己怀里,平复着呼吸时,还把尤愿抱得更紧,低眼轻声说:“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尤愿下巴放在郁凌霜的肩头, 她们过去的吻都偏温柔,而这一次让她的气息乱了许多,大概是还处在兴奋的状态,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很快。

    郁凌霜偏过头,又去亲她的侧脸。

    尤愿感受着脸颊触到的柔软,忍不住发出感慨:“冬天还是不太适合谈恋爱,穿这么厚,脱衣服就要脱半天。”她清了下嗓,“误事儿。”

    郁凌霜笑了声,没有附和,而是说:“我觉得这个需要有对比,才能有结果,我不知道其他季节适不适合谈恋爱。”她顶顶尤愿的鼻尖,尾音稍扬,“你得跟我把一年四季都试试再下定论。”

    “也是。”尤愿深以为然,又凑近,含住郁凌霜的嘴唇。

    在玄关处站了好一会儿,尤愿才打开灯,她虚着眼适应了下光线,就看见郁凌霜嘴巴被她亲得特别粉嫩,她很有成就感地笑弯了眼,再挨过去,在上面点了下:“盖戳。”

    郁凌霜看着她嘴角噙笑,松开双臂,问:“饿不饿?”

    “不饿。”尤愿在活动结束后就跟栾明穗上高铁了,晚饭还没来得及吃,但她现在根本感受不到饿不饿,满心满眼都挂在郁凌霜那里。

    郁凌霜推着她:“我去给你热饭,不太饿也要吃点。”又不自然地顿了顿,“补充体力。”

    尤愿反应两秒,低低“嗯”了声。

    今天郁凌霜没加班,下班就先回来做了晚餐、洗澡,还提前开了空调,现在两个人不穿外套也不会冷。

    而尤愿吃饭的时间里,郁凌霜就去收拾她的行李箱,衣服、化妆品、护肤品等东西全都放到该放的地方。

    跟之前许多次那样。

    看着这一幕,尤愿的笑意深了些,尽管她开玩笑说郁凌霜太了解自己很“可怕”,但实际上她很吃郁凌霜特别了解她这一套,她喜欢被郁凌霜猜中心思,也喜欢郁凌霜清楚她的喜好,她享受着,也回馈着。

    吃完饭,尤愿拿着睡衣进浴室洗澡,她们今晚要发生什么已经不需要猜测了,两人心知肚明。

    可进程真的越来越近,除了兴奋之外还会有一些难以言明的担忧,因为她们实在是都没有什么经验,那会是什么体验呢?会是小说、网络等地方描述的那样吗?什么欲/仙/欲/死……

    尤愿闭眼淋水,浴霸的暖光打在她身上,浴室氤氲,她洗得很细致、干净。

    出来时头发还裹着干发帽,就这么大半个小时没见着人,她就很想念,所以她要先看看郁凌霜在哪儿再吹头发。

    郁凌霜在沙发上静静坐着,她已经换上了睡衣,领口那里微敞,露出一片细腻的肌肤,看见尤愿从浴室出来,她放下手机起身:“我给你吹头发。”

    尤愿看着她,几秒后,心里踏实了些。

    没拒绝地点头:“好啊。”

    吹风机的“嗡嗡”声在浴室响起,郁凌霜的手指在尤愿的发丝间轻柔穿梭。

    尤愿坐在凳子上,看着镜子里神情认真的郁凌霜,她轻抿着唇,眨了下眼,和郁凌霜在镜子里对上视线,她连忙别开目光,战术性轻咳一声,随手拿起自己在洗漱台上的一个洗面奶说:“这个洗面奶挺好用的……”

    郁凌霜含笑点头:“嗯。”

    “这个乳液也不错……”

    郁凌霜依旧是发出个音节:“嗯。”

    尤愿不想演了,坐得更直了些,迎上郁凌霜温柔的眼神。

    头发吹好,郁凌霜又给她梳头发、抹护肤品。

    尤愿微仰着脸,她望着郁凌霜的桃花眼,觉得自己迟早在郁凌霜的目光里溺亡,心田被塞得很饱满柔软,在郁凌霜洗手的间隙里,她不由得问:“我离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不会离了我。”郁凌霜拿洗脸巾擦手,回答自然,“我们会在一起很久的,小愿。”

    尤愿怔了下,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歧义,她的本意是分开的意思,而不是分手,不过既然郁凌霜的回答长这样,那她就顺着点头:“当然!”

    郁凌霜把洗脸巾丢进垃圾桶,她伸出匀净骨感的左手,缓慢弯腰,再度吻住尤愿。

    这个吻又柔和起来,尤愿跟着起身,她的双臂搭上郁凌霜的肩。

    以前读小学的时候学校开了个课间活动,那就是让班上的男女生搭配跳交际舞,尤愿她们班上的女生居多,再加上她不喜欢别人牵郁凌霜的手,仗着自己平时乖巧就去跟老师提要求,要和郁凌霜跳。

    当时那个老师那会儿还劝她,说要学会跟人分享朋友,班上想跟她和郁凌霜一起跳舞的男生有好几个呢,先驳了她的要求。

    尤愿怎么也不同意,说那些人想跟自己跳和她有什么关系?

    郁凌霜在关键时刻也出来,观点一致。

    最后老师没辙,无语地同意了。

    而那次交际舞就施行不到一个学期就散了,现在隔了这么多年,她们换上另一种形式续上,两人一路慢悠悠地摇回卧室。

    主卧台灯光亮朦胧,却将她们贴合的身影清晰地映在墙面。

    尤愿的脑后是枕头,新换的床上四件套有着洗衣液的清香,很好闻,但她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奔向身上的人,她的掌心轻抵着郁凌霜的肩,而郁凌霜的发尾扫着她的脖子、脸颊。

    郁凌霜单手覆着她的下颌,把她的脸往上,吻得很深。

    这才刚开始,尤愿的力气就消失了些,她残存的意识让她翻身过去压住郁凌霜,可她的膝盖被郁凌霜卡住,她哪里都使不上力。

    可能几分钟,也可能更久,郁凌霜松开她的唇,把自己的手腕递过去:“帮帮我,小愿。”

    她的手腕上挂着一个黑色发圈。

    尤愿抿紧了水润的双唇,取下发圈,双臂往前,把她的头发系起来,也不是没给她系过头发,但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就是第一次了。

    因此尤愿的指尖都在发颤,都试了两次才把郁凌霜的头发给集在一起,她给郁凌霜简单系好头发,才艰难开口:“我……我要先……”

    “我比你早一年。”

    郁凌霜用鼻尖蹭了蹭她的下巴,询问着:“让让我?”

    尤愿咬了咬唇:“好吧……”

    郁凌霜轻笑一声,把她的头发往后别了别,随后,指腹在她的耳朵上拨弄,开口:“可以看你戴那条项链吗?”

    “……”尤愿一愣,念着她始终觉得自己做的不如郁凌霜多,缓缓点头。

    不到一分钟,尤愿的脖子上就挂着那条被郁凌霜改过的项链。

    铃铛受重心影响侧在一旁,她轻微动一下也会有响声,声音不会吵着她的耳朵,可这声音却刺着她的心脏。

    郁凌霜左手抚着她的发顶,见状勾唇,俯身下来,再一次吻她,掠夺她的气息。

    两人的双唇紧密相依,回应热烈。

    铃声在一旁轻响。

    只是郁凌霜不满足于接吻,渐渐地,她脑袋抬起些,嘴唇落在尤愿的额头,顺着往下,路过尤愿的眼睛、鼻梁,又在侧脸轻点着,她的呼吸灼热,落在尤愿的皮肤上,直让尤愿觉得烫、痒。

    郁凌霜双唇落在尤愿的侧颈。

    同时,她轻盈的指尖挑起尤愿的衣摆。

    她的手指毫无阻隔地碰到尤愿腰际的肌肤,她的喉头一动,慢慢贴上自己的掌心,不疾不徐地往上。

    没几秒钟,她的五指收束,指尖在上面慢碾、揉弄。

    瞬间,铃声响起的频率高了些。

    尤愿难耐地启唇:“郁凌霜……”

    郁凌霜微凉的鼻尖顶顶她的耳垂,手指却没有停下来,“嗯?”了一声:“不可以吗?”

    “不是。”

    尤愿抿紧了唇,只觉得这一切感觉都很陌生,她自己洗澡的时候也会碰到,但跟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一样,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就低了下来,说:“我喜欢你。”

    回应她的是郁凌霜的吻。

    可很快,郁凌霜的吻就向下,经过她的颈前她的锁骨。

    睡衣偏薄,薄到能看见尤愿上身给予的热烈反应。

    郁凌霜也不着急解开她的睡衣,就着这样的形态,用牙齿细细地在上面磨着。

    还用舌尖抵着,打圈。

    尤愿呼吸紧了起来,偏头,想往后缩。

    腰却被郁凌霜给按住,她哪儿也去不了,只有高频铃声陪着她。

    在睡衣那一块被打湿之前,郁凌霜终于解开了她的扣子。

    这一次,没了睡衣的阻挡。

    郁凌霜口腔温热,舌头软腻,花样也多了些,先是在上面舔,又用舌尖抵,再用嘴唇抿。

    她垂眸,看着它更明显的变化和因为自己而泛着的水光。

    又低头,在上面亲着。

    尤愿抬起自己的手,用手臂挡着自己的眼睛。

    这才刚开始没多久她就有些受不了了,自由呼吸的能力都像是在这一刻被剥夺。

    可她知道自己是喜欢的。

    喜欢郁凌霜不同于以往的触碰,喜欢她们之间更亲密的动作。

    室内不再只有铃声,还有尤愿发出的低/吟。

    没太久,她全身的衣物都被丢在了一旁,她却感受不到一点冷意。

    因为郁凌霜也跟她一样脱差不多了,正紧紧地贴着她,共享彼此火热的体温。

    没有任何衣物的遮拦,感受是那么不一样。

    尤愿嘴唇寻着郁凌霜的颈,郁凌霜也配合仰头,更方便她在上面报复性地啃咬着。

    只是很快她就没有力气了。

    因为郁凌霜的右手沿着她的腰往下点着火,路过之处都能引起她的颤栗。

    最后,郁凌霜膝盖一顶,更方便指尖往旁边一拨。

    尤愿浑身都绷起来。

    郁凌霜低头,她戴了指套,可戴着指套并不影响触感。

    她能感知到这里的温度、湿度。

    她轻轻地滑了滑。

    尤愿被这感觉刺激得又想往后缩,下一秒就被郁凌霜封住唇。

    她“呜”了声,搭配着一旁的铃响,格外美妙。

    郁凌霜的手指没停下来,还在继续。

    这个吻没多久,她又往下潜了些,张唇含着,舌尖打转。

    尤愿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有些涣散,她被异样但舒服的感觉包裹,她情不自禁地出声,念着恋人的名字:“郁凌霜……”

    只是声音多少都带了些哭腔。

    郁凌霜听着,故意调慢指尖的速度,佯装不懂地问:“哪里不舒服吗?”

    “你……”

    尤愿睁着湿漉漉的眼,她一低头往下看,又觉得眼前的画面太有冲击性,连忙别开脸,羞赧地揭穿:“你故意的。”

    郁凌霜清冷面庞染着绯色,更具魅惑。

    她低笑一声:“那要我怎么办?小愿,告诉我吧,我还什么都不会。”她凑过去吻尤愿的唇,“想让我快一点,还是,想让我……舔?或者,一起呢?”

    明面上她在这里礼貌询问,实际上她的手指正夹着尤愿。

    尤愿耳朵烧得通红,她推郁凌霜的肩,本来还想说郁凌霜这人闷骚的,可下一秒,她蹦不出一个音节。

    因为郁凌霜快了些。

    尤愿不由得转而勾着郁凌霜的脖子,她把自己的脸埋在郁凌霜的肩窝,“呜”声和铃声持续,她的哭腔更浓了些,呼吸节奏也早就乱得不像样。

    郁凌霜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反应,眸光深了些,凑近她的耳朵,微哑地道:“这些反应只能被我看见,知道了吗。”

    尤愿眼泪出来一颗,应声:“知道了。”

    第49章 尝九颗青梅

    郁凌霜到后面觉得铃铛喧宾夺主, 钓着尤愿的间隙里她抽空单手拆掉项链,放在一旁。

    她垂眸,只专注地听着尤愿不同以往的声音。

    平日里, 尤愿的声音跟长相比较符合,有一丝懒散的性感, 而此刻声音却软糯得像一团棉花,发出的音节会不自觉拖长,她紧紧抱着郁凌霜,跟过往许多次那样喜欢窝在郁凌霜怀里, 但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样,她的节奏、气息,就连出声的频率, 也全都由郁凌霜掌控。

    根本就不是自己试自己的感觉,而且刚做完一次没多久, 她还没休息好, 郁凌霜就挨过来, 将她的单条腿架在自己这边,她人被迫侧着。

    郁凌霜一边安抚她一边又开启新一轮的“折磨”。

    并且, 这一次是里面。

    尤愿还像是落水的人抓住浮木那样, 她抱着郁凌霜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松手, 在被顶到快颤抖时,她还会去啃郁凌霜的颈,只是根本使不上力气。

    “郁凌霜……”她轻唤着。

    郁凌霜挑眉,很受用她的反应,大拇指指腹还在外面轻轻按揉,嘴里却装模作样地问:“怎么了?小愿。”

    “你、你这个骗子……”

    尤愿说着倒吸一口气,因为郁凌霜似乎进入得更深了些。

    她的口吻又难免掺杂着些细碎的哭腔:“你还跟我说你什么都不会……”

    “现在会了。”

    郁凌霜听着翘起嘴角, 低下头,又去寻着尤愿的嘴唇封住,渡着自己的气息,手上的速度却没慢下来。

    她的手指被紧紧裹着。

    隔着塑料薄膜也能感受到褶皱与呼吸。

    没一会儿,尤愿紧紧夹住她,手臂上的力道同步卸去,挂在她腰间的腿在不受控地发抖。

    她循着看过去,能看见尤愿平坦白皙小腹上的起伏和波动。

    “梦里的我就是这么对你的。”郁凌霜缓慢抽出手,慢条斯理地道。

    尤愿把脑袋往后仰了仰,虚眼看着身前的人。

    郁凌霜头上戴着的黑色发圈早就不知道掉哪儿去了,现在头发自然垂散着,大概是也跟着出了些薄汗,所以有几丝头发黏在了她的脸上,而她的眼瞳是明亮的黑色,里面盛着明晃晃的笑意。

    “骗子。”尤愿再次评价,有些虚弱。

    郁凌霜对这个评价很满意,有些黏腻的掌心在原处贴合安抚,她另一只手揉着尤愿的后脑,盯着尤愿水光潋滟的眼,满意启唇:“但你很喜欢,小愿。”

    尤愿的脖颈都敷着一层粉红色,她没有反驳这句话,因为她的反应她自己最清楚。

    根本就不是自己睡自己可以带来的感觉。

    她的意识会逐渐涣散,她的所有感官都会汇集,似乎就连血液都在叫嚣着、疯狂着。

    尤愿又抱着她:“是因为我喜欢你,郁凌霜。”

    郁凌霜神色松动,心间柔软,她又去觅着尤愿的唇:“我知道。”她舔了舔尤愿的唇瓣,“我也喜欢你,很喜欢你。”

    抱了一小会儿,尤愿拍拍郁凌霜的手腕,示意她把手收上来。

    郁凌霜照做,就看着佯装镇定的尤愿亲自摘掉她中指上的指套,这一幕画面明明没什么,却更有冲击性,刺激着两人的目光。

    尤愿用指尖捏着丢进垃圾桶,眼神有些闪躲。

    郁凌霜愣了下神,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耳朵红红地拿过一旁备着的湿纸巾,拆开。

    她没让尤愿自己擦,而是由自己动手。

    细致却温柔,只是难免不小心碰到,她有些无辜,说:“不是故意。”她又禁不住问,“湿巾凉吗?”

    尤愿身上盖着睡衣,但大片肌肤还裸/露在外,暖色的灯光之下泛着一层柔光。

    听见郁凌霜的问题,她缓缓点头:“有一点。”又笑了下,“反正我会让你知道到底凉不凉。”

    郁凌霜抿了抿唇,在尤愿打趣的眼神里,点头:“好。”

    这段对话是什么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可真的当尤愿调换位置探手触碰到时,她还是有些许的惊讶。

    因为郁凌霜并没有比她好到哪儿去。

    湿腻、粘稠。

    郁凌霜侧开脸,望着窗帘,露给尤愿的耳朵染上一层红色。

    尤愿去亲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轻轻慨叹:“郁凌霜,你的身体也好喜欢我啊……”

    郁凌霜喉骨动了动:“嗯。”

    又用余留的意识想起来尤愿不喜欢她回这个音节,补了一句:“是哪里都好喜欢你。”

    尤愿失笑,掰正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不得不说这样的郁凌霜还真是有些让人觉得陌生,“高岭之花”这个词好像先天就是为郁凌霜发明的,高中时尤愿就听学校里有人拿这个词形容郁凌霜了。

    那会儿的尤愿听着这个形容,会偷着乐,因为在她面前的郁凌霜并不是那副清冷不好接近的样子。

    郁凌霜在她身上的区别对待很明显。

    她不同于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她在郁凌霜那里,永远拥有特权。

    她想抱就抱,想摸眉毛就摸眉毛。

    不止是哄她,纵容她也是郁凌霜从小到大必修的课程。

    尤愿有时候忍不住想,她对郁凌霜的心动其实无迹可寻,郁凌霜就像是一片柔软的海,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跳了进去,她不会游泳却也不会溺毙。

    因为郁凌霜托住了她。

    而她,也始终越不过这片海,这些年她没有办法做到对其他人心动,她也不想对别人心动。

    谁也比不上郁凌霜。

    她悲观切坚持地想在这段即将一眼看到头的友情里身亡。

    好在,一切都迎来了转机。

    她们在相爱。

    回想起这些,尤愿颤着眼睫,她缓慢垂下脑袋,在郁凌霜的眉毛上落下一个吻,轻声道:“以前摸眉毛是示爱表白的意思。”她顿了下,唇角弯弯,“以后亲眉毛就是想和你做/爱的暗号,清楚了吗?”

    郁凌霜难耐点头:“好。”

    尤愿看着她这副模样一点儿也不急切,她侧翻过郁凌霜,另一只手撩过郁凌霜的头发,露出好看的肩颈。

    她携带着滚烫的气息,靠近。

    先从熟悉的郁凌霜后肩亲起,而她还故意用自己上身去压着郁凌霜的后背,用尖端在郁凌霜的肌肤刮蹭。

    她的亲吻很柔和,一寸寸沿着郁凌霜漂亮的脊背往下。

    一抬眼,她可以看见郁凌霜抓着枕头的骨感的手。

    耳边还有郁凌霜忍不住从喉间发出的声音,悦耳但不复往日清润,而是有些沙哑、甜糯。

    尤愿恢复了些力气。

    主要是眼前的画面太美妙,让她的精力恢复了很多。

    她的透明唇印布满郁凌霜的后背,中途还在上面吮吸,看着白皙皮肤上好几个分布不均匀的紫红色块,她满意地挑了下眉,这才又慢慢地翻过郁凌霜,做了一遍刚刚的行为。

    只是想着郁凌霜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就难免起了报复的心思。

    她舔着含着抿着咬着,不时抬眼去看郁凌霜的反应。

    郁凌霜捕捉到她的视线,咬唇,将上身挺起,迎合她温热的口腔。

    尤愿松开唇,赞叹了一句:“怎么对我这么好啊,郁凌霜。”

    她的指尖打着圈。

    又说:“你好像下雨了。”

    郁凌霜眉心拧起,在下一秒又松开,因为尤愿没再磨着她。

    只是由于前期的准备太充分,郁凌霜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她是有自己试过的经验没错,可现在她是在跟尤愿做爱。

    过去在夜间睡不着幻想这一幕时,她都会有很大的反应。

    更遑论眼下她能真切地感受到尤愿的存在。

    而且尤愿在开始以后根本没怎么把控节奏,就揉了一会儿,郁凌霜就身体一侧,有些发抖。

    后背的草莓印在光下很惹眼。

    尤愿的掌心都是,她怔了下,连忙笑吟吟地去扯纸巾,一边给郁凌霜清理一边盯着郁凌霜的脸,否则一会儿床单完蛋了。

    她也不说话,唇角的笑意深了些。

    郁凌霜的眼睫都有些湿润,她浑身的力气这才逐渐恢复,她颤颤眼皮,看着在自己眼前的人,声音暗哑地问:“在看什么?”

    “看我的女朋友。”尤愿凑近,点了下她的唇,“我宣布。”

    “什么?”

    “冬天也很适合谈恋爱。”尤愿吻她,“重要的不是季节,而是我们。”

    郁凌霜把被子一拉盖住她们俩,张开唇,放她的舌头进来。

    尤愿摸过备好的湿巾,撕开。

    几秒后,她短暂叫停这个吻,抬头,笑眯眯地问:“凉吗?”

    “热的。”

    郁凌霜眼尾还沾着绯色,回答相反。

    尤愿疑惑:“怎么是热的?”

    “你的指尖是热的。”

    郁凌霜抚上她的脖子,眼神缱绻,双唇轻轻张合:“小愿,再让我感受你吧。”

    尤愿呼吸一窒,旋即绽开一个笑容。

    她低低应声:“好。”-

    尤愿醒来时下意识看向墙上挂着的钟。

    下午一点了。

    短暂的默然过后,她看向一侧,而这一次,她身边的位置没有空着。

    郁凌霜睡颜安宁,气息也很平稳,只是睡衣的领口有些扯着,窗帘拉着,光线不算亮,但还是一眼就能看见她锁骨那块地方上的紫红色块。

    尤愿揉了揉太阳穴,她跟郁凌霜昨晚都很清醒,清醒地探索,清醒地结束又开始。

    两个人都好像打了兴/奋/剂,一直到后半夜才疲倦地收尾,收尾之前她们还去浴室一起洗了个澡,还把前不久才换的床单给换掉。

    坦白来说,尤愿现在有点腰酸腿软,她跟郁凌霜在这方面根本就没什么适应期,她们早就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哪怕是这样负距离的亲密接触也可以不别扭、很自然,而且是没想象过的和谐。

    “……”想到以后的幸福生活,尤愿唇角根本压不下来。

    下一刻,她就看见郁凌霜的长睫扇动,很快就睁开眼,跟她对视。

    尤愿“呃”了声,眨眼,问:“饿不饿?”

    “我是午觉。”郁凌霜揽过她的腰,跟她贴紧,“上午我起来处理了会儿工作。”

    “真辛苦啊,晚上那么晚才睡,早上还早起……”

    郁凌霜轻笑:“那我为什么晚睡呢?”

    “问得好。”尤愿不回答,从她怀里挣开,“但我的首要事情是先去洗漱。”

    郁凌霜怀里落空,她单手撑着脑袋,看着正在扎头发的尤愿。

    “洗漱过后。”尤愿把自己的卷发扎成高马尾,很青春靓丽,冲郁凌霜弯眼一笑,“就来跟你接吻。”

    说完这话她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逃似地离开卧室。

    郁凌霜抿唇失笑了几秒钟,起床拉开窗帘。

    云城这阵子的气温低于零下,但依旧是不下雪的状态,雾气朦胧,窗上还覆盖着一层薄霜,将外面的世界都模糊了。

    室内如果不开空调,那跟冰窖没什么两样。

    尤愿连午饭都没着急着吃,就和郁凌霜在沙发上亲吻,她还非要看郁凌霜身上的痕迹,光明正大地使坏。

    郁凌霜由着她。

    一个周末就在这样丰盛的生活中过去,等到周一尤愿去“扶桑”时,她里面穿着一件郁凌霜的高领毛衣,将自己脖子那里捂得很严实。

    其实也没多少痕迹,还都很浅,可她就是会觉得很赧然。

    上午开会,她努力集中着注意力,年关将近,公司目前最重要的就是17号的年会,“扶桑”的老板比较人性化,也可能是因为公司人不多,并没有严格要求职员们准备什么才艺表演,不过公司年会不是去星级酒店吃饭之类的,而是去百公里外的雪山过两天。

    这是尤愿来到“扶桑”的第一年,听得下巴都掉了。

    她以前在前司过过年会,年会就是老套的吃饭、聚餐,以及表演,她揭露那个男领导还专门趁着年会,一年之中公司人最聚集的时候。

    到了“扶桑”这里,就成了去雪山了。

    而且大家还带着任务,每一组还要派个人出来拍雪山相关的照片,最后让网友们评选,哪个组获得的网友支持最多,赢得的奖金也最多。

    好豪横的工作室。

    开完会,尤愿被栾明穗喊进办公室,她人刚站直,就听见栾明穗道:“这次的雪山拍摄任务就交给你了,小尤,老板说了,每个组出一个人,其实年年都是给新人机会,我们这些人是不参与的,你是我的学生,这个任务交给你最合适不过。”

    压力一下就倾向尤愿。

    公司的摄影师有好多个,也根据摄影师分组,她不能保证自己会取得名次。

    但是……

    “好的,栾老师。”尤愿坚定点头,她自己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更何况她是栾明穗带出来的,“我会努力争取的。”

    栾明穗挥手。

    尤愿退出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这个任务很重,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她有些燥热地扯着毛衣领子。

    一旁熟悉的女同事好心提醒:“小尤,下次可以上遮瑕。”

    女同事感慨:“还是年轻人好啊~~~”

    第50章 尝十颗青梅

    大家都管这位女同事叫侠姐, 不是因为她名字里带这个字,而是因为早几年有人趁着“扶桑”人还少的时候,想进来偷设备, 结果被练散打的侠姐制裁,小偷求爷爷告奶奶地希望侠姐放了他。

    侠姐大手一挥, 满口答应,随后放他去了警局。

    尤愿来公司比较晚,还有两个月才到一年,但进公司没多久就听见了侠姐的响亮名号。

    只是此刻, 侠姐的声音在尤愿耳朵里也很响亮,她猝不及防地就被侠姐的好心提醒给呛着了。

    ……不是,这样的情况下, 不是应该表面装作没看见吗?侠姐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以过来人口吻跟她分享经验了啊?那她是不是还该说谢谢?

    回过神来,尤愿讷讷开口:“好的……”她看着侠姐, 笑了笑, “谢谢侠姐告诉我这个。”

    侠姐:“不用谢。”

    她瞧着尤愿的脸, 又叹口气,“虽然我不能再年轻, 但我也可以拥有年轻的肉/体。”

    才上高速没两天的尤愿顿时又被这话呛着, 本来焦躁的心情都转为窘迫, 她眨眨眼,对侠姐道:“那……挺好的。”

    侠姐看着她的样子笑了起来:“脸皮太薄了,小尤。”

    尤愿抿唇一笑,从保温杯里倒水出来。

    她不再跟侠姐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而是专注着思考到时候怎么拍照,公司给的奖金池很可观,获得第一名的小组足足有十万元的奖金, 就算是小组的人均分,那到手的数目也很可观。

    更何况大家现在还都知道她是栾明穗的学生,她更想拿下这个第一名,为自己也为老师争光。

    晚上,尤愿没加班,但郁凌霜要加班,她想也没想就去郁凌霜公司那边,找了间咖啡厅坐着等郁凌霜下班,她跟郁凌霜才在一起没多久,还没有以新身份接郁凌霜下班过,今天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店外的行人脚步匆匆,偶尔也有人推门而入,寒气跟着钻进来。

    尤愿没有被打扰到,她坐的地方有些靠里,她翻着栾明穗的摄影笔记,神色专注认真,不时摸一下自己的头发,一副在思考的样子。

    怕晚上睡不着,她没有点咖啡,就点了温水和不那么甜的甜点。

    她断断续续地往嘴里塞着甜点,等到甜点快吃完时,郁凌霜也下了班,径自来到她说的这家咖啡厅,一眼就看见了在角落里还垂头学习的她。

    调来这边近三个月,郁凌霜也常来楼下买这家咖啡,跟常驻的店员也认识。

    跟眼熟的店员简单打了个招呼,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走向尤愿,在尤愿抬头前,她在一侧单膝蹲下来,双眸清亮,说:“好认真。”

    尤愿看见她,放下笔记,笑意在这一瞬间绽开:“怎么不给我发消息说下班了。”

    “想着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郁凌霜拉过她的手,笑吟吟地说:“但一天都在想着你,小愿。”

    “我也是。”尤愿凑近她的耳朵,“很想你。”

    咖啡厅的人并不多,除了跟郁凌霜熟悉的店员,也没人特地注意到她们,只是这些店员瞧见这一幕都有些震惊,没见过郁凌霜这幅样子。

    郁凌霜含笑起身,自觉收起尤愿在看的笔记,还夹好书签,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就经常做这些事儿,有时候尤愿自己都忘记学习到哪一页,问她,她却知道答案。

    尤愿也想到这一点,朝郁凌霜挑挑眉,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郁凌霜。

    郁凌霜给她系好围巾,拿起她的包,再牵过她的手扣着,就出了咖啡厅。

    去往地下停车场的路上,尤愿的指腹在郁凌霜的手指上滑动,她表面一本正经地说:“今天开会才知道我们公司团建是去雪山。”

    “一天还是两天?”郁凌霜借着路灯看她。

    “本来是两天一夜,明天去后天回,但下午老板说索性三天两夜好了。公司好几十号人都得去,而且每个小组都还有个摄影任务,我被栾老师推上去负责这个任务,如果拿了名次就会有额外的奖金,如果没有……”尤愿怅然地吐了口气,“这种感觉有点烦。”

    郁凌霜脚步顿了下,继续往前走,也跟着认真起来,说:“最主要的不是奖金。”

    “是的……”

    “你觉得你是栾老师的学生,这也是个证明你的机会,你想看见自己在这一行业的价值。”郁凌霜分析得很仔细,“这算得上是一场摄影比赛,你还没有正式参与过,哪怕它只是一个偏娱乐性的比赛,但你心里还是没底气,产生自我怀疑。”

    尤愿脑袋一偏,靠着她,说不出话来。

    郁凌霜把她牵得更紧了些,侧眸看了眼她这幅样子,柔声道:“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吧,小愿,先不要去预想最差的结果,你把你的想法你的内容都在照片里讲述最重要。”

    “还有一点。”

    “嗯?”

    尤愿扯了下自己的围巾,闷声道:“我要去雪山三天,那就有三天见不到你,我可怎么办啊……”

    她们已经进了地下停车场,说这话时到了车旁。

    郁凌霜拉开副驾,待她坐进去以后,弯了弯唇:“那到时候晚上自由吗?”

    尤愿想了想公司的行程安排,点头:“晚上九点以后就没事儿了。”

    “我这周末不加班。”郁凌霜给她系着安全带,在昏暗的光线下,亲了亲她的嘴唇,“周五下班过后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不好。”

    尤愿一口拒绝,眉头拧起:“百公里呢,那边路又滑,你一个人来找我我不放心,要是出意外了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谈到的女朋友,我不要她出任何意外。”她捧着郁凌霜的脸,“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当然也想跟你天天见面,但是人身安全很重要,你先以你自己的安全为主,好吗?”

    郁凌霜偏头,啄了下她的手,“嗯”了声。

    尤愿真怕她听不进去:“我跟你说这件事想表达的是我很喜欢你我到时候也会很想你,到时候团建活动还多,我可能不会那么及时回你消息,但我一有空我就会给你发消息,知道吗?宝宝。”

    “你叫我什么?”郁凌霜眉头一挑,尾音也扬。

    尤愿:“呃……”

    她颤着眼皮,自己也有点惊讶:“我怎么叫出来的?这个称呼是可以这么自然叫出口的吗?”

    郁凌霜按下她的手腕,轻轻笑了声:“先回家吧。”

    空间里,尤愿双唇抿得很紧。

    她还在琢磨自己刚刚出口的新称呼,也不是没在一些电商客服或者直女同学那里听见过这两个字,但现在情况怎么能一样啊?而且还是她叫郁凌霜……

    没人讲话,郁凌霜开着车。

    尤愿点开微信,她想了想,给徐抒意发消息,问:【徐抒意,你怎么称呼你女朋友的啊?】

    【或者,你跟你女朋友怎么互相称呼的?】

    徐抒意还是秒回:【小名啊。】

    她惊觉起来:【怎么?你谈恋爱了?】

    【我就问问。】尤愿还是觉得在徐抒意面前憋个大的到时候效果会好点。

    尤愿抓耳挠腮,过了几秒后,又问:【那会喊宝宝之类的吗?会不会觉得腻?】

    徐抒意:【她本来就是我的宝宝。】

    尤愿:【好的。】

    她切出去,给郁凌霜换备注,敲下“郁宝”,觉得差点感觉,又指尖发颤地敲下“宝宝”两个字,却也没有那么快就适应。

    郁凌霜的声音这会儿传来:“在做什么?”

    “改备注。”尤愿下意识就回。

    郁凌霜解开安全带,凑近了些,问:“想给我改成那两个字?”

    “你怎么知道?”尤愿抬起头来,才察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轿车已经停了,来到了她们较为熟悉的停车场。

    光线仿佛被吞没,没剩下多少。

    可郁凌霜的眼睛依旧清亮,一转眼就能被看见。

    郁凌霜右手放在尤愿的脑后,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点,根本就等不到回家,她舔了舔尤愿的唇,嗓音带笑地说:“喜欢听,小愿。”她不加掩饰地道,“喜欢这样亲密的称呼,我只应你一个人的……”

    尤愿被钓得脑子发晕,她愣了两秒,浅笑一声,回吻:“知道了,宝宝。”

    ……

    17号是周五,如果是平时,尤愿会睡到早上八点过再起床,她要小小地拖延一番才会起床去公司。

    可今天是团建去雪山的日子,职员们要在七点半就集合,所以她又不得不早起,但这样的天气下早起简直要她的命,还好郁凌霜在一旁,她才觉得好受了点。

    跟上次一样,郁凌霜这次也坚持要送她去公司,把她送过去了再折返回来休息会儿。

    尤愿觉得折腾,可一想到郁凌霜的性子,没有拒绝。

    再说了,她们现在的关系比之前更适合做这些,能腻歪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玄关处,尤愿给郁凌霜系好自己的围巾,最近她们的穿着经常调换,像是某种情/趣。

    她又靠过去亲了亲郁凌霜的唇,落下一句话:“想我就给我发消息。”

    “我知道。”郁凌霜给她套着手套,“雪山气温在零下二十度,别冻着。”

    尤愿指了指一旁的行李箱:“你都给我装备好了,我不会冻着的。”

    行李箱还装着多的衣服那些,本来尤愿以为一个书包就可以搞定,但在郁凌霜劝说之下,还是带上了这个女友待遇行李箱。

    郁凌霜笑笑,没一会儿拉着行李箱跟她出门。

    这次“扶桑”要去雪山团建的人有六十人,老板雇了两辆可乘载33人标准的大客车,客车就停在公司楼外的路边,时间还早,街道上的车辆还不算多,她们这里就显得尤其热闹。

    白车停好,郁凌霜下车来到后备箱取行李箱。

    尤愿望向前方五十米处的两辆大客车,再看着眼前即将分别的恋人,心里还是有些犯愁,但表面上,她还是努力扯了扯唇:“回去能眯一会儿是一会儿吧,还好我们今晚没有折腾太久。”

    郁凌霜别了别她的头发,点头。

    尤愿戴着手套,她蜷指节都有些艰难,几秒后,她看着郁凌霜的脸,还是凑过去,在郁凌霜的脸颊上亲了亲:“喜欢你,别难过。”

    “我知道。”

    尤愿拉着行李箱拉杆:“时间不多了,我去集合了,你在家好好等我回来啊。”

    郁凌霜眼睫轻颤,最终也只是说:“好。”

    这样的分别在她们过去那些年里都不够看的,而且近期她们出差动不动就是一周或者十天,可现在的感觉跟之前又那么不一样。

    曾经都以为这次的离别就是最舍不得的一次。

    现在两人才恍然,原来永远都会是下一次的不舍程度最深,也最想念。

    尤愿没敢多看,她拉着行李箱往前小跑,一头微卷长发在摇曳。

    大客车这边很是热闹,大家又困又兴奋。

    放好行李箱,尤愿就要登车,上车前,她看向白车的方向。

    郁凌霜伫立在原地,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

    她的身姿挺拔清劲,是这个朦胧清晨最惹人注目的景。

    她朝郁凌霜挥挥手,看见郁凌霜回以同样的动作,才翘着唇角抬腿登车。

    侠姐给她留了自己旁边的位置,拍拍椅子:“这里,小尤。”

    尤愿坐过去:“谢谢侠姐。”

    “刚刚我探头看见了。”侠姐低声问,“那是你女朋友?”

    尤愿又是一噎,愕然点头。

    侠姐看向窗外:“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也有二十多岁的女朋友……”她慨叹,“现在三十多了,还是有二十多岁的女朋友……”

    尤愿:?

    等等,什么?-

    团建的行程安排很轻松,走的是休闲度假风,不会太累着人。

    只是尤愿有任务在身,注定做不到那么轻快,在入住山腰的酒店后,她就被栾明穗喊去房间。

    雪山这边飘着雪,还好房间有暖气,不会让人觉得冷。

    栾明穗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她:“打开看看。”

    尤愿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台单反。

    栾明穗在沙发上闲适地坐着:“这是我以前常用的相机,但后来有钱了,我就不怎么用它了,不过这次摄影你用它最合适,你别惶恐,我不是送你,我是借你。”她看着尤愿有些错愕的神情,笑了起来,“我当初拿它拍的照片获过奖,知道你压力大,那就让它带给你幸运吧。”

    “……谢谢栾老师。”

    “其他小组参赛的人也跟你一样,大家都是新人,心里也都没底,我说不出让你别有压力这种话,我私心也希望你能获得第一名,钱是次要的,能证明你最重要,你也知道我是个很有野心的人。”栾明穗认真起来,“这次要是真的做到了,以后叫我‘老师’就可以了。”

    谁都可以喊她栾老师,但只有她的学生才能去掉前面的姓。

    尤愿反应过来,重重点头:“好,我清楚了。”

    “别的小组可能还会有人指导,但我这次不会指导你。”栾明穗端过水杯,“你加油。”

    “我会的。”

    从栾明穗的房间出来,尤愿的心跳还没回落,手里的相机沉甸甸的,她回到自己和侠姐的房间。

    普通职员住标间,栾明穗她们这样的才住单人大床房。

    侠姐正在打游戏,看见尤愿拿着个相机回来,继续打着游戏,说:“恭喜呀,小尤。”

    尤愿微微一笑:“侠姐你是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的吗?”

    “穗姐以前就跟我说要是有满意的学生,就会让她拿着自己的相机拍次照。”侠姐笑起来,“加油,小尤,我们组能不能拿到奖金就看你了。”

    尤愿斗志昂然:“好!”

    一整个白天,她跟着团队走的时候,就会拍下自己想拍的画面,有人像,有风景,有静态也有动态的。

    这台相机的性能那些她已经逐步磨合、摸清,越往下拍越顺手。

    天暗得早,聚完餐后,大家准备各自回酒店。

    这里的雪一直没停过,路上的积雪都成冰了,特别硬,来到雪山玩的游客不少,不过这块偏商业,氛围也不错。

    尤愿提着装好的相机,太冷了,她戴着手套,完全没办法腾出来手给郁凌霜发消息。

    穿着的靴子防滑,她呼着寒气,迈着略沉重的脚步往前。

    侠姐也冻得在一边哆嗦。

    能看见酒店大门时,她抬了抬下巴,对尤愿道:“小尤,那人怎么像你女朋友。”

    “侠姐,早上隔那么远,你能看清人吗?她……”

    尤愿说着望过去,余下的话拐了个弯,笑吟吟地往前小跑着:“还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