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块碑
孙捡恩看上去冷冷淡淡, 撒娇也别具一格。
本来就一见钟情的卢椋完全无法抵抗对方握着自己的手晃悠,生怕身上的石灰弄脏了对方。
“怎么会生气。”
摘了安全帽的卢椋头发蓬松,就算戴了帽子, 在工厂里容易被石灰沾上。
她不希望石灰沾染孙捡恩,女孩却还要凑过去。
孙捡恩近距离观察卢椋的神色,拍了拍卢师傅胸口的尘埃, 抬眼问:“真的吗?”
卢椋:“骗你做什么。”
孙捡恩:“可是你表情很不好,像老师要训我话。”
女朋友完全是个舞蹈天才, 卢椋才不信她会被训,“你能因为什么被训?”
孙捡恩早就不在意卢椋刻意拉开的距离, 她喜欢自己也沾染石灰的模样, 好像卢椋也通过这种方式侵入她的身体。
沾染她的方方面面, “因为……很多。”
“动作不标准。”
“我试图偷懒的意图被发现。”
“看了好多次教室的挂钟。”
……
就算回到母亲家乡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 孙捡恩出门还是能精致就精致。
她的精致不夸张,但很有看点。
偶尔是裙摆和乐福鞋交界那一线露出的袜子图案,或许是新换的手链。
衣服不多, 可以再买,配饰也不多,全是卢椋一天天搬运快递给她送的。
卢师傅从不干涉女朋友的消费, 没事上网看到好看的也给孙捡恩买。
说好两个月会走的孙捡恩有了专门的配饰收纳盒,她无处分享, 只好在匿名的账号上发照片。
不知道打算来扬草的安璐被喻沐赖上了, 喻沐非得要看看这个勾引孙捡恩的石雕师傅到底长什么样。
孙捡恩说自己的事几乎不带情绪, 卢椋和她相处了将近一个月, 只有在她俩的感情问题上, 孙捡恩才会激动一些。
脸红、流泪、喘息、凌乱。
全是因为卢椋。
她说不生动,卢椋却能想象到那种时候。
“你还会想提前下课?”
卢师傅还是笑了, 孙捡恩这才满意,“是啊,你不会想提前下班和我约会吗?”
卢椋拎着安全帽的手晃了晃,“捡恩同学上学的时候也等着和人下课约会吗?”
她本性并没有表面这么沉稳,孙捡恩知道卢椋还有稍许顽劣。
就像她们晚上牵着手在房子边上散步,她就爱逗池塘里的鸭子,看到路边趴着的狗也要凑上去打招呼。
安璐肯定和卢椋很有话说。
孙捡恩倒是不担心别的,还是有些微妙的醋意。
还是不希望安璐元旦就来……会有一点点压缩她和卢师傅的约会时间。
哪有人谈恋爱像她这样争分夺秒的。
孙捡恩从来素着一张脸,和卢椋对视点头,“等着和卢椋约会。”
石雕师傅笑了,“我大你那么多,怎么也不可能一个学校的。”
孙捡恩以前很少幻想,也不知道是宛如台风过境的感情带来了很多她确实的欲望。
“你可以是学校的老师。”
卢椋:“那不好吧。”
她骨头硬得很,以前上学被迫选修交际舞,都差点挂科,“你们可是舞蹈学校。”
孙捡恩:“我们隔壁学校就有你专业的。”
她还嫌弃卢椋不懂变通,“也可以是业余石雕的卢师傅。”
卢椋明白她的意思了,“然后和中国舞系最优秀的学生谈恋爱?”
“那太轰动了。”
孙捡恩:“你嫌麻烦了?”
卢椋不说话,孙捡恩伸手,不顾卢椋身上的石灰,抱住她,“反正你逃不掉了。”
卢椋的头上都蒙了一层白色的尘埃,孙捡恩像是看到了她白发的模样。
“你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卢椋:“是是是,所以你又要等我了。”
她指了指外边的石料,“活还没干完呢就来招待你了,等结束我们一起吃午饭,下午我和你去拿照片。”
八筒师傅来找孙捡恩玩,女孩抱起猫和卢椋挥手。
等卢椋的时间孙捡恩没闲着,赵老师回复了她的消息。
这几天孙捡恩确认了原创编舞的主题,也说明了她想融合的元素,除却孙捡恩的主题还没有完全明确,配乐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卢椋厂里的小屋子陈设和从前一样,孙捡恩前几天买的空运鲜花已经蔫吧了。
她倒在转椅上,桌上散落着卢椋的稿纸,前面的几张一看就是造像。
孙捡恩再看,发现隐藏在这一些稿纸下的……
本人当然认得出自己,全是她练舞的瞬间。
卢师傅为了赚钱能完全按照客户的心意干活,但基本功不会漏气。
孙捡恩跟着卢椋去她爷爷奶奶吃饭,偶尔听爷爷和卢椋说话,多少能窥探些卢椋这方面的偏好。
孙捡恩看了好半天,还赶在卢椋回来之前存档了。
等卢师傅回到这边,就看到厂房缝隙透光的束光边上,靠着转椅抱着小猫玩的女孩。
卢椋是干活的,就算天冷了也不能穿太多,影响手脚的灵活程度。
孙捡恩人瘦还抗冻,黑色的短呢外套里面穿着一件钴蓝色的针织苹果毛衣,衬得她皮肤更白了。
平时上蹿下跳的八筒师傅在她怀里发出拖拉机一般的呼呼声。
卢椋走过去看了两眼,一只猫也能睡得四仰八叉,“你的新衣服也要一身灰了。”
孙捡恩:“家里也有洗衣机,不用担心。”
卢椋摘下口罩,脸上还有细绳的勒痕,她侧靠着桌子,“走吧,那中午去城里吃饭。”
孙捡恩早就注意到她视线转移了。
她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的稿纸,瞳仁在光下更是剔透。
卢椋:“审问我呢?”
她并不介意被孙捡恩看到,“画得不像吗?”
孙捡恩之前前边几张是卢椋厂里接下的大活,这两天卢椋电话也没少抱怨。
吃饭的时候也问爷爷对南北朝风格的造像有没有研究。
采石场的石头匠并不懂这些,很多东西以图片的形式代代相传,卢椋还是得自己准备。
“像。”
孙捡恩随手拿起一张,“也有不像的。”
这些稿纸上的石像面容丰圆,眉眼细长,人体也偏向丰腴,衣衫更薄,体态又趋向健美。
孙捡恩不免想起之前葬礼上见到的邱艾。
她问:“你喜欢这样身材的吗?”
卢椋随手拿起一张,“漂亮的我都喜欢。”
这个回答太笼统,孙捡恩哦了一声,有些低落。
卢椋笑了,“但只喜欢孙捡恩一个。”
“别自己擅自猜测什么,”她把还趴在孙捡恩怀里的猫放到一边,“走了,吃饭去。”
石雕师傅来的时候顺便换了衣服,手也洗过,还带着点护手霜的香气,握住孙捡恩的手还有些烫。
“你不是说你编舞遇见困难了吗?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她每天会看一会孙捡恩跳舞,外行人的角度实在看不出什么,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柔软。
她们的时间也不断加长,卢椋难以克制对孙捡恩由外而内的喜欢。
“好多困难。”
孙捡恩坐上车,也没瞒着卢椋,“老师说我最好找原创的音乐。”
卢椋没有开皮卡,这辆勉强算私家车的内饰也出现了她和孙捡恩的合照。
三寸而已,卡套也是孙捡恩买的,适配秋冬,毛绒绒地摇晃着。
“为什么,你是特别的吗?”
听孙捡恩因为苦恼变调的嗓音,卢椋不受控制地想到某些时刻,深吸了一口气,余光瞥了孙捡恩一眼。
还好对方没有发现。
孙捡恩低着头,特别认真地捏着包上的挂饰,“老师希望我这支舞蹈各方面都是原创的,像妈妈当年的毕业作品那样。”
如果是之前,孙捡恩听到这句话会难过很久,更不想跳了。
现在苦恼的是自己的能力。
孙飘萍当年人缘比李栖人好,也能找到音乐系的同级生帮忙,价格也好说。
孙捡恩现在不差钱,也试着在网上找过,没有结果。
“安璐说她再帮我找找。”
“但她也觉得能配合我这次舞蹈的编曲也很难,不是花点钱就能解决的,找音乐……”
孙捡恩身上配饰不少,唯独耳垂还是空荡荡的。
卢椋亲吻过她的耳朵,看着她的耳垂像是落下胭脂红的白玉。
她的女朋友好* 像只有配合演出的时候才会戴上耳环。
卢椋试探过,孙捡恩也不讨厌这些。
“捡恩,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群里有个音乐人?”
快下车的时候卢椋提了一句,孙捡恩愣了半天,“你说的是二胡仙人?”
卢椋颔首,“介绍你给我的那位月老。”
这可是崔蔓最排斥的称呼了,她得知卢椋和孙捡恩谈上了退群好几天。
说心情复杂,又骂卢椋包藏祸心,最后送的祝福又格外真诚。
孙捡恩只在群里见过对方,二胡仙人还是卢椋改的群昵称,群里全是仙人。
蓝迁很满意自己是拉拉仙人,甘澜澜是打工仙人,听上去就很悲催了。
只有孙捡恩没有前缀,蓝迁说你可以自己改成老婆仙人。
孙捡恩也没改,她是一个聊天背景都懒得设置的人。
如果不是和卢椋在一起,恐怕手机也是出厂设置的壁纸。
孙捡恩完全没听崔蔓的歌。
卢椋早就发现她的兴趣阈值了。
除非工作或者学习需要,孙捡恩不会主动去看什么听什么。
她的好奇实在稀缺,更衬得她对卢椋的直白像是黑夜里的闪电。
“她好有名的,”崔蔓同时是卢椋的朋友,孙捡恩搜过对方的名字,也算小有名气,“还总是参加音乐节。”
孙捡恩花钱大手大脚不代表她对这些原创的价格不了解,“她肯定很贵。”
卢椋:“我们可以走折扣价。”
她们下车走向巷子里的百年老店,街边偶尔有人经过,卢椋给孙捡恩买了一杯甘蔗汁,“应该也算内部价。”
孙捡恩:“我还想留点钱和你一起用。”
她的犹豫明晃晃的。
卢椋有些意外,“和我用?”
孙捡恩点头,“你在扬草有家,我以后跳舞赚钱,跟着剧团也有休假期可以回来。”
以前孙捡恩不考虑这些,她也想了很久,“但剧团都在那边,你如果来看我,我们也要有个家。”
卢椋半天没有说话。
孙捡恩等的甘蔗汁都做好了,她招呼卢椋走边上,有小朋友骑着玩具车从小巷飞过。
下一秒石雕师傅搂住她的腰,两个人转到了另一条小路。
这边僻静无人,楼上倒是有几扇窗户,挂着吊兰。
甘蔗汁好大一杯,孙捡恩才喝了一口,剩下的味道都被卢椋吻走了。
孙捡恩不知道她怎么了,只知道这样的亲吻刺激又快乐。
她差点抓不住这一杯甘蔗汁。
卢椋替她握住,明明吻开了孙捡恩的唇,又含了含宛如白玉的耳垂。
“小恩,这……”
孙捡恩抱住卢椋的腰,石雕师傅就算换了衣服,身上也有似有若无的石头开解味道。
这味道不香,却总让人置身采石场,粉尘飞扬,宛如细沙拟雪。
“再亲亲我好不好。”
“话等会再说。”
卢椋:“可是我刚才想和你白头到老。”
孙捡恩闭上了眼,唇膏都被吻走的嘴唇红艳艳的,“我们在石雕厂里天天都是白头。”
第52章 第五十二块碑
等她们到了馄饨铺, 孙捡恩的嘴唇还红红的。
甘蔗汁是凉的,正好压住她因为亲吻躁动的身体。
来之前卢椋和老板联系过,她们刚坐下, 年轻的小老板就把照片给她们送过来了。
“还好找到了。”
小老板对她们依然很好奇,加了卢椋的微信没少看对方的工作视频。
光看卢椋的外形很难想象她居然具备开凿山石的技术,她不免多问了两句, “卢老板,你直播间挂着的抽奖送小型石雕是真的吗?”
卢椋厂子的直播间大部分都是工厂工人工作的日常, 要专门看卢椋也有点难找。
孙捡恩一开始以为卢椋的账号都是她,还关注了, 后来才发现是生意账号, 和卢椋的微信一样。
只是卢师傅用久了工作生活分不开, 也懒得改昵称了。
卢椋:“是真的。”
“你喜欢的话改天去我厂里挑一个吧。”
小老板:“那我不客气了啊。”
卢椋点头, 很快她们点的单就送过来了,还有一份熟悉的卤菜拼盘。
本以为孙捡恩会看照片看上半天,伸手拿筷子的卢椋没想到孙捡恩一直看着自己。
她问:“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孙捡恩:“她都有你送的石雕, 我没有。”
店里生意一向很好,她们的声音淹没在喧杂里,只有彼此听得到。
卢椋:“你喜欢什么?”
她隐隐约约能察觉到孙捡恩不喜欢猫, 只是小猫喜欢她,她也会摸一摸。
也不喜欢狗, 路上遇见她会站得远远的。
剩下的动物, 无论小鸟还是池塘里的鸭子, 她也只是看两眼。
卢师傅也算是大龄脱单, 这份感情和校园不同, 不能像蓝迁和甘澜澜那样在课上课间发掘彼此的喜好。
哪怕天天和孙捡恩在一起,孙捡恩也是一个很难准确定义的人。
她对衣食住行没有苛刻的要求, 也不嫌弃卢椋用了很多年的四件套。
吃饭好像一两口能吃饱,只要和卢椋住就没关系,出门更无所谓卢椋开什么车。
明明在一起了,卢椋还要慢慢探索。
这和开金矿没有区别,卢椋这时莫名其妙想到以前上课在机房玩的黄金矿工。
抓到的是黄金孙捡恩还是石头孙捡恩?
钻石小恩?炸药桶小恩?还是绑着钻石的小猪孙捡恩?
这么简单的问题,孙捡恩也被问倒了,偏偏吃着馄饨的卢椋还在笑。
孙捡恩桌下的腿撞了撞卢椋,“你笑什么?”
卢椋:“笑游戏。”
“你想要石雕,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
孙捡恩往嘴里塞了一颗咬了一口的马蹄馄饨,魔芋恋人也会鼓着腮帮子,更像河豚。
“我想要卢椋。”
卢师傅:“这太难了,不说技术,我也没有那么自恋。”
孙捡恩哼了一声。
如果她是和李栖人在一起,这么含着东西鼻孔出气已经被纠正了。
卢椋拿起桌上这张泛黄的照片,上面的两个女孩肢体亲密,一个冷脸一个笑脸。
孙捡恩长得像孙飘萍,平时冷淡的模样更像李栖人。
卢椋:“多看两眼,都要怀疑你是她们的亲生孩子了。”
“不过你本来就是。”
生同衾死同寝对同性来说何其难,卢椋没有因为性取向做过调查,譬如一个地方同性能白头到老葬在一起的概率是多少。
或许几十年前的同性恋人还没到死的一刻。
不说同性,异性分道扬镳的也不算少。
感情分分合合,葬在一起还要克服双方家属的阻碍,孙捡恩这样的客户也是卢椋职业生涯的第一个。
孙捡恩:“妈妈想要很亲密很亲密的关系。”
她吃东西一点也要吃好久,像是食物会自己繁殖,蓝迁没少吐槽。
卢椋:“她们没说开吗?”
孙捡恩点头,“还差一点。”
她翻过无数次孙飘萍留下的信件,最初也不明白为什么李栖人那么恨她。
但她同时也是和李栖人继孙飘萍后最亲近的人。
孙捡恩在李栖人身边长大,明白她这位妈妈的固执、严厉。
唯一的柔软是每年孙飘萍忌日,李栖人会一夜枯坐到天亮。
很多年前的一寸照不像现在这样平整的切口,锯齿宛如尺子另一侧的波浪,从女人的手指转啊转。
她的感情在指尖翻成浪,孙捡恩从小看到大。
“如果她没有死,或许还有转机。”
孙捡恩眉头蹙起,卢椋问:“她们两个没有共同的朋友吗?”
这几天总是和孙捡恩通话的赵老师卢椋知道了。
是李栖人和孙飘萍的学妹。
“你不是说这些年李老师也有来往的朋友教你跳舞?”
孙捡恩:“她们都和赵老师差不多,是学妹。”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勺子戳破了碗里的馄饨,“还总和我打听妈妈们的事。”
卢椋:“你想知道当年你妈妈为什么会有你的话,还是要找找她们的同学和朋友的。”
她和孙捡恩一起看过这些遗物,日记卢椋不好意思看,信件也是孙捡恩拆给她的。
“我记得有提到一个名字吧。”
卢椋知道孙捡恩吃饭就是吃饭,说话就是说话,这个习惯很难纠正,还不能说是什么坏习惯。
她干脆给孙捡恩喂了一口馄饨。
孙捡恩:“有吗?”
喂食这种事卢椋做起来居然很自然,孙捡恩不太自在,张开嘴还看了卢椋两眼。
不知道怎么想起另一种喂,咬住了勺子。
卢椋也不急着抽回去,“可能是我记错了。”
“最近事情好多,绕得一团团的。”
等孙捡恩松开嘴,卢椋把甘蔗汁推给她,“回去你再确认确认。”
孙捡恩哦了一声,捏着勺子感受着卢椋刚才的余温,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卢椋晚上加到二十分钟温存的嘬吸。
妈妈对不起。
我和卢椋已经好亲密了,但我没有像你那样想要一个小孩。
但她又觉得这样的亲密不够。
妈妈当年也会这样明明得到很多,还是觉得不够吗?
孙捡恩呆呆的,卢师傅都快吃完了孙捡恩碗里的馄饨个数依然不动。
那张相片交给她们的时候就装在一个透明袋里,卢椋来的时候特地薅了一个自己办公室的相框,正好装了进去,塞进孙捡恩的包里。
这样的动作都没有惊扰发呆的孙捡恩,卢椋干脆撑着脸欣赏女朋友发呆的模样。
指不定孙捡恩上学的时候也这样,全靠长相冷淡和可怕的专业能力令人敬而远之,不然恐怕也轮不到卢椋这个千里之外的石雕师傅谈上了。
孙捡恩的手机弹出新消息,来自安璐。
她消息也不折叠,锁屏就能看到。
【安璐】:捡恩,我已经抢到票了,坐到苍城再转你们那。
【安璐】:唉,但是喻沐发现了,她也买了,这个跟屁虫。
【安璐】:你千万不要生气,不过你肯定没感觉,倒霉的是我。
……
安璐和喻沐都是孙捡恩的同学,卢椋也知道。
据孙捡恩说,是一位调戏路边等红灯的马犬,差点被主人告骚扰的奇人。
另一个是之前在民宿电话就透露出对卢椋不满意的……
捡恩的对手,也算朋友。
卢椋拿起手机,对着发呆的孙捡恩晃了晃。
手机自动面部解锁,孙捡恩这才回过神,“怎么了?”
卢师傅:“我在偷看你的手机新消息。”
孙捡恩:“你要偷看我吗?”
她明显没回过神,卢椋失笑,“你想我偷看你什么?”
孙捡恩红了脸,“不是。”
她拿走手机,这才看到安璐发的信息,“她居然要和喻沐一起来?”
三天后就是元旦假期。
她们马上就要来了,孙捡恩抿着唇,“我可以让蓝迁姐姐去接她们玩吗?”
卢椋摇头,她倒了半杯甘蔗汁自己喝,“蓝迁又不是专业司机,好不容易放假她肯定和澜澜去玩了。”
孙捡恩哦了一声,沮丧满溢。
卢椋:“你的朋友当然只能我来招待了。”
她看孙捡恩回消息反反复复,“不希望我去吗?”
“还是捡恩的朋友不是单纯的朋友?”
孙捡恩:“才不是。”
卢椋:“捡恩之前还怀疑邱艾喜欢我,一想到你大学那么多漂亮的女同学。”
石雕师傅的声音并不低沉,逗人的时候愈发明快,“要是你回去了,发现我年纪大,也不是什么潜力股,腻了怎么办?”
“你年纪哪里大了,”孙捡恩回安璐消息,摁软键盘都格外用力,“蓝迁姐姐之前就说还有富婆客户看上你。”
“我都没有让你从实招来。”
孙捡恩的用词偶尔令卢椋发笑。
她现在的眼神也溢满笑意,握住孙捡恩略微激动指着她的手指,“富婆不是在这里吗?”
孙捡恩:“那还有喜欢你的女同学。”
这事怎么没完没了,卢师傅双手握住孙捡恩的手,“蓝迁的话你就百分百听,我的就选择性听?”
蓝迁自己的感情都是糊涂账走来的,卢椋从不觉得这一路走来顺利。
这里面也有她偶尔迟钝的原因,这种旁人也没办法明说,好在还是成了。
卢椋置身事外旁观多年,轮到自己更追求坦诚相待,“我不知道谁暗恋我,我只知道我喜欢北方来要做两块碑的富婆捡恩小姐。”
她的手永远温暖,在日渐寒冷的扬草民居里,在那张不知道多少年份的红漆木床上,孙捡恩总是喜欢依偎着卢椋取暖。
孙捡恩害怕自己会冻疮,说一些有的没的,话里话外就是要求卢椋亲亲她。
从手指到肩头,玉雕撒胭脂,依然无瑕。
卢师傅确认了就不会再掩饰。
说的话都是瞬间的心情,“小恩,我也想见你的朋友。”
“给我一个招待她们的机会,不好吗?”
孙捡恩怕安璐又说什么胡话,有些纠结,“安璐她说话不过脑子,喻沐是一个……”
“捡恩的朋友,肯定都很可爱。”卢椋说。
孙捡恩:“都?”
她看向卢椋,钴蓝色的毛衣把她衬成了剥开的魔芋。
魔芋之心也追求独一无二,不要平均主义。
“我不要都。”
卢椋:“你是特别的。”
“不可爱。”
孙捡恩:“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像是很容易被卢椋弄哭。
卢椋继续喂她吃东西,勺子递到女孩唇边,“捡恩全世界最可爱。”
孙捡恩这才满意,她鼓着脸,“没有别的了吗?”
卢椋笑了,“我最喜欢。”
“一口一句我做不到啊。”
孙捡恩:“那你晚上多说几句给我听好不好?”
第53章 第五十三块碑
回去后, 孙捡恩把照片放到了供桌上。
卢椋不急着回厂里,靠在一边喝水,不忘催促孙捡恩把买回来的水果放到前面。
孙捡恩:“我要不要把榴莲打开?”
她从小到大没上过坟, 也不知道什么风俗。
大城市更推行生态公墓,不允许烧纸,安璐和她说她们家都是送鲜花。
但扬草风俗不一样, 市区苍城还靠海,这一代的丧葬风俗很隆重。
坐高铁一路回来的孙捡恩穿梭不停地山洞, 也见过不少山头的野坟,有些还有金灿灿的顶, 死甚至比生还要隆重盛大。
卢椋捧着的杯子还是孙捡恩逛街买的, 扬草郊区也有窑厂, 蓝迁以前和甘澜澜约会还带着去玩过。
孙捡恩把这件事列入计划, 找的借口是指不定妈妈们去过,盯着卢师傅把这件事加入行程。
目前卢椋还没有空,杯子就是孙捡恩的怨念。
“怎么忽然这么问?”她笑着问。
“那妈妈也打不开吃。”
孙捡恩不爱吃榴莲, 李栖人喜欢榴莲也是她摸索出来的。
小时候的教师节,李栖人的学生会上门看她,送来好大的榴莲, 李栖人看孙捡恩皱眉跑开,留了一半。
“……剩下的就给堂姐了。”
孙捡恩说着说着恍然大悟, “妈妈明明和我说她也不喜欢吃, 还不是吃了半个。”
她私底下话挺多的, 好像自己都能和自己聊上半天。
卢椋听得认真, 问:“那你真的一口没吃?”
“之前我让人送东西给你吃, 也有榴莲吧?你扔掉了?”
孙捡恩:“那是榴莲千层,我会吃的。”
供桌有了照片, 里面的两个人比孙捡恩还小,少女的情深哪怕不对视也扑面而来。
孙捡恩闷闷地说:“估计她们两个一起的时候,都要我妈妈哄妈妈。”
她的两个妈妈称呼重叠,养母和生母这种词语太书面化,孙捡恩也很难说出口。
卢椋这时候分不清是哪个妈妈,笑着问:“谁哄谁?”
孙捡恩:“飘萍妈妈哄栖人妈妈。”
卢椋:“为什么?”
她这段时间跟着孙捡恩反复看了光碟和在线的舞蹈资料,也能明显区分两个人的不同。
孙飘萍很像名字,如浮云如萍草,是南下湿润的暖风。
李栖人的舞蹈也人如其名,多少带着点刚硬。
她们的导师懂要如何引导,李栖人的伴奏音乐鼓点密集,马头琴磅礴,明明苍城也是南方,她更像是北地的胡杨,还是沙漠落雪的冬天活树。
孙捡恩摆弄买回来的水果,一个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套圈。
卢椋也没阻止她。
她知道当地风俗,也不觉得规矩是死的,心意大过一切。
李栖人当年决定抚养孙捡恩爱恨交缠,看孩子长大的过程,定然也有卢椋此刻觉得她很可爱的瞬间。
“栖人妈妈喜欢什么也不说,光知道她喜欢榴莲我就猜好久。”
孙捡恩看着相片里不看镜头的年轻李栖人,“她的学生反而知道,她肯定在我面前和在单位里两个样。”
“她怕我知道,怕看到我就想起妈妈。”
“也不喜欢我猜测她的喜好。”
孙捡恩的回答也不像答案,她叹了一口气,长发随着动作翩然,又拐到卢椋身边,去拿她捧着的水杯。
卢椋递给她,看孙捡恩喝了好几口水,“那你呢,还没告诉我喜欢什么,那我要怎么送给你?”
“我不喜欢猜。”
她也不喜欢迂回,这是最有效的了解方式。
哪怕人类很擅长自我欺骗,但孙捡恩是这个范围里特别标注。
特别在她不知道的东西很多。
“我……”
孙捡恩想了好一会,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卢椋。
“不知道是吧?”
卢椋心知肚明,“我说不许说我,就真的回答不出来了?”
孙捡恩又唉了一声。
别人叹气很自然,她这么叹气太刻意了,如果她是表演系的,恐怕是挂科选手。
她咬得嘴唇全是自己的牙印,看得出身体被李栖人养得很好。
吃得少但营养液跟得上,习惯也培养得很好。
卢椋上周喝了一包孙捡恩复购的人参液,差点以为自己吃了不正常的药。
女朋友特别无辜,说这是妈妈说吃了好的,你用不着。
来自远方的女朋友还有点小坏,摆明了想看卢椋火气上来,和她滚一夜的床单。
但卢师傅干的也是体力活,当天效率很高,路碑很快做好,还把孙捡恩亲成了一滩泉水,和初见那天一样淋漓湿濡。
“我就是想要你做的,什么都好。”
卢椋:“范围这么广,难做啊。”
孙捡恩喝光了卢椋泡的茶包,似乎觉得有些涩,抿了抿唇,“不做也没关系。”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桌上李栖人的照片,鬼鬼祟祟地凑到卢椋耳边说了两个字。
卢椋已经不会意外了。
孙捡恩长得冷冷淡淡的,某些方面热情得石雕师傅都有些吃不消。
孙捡恩抬了抬下巴:“你会开榴莲吗?”
卢椋:“会,但是开出来你吃吗?”
她知道孙捡恩手机上还有计算热量的软件,这方面她和甘澜澜很有话聊。
两个人也不小窗,卢椋经常在群里看见她们分享链接,蓝迁没事也要插嘴。
孙捡恩:“你和我一起吃。”
卢椋懂了,“你吃多少我吃多少?”
孙捡恩:“我一你九。”
卢椋:“你一?”
孙捡恩无辜地眨了眨眼,“平时都是你一,这次你吃九个一很过分吗?”
卢椋怀疑她话里有话,又没有证据,只好照做。
打开的榴莲做贡品摆放,卢椋催孙捡恩午睡,说她等会又要去厂里了。
孙捡恩:“我也一起去。”
卢椋:“厂里可没有练舞室。”
她不太懂孙捡恩这种编舞的进度,在网上搜索也有速成的。
孙捡恩:“我还要找找配乐老师。”
她的要求很繁琐,又和卢椋提起安璐的反馈,卢椋:“你找崔蔓吧。”
“她春节要在这边开个音乐会,蓝迁不是在群里说要蹭场地吗?”
“这种她自己是出品方的项目,她会提前回来张罗的。”
孙捡恩:“你帮我联系她吗?”
卢椋:“你自己加她微信。”
孙捡恩没有说话,卢椋看她又低着头,“那我先和她说一声?”
“你们在群聊里也说过话吧?”
孙捡恩:“不熟。”
卢椋笑了,“月老仙人呢,等她回来我请她吃个饭,你们可以线上先联系。”
孙捡恩:“那你先给她打电话。”
她以前也没有这么扭捏,卢椋问:“你还有害怕的时候?”
孙捡恩:“我想听听你们怎么说话的。”
卢椋习惯了孙捡恩没事的观察,先给崔蔓发了个消息,再通话。
中午的客厅有太阳照进来,孙捡恩坐在卢椋身边,侧边是放着李栖人照片的供台。
要是李栖人在,会觉得卢椋和我般配吗?
“对,她说跳舞要原创的音乐,具体的内容让她自己和你说吧。”
卢椋和崔蔓老相识了,也不用怎么客套,“也不用打折,按照你的市场价。”
“具体的让她电话和你说?”
崔蔓嗯了一声,卢椋把手机递给又发呆的孙捡恩。
孙捡恩看了卢椋几眼,才接过手机说了句你好。
刚才还怯生生的,正式说话又冷淡得仿佛拒人千里之外。
卢椋也爱看这样的孙捡恩,喜欢的人有千百种模样。
孙捡恩表达能力不是很好,崔蔓是个话痨,聊到工作不会打岔。
“要传统的乐器,卢椋说你会很多……”
孙捡恩跟着卢椋参加过葬礼,也见过本地仪葬队的演奏,起舞的邱艾像是跟着音乐送魂,僻静的村子因为这样的仪式热闹。
这和孙捡恩想象的画面很接近。
孙飘萍的作品里没有这样的东西,非要靠近,某个大型舞剧的节选有这么一截送别。
不过那样的类型时间太长,老师建议孙捡恩准备两个版本,学校毕业用的作为的节选。
“对,二胡很重要,崔老师你会扬琴吗?”
……
她还喊崔蔓老师,听起来冷傲又乖巧,卢椋要压住笑太难。
只好侧过脸,假装看门外枝头的小鸟,有卖麻糍的流动小摊经过,喇叭报着价格。
孙捡恩不算很紧张,但她把卢椋宽松的牛仔裤揪成了麻花。
等手机递过来,卢椋喂了一声,那边的崔蔓说:“卢椋,要加钱。”
卢椋:“好啊,多少呢崔老师。”
这句调侃把崔蔓给干蒙了,她深吸一口气,“一百万吧。”
卢椋:“你黑店啊。”
孙捡恩叫卢椋开扩音,崔蔓的声音传了出来,“哪有你黑,给你介绍客户结果把我变成婚介所,我是歌手不是媒婆啊。”
“一百万是我的精神损失费。”
卢椋笑得快岔气,孙捡恩不明所以,问:“一百万?我可以分期付款吗?先给你五十万。”
崔蔓愣了:“你以为买房呢。”
她也不是酸,纯粹是被这展开无语到了,“卢椋,你自己一见钟情还要讹女朋友的钱?”
一见钟情?
卢椋对我?
孙捡恩眼睛都亮了,抓住卢椋的胳膊,问:“真的吗?”
完全没在意后半句的讹钱。
卢椋咳了一声,“没有的事,你元旦回来是吧?时间发我微信啊。”
她迅速挂了电话,但躲不开女朋友好奇又欣喜的眼神。
石雕师傅手心都出汗了,别过脸,孙捡恩却压在她身上,不让她走。
她们的身体靠日日夜夜熟悉,手怎么搂住孙捡恩的腰就和膝跳反应一样是本能。
孙捡恩:“你对我一见钟情?”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还要拒绝我?”
她反复回忆初遇那天的情形。
蒙蒙细雨里的车流,从她眼前经过的车,打电话的石雕师傅。
那个对视伴随着后排车的喇叭声。
孙捡恩的心跳没有乱,她的惊讶是有些麻的手,或许是拿着手机拿太久了。
那么遥远的对视,走近卢椋的她。
没有确认的性别和名字。
好像孙捡恩别无选择,只能走向——
这个终点。
扬草是孙飘萍的起点,孙捡恩选择卢椋做她的终点。
在和卢椋恋爱的第二十七天,她才知道卢椋对她一见钟情。
但卢师傅不说。
如果今天崔蔓没有提起,她又会瞒到什么时候呢?
孙捡恩趴在卢椋的身上,嘴唇正好贴在卢师傅开衫毛衣的纽扣缝隙。
石雕师傅的身材不算健美,至少线条流畅到恰到好处。
她的审美很多元,却不知道自己身体在孙捡恩眼里也极具诱惑力。
孙捡恩喜欢在她胸口留痕,女孩的唇齿是另一种雕刻机,要在卢椋身上镌下无数爱意。
证明自己的喜欢并不来自年少的冲动,和一无所有的病急乱投医。
她遇见卢椋,是上天的指引。
没有卢椋,她也不会悸动、喜欢,不知道自己也有那么多的想要。
卢椋:“捡恩,很痒。”
孙捡恩嘴唇红红,闷声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轮到卢椋叹气了。
她发自内心,手遮住自己半张脸,羞耻地承认:“是,我对你见色起意。”
孙捡恩很高兴,“和我一样。”
“为了庆祝我们都那么喜欢对方的身体,我们做……”
卢椋猛地坐起,把人带到自己怀里。
孙捡恩完全是表面单纯实则离经叛道,似乎客厅还有她妈妈的供台。
卢椋:“祖宗,你忘了我是老派恋爱了?”
孙捡恩不知道在笑什么,过了半天说:“但一见钟情,明明是新派。”
卢椋认输:“好吧。”
“我是捡恩派,魔芋味,一点糖也不加。”
第54章 第五十四块碑
年底卢椋的日程本排得满满, 之前蓝迁送她的电子票舞剧改了时间,变成了跨年场。
孙捡恩的两位朋友也在当天过来,坐的还是扬草最后一趟车。
孙捡恩问卢椋:“我们把她们接回来再去看来得及吗?”
卢椋:“你的朋友来玩, 我们把人接到就去剧院,这样不好吧。”
孙捡恩:“怎么不好了?”
“我们不是早就约好一起看舞剧了吗?”
卢椋唉了一声,孙捡恩静静地看着她。
卢师傅说:“还好我让邱艾多给了我两张电子票。”
孙捡恩:“你什么时候和她联系的?”
卢椋:“你自己看记录。”
她把手机递给孙捡恩。
孙捡恩摇头拒绝, “这样显得我很过分,干涉你交朋友。”
卢椋:“我愿意被你干涉, 请捡恩小姐快快检查吧。”
在一起时间长了,孙捡恩也摸出了几分卢椋隐藏的特点。
卢师傅和蓝迁都属于喜欢凑热闹的类型, 也会拼单买鸡锁骨买一送一, 拿到手的时候模仿老板的循环喇叭, 连孙捡恩都被洗脑了。
这句话不知道学的哪家店, 或许是集赞一百个打七五折的蟹煲,也可能是刚开业的云南菜馆。
孙捡恩被逗笑了,配合点头, 带着几分倨傲说:“我勉为其难检查一下。”
她嘴上这么说,发现卢椋和邱艾的记录一拉就到头,下拉就到底。
孙捡恩很满意, 又要忍着不让唇角上扬,显得表情怪怪的。
准备出发去厂里的石雕师傅还是没忍住, 偏头亲了她一口。
孙捡恩彻底笑了, 手机塞进卢椋外套的衣兜, 顺势抱住卢椋, “我和你一起去。”
卢椋:“你的同学不是要住在家里吗?我下午还要把做好的订单发出去, 我们总要有人在家里吧?”
她说家里太自然了。
好像孙捡恩的家一直在这里。
孙捡恩想起蓝迁之前说的,卢椋不喜欢家里有人。
扬草也不是大热旅游景点, 就算订不到最好的酒店,次一点的旅馆也有。
明明可以让喻沐和安璐住在酒店,卢椋却在孙捡恩打电话的时候说可以住这里。
看卢椋穿好鞋要走,孙捡恩拉住她的衣角。
卢师傅从来穿衣服介于黑白灰,来到扬草的孙捡恩反而开始购买些许亮丽颜色的配饰。
比如象征大吉大利的胸针,橘红色的针织柿子,还有她自己编的石雕师傅工具。
卢椋的领口别着孙捡恩花了几个晚上编的针织斧头,小小一个,卢椋没少拍照炫耀。
“怎么了?”
卢椋又转头抱了孙捡恩一下,“每天出门你都来这套,像是我晚上不回来一样。”
说着说着她的亲吻又要落下,孙捡恩享受完了才说:“我没有要亲哦。”
卢师傅笑了笑:“那我收回。”
学的是孙捡恩之前那套,收回就是要让对方亲回去。
孙捡恩多亲了一口,这才说:“是不是还是让安璐和喻沐住酒店好一些呢?”
卢椋:“怎么忽然这么说?”
孙捡恩:“我当初要和你住,软磨硬泡都不可以。”
卢椋:“不是给你泡到手了?”
如果恋爱要用手段,孙捡恩出场就是满级。
“用蓝迁的话说就是几天而已。”
“她现在还用真香的表情包嘲笑我呢。”
卢椋勾着孙捡恩的手,站在低一级的台阶下看着她,如同信徒望着壁上的神像。
“之前崔蔓过来也住过这里,一两天,两三天都没关系。”
“只有你能在这里长住。”
说一口一句情话难以做到的卢师傅还是学成了。
孙捡恩的贪欲伴* 随着她自己都觉得不健康的占有欲,偶尔希望卢椋永远留在这里,不要为了生意去直播,这样没人能发现这块石头能开出宝石了。
她永远属于我一个人。
就算是远道而来的同学朋友,最好也不要和卢椋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孙捡恩又难以启齿。
卢椋看她一副有话要说又不好说的样子,想了想问:“她们是三天就走对吧?”
孙捡恩嗯了一声。
卢椋:“那我和你还有多少个三天?”
她们很久没提二个月恋爱期限,孙捡恩下意识问:“你要和我分手吗?”
卢椋:“不要。”
她回得很笃定,重复了一遍问题。
孙捡恩不知道怎么算,卢椋说:“无数个。”
她的意思孙捡恩明白了,她又怕卢椋觉得自己小气,“我这样是不是显得很表里不一?”
卢椋:“是很表里不一。”
孙捡恩的头更低了,下一秒卢师傅捧起她的脸颊,“我说的是床上床下。”
“我这样很不好。”
孙捡恩身体前倾,靠近卢椋,“我好像也不是很愿意她们过来。”
“我想和你多待一会。”
她偶尔的扭捏会带来更深刻的独白,卢椋总是刷新对恋爱的认知。
孙捡恩比她更知无不言,哪怕她也知道有些心思并不光明,可能会降低自己的魅力。
卢椋:“你真的不愿意吗?”
她还记得孙捡恩和朋友通话的语气,“你打电话的时候很高兴,好像是听到我说要么住一起好了才不高兴的吧?”
“是我的错。”
卢椋:“我说这句话之前应该征求你的意见。”
孙捡恩和她抱了好一会,原本见到房东要打招呼的楼上住户默默咽下要说的话,带着女儿上楼。
小女孩一步三回头,看见孙捡恩亲卢椋瞪大了眼。
卢椋并不知情,孙捡恩的亲吻绵绵的,她摸了摸对方的长发,“你如果真的一点也不愿意,现在改可以。”
“我问问……”
孙捡恩:“那我接下来都要和你睡一张床。”
她脑子转了几圈,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简直是歪打正着。
她们的关系明明更进一步,偶尔也睡在一起,但没有像真正同居那样一张床。
卢椋总说她生活习性不好,在石雕厂熬夜到很晚,又会吵醒孙捡恩。
理由很多的卢师傅这时候沉默了。
孙捡恩更高兴了,松开手推卢椋去上班,“我下午和你一起去接安璐,你快走吧。”
卢椋开车走的时候还有些不可思议。
“这变化也太大了。”
*
安璐下午四点多到苍城,路上实时和孙捡恩更新状况。
她的消息也断断续续,归结为路上信号不好。
孙捡恩给的信息和当初卢椋给她的一样,结果安璐还忘了。
等孙捡恩问的时候,安璐已经和喻沐到扬草的车站了。
卢椋接到孙捡恩过去,还想着开快点,怕女朋友的朋友等太久,孙捡恩还不高兴,“她怎么忘记了。”
“我叮嘱她好半天。”
卢椋开车还笑,“信号不好,她不是这么说的吗?”
孙捡恩:“她绝对是和喻沐聊天忘记了。”
“我就应该和喻沐说的。”
听起来像是两个人都不怎么靠谱。
卢椋总听孙捡恩说喻沐跳舞怎么好,就是脾气像炸药,一点也不安静等等。
孙捡恩是最符合舞蹈生印象的,卢椋还挺期待她的两位同学,至少可以从侧面多了解孙捡恩一些。
魔芋女朋友不怎么爱说学校的事,这片空白卢椋需要补课。
节假日的车站不像孙捡恩来那天那么空,车从进站口开始缓慢挪动。
安璐已经出站了,她和孙捡恩通话,声音也很嘈杂。
“孙捡恩,你们的车牌是什么啊?车什么颜色的?”
卢椋回了。
安璐吹了声口哨,“嗨!厉害的卢师傅!”
周围还有一声女孩子的冷嗤。
孙捡恩:“卢椋不是狗,你不要这样。”
喻沐:“什么意思?”
卢椋也很意外,笑着问:“什么意思?”
孙捡恩:……
安璐哈哈大笑,“孙捡恩觉得我调戏卢师傅呢,怎么可能!”
“我这一声嗨是对人的,对猫猫狗狗是哟哟哟。”
卢椋:……
蓝迁应该没有流落在外的抱错妹妹吧?
孙捡恩:“你应该去音乐系。”
她的车窗开着,已经看见了车站外面的广场等待的旅客。
喻沐默默离得安璐远了一些,安璐却发现了,伸手拉住她的手,“喻沐,你看看是不是那辆车。”
“车牌号是……”
喻沐:“你松手。”
安璐:“我又不是故意握你的手的,你好奇怪。”
喻沐气得脸都红了。
孙捡恩也听见了。
和安璐不同,喻沐简直比老派恋爱主意的卢椋更封建,好像被讨厌的人拉一下手就想上吊。
卢椋听笑了,问孙捡恩前方侧边石墩拉拉扯扯的两个女孩,“是她们吗?”
孙捡恩莫名也有些丢脸,低低地嗯了一声。
车停在喻沐和安璐面前,降下的车窗露出孙捡恩冷冷淡淡的一张脸。
一个月没见,孙捡恩看上去更漂亮了,喻沐哼哼唧唧打了声招呼。
她们只来三天还是拉了行李箱,卢椋下车把她们的行李搬到后车厢,喻沐都上车了,安璐还在和卢椋搭话。
“卢师傅,你果然名不虚传。”
人都上车了,卢椋扣好安全带,“小恩怎么和你说我的,怎么名不虚传了?”
喻沐冷冷地看着后视镜注视着卢椋,余光里的孙捡恩一脸崇拜地看着开车的女人。
她不明白孙捡恩这么如珠似玉的人怎么找了个石头匠。
虽然……这个叫卢椋的人气质很特别,可是她的手也太糙了。
石雕师傅也能算艺术家,但怎么能和跳舞的孙捡恩相提并论呢?
安璐鹅蛋脸,眼睛大大的,浅棕色的发,表情也很丰富,“孙捡恩说你力气大、技术也好。”
喻沐脸红了,“你说什么东西啊!撤回!快撤回!”
安璐:“有什么好撤回的,人家石头雕花,能不厉害吗?”
卢椋差点以为她要说屎上雕花了,她笑着看向孙捡恩,“我技术很好吗?”
她问就好像真的有点别的意思了。
喻沐简直要爆炸了,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背包,看不出任何孙捡恩描述过的高傲,更像是追星撞见偶像公开,“卢、卢师傅,孙捡恩没了妈妈,你不可以乘虚而入的!”
一车寂静,孙捡恩想起卢椋之前的态度,“我真希望她能乘虚而入。”
第55章 第五十五块碑
孙捡恩一句话车内安静了一会。
安璐这段时间和孙捡恩线上联系, 听过更出格的话,笑着说:“看来卢师傅做得还是不够好?”
卢椋点头,“我会努力的。”
只有喻沐脸颊通红, 卢椋这句话对应她之前那句,简直更像少儿不宜。
一路上安璐饱受喻沐的摧残。
她们顶多算认识,之前也不是同学, 全靠喻沐来孙捡恩面前刷存在感。
两个人的大学离得不远,偶尔孙捡恩在舞蹈室练习, 也能看到喻沐。
她不是本校生,却比本校生还刻苦。
加上舞蹈的同级生老师大多也都认识, 一来二去, 不少人都开玩笑说喻沐也是学校的学生。
安璐和孙捡恩偶尔一起吃饭, 别人问起孙捡恩的朋友, 回答的都是安璐的名字。
喻沐记得更深了。
两个人先是社交平台关注,喻沐先关注,安璐不明所以, 礼尚往来。
她有几分粗神经,也没想别的,偶尔还会群发分享链接。
全都被喻沐当成挑衅, 后来才意识到喻沐不是喜欢孙捡恩,这人纯纯把孙捡恩捧上了神坛。
大概是喻沐鼓着脸宛如河豚, 安璐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低声说:“路上你和我那些抱怨不要说啊。”
“你和孙捡恩又不是好朋友, 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能干涉人家谈恋爱啊。”
她和孙捡恩几乎天天发微信, 喻沐得知更是嫉妒, 路上提出申请可不可以看孙捡恩和她聊什么。
一看全是恋爱的少女心事,纯文字也有几分嗲, 和孙捡恩平日冷淡的样子相去甚远,喻沐心情更复杂了。
喻沐咬着唇,被这句不是好朋友伤到了。
安璐又补了一句,“不过她能同意你和我一起来,证明你也很特别。”
“来人家地盘做客,给点好脸色吧。”
坐在副驾驶座的孙捡恩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很意外这两个人的关系怎么好到可以凑那么近耳语。
卢椋没和她说话,两个人时不时对视。
等红绿灯的时候车已经开过了卢椋的石雕厂,安璐这才回头看,问卢椋:“卢师傅,我们可以参观你的产业吗?”
不知道还以为卢椋拥有一个园区。
肤色偏深的女人笑了笑,“你们不是玩好几天,不差今天的。”
“晚上我和小恩要去剧院,你们也一起怎么样?”
孙捡恩转头看向二人:“卢椋还多要了两张票。”
喻沐死死攥着安璐的手指,安璐点头,“看啊。”
她说话也有几分咬牙切齿,“是捡恩说的本地特色剧目是吧?”
喻沐:“这又是什么?”
这两人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了。
喻沐不爽,明明她从小就认识孙捡恩了,为什么安璐就是她的好朋友。
我就是认识的同学?
孙捡恩:“你看吗?不想看的话你和安璐可以在街上逛逛。”
虽然是她的熟人,但看剧是孙捡恩期待很久的和卢椋的约会。
明明每天在一起,她还是觉得不够。
卢椋有种这三个人都快吵起来的感觉。
她的女朋友看着情绪稳定,每一句话都不太温和。
哪有人来了把人赶走的,想起孙捡恩出门之前的话,卢椋笑了笑,“一起吧。”
“两位同学看看也不亏的。”
孙捡恩想:卢椋以前接待客户也是这样温柔的吗?
她还是不明白,明明她已经和卢椋在一起了,为什么不像网上说的那样感情越来越淡。
她反而越来越不满足了。
明明卢椋已经对她很好了。
反过来孙捡恩也不觉得自己能做到这么面面俱到。
安璐:“看。”
她摁住喻沐的手,露出的笑容结合她摇晃的耳环,很是明媚,“卢师傅,我们真的可以住在你们家里吗?”
卢椋看了眼孙捡恩,“捡恩同意了。”
想要实地考察的是喻沐,想要凑热闹逃避上班的是安璐。
她们两个不算一拍即合,但都是不想住小旅馆的人。
最好的酒店没房了,退而求其次的酒店装修陈旧,她们就不要了。
和孙捡恩住也不算宁愿,存了一些观察的心思。
安璐:“那我……”
喻沐:“我和孙捡恩住一间是吗?”
孙捡恩:“不是。”
马上快到家了,孙捡恩都看到了路边熟悉的橘子摊,想起卢椋晚上和她散步还买了几斤的砂糖橘,和砂糖橘味的亲吻,她忍不住说明:“我和卢椋睡的。”
喻沐被安璐捂住了嘴。
下车后卢椋搬行李,孙捡恩开门带人先进去,安璐这才松开手,对孙捡恩说:“抱歉啊,打扰你们热恋了。”
喻沐也不算完全不懂人情世故,从书包里拿出她送给孙捡恩的礼物。
“孙捡恩,新年快乐。”
安璐看见了盒子上的logo,大叫一声,“你准备礼物不叫我?那我空手来多难堪啊!”
喻沐得意地勾唇,像是终于压了安璐一头,“我们不一样。”
孙捡恩:“是很打扰。”
她承认事实,但没有收礼物,“这个太贵了,你留着自己用吧。”
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素净,不盛装也别样漂亮。
喻沐从小到大不服气,却也不得不承认孙捡恩最吻合出水芙蓉四个字。
喻沐:“我又不差这点钱,是不想占你便宜。”
她侧过脸,骤然看到供桌上的李栖人和孙飘萍的照片,有些恍神。
想起孙捡恩和自己同龄就失去了妈妈,更没有家,垂眼说对不起:“我突然赖着安璐过来,很没礼貌。”
安璐:“你忽然这么正经好狡猾啊,我该说些什么?”
孙捡恩:“所以你和安璐睡一个房间。”
她把礼盒推回去,“这样的礼物我要卢椋送我,你不合适。”
安璐:“等会喻沐哭了怎么办?”
喻沐狠狠吸了吸鼻子,“我这是看到李老师的照片很感慨而已,才不是被拒绝了丢脸好吧?”
孙捡恩给她递了张纸,余光瞥见拎着行李箱站在玄关的卢椋,在喻沐愤愤的声音里笑了。
喻沐以为孙捡恩嘲笑她,更是心痛,“你……”
“聊什么呢,怎么小喻同学哭了?”
卢椋声音清洌,很难想象她和石头长年累月打交道,“捡恩,你惹哭人家了?”
孙捡恩:“没有。”
喻沐:“怎么可能!”
安璐说明了来龙去脉,卢椋看了眼被孙捡恩推回去的礼物,“不说贵不贵重,我还很不好意思呢。”
她看向孙捡恩,比寻常人更深的一些的眼窝酝着安璐看了都牙酸的感情,“我还没有送过捡恩手镯。”
安璐这时候也后悔自己来这里了。
简直是上赶着做灯泡,去哪里发光不好,发光到人家被窝也太冒昧了。
但人都到了。
再看孙捡恩一脸恨不得当场啃卢师傅的样子,安璐识趣地拿走自己的行李箱,“喻沐,你过来看看你要睡床还是睡地上。”
两个人在房子里竞速,结果闯进了舞蹈室。
喻沐震惊地看着三面镜子的舞蹈室,“孙捡恩不是说不跳舞了吗?这算什么!偷偷练习?”
“果然她是那种嘴上说不学了,私底下狂学的奸诈学霸。”
她声音大得卢椋都听见了,她哭笑不得,“你的朋友都很活泼,学霸小恩。”
孙捡恩文化成绩一般,李栖人是学生的时候学习也是中等,这方面倒是过了就可以了。
只是孙捡恩长了一张学习不错的脸而已,喻沐对她的滤镜层层叠叠,孙捡恩这时候才意识到。
太丢人了。
她把卢椋往外推,“你不是说今天很累吗?你去房间睡会吧。”
“等会要出发的时候再走。”
这话说得体贴,可惜被她推着的女人纹丝不动。
卢师傅的发尾越来越长,冬天的衣服领子正好可以包住。
今天要和孙捡恩还有外地来的小朋友看剧,卢椋从石雕厂回来特地换了一身衣服,除了粗糙的手难以遮掩,外形很难看出不般配。
饶是见惯了美女的喻沐要挑点刺,也只能从卢椋的岁数和职业下手。
至少外形,比学校某些同学谈的外校对象好多了。
虽然不是特别漂亮,胜在气质出挑,孙捡恩的眼光也没有差到恋丑癖的地步。
孙捡恩看卢椋不走,抬眼看她,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她睫毛本来就长,不用刷睫毛膏效果就很明显,特别是某些时刻目光湿润,更令卢椋神魂颠倒。
卢师傅不走,顺势握住孙捡恩推自己的手,“这样不好。”
她偏头看还卡在门上的两个女孩,“房间是捡恩收拾的,你们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和我说。”
“我不打扰你们。”
卢椋指了指客厅的沙发,“我在这里看一会电视。”
她铁了心要留在这里,孙捡恩无法赶她进房间只好走到安璐那边去。
孙捡恩说:“床单被套枕套都是新买的,下过一次水了。”
安璐关上门对孙捡恩挤眉弄眼,“捡恩,不知道都还以为你和卢师傅结婚好多年了呢。”
喻沐把书包放到一边,打量窗外的小院子。
很整洁,冬天的也有常青的树。
这周边也是居民区,区别于喻沐长大的环境,对同样配置的喻沐来说,这些都太委屈孙捡恩了。
她认真地问孙捡恩:“隔壁是练舞室,你还在跳舞,也不打算糊弄毕设。”
喻沐和孙捡恩一样的脸型,但她的眼尾微微下垂,不像孙捡恩天生上扬,结合修长的脖颈,高傲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孙捡恩,你不会打算永远留在这里吧?”
她也不想贬低卢椋,只是怕卢椋是趁孙捡恩人生最脆弱的阶段趁虚而入的坏人。
就算是同性,也不代表全然的安全和无所求。
安璐第N次后悔带喻沐过来。
这两个人不算剑拔弩张,要说很熟也没有。
孙捡恩实在没有熟人,朋友的指标太高,安璐都算是约等于的。
她是一个过生日朋友都凑不到一小桌的人,更何况其他庆祝活动。
“喻沐,你别一副审问的样子,”安璐收起了嬉皮笑脸,提醒她,“是你说你很关心捡恩,态度好点。”
“我……”
喻沐深吸一口气,她眼里的孙捡恩是潜力无限的舞者,她迟早会超过母亲们。
怎么可以自我断送在这样一个资源匮乏的小地方。
“对不起,我真的很希望她能继续跳舞。”
她性格也有别扭的地方,安璐深有体会,在这个口是心非会被骂矫情的时代,她简直像教科书式的傲娇。
安璐也担心,但她不敢这么明说。
“我会继续跳的。”
出乎安璐的意料,孙捡恩没有生气,也不像从前那样把人当空气。
她冲喻沐笑笑,“谢谢你大老远来关心我。”
喻沐分不清这是真心的还是阴阳怪气,过了许久才说:“我妈听说我来看你,送我上车的。”
她们在某种程度是一样的,妈妈极度关心,包揽生活。
但喻沐又不像孙捡恩那样被李栖人控制着生活,她至少知道妈妈是生她的妈妈,养她的妈妈很爱她。
孩子不是报恩或者报仇的工具,孙捡恩也需要爱。
她又从书包里拿出另一个盒子,安璐瞪大了眼:“你书包哆啦A梦变的啊,像话吗?”
喻沐把盒子递给孙捡恩,“你不要我送的,就收下我妈妈送的吧。”
“她在香水公司上班,这是明年的新品,还有同系列的小样。”
喻沐和孙捡恩也不算很熟,这些年比赛见过,多少知道孙捡恩用什么香水。
和她的脸完全极端,偏偏是那品牌系列里最小众的一款。
安璐凑过去看,“这个也没便宜到哪里去吧?”
她还在开玩笑,“完了,卢师傅的礼物清单又要多一样了。”
喻沐:“你闭嘴。”
她把盒子放到孙捡恩手上,“这个不贵,我妈零元购。”
安璐:“和捡恩喜欢的香水是同个调香师吗?”
喻沐:“你怎么知道?”
安璐:“捡恩香水攻击性那么强,谁不印象深刻。”
孙捡恩似乎这才意识到,问:“很难闻吗?”
她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卢椋,在酒店里她皱眉的表情,难道是因为香水?
想到这里孙捡恩就有些慌了,安璐和喻沐摇头,“那不会,就是反差太大了。”
喻沐:“名字就很不温柔。”
她声音越来越轻,“我就说她也争强好胜吧,名字都叫册封仪式。”
安璐:“什么名字,奇奇怪怪的,我历史都挂科,你在说什么?”
喻沐:……
孙捡恩收下了礼物,“谢谢。”
“你们休息一会吧,想想晚上吃什么,我们吃完去剧院看剧。”
安璐:“知道了。”
她打开门,果不其然,卢椋还坐在客厅,一副等老婆出门的模样。
喻沐不情不愿地想,这人最好会对孙捡恩至死不渝。
万一孙捡恩为情所困不跳舞了,要么谈恋爱谈得醉生梦死不跳舞了怎么办。
眼看安璐要关门,喻沐握住门把,示意她留一条缝。
孙捡恩拿着礼物盒走向卢椋。
石雕师傅抬眼,“又收到礼物了?我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孙捡恩直接坐到了卢椋怀里。
喻沐:“这么自然就搂上了?!”
安璐:“我们多大岁数了,谈个恋爱搂腰算什么。”
喻沐:“那还要干什么?!”
安璐:“你不是很懂吗?不然在车上为什么爆炸?”
沙发上的两个人都要亲到一起去了,安璐迅速关上门。
卢椋整理了孙捡恩的发,亲吻也偏了,落在了她的脸颊。
她拿起孙捡恩的礼物盒看了看,“是香水吗?”
孙捡恩嗯了一声。
“卢椋,你第一天见我,会觉得我的香水太呛人了吗?”
孙捡恩郁闷的时候唇角下撇,卢椋手指戳着她的唇角,笑着摇头:“不知道。”
孙捡恩:“你骗我。”
卢椋:“我当时想的是。”
“太不见外了,怎么当着我的面换衣服。”
孙捡恩:“没了?”
卢椋:“那还要有什么?”
孙捡恩:“比如我暗示你什么的……这种。”
卢椋似乎想象了一下,失语半晌,谨慎询问——
“捡恩,你是飙速主义恋爱派吗?”
第56章 第五十六块碑
晚上进场看剧, 孙捡恩脑子里还是飙速主义恋爱。
和她们一起来剧院的卢师傅又有工作电话,去了外边。
孙捡恩边上坐着安璐,和喻沐小声聊天, 打量这个明显修补过的剧场。
剧场不大,她们坐在前排。
就算是新年第一天,这样的公益演出也不是年轻人喜欢看的。
座位空了不少, 中老年人居多,安璐也不太自在。
边上的电子屏幕上有些是戏曲, 有些是纯舞剧。
她问孙捡恩,“你之前看的是这种类型的吗?”
大家都是明年要毕业的人, 喻沐也有剧团工作, 安璐能力没这两位这么强, 现在还挺茫然的。
孙捡恩:“我之前参加的是葬礼。”
喻沐愣了, “什么葬礼?”
安璐知道,转头小声解释,就算灯光昏暗, 喻沐的表情也写满了一言难尽。
等到卢椋打完电话回来,意识到喻沐的目光,问孙捡恩怎么了。
孙捡恩摇头。
卢椋也是第一次来, 蓝迁的票似乎是她亲戚给的,她又问邱艾要了两张。
邱艾不是本地人, 隔壁县城的剧团每年都有深度交流, 搞定这些也不难, 反正很多时候票送出去都没人看。
送戏下乡底下更是人数寥寥。
哪怕不是独角戏, 剧团的不少前辈都很难过。
前面几个节目都是很符合新年味的当地剧种, 孙捡恩看得很认真。
第三个节目是舞剧,也是当地有名的民间故事, 邱艾不像上次在礼堂见到的模样。
孙捡恩低声问卢椋:“她大学是什么专业的你知道吗?”
卢椋摇头,“我和她不熟。”
她们靠得很近,就算中间还有座椅的扶手也无法隔断她们握着的手。
卢椋还挠了挠孙捡恩的手背,像是提醒她当初误会了什么。
故事讲的是本地一条小河的由来。
传统故事的意向就那么几个,江水经过郡县乡村,大部分是龙变的。
没有唱词,这样的舞剧大部分都由邱艾一个人完成,偶尔会有辅助搭建场景的协舞人员。
音乐和她的舞蹈动作相辅相成,明显为了配合观众的年龄层简单了许多。
偶尔还能听到小孩子的声音,描述看到的内容,家长示意她小声一些。
配乐是现场演奏的,在舞台的另一侧有留给演奏人员的平台,也都穿着工作服。
现场灯光滚动,只是掠过演奏人员,卢椋看见了一个老同学。
等节目结束,灯光熄灭,掌声四起,孙捡恩还没有回神。
安璐惊叹连连,“这姐姐也太厉害了,要是赵老师看到绝对会评一大段。”
喻沐看见厉害的作品就皱眉,特别严肃。
她收起了对小地方的轻视,联想到孙捡恩的生母也是从这里出去的,更好奇当地的文化底蕴了。
总共四个节目,最后的舞剧不到四十分钟,谢幕的时候屏幕一一出现演职人员的名字。
有观众离场,灯光缓慢亮起,孙捡恩还坐在椅子上。
安璐和喻沐交流刚才领舞的动作,卢椋听不懂专业名词,她看着孙捡恩,问:“要和邱艾打个招呼吗?”
孙捡恩低头,“她好厉害。”
她那天听蓝迁提过邱艾的工作,也知道她为了生活并不推辞工作。
唱歌跳舞都做,丧戏可以唱,这样的舞剧也可以上。
无论是那天葬礼上的邱艾,还是在门口起锅颠勺的厨师姐姐,还是开化肥店偶尔货拉拉的蓝迁。
孙捡恩来扬草遇见的人都在努力地生活。
和不怎么想活,觉得生活无聊的她完全不同。
现在她还试图让卢椋再做一块碑,也是用这份感情吊着自己岌岌可危的生命力。
卢椋是不是意识到如果感情某天如弦崩断,自己或许又会走到原点。
那卢椋压力是不是很大?
她喜欢我会不会喜欢得很辛苦?
孙捡恩好像知道了。
她低着头,没有意识到自己攥着的衣角是卢椋的。
卢师傅没有提醒她。
一边的安璐也察觉了孙捡恩的不对劲,正想说话,卢椋比了个不要问的手势,又冲她们笑了笑,“表演最后一个节目的是我的朋友,你们要不要见见她?”
她不忘告诉孙捡恩,“崔蔓也来了,捡恩,你应该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
“崔蔓没问我要一百万,也问我要二十万呢,”
安璐瞪大了眼,“什么二十万?”
喻沐听得迷迷糊糊,“什么诈骗?”
孙捡恩也很惊讶,“崔老师也来了?”
卢椋:“刚才伴奏的就是她,拉二胡的。”
她牵起孙捡恩的手,对安璐和喻沐说,“那我们一起去后台?”
剧场两个小时,门口的营业时间写着最晚到十点。
这个时候观众都散场了,保洁阿姨正在清理场地。
工作人员不知道在核对什么,也有道具人员数台上的东西。
后台人多,剧团演出的老师也在,有的在卸妆,有的刚换下衣服。
配乐组都在一个空间,人群中扎着松垮道士头刘海又是爆米卷的音乐人正在和邱艾聊天。
“崔蔓。”
卢椋带人来的时候崔蔓刚好提到正月的音乐会,她显然牢骚很多,素面朝天的脸黑眼圈都像是贴上去的,不知道熬了几天大夜。
听到声音,邱艾也看了过来,看卢椋带了三个女孩子,哇了一声,“卢椋,你最近捅了女大学生对方窝了?”
卢椋:“是啊,还不是崔蔓介绍的。”
安璐挤上前和崔蔓握手,“崔老师你好,我是……”
她也算是促使孙捡恩和卢椋红线缠绕的加工者,崔蔓和安璐的熟人合作过,聊了几句。
后台灯光明亮,似乎有外人来司空见惯,没人说什么。
崔蔓在卢椋嘴里是大明星,没什么架子,说自己是音乐软件高级用户,大家都是大明星。
她背着二胡琴包,道士头看上去潇潇洒洒,真人比网上的照片还洒脱。
孙捡恩看了她两眼,又觉得她不太踏实,更是攥紧了卢椋的手。
卢椋笑了,“你们等会还有安排吗?要不要去吃点宵夜?”
邱艾妆卸了一半,听到宵夜忙不迭回:“吃啊,跟了几次葬礼我嘴巴都养刁了,晚上非得吃点啥。”
边上也有熟人插嘴:“你再吃真的跳不动了。”
周围笑声阵阵,也有人好奇地看向卢椋一行人,目光最后都落在孙捡恩身上。
后天似乎还有本地剧团的老师,邱艾急忙保证:“张老师,我会努力减肥的。”
她想起之前卢椋说的孙捡恩来历,把孙捡恩拉过来推过去,“对了,这个妹妹是飞星村人,是孙飘萍老师的女儿。”
提到孙飘萍,孙捡恩脸色都变了。
邱艾对她说:“这老师是剧团顾问,年轻的时候下乡演出的,我打听过了,她见过你妈妈。”
孙捡恩下意识地看向卢椋。
卢椋松开手后又握了握她的手指,像是鼓励。
张老师的神色几变,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孙捡恩,“是和飘萍很像。”
她看上去年龄不小,至少不是孙捡恩妈妈那个辈分的,孙捡恩更无措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邱艾说:“老师你等会还有事吗?不然你和我们一起去外边聊聊?”
张老师的短发黑中带着星白,身材偏瘦,嘴唇因为年龄变得薄薄,不知道在孙捡恩身上看出了什么,摇头说:“我孙女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改天吧。”
邱艾:“好吧。”
“小朋友,你不介意的话我和去前面聊聊?”
女人看得出孙捡恩的紧张,说:“小邱和我说过你的事。”
孙捡恩又看向卢椋。
邱艾:“捡恩,你放心,卢师傅和我们一起,她还要和崔蔓砍价呢。”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孙捡恩这时候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点头,跟着女人去了前面。
喻沐注视着孙捡恩离开的方向,问安璐:“没关系吗?我看孙捡恩要哭了。”
安璐:“她是来找妈妈的,必经过程啦。”
背着琴包的崔蔓知道起码要等孙捡恩回来再走,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卢椋,“你怎么一拖三了?”
“都住你家?”
卢椋点头。
崔蔓的耳钉密密麻麻,实在很难想象她主业是音乐人,副业是在葬礼上拉二胡的仪葬队核心人员。
喻沐表面冷静,心里想象了电音二胡葬礼,更觉得这地方神秘又卧虎藏龙,怎么花样那么多。
“卢椋你以前是这种人吗?”
“一个个谈了恋爱就变了个人,太可怕了。”
“我当初住你家你让我滚诶。”
邱艾和卢椋今年才重新认识,* 倒是不知道这些。
她眼影卸了一半,眼睛大小眼看着很可怕。
崔蔓把她推开,“艾艾,你快去卸妆。”
邱艾:“你别恶心我,喊我小邱都比艾艾好。”
崔蔓:“喊你小艾,智能音箱会说我在。”
安璐差点笑喷了,喻沐忍了很久才没笑。
卢椋习以为常,点头继续看隔了一扇门和那位张老师聊天的孙捡恩。
她目光不算含情脉脉也与众不同。
崔蔓早就认清自己小说npc的体质,从校园到都市,从来都在别人的故事路过。
玩民俗音乐的道士也自得,问卢椋:“等会请我们吃什么?”
卢椋:“你们想吃什么?”
崔蔓:“这几个小妹妹爱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卸完妆的邱艾不满意:“那我呢,我也是小妹妹。”
崔蔓:“你哪里小了?”
邱艾:“你不会看吗?”
安璐和喻沐挤在一起,在陌生的地方像是抱团取暖的小动物。
喻沐:“我觉得卢师傅的朋友都很猛,指不定她私下怎么折磨孙捡恩呢。”
这话说得像是卢师傅两副面孔,安璐也勉强算半个红线仙人,低声说:“什么折磨,等你谈恋爱就知道那也可能是奖励。”
喻沐表情微妙,崔蔓喊她,“小喻,你们晚上吃的什么?”
安璐替她答了:“粥底火锅。”
崔蔓看卢椋:“你就带她们吃这个?”
卢椋:“她们选的。”
安璐忍不住插嘴:“是孙捡恩选的,她吃东西就是这么淡。”
“我还点了隔壁的卤猪蹄,不错。”
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专业的学生啊。
卢椋忽然有些惆怅,要是孙捡恩也能这么吃就好了。
等她们商量好等会吃什么,孙捡恩也出来了。
头发斑白的剧团老师和大家道别,一行人也离开后台。
约好吃宵夜的地方不远,步行百米。
时间还不算很晚,恰逢新年法定假期,小地方的路上也能看到外来的游客。
路上很热闹,孙捡恩和卢椋走在最后。
街上的梧桐都换上了新装,新的一年到来,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卢椋问:“说了什么?”
她打量孙捡恩的眼神,好像没那么郁闷了。
孙捡恩:“加了张老师的微信,她说家里还有和妈妈的合照。”
“妈妈是她的同事挖掘去跳舞的,当年剧团的老师们都出了钱。”
她说着说着又有些哽咽,卢椋搂住她,下巴蹭了额孙捡恩温热的脸颊。
孙捡恩在卢椋的大衣外套和她十指相扣,她轻声对卢椋说——
“卢椋,还好我遇见你了,不然一切都不会这么顺利。”
一条街的路灯远看像是串起来的项链,卢椋的声音混着车辆经过的声音,孙捡恩却听得很真切。
她说:“捡恩,你会一直顺利下去的。”
“无论哪方面。”
孙捡恩:“比如?”
卢椋:“比如我现在就在想象你到张老师的岁数还和我在一起。”
这个回答出乎孙捡恩的意料,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六十多岁。
那是二十岁的三倍多,感情也会这样倍数增长吗?
“那时候我不年轻了,可能会因为跳舞落下病根,也不漂亮。”
孙捡恩没意识到她已经和跳舞密不可分,幻想的六十岁也和跳舞有关。
前面的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邱艾和崔蔓本就能调动气氛,连喻沐都不拘谨了。
卢椋趁她们转弯,亲了孙捡恩一口。
“一百岁的捡恩我也喜欢。”
孙捡恩:“那时候你一百零七岁。”
卢椋:“那怎么办,耳聋眼瞎,捡恩还是漂亮的小老太太。”
“我们做石头的……”
孙捡恩忽然踮脚,几乎是啃了一口她的唇。
不等卢椋反应,丢下四个字先跑了——
“我爱卢椋。”
卢椋怔了半晌,嘀咕道:“那这一生也太短暂了,区区一百岁。”
第57章 第五十七块碑
地方是邱艾选的, 等孙捡恩和卢椋跟上去,她们已经找到地方坐下了。
看孙捡恩过来,喻沐坐到了她身边。
孙捡恩来到扬草已经把过去没吃过的外食都吃过了。
喻沐看她非常专业地烫一次性餐具, 和她纪录片里看的一模一样,神色古怪地问:“孙捡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本地呢, 怎么这么……”
孙捡恩还是给卢椋烫的餐具!
为什么!
要不是喻沐没这个条件,恐怕能现场表演什么是吹胡子瞪眼。
安璐诶了一声, “你管那么多,知不知道什么是入乡随俗啊。”
这家店似乎开了有些年头了, 从另一边拿了一扎啤酒的邱艾回来了, 看三个女孩齐刷刷抬眼, 笑着说:“你们没有忌口的吗?这家店口味挺重的。”
“捡恩, 你……”
邱艾上次见过孙捡恩吃饭,和卢椋一起吃席,东西都要涮一遍。
孙捡恩:“卢椋会给我点好的。”
她吃得不多, 卢师傅心中似乎有专门的菜谱。
喻沐哼了一声。
安璐:“你娘家人吗?这么不满意卢师傅。”
孙捡恩:“我妈妈已经死了。”
邱艾倒啤酒的动作一顿,安璐咳了一声,“艾艾姐, 没事儿,捡恩说话就是这样。”
孙捡恩还不觉得有什么, “我这样怎么了?”
这时候卢椋和崔蔓一前一后过来。
崔蔓端走了邱艾刚倒好的啤酒, 被冰得皱起了眉。
邱艾只好重新倒了一杯, 推给了卢椋, 卢椋要开车, 拒绝了。
她问在座的准毕业生,“喝吗?”
安璐毫无大学生的清澈和愚蠢, 看着就伶俐,“喝,谢谢姐。”
喻沐和孙捡恩半斤八两,都是家长保护着的优等生,这方面又比孙捡恩有经验,“我也喝。”
孙捡恩惊讶地问:“你会喝吗?”
喻沐点头,垂在肩上的发上的蝴蝶结也摇晃,“我妈爱喝啤酒,我们偶尔会喝几杯。”
孙捡恩哦了一声。
李栖人才不会和她有这样的时候。
喻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在桌下踢了安璐一脚。
安璐一口酒差点喷出来的,眼神怒斥喻沐,咳嗽好半天。
邱艾刚才也听到孙捡恩那句淡淡的妈妈死了。
她跟着崔蔓和流水席厨子干活,葬礼见多了,哪怕痛苦无法比较,但很早失去父母的孩子也不少。
“那捡恩也喝呗。”
她没把孙捡恩当成需要可怜的妹妹,顺带给卢椋倒了一杯,“卢师傅你看着点啊,我也不知道你家女朋友酒量多少。”
卢椋坐在孙捡恩另一侧,半环形的座位,前面是老板端上来的烤鱼。
“不要勉强,”
卢椋看见了孙捡恩给自己用茶水烫过的餐具,冲孙捡恩眨了眨眼,“喝不完给我就好了。”
邱艾:“禁止情侣在桌上调情。”
卢椋:“这算吗?”
邱艾:“你不是说捡恩和崔蔓要合作吗?你挤在人家中间干什么,退退退!”
卢椋只好换了个位置,变成她坐在喻沐边上,喻沐要是有毛可能彻底炸了。
她不得不紧紧贴着安璐。
这种靠近也让安璐不自在,她毫不留情推开喻沐,“你黏我干什么,卢师傅又不会吃掉你。”
卢椋笑了一声,“我长得很凶吗?”
她恐怕是在场最不面善的人。
邱艾看着就很有灵气,崔蔓的丹凤眼总是笑眯眯的。
道士歌手上学的时候就唇红齿白,沉浮音乐圈自然皮囊也有亲和力。
卢椋是个石雕厂的小老板,按理说也在客户面前做孙子,但肤色不白,天然上了一层不好惹的遮罩。
孙捡恩插嘴:“才没有,卢椋很漂亮。”
她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这家店生意不错,宵夜场热热闹闹,她们桌上的菜上得陆陆续续。
崔蔓差点被鱼刺卡到嗓子。
邱艾一口啤酒还没有咽下去。
安璐筷子夹着的花螺掉在了碗里。
喻沐满嘴啤酒泡泡。
这个反应实在不礼貌,孙捡恩不高兴地蹙眉,“卢椋就是很漂亮啊。”
卢椋:“崔蔓,你再忍就要喷出来了。”
邱艾咽下一口啤酒,哇了一声,“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卢椋耸肩,看向孙捡恩,“我没说错吧?”
当初只有孙捡恩和卢椋的时候,女孩这么说,石雕师傅也很惊讶。
这场面外人很多,孙捡恩还很困惑,她问安璐,“你不是说卢椋很有看头吗?”
安璐嗦着花螺,点着头说:“是很有看头啊,卢师傅身材好,又是力量型,很有魅力。”
她夸人坦荡,喻沐鼻孔出气,“魅力和漂亮是两码事吧,孙捡恩你觉得自己漂亮吗?”
孙捡恩看向卢椋:“我漂亮吗?”
卢椋点头。
喻沐狠狠喝了一口啤酒,安璐默默把毛豆推到她面前,“人家那么登对,你别做黑山老妖啊。”
她倒真像个游客,不仅参观地点,还参观这段感情和当事人,问卢椋:“卢师傅,那捡恩到时候毕业表演,你也会来现场看的吧?”
她比喻沐知道得多。
也知道孙捡恩和卢椋的两个月的约定。
虽然目前有缓和的趋势,她也不知道这段异地到底会是句号还是逗号。
孙捡恩边上换成了崔蔓,听到这句话看了安璐一眼,和孙捡恩说:“你朋友还挺会问。”
学跳舞的女孩毫无心机,似乎谈恋爱全凭感觉,这时候担心的居然是卢椋,“卢椋会很困扰的。”
崔蔓惊讶地看了一眼,卢椋倒是不为难,点头说:“这不是应该的吗?”
安璐:“卢师傅你答应得也太快了吧?我知道你工作很忙的。”
卢椋知道孙捡恩天天和安璐发消息,笑着说:“我是老板,可以决定。”
她说得好坚定,却把孙捡恩说紧张了,她眼神闪烁,问:“真的要来看吗?”
卢椋:“当然想看,你在家就跳得这么好,要是有舞台、灯光这些,肯定很漂亮。”
崔蔓凉凉地说:“今晚的高频词是漂亮吗?”
“我还觉得今晚的鱼烤得很漂亮呢。”
卢椋和崔蔓不怎么客气,“你要那么多钱真能做好伴奏吗?”
崔蔓:“能啊。”
孙捡恩加了她微信,也发过一些片段和她的伴奏需求。
灵感来自扬草的村落和原生的本地的舞蹈,毕业论文是选段,比起安璐这样同系同学正常毕业走的流程,孙捡恩还需要一个完整的故事。
目前她的进度还没到,只有第一个选段,但崔蔓大致能明白她想要什么了。
邱艾忙着吃东西,简直像饿了好几天,颠覆了喻沐对舞蹈生学姐就业的认知。
“别看不起我们蔓蔓啊,她新年还要办个新年晚会,我到时候也是伴舞。”
她不忘提要求:“年假工作双倍工资。”
崔蔓:“你正月初一到初七天天跳舞,七天赚够人家好几个月的还不满足?”
邱艾:“那时候送戏下乡,与民同乐,这算公益项目,你懂什么。”
她和崔蔓更熟,从称呼就听得出来。
孙捡恩又开始乱羡慕人家叠字,完全没听出这两个人是在故意恶心对方。
“送戏下乡?”安璐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邱艾:“就今天这样的演出,去周边村子轮换。”
她听孙捡恩介绍过这两位同学,都是首都数一数二的艺术院校毕业的,如果家底丰富,或许还可以去留学。
邱艾简单介绍后又说:“本地的剧团也分好几个,刚才我们见过的那位老师组织的都是去深山里的。”
“不知道你们路上观察过没有,晚上有些高山上还有灯,不少是没搬走的老人家。”
崔蔓:“这么懂,你不是外地人么?”
邱艾:“跟着你和虞谷混多了,也算半个本地人不行吗?”
安璐问:“这又是谁和谁?”
孙捡恩看向卢椋,卢椋一边给她推果盘一边说:“她们组织的人。”
她偶尔还挺幽默,孙捡恩莫名被逗笑了,问:“我可以一起去吗?”
崔蔓撞了撞邱艾,“问你呢?”
邱艾:“这还用问吗?你是孙老师的女儿,本来就是扬草的,回老家演出不是正常的吗?”
“再次申明啊,我们和正规的也不一样,曲目自定,配乐可以是录的,也可以是现场演奏的。”
她指了指崔蔓,“这位老师有专门的队伍,不过在寻常人眼里有点晦气,是给死人唱曲的。”
安璐和喻沐瞪大了眼。
孙捡恩并不惊讶,“没关系。”
喻沐问:“捡恩,你新年也在这里吗?”
安璐倒是不意外,李栖人一死,孙捡恩过年更没地方去了。
学校或者剧团的老师肯定会看在李栖人的面子上照顾孙捡恩,但这种照顾也是外人对外人,不像卢椋和孙捡恩的关系。
孙捡恩表面冷淡,比谁都憧憬亲密的关系。
安璐都受孙捡恩恋爱影响,得到了更多的反馈。
如果这段感情能让石头开花,神像落泪,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也是孙捡恩想要的,绮梦和启蒙。
“那不废话吗?”安璐才刚到扬草,看什么都新鲜,“我要不新年让我爸妈也来这里玩吧,每年都去国外度假,我都腻了。”
喻沐很纠结。
孙捡恩说:“喻沐,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不用再过来了。”
这听起来像是赶人走。
喻沐:“你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
崔蔓差点笑出声,邱艾掐着自己的大腿,只有卢椋在烤鱼冒出的热气里盯着孙捡恩看。
好像这是什么展览现场,不管什么场合的孙捡恩都是珍贵到值得细细看的珍宝。
孙捡恩:“我很高兴啊,我没想到你会过来。”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喻沐:“我哪有讨厌你!”
她恶狠狠瞪向品尝扬草本地食物的安璐,“你在孙捡恩面前说我坏话了?”
安璐很无辜,“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可是李老师钦点的朋友。”
她们几个吵吵嚷嚷,孙捡恩用一顿宵夜的时间和崔蔓沟通了相关事宜。
崔蔓回来参加某个村子的文化活动,顺便筹备新年晚会,或者音乐节的现场。
正好卢椋也要和孙捡恩回一趟孙飘萍的村子,接下来的时间安排都有迹可循。
孙捡恩没怎么吃东西,但慢慢喝了一杯啤酒,还是卢椋牵着她回到车上,系上安全带的。
小地方屁点大,车很快开回去了,喻沐和安璐挨个去洗澡的时候,卢椋把孙捡恩抱回了房间。
啤酒味并不难闻,躺在床上的女孩却已经被酒精泡软了。
孙捡恩头晕晕的,眯着眼看卢椋,“我要发酵了。”
卢椋站在一边挂孙捡恩的外套,听到这句话笑了半天,“发酵成什么?”
天花板的灯都有些刺眼,孙捡恩遮住眼,“发酵成啤酒鱼。”
什么和什么。
她只吃了两口鱼肉,在座三个学舞蹈的,就孙捡恩对自己严苛。
这种严苛近乎膝跳反应,卢椋也不知道怎么改变。
孙捡恩还在嘀咕我发酵了。
卢椋失笑,孙捡恩却喊着她的名字翻身,如果不是卢椋及时接住她,就要滚下床了。
啤酒味钻进卢椋的鼻子,孙捡恩热乎乎的唇贴在卢师傅的颈侧。
孙捡恩咿咿呜呜,喊卢椋,小椋,姐姐。
老婆两个字似乎很羞耻,哼哼唧唧老半天。
卢椋问:“什么?”
孙捡恩趴在她肩上,“我想洗澡。”
卢椋:“你喊我什么?”
孙捡恩:“卢椋。”
卢椋:“没有别的了吗?”
孙捡恩:“小……小椋。”
卢椋:“那你一个人洗澡哦。”
孙捡恩抱得她更紧了,嘴唇一下一下亲着卢椋的脸颊,像是小猫喝水。
很痒。
卢椋还是听到了。
“卢椋……”
“我的姐姐和老婆。”
“我想和卢椋……和卢椋过年。”
卢椋:“嗯。”
孙捡恩还在亲她,“每年……每年过年。”
卢椋好像忽然没劲了,她和孙捡恩一起倒下去。
孙捡恩也被卢椋不停地亲吻逗笑了,她摇摇晃晃,“好痒。”
第58章 第五十八块碑
孙捡恩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 怎么也无法从啤酒海里上岸。
她挣扎好久,边上似乎总有人按住她。
“捡恩,别闹了。”
很耳熟的声音。
她缓缓睁开眼, “卢椋?”
安璐和喻沐都回房间了,卢椋带着孙捡恩去洗澡。
老房子的浴室不大,浴缸早就被拆掉了, 带孙捡恩进来的时候卢椋就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拆掉呢。
等她找出闲置很久的折叠浴桶, 孙捡恩又睡着了。
也不能放任孙捡恩就这么睡着,她的女朋友不像她灰里来土里去的, 洗澡是每天必不可少的事。
很多时候卢椋看孙捡恩, 像在看还没完全长大的小猫。
哪怕周围的人都说这只小猫已经成年了, 你不可以惯着她。
怎么能不惯着呢。
这是千里迢迢找到她的神奇小猫。
“醒了?”
卢椋抱孙捡恩轻轻松松, 只是折叠浴桶撑开花了点时间。
开着取暖器的室内灯光黄澄澄的,孙捡恩恍恍惚惚以为自己登台前的灯光调试阶段,“轮到我了吗?”
“什么轮到你了?”
卢椋听不明白, 试了试浴桶里的水温,“是轮到你洗澡了,给你洗完我再随便冲一冲。”
今晚的聚会不在卢椋的计划范围。
石雕师傅常年熬夜, 十一点对她来说不算熬夜。
孙捡恩却眼皮打架,室内热气氤氲, 她睁开眼都要花力气, 别提被热气打湿的眼睫毛, 卢椋忍不住摸了摸。
孙捡恩却趁此握住她的手, 迷迷瞪瞪地说:“你也进来。”
卢椋:“我进哪里去?”
这个折叠浴桶还是蓝迁为了新人团让卢椋也消费的, 买来卢椋就用了一次。
卢师傅干什么都很利落,弄明白后更是懒得折腾。
无论生活还是感情, 石头本来就不好搬运,在哪里就恨不得长出青苔走到万古之后。
孙捡恩抓着卢椋的手又往下。
如果撇去热气,浴桶里的水格外清澈,看什么都一览无余。
卢椋的手被动地被孙捡恩握住,她像是抓住了能抚慰自己的工具,喊着近在咫尺的人名,咿咿呜呜地索求。
只知道自己漂亮的孙捡恩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个瞬间最漂亮。
卢椋:“怎么还想着呢?”
浴室里的沐浴露都换成了孙捡恩喜欢的,浅淡的人喜欢最浓烈的香气。
远道而来的客人出门几天也自带沐浴露,这时候都被孙捡恩霸道的香气覆盖了。
孙捡恩往前一靠,卢椋的手几乎可以笼住她最柔软的部分。
女孩发出舒服的喟叹声,“喜欢。”
卢椋凑近看孙捡恩紧闭双眼的面庞,“小恩,我看你需要打开防沉迷系统。”
她现在的话在孙捡恩听来都是嗡嗡的,她只能辨认是卢椋的声音,后面跟着的只有喜欢。
“嗯……”
她双颊酡红,嘴唇微微嘟起,似乎是在等卢椋的亲吻。
卢椋亲了她一下,孙捡恩不满意,“你进来。”
浴桶哪里容得下两个人,卢椋:“洗完澡去睡觉了。”
她要抽回手孙捡恩也不满意。
刚认识的时候,卢椋哪里想得到孙捡恩睡觉也有怪癖。
当然孙捡恩解释说她一个人睡才不会,反正她也没和别人睡过。
孙捡恩看向眼前的女人:“我不要睡觉。”
湿漉漉的水也打湿了卢椋的身体。
卢师傅常年干的体力活,手特别有力。
这时候T恤被打湿,白色的布料贴在她的身上,她多出来一截的发尾贴在脖颈,像是大型野兽的项圈。
孙捡恩勾了勾她那一圈发尾,“卢椋,和我一起洗澡。”
卢椋:“酒醒了?刚才是故意的?”
她要抽回的手还被孙捡恩握着,公历的跨年夜,城市有很多活动。
扬草是个小地方,也没什么商场,跨年和普通的日子没什么区别。
可能山村里的民宿会举行一些活动,卢椋这样的本地小老百姓也不会特地去过。
年复一年,是卢椋对时间的理解。
今年不同。
孙捡恩摇了摇头,“还是晕。”
“很热。”
“很痒。”
她像是要从浴桶里跳出来了,“我们一起洗澡。”
卢椋:“没有别的了吗?”
孙捡恩身上还沾着沐浴露的泡泡,猛烈的香气和泡泡一起浸透了卢椋,卢椋掌心还残留着孙捡恩的触感,她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欲望。
石头要沸腾很难,孙捡恩才有特殊能力。
孙捡恩:“要卢椋。”
她望着卢椋的眼神从不混沌,每一次的对视都是她的坚定选择。
“房东不想和我做吗?”
哪有不交房租的租客,哪有上来就给那么多钱的客户。
卢椋总觉得她们的相遇平淡如水,回头看每一处都像是命运的精准卡扣。
她只有遇见孙捡恩才会理智全无,只想要……
“不想。”
她吻孙捡恩的颈侧,对方很自然地伸长脖子方便卢椋亲吻,几秒后才意识到卢椋说了什么,捧起卢师傅的脸问:“什么?”
破音的小猫。
卢椋把她抱出浴桶,就算她们彼此之间还隔着一层布料,灵魂似乎早已紧密相贴。
“这需要想吗?”
“捡恩,这是我们度过的第一个公历新年。”
孙捡恩哦了一声,她不在意这个,更在意卢椋什么时候吻到她胸口。
“那一年过两次,等过春节的时候也算吗?”
她挪了挪身体,卢椋的嘴唇偏了,正好落在孙捡恩想要的地方。
女孩浑身颤了颤,顶喷宛如一场带着爱意的雨笼罩住她们,卢椋不许孙捡恩逃走了。
“捡恩,你已经没有其他选项了。”
*
安璐和喻沐打算第二天参观卢椋的石雕厂,顺便去看看孙捡恩说的节日下乡舞蹈。
喻沐和孙捡恩之前出去比赛,也住过酒店隔壁房间,多少了解孙捡恩的作息。
安璐打游戏到半夜,第二天睡到快十点,醒来发现喻沐直愣愣地坐在床边。
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喻沐:“孙捡恩居然没起床。”
安璐倒了回去,“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公休日啊。”
喻沐:“她不是应该早起和我在练舞室相遇的吗?她居然没起床。”
她大清早就垮脸,“卢师傅都买完早点回来了,我吃过了。”
安璐:“你们都吃鸡蛋,没意思,我要出去吃。”
不过她昨晚吃多了,也没什么胃口,正打算起床,喻沐又幽幽地说:“孙捡恩不会以后出国和这个卢师傅结婚吧?”
她大清早就发疯,一副偶像要结婚的潸然泪下,安璐抽了抽嘴角,“你管她那么多,她又不用我们给份子钱。”
喻沐:“我早上出去逛了一圈,这里一个高级公寓都没有。”
“之前想订酒店我就看见了,不说五星级,就是相对中高型的也没有。”
“她可是孙捡恩啊,怎么可以在这样的地方长时间生活。”
“她就应该去皇家艺术学院进修,在那么多人的会场跳独舞,她……”
喻沐似乎早上练过,头发还扎着,大家身板都算单薄,侧面看薄薄一片。
安璐觉得喻沐就是一片洋葱味薯片,不用咬都咔滋咔滋的。
脆脆的全是她一腔对孙捡恩谈恋爱的不满。
安璐递了张纸过去,喻沐说完谢谢才发现不对劲,“我又没哭,你干嘛啊。”
“李老师都不至于操心成这样吧。”
“你到底对孙捡恩有多少期待啊。”
安璐长发染了色,倒在这个有些旧但很干净的房间,“你不觉得这样的期待也不礼貌吗?很像你想控制她干点什么。”
喻沐:“我才没有,你休想污蔑我。”
她很在意自己是不是孙捡恩朋友这个身份。
安璐喜欢孙捡恩虽然也有崇拜她跳舞的厉害,更多的还是莫名的磁场合得来。
孙捡恩真的挺好相处的,也会接话,不是大家想的魔芋之心,切开也空空。
“李老师对她要求很高,虽然这么说也不道德,”安璐唉了一声,“李老师不在了,孙捡恩多少也能喘口气。”
“我能理解她不想在剧团继续下去的心情。”
喻沐瞪大了眼,“你还理解!”
“那她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每天跳几个小时,还能带伤上场的。”
安璐:“那不也是李老师给的压力吗?”
“跟个陀螺似的,大家休息她还在努力。”
安璐偶尔会给孙捡恩买好吃的,就算吃的甜品孙捡恩也吃一小口。
她对自己也严苛,李栖人的教导已经和她的血肉相连,死亡也很难彻底分开了。
“不知道你们学校是怎么看她的,但我们系里都知道,她的成就不是天赋就可以打发的。”
“努力才是她终极的天赋,反正我做不到。”
她的赞美发自内心,心疼也自然而然,喻沐沉默半天,不知道搭错哪根筋,“你暗恋她啊?”
安璐:“我又不减脂。”
喻沐:“你好像在骂人。”
安璐下床打算去洗漱,“我在骂你,管天管地,不如给孙捡恩的毕业舞蹈出出主意。”
她打开门正好看见起床的孙捡恩,她眼里自我折磨努力跳舞的朋友走路也飘飘摇摇,不知道在哼着什么。
安璐百分百确定那是舞步。
也确定孙捡恩脖子上的是不可描述的内容。
她沉默地看着孙捡恩飘过去,喻沐走过来,正好看见孙捡恩喝水仰头的动作。
喻沐:“她刮痧了吗?这脖子。”
安璐:“你玩去吧。”
老师们说的感情理解也不无道理,第一第二都这么榆木,果然开窍得用石斧劈啊。
孙捡恩这才发现这两个人站在门边看她。
她脑子里都是和卢椋昨天的画面,欲盖弥彰咳嗽一声,“早上好。”
喻沐:“你是不是感冒了,声音很哑。”
她忽然紧张起来,“要不要买点药啊,这里果然气候不适合我们,孙捡恩,你还是早点回……”
孙捡恩摇头,“是叫的。”
她说完也不好意思,去了洗手间,海棠花纹的玻璃映出她的模糊的洗漱影子。
喻沐有几分呆滞,“什么叫的?”
安璐:“你继续做榆木这辈子都不会懂的。”
喻沐:“你居然骂我!”
第59章 第五十九块碑
孙捡恩洗完脸出来发现喻沐在她的练舞室, 安璐换了身衣服不知道和里面的人聊什么。
“你们没看见卢椋吗?”她问。
安璐:“没呢,我刚起。”
她指了指里面压腿的喻沐,“她出来玩还不忘记基本功, 我也是服了。”
喻沐瞪她,又对孙捡恩说:“你女朋友给你留了早餐。”
“我六点起来上厕所,她正好出门。”
她算了算时间, 也有点惊讶卢椋的作息,“她没有休息日的吗?”
孙捡恩摇头。
喻沐:“看她是急匆匆走的, 没在手机上和你说吗?”
安璐去挤了牙膏刷牙,一边听她们说话, 观察出孙捡恩和卢椋就算是倍速恋爱和同居, 似乎也不是时时刻刻腻在一起。
还没有校园恋爱待的时间长, 和已婚人士又有细微差别。
孙捡恩去房间拿了手机, 卢椋果然发过消息。
【捡恩,我厂里的徐师傅病了,送到苍城去了, 我去看看。】
原本今天她们是有安排的,要一起去孙飘萍的老家村子逛逛。
崔蔓似乎也在那附近找到采石场,还要开春节音乐会, 等着卢师傅的人脉洽谈。
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卢椋也不一定会爽约。
这样了她还能安排好一切。
【你们的安排还是不变, 崔蔓和邱艾会来接你们的。】
【她俩对村子更熟悉, 你可以让她们看看你妈妈的舞蹈资料, 或许有帮助。】
……
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全是细致的安排。
卢椋石雕厂年轻人不多, 这一行起薪高,是很难坚持的体力活。
年轻一辈的家长不希望孩子们受苦, 每天在恶劣的环境里生存。
就算卢椋自己的厂棚里有一个隔绝粉尘的小房间,依然无法掩饰她长年累月作业的隐患。
那些做了一辈子的石雕师傅更是如此。
卢椋的爷爷肺也不好,之前孙捡恩去吃饭的时候也听奶奶念叨过。
如果当年不是卢椋执意要接手厂子,家里是打算把厂子卖掉的,不过就是要委屈这些干了一辈子活的石雕师傅了。
扬草的石雕产业不大,类似卢椋爷爷这样代代相传的打石匠难度不高。
距离扬草几百公里,有一个石雕之都,很多学徒出自那里。
卢椋爸爸在世的时候请人过来,也签了长期合约。
车祸身亡是不可抗力,当然不是违约。
卢椋也了解师傅们的家庭状况,人到中年要再找一份工作很难,她提起的时候只是笑笑,说不会倒闭的。
这些石雕师傅是厂里不可或缺的人才,卢椋是老板,也是厂里的年轻人。
还有三五个做石雕的,男女都有,前几天还走了一个,说是家里不让了,工资再高也不行。
卢椋不和孙捡恩说这个,架不住她有个爱聊天的奶奶。
操心卢椋每天吃什* 么,操心孙女孤独终老,操心孙女也年纪轻轻一身伤病。
执拗的人不为所动,全靠孙捡恩这个恋爱犟种化成石斧,把这块石头彻底劈开。
孙捡恩也见过那位徐师傅,也不算很老。
寸头有几分白,之前孙捡恩还吃过他送的沃柑,说是妻子家里的。
他有个在北方念大学的女儿,但不怎么聊天,这些都是卢椋告诉她的。
都要去省会的医院了,肯定很严重。
孙捡恩回了个好。
安璐都刷完牙了看孙捡恩还在看手机,问:“卢师傅说什么了?”
孙捡恩:“她今天没空,不带我们玩了。”
喻沐冲出来:“她怎么这样!”
“孙捡恩,她也会放你鸽子吗?”
孙捡恩:“她厂里的老师傅生病了。”
“卢椋人很好的,要是你病了,她也会送你去医院。”
喻沐:……
我好像又被骂了。
半个多小时后,崔蔓开车来接她们,还让女孩子们带上简单的行李。
邱艾坐在副驾驶座,和后面三小只聊天,又问崔蔓:“那你的计划不是打乱了吗?”
“卢椋回来最快也晚上了吧?”
崔蔓:“估计晚上也回不来,我听说那师傅生病有段时间了,没和卢椋说。”
“都咳血了。”
邱艾:“这么严重?”
她想到卢椋开的石雕厂,“不过这行确实难做,粉尘太多了,厂里什么东西都厚厚一层……”
孙捡恩坐在后边靠窗的位置,安璐挤在中间,看孙捡恩脸色不好,问:“你晕车吗?”
捏着手机的女孩摇头,“我担心卢椋。”
安璐:“担心她什么,卢师傅开车应该很稳吧。”
“最近天气也好,不是什么下雨泥石流的。”
开车的崔蔓看了眼后排神色各异的女孩子,和邱艾对视一眼。
邱艾:“卢椋还年轻,捡恩你不用想那么多。”
“虽然和你们比不算年轻了,我们这岁数,去医院都算小的。”
她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崔蔓咳了一声,“没事的,卢椋她都有数。”
开车的女人脖子细长,手也修长,不像卢椋那样粗糙遍布疮口,不过也有常年拉二胡留下的茧子。
“捡恩是什么事都会往最坏的方向想吗?”
崔蔓这么说,安璐就懂了,她忽然想到某次演出前孙捡恩说的话,嗯了一声。
“我和她之前参加一个演出,她说怕演到一半头顶的钢架掉下来。”
喻沐震惊地看向孙捡恩,“你那习惯上台前抬头的动作是担心这个?”
“我还以为你cos天鹅呢,大家都夸你。”
这真是美丽的误会。
孙捡恩还是提不起精神,想到卢椋之前托蓝迁照顾她也是外宿,问崔蔓,“崔老师,是卢椋让你带我们住到村子里去的吗?”
这几年民宿热度下降,不妨碍冤大头在深山投资高级酒店。
崔蔓不算知名歌手,也有这方面的人脉。
女人摇头的时候宛如符纸的耳环飘摇,“当然不是。”
“昨天我听你的朋友说订不到好的酒店,正好我朋友开的民宿还没有营业,目前正在找试睡员。”
“我半夜和卢椋说的,她居然秒回。”
“本来是打算和你住的吧?说之前和你住了两晚飞星村那家民宿。”
孙捡恩嗯了一声。
崔蔓:“老板说可以住到你们走,没什么问题的。”
她也是个常年开山路的人,盘山公路一环一环,孙捡恩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想起上次和卢椋一起来的时候。
她背包里还带着妈妈们的日记和信件。
李栖人和孙飘萍去过的山涧小镇,她也想和卢椋去一次。
但卢椋好忙。
这次她们住的村子正好是孙飘萍老家,不过这个村子俯视像一条彩带,东西就离得很远了。
孙捡恩这才知道上次她去的是村东口,公墓也恰好在那一片。
村西更陡峭,民宿开在山崖上,比另一家视野更开阔。
遗憾的是现在正值枯水期,不然还能看到瀑布。
老板今天恰好在,孙捡恩办理入住的时候,崔蔓喊她,“捡恩,你过来一下。”
一层的沙发坐着两个女人。
一个浑身上下堆满名牌,给人一种一夜暴富的错觉,皮肤黑得像是特地美黑过。
坐在她身边的女人有几分眼熟,孙捡恩辨认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
崔蔓:“你不认识她吗?”
*
卢椋早上出发去苍城,还是带着爷爷奶奶一起去的。
老爷子这方面执拗,他去,奶奶也要去。
她想着反正年底了,干脆给二老挂了个体检的号,到医院先送去体检,自己去看望徐师傅了。
县级医院资源不好,卢椋才知道徐师傅的病有段时间了。
这一行得病稀松平常,这些年卢椋每年升级防护设备,也给师傅们上保险每年定期体检,没想到还是做不到全面预防。
徐师傅还在加护病房里没有醒来,卢椋和家属聊了一会。
等爷爷奶奶体检过来了,她带徐师傅大学放假回来的女儿吃了个饭。
女孩才刚上大学,哭得眼睛都肿了。
卢椋要给她妈妈的红包被推了回来,她把慰问红包给了女孩。
对方去取餐的时候,孙捡恩给她发了好多照片。
她跟着崔蔓去了民宿,说打算住两个晚上,安璐和喻沐的行李都拿来了。
小家伙心里还是有隐约的开心,只敢对卢椋展露她不太道德的占有欲。
【捡恩】:民宿的老板长得好像运动员,安璐说这是高级美黑,好贵的。
【捡恩】:卢椋,还好你是自然的。
卢椋差点被逗笑了。
【捡恩】:我今晚和安璐还有喻沐住,你来的话我们在一起住。
【捡恩】:好奇怪啊,我居然要和除你之外的人住在一间房。
【捡恩】:妈妈不算哦。
【捡恩】:对了,这个老板的女朋友是皇家芭蕾剧团的谢老师,我才知道她也是你们这里的人。
【捡恩】:卢椋,我想你了,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捡恩】:徐叔叔身体怎么样了?
……
崔蔓安排孙捡恩她们去本地的农家乐吃饭,走路过去就好。
路上还有非常散漫的走地鸡,不知道哪来口音的民宿老板一直在赞美这里的山鸡很靓,安璐忍笑很辛苦,一直揪着喻沐的袖子。
孙捡恩站在最后边,她懊恼没有戴耳机,又舍不得转文字。
“我尽快赶回来,徐叔叔的手术安排在下午。”
“回不来的话也得明天了。”
“我就说崔蔓认识的人多吧。”
也不知道卢椋中间停顿的几分钟在想什么,后一条先是叹气。
再是,“捡恩,我也很想你。”
“如果你之后回剧团了,这也是我们试验的异地恋爱。”
卢椋的声音混着餐厅的声音,孙捡恩听不出什么情绪。
什么异地恋爱。
这才一个省份,和卢椋分开不到一天,她就快受不了。
孙捡恩深吸一口气,对卢椋说:“我会努力赚钱的。”
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正好被安璐听见了,安璐:“怎么了?卢师傅破产了?”
孙捡恩摇头,她苦着脸说:“安璐,你说我可以买断卢椋吗?”
“这样她不用做这么危险的工作,永远健康,和我永远在一起。”
安璐还记得之前孙捡恩的惊人之语。
农家乐就在前边,喻沐和邱艾在聊本地民间舞蹈,没人注意她俩聊天的内容。
安璐:“你心里住着霸总呢?”
“卢师傅那个厂肯定很贵,你去拍戏都不可能来钱这么快,更何况跳舞。”
剧团的演员工作稳定,工资也不一定很高。
孙捡恩物欲不高,但也是李栖人富养长大的。
卢椋只是表面看着不体面,做生意做到能维持一个厂子运转的不是普通人。
安璐不信孙捡恩想不到这一层。
孙捡恩:“可是……”
她看向安璐:“那我要怎么办呢?”
安璐也才发现孙捡恩居然这么多哀愁。
完了,魔芋也泡进爱河了,不过爱河酸甜苦辣,是人活着的七情六欲。
她也才二十岁,对天长地久的幻想都是虚拟的。
看着最无欲无求的孙捡恩最野心勃勃,想要买断喜欢的人的余生。
安璐:“把你担心的一切,全部告诉你要买断的那位姐姐。”
她忽然觉得卢椋太幸福了。
现在谈恋爱都几百个心眼,她们家捡恩什么话都说。
孙捡恩:“不是姐姐。”
安璐:“不是比我们大这么多吗?”
孙捡恩:“是老婆。”
安璐:……
我就不应该来的。
第60章 第六十块碑
卢椋当天没有回来, 崔蔓有自己的事,邱艾来这边也是兼职的。
她在孙捡恩的眼里和超人没区别,不知道人怎么能没钱到这个地步。
安璐和喻沐看什么都新鲜, 跟着邱艾过去了。
孙捡恩一个人在村子里转悠。
节假日不少外地来的游客来玩,也不用担心迷路不迷路,村里各个地方都有志愿者。
安璐和喻沐在三个人的群里发照片, 说邱艾居然还会倒茶,老长壶嘴的那种茶。
又问孙捡恩到哪里了。
孙捡恩随手拍了张照片。
她出门带上了李栖人的日记, 这本日记她都会背了,李栖人去过的地方她也走了一遍。
只是有些地方改造后和描写的也不一样, 她还问了问坐在屋外看热闹的老人家。
对孙捡恩来南方的话很难懂, 她不管对方说什么都点头, 正好碰上和女朋友分开一个人逛的谢漩。
昨晚她们一起吃了饭, 同样出自这个村落的谢漩今年刚满三十岁,在业内很有名。
她已经不在剧团工作了,去年上了一档舞蹈综艺, 反响不错,安璐发了不少她的新闻给孙捡恩,说感情也波折。
女人的头发比孙捡恩长很多, 几乎到腰了。
谢漩给孙捡恩翻译:“这位奶奶说你要去南口那边找,小店还开着。”
孙捡恩:“谢谢。”
谢漩和她们的专业不同, 年纪也差了很多, 只知道孙捡恩现在挂名的剧团很有名。
“不介意的话我和你一起走吧。”
“我都没想到孙老师和我是老乡。”
她说话和孙捡恩轻声不同, 听起来像是烫过的酒。
崔蔓是学音乐的, 昨晚开玩笑说如果卢椋在的话, 那一桌凑齐了音体美。
都是舞蹈生,谢漩不是孙捡恩妈妈辈分的, 又比她的指导老师还小几届。
只能算同一个学校毕业的学姐。
孙捡恩悄悄地打量她的穿搭,羡慕这样好的身材,要收回眼神都很困难。
卢椋也会喜欢这样的成熟吗?
她总说我太小了,到底是年龄小,还是其他地方小呢?
她喜欢的造像都不魏晋,更南唐,丰腴又清凉。
孙捡恩点头,和谢漩走在一起,对方笑起来还有酒窝,乍看气质也是淡淡的,却忽然妩媚许多。
早晨孙捡恩在露台看见谢漩和民宿黑脸的老板接吻。
一个太黑一个太白,安璐还说好像太极图谈恋爱了,害得孙捡恩现在想起还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谢漩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她穿着低跟的鞋子还没有孙捡恩个子高。
学妹青涩得肉眼可见,却很难让人忽略她过分精致的五官,谢漩问:“听说你的女朋友是来这里交的?”
孙捡恩嗯了一声。
昨天崔蔓也提过几句,谢漩找的话题都是孙捡恩能接上的。
提到女朋友孙捡恩明显话多了一些,等后来绕到她来扬草的目的,谢漩也能顺着说下去。
“介意把你要找的地方给我看看吗?”
孙捡恩指了指自己写出来的地方,谢漩还真的带她去了。
“村里变化很大,阿公阿婆年纪大得根本记不得谁家孩子。”
“你妈妈应该也很少回来,亲戚也不熟悉。”
谢漩能理解孙捡恩的心情,跟着她逛到黄昏,终于找到了一个认识孙飘萍的中年女人。
她们用当地的语言交流,谢漩给孙捡恩翻译后,女孩在本子上记录。
最后这个女人指向一户塌了一半的老房子。
谢漩:“让你找这户人家问。”
她问那女人:“她们人呢?”
孙捡恩说:“我知道,住院去了,还没有回来。”
她收起本子,“卢椋给我打听过。”
她提起卢椋总是带着点微妙的缠绵,谢漩昨天见到孙捡恩就问了剧团的朋友,得知了孙捡恩来这里的始末。
老师们总担心孙捡恩不跳舞了,但她成年了,监护人去世,要干什么的都是自由的。
也没办法多说。
也算前辈的谢漩问:“之后什么打算?”
“我看你和朋友们都对艾艾的工作很感兴趣,应该还是想继续跳舞的吧?”
孙捡恩点头。
她想到困扰自己的问题,干脆问眼前这个认识第二天的学姐。
网上说谢漩和那位老板分分合合,国内国外也算是异地恋吧。
崔蔓不谈恋爱,孙捡恩也不好问她。
邱艾表面喜欢那位做流水席的虞师傅,本质喜欢的是这种类型,似乎没有深入的意思,这些都不能算顾问。
孙捡恩也上网问过,网友只让她分。
她又不想。
“学姐,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她们坐在村子转弯的凉亭里,偶尔有游客扛着相机路过。
谢漩的手机响了好久,似乎是女朋友在催她回去。
她回了消息,对孙捡恩点头,“你说。”
孙捡恩实在不太擅长和人相处,关于异地恋的疑问酝酿半天。
谢漩很有耐心,听完后问:“你认为你和她能永远在一起?”
孙捡恩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仅谢漩的感情分分合合,大部分成年人能初恋到白头都是万里挑一。
时间能带来太多改变,她却不能否认这一瞬间孙捡恩的坚定带来的动容。
她都开始好奇这位卢师傅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那你也应该会千方百计地维持。”
谢漩不忍心问厌倦这样的话题,她一对上孙捡恩的眼神,就有些无地自容。
被拥有这样一双过分纯真的眼睛的主人喜欢着,应该不会有人放弃。
“要千方百计吗?”
孙捡恩有些困惑:“没有别的方法吗?”
谢漩:“我们这行总是有演出,和正常朝九晚五的工作不一样。”
她的感情似乎波折丛生,看向孙捡恩的目光有些喟叹,“你应该知道的,有时候还有城市巡演。”
“领导安排你的时间,就不能改了。”
孙捡恩点头。
谢漩:“但感情不见面能维持下去的很少。”
“虽然不是人人这样,但捡恩你在恋爱,也很想和对方肢体接触吧?”
孙捡恩还是点头,“好像怎么接触都不够。”
她的苦恼显而易见,谢漩的女朋友是什么来路安璐也和孙捡恩提过。
昨晚在民宿房间她一惊一乍,从床这头滚到那头,说人家都不用上班,当然可以天天看女朋友演出。
卢师傅怎么做得到呢。
“卢椋不像穆老板。”
孙捡恩想了一会,叹了口气,“对不起学姐,我不应该问你的。”
谢漩笑了笑,“你不会想说我的女朋友可以天天跟着我,你的女朋友不可以吧?”
魔芋偶尔也懂什么是场面话,什么不该说。
这时候孙捡恩还是点了点头。
谢漩也不介意,“实不相瞒,我很烦她这样。”
孙捡恩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很喜欢她?”
安璐给孙捡恩发了好多链接,这位穆老板虽然不是大明星,但从事体育方面,多少和竞体方面有些瓜葛。
体育圈的新闻也不比娱乐圈小众,孙捡恩分不清真假,还需要安璐给她解说。
谢漩的喜欢也很坦荡,在社交平台也及时回应。
如果说这是场面话,那私下吃饭,还有她们的互动,孙捡恩也看得出关系好不好。
这样也会烦吗?
她的困惑显而易见,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谢漩笑了笑:“很意外吗?”
“她这人没什么爱好,说最大的爱好就是看我。”
“无论是跳舞还是录节目,恨不得我去哪里,她就在哪里。”
孙捡恩眨了眨眼,“这不好吗?”
谢漩:“不好。”
虽然昨天才认识,或许有同乡的关系,或许也是同行,谢漩还挺喜欢孙捡恩的。
纯真是很稀缺的特质,在孙捡恩身上显珍贵。
孙捡恩:“为什么?”
谢漩忽然不知道怎么和她说,思考了好一会问:“我听说你的女朋友很喜欢她的工作?”
孙捡恩点头。
谢漩:“你觉得她不工作跟着你,是你想要的吗?”
卢椋不做石雕师傅。
孙捡恩很难想象,在她认识卢椋之前,她就是石雕师傅,有自己的厂子。
没道理因为和自己谈恋爱就要卖掉厂子,天天跟着自己跑。
这次卢椋也是去市区探望厂里的老师傅。
如果卢椋做石雕仅仅是为了谋生,孙捡恩或许还会幻想这么个可能。
但那天她陪着卢椋去公墓量尺寸,和那位厨师打过招呼后,卢椋介绍对方都像在介绍自己。
她们都喜欢自己的工作。
相比之下,舞蹈反而成了孙捡恩谋生的工作。
她忽然好挫败。
谢漩看她发呆好半天,眼眶居然红了,急忙道歉,“是我说话太重了吗?”
学妹摇头,微红的眼圈伴随着被风吹得飞舞的发丝,“没有。”
“我只是……”
“学姐,我搜过你的采访,你说你很热爱跳舞。”
孙捡恩不去思考卢椋和自己的未来,她忽然发现自己最接近卢椋的时候,是她欣赏卢椋介绍石刻,雕琢石头的时候。
那样的场景下,粉尘都像闪光的星星碎片,人类只能为那样的绚烂倾倒。
那我的绚烂呢。
卢椋有「我」。
孙捡恩想找到自己的「我」。
“我想知道怎么样才算热爱,是不在乎能赚多少钱吗?”
……
卢椋第二天准备带爷爷奶奶回扬草,临走前忽然想起之前在飞星村打听到的消息。
认识孙飘萍的亲戚似乎在医院住院。
来都来了,卢椋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她安顿好爷爷奶奶,翻到那天手机备忘录。
提供消息的村民没有这家人的具体联系方式,只知道是生的什么病。
扬草来的病人很好找,得知卢椋要找她们,护士站的护士以为她是来接人的,说:“家属去办出院手续了,你们要租轮椅的话去一层大厅租共享轮椅。”
卢椋说明了来意,兼职了顺风车司机,正好把人送到飞星村去见孙捡恩。
路上卢椋不说,她的奶奶也把想问的都问了。
卢椋征求过意见,开了录音。
对方得知孙飘萍还有个女儿也很惊讶。
到底多年不见,孙飘萍又很小离开了扬草,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告诉卢椋孙飘萍的父母葬在哪里。
当年村里的丧葬还没有现在那么规范,野坟多,一座山头的坟也零零散散的。
只说孙捡恩的外公外婆坟还没有迁,和家里前几代葬在一起,他们每年清明和中元节烧纸,也会给他们烧一份。
说这事孙飘萍知道,他们最意外的还是孙飘萍居然还有女儿。
……
卢椋把人送到家已经过了饭点。
路上时间也长,她约好了明天和孙捡恩来拜访,走路去了孙捡恩住的民宿。
天早就黑了,她没有告诉孙捡恩自己已经到了。
女朋友一天没怎么发消息,卢椋反而更庆幸,或许孙捡恩和朋友一起玩得开心。
孙捡恩白天和谢漩在一起,晚上一行人去了村里的流动戏台看戏。
节假日游客多,就算是古村落也有允许摆的小摊。
安璐和喻沐坐在边上时不时拍照片,斜对面坐着的谢漩和女朋友靠在一起。
崔蔓和这样流动戏台的伴奏人员也是熟人,居然去敲锣了。
曲声混着人声,孙捡恩脑子乱糟糟的。
一会想李栖人有没有和孙飘萍看过这样的热闹,一会想这两个人都喜欢舞蹈,热爱的还是同样的,还不是恨到制成了我。
一会她想起卢椋,不忍心对方放下一起和自己走。
又思考如果她留在扬草,李栖人会不会变成鬼魂把她抓走。
养大她的妈妈是绝对不允许她放弃跳舞的。
为了谈恋爱放弃肯定会被唾骂。
但今天分开的时候,谢漩问: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呢?
就像你和我说很确定喜欢你的女朋友。
那喜不喜欢跳舞,应该不会这么困难吧。
台上的花旦唱词婉转,台下的孙捡恩目光映着灯光,吃棉花糖的安璐喊了她几声孙捡恩都没反应。
喻沐本来是打算来劝孙捡恩忘了卢椋的。
就当卢椋是露水姻缘,是过客。
现在看她简直陷进去了,卢椋不在一天就魂不守舍。
这以后要真的异地,状态也不好啊,为了谈恋爱影响工作太不值得了。
忽然看见远处走来的一个人影。
喻沐正要说话,安璐用棉花糖糊了她一脸,意思很明显。
村子里游客很多,半露天的现场因为人多显得不那么冷了。
古树常青,也有小孩绕着树干跑。
牵着发光气球的卢椋在现场也不是焦点,不少情侣也买了。
她还有一束气球花,想像星星闪烁在她的怀里。
身边有人坐下也影响不到发呆的孙捡恩,她的苦恼压弯了眉毛,直到手腕传来细微的动静,她才惊醒。
转头的时候卢椋已经把气球的绳子绕到了她袖子的纽扣。
气球捧花遮住了女人的脸,孙捡恩要看她,卢椋就移动捧花。
孙捡恩只好扑过去,竹凳发出嘎吱的声音,压不住孙捡恩的雀跃。
“卢椋,你什么时候来的?”
现场人多,后排也有观众,卢椋嘘了一声。
她给孙捡恩戴上自己挂在兜里的发光小熊发箍,“刚来。”
孙捡恩还想说什么,卢椋低声说:“捡恩,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