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崭新生活 “宝贝儿,别惹我不高兴。”……
尤情被亲得浑身发软, 嘴唇发麻。
梁西朝揽住她往下滑的腰,掌心拍了拍示意到她主动。
尤情喘着气, 抬起头,听话地亲了回去,在梁西朝闭上眼的瞬间,她的眼睛缓缓睁开,眸中极尽清明。
疗养院就在眼前,尤情连门边都摸不着, 梁西朝直接把她带走。
她陪他吃了顿饭,再把他送到机场。
和许多送别伴侣的游客一样,梁西朝一路搂着她。
旁人目光而至怕都忍不住赞一句佳偶天成,情深意切。
却不知她是被他丢进车里劫来的。
天色渐晚, 寒风刺骨,她在人影绰绰中目送梁西朝登机。
回到车里, 老欧递来一台没拆包装的新手机, 尤情没接。
“五少爷最近不大痛快, 尤小姐还是收下吧。”
尤情思索两秒, 接过, 没拆, 原封不动放包里。
欧叔又道:“您怎么不问我五少爷最近为什么不太痛快?”
尤情抬眸:“你应该会告诉我。”
老欧再次对她的敏锐刮目相看。
斟酌着, 说:“少爷这次去延西, 除了原本的公事出差, 还担了一桩老爷子嘱托的要事。”
陈老爷子和梁老爷子从年轻时便交情匪浅, 两人更是师从同一位恩师。
延西便是那位恩师的故居, 听闻他突发疾病近日已然卧床不起,可梁老爷子心脏不适宜长途飞机,便让自己的孙儿代为探望。
“陈家那边, 也是让孙女代为探望。”
尤情听完,几乎不用多花心思斟酌其中更深层的含义,便知平时只会闷头开车的司机今日为何忽然说这么多话。
尤情看着他:“那我们见面的次数在倒计时了,还未多谢你这么久以来的接送。”
老欧一怔,随即笑了笑,“您客气。”
梁西朝一再拒绝和陈家孙女接触,梁老爷子觉出不对劲,首当其冲便是把老欧叫过去细细盘问。
老欧如今的正经老板到底是梁西朝,他要是在老爷子跟前交代得一干二净,反而落得个背主的名头。
可若只字不提,也不好交代。
老爷子是何人,即便只有三言两语的含糊其词,也能料出缘由。
老爷子猜出缘由,却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不过是小五玩心未定的风流债,不足挂齿。
小五这些年太跳太急,身后若无他人帮扶,难保今后的路险之又险,作为梁家大家长,老爷子这些年也算殚精竭虑,不得不为最钟爱的孙儿再三盘算。
老欧从后视镜观察尤情脸色。
其实刨除家世原因,若是老爷子真正了解眼前这位,便会知晓,她才是最符合老爷子心中能管住五少爷的人选。
只可惜,家世是越不过去的鸿沟。
老欧把尤情送回了疗养院。
岳萍纳闷她明明一早就说要过来,怎么这会儿才到,电话又打不通,可把她一急。
尤情只得又编造一个谎言搪塞过去-
次日,尤情和岳萍起了个大早,打车前往医院。
这是岳萍最后一次术后复查,只要各项检查都绿灯便代表彻底康复。
“尤小姐,岳女士,这边请。”
进到医院,便有专门的护士陪同,无需病人操心,这就是私人医院的贴心服务。
与此同时,一行人从走廊另一端走出来,为首一头干练短发的女人眼见此景,道:“那是你的徒弟吧?”
身旁的护士长笑眯眯说是:“去年才从卫校毕业的,小姑娘好学上进,对病人也有耐心。”
“院里正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
又问:“她陪着的是?”
护士长抬眼一看背影:“噢,是王主任的患者家属,应该是来做术后复查的。”
护士长想了想,又道:“诶?唐医生,您不认识尤小姐吗?”
唐轻竹女士更喜欢别人叫她医生而不是院长这个过于阶级化的称谓。
闻言,唐女士疑惑偏头:“我应该认识?”
“患者是尤小姐的外婆,前两次的术后复查都是小梁先生的司机接送过来的,当初患者做手术的时候,小梁先生更是在手术室门外亲自陪同。”
护士长说罢,观了眼唐女士的眼色,欲言又止:“所以……”
岳萍做手术那段时间,唐女士正好在外地分院巡察,院里大大小小的手术数不胜数,唐女士专注救死扶伤伟大事业,对院里的管理这一块大部分都放手给了副院长。
因此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儿子做的这么些事。
唐女士皱起眉,目光陡然凝肃起来,“把那位患者的资料全部调出来给我。”-
三个小时的复查,结果拿到手上,尤情再三确认,最终大松口气。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岳萍满面笑意,“柚子叶我都准备好了,回去你就给我扫一扫,从头扫到脚!”
尤情笑应:“好。”
“以后再也不用来医院了。”岳萍紧紧握着孙女的手,“你也不用再整天担心我了。”
祖孙俩边走边说,言语间满是对崭新生活的期待。
与此同时,一辆银白色轿车从医院正大门开了进来,陈雪薇瞥见车外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当即一脚猛踩刹车。
一把摘下墨镜,陈雪薇满目错愕。
那,那不是岳萍吗?
她不是回庆州做保守治疗等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从这种看个感冒都要最低五百的高级私人医院里走出来?
而且脸上的气色看着比她都要好?!
陈雪薇无视自己的车堵住后面开进来的车子,一把推开车门就要追上去问个清楚。
而尤情叫的网约车恰好到了门口,她们上了车。
陈雪薇追不上了,转念一想自己女儿那个冷心肠的性子,简直和她死鬼老爸如出一辙,只要她不想说,她就是拿刀逼着她都不会开口一句。
她自己生的女儿,除了容貌像她之外,身上再找不到第二处跟她相似的地方。
陈雪薇越想越不对劲,立刻回到车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喂,帮我找家私家侦探,我要查点事情!”-
回到疗养院,尤情去行政楼给岳萍办理出院手续,并开始找房子。
莉莉家的那个小区正好有一套两居室出租,步梯四楼,只不过采光不是很好。
其中一个房间小得只能摆下一张床,隔音也很差,但胜在价格实惠。
莉莉妈妈得知她要租房,很热心,帮忙去问顺便帮着砍价了百分之二十。
尤情拿起手机给岳萍看房子照片。
岳萍没有意见,她早年寡居,自己也是苦过来的,只是觉得这一遭连累了孙女。
她一生病,家财散尽,老家房子也卖了,如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尤情却不觉得苦,只要外婆能安然无恙陪在她身边-
这周六。
尤情拍摄的手模广告铺在北城几个人流量最大的地铁站灯箱。
宽三米高两米的海报。
十指纤纤,柔枝嫩条。
当天下午,严敏便打来电话回馈,说品牌方的销量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都是因为手链戴在她手上的完美诠释。
工作得到肯定,尤情自然欣喜,只不过还没高兴太久,当天晚上,梁西朝忽然飞回北城。
以为他是得知自己没经过他允许私拍广告,转念一想,她只露出双手,且广告只铺在梁西朝绝对不会光临的地铁站,料想他不太可能是因为这事。
延西的公事还没完全结束,梁西朝回来北城不过短暂停留,但还是忙中抽空,把尤情接出来。
依旧是疗养院外的车里。
她依旧被他抱在怀里。
除了接吻干不了别的,她生理期来了。
梁西朝风尘仆仆,领带扯开丢在一旁,舌尖不停在她唇上描绘,顶。弄。
幽深的眼里明显憋着火。
从上次跨年夜算起。
快一个月,他没碰过她。
梁西朝本就重欲,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不过只要他想,也不是没有别的方式,比如他今晚已经不止一次把目光定在她唇上。
尤情也不是全然纯白如纸,以前在床上做的时候,他兴致起来,会故意在她耳边说许多惹她脸红的下流话。
她知道,也懂得。
思忖片刻,便从善如流跪在车椅地垫上。
手指刚搭上他金属皮带扣,却被他按住,“做什么?”
尤情仰头,“你不是想吗?”
梁西朝觉得怪异,她乖过头了。
他把她从地上提起来,捏她下巴凝神观望,“不高兴了?”
尤情:“你高兴就行。”
“犯不着。”
梁西朝痞懒一笑,“我要真想,开始就让你做了,况且你满脸写着不愿,我能得什么趣味?”
尤情沉默两秒,问:“我不愿意就可以不做吗?”
梁西朝看着她半晌,眯眼反问:“你想说什么?”
尤情道:“寒假我想住校。”
梁西朝皱起眉,表情渐渐冷却,“我回来不是听你说这些话的,还有一周时间,你自己想想清楚。”
“宝贝儿,别惹我不高兴。”
五分钟后,尤情站在疗养院大门口,目送车灯消失在蜿蜒的盘山公路。
他这么忙,几个小时飞回来,才停留这么一会儿,也要抽出时间来见她。
她仿佛是他牵肠挂肚的亲密恋人。
可是住哪里却不允许她自己决定。
她好像对他很重要,又好像,她的价值只有一个,能不能让他高兴-
周二,尤情收到了严敏转过来的拍摄尾款,比原先合同签订的要丰厚许多,说是品牌方的感谢,日后若有机会可以二度合作。
下午,尤情带岳萍去看了那套两居室,交下定金,紧接把欠陈雪薇的那部分钱转了过去。
转账显示到账。
两分钟后,尤情的手机忽然进来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准确来说是彩信,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周六晚,疗养院外,梁西朝倚在车边抱着她的一幕。
【情情,我的宝贝女儿,妈妈还是小看你了,难怪你看不上林耀,原来是找了个这么好的靠山傍身。】
【红坊咖啡厅,妈妈在这里等你。】
第22章 百折不屈 “嘴有什么好尝的,老子没嘴……
大雨天, 雨滴在玻璃窗上汇聚成流,很快, 成片的雾气阻挡视线。
窗外寒气侵袭,室内暖意充盈。
彻彻底底分割成两个世界。
一张桌,面对面坐。
她们也同样是两个世界。
尤情端起一杯温水,不急不缓吹散热气,浅抿一口。
从进来,到落座, 她始终心平气定,比耐性上,目前还没有人比得过她。
陈雪薇来来回回,终于坐不住, 停下手里搅动咖啡的瓷勺,微仰起头, 率先开口:“你知道你爸去世留给我什么吗, 他留给我数不清的债务!”
“我一个女人, 还带着你, 我要怎么活下去, 我每天一睁开眼就要去拼命工作, 还债, 我那时候还不到三十岁!”
陈雪薇说到激动处, 颤颤巍巍伸出自己的双手, 如今是保养精致, 可是细枝末梢仍然能找出一丝当年艰苦岁月里留下的痕迹。
当年, 陈雪薇是周围长得最漂亮的,人人都说她是福气相,她自命不凡, 挑挑拣拣选中英俊上进的夫婿,谁知到头来却是个短命的。
“我的几个姐妹个个嫁得衣来伸手,过得比我好,情情,你叫我怎么甘心,你叫妈妈怎么甘心!”
尤情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尤情不信奉母女连心,却也实在对陈雪薇知之甚深,了解她的真实品性。
尤情:“你要什么,直说吧。”
陈雪薇对上她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一阵恍惚。
透过那双眼睛,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曾经,他们感情甚笃,举案齐眉,他承诺会给她带来幸福,换大房子,让她衣食无忧。
他们畅想着未来,可转头,他瘦如枯槁,躺在病床,奄奄一息。
精致的妆容很快被泪水打湿,陈雪薇抽过纸巾擦了又擦,重重深呼吸。
再抬眼,她是养尊处优的贺太太。
“我要的不多,一千万。”
尤情讥笑一声,语气竟有些神似梁西朝的嘲讽,“你当是一百块?”
陈雪薇坦然自若:“那可是梁家的少爷,区区一千万而已。”
“他能为你担了你外婆那么一个销金窟,说明钱对他来说是小意思。”
陈雪薇慢悠悠端起咖啡,“还是我们情情聪明,你看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却只傍上一个表面富贵的贺家。”
“我听说瑭宫一天的流水不下六位数。”陈雪薇话锋一转,竟好似传授经验那般:“情情,你可一定要傍住他,傍紧他!”
尤情眸光一暗,从来冷静的思绪有了细微破裂,“我不是你。”
陈雪薇对她的嘲讽不以为意,“别怪妈妈说话难听,这年头,什么都不如钱来得实在。”
陈雪薇放下杯子,同时也撂下承诺:“我要的不多,就一千万,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打扰你。”
陈雪薇想起讨债人的凶神恶煞,想起食不果腹的艰苦日子,又想起贺峰办公室里那几个年轻漂亮的女秘书。
人不为己,还活着干什么!
陈雪薇一咬牙,彻底把话说尽:“不然,你也不希望他梁少爷包。养女大学生的新闻闹得尽人皆知吧?”-
周三,疗养院的出院手续彻底办完,岳萍的行李不多,祖孙俩自己提着就搬进了新家。
房子面积不大,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收拾得干干净净。
晚上,岳萍亲自下厨做了三菜一汤,祖孙俩灯下并肩而坐,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庆州其乐融融的小日子。
尤情每吃一口饭,都觉得分外踏实,房间再拥挤,床再小,她也睡得安心。
周四上午,尤情跟岳萍说的是出去做家教,出了门,她坐上了去往高铁站的公交车。
辗转几个小时,她回到庆州,来到郊区墓园。
怀抱一束鲜花,山里萧瑟的寒风吹起她的衣摆。
尤情孑然一身,一步一步踏上泥石台阶,她挺直脊背,站在墓碑前,弯腰,鞠躬。
清扫四周尘埃,她把向日葵摆上去。
爸爸生前最爱向日葵,总说希望她以后也可以和向日葵一样,坚强勇敢,向阳而生。
尤情垂眼望着,极轻的声音和呼啸的风声混在一起:“您有两个遗愿,一是希望我立身处世百折不屈,我会做到,二是要我和妈妈相依为命。”
“抱歉,第二条我要食言了,今天来,就是特地来告诉您一声。”
“但我知道,您不会怪我的。”-
延西虽然地名带西,却属南方。
气候比北城要高最少五度,终年干燥。
一点猩红火苗在昏暗廊下分外瞩目。
梁西朝长指夹烟,却不曾吸一口,只因他‘分身乏术’,此时此刻,注意力全在另一只手攥着的手机屏幕上。
上午给小姑娘发去的信息。
一整天,人连一个句号都没给他回复,到这会儿天黑透了才终于见着音信。
尤情:【山里没信号】
梁西朝皱起眉,打字——
【去什么山,这么冷你往山上跑什么?】
尤情:【给我爸扫墓。】
梁西朝沉默稍许。
【回去怎么不跟我说,我派车接送你】
尤情:【不用了,刚下高铁,回到北城了。】
梁西朝一顿,微微眯起眼,上下滑动这短短几句聊天记录,小姑娘有问必答,有理有据,挑不出一丝毛病。
但就是哪里透着不对劲。
还跟他置气不肯搬进水郡湾?
往年寒暑假不都在他那儿住着,怎么这回就非不愿了。
他待她还不够宽容?还是她要什么他没有?
“小五哥?”
身后一句柔声试探忽然传来。
梁西朝敛起神色,手机息屏揣兜,转过身。
梁西朝在延西是有正经公事,老爷子却硬把人往他身边塞,还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今晚饭局,对方竟凑巧是陈家一脉远支,对他而言,生意可以照做,公私分明。
至于别的,他没兴趣。
“陈小姐。”
疏远的称谓,淡漠的语气:“我们没可能,我不会娶你。”
“我家老爷子常说我挺浑的,的确,我脾气不好,尤其不喜欢不识趣的女人往我身边凑。”
外边人总说他吃喝玩乐样样都来,却很少传他乱玩女人。
在尤情之前,梁西朝身边的确从没有过一个女人,还被闻邺笑他连女人的嘴都没尝过,清心寡欲过得没劲。
梁西朝当时是这么回怼的:“嘴有什么好尝的,老子没嘴?”
闻邺:“……”
后来遇到尤情,梁西朝方知自己当初那句‘豪言壮志’有多打脸。
“按我的脾气,你根本凑不到我跟前,但你是尤情老师,教过她,保不准之后还要教她。”
陈静文怔住。
“我不是给你陈家面子,而是给尤情老师这个身份几分薄面。”
言罢,梁西朝薄唇微扬,近乎纵容一笑,“你看,我就是这么向着她。”-
从周三到周五,陈雪薇的催促信息如雪花不停飘来。
她越急,尤情越沉着气。
周六这天,贺渊终于从外地赶回来。
尤情也没有费心找寻新的见面地点,直接选在和陈雪薇见面的同一个咖啡厅。
只是不巧今日顾客太多,里面坐满,只有外面尚有空座。
好在今日难得放晴,冬日的阳光分外柔和,尤情微微仰靠椅背,眯起眼。
贺渊到时映入眼前的正是这一幕。
她就像只慵懒的小猫。
明明摆在面前的是寻常人都难以迈过的一道难关,她却仿佛无关痛痒。
可贺渊知道,她的痛,从来都只会在无人处悄悄释放。
她刚住进贺家那段时间,他不止一次看到她半夜从卧室走出来,站在露台边上,看着清冷的月色,吹着萧条的风。
察觉到一道悠长的目光注视,尤情慢慢掀起眼皮,面上落下一道阴影,恰好帮她挡去了会刺到眼睛的光。
贺渊,她名义上的继兄。
西装领带,笔挺板正,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整个人斯文尔雅。
尤情静静打量他。
贺渊和不爱穿板正严肃的西装更爱穿黑色利落的冲锋衣,领带总是一扯随手扔的梁西朝恰好是两个极端。
“路上堵车,久等了。”
一开口,是温和有礼的语气。
“不久,请坐。”尤情坐直,扬手招来服务生点单。
今天顾客多,咖啡短时间做不出来,尤情也不拐弯,直接跟他说明来意。
不过这番话,她此前已经在电话里同他说过。
贺渊靠在椅背,转了转手上腕表,目光意味深长地看过来,“你是为了要摆脱她才来找我,还是因为,她的话里威胁到了梁家那位?”
尤情沉默一瞬,自动跳过这个话题。
“陈雪薇要钱的目的是想占股贺氏集团,她有利,对你就成了阻碍。”
有了这笔钱,贺峰的资金困难会暂时得到缓解,对陈雪薇这个功臣也会高看。
可对贺渊来说却成了掣肘,谁也不愿一个后妈沾手自己的事业。
更有一重原因,贺峰对贺渊这个肖似女强人前妻的大儿子一直颇为忌惮,因而迟迟不肯交出集团各部权限。
贺峰和陈雪薇简直天生一对,都是精算的利己主义。
贺渊微微一笑,“没想到我的妹妹还是个谈判高手。”
妹妹二字令尤情神色微动。
“此前的事,还没谢过。”
她说的是上次回贺家却被摆了一道鸿门宴,那位厨房阿姨出来帮忙那次。
“举手之劳。”
贺渊拿出一个信封,“你要的东西。”
信封里面是一些照片。
主角是陈雪薇,和一个不是贺峰的男人。
陈雪薇的威胁犹在耳边,尤情暗暗握紧信封,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她看向贺渊,有些好奇,“我可以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掌握的这些吗?”
“很早之前。”
贺渊漫不经心地说。
至于为什么一直不拿出来。
贺峰如今还是贺氏集团董事长,婚姻顺遂对公众的影响力很大。
贺氏集团目前也需要他有一个稳定的婚姻形象。
不是陈雪薇也会有别的贺太太。
既如此,还不如是现在这个。
有野心,却藏不住狐狸尾巴,够贪,却目光短浅。
倘若将来贺渊接管贺氏集团,他也同样需要婚姻来维持公众形象。
至于他的太太,必得是要真的够聪明,识时务,有胆识。
思及此,贺渊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了尤情身上。
尤情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她把信封收起来,道:“多谢。”
起身正要离开,贺渊却冷不丁抛下一句:“那天晚上,我是亲眼看着你上了他的车。”
不为人知的一丝悔意从镜片下那双沉稳克制的眼睛里一闪而过。
贺渊说:“我去晚了一步。”
尤情眼里有着诧异,不等她开口。
“哔——”
刺耳的喇叭声骤然惊起。
一辆银色迈凯伦忽然出现,停在了马路正前方。
第23章 令他痴迷 “你打我?”
周六, 北城机场。
刚落地,梁西朝手机开机第一通电话便是打给尤情。
回应他的是关机提示。
又关机?难不成又去了什么山里。
梁西朝皱着眉, 弯腰坐进车里。
点开微信,消息页面有许多未读消息,唯有那个一张空白纸头像的聊天框安安静静。
“回水郡湾。”
梁西朝一脸不耐,他此前说过,回来就要看到她在家里,如若不然。
不然要怎么样, 他没认真想过,一是笃定小姑娘到最后必然不会忤逆他。
倘若这回真是个例外,他又能如何,稍微重手一点她身上的印子都能好几天消不下去。
跟一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认真计较什么, 他搂抱还来不及。
老欧踌躇着,回头说:“少爷, 老爷子说过让您落地了马上回去一趟。”
梁西朝不为所动, 淡声:“回水郡湾, 别让我说第三遍。”
梁西朝脾气上来, 便是搬出老爷子也不管用, 且老爷子几次三番安排陈静文凑到他跟前。
事无大小都是一句——
他梁西朝不会受制于任何人。
“好的。”老欧当即敛神定气, 没敢再多言, 发动车子。
周六, 车流拥挤。
路上经过大桥, 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是一幅占据三层楼高度的广告。
“停车!”
闻听一声低喝, 老欧虽然不明所以, 但赶紧打着灯,把车停在路边。
梁西朝一把推开门,迈步下车, 凝眸看向不远处那幅广告。
白玉无瑕的一双手。
十指纤纤,每一根手指他都亲过无数遍,梁西朝再清楚不过,那双是谁的手。
“长本事了……”
梁西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嗤笑。
这事也是巧合,由于手链销量空前的好,品牌方当即趁热打铁,加大宣传力度,把广告投放到了市中心高楼上。
回到车里,梁西朝让老欧继续赶回水郡湾,同时给闻邺打去电话。
“手链广告?你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闻邺纳闷。
“我只听说是个圈外人,你别说,那双手是真上镜,我都打算托人牵线问问,看人家能不能来给我底下几个女演员当手替备着。”
梁西朝冷笑一声,幽幽地反问:“你想让我的人给谁当手替?”
“?”
“……不是?”
闻邺懵了:“你意思那是尤情?”
梁西朝问:“那是什么品牌?”
闻邺报了两个字,梁西朝挂断电话,打开微博搜出品牌方的官博。
置顶第一条就是那张广告图。
评论区前排都很正常,估计是品牌方点赞空瓶,可切换成最新评论往下刷新,却全是一团污秽的意。淫。
【wkkkk!这手玩年啊!】
【我好了[伸舌头]】
【冲了!爽了![伸舌头]】
【y1s1,手太小了点,握不住我啊[滑稽]】
梁西朝握紧手机,面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尤情的电话还是关机。
到这会儿梁西朝才发觉,原来一个人想要脱离他的掌控,是这么的轻而易举。
自然,水郡湾更不可能有她的身影。
与此同时,疗养院那边来电话,说岳萍几天前就已经办理了离院手续。
梁西朝蹙起眉:“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对方听出他不悦的诘问,语气战兢解释:“是尤小姐说剩余的钱直接退成现金就行,所以……就没有经过您的卡……”
这就是故意的了。
尤情故意瞒着他。
小姑娘翅膀硬了,短短两周时间。
背着他玩了这么多花样!
看来还是他的疏忽,也许从一开始就该把手机定位和芯片定位通通给她安排上。
这样,即便她翅膀再硬,再如何能飞,也始终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梁总,尤小姐的手机开机了,已经定位到了具体地址。”
梁西朝挂断电话,一把抄起车钥匙。
一路上油门踩至限速极限位,抵达目的地,眼前却有一个更大惊喜等着他。
尤情被那声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吓到,身体本能一震。
思绪从贺渊提及的那晚雨夜中迅速回神,垂眼,这才发现,贺渊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腕。
好巧不巧,四周围全是拍拖情侣,她和贺渊并肩而立,仿佛融入其中。
虽然,还隔着衣服。
但已然犯了梁西朝忌讳。
梁西朝推门下车,一袭黑衣,逆着光一步步走过来。
长臂一拢,尤情来不及反应,已被他压进怀里,侧耳贴上他风尘仆仆的滚烫胸膛。
“宝贝儿,你让我一趟好找啊。”
毫不避讳的亲昵称谓,宣示主权。
骨节分明的长指漫不经心剐蹭她脸,梁西朝掀眸,瞥向贺渊。
男人有男人的直觉,装不了半点纯情,他一眼就看透他的心思。
斑驳的阳光穿透路旁枝叶温柔洒在两个外形同样高大优异的男人身上,视线交锋却是无声的剑拔弩张。
梁西朝掌上尤情细腰,淡笑着:“不介绍介绍?”
即便身穿毛衣仍能显出她的腰身,细细软软,男人一掌足以覆拢。
他们是如此亲密无间。
除了人前的,还有更多不为旁人窥伺的日日夜夜。
贺渊始终不动声色的沉稳面具,在这一刻出现了细微皲裂。
那晚,贺渊的车子不过迟了区区五十米的距离,等他推门下车,却只见尤情一个湿透的衣角消失在雨幕中。
贺渊怔然在地。
来回晃动的雨刮玻璃里,他亲眼看见她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
那晚的雨,淋湿的不仅是尤情。
之后的每个雨夜,他都遗憾。
为什么不早点掌控贺氏集团。
他亦有能力成为她的靠山。
可他迟了那一步。
“贺渊。”
无须尤情开口,贺渊已经温声启唇:“梁总,久仰大名。”
“贺总,久仰。”
梁西朝淡淡扯唇,而后垂眸看向怀里人,“聊完了?”
尤情仰头,静观梁西朝神色。
他似乎太过平静,又或许,是山雨欲来前的风平浪静。
无论何种,都得面对。
尤情点了点头。
“那走吧,我们回家。”
不容拒绝,肩上手掌收力,梁西朝搂着她转身-
一路上,梁西朝单手开车。
另一只手始终握紧尤情的手腕,收力,刚好是贺渊方才碰过的位置。
贺渊隔着衣服,而梁西朝直接伸进她的衣袖里,贴着她的手腕,严丝合缝攥住。
尤情垂眼看了看,又别开脸看窗。
回到水郡湾,梁西朝才终于松开。
手腕不期然被禁锢红起一圈。
下了车,尤情亦步亦趋跟在梁西朝身后,望他高大深沉的背影一阵出神。
进门。
梁西朝一把脱开身上外套,卷起袖口,坐下沙发,青筋浮现的紧实双臂压在膝盖,点了根烟,深吸一口,似乎在极力压制什么。
室内诡静,无形中的一根弦被慢慢拉扯至紧绷状态。
梁西朝终于有所动作,掸一掸烟灰,挺腰后靠沙发,掀眼看向还杵在玄关处的人。
“过来。”
一记冷淡命令抛下。
尤情之所以关机,是因为今天是陈雪薇给她的最后时限。
陈雪薇像疯了一样不停换号码打过来,还有各种催促短信。
而尤情需要和贺渊交谈,心要静,关机是最直接的方法。
她以为,梁西朝要周日才回北城。
她要在他回来之前,先把陈雪薇这个障碍清扫干净,再心平气和,来谈他们之间的事。
她期盼的结果,自然是好聚好散。
谁知他又好巧不巧,提前一天回来。
事情全都赶在一块,一切都是那么凑巧,也叫她终于有种临了终于能摊牌的时刻。
心乱不安是有。
但更多的,竟然是解脱。
一场对峙在所难免。
尤情早已做足心理准备。
静滞三秒,她稍沉心性,朝他走过去。
腰间一沉,转眼被压在沙发下,尤情心里亦有准备,可一对上他幽深难测的双眸,身体还是本能一颤。
尤情眼前一阵恍惚,好像从未深切识过眼前人。
一身反骨的男人真正动怒起来有多令人心惊,而往日的那些仿佛只是他心情畅快时用来调。情的小打小闹。
他忽然握住她一只手,放到唇边,从指尖开始流连,亲吻,尝尽新鲜纤嫩。
她令他喟叹,令他痴迷。
含在齿间吮咬,细细密密刺痛传来。
手臂往后一缩,被他更用力攥住。
摇摇欲坠的窗户纸终于被彻底捅破,梁西朝黑眸迫人,冷冷睨她,“躲什么,别人能看,我不能亲?”
尤情一怔。
他知道了。
梁西朝沉声发问:“什么时候去拍的?”
尤情平静应道:“跨年前。”
梁西朝又是一记冷笑。
忽然握住她的下颌,薄凉的唇狠狠压了下来,舌尖霸道顶入她的口腔,汲取她的呼吸。
她在他怀中,宛如搁浅的鱼。
双唇被他吮痛,尝到淡淡血腥,她被迫张开吞咽,仍然不够。
寡欲一月,此刻无疑火上浇油,噼里啪啦如星火燎原之势席卷残存的几分理智。
挑开她的衣摆,大掌往上熟路裹覆。
尤情终于受不住,开始挣扎。
双腿乱踢,双手胡乱挥动。
手掌刮过,是清脆响亮的一声啪。
左半边脸已然现出红印,梁西朝浑身僵住,从她胸前缓缓抬头,“你打我?”
第24章 冷心冷情 “我有说过放你走?”……
猝不及防的一个耳光, 挣扎中胡乱打过来几乎用尽尤情全部的力气。
手掌发麻,身体发颤。
梁西朝盯着她定在半空的手心, 舌尖顶腮,薄唇玩世不恭一笑:“宝贝儿,你就这点劲?”
他扣住她后颈更猛烈地吻了下来。
直逼得她满面通红才松开,然后把自己另一边脸凑上来,“这边再补一掌,给我来个平衡。”
尤情又惊又愕, 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她声音打颤,在他怀里喘息不定,衣衫凌乱被他肆意折弄,往日种种云淡风轻隐忍功夫在这一刻开始破功。
“梁西朝……你能不能先冷静。”
梁西朝的指腹停在她的唇间, “你知道我最喜欢听你叫我名字,不过用这种语气还是第一次。”
他想起她私自办理岳萍出院, 想起她的频繁关机, 想起她的冷淡态度, 转眼, 眼前是她和贺渊并肩而立的身影。
他隐隐猜出她种种转变之下的真正意图, 眼中锋芒毕露。
梁西朝一把拿过手机, 给闻邺打去电话, 要他去通知品牌方立刻把所有广告撤下。
“不可以!”
尤情神色一凛, 立刻弓身去抢他手机, “不可以梁西朝!”
下一刻, 一条冰凉的领带缠上了她的手腕, 尤情心头震颤,眼中闪过难堪慌乱。
可她越是挣扎,领带越是收得紧。
他高大的身躯将她笼罩, 双手被他禁锢在头顶。
衣料窸窣,低喘挣扎,电话里闻邺再三犹豫,觑声:“你们这是在……?”
梁西朝把手机挂断,垂眸往下。
少女雪白的手腕被黑色领带束缚,白与黑的反差分外禁忌。
她不能动弹,彻底任他施为。
这一刻男人天生的掌控欲得到快慰,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她,而她终于重新落入她掌中。
明珠宝贝就该束之高阁珍藏起来,谁也不许碰。
“不可以,梁西朝!”
尤情目光落在他扔在一旁的手机上,嗓音极冷一字一句重复。
梁西朝不为所动,“我提醒过你的,别惹我不高兴。”
“广告是我要拍的,合同是我亲手签的,你凭什么一句话就要别人撤掉?”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这么长一串话,字字凛冽质问,胸口起伏。
“梁西朝,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尤情缓慢垂下眼帘,语气低得不能再低,宛如泄气般停下了所有徒劳的挣扎。
压制在心底最深处的伤与痛冲破冷静关卡,山洪爆发般迅速淹没着她。
——陈雪薇的咒骂犹在耳边,如一道道冰刃深深的刺在她的心口。
“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生下来也要一把掐死!”
“讨债鬼!你竟敢威胁我!你是要你妈的命!”
“你怎么不跟你死鬼老爸一起去死啊!”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百毒不侵’。
可为什么还是会忍不住的鼻头泛酸。
啪嗒。
一滴温热掉落在了梁西朝手上。
猝不及防,灼得他整个心脏骤跳。
尤情哭了。
她仰躺在沙发上,黑发如瀑散开,两片被蹂成鲜红的唇紧紧抿着。
从始至终,她没有任何细微的低泣声发出,泪珠不停成串滑落在耳后。
连落泪都是这么的寂寂悄悄。
一望她氤氲发红的双眸,梁西朝周身气势瞬间被击散。
他神色复杂揽她起身,抱在腿上,裹在怀中,宽阔的掌心一下轻过一下拍她后背。
肆意横行转眼成了手足无措。
“我吓到你了是不是?还是哪里弄疼了?”他低颈在她耳畔说尽软话,“别哭……”
这一仗和尤情设想的心平气和好聚好散完全天差地别。
她知道过程会很糟糕,甚至还会碾碎彼此间渺然若无的那点情分。
但她今时今日必须得个结果。
她太累了,不想继续过这种生活了。
她其实没想哭,但连日来的殚精竭虑几乎耗尽她的精力。
梁西朝的胸膛还是一如既往充满安全感,温热宽厚,掌心轻拍着她。
尤情想起了他曾为她遮风挡雨的数个日夜。
最后一次了。
她攥紧他的衣衫,在他怀里慢慢阖上眼睛……-
梁西朝始终搂着她。
直到察觉她的呼吸渐渐归于均匀,才轻轻托着她的后颈把她放平在沙发上睡。
绑她双手的领带早已解开。
不出所料的起了一圈红痕,触目惊心。
梁西朝沉眸注视许久,缓慢倾身。
微凉的薄唇贴上,带着不惊醒她的温柔触碰,轻如羽毛,却比以往任何一次吻都要心绪跳荡。
她的小手放入他的掌中,明明纤弱无力,轻轻一贴却叫他成瘾深陷。
这双手,他头一次生出要紧握再也不放的执念。
他掠过她仍有淡淡红晕的眼角,却又抿唇缄默-
“你们……吵完了吧?”
半小时后,闻邺电话过来。
梁西朝仰头闷灌半杯冰酒,点了根烟,站远接,出口语气很淡:“没吵。”
闻邺在那边一笑,自然不信。
“我说了你别不高兴,就你俩这脾气,开始我就知道一准有这么一出。”
“况且人姑娘本来就不是那会顺着你的性子,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她的乖顺都是装的啊,何必呢,还不如好聚好散,女人不多的是。”
梁西朝冷声打断:“闭嘴。”
“行行行。”
闻邺回归正题:“那尤情的广告你还要处理吗?违约金我看了,不高,你要真想,我这边可以直接替你走流程。”
梁西朝回头望向沙发。
记忆里她很少哭。
为数不多。
第一次也是初见那次,在医院走廊。
她仰头看他时眼里有泪光,却不期艾悲观。
那双眼睛是鲜活的,向上挣扎充满生命力的。
第二次是岳萍前期手术不理想,连下几道病危通知,她在床前哭成泪人,最后被他打横抱出去。
许多时候她总是表现出超出同龄人的理智冷静,以至于他险些忘记。
眼前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如今不过二十岁,跟着他时甚至才刚满十九。
她身后无父无母,肩上还要扛起一份沉重责任,夜不得寐,生怕哪天一睁眼就是噩耗,唯一亲人与她天人永隔。
“不用了。”
梁西朝挂断电话,后腰靠上台沿,缓慢仰颈,青筋紧绷,陷入沉默。
手指传来灼热,是烟灰掉落。
他轻捻上去,不觉痛,眼前接连闪过那双清凌凌却满含泪光的眼睛。
她哭湿了他的心-
夜幕深深。
窗外城市高楼灯光璀璨。
屋子里却没开灯,视线灰暗。
尤情转醒,缓慢睁开眼,眼神略空洞地看了会顶灯。
她坐起身,垂眼看着身上盖着的薄毯,抬起头,目光淡淡望去。
梁西朝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袖口半卷,长指夹烟,明暗相交的侧影露出些许颓靡。
也只是一闪而逝。
窗外冷白光晕洒落,他面无表情,眉间依然是上位者惯有的冷傲掌控。
“梁西朝。”尤情淡声启唇。
他转过身,月色在他身后散开。
梁西朝掐灭了烟才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来回梭巡。
下一刻,宛若心无芥蒂,手掌温存抚上她的侧颈,轻捻他最珍爱的柔软耳垂。
“放心,你的广告我没动。”
“这事翻篇,我们别吵。”
“你别哭。”
简短三句,他决心把今晚这场争执轻巧揭过。
他和她的脾气有部分真挺像,都很倔,轻易不会低头。
以往的相处里,梁西朝一个不高兴,要么命令威胁,要么冷撂着她。
尤情总是服软的那个。
这次先开口的却是他。
“哭了这么久眼睛是不是很酸,我去给你拿冰袋。”他预备起身,尤情按住他的手臂。
“不用了。”
梁西朝一笑,“还跟我置气呢宝宝。”
他伸臂搂过她,低颈亲上她的眼皮,鼻尖,然后是唇,轻轻贴磨,温柔含弄。
他说:“事情都过去了,咱们翻篇。”
他又说:“寒假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去哪都行,点开地图你随便指,你要是想,把你外婆带上也行。”
尤情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好像男人总是信奉哄一哄就能把前程往事一笔勾销那套,就连他也不能免俗。
扫过手腕鲜红绑痕,尤情岿然不动,眼底结霜,“事情的确都会过去,但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因为惹你不高兴,所以需要受到惩罚。”她的面色始终沉静,唯有细微之处的眼睫漏出几分颤动,“梁西朝,你绑我的时候,把我当成什么。”
“我是你的玩具吗?”
“不是!”
梁西朝即刻应,嗓音发哑,“不是,我只是……气上头了。”
尤情沉默。
“那你把你自己当什么?”
她慢慢捧上他脸,“你说过,要做我的男朋友。”
她温软相贴,柔情蜜意,梁西朝一阵恍惚,手掌覆盖上去,漆黑的眸中尽是她的影。
“既然是男朋友,那我就有说分手的权利,对吗。”
四下倏地一静。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梁西朝缓慢抬头,认真去看她脸,已经找不到一丝流过眼泪的痕迹。
多么的收放自如,冷心冷情。
梁西朝怒极反笑,一把勾过她的后颈拉到身前,“聪明的宝宝,再哄我几句,我真就上套了。”
“想离开我?”
他缓慢眯起眼,修长手指寸寸碾过她唇,“我有说过放你走?”
第25章 早该结束 “我不会喜欢的。”……
尤情最后见到自己的手机, 是被梁西朝从包里拿出来,当着她面, 解锁,给外婆发去要住校几天的消息。
然后关机,扔在了沙发角落。
望着他黑沉幽晦的眼睛,尤情暗暗攥紧手心,背脊发寒。
“你想干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
梁西朝拿过西装外套披她身上,半强迫搂着她肩下楼, 推她上车。
车子一路往北城西南方向开,那边是一片度假海域。
目的地是一栋海边别墅。
带花园,两重大门,精钢密码锁。
“上次跨年没带你来玩成, 这次就补上吧。”
尤情惊住,连带嗓音微微发抖, “梁西朝, 你要囚。禁我吗?”
“是度假。”
他望着她变色的脸纠正, “我和你一起。”
尤情转身就往外跑, 可惜是徒劳。
梁西朝一把揽紧她腰, “这里是私人海域, 你除非游走, 否则别想出去。”
他顺势打横抱起她, 进门, 扔进那张软皮沙发。
尤情缩着往后退。
“原来你也会怕。”
梁西朝缓慢俯身, “我以为你铁了心要离开我, 应该什么都不怕。”
尤情哑然,浑身紧绷戒备起来。
门铃忽然叮咚响。
是别墅管家送来日常用品。
“乖乖待着。”
梁西朝轻拍她脸,转身出去外边花园大门。
尤情咽下喉间急气, 迅速起身观望房子四周,一楼是客厅和餐区,独独一个大门,此刻上了锁,她开不了。
尤情立刻往二楼跑去,每个房间都是全封闭落地玻璃窗,唯有走廊最末端有个小小露天阳台。
尤情站在护栏往下看,很高,最少两米,底下是精心打理过的坚实草坪。
她跳下去死不了都得弄一身伤。
正犹豫着,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啊——”
尤情本能惊叫出声,只因身体忽然被腾空抱起。
她睁大眼:“你干什么?!”
“不是想跑吗,我帮你。”
梁西朝把她身体放上护栏,单臂揽着她腰。
耳边是呼啸的海浪声,四周围漆黑一片,梁西朝假意手一松。
“不要!”
尤情惊慌不已,抖着一把搂住梁西朝的脖子,脑袋靠在他颈窝,紧紧。
梁西朝得意低笑,胸腔震动回搂着她,“对咯,我才是你唯一生路。”
尤情闻言一怔,心口阵阵发冷-
夜深,尤情在主卧浴室洗澡,梁西朝肆无忌惮推门进来。
到这一步,她彻底失去人权。
一举一动全在他掌控之中
他隽挺身躯站她身后,接过她手中毛巾,仔细帮她擦拭。
他认真清洗,仿佛没有半点邪念,只是进来单纯进来帮她洗澡。
显然,这并不可能。
梁西朝略尴尬,舔了舔干燥的唇。
握拳暗咳了声,觉得有必要解释,“我真只想帮你洗澡。”
“是吗。”
尤情冷冷扯唇,“可你的弟弟不是这么想的。”
“……”
热气缭绕,气氛在加剧发酵。
梁西朝反握她手贴放上来,连同温热水流滑过他沟壑紧实的腹肌。
他眸色愈发幽深,搂紧她腰,手掌从后往前裹覆,莹润滑嫩。
水注彻底浇湿彼此。
尤情被迫仰颈,却在下一刻贴上角落瓷砖,伸手颤抖推抵过去,“梁西朝,我不愿意,你要强迫我吗?”
旖旎瞬间散去,梁西朝缄默。
下一刻,他关掉龙头,扯过一条浴巾把她身体裹住,一言不发抱出来放到主卧床上。
浴巾半长不长。
下摆堪堪遮过腿根,若隐若现的引诱伴随清甜的沐浴香在室内幽幽扩散。
她浑身泛粉,长发散开,身下是白色床单。
梁西朝站在床头。
始终不动,只是看着。
手起刀却不落,悬在半空更叫她难受,头皮发麻,“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梁西朝低嗤,开始解自己的皮带卡扣,“我要是真想强迫,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有力气跟我呛?”
“知道怎么玩吗,我会先把你灌醉,让你毫无反抗之力,当然,酒里不只有酒。”
“再把你手脚都绑起来,脚踝一左一右,分开绑。”他慢慢弯下腰,动作略粗暴握住她细小的足拽到身前。
“除了吃饭时间,你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我干。”
尤情脸上瞬间失色,明显被吓到。
“怕吗。”
梁西朝长指抚过她唇,“宝贝儿,知道你这张小嘴有多气人吗,不吓吓你,你怎么肯听话。”
“……听话?”
尤情满腔情绪瞬间翻涌,“梁西朝,你不知道我的听话都是装出来的吗?”
“你这么高傲的人,我的虚情假意还没尝够吗?”
梁西朝脸色渐渐紧绷,“你是不是真想我干。死你?”
尤情同样绷直脖颈看他,眼中蕴着湿润,丝毫不退让。
主卧门砰一声被关上。
客厅没开灯。
梁西朝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海域,抖着手连抽三支烟-
墙上时钟指向凌晨三点。
梁西朝推门进去。
主卧开足暖气,静得只有女孩的呼吸声,轻浅如羽毛,抚慰他喉间甘涩。
尤情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被褥下的身体紧紧蜷缩起来,脆弱又充满防备。
她这睡姿就跟当初刚跟着他的时候一样,像个竭尽所能把自己保护起来的小刺猬。
拔了刺你会痛。
否则两败俱伤。
至于第三种选择……
昏暗灯光下,梁西朝坐在床沿,轻轻拨弄她眼下睫毛,万重心绪无尽翻涌-
次日,尤情睁眼就是陌生的四周,宕机了好几秒才忆起此刻的自己身在何处。
陷入何种境地。
餐桌上是别墅管家送来的早餐。
一应全是尤情平常爱吃的,但她没胃口,在梁西朝一再监督下才勉强吃完。
“一会儿带你出去走走,或者干脆我让人准备游艇带你出海?”
尤情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真当来度假的吗。
“怎么,不感兴趣?”
他亲热搂她,“没事儿,这里好玩的多了去了,总能找到一个你喜欢的。”
“我不会喜欢的。”
从来,他所认为的她喜欢的不过都是他的认为。
梁西朝眸光一暗。
看,他哪里是好脾气迁就的人。
气氛再度陷入僵持。
这时,梁西朝的手机响了起来。
得知梁西朝在延西和陈静文摊牌,两家婚事彻底吹黄,老爷子打来兴师问罪。
甭管电话里如何怒气责备,梁西朝都是一派淡风轻的任骂姿态。
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搂着尤情,懒洋洋对那边应:“我早说您不必白费心思。”
“我就不明白了,静文有什么不好的,你到底对人家哪里不满意!”
“她很好,我不行。”
“你怎么就不行?”
“我看着她就硬不起来,行了吧。”
“……你?”
老爷子立时一口气撅住。
好歹书香门第,这种事张口就来。
小五爷果真梁家‘异类’。
尤情坐旁边都能听到那边被气得不轻的粗重呼吸,忍不住生出同情。
梁西朝浑起来果然无差别对待。
那边,老爷子连喝三杯清心茶,缓过劲后,半信半疑问:“你……当真?”
“您要想我绝后,就尽管再插手我的婚事。”
老爷子骂道:“好好好,我以后再也不管你,我丢不起这个人!”
“哦,您消气。”
电话被挂断。
梁西朝把手机丢在一边,伸手捏怀里姑娘小脸,“热闹看够了?”
尤情:“……”
梁西朝又道:“这事儿是家里安排的,我对她没那意思。”
尤情:“嗯。”
“你就这反应?”
梁西朝观她片刻,皱起眉:“我差点要娶别人你就这反应?”
不然呢,她又没想过要嫁给他。
尤情沉默一瞬,试图心平气和跟他谈,“梁西朝,我提分手从来不是因为别人。”
他倏地握过她手放到唇边,在她无名指重吮,留下刺痛深印,“别再让我听到那两个字!”
她不肯松口,他不肯放手。
彻底陷入无解僵持。
尤情余光瞥他手机。
既然无法做到好聚好散,那便只剩下另一种方式-
晚上,这座金丝笼迎来第三人。
陆泊年亲自送来梁西朝要的蓝色烟花。
余光望向抱膝坐在沙发上的尤情,陆泊年神情古怪,显然已经从闻邺口中得知他俩眼下的极限处境。
“小五……”
话到嘴边——
“我只是让你叫你家司机送过来,你有必要自己亲自跑一趟?”梁西朝掀眸,侧脸正好藏在暗影中。
“咳……我那什么,闲着也是闲着。”
陆泊年眉心猛跳,再三思定,“你们玩,我撤了。”
陆泊年根本管不住梁西朝。
尤情自始至终都只盯着窗外花园,从没想过要把陆泊年当成一次浮生机会。
梁西朝让人把蓝色烟花搬到沙滩上放,梁西朝揽着尤情在二楼露台观赏。
一簇簇绚烂的蓝在空中绽放。
尤情出神看着,慢慢的,目光移到梁西朝脸上。
他的脸被光照耀。
砰砰砰的不止烟花冲天的瞬间。
还有她隐秘的心跳。
“喜欢吗?”梁西朝扭头。
尤情没说话,双瞳清亮看着他。
梁西朝眼神微暗,“没关系,你要不喜欢——”
尤情一把勾过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梁西朝怔了瞬,立刻反客为主掌住她后颈,眼中火光爆燃,吻变得急促而热烈。
他不断搂紧她,揉入骨血颤声低叹,“宝宝……”
从露台到床上。
尤情顺从且沉默地陪他沉沦。
被他没控制住弄狠了才会溢出一点忍痛的低咽。
回应她的是耳畔缱绻的宝宝对不起,我会轻。
他会对不起,会喊她宝宝,却不会放她走,不会问她愿不愿意。
多矛盾。
梁西朝,你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呢。
喜欢我,为什么学不会尊重我的意愿呢。
不喜欢我,为什么那双眼睛看我时,比烟花还要璀璨明亮呢-
夜彻底静下来。
尤情自昏暗光影中凝望眼前这张清隽面容,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心。
也抚平心中起伏的波澜。
梁西朝,天会亮,什么都会过去。
你我早该结束。
你囚不住我。
她从他怀里退开,起身去客厅,找到梁西朝的手机,给梁百川发去信息和定位。
第26章 男女朋友 “只是分手得不太好看。”……
尤情第一次来北城, 是跟随学校来参观北城的省级博物馆,穿着黄白相间校服的一群小白菜像走进大观园, 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叽叽喳喳,充满好奇。
尤情拿着笔记本走到自己要写参观心得的几尊古铜雕像前,写写画画,记下大半页纸。
最后的一小时是自由活动时间,原则上是不可以离队, 但尤情一直是班里最乖最早慧的学生。
她一再保证会在规定时间内回来,且她要去的地方就在博物馆后面那条街。
“那你买完东西就要回来哦,有事就给小李老师打电话,存在电话簿第一个的就是他。”
走不开的年轻班主任温声叮嘱着, 把自己脖子上的新款手机取下来挂到她的脖子上,摸摸她的脑袋, “去吧。”
“嗯!”
博物馆后街是北城老街。
外婆得知她要来北城, 不经意提起自己吃过的一款老式糕点唯有那里才有得卖。
买好糕点, 回去的路却不巧遇上交通管制, 只能绕多一个大圈才回得去。
尤情拎着糕点慢悠悠跟随人潮往前走, 穿过小巷, 眼看就要抵达, 忽然被人一撞拐了道。
光线略暗的小巷里。
她护着身前昂贵的手机, 攥紧手中的零钱, 一步步往后退。
“小妹妹, 你脖子上的新款手机好漂亮啊, 能不能借给哥哥看看。”
“哥哥拿糖跟你换好不好。”
明暗交错的光影打在那张澄净稚嫩的小脸上。
尤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几颗糖就想换走她的手机,把她当笨蛋小学生了吗。
虽然,她的确是个六年级小学生。
“快点!把手机拿过来!”
见骗不了她, 为首那个男孩面露凶相,伸手一把拽过她的手机链。
另一个上来抢走她手里的零钱。
巷口外边就是来来往往的路人,只要她大声呼救就会有人注意到。
然而还没来得及张口,这两人忽然先后一脚被踹翻在了地上。
“邵赫你们在学校里没闹够,还跑外边儿犯贱上了?”
叫邵赫那男孩错愕回头,看清来人,脸上窘迫,当即破防大骂:“你也说是外边,老子做什么你他妈管个屁啊!”
“爸爸教训儿子,不分场合。”
单手插兜靠在巷口的少年,懒洋洋上挑的眉眼满是桀骜。
“你他妈——”
“赫哥赫哥,我们弄不过他,不然算了。”
“草……”
巷子里恢复清静。
少年步伐停在她面前,垂眼,“小朋友,放学了赶紧回家,别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瞎溜达。”
尤情低头捡钱的动作顿住。
仰头看向他。
时间飞逝。
那个窄小昏暗的巷口变成了冷冰冰充满刺鼻消毒水味的医院走廊。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更加矜贵冷傲的成熟男人。
他又站在了她面前。
同样的角度,她仰望他。
那张脸。
陌生,又不陌生-
冬天的海风是清冽的。
淡淡的和煦碎光在海平面闪烁跳跃。
一楼的争执声把尤情吵醒。
“小五,别再犯浑!”
“她是个人,不是你的附属品,你把她关在这里算什么,她有权利自己做选择!”
“她的选择是什么,离开?不可能!”
“小五!”
眼见从楼梯走下来女孩身影,梁教授顿声,又见那女孩真是尤情,当即沉了沉脸色,严肃道:“小五,你虽然是我弟弟,但尤情是我学生,我绝不允许你再这么胡作非为下去!”
梁百川跃步过来就要带走尤情,梁西朝挥手拦住,抬眼示意门口保镖。
“大少爷,得罪了。”保镖上前一左一右,把梁教授架了出去。
“你们?你们放开我!”
梁教授气得涨红脸,“小五,你混账!”
大门被关了起来。
恢复肃静,却也已是箭在弦上。
僵局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梁西朝握紧尤情的手腕,不自觉收力,直到她疼得受不了缩了下,才惊觉。
松开,手臂已然现出痕迹,凑巧覆盖昨晚情动时他留在上面的吻痕。
梁西朝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到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自诩镇定,却还是被她简简单单的美人计钓得找不着北。
梁西朝自嘲一笑,往后倒坐在沙发上,找出打火机,从烟盒里抖出根烟。
“别抽了。”尤情走过去,抽走了他唇上的烟,他这几天抽的烟比以往一个月加起来都多。
她清凌凌的语气总归透出些许关怀之意,梁西朝伸手紧紧搂着她,抬头。
他坐她站。
那张脸和昨晚在他身下婉转的模样分明重合,眼角眉梢却再无半分柔情。
他嗓音发哑,“你就这么不喜欢我,拼了命铁了心要离开我?”
梁西朝顿了顿,咬牙妥协,“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说出来,我会改。”
尤情平静而沉默,指尖缓慢抚上他傲岸的眉目,清隽的脸。
不可否认,她也曾有过近乎迷乱的瞬间,也曾有过一些少女的不切实际幻想。
但他总会叫她清醒。
他肆无忌惮的态度,他随心所欲的行为,让她更加清楚地知道。
她和他,是怎么开始的。
她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
他不知道的是,跟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她都很,看不起自己。
尤情动了动唇,语气轻而缓慢,“梁西朝,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梁西朝愣怔,紧紧盯着她。
“还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那天晚上在医院,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早在很久之前,我们就见过。”
她见过十七岁的梁西朝。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的出场,和童话故事里危急时刻出现保护公主的王子一样。
可她不是公主,她深陷在泥地里苦苦挣扎,哪怕只是一丝丝的机会也要牢牢抓住,哪怕……不择手段。
陈雪薇把岳萍从庆州转院到北城医院的当天晚上,尤情就看见了梁西朝。
从西子捧心眼里冒花的护士口中得知,那是院长的儿子,家世不凡。
尤情仔细听着,眼里也冒出了东西,不是怒放的心花,而是终于窥见了一丝通往生路的光的渴望。
那天晚上,她等在他必然会路过的走廊,坐在那里,设计了一场重遇。
当然,对他来说是初遇。
他早已不记得那个蹲在地上捡钱,仰头看他微微出神,以至于他人都走了,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的小女孩。
梁西朝在听到那句我喜欢你时,浑身血液迅速上涌,充斥着一股从未有过,难以言说的奔腾快感。
然而下一刻。
满腔情绪轰然一声坠入谷底。
“你不是说,我的心是冷的,没错,我身上流着陈雪薇的血,合该如此。”
她轻轻一笑,“我只是没想到,堂堂梁家小五爷,是这么的容易上钩。”
梁西朝眼中是沉沉灼烧的火焰,他倏地起身一把掐住她的咽喉,“尤情,你怎么敢!”
他久久凝视着她,有怒以及隐隐的艰涩,从前有多痴迷于她,此刻就有多可笑。
“我怎么敢。”
此时此刻,尤情依然冷静异常,唯有唇角轻微颤动,“因为你只爱你自己,而我,也只爱我自己。”
他们之间,从开始就错了-
梁教授被保镖架走关在门外,想到小五无法无天的性子,一时急得来回团转。
尤情到底是自己的学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于是再三思量,打通了唐女士的电话。
“我马上过来。”电话里,唐女士的语气严肃到无以复加。
便是梁百川,都多少也有点怵这位二婶,在梁家,唯有唐女士一人勉强算是能管住小五的了。
唐女士风尘仆仆过来,一身黑色大衣,脚踩高跟鞋,冷眼望着拦在门口的两个保镖。
“开门。”
保镖互相对望,忐忑踌躇。
唐女士凌厉眼风扫过:“开门,别让我说第三遍!”
语气一如小五,母子肖似。
唐女士大步进来。
目光先看尤情,见她脖子上明晃晃的一圈掐痕,脸沉,直接走向沙发上的梁西朝,“小五,你闹够了没?”
梁教授趁机把尤情带了出去。
“小尤,你没事吧?”
梁教授皱着眉斟酌,“你脖子上的……不然我先送你去医院?”
尤情淡淡摇头,“我没事。”
梁西朝其实没怎么掐疼她,她只是轻微皱眉,他就松开了,只不过她皮肤薄容易留痕,看着吓人。
车子往市中心方向开,那栋别墅越来越远,到这一步,她心头大石合该落定,却不想还是沉甸甸,压紧她。
一路上梁教授都在暗暗叹气。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弟弟和自己的学生竟然会暗中扯上关系,此前的一些猜测也终于有了落地实感。
难怪小五总是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北城大学,还谎称在女宿门口等自己。
如今看来,分明等的不是自己。
除此之外,他其实仍有满腔疑惑,但一看尤情恹淡神色,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化为沉沉叹气。
“什么也别说了,我送你回学校。”抵达校门口,梁教授亲自下来开车门。
“小尤,你跟小五,这件事,你们之间……”
教授和哥哥身份的天平总有倾斜,人性如此,再如何也抵不过从小宠着的弟弟。
要是尤情借由伤情起诉,老爷子手上的棍子能把小五腿打折。
“我们是男女朋友。”
一阵风吹起她的发丝,一缕刺过她的眼帘,激出淡淡晶莹。
她抬手挽住那缕发尾,眼中冷静坚定,“只是分手得不太好看。”
第27章 时间流逝 “你心里还有小五吗?”……
回到学校后又过了几个小时, 梁教授把尤情的手机送了过来。
梁教授问她在水郡湾还有没有要拿的东西,如果有, 可以现在顺便送她过去。
梁教授特提一句:“小五回梁家老宅了,你不用担心会碰见他。”
尤情接过手机,摇头,“没有。”
当晚,尤情是在宿舍住的,脖子上的红痕一时消不了, 担心外婆看见会过问。
言怡和楚子衿回来已经很晚,见尤情躺在床上,便以为她睡着了,两人轻手轻脚完成洗漱。
躺下, 关灯。
崭新的一天不过是几个小时后的事-
次日,尤情醒得早, 瞥见手机上半小时前收到的信息, 她下床洗漱, 往脖子上围了圈围巾, 下楼。
校门外的咖啡厅, 唐女士坐在靠窗位等候。
“对于西朝, 我和他爸一直是放养模式, 靠他自己活出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没想到他会做出那种荒唐事, 此前种种伤害到你的地方, 请见谅。”
除此之外, 唐女士带来的还有一张支票。
尤情没要, 面容平静地说:“梁西朝什么都不欠我。”
看着那道走在阳光下的背影,唐女士端起咖啡抿了口。
小姑娘有她年轻时的骨气,也和小五是一路性子, 同性相斥不是没有道理,他们俩现如今这个状态的确不适合再走下去。
只不过小五不是会轻易放手的人。
未来的路还长。
什么都难料-
时间一晃就是农历年末,楚子衿和言怡都回了家,宿舍空下来。
除夕,岳萍包了饺子,做了五菜一汤,虽然就祖孙两人,但新年的气氛得准备足,最多吃不完放冰箱里再吃几天。
哪怕是租来的房子,岳萍也打扫得干净敞亮,玻璃上贴了喜庆的新年窗花。
岳萍负责做饭,尤情则接过洗碗的工作。
除夕夜总是最热闹,外头小区花园里已经有人放起了烟花。
这边是老城区,管制没那么严格。
“情情,快出来看!”
“好。”
尤情擦干净手,走出去阳台。
是寻常的烟花,五颜六色的炸在天上,目光仰看,尤情不免想起那天晚上。
她曾看过最漂亮的一场烟花。
一瞬间,周围孩子的吵闹声仿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道沙哑低沉的嗓音。
岳萍进去拿了块酥糖再出来,便看见小孙女似乎抹了下眼睛。
“怎么啦?风太大眯着眼睛啦?”
尤情顺势转身抱住外婆,把脑袋枕在她肩上,声音轻而无力地说:“外婆,今年冬天好冷啊。”-
吃过年夜饭,梁西朝便坐不住,撂下一屋子人开车回瑭宫。
除夕夜,瑭宫的包厢全都定了出去。
闻邺恰好在这边有个局,梁西朝推门进去,一群都是熟人,他也懒得客套,敞腿往沙发坐下。
小五爷瞧着是来买醉,却又一口一口喝得跟玩儿似的提不起劲。
梁西朝近来身边一直带着的小姑娘没了踪影,有人八卦缘由,也有人说是寻常,且看闻邺和陆泊年身边不也来回换过几个女人。
纵情恣意的太子爷怎么可能有定心那天。
于是有人闻风而动。
听闻他一向喜欢女学生,便刻意弄成和尤情七八分相似的打扮。
梁西朝睨过去,眼神沉得吓人,他当场发作,直接淬了一整杯酒。
动静特意闹大,意在让所有人从今往后歇了这份心思。
那女人脸都吓白了,定在那儿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还是闻邺过来,拍拍她肩,让她走,又让侍者过来清扫玻璃。
前后不过一分钟的事,包厢里头的都是人精,没谁再敢触霉头,气氛迅速恢复热闹,一场小插曲仿佛雁过无痕。
闻邺重新给梁西朝倒酒,问他:“你跟尤情真分了?”
来瑭宫前,顺路经过水郡湾,梁西朝坐在车里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减速打了方向盘右转进辅路,停车,进电梯。
打开门,全是另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她用过的东西一样没拿走,衣帽间的衣服也都整整齐齐挂在那里。
梁西朝打开床柜抽屉。
里面塞了满当当的一堆东西。
除了他这两年送给她的各种礼物,还有几沓疗养院退回来的现金。
最上边是一张纸。
看到首行的欠条两个字,梁西朝冷冷嗤了声,拿在手上撕成碎片,扔进去,一把合上抽屉。
自此,这个抽屉彻底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
但凡梁西朝再仔细往下翻,会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用绒布仔细包裹起来的,尤情从小就戴在脖子上,从不离身的玉坠。
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梁西朝紧绷仰颈,酒一杯杯喝,放下酒杯又点了根烟,包厢明暗光影洒在他比往日更加冷漠睥睨的侧脸。
四周围热闹,他却仿佛身不在其中。
烟头猩火往上烧,他一口没抽。
梁西朝始终沉默。
就在闻邺以为他是不打算回答分没分手这个问题时——
“我没同意。”他嗓音喑哑。
闻邺挑着眉,“分手是单方面的,人不需要你同意。”
梁西朝又沉默-
年初三,尤情和外婆回了趟庆州老家扫墓祭拜外公和爸爸。
如今的庆州已经没有她们落脚的地方,岳萍触景生情,站在曾经的家楼下满目怅然。
尤情看得稍开些,她只要外婆身体健康,只要这个世上还有人陪伴她。
年初五,尤情有个广告拍摄。
走出小区门口却看到了那辆久违的,熟悉的商务车。
浑身血液顿时不可名状的沸腾,尤情脚步僵住,一时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很快,车里的人也注意到她。
推门下车,走到她面前。
“尤小姐。”
老欧递上手中的东西,“少爷让我把这份东西还给你。”
……还?
尤情不明所以,接过面前牛皮纸袋,拿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本房产证,地址是庆州……
尤情立刻细看,发现竟然是庆州那套为了给外婆治病早就卖掉的房子。
尤情错愕:“他……为什么?”
“少爷只是让我还给你。”
老欧见她目光频频看向身后车里,便解释说梁西朝不在车里,更准确来说:“少爷已经不在北城了。”
他去哪了?
瞬间就要脱口而出,话到喉间又冷静咽了回去。
她已经没有知道的必要。
老欧上车走了。
尤情站在原地,垂眼,久久看着手中鲜红晃眼的一本-
广告拍摄的甲方依旧是上次的手链品牌方,出了开年新款,特邀尤情。
还说她是他们品牌的救星。
尤情对此淡笑不语,要是他们知道此前的广告差点被强制下架,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这次的广告拍摄对尤情来说是最后一次了,马上大二下学期,实验课很多,到了大三更是几乎全是实验课,需要用到手,她的手绝不可能还保持像现在这样的状态了。
毕竟不是专业手模,尤情也没兴趣去做什么保养。
严敏便问她还接不接服装拍摄,“你这张脸比你的手更值钱!”
尤情还是婉拒。
她其实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严敏手底下的其他模特对她意见很大。
她不想卷入娱乐圈名利场,到底还是学生,往后只想安安心心地学习。
人各有志,严敏也不好拦,只说别断了联系,以后还是朋友-
开学三月,春末夏初。
尤情每天宿舍,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过得忙碌而充实。
曾经的过往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被遗忘,好像从没发生过。
周五晚和周末则是家教工作。
在尤情的辅导下,小雅以普通班前五名的成绩顺利进入了精英班,成绩稳步上升,尤情功成身退。
小雅很是不舍,抱着她很认真地说,“尤情姐姐,我们不是亦师亦友,我们是亦师亦姐妹!”
人小鬼大嘴又甜,尤情没有拒绝的理由,约定一个月后的儿童节带她去游乐场,前提是她自主考到精英班前十。
小雅当即雄赳赳气昂昂:“前十而已,我分分钟拿下!”
最后一节家教课结束,尤情见到了陆泊年,大概不是巧合,他瞧着挺风尘仆仆。
自从和梁西朝分开,她就彻底远离了他们那个圈子。
原本,她也不属于那个圈子。
去路被拦,尤情不得不开口:“有事?”
和从前很多次一样,她和陆泊年交集的开始总是这两个字。
陆泊年穿着修长挺括的西装,领带却没好好系,松松垮垮扯开,长腿交叠靠在车头,打着火机点了根烟。
陆泊年没说话,就这么看过来。
尤情不明所以,目光没回避也看着他。
“呵……”
最后还是陆泊年先收回了视线。
他问:“你怎么不问我看着你干什么。”
尤情:“你想说会说。”
陆泊年一噎,心里莫名就憋了股气,他突然发问:“你心里还有小五吗?”
小五小五。
已经过去几个月,她又听到了这个称呼,恍如隔世。
有微风吹散夏热,尤情屹然不动,抿着唇,没有回答。
“放心,不是小五来叫我问的,我自己纯八卦。”陆泊年掸了掸烟灰,“小五现在没在国内,短时间应该也回不来。”
此前才听老欧说过梁西朝不在北城,眼下陆泊年又这么说。
“为什么。”
尤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简单的询问。
陆泊年说:“小五虽然在梁家排第五,但他嫡亲的只有一个二姐。”
梁南珺三年前追寻真爱远嫁飞机都要八小时的科里亚,而今却遭遇老公家暴出轨。
结婚容易,要离婚却很难。
梁南珺当年远嫁海外,梁家以及榆阳首富外祖家放心不下,陪嫁过去许多资产,唐女士更是把自己名下八成身家都送给爱女当作陪嫁。
可是到如今才发现,自己照顾幼女疏于管理,名下大部分财产已经被各种偷龙转凤的手段移到夫家魏家名下把持。
梁校长不能出国,唐女士的手术早就排满,人命关天走不开。
梁西朝于是亲自过去给他二姐撑腰,连带还有陆家专职离婚纠纷的律师团队。
梁西朝要帮他二姐一样样争夺回来。
陆泊年说经济纠纷和孩子抚养问题都很复杂,时间短则几月长则一年。
“听说闹得很僵,几次差点动手。”
“动手?”
“科里亚持枪合法。”
陆泊年顿了顿,补充说:“不过小五枪法不错,况且还有保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陆泊年后面的话尤情已经有些没在听了,她坐上了公交车。
摇摇晃晃,不知过了许久。
“小姑娘,终点站都到了!”
前排司机的一声把她惊回神。
尤情看着窗外陌生的四周,一怔。
她竟然坐过站了啊。
第28章 前女友(双更合一) “还是忘不了他?……
梁教授今年已经不带尤情她们这届, 教师上课出勤率在学校内网才可以查询。
尤情此前做过一段时间的教师办公室助理,内网账号还在。
她登录上去, 输入梁教授的名字。
查询结果显示梁教授是满勤,从未缺席一节课,这大概也能侧面说明,梁家并无紧急的大事发生。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验证方法去排解心中那点不可名状的情绪。
退出内网,尤情坐在电脑前短暂放空-
九月升大三, 尤情几乎天天泡在实验室里,数据分析,报告撰写,从早到晚占据着她的全部时间。
靠着每学期的奖学金和严敏那边的广告结算, 她独自支付完大三的学费和生活费。
大三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毕业季。
楚子衿盘下了兼职三年的蛋糕店, 这事儿把她们所有人都惊羡了一把。
有人毕业当牛马, 有人毕业当老板。
楚子衿被大家包围说着恭喜, 她脸都红了, 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自己没那么多钱, 跟我爸妈借了一点。”
“最主要是露姐对我很好, 还欠了点儿, 我给她打了欠条, 以后每个月用盈利还她。”
露姐就是蛋糕店的老板娘, 要不是全家移民, 她是真舍不得蛋糕店,毕竟是自己花了心血的。
相处三年,两人一口一个姐和妹子叫的也叫出了感情。
一是对楚子衿的信任, 知道她不会辜负蛋糕店,二是人露姐到底也不缺多少钱,对楚子衿放心,这才愿意让她往后分期支付。
言怡的vlog拍得风生水起,如今俨然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偶尔接接广告养活自己完全不成问题。
言怡家境比她们好,她没想好做什么,干脆考研试试,只不过每每被繁重的复习逼到头晕脑涨,时常来找尤情求开解,顺便求支援。
尤情的性格挺适合当老师,条理清晰,不说废话稳抓重点,俗称快准狠,考点更是一摸一个准。
言怡懒洋洋趴在桌子上问:“你下周就要去GSG报道了吧?”
尤情点头:“嗯,下周开始培训。”
GSG是一家国内TOP前三的知名检测认证公司,全国设有三十多家分支机构和多个大型实验室基地,总部设立在北城。
GSG每年来高校招聘应届毕业生都只录取成绩最顶尖的那几位。
此次在北城大学录取的只有三个人,尤情笔试面试双第一,另外两人也都是食品学院的应届生。
“真好哇,你和子衿都有光明的未来,等我以后毕业了直接投靠你们!”
尤情说好。
接着敲了敲她的实验报告说:“重点偏了,建议重写。”
“……”
言怡捂脸哀嚎:“情情你是魔鬼!”
“我笔都写不出来了。”
她甩了甩,是真写不出来了,瞥见茶几托盘那儿放了支笔,言怡拿过来,“你的借我。”
“嗯。”
言怡拿着笔却没写,来回打量:“诶?这笔不是号称笔中爱马仕吗,情情你哪儿买的呀?”
尤情狐疑:“很贵?”
言怡猛点头:“就这一支,接近四位数!”
“……”
尤情默了片刻。
只记得是有一次她在水郡湾写实验报告,却被梁西朝抓着抱怀里亲,笔被弄得滚到地上,断珠了。
好好学生最讨厌别人在她学习的时候搞破坏,他还弄坏了她的笔。
“别气了小松鼠。”梁西朝戳她微鼓胀的脸腮调笑,觉得他姑娘怎么看怎么可爱,接着去书房拿了支笔出来,说赔她。
那天尤情刚好要去疗养院,外婆在写东西,她顺手就把笔给她了。
从疗养院搬出来时外婆也一并收拾带了过来。
言怡问她在哪儿买的,说这笔本来就是限量款,早断货了。
“盗版。”尤情说。
“难怪。”
言怡没再问,埋头写起来,“这盗版做得还挺真的,好顺滑……”
自从上次在小雅家门外遇到陆泊年,之后尤情便没再见过任何跟梁西朝有关的人。
以为有关于他的蛛丝马迹都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
再想起他,心里还是会有波动。
但已经是很轻微的波动,很快便无声泯灭。
过去的人和事,她都放下了-
“早啊尤情。”
“买多了份,你还没吃吧。
不等尤情回答,周子澄就已经把早餐放到了她的办公台面。
除了周子澄,还有另一个女孩徐卿卿,他们仨就是GSG在北城大学招聘进来的实习生。
三人虽然分属同校同学院,分进GSG却在不同老师手底下。
尤情跟着V5等级的章黎,在GSG深耕十五年,资历深厚却没有架子。
章黎一见尤情就很喜欢,说合眼缘,她也没有太多闹虚套的东西,直接丢给尤情一个样品,要她给出数据。
尤情比规定时间还快五分钟从实验室出来,摘下口罩,把报告递过去,“章老师,您看看。”
章黎说不用看了,早在外边透过玻璃窗看着她一系列精准化操作,已经能够得出结论。
“欢迎加入GSG。”章黎笑着说。
实习生等级是最末的V13,工资不算高,三个月转正期,等级会往上升,相应的工资津贴也会逐层翻倍。
GSG总部大楼位于北城CBD地段,离家十五个公交站,说远不算太远的距离,就是得避开早高峰堵车。
章黎的办公室在大楼十三层,尤情的工位同样也在十三层。
夜幕降临,江河两岸林立的高楼耸入云端,霓虹闪烁。
江岸对面,北城知名地标——瑭宫二字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尤情怎么也没想到GSG和瑭宫就隔了一座大桥的距离,她每每在椅子上坐久疲累,起身想站落地窗歇会儿,抬眼就是瑭宫。
“我听说苏老师上次和甲方聚餐就是去的瑭宫,真有排面!”
茶点台坐着的几个同事也被瑭宫地标吸引,讨论着。
“什么时候我们也能独立接审核项目就好了。”
“听说瑭宫吃饭的碗碟都是用金子做的,真的假的?”
假的。
梁西朝的品位不至于此。
“那当然了!听说瑭宫墙上挂的地上摆的更是用钱都买不到!”
“啧啧。”
尤情:“……”
尤情对瑭宫的印象是一群公子哥吃喝玩乐的地方,菜品很不错,酒她喝得少,但肯定也不差。
最后,就是烟雾缭绕。
她一开始其实闻不惯烟味,但梁西朝抽烟,他身边那群人也抽,人得适应环境,她渐渐也就习惯了-
“回家吗,上车,顺路送你。”
下午六点,大楼外候车道旁,周子澄降下车窗探头出来,落日余晖的光洒在尤情的西装裙上,薄肩纤腰,气质清纯冷艳。
周子澄眼中有着惊艳。
周子澄家境不错,工作就买了代步车,和尤情的家一个方向,盛情难却下尤情坐过两次。
尤情婉拒,“不用了,我约了朋友。”
周子澄眼皮微跳,“是男朋友吗?”
“不是。”
周子澄瞬间松快一笑,“那行,明天见,对了,明天你别买早餐,我给你带。”
又是不等她说完人就走了。
尤情不是榆木脑袋,周子澄对她的关照已经超出了校友出社会后的照顾。
周子澄来十三楼的次数太多,就连章黎都看出来,侧面问她周子澄是不是在和她谈朋友。
尤情约的是艾米。
她们一直没断联系,艾米摆婚宴那天还邀请了尤情,只不过她当时被一个实验数据弄得焦头烂额,没去参加。
“三个月了?”
“对,要不要摸摸看。”
艾米把尤情的手放上自己微微凸起的圆润肚子上,尤情只敢小心翼翼地碰一碰。
艾米和陆泊年早就分手,一年前,艾米火速闪婚了个一直追求自己的弟弟,虽然是姐弟恋,但那男孩很喜欢艾米,看她眼神都冒光。
艾米说:“比起以前总是对一个人牵肠挂肚,每天都在害怕失去,反而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幸福的。”
尤情由衷道:“恭喜你。”
艾米笑笑,又问:“那你呢,和梁总还有联系吗?”
尤情摇头,她没删除梁西朝的微信,但彼此仿佛分外默契,谁也没有再主动联系对方。
当初闹得那样不好看,梁西朝又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到这一步很正常。
“我公司有个新来的设计师,挺帅的,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
“算了。”
“还是忘不了他?”
问题很直白,尤情熟知艾米的性格一向如此,并不觉得冒昧,当然,最主要是她已经放下,可以坦然面对。
尤情说:“我现在只想转正。”
艾米扶额:“不得了,又是个工作狂。”
尤情陪艾米逛街,买了一件小婴儿的衣服送给她未出世的宝宝,离开时,艾米的老公来接,不顺路,尤情就自己去坐车。
过两天就是七夕,路上来来往往全是小情侣,地铁站门口聚集了不少提着花篮卖花的小孩。
“姐姐姐姐,买一束花送给你男朋友吧!”
尤情看了眼她篮里的鲜花,品相不错,挑了束外婆喜欢的花付了钱。
回到家,外婆正在一楼院子里铲土,椅子上放着一包她刚买的瓜种。
此前那个四楼两居室租了不到半年,房东忽然告知要把房子挂牌出售,合约没到期便给了赔偿,可重新找房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就是这么凑巧,距离原来小区不到一公里的另一个小区正好有个两居室出租,一楼,不用费膝盖爬楼梯,最主要还带一个可以种菜的小院子,岳萍一眼看到就喜欢。
中介也挺好说话,尤情还没开始砍价,她就主动给减了百分之二十的房租。
住进来一周后,岳萍和周围邻居熟识,才得知自己家这套房租远远低于小区里正常出租的价格。
“这房子不会有什么古怪吧……”
岳萍前阵子看了今日说法什么凶宅案,挺担心,把家里墙壁摸了摸嗅了嗅,最后又去找周围邻居一打听,才放心。
据说原主是北城本地人,房子多得很,不差钱,人也心善,岳萍这才放心,直言自己大难不死后遇到的全是好心人。
岳萍到底年岁不算太大,在附近的幼儿园找了个煮饭的工作,工作量不大,工资也够养活自己。
她不求大富大贵,闲时能给晚上加班回来的小孙女做顿热饭,祖孙俩互相陪伴就已经很知足。
入职GSG一个月,尤情领到了自己的第一份薪水,此前也不是没有工作过,可到底是兼职,眼前这独一份总归意义不同。
第三个月的早上,尤情的电脑右下角弹出GSG内部通知邮件,恭喜她正式转正。
职位阶级评为V11,按理说实习期过了都是只跳一级,尤情竟然连跳两级。
章黎说这是她个人对她的肯定,再经由总部人资考核后的最终结果。
“好好干。”作为师傅章黎送给她的转正礼物是一枚竹节印章,上刻‘尤情’二字。
姓名印章对检测员的意义非同凡响,章盖下去代表的是公信力。
“慎重行事,清正廉洁。”
这是章黎给她的职场忠告。
尤情认真点头,牢记-
再过不久就是楚子衿的生日,准研一生言怡约她出来逛街挑礼物。
去的是GSG大楼附近的商场,三楼电梯上来,言怡看着不远处走过来的女人,拽着尤情的手臂小声说:“我天,那人脖子上的钻石项链简直闪瞎我的眼!!”
半年前贺峰忽然中风,彻底从贺氏退了下来,贺渊正式掌权贺氏集团。
陈雪薇在贺峰中风不到三个月时火速提出离婚。
尤情望着女人挺起胸膛踩着高跟鞋走远的背影。
陈雪薇就是陈雪薇,永远以自己为先,永远让自己光鲜亮丽。
她大概过得不错,只不过好与不好都和尤情无关,从今往后见面不识,是彼此达成一致的态度。
周子澄的转正通知邮件也下来了,下班后特地等在一楼大厅电梯口。
“尤情,咱们都顺利转正了,晚上一起庆祝一下吧,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火锅店。”
“不了。”
自从察觉到周子澄的心思之后,尤情都在保持距离,且周子澄知道她升V11而他只是V12时,讪笑着对别人说了句,“还是章老师宽容啊。”
一句话试图抹去她三个月里三分之二时间都在加班,泡在实验室死磕数据准确性做出的所有努力。
“不止咱们,卿卿也去,我都约好了!”
“你们去吧,我今天约了别人。”尤情看了眼手机。
新消息:【到了。】
“怎么这么巧,每次我约你,你都说约了别人。”周子澄不信,直到他亲眼看见大楼外候车道那儿停了辆黑色卡宴。
卡宴在尤情出来时摁了声喇叭。
“先走了。”
尤情提着包走过去。
周子澄站在门口没回神,徐卿卿走了过来,眯眼看着卡宴深漆昂贵的车型轮廓,慢悠悠说:“校花就是校花,永远不缺光环。”
“上学有迈凯伦接送,上班又有卡宴接送,对了周子澄,你的哪吒多少钱买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咯,不是说一起吃饭吗,尤情不去还吃吗?”
周子澄脸色不太好看,“我还有事,先走了。”
“嘁——”
徐卿卿白了眼他的背影-
贺渊把尤情带到一处中式私房菜馆。
踏进院子便是满园芳菲,目光所及熟悉又陌生,上次来这种地方已经是很久之前。
单独的包厢,木格窗边凭栏外连接一池锦鲤,阳光下金色水波粼粼跃动。
尤情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会儿。
“先过来吃饭。”
贺渊亲自给她盛汤,“羊肚菌煲鸽子,尝尝。”
“谢谢。”
尤情拿瓷勺喝了两口,汤的确挺鲜,不过她还不是很饿,于是直接进入主题问:“你找我有事吗?还是就为了吃顿饭?”
贺渊是斯文儒雅的君子。
吃饭一直都有食不言的规矩。
在尤情面前,这个规矩会失效。
贺渊温声开口:“没什么事,就想让你陪我吃顿饭。”
“这几天连续工作三十多个小时,我才睡了三个小时不到,也已经很久没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
贺氏集团百废待兴,贺渊少不得要拿出以一当十的劲头才能让底下人心服口服。
尤情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一块油渍,刚要去抽纸巾,贺渊已经拿出帕子为她仔细擦拭起来。
尤情看着他优越的侧脸,低眸时的目光专注。
有点似是而非。
“谢谢。”她把手抽回来。
贺渊抬了抬眼镜,漆黑平静下的双眸有着商人本能的察言观色的敏锐。
“你刚刚在想什么?”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刚才那一瞬间,你透过我,想起了谁。
“……没。”
尤情淡着脸,端起瓷碗继续小口喝汤。
贺渊看着她,“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叫了我一声哥哥。”
那是一段遥远的记忆。
那年她初入贺家,在陈雪薇的催促下叫的一声哥哥,也是唯一的一声。
“其实,我挺想知道,除了晚来一步,我比梁西朝,究竟差在哪里?”
贺氏集团版图扩大,逐步上升,如今他手中权势未必比不过梁西朝,他一样能成为她的靠山。
“与别人无关。”
尤情坦言说:“我不喜欢你。”
贺渊愣了下,失笑,“这么直接。”
“有没有人说过,你嘴巴挺厉害的。”又直接又冷硬,刀子似的往对方心口扎,毫不留情。
尤情:“……”
“在北城,谁不羡慕他梁家小五公子,从小万千宠爱,家庭和睦,又有父母哥姐保驾护航。”
这些,都是贺渊没有的。
父母离婚,父亲更是处处提防着他。
贺渊单手撑着下巴看她:“不过,现在他和我一样,都在你这儿跌了一跤,都得不到你,我心里莫名也平衡了点。”
尤情:“……”
贺渊抬了抬眼镜,面色恢复斯文,“你就当我今天喝醉了吧。”
尤情垂眼看过去,有点无语,“你刚喝的是铁观音。”
贺渊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段时间有不少联姻合作递到贺渊面前,他一直压着不动。
他也更加了解了尤情。
一般人根本降不住她,她不需要别人当靠山,她自己亦可以成长为自己的靠山。
“吃饭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助理却在这时歉意地推门进来,说会议提前,贺渊不得不立刻赶回去。
尤情:“你先走吧。”
贺渊:“我让助理留下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贺渊想起刚下班那会儿看到她身旁缠了个人,便道:“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尤情侧目,“找你?以什么身份。”
陈雪薇和贺峰早就离婚,他们之间已经从继兄妹变成前继兄妹,关系属实复杂。
说是陌生人,他又曾几次帮过她。
贺渊:“朋友,不行吗?”
尤情微微一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贺渊走了,尤情不是很饿,觉得那道汤不错,喝了两碗,起身准备离开。
这里离主街有点距离,更不可能有公交站,尤情只能在手机上叫了辆网约车。
显示距离她只有五百米,很近。
尤情等在门口。
夏夜天黑得晚,这会儿天际仍有淡淡余晖,四周太过安静,耳畔唯有淡淡风声拂过。
不知怎么,尤情总觉得身后有道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转身看过去,却只有满庭芳草的四合院落,安安静静。
错觉吧。
她没在意,车来了便上车走了-
周一,章黎从二十楼下来,手上拿着从大老板手里接过来的大客户年度审核项目资料。
“小尤,来,先熟悉熟悉。”
章黎接着电话回了办公室,一瞬间外边大办公室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小尤这就可以跟着章老师出去做审核了啊,我慕了!!”
“我要是当初也能跟着章老师就好了!”
“你确定?别忘了章老师可是号称GSG数据严谨狂魔第一人,零点五的差距她都不允许,你去,你熬得过明天嘛?”
“不了不了,当我没提!”
GSG的大业务板块其实可以统分为两大项,一个是做样品试验,测试,做数据,出报告,另一个真正给GSG带来收益的大板块则是给企业做第三方认证审核的业务。
更直接点来说,前者是每月固定工资,后者则有相对应的提成收入。
做第三方认证需要带队老师进驻企业,章黎是主审老师,副审是周子澄的师傅典青锋,连同尤情,周子澄,以及另一位同事秦亮,五个人组成一个审核团队。
人散去,尤情翻开资料来看。
逸品食品工业有限公司,第一页是该公司的职务表。
副总经理,陆泊年。
尤情:“……”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不过GSG认证在业界是数一数二,逸品找到他们审核也正常。
职务表最高级别只到副总经理,余下是各部门对接主管。
由于是本地企业,无需住宿,逸品只需要负责审核老师吃和行方面的安排。
第一天上午和逸品各部门达成审核流程安排,下午是工厂方的实地走访。
到晚上,陆泊年才露面。
安排的饭局不出所料是在瑭宫。
尤情并不知道眼下梁西朝有没有回来北城,但避而不见总好过当面撞见。
正打算找借口推掉,章黎却先开口让她晚上一起过去。
“虽然我们是审核方,但逸品一直是GSG的大客户,咱们算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章黎说:“你还年轻,多认识些人没坏处。”
尤情只好点头。
GSG连同逸品的人一共十来个,包厢落座,正中位置是空着的。
不过五分钟,侍者打开门,陆泊年迈步进来。
“章老师,典老师,好久不见,今年也辛苦各位了。”
“应该的,陆总客气。”
尤情坐在圆桌靠门边的不起眼位置,陆泊年视线一瞥,并不惊讶,眼中意味深长。
尤情自陆泊年进来神色就紧绷着,生怕人陆少爷直接也给她来一句好久不见。
她可不想审核还没开始就传出和甲方交情不浅的绯闻。
好在陆泊年并没有这么做,整场饭局下来完全把她当陌生人。
直到饭局结束,尤情从洗手间出来,陆泊年把她拦走廊里,似笑非笑问:“你怎么还敢来这儿。”
“瑭宫打开门做生意,我不能来?”
“能。”陆泊年挑眉,“那我要说西朝此时此刻就在楼上,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
“行,我马上电话让他下来。”
“陆泊年!”尤情皱起眉,脚跟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陆泊年痞笑一声,转了转手机,“不是不怎么办吗。”
尤情冷着脸,“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行,明天见啊!”
陆泊年朝她背影挥手,笑得那叫一个欠。
但很快陆泊年就笑不出来。
第二天的审查,尤情秉承食品安全管理体系文件及其适用的法律法规,一个上午,开具了十四份整改通知。
陆泊年眼前一黑。
把厚厚一沓通知甩过去,“看看看看,你前女友的报复心有多重!”
沙发对面伸出一条手臂拿起纸张。
纸上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和当年写在实验报告上一样。
学生时期偏中规中矩,现在撇捺之间多了一丝飘逸。
老爷子向来喜欢能写得一手好字的人,看到一定称赞,不知道她写不写毛笔字,认识这么久似乎没见她写过。
陆泊年见他久久没动:“你看什么呢?”
梁西朝把一沓纸放回桌上,言简意赅道:“改吧。”
陆泊年:“?”
“就算逸品不是你亲生儿子,也没必要这么把它卖出去吧,你投的不也是真金白银?”
陆泊年点了根烟,语气凉凉:“敢情梁总一心只为博前女友一笑,不顾兄弟死活呗?”
陆泊年把前女友三个字咬重。
梁西朝淡然掀眸,一本正经:“遵纪守法,人人有责。”
“你刚要不跟看情书似的眼神看那沓整改通知我他妈就信了!”
梁西朝冷瞥过来。
“行行行,我也没说不改!”
“今晚请GSG吃饭。”
“昨晚请过了。”
“再请。”梁西朝道。
第29章 无比契合 “别动!”
“你伤口不是昨天才拆线吗, 养好了?”
陆泊年往他身上瞧,“我还没问你今天怎么出来的呢, 你家老爷子不是要你在老宅多养一段时间吗?”
“好了,小伤而已。”梁西朝语气混不在意。
“小伤?”
陆泊年啧声,“也就你自己这么觉得!”
梁南珺那事儿虽然闹得僵,但魏家也不是全然无所顾忌,从头到尾都没动枪。
可偏偏梁西朝那傻逼前二姐夫不仅嫖出轨,还玩儿粉, 人一旦沾粉基本就告别正常人状态,跟疯子没区别。
那天晚上他吸嗨了发疯,直接开车撞进院子里,拿刀要伤害梁南珺。
几个保镖被他车撞倒, 梁西朝冲上去护着他二姐,后背肩胛骨那块被狠狠划了一刀。
梁西朝受伤的事一直瞒着国内这边, 等事情搞定回来了大家才知道。
唯一的孙女和最看重的孙儿被魏家伤成这样, 气得梁老爷子摔了杯盏, 立刻动用身边所有关系, 誓要魏家生生脱一层皮。
前姐夫在监狱里签下的净身出户离婚协议, 梁南珺恢复自由身。
梁西朝那一刀伤得着实不轻, 回国后又重新做了次缝合手术, 也多得他自身体质好, 伤在后背有衣服盖住, 外人这么看看不出来他带着伤-
尤情下班回到家, 洗了个澡, 打开衣柜找出一条风信紫色的吊带裙,米白色镂空开衫,两件套穿上身, 又依照要求化了点淡妆。
抵达目的地是晚上八点。
“你好,言小姐订的包厢。”
侍者看见她穿的裙子的颜色便了然,都不用去翻看记录,笑着说:“是108包厢,我带您过去。”
尤情点点头:“谢谢。”
今晚是楚子衿的生日聚会。
楚子衿喜欢紫色,言怡便发动大家一起都穿紫色。
楚子衿是最后到的。
“楚大老板,生日快乐!”
待她进门,众人齐齐扭动手上礼花,漫天飞扬的也都是紫色亮片。
“呜呜我超爱你们!!”
楚子衿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线,立刻扑上来抱住她们。
这还是从学校离开后大家的首次聚会,除了言怡和尤情,还有留在北城工作玩得好的同学,加在一起十来个人,气氛很热闹-
一个小时前。
陆泊年给梁西朝打去电话:“你的‘再请’没戏了。”
“章黎说了,首面吃饭可以说是必要流程,但既然现在大家都已经打过照面,就没必要再客套了。”
“而且人家GSG廉洁部门不是虚的,不好跟咱们一吃再吃,还是瑭宫那种地方,说出去人家撇不清。”
“其实就算我把局给你凑到了,你想见的人也见不到,我听说尤情一到点就走了,人家另外有约!”
陆泊年顿了顿,说:“我觉得吧,既然跟她散了就别再牵扯了,满打满算快两年,人家姑娘说不定早就找着新任了,早该翻篇了。”
梁西朝沉默半晌,“挂了。”
经理恰在这时过来,说:“梁总,尤小姐以往爱吃的菜都备齐了,等人到了就可以上菜,您看还缺什么。”
“不用了,全撤掉。”
经理愣了下,望着那道进电梯的背影又是一怔,他竟然在他们梁总身上看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淡淡颓感。
瑭宫顶层还是和原来一样的布局,什么都没变,甚至细节到尤情此次落在这里的一条发圈,也还放在原位。
梁西朝把发圈拿在手上,指腹轻轻碾动上面的珠子配饰。
闻邺不止一次跟他提,女人多得是。
合则来不合则分,开心最重要,强求就没意思了。
就连陆泊年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看得出来尤情和他性格相冲,针尖对麦芒,不可能长久。
梁西朝何尝不知道这些。
但身体的反应,本能的反应,骗不了人。
没见着人,只是看到她写的字,他立刻就在脑海中浮现她是怎么一笔一划写下来的,想到她如果是坐在他怀里写的该有多好,想到如果把人带回家,老爷子跟前,听着老爷子夸她,他会有多骄傲。
分开那天,她说他们很久以前就见过,梁西朝记得有那么件事,却早忘了巷子里那个小女孩长什么样。
他记忆里的开始,是医院走廊里,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脑海中产生的想法。
那想法直白点说,他想跟她做。爱。
可是后来,他慢慢发现,她香香软软的两只手贴上他的脸,捧着他的脸时感觉有多舒服。
她的唇亲起来很软,粉粉嫩嫩的颜色,不太经亲,稍微用点力就会肿起来,她很少主动亲他,除非被他逼着。
到后来,他连她的头发丝都开始不自知的留意,他喜欢给她吹头发,喜欢她躺在他腿上,她柔顺的发丝在他指尖掌心穿过。
简而言之,她身上没有一样是不合他心意的,他的原始DNA只会因她跳动。
梁西朝把手绳放进兜里,掏出烟盒。
戒了半年,刚抽一口,后背拆线的伤口忽然隐隐作痛起来。
他想起自己刚中一刀那会儿,第一个念头就是,还好尤情没在,不然会吓哭她,他姑娘很怕这种要命的事。
他没见过比她还惜命的人,一点小毛病,哪怕手指尖长出了倒刺她都不会随便去拔,而是拿指甲刀小心翼翼剪去。
要是看到他这么长的伤口,她一准会吓哭,他是去摁伤口止血好呢,还是去给她擦眼泪呢。
他抗疼,还是先给她擦眼泪吧。
他最不喜欢看她哭。
梁西朝当时胡乱想了一堆,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清醒前最后一刻是他二姐和所有人满脸惊愕地朝他冲过来。
再睁开眼,梁西朝躺在了病床上。
病床很安静,怀里空荡荡的。
麻药过后伤口痛得要命。
可他唯一的止疼药却不在身边。
他好想抱尤情,把她牢牢塞进自己怀里,他想听她叫他名字,一遍遍地叫,想听她说梁西朝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
哪怕她柔情蜜意的腔调都是假的,装的,虚与委蛇的他都不在乎。
对,他不在乎。
只要那个人是她。
只要那个人是尤情-
包厢里,言怡有点喝多了,但异常兴奋,她说自己快学傻了,今晚必须得疯个够。
“真心话大冒险,来不来?”
“行啊!”众人附和。
音乐大屏自带玩真心话大冒险的随机停歌曲,音乐停,橙子到谁手里,谁就得在签筒里抽题,或者完成大冒险。
第三局橙子停在尤情手里,她让楚子衿帮她抽签。
楚子衿照着上面念:“初吻几岁?和谁?”
尤情微怔,应答自如道:“十九岁,和……初恋。”
十九岁,在医院里。
准确来说是停在医院楼下的车里,她当时担心外婆,哭得有点停不下来,梁西朝就是在那种情况下亲过来的。
她当时整个人一愣。
眼泪就这么止住了。
梁西朝把她横抱在腿上,抽了张纸巾一边仔仔细细给她擦眼泪,一边挺混蛋的说找到了止哭的最佳方法。
“那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分了。”
“怎么分的?”
从大二下学期开始,尤情出去过夜的频率减少,言怡当时问过,尤情便说和男朋友分手了。
言怡和楚子衿都挺意外,毕竟从尤情的口中,以及她以往出去过夜的频率来看,两个人感情应该相当不错才对。
想问怎么分的,但尤情当时一脸淡色,她们便没问,但总归是挺好奇的。
尤情看着面前这一张张好奇的脸,笑了下,淡定说:“这是下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成了无解,因为直到游戏结束都没再轮到尤情。
一群女生待在一起难免聊起彼此身边的异性。
“夏夏,我听说沈校草正在追你,真的假的?”
夏夏摊手,“算是吧,但我没觉得他有多帅,谁给他评的校草?”
“他已经算是咱们这一届矮个子堆里稍微拔尖的了。”
“要我说,真正担得起校草这个名头的,还得是梁教授弟弟那种神颜级别的!!”
“对对对!!!校群里的照片我至今还收藏着呢!!”
“只可惜神颜名草有主了。”
“假的啦,梁教授都亲自辟谣了,说和人陈静文老师没啥关系。”
“就算不是陈老师,他这种级别的帅哥身边肯定一堆女的追啦。”
尤情恍如局外人默默听着。
杯里的酒却很快见了底-
逸品的审核周期是七个工作日。
第二天,团队开始分工合作,章黎和典青锋在会议室起草初期报告,秦亮带着周子澄和尤情继续进到工厂实地走访。
周子澄:“这个挺重的,我来拿。”
尤情:“不用了。”
一个温湿度测量仪而已,她能一手拿十个。
“还是我来吧,哪能让女孩子拿东西。”周子澄直接就抢了过去。
秦亮走在前头,闻声夸道:“小周挺绅士的啊。”
周子澄谦逊笑:“应该的。”
尤情:“……”
同一时间,逸品监控室里。
有人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满打满算快两年,人家姑娘说不定早就找着新任了。
梁西朝紧绷的脸色沉了又沉。
“诶?他们怎么去那个仓库了?”
监控前的安保忽然说:“我记得那个仓库前天上午才叫人进去修了,地板好像有点问题……”
今天逸品的陪同人员并不是仓储部的负责人,据说原负责人恰好赶上个重要会议,所以临时拨了个人。
“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
面前这扇仓库的大门密码摁了三遍才对。
“不好意思啊,我这……”
秦亮温声笑笑:“没事没事。”
“这边主要是用来存放包材的仓库,有两层,咱们进去就是第二层,底下还有个地下室。”
仓库进去是七字型,他们刚走到另一边,墙上忽然闪过电流滋啦的声音,下一刻,灯竟然全部短路灭了。
“啊——”
惊叫声忽然响起,之后是砰的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
秦亮:“杨主管,你没事吧?”
“我还好……摔纸皮堆里了,大家千万别乱动,这隔层木板有问题!”
刚说完,尤情感觉自己脚下的这块木板也开始松动,不等她反应,腰间忽然一紧,她整个人被提抱起来放到了另一处。
即便四周漆黑一片,看不见对方的脸。
尤情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此时此刻抱着自己不松手的人是谁。
准确来说,她的身体比她自己更快认出对方。
他年轻气盛,她身体软韧。
彼此的身体曾在黑夜里无比契合。
肌肤相触,记忆如潮翻涌。
尤情立刻如炸毛刺猬般想要逃开对方的怀抱。
“别动!”
腰间手臂收紧,一记低沉警告落在耳后。
第30章 誓不甘休 “你现在这样,很不合适。”……
尤情怎么都没想到, 再见梁西朝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彼此身体零距离紧贴。
秋季衫薄,她的腰腹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臂肌脉络。
秦亮在那边摸黑问:“小周, 小尤,你们没事吧?”
周子澄:“我没事!”
尤情也应了声。
掉在负一层纸箱堆里的杨主管说:“我给外边人打电话了,大家别担心!”
眼下谁都不敢乱动,怕一个不慎踩空。
黑暗里,尤情压低声音:“我站稳了,你把手松开。”
好在他们俩站在靠墙角, 离秦亮和周子澄的位置有点距离。
尤情挣动了下,却被梁西朝更加扣紧压在怀里,“你怎么知道现在站的这块木板是好是坏,一会儿要真掉下去了, 你靠在我身上,我还能垫你下边。”
他同样刻意压低声音, 独有的沙哑腔调贴着她敏感耳廓, 温热发痒。
尤情重重抿了抿唇。
万幸周围灯灭了。
她保持冷静, “我不用你。”
“不用我?这高度, 就你这小身板。”说罢, 他略显轻佻拍了下她的腰, “骨折都是轻的。”
“你当底下那人真一点事儿没有?他那么说不过是安你们上边人的心。”
梁西朝语气悠悠:“说不定还不止骨折, 你真不怕?”
尤情声音戛然而止。
静默三秒。
梁西朝察觉身前的衣衫被一双小手紧拽了下。
他暗暗勾起唇。
就知道这姑娘惜命, 一戳一个准。
忽然想到什么, 梁西朝又微微沉了脸, “如果我没来, 抱你的是那男的,你准备怎么办?”
他搂紧她腰,“也愿意这么挂他身上?”
尤情无语仰头。
有事嘛梁西朝, 叫我搂紧的是你,对我有意见的也是你。
“说话。”梁西朝紧凝着她,尽管眼前一片幽黑。
尤情语气不咸不淡:“我怕摔,不搂能怎么办。”
梁西朝沉默,顶腮冷笑了声,“一会儿灯打开,他就会看到我们抱在一块儿,你猜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不仅是他,外面进来的所有人都会看到。”
“你?”尤情搞不懂他突然疯什么,一想到他说那个场面,不由紧张起来,“快放开我!”
她挣扎着,手臂抵着他推动。
后背不慎撞墙,梁西朝闷哼一声。
外面传来许多脚步声,有人朝里面喊:“里面的人没事吧?电路马上就抢修好了!”
下一刻。
仓库墙上的灯全亮了起来。
强光刺眼,大家都眯了眯眼睛。
杨主管在底下大声嚎:“我在这儿!快来救我!我他妈全身都散架了!!”
原来他真的摔得不轻,为了让他们安心才没表露出来。
适应光线后,尤情抬眼看过去,发现自己刚才站的那块木板已经从中间凹陷了下去。
梁西朝但凡出现再晚一步。
她必定也跟着掉下去了。
“尤情你没事吧?”周子澄扭过头去,却惊见她身边凭空多了个男人。
又见两人距离挨得近,周子澄皱起眉道:“你谁啊?从哪冒出来的?”
快两年没见,梁西朝那张脸没有任何变化,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神色依旧疏离冷傲,眉间似乎多了些往日没有的沉稳。
喜愠不形于色。
黑暗中浓浓的压迫感在这一刻也从容收敛了起来。
视线下移,是他西装前襟的几道褶皱,尤情面无表情移开目光。
“梁总!”梁西朝的助理关明踉跄走进来,一脸焦急道:“您没事吧?您的伤……”
“没事。”梁西朝打断。
尤情眉心一跳,余光重新落定过去。
什么伤?他身上有伤?
梁西朝随手松了松领带,往前迈了一步,眼皮淡淡上掀,是惯于控场的气势。
“各位,很抱歉,由于逸品对仓库管理不当才导致今天这起事故,稍后陆总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秦亮疑惑道:“您是?”
关明说:“这位是逸品的总经理梁西朝梁先生。”
周子澄眼睛倏地睁大。
想到自己刚才的鲁莽质问,脸色顿时红了又白。
“原来是梁总,久仰久仰!”
秦亮惊愕他的身份,连忙同梁西朝握手,谁都忘了深究他是怎么出现在仓库里的-
休息室里,行政人员端上茶盏,“各位老师,这是梁总命人准备的热茶,请大家压压惊。”
“梁总客气了。”
秦亮端起来喝了口,惊诧道:“太平猴魁?好茶啊。”
周子澄同样眼睛一亮,心里却也还存着忐忑,他暗自寻思是否要找机会去梁总跟前表达歉意。
又担心自己这么个小人物压根凑不到人家跟前就被拦了下来。
尤情不太喜欢喝茶,所以没动。
她垂下眼,有些心不在焉-
另一边,陆泊年惊得差点没犯高血压,“我说祖宗,你跑进去干什么啊?伤口没碰着吧,你要真有什么事南珺姐得把我这儿拆了!!”
梁西朝沉着脸睨他:“你他妈还好意思说,你那破仓库什么情况?”
“我错了我错了,都是底下人沟通不当,我已经叫人立马去修了!”
陆泊年绕到他背后,“你怎么样啊,伤口没事吧?”
梁西朝沉下愠色,“都拆线了能有什么事。”
“那你发这么大火……哦,敢情是担心某个人在里边出了什么事吧!”
某个人三个字陆泊年说得那叫一个拿腔作调。
“难怪人监控老王说你简直就像是闪现飞过去的。”
梁西朝扬了扬下巴,“把厂区医生叫来。”
陆泊年瞪眼:“你不是说没什么事吗?”
“先去叫。”
“行行行。”
于是,关明带着医生,特地从秦亮他们所处的休息室门外,大摇大摆地路过。
凑巧的是,尤情此刻刚好站在门口透气,一看那身着白大褂的医生,眼睫不自觉颤动。
关明停下脚步,“小尤老师,这位是厂医,你们这边没有人受伤吧?”
尤情:“没有。”
“那就好,梁总旧伤发作了,我正要带医生过去为他检查呢。”
关明顿了顿,说:“刚才我回看了下仓库的事发监控,还好梁总出现及时护住了小尤老师,不然现在只怕要再多加一位伤者了。”
果然,能做梁西朝助理的都是人精,就这么一句,她就没有再傻站在这不闻不问的道理。
拇指暗暗捻了下食指,尤情问道:“我能,去看看梁总吗?”
关明笑容灿烂:“当然,请随我来。”
梁西朝在逸品并没有专属办公室,总经理只是挂名。
关明把尤情和厂医带到陆泊年的办公室。
推门进来,关明便道:“梁总,小尤老师十分担心您的伤情,说是一定要过来看看您呢!”
尤情:“……?”
请不要特意美化我的行为好吗。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眉骨轻抬,慢悠悠扯唇:“是吗,那该多谢小尤老师记挂。”
小尤老师。
别人这么喊她挺正常的。
怎么到了梁西朝嘴里,就莫名多了一股似笑非笑的打趣。
医生放下急救箱,说:“梁总,我先给您做个检查。”
关明的电话适时响了起来,他走出去接。
“手臂有点酸,小尤老师能帮个忙吗?”
尤情看着他。
梁西朝亦目不转视。
“我去叫关助理进来。”
“不用。”
梁西朝垂眸一笑,倒没真想要她帮忙,“我要脱衣服,麻烦小尤老师转个身。”
不然,那么长的伤疤会吓到她。
“我在外面等。”
尤情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有风穿过,她沉默站定。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五分钟后,医生提着急救箱出来了。
尤情问:“梁总怎么样?”
“问题不大,不过,虽然已经拆线,但由于伤口比较长,还是要多注意,尽量避免碰撞到尖锐硬物,免得引起疼痛。”
“他伤在哪?手臂吗?”她语气已不像方才开口时的平沉。
医生看了眼她:“这个问题涉及病人隐私,恕我不能告诉。”
尤情站在走廊踌躇,重新整理好情绪,才推门走进去。
尤情脚步停在沙发前,梁西朝仍然坐在原位,上下对望,彼此都没有开口。
仿佛一种无声的对峙。
医生说,碰撞到坚硬物,应该是刚才在仓库里她试图挣脱他时,他的身体碰到了墙面。
“梁总。”尤情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坦然,仿佛只是甲乙方之间的客套问询:“您的伤还好吗?”
(′з(′ω‘*)轻(灬 ε灬)吻(ω)最(* ̄3 ̄)╭甜(ε)∫羽( -_-)ε`*)毛(*≧з)(ε≦*)整(*  ̄3)(ε ̄ *)理(ˊˋ*) 梁西朝神色沉到谷底。
梁总和您都用上了,可真是铁了心要跟他划清界限,小没良心,刚救了她就这么对他。
“不太好,手挺疼的。”
梁西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小尤老师能为我倒杯水吗?”
此时此刻,陆泊年站门外刚好听到这句,他意味深长一笑。
小五真够可以的,苦肉计都使上了。
亏得他以为连医生都叫来了是真有什么事。
两年了,时移事改,陆泊年心里边对尤情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早就淡了。
尤情不是一般女人。
他可不想自讨苦吃。
也就小五才有那股誓不甘休的劲。
饮水机出水口有些低,尤情拿着杯子,微微弯下腰。
她今天穿的依旧是成套西装裙,贴身的剪裁衬得腰肢更加不盈一握,裙摆遮到膝盖往下,露出两条笔直的小腿。
一头长发扎成干净利落的马尾,微微弯下腰的动作,锁骨那块儿白得晃眼。
快两年没正面见上,梁西朝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从上到下,从头到尾。
甚至想叫她转个身,后背也要细看,但她估计会冷着脸骂他变态。
尤情把茶杯放到梁西朝面前,手正要撤开,被他一把握住。
尤情没有挣动,垂眼看他。
“那个姓周的是不是喜欢你?”
这么一会儿工夫梁西朝已经摸清了人名。
就像以前,自己身边但凡出现一个异性都会被他调查。
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或者美其名曰的保护,对她来说都很窒息。
这种过度的保护她并不需要。
他真正目的是要全方面的掌控她而已。
“梁西朝,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看着他包拢自己的手,语气冷淡地说:“你现在这样,很不合适。”
梁西朝盯着她,“我刚在仓库抱你的时候怎么没说不合适?”
“所以,我特地过来谢谢您。”
划清界限的语气。
“叩叩——”
关明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章黎周子澄等人。
陆泊年也在,目光纯八卦地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章黎奇怪地问:“小尤,你怎么在这?”
尤情往后退了一步,坦然自若说:“刚才在仓库里梁总拉了我一把,我才没摔下去,所以特地过来跟他道声谢。”
她就是要光明正大地说出这件事,亲自摒除掉那点不可名状的私隐暧昧。
章黎恍然:“那真是要多谢梁总了。”
梁西朝不置可否一笑,站起身,“此前由于出差没来得及欢迎GSG的各位老师,今晚我让人在瑭宫设了宴,还请各位老师务必给梁某几分薄面。”
尤情静听着,发觉梁西朝为人处世的风格似乎有所改变。
不再是桀骜不驯的小五爷。
而是更加成熟稳重的梁总。
章黎顿了顿,仍然推辞着说不太合规矩。
“瑭宫和逸品是兄弟产业,不算违规,这件事你们傅总也知道。”
“章老师要是还不放心,由你们另择他处也可以。”
梁西朝这番话简直滴水不漏,看似为他们着想,却没有给他们一丝一毫拒绝的机会。
傅总,GSG北城总部V2级别的大领导,也是章黎的顶头上司。
章黎微微一笑,没再推辞,“那就,多谢梁总盛情招待了。”
“你裙角怎么脏了一块?”
周子澄移步到尤情身前,彼此状似关系熟络地说着话。
尤情垂眼往下看,是裙后摆脏了一块,由于裙子也是黑色的,此前没注意到。
“可能是在仓库里蹭到的。”
“我这有纸巾。”周子澄手伸进兜里。
梁西朝这时开口打断:“关明,带小尤老师去休息室清理。”
“好的。”
关明站到周子澄和尤情中间,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尤老师,请跟我来。”-
西装裙的面料问题,沾了灰尘很难擦干净,加上尤情有些心不在焉,乱擦一番,反而晕开成更大一块。
她叹了口气,打算不管。
“按照你原来的尺码拿的,换上吧。”梁西朝推开休息室的门走了进来,手上拎着一个装衣服的纸袋。
她的三围他再清楚不过。
就这么一句,又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拉回到暧昧不清状态。
尤情:“多谢梁总好意,不用了。”
梁西朝不紧不慢说:“GSG最讲究企业形象,小尤老师就这样出去只怕不妥。”
尤情暗暗皱了皱眉。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她不接不行。
到底还是初涉职场的新人,她怎么可能有梁西朝这种老狐狸会打官腔。
尤情道:“多少钱,我买下来,GSG亦有规定,明令禁止收受甲方赠予的私人物品。”
梁西朝把衣服标签翻出来看了眼,四个零,他直接扯掉标签,说:“两百。”
“你把标签给我看看。”
“行。”
梁西朝手一抬一松,标签准确无误地掉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梁西朝:“抱歉,手滑。”
尤情:“……”
她垂眼看向衣服袋子上面的logo,怎么也不像是两百就能买到的。
但当着梁西朝的面掏垃圾桶,好像更奇怪。
两百就两百吧,总归有个钱货两清的样子。
尤情拿出手机,找到阔别许久的聊天框,点进去,转账。
听到叮咚的一声新消息提示后,梁西朝倏地往前走了一大步。
撞见尤情眼里瞬间升起的防备后,又克制着停下了脚步。
他哼笑着,不咸不淡地说:“既然没把我删了,怎么逢年过节的也不给我复制粘贴几句祝福语?”
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