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081
现场混乱, 粉丝尖叫！
SCB演艺公司大门口，呜呜泱泱的一群人，各种年龄的男男女女举着牌子或手机“啊啊”地叫, 不停地互相推搡。
女导演和维舟约定的地点在A市一家专门培养男团女团和青年偶像的演艺公司见面, 女导演不属于这家公司的员工，只是租赁的工作室恰好在一栋写字楼里。
奥迪车驶到SCB大厦正门，由于大批疯狂粉丝已经涌到街边, 车子不得不停下来。
沈飞微微偏头，透过车窗漫不经心地扫一眼外面的情况，开口道：“追星族，很激进。”
维舟接过话说：“也有可能是代拍或花钱雇的粉丝。”
“现在怎么办, ”沈飞扯出一丝浅笑, “人越来越多，停车场肯定是进不去了, 从后街绕呢？”
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 维舟的时间观念从小就很强, 不喜欢迟到，他迅速考量一下外面的情况，很快有了主意：“倒车，先停在临时车位。”
沈飞没意见, 熟练地操作汽车向后行驶。
不一会儿, 车子熄火，两人同时开门下车。
眼前的场景蛮壮观，最起码有上百名粉丝来回窜动, 如果真的是有意雇佣而来也是一笔费用。
维舟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 很有经验地知道该从什么位置绕过去，并且做到隐身的效果, 相较之下沈飞应该是第一次遇见粉丝围堵的场面，以往被前呼后拥都是一些商业伙伴或下属，对他都恭恭敬敬的。
“沈飞，走这边。”维舟从侧面绕过人群，回头对沈飞匆匆做个手势，脚下步伐加快，打算从花坛后面走侧门，那里人少比较容易。
他心急去见导演，忘记现阶段的沈飞在面对粉丝时‘稚嫩’的情况，一个人走在前面，眨眼间就闪身进入花坛。
“维舟”跟在后面的沈飞却遇到突发情况，叫了一声名字，很快被人潮的尖叫声淹没……
沈飞最开始没把这种情况当回事，走路还保持平常的风格，不急不慌，直到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把他和维舟阻隔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不知道门口出现了什么情况，隐约看见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保姆车，突然有几十个人鱼贯而出，奔着这个方向冲过来。
他们口中喊着“柏勋”和“勋神”这样的名字，声音越来越高昂，某一嗓子几乎可以贯穿耳膜。
沈飞就是被这群人冲散的，好巧不巧就被困在中间，四面都是人墙，他真是小看了粉丝的热情，险些没站稳，糟糕的是手机还被人不小心碰掉。
他低眸寻找，还没来得及开口制止，眼睁睁看见自己的手机被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踩上一脚，屏幕直接出现裂纹。他脸色一沉，实在是忍无可忍，厉声说句：“都给我让开。”
只有身边的几个粉丝被他吸引，勉强抽出一点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这一看倒是很惊艳，好奇是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绝世大帅哥。
“你是谁？”
“老板吗？
“你也是SCB”
“总裁！总裁！”
好几个人根据沈飞的形象胡猜一通，提问的声音此起彼伏，叽叽喳喳的吵死，甚至有一个人伸手摸了他的胳膊。
他脸色已经黑成锅底，心里咒骂维舟没心没肺，竟然把他丢到狼群里不管。
“让开，我不是”沈飞开口了，声音抑扬顿挫，充满信服的力量，他一边用手拦人，一边做无用的解释，“让我过去你拍我做什么，离我远一点。手机给我，那是我的”
就在沈飞要聚集所有力量爆发时，他身后涌来一股更加强悍的力量，导致他踉跄着往前俯身，差点来个狗吃屎，好在后面伸出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拽了回来。
紧接着，那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然后移到后腰，做出类似维护的动作。
陌生的气息，糟糕的触感，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热度。
沈飞的生理洁癖犯了，无法忍受陌生人的触碰，何况是以这样亲密的姿势。
他的身体僵硬而冰冷，整张俊脸乌云密布，他缓慢地转过头，看见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的面孔，鼻梁高挺，薄嘴唇，下巴的线条还算端正。
“你没事吧？”薄嘴唇的男人说话了，气息扑在沈飞的脸颊上。
沈飞不悦地眯眼，沉声道：“手拿下去。”
男人微怔，想不到他态度这么冷漠，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沈总，我们见过，S市儿童慈善基金会”
沈飞见过的人很多，对此毫无兴趣，只想尽快找到手机脱身，以及把这个人的爪子甩掉。他朝前看一眼，发现周围被安保挤出一点空间，而刚刚推他的人就是这几个仗势欺人的保安。
一个两个三个都别想跑。
可能是跟维舟接触多了，他也变得记仇，而且下定决心要收购这家S什么B的公司。
当然现在不是做生意的时候，眼前的情况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老板。
沈飞和薄嘴唇的男人在安保的拥护下往大门口前进几步，然而这帮人见到偶像更加疯狂，感觉要打群架。
这时候，一个男人如救星般降临到沈飞身边。
“你去哪了”沈飞看清楚是谁后，鼻子尖都红了，又气又无奈，“一转头你就不见了，是不是故意的。”
维舟不知道用了什么神奇的方法，竟然能顺利来到沈飞身边，他精准而强势地握住沈飞的手臂，稍微用点力气就把人拽到自己跟前，正当他想拉着人离开时，敏锐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视线略微灼热。
他抬起眸子迎上去，看见了记忆中的脸。
有件事可以确定，这帮粉丝不是雇佣，眼前的男星正当红，没必要做出如此拙劣的假象，也不符合这个人的风格。
薄嘴唇的男人叫傅柏勋，出演过几部脍炙人口的电视剧，表演得到观众的一致好评，凭借一个讨喜的角色收获一大批粉丝，很快会解约SCB，然后
维舟看见傅柏勋，立马会想到贺笙，一部经典电影的名字浮现在脑海。
不过此时不是回忆和叙旧的最佳时机，他移开视线，紧紧地握着沈飞的手臂转身离开，仅用一只胳膊就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生路。
粉丝群里有一个人认出了维舟，发出疑惑的声音：“啊！好像是维舟嗳”
《光降》是票房黑马，女主笑莺火了，电影热度未减，再加上《307大劫案》这部戏在开拍时就有宣传，网上很多有关‘张旭’的花絮，所以有人认出维舟并不稀奇。
不久之前，维舟原本已经坐上电梯直奔女导演的工作室，他出电梯后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可是没等到沈飞，于是下楼来找人，想不到撞见这么一出戏。
“我的手机，”沈飞好不容易逃脱人群，却回头看几眼，“必须找到，里面有重要的文件。”
维舟停下步子，转头看着他，沉默几秒才道：“笨。”
“别说风凉话，”沈飞不悦的扯动嘴角，语气中带着点委屈的意味，“是你先丢下我的，这件事你有责任。”
维舟意外的没有反驳，目光落在沈飞的衬衣领口处，看见了线条分明的锁骨，快速做出决定：“不会有事，我来想办法。”
沈飞不自觉地摆出上司的姿态，严肃地说：“要尽快。”
“你这里是怎么回事，”维舟的关注点不一样，指了一下男人脖子上的红痕，“看上去像是被人咬的。”
“只有你敢咬我，”沈飞摸了一下脖子，心里极为不舒服，“刚才带墨镜的是不是明星，他袖子上的玩意刮的，真是恶心我要买下这家公司，还有那几个粗鲁的保安”
维舟打断他的控诉：“行了，下次注意。”
“手机，别忘了。”沈飞最关心这件事
维舟和女导演在十七层的一间会议室碰面，他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
至于沈飞被他安排在公共区的咖啡厅，手机的问题已经交给警方处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你好，柯灵导演。”维舟握住女导演的手，深感歉意，“抱歉，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没关系，我也是刚忙完。”柯灵的笑容灿烂，善解人意地摆摆手。
只要维舟能来，她就心满意足了。
柯灵是一个长相普通身材瘦小的女人，年龄不到三十，短头发，戴着无框的高度近视镜，身高不足1.6米，站在维舟面前几乎要抬着头说话。
她的脸巴掌大，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酒窝，细小的眼睛晶亮，透着智慧的光芒。
维舟对她的第一印象极好，搜索着前世的记忆，并没有找到跟她有关的特别明确的信息。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互相表达了彼此的好感，随后便坐下来聊起正事。
柯灵直言自己的想法，由于看过《光降》这部电影，一眼便相中维舟的长相，她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演员，每天思考角色的时候代入的都是维舟的脸。
“我想了解一下剧本的类型，能简单跟我说说吗？”维舟最关心的是剧本，其次是导演和合作的演员。
柯灵介绍道：“剧本是同名小说改编，《足迹的回声》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位知名女作家五年前出版的作品，我读第一遍的时候就下决心要把它拍出来，故事是虚构的，但里面的人物都是理性与现实相结合的形象。”
维舟在心里默念作品的名字，疯狂搜索有关这方面的内容，意外的没有找到，前世的他虽然不声不响极其低调，但时刻关注市场的动态，可以说每上映一部影片他都会观看，阅片量绝对不低。
真是奇怪，这样一个饱受争议的作品竟然没有出现，是最终没拍成片还是没能上映，又或者是重生后有些东西改变了？
维舟的心跳微微加快，兴奋而战栗，他看向对面的女导演，目光炯炯有神：“不好意思，我没看过原著，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从剧作本身表现出来的结构形式来看，是一个完整的诉讼案过程，我捡重点跟你说一下剧情”
接下来女导演用十分钟的时间把故事框架描述出来，剧情是双男主设定，有关一个女孩坠楼身亡，初步怀疑是自杀，经过法医的检验确定女孩在坠楼之前就已经死亡，于是男主之一被告上法庭，另一名男主是名记者，为了挖掘更多信息游走在危险边缘，案件经过多次反转，真相变得扑朔迷离。
表面是一部带有悬疑色彩的庭审题材影片，实则是想表达更深一层的社会矛盾以及阶级压迫，暴露现实黑暗为主要内容的批判性主导的意识，这种理性原则构成了电影剧作的基本内涵，题材取向和结构方式都鲜明地闪现着理性原则的色彩。
除此之外，受害者与施害者在人物道德上的划分并不明确，所谓的不完美受害者和社会地位受尊敬的施害者，由此可以预见故事的争议性。
柯灵希望维舟能饰演被告的富家公子，一个高学历有头脑的海归，出身好，样貌端正，是一个藏得极深的人。
维舟在了解剧本的走向后，对‘记者’的角色更加感兴趣。
记者是一个有勇气战斗、不惧权威的人，不乏勇敢与侠义，面对面抗争时行事并不冲动，而是聪明的用另一种形式，更适合他处境的反抗，人物具有真实性和普遍意义，能引起观众的同情和思考。
“不不不！你就是被告，你非常适合，这个角色非你莫属。”柯灵坚持已见，提起被告眼睛都放光了。
维舟思索一阵后认真地回道：“柯导演，谢谢你的信任，我需要考虑一下。”
闻言，柯灵露出忐忑又期待的表情：“没问题，我愿意等。”
维舟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不单单是角色问题。
他看得出来，柯灵的团队属于筹备状态，资金不足，大量缺人，各方面都有所欠缺，扮演女主的演员还没有定下来，确切地说是主演团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总之一句话概括：剧组很穷，是那种拍到一半就可能散伙的剧组。
这些情况早有预料，能让维舟愿意考虑的原因有二，第一是剧本不错，第二是柯灵的诚意。
第082章 082
“我开车送你去赴约, 又等了你几个小时，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你等在那里不是为了要回自己的手机吗？”
“如果不是你，我的手机也不会丢, 总之你欠我一个人情, 现在就能还。”
上述对话结束，沈飞不由分说地把维舟载到一家私人搏击俱乐部，打算完成两人上次的约定。
他们之间必须分出胜负, 赢的一方可以提出要求，这种筹码非常诱人。
沈鸿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他们到的时候，换完衣服就能直接上场。
傍晚的天空还很明亮, 西方地平线闪烁着光芒。
天地黄橙橙, 像橘子皮的颜色。
沈飞从更衣室出来，见到已经换好衣服的维舟站在窗前, 肩背挺拔, 脸上挂着思考的神色, 一抹金橙色的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使他的面容和大自然融为一体，散发出迷人的气质，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上帝创世的那个傍晚。
维舟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处之泰然的气息有很强的感染力, 可以用一道耀眼的闪电照亮别人心里的黑暗疑团。
“维舟, 我们去隔壁。”沈飞朝人走过来，心情不自觉变好，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难免会兴奋, “两个回合, 拿出你真正的实力，如果你输了就要为我做一件事。”
维舟没反应, 出神地看着窗外，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出多远。
“你在想什么？”沈飞来到维舟的身后，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力。
维舟想的很多，未上映的电影和今天见过的柯灵导演，还有贺笙和傅伯勋之间的关联，意外见到傅伯勋勾起了很多回忆。
从SCB大厦出来，他一直处于思考的状态，别人说什么他都心不在焉。
沈飞不喜欢被忽视，尤其是被维舟忽视。
“不管你有什么心事，现在都收起来。”沈飞毫无预兆地凑近维舟的耳畔，不甘加上恶作剧的心思，猛地把手探到下面，精准而迅速地抓了一把，倒是先把他自己的心给烫热了。
手上的突袭瞬间把维舟的注意力拉回来，不得不转头看向沈飞，与此同时脸色一变。
趁维舟还手之前，沈飞收回自己的手，退后半步，带点挑衅地说：“又不是第一次。”
维舟的瞳孔颜色变深，抿着唇说：“手欠。”
沈飞一副高深又克制的模样：“现在是我和你在一起，你只能想我，做人最基本的礼貌。”
说完，他率先转身，径直走向隔壁的小场馆，里面有一个黑色的八角笼在等着他们。
维舟轻微蹙眉，抬脚跟了上去。
双方的火气被挑起，一进入场地，脸色全都变沉，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戾气。
按照要求，沈鸿和工作人员准备完场地后便自动消失。
沈鸿对维舟的警惕心依然很强，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沈飞一定要做好防护措施，格斗中不能手下留情，要以胜利为目标。
这点小心思昭然若揭，生怕维舟趁机整死沈飞似的。
五分钟后——
两个高挑的男人站在八角笼中对峙，分别穿着相似的高级会员速干衣运动套装，除了手上的拳套再无其他防护具，他们的手臂和结实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男性荷尔蒙，彰显着力量。
很快双方靠近，象征性地碰了碰拳头，确认眼神后便一刻不耽误地发起攻击。
不知道是谁先出的左勾拳，一下没挥中，接着就是侧踢加绊腿。
刚开始两人还能站着搏斗，后来就扭打在一起，本来就是自由搏击赛，只要不打后脑和插眼睛其他招式都不算犯规，只要能赢，过程不重要。
娱乐赛的规则是胸口着地超过三十秒就算输，一个回合制，一决高下。
这是一场必须分出胜负的战斗，没有打平手的机会，谁先赢下第一战，以后说话的声音都能提高一些。
为了争口气，他们不会放松警惕，更不会心慈手软。
维舟照着沈飞的侧脸猛地挥出拳头，气势如虹，沈飞差点没躲过。
他们的身影在空中交错，脚下快速移动，每一个出击和回击的动作都包含着强烈的胜负欲。
僵持不休的情况下，维舟打破了僵局，他抓住机会来一个犀利的扫腿，直接把沈飞绊倒在地，下一秒，他以猎豹般的敏捷速度欺身而上，试图压住沈飞然后赢得这场比赛。
沈飞最近没少训练，没那么容易对付，在维舟压过来的刹那间，灵活地翻身，整个人滚到了八角笼的边缘，背部靠在钢丝网上。
“维舟，你要是输了，就得为我做一件事。”沈飞抽空出说条件，强势的语气好像已经赢了比赛。
维舟不喜欢他说话的强调，冷笑一声回道：“梦里什么都有。”
这话有些耳熟，好像他俩之前谁说过。
男人短暂的出神给了维舟攻击的机会，他一个闪身，先用一记拳头攻击沈飞的肺部，让人暂时失去反抗能力，然后牵制住对方的手腕往背后压，听到一阵阵沉闷的声响，他会心一笑。
“你要是输了，之前的条件不变。”维舟俯身贴近沈飞的耳后，温热的气息令人皮肤泛痒。
之前的条件？
沈飞在记忆中寻找，很快明白维舟话里的意思。
他们上次在靶场的约定，如果沈飞输了，就要告诉维舟那一晚在产业园发生了什么。
一想到那晚的经历沈飞的手心就发烫，心底升起不甘和屈辱，凭着这股劲头，他用力挣开维舟的牵制，抬起胳膊肘向后回击，试图打中维舟的下巴。
维舟闪躲及时，别开脸，换一个方位进攻，从沈飞的左侧来到右侧，攥紧拳头想攻击男人的腹部。
沈飞见状屈起膝盖，猛地用力顶向维舟的胯部，一只手臂挡住了腹部的攻击。
在不算特别宽敞的场地中，两人的拳头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动作迅速有力，身体激烈地缠斗在一起，一会儿维舟占上风，一会儿沈飞取得了有利位置。
不消多时，他们身上冒起一层汗水，濡湿了头发和衣服。
就这样势均力敌的肉搏十分钟，维舟和沈飞的力气耗损大半，纷纷放缓了攻击的速度，最后他们用柔道的招式锁住彼此的身体，一来一回的在地上翻滚。
“认输吧，”沈飞咬紧牙关说，“我的要求不会太过分。”
“我这辈子不知道什么叫认输。”
维舟深吸一口气，感觉手臂和小腿的肌肉传来一阵阵的酸痛，他知道沈飞有同样的感受，现在两人都是侧躺，就看谁能坚持的时间更长久。
“我要是在年轻两岁”沈飞开始为自己的体能极限找借口，因为不服而慢慢涨红了脸。
维舟嗤笑道：“沈总，这个理由太拙劣了，你可是正值壮年。”
说罢，维舟收紧手臂，用上所有剩余的力气孤注一掷，猛地一翻身压住沈飞，成败在此一举，如若压不住，他会被反压
所幸他的力量占据上风，他的背部朝上，那么沈飞的胸口就会朝下，超过三十秒无法起身还击，比赛就输了。
维舟用胳膊圈住了沈飞的脖颈，往回收缩，保持这种技术上的优势狠狠把人压住，他的胸口紧挨着沈飞的背部，沈飞的脸朝下，他只要继续收缩手臂就有能力让沈飞窒息晕倒。
当然他不会那么做，不过胜负已分，维舟赢了。
沈飞不服气：“再来一回合。”
维舟象征性地收了收手臂，压低脑袋说：“你还有力气吗？”
沈飞累得轻轻喘着气：“怎么没有，要不你试试？”
“怎么试？”
“楼上有个大床房。”
此话一出，两人的神色同时一顿。
沈飞说完就后悔了，现在是维舟压制他，而不是他压制维舟，竟敢说些调戏的话，何况他们的姿势对他非常不利，只要维舟想，可以随时扒了他的速干套装。
维舟正愁没理由收拾他呢，不过在收拾他之前，他们要完成赌约。
“先说说那晚发生了什么，”维舟的嗓音沙哑又低沉，蕴含着兽性的威胁，“我肩膀上为什么会有伤，是你干的吗？”
沈飞有点无语，想不到维舟这么记仇，事情过去这么久了，竟然还惦记肩膀的问题。
“你先起来，”沈飞试探性的动了动手臂，“你已经赢了，还不快起来。”
“先回答问题。”
“你真的想知道？”
“废话，”维舟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这是危险的征兆，“你是手下败将，乖一点，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沈飞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有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还让他‘乖一点’？
活久见！他爹都没跟他提过那个字。
“放手，起来说话。”沈飞隐隐发怒，胸口汇集了一股力量，悄悄酝酿着一场小革命。
维舟不仅没放手，还往下压了压：“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说，今天就别想起来。”
沈飞瞪着眼前的橡胶地面，不知道脑子里在幻想什么画面，耳朵尖慢慢泛红，透着粉光，好半晌之后才道：“我想睡你，你不听话，我就踹了你一脚，就是这样。”
闻言，维舟怔愣两秒，手臂不自觉的放松，上半身稍稍抬起想看清楚沈飞的表情。
就在这一瞬间的放松警惕，沈飞恢复力气的身体骤然翻滚，借力用力地反向压制，电光火石之际，两人位置调换，变成了沈飞在上维舟在下的情况。
沈飞几乎是坐在维舟的身上，攥紧拳头以眼还眼，像维舟之前对付他那样一拳击中对方的肺部，力道不重，但足以让人在短短的两秒内无法呼吸。
趁此机会，沈飞强势地捏住维舟的下颌，压低身体，嘴角的笑容冷酷又邪恶：“那天晚上我吻过你，像这样”
随着尾音的消失，沈飞红润的嘴唇印在了维舟的嘴唇上。
柔软的触感，令人心猿意马。
这个吻很短暂，沈飞觉得自己有优势，可也没有足够的把握逼人太甚，他怕维舟咬他，上次被咬出血，三天才养好。
想起这件事沈飞心中就有气，他低眸打量维舟的五官，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带着十足的报复性。
“你最近都没有演出，不需要出现在镜头里对不对？”
沈飞问完也不等维舟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便迫不及待地埋下脸，对着维舟的喉结和锁骨又亲又咬，专门往最显眼的地方制造齿痕和草莓。
等他心满意足的抬起头，发现维舟脸上的肌肉绷紧，眼神中透着一股诡谲的威严。
维舟悠悠地开口：“我明天要去鄂萍市参加电影的宣传活动。”
沈飞不以为意：“好办，取消就行了。”
第083章 083
“成为我的人, 我保证你要比现在更轻松。”
男人低哑又性感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周围特别静，这句话显得尤为清晰。
维舟刚从浴室间里出来, 一抬头就看见在更衣室门口的沈飞。
他们刚刚冲完澡, 还没来得及换好自己的衣服，身披俱乐部的浴袍，头发湿漉漉的。
都说沐浴完的女人最性感, 沈飞看见维舟一身清爽的出现，认为男人也不错。
说出那样的话并不是出于色迷心窍，而是沈飞真的想拥有，他不后悔, 早在之前他就想说了。
维舟面无情绪, 用毛巾随意地擦了下头发，好像没太搞清楚他的意图, “说明白一点。”
沈飞神色认真又严谨, 还夹杂了一点不常见的柔情蜜意：“维舟, 我喜欢你，试着跟我交往吧。”
“喜欢我什么？”维舟的态度一点也不像刚刚被表白的人该有的反应，他好像在看一场戏剧，没把自己当成剧里的人物。
沈飞没有预料到他会这样回应, 预想中, 最起码情绪上要有一点波动，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的眼睛, 声音, 说话的样子，还有”沈飞一边打量维舟一边说, “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我喜欢，很久没遇到像你这样反抗我的人，我对你有一种不可抗力的征服欲。”
维舟勾起唇角，露出讽刺的笑：“就这一句是实话。”
沈飞也笑了，没有反驳。
他对维舟确实是征服大过喜爱，迄今为止，只有维舟敢说‘要上他’这样的话，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方面的功能。
“喜欢你是真，想要你也是真，考虑一下，我不会让你吃亏。”
沈飞说话时走到维舟面前，变戏法似的从浴袍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崭新的车钥匙，握住维舟的手，把钥匙放在他的手心，说：“别嫌弃，沈鸿选的车，应该不错，停在地下车库，我等会有会议就不送你了，正好你试试新车。”
维舟想把钥匙还回去，沈飞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他的手收拢。
“别拒绝，这是一份心意，祝贵公司开业大吉，事事顺心。”沈飞像朋友那样给予祝福，态度真挚又洒脱，很难让人拒绝。
到底有几分诚意，维舟一眼就能看穿。
他知道沈飞的行事风格，一台汽车在富商眼里真的不算什么，随手礼而已，如果真想拿钱砸他，以他对沈飞的了解，最低也是游轮起步。
“谢谢沈总，以后还你。”维舟暂时收下，不想在这种事上费口舌。
沈飞满意地点头：“我说的话认真考虑，我是认真的，不是玩玩。”
维舟撩起眼皮，不冷不热道：“我的话你也考虑一下，你不觉得咱俩更适合做跑友吗？不喜欢，只想睡觉，我说想上你也是认真的。”
“”
“休想，维舟，你休想。”——
第二天维舟没有去鄂萍市参加新电影的宣传活动，倒不是因为沈飞啃了他的脖子，而是A市有一堆事排队等他处理，实在抽不出时间。
一周之内，一件大事落实。
由维舟和李玫以及魏昕合资创办的分股制分公司正式成立，全名A市小狮子经纪文化有限公司，延用了之前工作室的名字，属于跳蚤影业旗下的子公司，部分的业务合同归纳给经纪公司，维舟招聘的艺人和员工留在原岗位不动，加上李玫带进来的新团队，现在的工作室有将近二百人。
经纪公司的办公区域设在郑王府服务中心四合院，院子不小，除去几间高管办公室，再容纳二百人绰绰有余，三个合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立办公间。
魏昕的办公间和维舟的办公间门对门，都在后花园的正房。
新公司开业忙碌好多天，一切稳定之后，魏昕才有机会和维舟私下聊聊。
这天中午，刚吃完午饭，魏昕敲响维舟办公室的门，想趁午休时间过来看看。
维舟正在研究剧本，是柯灵导演送来的小说改编后的剧本，手旁还有一本原著。
不管是剧作本还是原著小说，维舟都看了不下五遍，他被这个故事深深的打动了，每次阅读都有新发现，剧本有鲜明的主题，比较完整的剧作结构，曲折的情节线索和吸引人的戏剧冲突、人物性格也较为丰满，有点文学因素。如果拍好了，绝对是一部成功的优质有内涵的商业片。
他前几天把剧本拿给李玫，两人结合各种因素商讨一番后做出了回应。
魏昕来的时候，他正想打电话，于是他让魏昕坐在沙发上稍等一会儿，他先和柯灵导演约见面的时间，有些情况电话里说不清楚，必须面谈。
柯灵答应他晚上来郑王府找他，带着剧组的编剧和副导演，看得出来，柯灵很重视和他见面。
确定完见面的时间，维舟把剧本合上，抬眸朝魏昕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浅然的笑意。
魏昕像牙痛那样鼓起腮帮子，说：“师哥，你要是太忙，我就先出去，有空我再来。”
“不忙，”维舟说着站起身，活动一下手臂和肩膀的筋骨，“你来了正好陪我喝杯咖啡，我也需要休息。”
“我来煮！”
魏昕自告奋勇，轻车熟路地找到咖啡豆和打磨机。
维舟不喜欢咖啡机煮出来的咖啡，平时都是用手打磨，认为这样煮出来的咖啡味道最纯正。
魏昕学着他的样子，一板一眼地磨豆子，手里转啊转的，眼珠也跟着转。
“找我有事吗？”维舟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椅里，微微侧着脸看人，“是单纯的无聊想聊天，还是想谈公司的事。”
“我就是来看看师哥，”魏昕腼腆地笑着，眼里溢出点异样之色，从手里的动作就能看出他很犹豫，“最近很忙，我好像”
他一副很想装成随意的样子，可惜道行不够高，反而很明显。
维舟轻微皱眉，饶有兴致地说：“想问什么就问。”
“咳，其实也没什么，”魏昕暗暗吸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我是奇怪，最近怎么没看见帆哥呀。”
新公司筹办这么久，正常来说何帆应该是一个得力干将，可始终没有出现，这真是不同寻常。
“他一直在鄂萍市出差，”维舟低眸掩盖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不动声色地问：“你找他有事？”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魏昕使劲地摇着手里的打磨机，把头埋的低低的。
维舟观察他的神色，隐隐猜出点什么，又觉得不真实，目光中带点和善的同情：“他过几天会回来，如果你有急事，可以先联系他。”
“不用啦，等他回来吧，”魏昕笑了笑，耳朵尖泛红，眨巴眼睛的时候可爱的要命，“师哥，你跟帆哥关系那么好呃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结婚吗？”
维舟挑起眉梢：“应该是还没碰到有缘人。”
“你觉得他会结婚吗？”魏昕屏住呼吸想要听个明白，却忍不住要换气。
维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这么想知道，你自己去问他。”
魏昕愣了一下，忙不迭道：“我不想知道，我就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随便问问，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说完，魏昕就把磨好的咖啡粉倒入漏斗中，紧张地拿起热水壶，疯狂地往里倒开水。
咖啡粉咕咚咕咚的冒泡，犹如魏昕的心跳。
维舟不得不提醒一句：“用不了那么多水，味道会被冲淡。”
“哦哦，好的。”魏昕放下水壶，解释一句，“我挺喜欢味道淡的咖啡。”
维舟笑而不语，从边几柜里拿出两只杯子。
魏昕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有其他的想法，先是耳朵红，后来是脖子，最后整张脸通红，维舟盯着他的时间越久，他的皮肤颜色就越深。
本来他就是白皮肤，看着跟发高烧似的。
“有点热。”魏昕用手扇着风，不敢看维舟的眼睛。
他原本想掩饰为难的表情，故作庄重的脸却泄露了内心的活动。
维舟将室内空调温度调低，为了缓解他的尴尬，轻声问：“好点了吗？”
“嗯嗯”魏昕的思维已经走向混乱，“我真的就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这件事你帮我保密，尤其是不能让帆哥知道，他会以为我很八卦。”
维舟温和地应道：“我不会对别人说这些，你放心。”
魏昕松口气，抬眸对上维舟带有笑意的视线，刚缓解不到两秒的窘迫之感立马又回来了，总觉得维舟有透视眼一样，可以看穿每一个人的心思。
就在魏昕快不能呼吸想逃跑的时候，有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种氛围。
办公室的门被敲三声，随后进来一个男人。
魏昕扭头去看自己的救星，看清楚男人的样子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好帅，有点眼熟，公司竟然还有这么好看的艺人吗？
当男人的视线落在魏昕的脸上时，表情同样有些僵硬，只是心境不同。
维舟知道两人是第一次见面，细微地观察一眼他们的表情变化，适宜地开口介绍道：“许临，这是魏昕，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合资人，这位是边许临，公司特聘的音乐制作人。”
魏昕立马站起身，对边许临微微点头，笑道：“你好，许临哥，很高兴认识你，你长得太帅了，我以为是师哥的同学呢。”
边许临的脸色逐渐缓和，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师哥，你们聊，我先走了。”
魏昕趁机赶紧溜，磨好的咖啡一口都没喝。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维舟邀请边许临落座，倒了一杯咖啡。
“维舟，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想出去走走，很久没有出去了，一点灵感都没有。”边许临直接说明来意，可能是看见魏昕后更不想绕弯子。
维舟察觉出他的异样，心里清楚是因为魏昕的加入。
按照血缘关系，边许临是魏昕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这件事魏昕并不知道。
同一个父亲，待遇却极不相同，魏昕是魏家捧在手心的小公子，身心都受保护，边许临是一个不招人待见的私生子，可有可无的存在。
边许临不想跟魏家有任何牵扯，听说魏昕加入了经纪公司，他就知道以后两人难免会在公司里碰面，在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理这种关系时，他想避免这种情况。
“你知道我喜欢流浪，一直没变过，”他看着维舟的眼睛说，“我需要灵感，我的灵感来自路上，希望你能理解。”
边许临是跳蚤影业特聘的音乐制作人，合同比较宽松，工作时间灵活，除了为公司出版的电影或电视剧创作主题曲外，其他单曲的版权均属于边许临个人的财产，也就是说他与跳蚤影业是合作关系，而不是劳务关系。
他提出离开的请求，于公于私都是合理的。
“许临，我非常理解，我支持你。”维舟的眸光微闪，嘴唇抿着，迟疑了一下问：“还回来吗？”
边许临的脸上漾开一抹笑容：“你想让我回来吗？”
维舟没有犹豫：“想。”
“有你这句话，我就会回来，”边许临显得并不高兴，笑容有些伤感，“在这期间，如果你需要我，随叫随到。”
“谢谢你，朋友。”
第084章 084
黄昏变成黑夜, 温柔的夜空中，繁星出来了，带着尖角和光芒, 天空如丝绒一般。
郑王府服务中心的后花园里, 四个人围桌而坐，他们之间的谈话从未间断过，往往这个人刚说完, 另一个人就立马接上话。
柯灵带领团队成员来见维舟，剧组的编剧顾问和选角导演，这两个人的性格都很热情，说起话来具有一定的感染力, 尤其是在聊剧本, 好像有说不完的提议和设定，想法层出不穷。
他们聊了很久, 从傍晚聊到深夜。
导演的真诚和锲而不舍的邀请让维舟想到一个人, 上一个如此执着来找他拍戏的人还是贺笙, 他在柯灵身上看见了一点贺笙的影子。
他在《光降》中的精彩表演，丰富了柯灵的构思和想象，坚持认为‘被告’的角色只属于他。
似曾相识的场景和感觉，上辈子错过贺笙导演, 一直是维舟的遗憾, 当他听见柯灵说出与贺笙相同的话时，心有感慨，意识到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
不过冲动接戏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情怀是一方面, 现实阻碍是另一方面。柯灵导演的剧组现阶段除了剧本有把握外，其他方面都有欠缺, 尤其是主角团的人选，这是一部电影的要素之一。
维舟可以参演，但他提出两个要求。
第一是希望柯灵导演能邀请有票房保障的影星来饰演另外的两名主角之一，他推荐的人是笑莺或陆晓宸，根据他的了解，笑莺现在应该为另一部电影做准备，一个盲女的角色，也是让她在日后拿到亚太影后的角色，所以他极力推荐柯灵去争取陆晓宸的档期。
他认为陆晓宸完全有能力驾驭‘记者’的角色，在原著小说中，有关记者的笔墨不多，年龄方面没有限制，剧本上对此做了改编，特意增加记者的戏份，让这个角色从配角变成主角。
陆晓宸与冯荆沧同龄，属于一个派系的中年实力演员，现在比较流行的戏骨，观众愿意买账的演技担当。
明星效应是拍好商业片的一个很重要的条件，宣传明星、使用明星是各大电影公司扩大影片号召力的常用手段，有了明星的加入，拉资金也有足够的底气。
维舟属于新人，凭他一个人是很难翻起浪花，必须找一个能撑起整部戏的影星。
柯灵一听到陆晓宸的名字，脸色微变，很是为难地说：“陆影帝恐怕请不到，他是大牌，怎么会接受新导演的戏呢，就算他肯聊聊，片酬也超出了预算。”
维舟不这么认为，尽管他现在和陆晓宸不熟悉，可上辈子他们是忘年交，依照他对陆晓宸的了解，还是有很大的机会。
现在的陆晓宸正处于债务危机，马上要踏入烂片之旅，正是需要拉一把的关键时刻。
当然，这样的信息只有维舟知道，眼前的柯灵导演毫不知情。
“我觉得有可能，”维舟认真地分析道，“陆影帝我接触过一次，为人和善，愿意观照新人，只要你把剧本给他看，我相信他会认真考虑，我建议你给他写封信，发到他的私人邮箱，而不是联系他的经纪人，如果真的有机会请到陆晓宸，那么女主的人选就可以放宽。”
柯灵倍感压力地深吸口气，点了点头说：“除了陆影帝，你这边还有什么建议吗？”
维舟的第二个要求是资金问题，他希望柯灵能拉到足够的资金支撑这部戏拍完，如果没有机会成片，他是不会把时间和精力消耗在没有结果的事上，重生后的每一步他都不想浪费。
“只要能请到陆晓宸，我可以不收任何片酬，”这是维舟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他思考了一下补充道，“剧本的问题我来解决，我认识一位擅长推理悬疑题材的作家，他可以帮忙补充细节，就算我们没有达成合作，我也可以介绍他给你认识，这方面不用担心。”
柯灵感激道：“谢谢你，维舟。”
谈话到最后，维舟隐晦地暗示柯灵去找尚娱的制片人拉投资，理由是主演名单有陆晓宸，而邀请陆晓宸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信中加上‘出品方是尚娱’这样的噱头，会增加成功的几率。
很多导演都这么干，维舟认为柯灵也能做到。
柯灵的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显然是动心了，主要是维舟说话的语气会让人有安全感，就好像事情已经成功一半，她只要看着维舟的脸，心里的浮躁和焦灼立刻得以释然，维舟仿佛一片孤舟，安抚着波涛汹涌。
“如果可以，我这边会找玫姐争取一下白丹凤的客串。”维舟再次抛出一个极为诱人的条件。
李玫是白丹凤的前经纪人，关系很好，只要剧组稳定，白丹凤一定会赏脸。
影帝加影后，还是唯一的三金影后，这是新人团队梦寐以求的配置。
柯灵就像被加足了马力的跑车，一身冲劲，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达到维舟的两点要求。
“我支持你，柯灵导演。”
维舟已经想好，如果他没办法参演，也会以个人的名义投资这部影片，尽一点微薄之力，他真心想扶持新人导演，尤其是女导演。
整个行业有一种不成文的潜规则，女导演非常不容易，很多投资方一听说是女导演都会退避三舍，总认为女人拍不出什么有意义的电影。
数据可以证明，第五代最牛的一班导演，十八个人里面只留下两名女导演，其余几位女导演全部因为资金不足而消失在大众视野里，好的剧本也轮不到她们，不止是制片方，编剧们也更愿意为男导演服务。
维舟确实存在点私心，他排斥这种现象，亲眼见证很多人才被埋没，感到可惜。
夜里十二点多，柯灵和另外两人离开了郑王府。
送走客人，维舟牵着霏霏在院子里遛弯，脑子里已经开始思索其他的事。
柯灵的戏不用再纠结，维舟坐等消息就成，不管能不能合作，后续都会交给李玫来跟进，他在短时间内不需要再见柯灵。
接下来的几天，维舟开始为一部动画片的配音做准备。
李玫为他接了一个‘海豚’的角色，动画片的名字叫《小仓鼠去旅行》，讲述一个仓鼠叛逆地离家出走，决定要去看世界，路上遇到很多危险和善良的动物，它们互相帮助，最后帮助仓鼠回家。
这部动画片是尚娱集团旗下的影视公司专门为儿童拍摄的公益片，很多明星来捧场。
周末的下午，维舟出差S市，来到尚娱集团分部，为‘海豚哥哥’配音。
小仓鼠的配音是一个十二岁的童星，搭配的小狐狸是一位年轻的专业女配音师，录制过很多动画片，声音百变，堪称口技大师。
一起录制的还有另一位男演员，属于海豚哥哥的海洋伙伴，他们一起帮小仓鼠坐上船，而这位男演员的人选竟然是傅伯勋。
维舟进了配音室才知道，他看见傅伯勋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台词本，嘴唇轻轻蠕动着，应该是在熟悉台词。
“你好。”傅伯勋听见有人进来，抬眸看一眼，友善地对维舟颔首示好。
维舟礼貌回应：“你好，我叫维舟，海豚哥哥的配音。”
“我知道你，”傅伯勋放下台词本，脸上露出成熟的笑容，“307演的太好了，昨天还刷到你的视频呢。”
现在网上总流出《307大劫案》的花絮，大导演的作品一直都令人期待，几乎不需要官方的刻意宣传，很多人自发的搜索，一些媒体也用来吸引流量。
点击量最多的是冯荆沧和维舟的师徒戏份，反而削弱了饰演反派的费沐的热度。
“我刚刚还看见费沐了，”傅伯勋往后指了指，“他给长颈鹿配音，在隔壁，应该还没走。”
真是想到谁就能遇见谁。
维舟想起李玫之前有意招募费沐加入工作室，据说是想帮费沐脱离困境，有关他人的隐私维舟不好奇，具体怎么回事他不清楚，大概率是跟富婆包养有关，不过他愿意帮李玫传个话。
“录完我去跟沐哥打个招呼。”
说完，维舟找到自己的台本，翻开看两眼。
他在飞机上看过电子版，台词已经背熟，只需复习一遍。
这时候，另外两名配音师走进来，主角童星和年轻的女专业配音师。
几人相互熟悉一下就开始进入正题，按照录音老师的指导，各自站在角色的位置。
工作时间持续两个多小时，海洋戏份终于结束，整体还算顺利。维舟的嗓音质感很好，可以变声，根据角色的设定会有一点可爱调皮，傅伯勋的声音相对磁性，显得成熟有智慧。
四人配合默契，客套的互夸几句就打算各走各路。
维舟收拾自己的背包，思考等会去找费沐该说些什么，要不要先给李玫打个电话。
出神之际，傅伯勋的声音在侧面响起：“维舟，先走了，回头见。”
维舟转头，摆了下手：“好，再见。”
傅伯勋刚走到门口，竟然被年轻的女配音师拦住，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笔记本，胆怯地碰了碰他的肩膀，想要一个签名。
“我昨天是不是给你签过了。”傅伯勋好脾气的笑了笑，接过女孩递来的本子，签下自己的艺名，还在旁边画了一个笑脸。
女配音师笑道：“勋神，其实我是想问你，跟你一起上热搜的那个大帅哥，他真的是A市首富吗？”
闻言，傅伯勋下意识地去看维舟，可维舟自顾自地收拾背包，没什么反应。
“是不是首富我不知道，”傅伯勋回答的模棱两可，“他确实是制药集团的总裁。”
就在今天早上，一条有关傅伯勋的视频被媒体报出，很快登上热搜，标题非常吸引人眼球：【傅伯勋与好友被粉丝围堵，疑似A市首富。】
视频的内容是傅伯勋的行程暴露，被众多粉丝围堵在SCB大厦门口，他和另一名长相出众的男人出现在镜头里。
女配音说：“现在热搜还挂着呢，你们关系那么好，有没有机会见到他呀。”
傅伯勋好奇问：“关系好？谁说的？”
“网上都这么说啊！”
“网上不可信，其实我和沈总不熟，只在慈善会见过。”
活落，傅伯勋又忍不住去看维舟，他是不会记错，那天带走沈飞的人就是维舟。
维舟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对着门口的两人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就开门出去了，多余的话一句没讲，也不好奇。
突如其来的热搜让沈飞小火了一把，只因长相太过惊艳，很难让人忽视，以至于盖过了带有明星光环的傅柏勋。
维舟是见完费沐才抽空看一眼热搜，果然看见了沈飞的视频和照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照片，即便全程皱着眉头，也不耽误被人欣赏。
时间已经来到傍晚，维舟在艺人餐厅随便拿了一个汉堡填肚子，汉堡难吃到就像是用磨碎的板纸做出来的，他没吃几口就放下，开始专心的‘吃瓜’。
热搜的标题乱糟糟，这些媒体扒出了沈飞的身份，报出他是A市制药集团的总裁，前段时间评选出的杰出青年企业家，还是星时代老总廖霆骁的好朋友，其他的没多写，可能极限就到这里。
维舟点开热度最高的视频，下面有一条点赞最多的热评，内容得到所有人的一致赞同：【姐妹们！这才是正经八百的高富帅，廖霆骁什么的都得靠边站！】
这种情况一点也不稀奇。
维舟早就经历过，只是提前了一段时间。
上次看过类似的热搜，还是记忆中的事，他和沈飞第一次相识，六个月后由星时代举办的明星慈善募捐晚宴，媒体大量曝光沈飞的照片，只不过当时站在沈飞身边的人是自己。
维舟收起手机，心生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感觉像活在梦里。
来不及回忆更多的细节，他就接到何帆打来的电话。
“事情办妥了，你来看看。”
第085章 085
近期何帆都在A市, 没有去鄂萍市出差。
两个月前的某一天，维舟还在范元捷剧组拍戏期间，他用自己在影业公司赚到的第一桶金在A市贸易区买了一间独门独院的别墅, 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 是一个标准的家庭住宅别墅，适合三到五人居住。
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除了购买房产的维舟本人外就只有何帆。
何帆天生没有好奇心, 不问原因，接收到维舟下达的任务后便开始尽心尽力的去完成。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神奇的方法，竟然在短短半个月内就按照维舟的要求把别墅翻新，大致装成了维舟想要的样子。
当然, 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
维舟的事业刚起步走向稳定, 赚来的钱几乎都投在这处房产里。
何帆不认为维舟是那种赚了钱就立马买房寻求安全的人，急于购买这处房产一定还有其他特别的原因, 尤其是维舟给出的装修方案, 要求一比一还原上面的家具和摆放物, 细节到餐布的颜色。
事情办妥后，何帆很快联系维舟。
两人通完电话的当天夜里，维舟就从S市飞回A市，叫辆车直接来到别墅所在地。
贸易中心的别墅区, 御水湾二区。
维舟踏进别墅区侧门的第一步, 就感到一种令人惆怅的恍若隔世的感觉朝自己袭来。
等他进入购买的房产庭院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甚至包裹住了他的身心。
从院子到正门, 再到里面的房屋结构和装修风格, 几乎还原了他记忆里的‘家’。
他站在一层客厅的门口，目光缓慢地掠过每一件家具, 神色是意外的平淡，甚至有点冷漠和嘲讽的意味，一点也不像一个刚进新家的人该有的反应，就好像这里他已经来过无数次。
“就差几张照片和几本书”维舟喃喃自语，思绪仿佛飘到另一个世界。
他和沈飞的合照应该放在前厅的柜子上，现在少了那几张照片，他觉得整间屋子顺眼多了。
“帆哥，我想一个人留在这里。”维舟在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向何帆，只是盯着不远处的投影仪观察。
何帆回道：“我在车上等你。”
只剩维舟一个人的时候，他信步走到投影仪的前面，这块区域是他专门为看电影准备，有时候是他一个人，有时候沈飞会陪在他身边。他们确定关系的第二周，沈飞就买下这栋别墅作为两人的私密小家。
维舟伸手摸了摸质感很好的座椅，然后坐了上去。
正前方是白色的幕布，头顶是茶色的灯，时空的另一端，他就是在这里接到李玫的电话，得知沈飞要结婚的消息。
现在他回来了，心灵上竟然获得一种诡异的平静，让他的神经不自觉放松，产生了困倦的感觉，他想不管不顾的大睡一觉。
随后他蜷缩身体躺在双人沙发里，慢慢进入浅睡的状态，只不过时间很短暂。
十几分钟后，维舟从庭院走出来，何帆的车停在门口，他开门上车。
何帆把别墅的钥匙和密码交给他，开口询问道：“你要搬过来住吗？”
维舟只留了一套钥匙，其他还了回去，轻摇两下头说：“这个地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是需要有人定时打扫，屋子里要保持一尘不染。”
何帆将剩余的备用钥匙全部收进盒子里，谨慎地上了锁，随后启动车子。
行驶到半路，车窗外的夜景变得耀眼，他们来到了A市最大型的电影艺术博物馆，博物馆外墙的设计着实吸引人眼球，好多人来这里拍照。
维舟让何帆把车停在路边，他降下车窗，朝外面看去。
“在你想说的时候，可以告诉我。”何帆的嗓音悠扬悦耳，自带某种可靠因素。
“我想把一个人送进去，他应该出现在那里，”维舟开口了，眼睛依然望着外面的灯光，“只是想，还没有下定决心。”
何帆把车子熄火，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边吸烟边说：“想送的时候告诉我，我帮你送。”
“嗯。”维舟点了下头，视线从外面收回来。
两根烟的时间，车子继续行驶。
“帆哥，有人问你想不想结婚。”
“不想，别问。”
…
事态的发展要比预想中的顺利。
柯灵采用维舟的建议给陆晓宸的私人邮箱发送一封邀请信，又以同样的方式联系了尚娱集团其中之一的制片人，她聪明又不失真诚地在两方斡旋，终于取得了有效的进展。
陆晓宸答应见面谈剧本和角色，片酬可酌情，而尚娱的资深制片人表示愿意投资陆晓宸参演的影片，更多的原因是他们都觉得改编过的剧本不错。
柯灵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维舟，希望他推波助澜，没有改变先前的约定。
维舟当然是欣然答应，而且是即刻进入工作状态。
他先是教柯灵怎样与陆晓宸有效沟通，然后是尚娱的制片人，等这两件事基本做实，他介绍跳蚤影业的编剧顾问来帮忙完善剧本。
这位编剧是专门写推理题材的作家，法学专业，之前从事相关工作长达十年，就是维舟让施万渝争取的那位有潜力的作家，现在已签约跳蚤影业，手上的一大堆作品开始运作，很快会拍成悬疑短剧在火热平台上映。
除此之外，维舟让李玫联系白丹凤，希望能友情客串，为影片增加一点宣传力度。
李玫爽快答应，并且信心十足。
至于影片女主的人选，维舟推荐工作室的新人，一位叫孟妆的女演员，之前在《307大劫案》中饰演接线员。
男主有陆晓宸这位大牌坐镇，女主的人选就可以大胆尝试新人。
结合剧本人物和演员片酬的各种因素，柯灵愿意给这位女演员试镜的机会。
在这期间，还有一个小插曲。
剧组的选角导演在看见跳蚤影业的企业手册时，一眼看中作为股东的张岩，想让张岩饰演一个出庭作证的夜店老板。
张岩身上有一种类似‘大款’的气质，总是被导演相中，快成御用配角了。
维舟经不住导演的恳求，只好打电话问张岩有没有心思参与这次拍摄。
张岩没说行或不行，而是在电话里对维舟惨叫：“我老婆进医院了！手指头骨折，我得等她伤好。”
“这件事不急，最快也要下个月开拍，”维舟忽然皱起眉头，“嫂子为什么进医院，竟然还骨折，你不会动手打人吧。”
“是啊，谁让她不听话，婆娘就应该狠狠的教训。”
张岩显然是在吹牛，说话都没底气。
后来维舟从施万渝嘴里知道真相，张岩老婆的手指之所以骨折，是因为揍他的时候由于过度使力而不小心挫伤了手指，这两口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施万渝还打趣道：“这个故事的版本我在网上看见过，没想到竟然发生在我身边了。”
剧组的难题解决后，其余的事情维舟都交给经纪人处理，而他要为角色做准备。
柯灵给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熟悉角色、体验角色生活，吃透剧本和人物，他也愿意把所有精力和时间全部投入到工作中，趁这段时间正好把头发养长些。
经人介绍，维舟认识一个从M国留学回来的富二代，背景经历和剧中的‘被告’简直是惊人的相似。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个人的长相和维舟也有几分神似之处。
维舟决定跟这个富二代多接触，了解对方的生活习惯和处世态度，他只是了解，并非模仿，所以相处方式更像是记者采访。
他把所有必要的特征全部记录，顺便复习英语。
为了更好的融入角色，他让何帆安排时间一起去海港市了解有关□□女的生活轨迹，剧中的故事发生在海港，他还要了解本地夜店的娱乐模式，总之有很多事等着他去体验。
必要的话，他还想去M国待上一段时间。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引起‘不怀好意’的人注意，借此利用一番。
一天中午，维舟在家收拾行李，准备去海港度过为期一周的体验生活之旅。
沈飞的电话毫无预兆地打过来，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想去M国？”
“不想，”维舟故意道，“我要去海港。”
“等你回来，这件事我来安排。”沈飞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太过霸道，很快缓和态度，带着点讨好和诱惑的口吻说：“作为朋友，想让你便利一些，我在M国东北部有几处住宅，可以用来体验生活，很符合角色的性质。”
“哦，你消息可真灵通啊，是不是我头上有多少根头发你都知道。”
“别阴阳怪气，行吗？”
“只要你不掺和我的事。”
“我是看你最近太累，想帮你减轻一点压力。”
维舟越听越火大，顾不得霏霏在旁边听着，他直接骂道：“你他妈派人监视我？”
“你说话最好主意用词，”沈飞的语气一下子变味，温度低的可以冻住周围的空气，“你的事我动动小拇指就能搞定，我想不知道都难，你只是一个演员，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维舟心想，要不是隔着电话，他一定要狠狠地揍沈飞，尤其是在那张脸上补几拳。
“你让我恶心，”维舟冷静而客观地说，“到此结束，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你再说一遍。”
“不要再见面。”
“前面那句。”
“你恶心。”
接下来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电话里出现“嘶嘶”的盲音。
“你要是真觉得我恶心，为什么不挂电话，”沈飞再开口时声音有点激动，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声音里像掺了水泥似的，“维舟，我也想跟你结束，可我真的不甘心，你是怎么做到让我又爱又恨的，你这混蛋！你给我等着，下次见面就是你屁股开花的日子！”
维舟冷笑出声：“没有下次。”
“好啊，就当从来没见过。”
沈飞说完就挂了。
维舟把手机扔到旁边，坐在地板上继续收拾需要换洗的衣服，霏霏坐在他旁边，歪着头瞪大眼睛瞅他。
他揉了揉霏霏的脑袋，说：“还是你乖。”
霏霏仿佛听懂了他的话，用脑门和冰凉的鼻子蹭他的手心。
安静不到一分钟的手机在这时候又叮铃铃地响起来。
维舟扫一眼，伸手按了拒接键。
对方锲而不舍，很快又打了过来。
维舟皱起眉头，刚想拉黑，哪知霏霏的小肉爪“啪”地踩到手机屏幕上，巧合地按了接听键。
沈飞那心不甘情不愿还带点委屈的声音立马传过来：“我收回刚才的话，好吧，我承认，我最近确实让人关注你，可我没有让他们做的太过分，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哪里，做什么，会不会遇到危险。”
“话说的再漂亮也掩盖不住你的私心。”维舟冷冰冰道，“你不如说点实话，我可能还有点耐心听你说下去，还有，你他妈再敢说我只是一个演员这样的话，我绝对把你的头拧下来。”
沈飞咬了咬嘴唇，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不好意思让人听见似的，“你想听实话，没问题，我告诉你，实话就是我可能真的爱上你了。”
维舟停下手里的动作，瞅一眼手机，再抬眸看一眼霏霏，古怪的眼神好像电话那边的人是外星物种。
霏霏抬起下巴兴奋地叫两声。
沈飞听到狗的叫声，试探性地问：“你还在听吗？”
维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盯着手机屏幕。
沈飞接着说：“我想你，不行吗？我为了跟你多接触去制造见面的机会，不行吗？不如你告诉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维舟对待他是一点伪装的成份都没有，直言道：“你最好别用受害者的语气跟我讲话，你不配知道吗？”
“我不配，那谁配？”沈飞瓮声瓮气的说，“你对我不好，维舟，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让你放在心上，到底是谁。”
听到这里，维舟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他看着霏霏说：“你是喝酒了吗？”
“是啊，我喝酒都不行吗？”沈飞在刚刚挂断电话的一分钟里，倒了一大杯没掺任何饮料的威士忌，一口闷下去，现在有点上头，“我告诉你，别以为我非你不可，我身边有都是人。”
维舟满不在乎：“我相信，你随意。”
沈飞从来没感觉像现在这么憋屈：“我马上叫一个人来陪我。”
“你叫十个人都没问题，”维舟好心提醒道，“找一张放得下的大床，叠罗汉都可以。”
“不好意思，我喜欢游泳池。”
“一看你就没经验，遇水更涩不懂吗？”
“我愿意，我就喜欢涩的。”
“祝你玩的愉快。”
维舟不想再继续这种无聊的对话，快速地切断通话。
霏霏兴奋地围着他转来转去，好像在庆祝他的胜利。
他捏了捏狗狗的耳朵，轻声说：“又要把你送到寄养家庭。”
第086章 086
晚些时候, 张岩开车载着贺笙来到维舟所在的小区。
他扔下贺笙带走霏霏，顺便告诉维舟同意参演电影的决定。
贺笙当即纳闷，什么电影需要参加。
张岩只是嘿嘿笑没回答, 抱起霏霏转身就走了。
贺笙也没追着人问, 他找维舟是有重要的事，特意背一个黑色的双肩包，里面除了电脑还有几个不同版本的剧本。
算算时间, 两人已有半年未见，同处一个公司，真是不可思议，总是在电话里约时间想聊聊, 可惜一个比一个忙, 时间总能错开。
维舟不知道贺笙会来，意外的见到好朋友非常高兴, 放下手里所有的活, 赶忙煮上一壶咖啡。
“有冰啤吗？给我来一瓶。”
贺笙不喜欢咖啡, 只喜欢喝酒，尤其是在谈电影的时候。
维舟不确定有没有，打开冰箱寻找，边找边说：“最近很忙啊, 上周去公司找你, 包爷说你去鄂萍市拍摄，等我到鄂萍你又走了没有啤酒，伏特加行不行？还是小狮子留在这里的。”
“都行, ”贺笙将背包往餐桌上一甩, 然后拉椅子坐下，“你要不要陪我喝点, 听说范元捷的新电影还没上映就火了，口碑不错，我看了一些片段，张警官果然是我深爱的演员。”
“是吗？我没参加宣传活动，最近在忙别的事，”维舟笑了笑，举起手里的咖啡豆，“我和你不一样，你喝酒有灵感，我喝酒容易糊涂，还是咖啡提神。”
咖啡和酒都有了。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椅里，中间隔着方形的实木餐桌，不一会儿，桌面就被贺笙拿来的剧本和电脑占据。
贺笙直接说明来意，他想让维舟参与他的新电影。
自从《光降》杀青之后，他一直没有开机，始终都在为他招募的青年导演做监制，最近才开始筹备属于自己的新电影，剧本是他构思了很久的公路成长题材的剧情片，讲述的是一个青年背包客的奇妙旅途，仍旧以人文关怀和美学原则为基调。
根本不需要贺笙多介绍，也不需要看剧本，维舟对这个故事太熟悉了，可还是十分感兴趣的仔细聆听导演亲口叙述出来的每一个字。
这部电影成片以后改名叫《失地》，充满黑色幽默的讽刺效果，着重表达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思想情感，揭露了很多当代青年人的困境，被很多对前途迷惘的人狠狠共情，是一部被誉为经典的高分公路片，成就了贺笙和他的团队以及片中的男主，几乎狂扫了那一年的所有奖项，包括海外的两个重量级奖项。
贺笙擅长用镜头语言刻画更深层的人物心理轨迹的连贯，后来好多人称他为‘心理剧’大师和‘审美’大师，因为他拍摄出来的画面壮观而美丽，色彩运用到极致。
上辈子贺笙就找维舟饰演男主，这辈子依然走这条路。
维舟当然没有忘记这件重要又令他遗憾的事，他早有思虑，而且早就做出了决定。
是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决定，他选择拒绝，尤其是在看见傅伯勋后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抱歉，贺导，我接了新戏。”维舟找一个很合适的借口，“已经谈好了合作，现在退出来不及。”
贺笙不气馁，不失落，语气坚定道：“我等你拍完这部戏。”
维舟的两只手握在一起，眸中闪过异样的神色，夹杂着忧虑和无奈，还有一点期待。
贺笙有点看不懂，试探性地说：“你是觉得这种题材很冷门，不够吸引人，还是有其他的想法。”
维舟足足思考了十几秒才抬起眸子，用一贯令人心安的语气笑着说：“因为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
“我想不到其他人，”贺笙直接摇头，表情和语气都是没得商量，这种表现和维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认真考虑一下，之前在蔚洲拍戏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聊聊，是我的错，拖太久了。”
“跟这个没关系，贺笙，我们不仅是合作伙伴，也是知心朋友，你听我说，”维舟深沉地叹口气，“有些美好的事我不想破坏，我想让它保持原样，因为它太经典了。”
贺笙听得直皱眉，拿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一口伏特加，琢磨一会儿还是一头雾水：“我不明白，什么经典。”
“你要拍的这部电影，它是经典，”维舟惊奇地露出粉丝才会有的神情，简直换了一个人，“相信我，它绝对闪光，我知道刚才的话有些奇怪，可我是真心看见这部作品的前途，想要达成这个目标，需要有另一个人的加入。”
“谁，”贺笙疑惑地抱起肩膀，一脸不服的模样，“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他叫傅伯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他现在比较火。”维舟去找手机，打算给贺笙看看这位演员的样貌。
贺笙平时对娱乐头条不关注，只搜索战事和电影节相关的内容，对于今年比较红的还经常挂热搜的偶像演员知之甚少。
“就是他，”维舟把搜到的照片给贺笙看，“他比较适合，我相信他塑造角色的能力绝对不差，你可以搜索一下他往期出演的电视剧。”
贺笙盯着照片沉吟片刻，视线从傅伯勋的五官划过，再看看眼前的维舟，坚持自己的想法：“我还是觉得你更适合，如果档期不方便，我可以等。”
“真的不是时间的问题。”维舟心里有万般滋味却说不出个酸甜苦辣，他差点想告诉贺笙，他有预知能力。
记忆深处的某些情节一一闪过，维舟记得上次拒绝贺笙的景象，这一次就是重复历史。贺笙没变过，还是这么倔强又执着，他永远是他心目中的最佳人选，而维舟也不打算改变决定，依然推荐傅伯勋来饰演这个角色。
傅伯勋是他喜欢的演员，他们两世无交集，可并不耽误互相欣赏。
他推荐傅伯勋参与贺笙的电影，后来的某一次采访中，记者问傅伯勋最想合作的演员是谁，对方毫不犹豫的回答是维舟。
当时的维舟因为一堆谣言让风评处于两个极端，很少有演员敢主动跟他沾边，尤其是男演员。
维舟见证了《失地》的成功，不想去改变或替代谁。他的遗憾是没有机会跟贺笙合作，而不是执着于这部电影。
在后来的发展当中，贺笙和傅伯勋因为有相同的电影理念而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和稳定的合作，这一点维舟也不想破坏。
除了这些理由，维舟还有自己的私心。正是《失地》太过成功，以至于演员被角色影响，贴上了摘不掉的标签，他最忌讳这点。
演员需要有自己的代表作品，但不能始终在一个代表性的角色里走不出来。
一个籍籍无名的演员，突然得到一个大角色成为顶流，并不是什么好事，通常意味着他接下来的演艺生涯都会走下坡路，观众们对他的认知会一直停留在最初。
维舟的梦想是饰演过的每一个人物都闪烁着生命的光彩，他尽量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他的这些想法贺笙当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也难以理解。
“你是觉得我该找一个当红的演员来获取关注度，对吗？”贺笙很难不往这方面想，“你说的这个人我不熟悉，你是了解我的，我只找我认为可以的演员。”
维舟捏了下眉心，只能顺着说：“有这方面的因素，不过我是真心建议，他真的不错。”
“我等你，我就是要等你。”如果轻易妥协就不是贺笙了，他放下狠话，甚至斜了一眼维舟，认为他很不够义气。
维舟哭笑不得：“那你就继续拖吧，反正我心中最佳人选是傅伯勋，你见到他会喜欢的。”
“我喜不喜欢是我的事，听说你要出去玩，先祝你旅途愉快。”
贺笙像小孩子赌气似的，开始摔摔打打的收拾背包。
维舟笑盈盈地帮他整理剧本，无奈地叹息道：“一个两个都爱耍小孩子脾气，幼稚，我又不是专业哄孩子的奶爸。”
贺笙纳闷：“除了我，谁还跟你耍过脾气？”
“一个喜欢游泳池的家伙，不用管他。”
“我是不会放弃的。”
“随便你们，我要走了。”
维舟从一位已经去世的编导那里学到一个知识，认为塑造一个角色需要同时做两种工作：第一是阅历人生，观察人生，已获得角色的理论；第二是阅历人生，采择人事，以凑成他的故事。
天黑之前，维舟和何帆开启了海港的一周之旅。
维舟在记事本上写下一句话：【抛开纷杂的思绪，进入另一个人的世界。】
飞机没有晚点，头等舱的旅客率先进入检票通道。
就在他们起身的一瞬间，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声。
维舟和何帆同时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魏昕背着一个旅行包急匆匆又乐颠颠地跑了过来。
“师哥！我也要去海港，一起走吧！”
魏昕走到跟前有点气喘，随后把旅行包放在地上。
维舟赶忙帮他顺气，疑惑地问：“为什么想去海港？”
“我姨妈跳伞受伤，一直在海港接受康复治疗，”魏昕解释说，“我好久没看望她，师哥，带上我吧，我不捣乱。”
闻言，维舟笑出声，顺手揉了一下魏昕的头发，“谁说你捣乱了，走吧，希望你的姨妈没事。”
“不会有事的，听说她可以独自行走，”魏昕开心极了，眼睛笑成月牙形状，“我要给她庆祝！”
说完，他偷偷瞄一眼默不作声的何帆，很快又收回视线。
维舟搂着他的肩膀往登机口的方向走，何帆提着一个背包跟在他们后面。
登上飞机后，魏昕从他的私人座位蹿到维舟的后面，两只手扒着前面说：“师哥，明晚去看307吧！”
维舟正在给手机充电，听闻这话显然一愣：“你说什么？”
魏昕慢慢瞪大眼睛：“《307大劫案》今天零点首映！你不知道吗？”
维舟始终没有参加有关电影的宣传活动，杀青之后只拍了一段十几秒的人物介绍视频，路演什么的更没有参与，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他奇怪地皱起眉头，着实有点惊讶。
范元捷的新电影杀青到上映才一个月，都快创造新纪录了。维舟记得之前听到的消息是预计十月份上映，怎么会突然提前。
很快，何帆过来解释了原因：“S市上周出了一个大新闻，银行劫案，五个匪徒把分行炸了，讨论的热度很高，出品方应该是想紧跟时事蹭一波热度，估计范元捷都没料到。”
“原来是这样，”魏昕接过话，“制片方把握观众心理的功夫确实高明。”
何帆轻瞥他一眼，说：“魏总，你占了我的位置。”
这个称呼让魏昕刚吞下去的水果在喉咙停留两秒，脸直接憋红，赶紧让出了座位。
维舟无声的笑笑，拿出一个本子递给魏昕，是一个网剧的本子，里面有一个角色很适合魏昕。
“先休息，还是看看资料，”何帆坐下来说，“还有一件事，你的手机在我这里，有一个人给你发了一条消息，想看吗？”
维舟语气平淡：“先看资料。”
于是何帆把两份调研资料交到维舟手中，第一份的内容是和海港本地文化相关，还有几家探过的夜店名字和地址。第二份是维舟要饰演的人物背景相关的材料，里面记录了角色的专业和擅长的技能，还有平时的生活做派。
维舟看着这些东西，要把它们灼烧进记忆里。
还有一个信息不受控制的回荡在他脑海，入行‘十年’，这是他第一次做主角。
第087章 087
海港市有一个著名而盛大的节日, 带点宗教色彩，只在本地举行。
连续狂欢好几天的城市为维舟带来不少便利，这里的移民居多, 从这些人身上很容易就能找到角色的特点。
体验生活和观察人生是维舟的工作内容, 他经常穿梭于市中心，还在一家金融公司学习，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按照他的要求, 何帆会帮他妥善保管工作手机和私人手机，除非工作上有变动需要他本人出面，或者是云晓华那边出了问题，否则谁也不能打扰他。
至于他和柯灵导演之间的沟通, 基本上是通过网上的社交账号, 两人都很忙，每次发完文件便匆匆结束对话。
维舟要饰演的人物叫赵寅生, 海港人, 父亲是XXX集团创始人, 母亲是国营企业高管，从小生活条件优越，读最好的学校，受精英式的教育, 不愁吃喝, 但家教特别严，属于海港富人家特有的一种传统教育。
赵寅生十几岁去往M国读书，年纪轻轻就拿到名牌大学的双硕士学位, 回国后就职于父亲的金融公司。维舟发现这个人物一点也不简单, 智商高，善于伪装, 长时间的隐忍就会有心理问题。
剧本上对人物的成长环境描述的不多，维舟需要自己理清这些必要的线索，在短时间内融入角色的内心世界，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这个人的心理扭曲，不过他很快把这些问题抛之脑后，以角色的视角看待世界。
一个有问题的人，从来不认为他自己有问题。
维舟专注于新角色，对外面的变化一无所知，自然也没太关注《307大劫案》上映后的反响。
新的一天来临，黎明刚过去一个小时，今天是海港传统节第四日。
酒店的餐厅刚刚开门营业，维舟是第一波客人，他在自助区挑选几份适合自己口味的早点，然后找个靠墙的位置落座。
他刚坐下没多久，就发现有几个人在偷偷观察他，眼神中带着好奇和不确定。
来自路人的关注对他来说不算稀奇，他没放在心上，一边吃早餐一边回顾这几天的收货。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他现在的形象和上部戏杀青时的模样有很大出入，皮肤变白，头发养到耳后梳得一丝不苟，衣着得体偏正式，看上去很斯文。
有一个女服务员观察他好半天，终于确认他就是本人，于是借着送饮品的空隙，小心又亲切地和他搭话：“你是阿旭警官吗？”
维舟很快明白怎么回事，淡定地回应：“我是。”
“哦哦，见到你真好”女服务员露出惊喜的笑容，秉持着不能打扰客人用餐的原则，没再多说什么就走了。
后来餐厅客人增多，又有一个人认出他，上前问他是谁，是不是电影里的人物。
他说他是维舟。
外表的变化之大让很多人不敢冒然搭讪，害怕认错人。
再后来维舟发现有人拿手机悄悄拍他，猜测新电影的热度应该挺高，可是何帆没有跟他提过，他也没问过。
事实如他预料的那样，票房口碑双丰收。
《307大劫案》这波热度蹭的很成功，再加上名导和老牌影帝的合作，上映一周轻松拿下院线票房冠军，而且破了周票房的记录，出品方的宣发流程老道，知道怎么炒热点和制造舆论，好多观众以为电影是S市的银行爆炸案真实改编，还有传言劫匪看了这部电影才去炸的银行，更离谱的是有人怀疑范元捷提前和劫匪沟通过。
只要没造成过分的社会影响，出品方就会任由舆论发酵，接近尾声时只需官方在适当的时间阶段澄清一次就好。
维舟作为本片的演员之一，戏份颇多，演技出彩，难得的没有被冯荆沧压下风头，当然会引起关注。
只是见到他的人都特别好奇，新电影的导演和演员们正在各个城市路演，接受媒体的采访，配合宣传工作，多露脸就多几分热度，反观维舟却像一个局外人似的在遥远的海港酒店吃早餐，始终不参与剧组的活动。
这时候，已经有一些不好的言论在默默发芽。
时间又过去几天，第32届A市电影金禾奖入围名单新鲜出炉。
这件事引起了维舟的注意力，何帆第一时间通知他，将知道的信息汇总后全部告诉他。
不止是他，确切地说是引起所有电影工作者的注意。
金禾奖是A市最重要也是关注度最高的奖项，金禾奖与S市的金榈奖、鄂萍市的金秋奖并称含金量最高的三大金奖，由于各种复杂的因素造成金禾和金榈主办方的对抗，以至于很少有演员能够在同一部作品中获得两项金奖。
维舟近期参演的两部电影全部入围，一点也不意外，《光降》和《307大劫案》都获得一定的关注度，何况光降这种类型的影片就算没有热度也会吸引评委的眼球。
笑莺提名了最佳女主角，她和另外三名女演员竞争32届影后的头衔，精彩的演绎让她的呼声最高。
冯荆沧和费沐获得最佳男主的提名，不过结果几乎没有悬念，假如费沐爆冷成为影帝，那也是充满争议的后果，挨骂是避免不了的，大家已经把影帝两个字刻在冯荆沧的脑门上了。
令观众惊喜又期待的是，这一届的最佳男配都是新人演员，维舟就在其中，他在307饰演的张旭让很多人感到心痛和惋惜，网民还给他取一个昵称叫‘阿旭警官’，表示对这个角色的喜爱。
这个奖项维舟可太熟悉了，‘死’之前的那晚他就在看颁奖典礼，得知自己拥有了第三个最佳男配，虽然不是金禾奖。
接收到何帆发来的入围名单后，维舟打开电脑，第一次搜索有关《光降》的评论。
这部电影只火了女主一人，还有电影的色彩运用，剧情上的争议颇多，大多数的人都抱怨剧情太压抑，因为是开放式结局，所以留给观众想象的空间很广，各种过度解读的猜测层出不穷。
维舟找到有关‘常想’的几条具有代表性的评论，然后习惯性地用笔记录下来：
【常想的眼睛很有戏。】
【啊？这是阿旭警官吗？】
【扮演女主哥哥的演员，演技还行就是功夫不到家。】
他觉得这些评价很中肯，他饰演的采集者确实不够灵活和熟练，何帆才是真正的采集者。
想到谁，谁就来。
“维舟，玫姐找你。”
何帆象征性地敲两下门，然后直接推开房门走进来。
维舟入住的是酒店套房，前厅特别宽阔，他坐在桌子前，正往本子上写东西。
“接电话。”何帆把手机递到他耳边。
他点头示意，拿过手机说：“玫姐，怎么了。”
“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李玫先调侃一番，随后说出来电的目的。
原来就在昨天晚上，一些流言蜚语开始发酵。
由于《307大劫案》的演员们都在尽力宣传、出镜，参加各种活动，唯独张旭的扮演者没有露面，各种带有炒点的言论接踵而来，主要围绕两点进行猜疑。
第一是维舟和剧组不和，第二是维舟被冯荆沧打压。
有人在机场和酒店都拍到了维舟独自一人的身影，他背着一个黑色双肩旅行包，头戴棒球帽，神色淡漠，假如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只是礼貌又冷淡地回应一声，然后继续往前走，两条长腿走起路来特别快，想跟他多说几句话很困难。
流言四起，各种不靠谱的标题按在维舟和剧组的头上，反正都跟电影有关，不难猜，这或许是宣发的一种手段。
正所谓自古评论区出人才，有些人的关注点不一样，忽然把节奏带偏。
热心网友发现维舟的旅行包上竟然挂着一个超级可爱的毛茸茸的可卡犬，这与一身黑衣走路带风的维舟本人的气质极为不符，反差萌让人对狗狗产生了兴趣。
因为太过逼真，小狗随着主人的步伐一晃一晃的还能吐舌头，于是更有意思的标题出现：【维舟把狗挂在包上出门？】
很快有网友帮忙澄清，可卡犬是仿真玩具，应该是童心未泯的维舟很喜欢才挂在包上。
可是那只狗狗不像假的，眼珠明亮有神，身上的毛发飘逸至极，如果不凑近仔细看，绝对会误以为是活着的狗狗。
李玫见过霏霏数次，第一眼也认错了，忍不住发出质疑：“你真的把霏霏挂在包上带走了？”
“怎么可能，”维舟无语，“张岩接走了，我包上的是假霏霏。”
自从他把假霏霏的发音器掏出来后，他就给玩偶的肚子安装拉链，做成一个小背包，他用来装充电宝和门禁卡之类的小玩意，平时都挂在旅行包的侧带上，除了拿去清洗很少摘下来。
想不到假霏霏也能引起网友的关注，评论区的节奏比较和谐，大家都说维舟又酷又可爱。
可总免不了有人往里掺沙子，有人不停地刷维舟和剧组闹掰的话题，一些影片的花絮被断章取义，不止是他，范元捷也是舆论的受害者之一，莫名其妙的被传成□□，总之为了流量，任何炒点都不放过。
制片方确实邀请维舟参加路演活动，他本人没兴趣，之前和剧组签的出演合同里不包括这些条件，于是李玫全部帮他推掉。
李玫打电话是想问问维舟，需不需要发文澄清一下，公司这边会处理。
维舟干脆地回道：“不用管。”
像这种不疼不痒的小流言，最多能坚持一周。
李玫挺赞同这个决定：“你继续做事，别有顾虑。”
通话结束，维舟的目光正好瞥到旅行包。
看见假霏霏，他突然想起一个人。
他把手机还给何帆，顺便问道：“你之前说有人给我发消息，是沈飞？”
何帆点下头，一脸除了他还能有谁的表情。
维舟沉吟道：“他发的什么。”
“他说他是你的粉丝。”何帆轻微蹙眉，不太理解这番话的意思，“还有一句，气话别当真。”
“你怎么回的？”
“我说你在忙。”
“然后呢？”
“他问你要演什么人物，我说变态杀人狂。”
第088章 088
时光匆匆, 返回A市的那天早上，柯灵导演确定了开机日期。
剧组名称《足迹的回声》，根据小说改编, 由于经费问题, 主要取景地点定在A市，这样可以减少不必要的开支，但电影中的故事发生在海港, 于是另有一组人前往海港专门收集必要的素材。
主演名单已出，领衔主演的双男主分别是陆晓宸和维舟，女主是新人女演员孟妆。
李玫那边还在争取白丹凤的客串，希望她饰演一名陪审团成员, 角色没问题, 只考虑档期。
维舟回到A市先跟柯灵碰面，聊了一些电影相关的内容, 然后是陆晓宸主动约他见面。
因为陆晓宸还在拍戏中, 所以俩人在剧组的食堂相遇, 正好是午饭时间。
“我们是不是之前就见过？”陆晓宸握着维舟的手问，脸上的笑容带点困惑。
正在热映的307电影陆晓宸当然看过，也知道张旭的扮演者是谁，但见到维舟本人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陆老师, 我之前在何铭导演的剧组当过临演, ”维舟指了指额头的位置，笑容有点玩味，“高尔夫球杆, 您不记得了吗？”
“哦哦”陆晓宸呆愣几秒很快就记起来了, “啊！是你啊，我记得打你的那个人是冯荆沧, 嗳？你俩不是刚拍完307吗？”
维舟眨眨眼：“对啊，就是他。”
“我猜他肯定不记得了。”
“不奇怪，贵人多忘事。”
话落，两人不约而同的会心一笑。
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维舟和陆晓宸注定要成为好朋友、好搭档，第一次见面就产生一见如故的感觉。
他们是最后一波进食堂，旁边没什么人，他们边吃边聊电影。
陆晓宸会接受柯灵的邀请理由并不复杂，简单地读完一遍剧本后，他就被里面具有反抗精神的‘记者’所吸引，在这之前他连续出演的几个人物都是反派或下场极惨的警察，是时候改变一下表演风格了。
听说饰演另外一个男主的人叫维舟，新人演员，参演了刚刚上映的范元捷的作品。陆晓宸立刻搜索相关信息，在《307大劫案》首映的那天，他就被里面的张旭吸引，得知即将合作的新人就是张旭的扮演者，他高兴又期待，甚至有点庆幸没有拒绝柯灵。
“你有什么想法吗？”陆晓宸打量眼前的年轻人，再一次在心里感叹维舟有多么的上镜。
维舟认真思考地说：“剧本还存在一些漏洞，海港的法律和A市的法律有出入，原著作者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小说更注重描写人物的心理变化，削弱了法律的存在，电影不一样，这方面不能掉以轻心，不管怎么样，这是一部推理题材电影，细节一定要把握好。”
“柯灵导演说你介绍一位编剧专门解决这方面的问题，不顺利吗？”
“遇到点困难，庭审的细节补上会影响结局，现在导演很纠结，她要考虑剧情的取舍。”
陆晓宸理解地点头：“是啊，这种麻烦事儿常有。”
“我还是相信导演和编剧的能力，”维舟给予肯定的赞扬，“柯灵导演很有想法，是一位以唯美艺术精神和情感的自我宣泄为主创的导演，她喜欢为底层人物发声，敢说敢拍，我相信她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我跟她聊过，确实有潜力。”陆晓宸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如果不忙，跟我去片场走一圈怎么样，还有几位老师，可以打声招呼。”
维舟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随后两人走出食堂，穿过影视基地的几栋古楼，来到一片专门拍医院剧情的区域，各种穿着医护人员衣服的演员进进出出，还有剧组的工作人员。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维舟见到几个面熟的人，他认识他们，而他们暂不认识他。
维舟跟着陆晓宸进组，经过介绍认识了导演和摄影师，然后他就站在导演身后，开始观赏陆晓宸的表演。
随着导演的一声“开始”，片场进入工作状态。
陆晓宸和一位饰演医生的女演员的对手戏，一个是刚刚失去儿子的凄惨男人，一个是无可奈何的麻木的医生。
维舟很幸运，一来就能看见陆晓宸的哭戏，他观看的极为认真，一双眼睛锁住摄影机的画面，身边的一切都被虚化，以至于有人靠近都没发现。
“维舟？”
一道陌生的男性嗓音在身后响起，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带着惊喜和不确定。
维舟寻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瘦脸，细长的眼睛，皮肤偏白，是那种不太健康的白，留到肩膀的头发束成马尾，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真的是你，”男人边笑边打量维舟，“师弟，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声师弟打开了维舟记忆的阀门，他想起眼前这个有些‘猥琐’气质的男人是谁，毕业于电影学院，动画专业，是那一届唯一拿到MFA学位的人，有才华但人品方面值得考究。
维舟对这位‘师哥’的印象一般，可以从朋友圈筛除的那种。
之前从施万渝的口中听说过，这个人回来后在学校里打听过他的情况。
“你好。”
简单的一句回应，然后就再没了下文。
维舟继续观赏监视器里的表演，冷淡的态度明显到旁边的摄影师都能察觉出来，这位‘师哥’只能悻悻地离开。
原本只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小插曲，眨眼间就能忘掉。
可维舟的心里渐渐泛起异样，那张瘦脸挥之不去，总是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让他预感有事要发生。
上次产生这种不祥之感，还是他在蔚洲路过矮头山项目的隧道时，他像有预知能力一般，看见隧道的危险标识就隐约猜到会有灾难降临。
后来真的如他预感的那样，隧道坍塌，水坝决堤，而他当时想保护的人
维舟甩甩头，认为自己的神经太敏感，他和瘦脸男人应该不会再有交集。
如果没记错，对方会在脱口秀节目小火一段时间，后来因为说错话转去幕后，始终活跃在综艺节目里。
这次的会面没过多久，维舟就发现一个事实，有些事真的改变了，或许是蝴蝶效应产生的戏剧性结果——
半个月后，新戏正式开机，也是《307大劫案》下院线的日子。
电影的最高热度已过，果然如预料的那样，该澄清的澄清，该消失的言论也随之消散。
维舟进组的那天，依然背着他的旅行包，假霏霏挂在包上荡来荡去。
柯灵抓住假霏霏捏了捏，笑道：“手感真好啊。”
维舟笑着回应：“一比一还原，我家霏霏的茸毛要比”
话音戛然而止，只因维舟在抬眸的一瞬间，看见了那张让他有过不祥之感的瘦脸，只不过这次的感觉没有上次强烈。
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柯灵很快解答了他的疑惑，笑容满面地介绍道：“维舟，这是庞项伟，这部电影的投资人之一，听说你们早就认识，那就不需要我多介绍了吧。”
庞项伟忙不迭接过话：“当然不需要，这是我师弟，在校期间我们就常来往。”
维舟给柯灵面子，没太深究这番话的真实度，随意客套两句，便用拍戏的话题把柯灵叫到摄影棚单独聊电影。
庞项伟对他的忽然很不满意，逮住机会凑近他跟前，小声说句：“师弟，晚点出去坐坐。”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
维舟之所以这么不讲情面，是对方靠近的一瞬间，那种不祥之感又加重了。
他差点揪住对方的衣领，想问问这个人今后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好在他及时制止了这股冲动。
庞项伟在电影学院时有意无意的对他示好，只有那么几次，典型的撩闲特征，他从来没回应过。
这回也一样，维舟的全部心思都投入到拍摄中，其余的一概不理。
值得庆祝的是，最初几天的拍摄特别顺利。
连续一周的三十场戏份全部围绕维舟开拍，他的形象从落魄慌张到干净温和。
此时此刻，他饰演的赵寅生在一间狭小的审讯室，所有监视器和录音设备全部关闭，为他脱罪的辩护律师走进来。
一个五十多岁的资深大律师，被称为冯大状，从业以来没有败诉过。
冯大状严肃地说：“我是你的律师，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我会为你争取最轻的判决，告诉我，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
赵寅生难过而缓慢地摇头：“我没有杀人”
冯大状：“你要告诉我整件事的过程，任何细节都不能忽略。”
赵寅生：“我没有杀人，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冯大状：“她是怎么跳下去的，你当时在哪里，在做什么。”
赵寅生：“我不知道，我喝醉了。”
类似的没有任何线索和有用的谈话持续几分钟，律师的耐心耗尽，他对他露出怀疑的目光。
冯大状让自己语气变得更加诚恳：“你要相信我，假如你真的做了，我需要知道真相，这样我可以找准辩护的方向，你要知道，海港没有死刑，如果是过失杀人”
“我真的没有！”赵寅生有些激动，两眼发红，脸上显出可怜又无助的表情，“我醉了，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你亲眼见到她自己跳下去的？”
赵寅生不确定地点头，很快又摇头：“我不知道。”
冯大状：“”
赵寅生：“不是我做的。”
后来不管律师提出什么问题，赵寅生只回答“我没杀人”这四个字。
他一副神游的样子，满脸的失落和恐惧，明显是思绪不清晰。
律师阅人无数，开始相信眼前的年轻人是被冤枉的
这场戏拍到半夜才收工，导演喊“卡”的时候刚好十二点整。
维舟不着急回家休息，他和柯灵心有灵犀一般，找了一间没人的剧务室打算聊聊案子的细节。
就在他们的话题刚刚起头，房间的门就被敲响。
来人是何帆，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示意维舟出去谈话。
维舟让柯灵稍等一会儿，然后跟何帆走出剧务室。
两人在楼梯口停住脚步，何帆已经检查过，四下无人。
“他让你去接他。”何帆开口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摸出维舟的私人手机。
不需要指名道姓，维舟已经猜到这个‘他’是谁。
“到底怎么回事。”维舟接过手机，不由蹙起眉头。
何帆也不了解情况，只好实话实说：“沈鸿通知我，让你去接沈先生，没说原因。”
“？”维舟一脸不解，“他吃错药了？”
何帆一本正经的回道：“不确定。”
维舟低眸看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何帆观察的脸色，轻声问：“去接吗？”
维舟停顿一下说：“我这边要跟柯灵导演聊聊。”
这话说完，何帆就摸出另一部手机，准备给沈鸿回信不去接人。
谁知维舟说话大喘气，隔几秒又道：“问清楚原因。”
至于找谁问，何帆只能问沈鸿。
然而电话那头的沈鸿也给不出答案，只是语气生硬地不断重复这句话：“沈总要见维舟，让他来接。”
时间退回半个小时前——
星时代产业园的一栋别墅里，有一间私人酒窖。
沈飞跟几个商业伙伴一起谈生意，顺便喝点红酒助兴。
商场上越得意，情场上就越憋屈。
沈飞看着围绕在身边的人，每一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他不贪婪享受这种感觉，但也不喜欢被人忽视。
他和维舟之间玩完了。
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没必要再互相纠缠。
可是夜深人静之时，沈飞总能想起维舟，看见有关维舟的娱乐报道，他可以把整篇报道的评论区从头翻到尾。
生意上的成功驱散了一些坏情绪，他和几个合作伙伴把酒言欢，头一次表现的这么热情。
后来不知怎么的，酒窖里只剩他一个人，他懒洋洋地坐在吧台前，一手撑着头。
片刻后，他把沈鸿叫到跟前，摆出自己的手机，指着上面的一串号码，下达了命令：“让这小子，亲自来接我。”
沈鸿一向庄重的脸难掩惊讶之色，瞥一眼通讯录的备注，确定自己没眼花，谨慎地询问道：“沈总，是不是搞错了？”
“就是他，”沈飞的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狠狠地点了两下，差点拨通，“让他来见我，我就不信我治不服他！”
“”
沈鸿现在可以确定，沈飞喝多了。
他在他身边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老板醉酒后的状态。
沈飞面上看不出有多少醉意，挺直了腰板，露出不悦的神色：“听不懂吗？叫他来接我，你来通知他。”
沈鸿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一次：“他可是维舟。”
沈飞挑起眉毛，声音低沉的吓人：“说的就是他。”
第089章 089
沈鸿起初是惊讶, 然后当成醉话来听，沉默地瞧着沈飞，等待老板改变主意, 说不定下一句就是“我开玩笑的”。
直到沈飞清晰地念出那个人的名字, 沈鸿意识到这不是开玩笑，这件事必须去办妥。
这可难为沈鸿了，万一遭到拒绝, 后果不堪设想，而他觉得有很大可能被拒绝。
维舟是有史以来唯一不把沈飞放在眼里的人，就算暴露星时代大股东的身份，作为演员的维舟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态度自始至终没变过, 唯一改善的地方是没再试图把人往死了弄。
这样的一个人，命令他来当司机, 简直是痴人说梦。
相对沈鸿的忧虑, 沈飞却一脸自信, 兴意阑珊地开了一瓶香槟，为自己和沈鸿各倒一杯。
沈鸿常年跟在他身边，时刻保持清醒，很少饮酒, 这回在他的邀请下不得不喝几杯。
【看来他是铁了心, 要让维舟来接人。】
沈鸿在心里叹口气，先发信息联系何帆，问问那边什么情况, 最好能收到维舟不在A市的消息。
何帆回复消息, 问他原因。
他看着眼前醉意朦胧却依然俊美迷人的男人，说不出个所以然。
原因可能只有当事人知道, 或许是一时兴起的醉话。
沈飞的睫毛如同蝴蝶振翅抖动，凑近沈鸿的面颊，压低声音问：“他什么时候来？”
沈鸿语气有些生硬：“沈总，稍等。”
如果遭到拒绝，只能找个替身了。
沈鸿想好最后的退路。
在等待回信的期间，沈鸿陪着老板喝两杯香槟，聊了聊制药集团的话题，一切看上去挺正常的。
就在沈鸿以为沈飞已经忘记方才下达的命令时，沈飞忽然话锋一转，话头从卫家的某个人跳到了另一个人身上，语气悠然地说：“你觉得维舟怎么样？”
沈鸿深思熟虑地回道：“演技好，他很适合做演员。”
沈飞抿一口杯里的酒，神色不明地好像在自言自语：“他值得我投入那么多精力吗？”
沈鸿低下眸子，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我让你摸清他的底细，你做到了吗？”沈飞脸色微变，似乎在酝酿什么不良情绪，“确定他在过往的生活中没有纠缠过的人？”
这个问题沈鸿可以回答：“我确定。”
沈飞却露出讽刺的笑，缓缓地摇头：“不对，肯定有一个人。”
“沈总，你”沈鸿迟疑几秒，最终脱口而出，“你喝的太多了，我让人准备一间休息室，您暂时休息。”
“他会来的，”沈飞用那种不高不低的声音说话，眼睛出神地盯着香槟杯，“再等等，相信我。”
十分钟后，沈飞的自信得到一半的验证。
来的人不是维舟，而是一脸沉稳的何帆。
沈飞看见是他，有些不满意，耳朵和鼻子染上气恼的红晕，带点醉意地嘟囔道：“他怎么不来”
何帆也是头一次碰到醉酒的沈飞，新奇的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眼底显出不可思议。
沈飞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裤，比较常见的装扮，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迷离的双眼削弱了与生俱来的冷峻气质，让他看上去有些性感。
他确实醉了，尽管表情和语气察觉不出太多端倪，但走起路来双腿已经有些发飘。
如果把这样的人带到维舟面前，还是一个会说醉话的人，会不会闹出人命？
何帆破天荒的想看热闹，不过这种心思转瞬即逝。
他把车停在产业园的别墅门口，打开后座的车门，邀请沈飞上车。
沈飞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径直地走到车跟前，弯腰坐了进去，然后就闭上眼睛。
沈鸿不放心想跟在身边，却被何帆一把关上车门，强势地拒绝了。
何帆态度决绝：“维舟只见沈先生一个人，放心，他会毫发无损。”
上次听到这句话没多久，沈飞就遍体淤青地从山洞里走出来。
沈鸿担心的要命，急切地想说点什么。
只见何帆露出罕见的笑容，用最低的声音说：“我认为这种事以后会经常发生，你要习惯。”
说罢，不等沈鸿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何帆已经利落地开门上车，然后一脚油门飞了出去——
另一边。
维舟和柯灵谈的很愉快，他们一起研究台本，加了不少台词和必要的情节。
两人在某些观点上出奇的一致，维舟对电影的本质有一种直感性的认知，他告诉柯灵，电影的本质应该是‘大众的’，该省略的省略，该强调的强调，柯灵不停地点头表示认可。
约莫半个小时后，柯灵率先离开，留维舟一个人在剧务室继续翻看资料。
天色已晚，他决定留在剧组过夜，至于家里的霏霏，只能让施万渝接走。
拍摄的地点在郊外的影视基地，剧组租赁了专门拍庭审的法庭现场，这栋楼的二层和三层都有演员休息室和临时留宿的房间，屋子里的设施比较简陋，但东西都是一次性，卫生方面有所保障。
何帆还没有回来，趁这空档，维舟在社交账号给贺笙发了一条信息。
维舟：【你找傅伯勋了吗？】
贺笙：【干什么，天天问。】
维舟：【我关心你的新戏，记住，绝对的经典。】
前几次说这些话，换来的是贺笙的白眼和无视，这回不一样，在维舟锲而不舍的催促下，贺笙明显有些动容，说到底还是相信维舟的审美。
贺笙：【你真觉得傅伯勋可以？】
维舟：【不二人选。】
贺笙：【考虑一下，我等你改变主意。】
维舟：【导演，你要相信我，相信你自己的直觉，最起码要和傅伯勋见一面，见过之后再做决定。】
贺笙：【让我想想。】
维舟：【祝顺利。】
贺笙：【你也是，拍摄顺利。】
聊天对话切断的瞬间，窗户外面闪过明亮的车灯光。
现在没有剧组在附近的区域拍摄，外面黑乎乎的，有灯光说明何帆回来了。
维舟站起身往外面走，穿过一条幽暗的长廊，拐下螺旋梯，来到一层大厅。
车子停在正门口，几秒钟后引擎熄灭，只有何帆一个人从车上下来。
维舟往前迎几步，边走边说：“找到人了吗？”
何帆点头回应：“找的小时工，十分钟前就到了，买了新的被褥。”
维舟朝车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不下车。”
“沈先生应该是睡着了。”
“我去看看，尽快让阿姨把房间打算干净。”
简短的交谈结束，两人擦肩而过，一个往门厅里走，一个朝着车子的方向走来。
车窗贴了一层隐私膜，漆黑一片看不清里面。
维舟敲了敲车窗：“沈飞。”
里面的人没回应，似乎真的睡着了。
维舟绕过车子，从另一边开门上车。
本以为会看见沈飞婴儿一般的睡颜，却不想对方睁着双眼，目视前方，表情淡然又清醒，坐姿向往日那样优雅，若不是身上还存留一点红酒的气息，真看不出是喝醉的人。
“叫你怎么不答应，”维舟关上车门，转头睨着男人，语气不冷不热，“难不成改名换姓了？”
沈飞不语，怄气似的底下眸子，摆弄着黑色的袖口，侧颜在模糊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男人不讲话，维舟也懒得开口，慢慢地放松身体，正好歇息一会儿。
拍摄结束到现在，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就这样沉默几分钟，车厢内的气氛逐渐微妙，寂静总能吞噬人心。
沈飞望着窗外的夜景，毫无预兆的开口：“他是谁。”
维舟疑惑地挑眉：“什么他是谁。”
沈飞把脸转过来与他对视：“那个让你又爱又恨的人。”
“什么意思。”
“当你失去意识时，你想得到又毁灭的人。”
话音落，空气犹如凝固，车厢内又一次陷入沉寂。
维舟的心一下子冻得冰凉，他的思维开始不受控制的跳跃，往事一桩桩浮现在眼前。
让他又爱又恨的人
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可维舟无法回答。
“沈飞，你在说醉话，”维舟伸手去碰沈飞的脸颊，试图扰乱对方的思绪，“等你清醒了再说。”
沈飞扒拉开他的手，很不高兴：“回答我，他是谁。”
维舟的表情变得愈发深沉，仿佛有一股无法言说的力量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使人不敢轻易打扰，他看着沈飞的眼睛，语气不紧不慢：“他不存在这个世上。”
沈飞微怔，试探性地问：“去世了？”
“我不知道，”维舟的回答既有深意又含混不清，“有些事情没法用现有的语言来解释清楚，我只能告诉你，为这件事寻求真相没有意义。”
沈飞稍稍有点失落，头部靠在座椅上，眼神深邃而沉寂，如同寒冬中的深渊。
片刻后，从他的嘴唇里吐出一句毫无温度的话：“是不是有些意外我们还能见面。”
维舟附和道：“是，沈总身边不缺人，我知道。”
“说这些做什么，”沈飞不爱听，眉头紧锁，“我上次说你只是一个演员气话而已，抛开乱七八糟的感情，我是你的粉丝，有时候实在拿你没办法，谁让你软硬不吃，我没见过比你还难搞的人。”
“哦，我不在乎。”
“你真的算了。”
谈话没有一点生气。
沈飞经常一句话说半截就打住。
不在意料中的见面，让他们之间第一次产生某种尴尬的氛围。
这种异样的情况持续一会儿后，很快被维舟打破，他出于好奇地问：“说好不见面，你为什么来找我？”
“想来就来，没那么多为什么。”沈飞瞪着眼睛，眼圈有点泛红，应该是被困意席卷造成，只不过在强撑。
维舟知道他处在朦胧的醉态中，有些心烦，却也生出点包容：“等你清醒再聊，现在你可以睡觉。”
“我还没说完呢，”沈飞扭过上半身，一脸阴恻恻，仿佛压抑了很久，“你说我恶心，是真的吗？”
原来这句话扎了他的心窝，伤到自尊心，一直惦记到现在，可能也是驱动他来这里找人对质的原因。
维舟眨眨眼，半真半假的态度：“某些时候，确实。”
沈飞一路憋着火来的，维舟的这句话更是火上浇油，他的胸脯渐渐起伏，随后伸出两只手，快速地揪住维舟的衣领，只听“嘶”的一声响，维舟身上薄薄的T恤从领口处撕开一条裂缝，往下延伸好几寸。
始料未及的‘曝光’让两人都微微睁大眼眸，不约而同地愣了一瞬。
沈飞率先反应过来，一不做二不休，加重力道揪住维舟的衣服把人拽到跟前，脸贴着脸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维舟低眸扫一眼半裸的胸膛，一时间表情风云莫测：“你现在松手还来得及。”
“不松！”沈飞气呼呼地放狠话，“我今天要把你办了。”
撂下狠话不到两秒，维舟的拳头就招呼过来。
沈飞本来就有点晕乎乎，这一拳正中他的下颌，好在维舟没有用力，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头更晕了。
在眩晕的状态中，沈飞攒足精神还手，势必要夺回面子。
一个攻一个防，不算宽阔的车厢里两个成年男人开启第一轮互殴，导致车子剧烈的摇晃起来。
不知内情的人肯定以为这是一场好戏，可以竖拇指夸赞的那种戏份。
恰在此时，一个人影不适宜地出现，被眼前的景象惊到，然后鬼鬼祟祟地贴近车子。
维舟非常警觉地发现有人靠近，神色瞬间变冷，差点忘记这是什么地方，他用蛮力控制住沈飞，让人把脸藏在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按住沈飞的后脑。
“别乱动，有人来了。”维舟伏在沈飞耳边警告。
沈飞充满暴乱的手和脚稍微收敛了些，但一双手不停地推着维舟的肩膀，声音沉闷至极：“你放开，唔我咬你了”
历史惊人的相似，上次是隔着衣服，这回衣服被扯烂，只要沈飞张嘴就能咬到肉。
趁他下嘴之前，维舟抬起他的下巴，可能是为了稳住他的情绪，低头吻住他的嘴唇，然后说句：“乖一点，我去看看是谁。”
沈飞蛮横地怼了一下维舟的肩头，瓮声瓮气道：“谁让你亲我的。”
“你老实点吧，醉鬼。”维舟咬牙切齿，耐心被耗尽，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人打晕。
所幸沈飞没再挣扎，轻喘几口气，安安分分地趴在他胸口不动了。
维舟确定他没露脸，转过头去看车窗外面，看见一张瘦脸。
庞项伟趴在车上，努力想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可惜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
就在他想绕到前面的挡风玻璃一看究竟时，后脖领子忽然被人揪住，只觉呼吸一窒，来不及尖叫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直接摔倒在地。
“嗳嗳等等”在他的哀叫声中，压迫力十足的高大身影伏在上方，一个重拳接着一个重拳地落在他的脸上。
他勉强说出完整的话：“我是，庞项伟。”
何帆停住动作，冷静地说：“原来是庞先生，你绕着我的车子转圈，我以为是偷车贼。”
庞项伟吐出一口血，呲牙裂嘴道：“我看见车子动咳，你这人怎么回事”
“我送你去医院？”
“唔我的鼻子。”
何帆把人从地上扶起来，身子挡在车窗前，身上隐隐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庞项伟下意识的想发作，然而迎上何帆的目光，突然感到一阵寒冷袭来，皮肤上凸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他第二次见到何帆，却对这个男人有很深的印象，总觉得对方一举一动都有戾气环绕，他摸着嘴角笑了笑，眸中闪过一道鬣狗般的光，留下一句“不用了”就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等人走远，何帆身后的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维舟一手扶着沈飞的脑袋，一只脚踏出车子，他撞上何帆不解的视线，从容不迫的轻声说：“睡着了，这里不安全，换一个地方。”
何帆瞄一眼他那撕裂的上衣和乱蓬蓬的头发，再瞅一眼脸色红润处于深度睡眠的沈飞，心里渐渐起疑。
确定是自然入睡，不是人为的？
第090章 090
“维舟”
“这是哪里。”
“舟维舟我在哪里”
【你在哪里？】
【你在我的身上！】
维舟不满的情绪全部在心里宣泄。
他现在正半扛半抱着沈飞, 一只手臂紧紧搂住男人的大腿，以防对方从他身上滑下去。
或许是来到陌生的环境，沈飞心里没底, 凭本能的警惕心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只是头太晕，已经无法用正常的思维说话。
相识这么多年，这是维舟第三次碰见醉成烂泥的沈飞, 可是印象中的前两次沈飞都是安静的睡觉，从未失态过，没想到这次会这么磨人，难不成重生后身边人的性格都变了吗？
长时间得不到回应, 沈飞无法确定抱着他的人是不是维舟, 一想到是别的男人，他就不止头晕而是想吐, 于是轻微的挣扎起来, 两只手扒着维舟的肩膀, 扯着那早就遭到破坏的T恤。
“别乱动，摔死你不负责。”维舟黑着脸，一巴掌拍在沈飞的臀部，此时很后悔把这个麻烦带在身边。
沈飞愣住了, 不太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认出了维舟的声音，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气愤不已地说：“你在干什么！敢这么对我, 拿开你的手, 你死定了”
说话间，维舟走上别墅的二楼, 用脚顶开卧室的门，快速走进屋直奔床铺，随后就把挂在身上的男人像处理破布娃娃似的扔在床上。
沈飞在床上翻个身，头发有些凌乱，嘴里还在不停地问：“这是哪里，维舟”
维舟没搭理他，自顾自走到衣柜前，利落地脱掉快要碎成布的上衣，从柜子里取出一件黑色的汗衫穿上，然后又拿出一套干净的男士居家服。
“维舟。”沈飞的声音变得清晰一些。
维舟冷冷道：“别叫了。”
沈飞半阖双眼，身体有些困倦，但意识超常的兴奋，抬起头环顾一圈，猜测这里是维舟的住所。
不一会儿，维舟走回床边，俯身看着依旧醉意朦胧的男人，冷硬的脸色稍微缓和几分，他伸出手想去探探沈飞脸颊的热度，却被沈飞一把握住。
沈飞把他的手放在胸口，感受那有力的心跳，用低哑的声音说：“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真是奇怪，我也说不清楚”
意外的维舟没有急于抽回自己的手，带着思考的神色问：“第一眼就喜欢？”
沈飞慢吞吞又异常乖巧地点两下脑袋，半张脸在藏蓝色的被褥上摩擦，一副毫无戒备心的样子：“是，你不信吗？”
“我信，”维舟稍微动了动那只手，觉得男人身上的热度从手心渐渐传递了过来，他的呼吸不易察觉变得沉重，“但是喜欢不能代表一切，遇到阻碍也不是一句喜欢就能解决。沈飞，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清楚喜欢不能当饭吃，你有你的执念，我有我的梦想，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在于爱和不爱，而是该如何去爱。”
“你爱我吗？”沈飞出于下意识的问，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眸时而清醒时而迷离。
【我曾经深爱你，现在】
维舟看一眼自己的手，咽喉里像有只拳头在击打，他勉强地给出回答：“我不知道。”
“我知道，”沈飞握着他的手愈发用力，眼神逐渐变得虚幻又狠戾，“你心里没我，你就是想上我，为什么？因为我是沈飞？一个充满挑战性的难题？都是男人，你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维舟，就凭这一点我就不会让你如愿，你说的对，或许我们只适合做炮友，不过你这种人只适合躺平了让我唔呃”
每一个字都是点燃导火索的必要条件，句句都在踩雷。
维舟果断发起袭击，利用那只被禁锢的手抓住了沈飞身上的黑色衬衫，然后往上一提，就这么把人拽起来，像拎一个硕大的行李包似的将人从床的这边拖到另一边。
等沈飞回过神时，他以一种常见的睡姿躺在床的正中央，头挨在枕头上，双手被控制在头顶，身体上方的沉重类似于压了一吨水泥，导致呼吸不够顺畅。
维舟不慌不忙地解开他衬衣的纽扣，冷笑着嘲讽道：“你说说，现在是谁躺平。”
沈飞的头脑在刺激下稍微清醒，不甘心地挪动双腿，可惜效果不佳，“有本事单挑，偷袭算什么好汉。”
“面对你不需要做君子，我劝你识相一点，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维舟的神色充斥着令人胆寒的冷漠，可手上的动作出奇的热情，“身材很好，我喜欢你的腰，我有把握能把它掐断。”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羞辱！
沈飞很后悔来之前喝那么多酒，在酒精的支配下身体的力气被抽走一半，现在想挣开维舟的牵制是难上加难。
“滚，别碰我”沈飞在心里不停咒骂维舟，祖宗八辈都不放过，面上却不敢太造次，“你这是乘人之危，说出去也不好听。”
“说出去？”维舟感到好笑，“说给谁听，沈鸿吗？要不就近取材，何帆还没走，我叫他上来看看？”
“你真是疯子。”
沈飞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他怕维舟来真的，用力挣动手腕，发酸的手臂在提醒他此刻的姿势有多么的难堪。
想不到电影里常见的狗血戏码会出现在他身上。
只要维舟想，单凭一只手就能褪下他的衣物。
然后维舟真的这样做了。
只是过程没那么顺利。
沈飞能抬腿就抬腿，能伸脚就伸脚，好几次都踢中维舟的腹部。
维舟全程阴郁着一张脸，不管不顾，为达目的而专心致志。
片刻后，沈飞的额头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身体剩余的另一半力气也被他挥霍一空，他像新生婴儿般喘息着，全身只剩一件衬衫挂在胳膊上。
维舟把他翻过去，让他面朝下趴在枕头上，然后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背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领带，动作娴熟地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变态杀人狂】
沈飞无奈地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用最低沉有压迫力的声音说：“你现在演的角色不是海归吗？”
维舟按着他肩膀的手势停顿一下，有些意外他的话题飞跃的这么突兀，随后反应过来，很轻地笑了声：“是啊，心理扭曲的海归。”
“是不是有点太入戏了。”
“别以为转移话题你就能逃过一劫。”
“”
沈飞深深地吸几口气，攒足最后的力气，猛地挣扎起来，同时不忘发出警告。
“你敢，维舟，你动我一下试试，我保证你后半辈子坐轮椅出行。”
维舟不以为意，甚至轻佻地拍拍他的脸颊，“留点力气等会叫。”
“滚！”衣不蔽体的惨状让沈飞头皮发麻，今晚的会面万万没想到会迎来这样的结果，他像鲤鱼一样不停地涌动身体，试图从床上滚下去，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凝重，“维舟，你胆子太肥了，敢这么对我，我数三声，你放开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一二三。”维舟替他数完，与此同时，一只手顺着后背往下移动。
陌生的凉意让沈飞的大脑停止运作，整个人也沉默下来。
他的脸有一大半埋在枕头里，看不见维舟此时的神情，但能清楚感知到对方的手指，那根手指修长有力，他知道，非常漂亮的手指，曾经掐住他的脖子，差点让他英年早逝。
此时，那只手涉及的领地越来越过分
从未有过的体验让沈飞的脸和耳朵在短短几秒内就变得通红，尤其是耳朵尖，就像充血了似的。
维舟低头，含住他的耳尖，然后又吻了一下他的后颈。
“维舟，不行。”沈飞觉得还有挽回的余地，除了震惊，还有点害怕。
毕竟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连想都没想过，这给他的身心都造成极大的压力，而且他的大腿始终被维舟的膝盖压着，快要失去知觉了。
“行不行，你说的不算。”
维舟的回应异常平静，完全不像沉浸在这种事里的人。
越是这么冷静，沈飞就越慌。
他知道维舟不会轻易放过他，挣扎只会换来更多的暴力，他了解维舟的手段，就像了解自己的手段那样。
“你会吗？”沈飞低声问，神情晦涩的把脸藏起来，“喂，会搞出人命的，维舟”
维舟置若罔闻，伸手去翻床头的抽屉，看见里面什么也没有的时候愣了一下。
差点忘记，这个房间虽然还原了记忆中的样貌，但更深一层的配套设施还没有备齐。
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让维舟忽然停下所有动作。
寂静会咬噬灵魂，不安的因素在空气中荡漾。
沈飞发觉身后的维舟变得悄无声息，心里越发忐忑，他知道维舟因为兴致被破坏陷入一种无声的愤怒当中，所谓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接下来会有两种后果，直接来，或者用枕头把人捂死。
无论哪种下场都惨无人道，沈飞惊出一身冷汗，醉意消散大半，不安地动了动脑袋。
他的头立马被维舟按回原位，随之而来的是维舟的气息。
维舟伏在他耳边说：“算你走运。”
沈飞默默地长舒口气，身体一下子变得软趴趴，醉意似乎又回来了，有气无力地说：“松开我的手，很不舒服。”
维舟知道不能硬来，这种事情存在一定的危险，他不想大半夜的把人往医院送，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
他愿意退而求其次，用一种不屑于商量的口吻说：“腿还是手，二选一。”
“”沈飞想骂人，咬住下唇强忍住了，思来想去还是走最保险的路，他动了动膝盖，脚趾头因为羞愤不断伸缩，“腿！来吧，你等着，我早晚会还回来。”
“哪来那么多废话。”
维舟又把男人的头按回枕头上，态度和动作都有点粗鲁。
可能是怕沈飞中途逃跑，维舟自始至终也没给他解开手腕。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沈飞陷入了昏沉的状态，但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不会让他轻易入睡。
当他迷迷糊糊地费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已经重回自由，他一把抓住维舟的手臂，顺势把脸贴在维舟的肩膀，唉声叹气又带点命令的口吻说：“洗澡，我要洗澡，混蛋”
“知道了。”
这是整个晚上，沈飞从维舟嘴里听到的最友好的一句话——
晨风清凉，碧蓝的天空上游荡着一朵朵丰满的白云。
上午七点多，正是一天之中气候最宜人的时刻，不热不冷，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令人心情愉快。
张岩把车开到贸易中心的别墅区，驶过御水湾一区，来到二区入口的人造湖公园。
公园里人烟稀少，确切地说只有维舟一个人坐在凉亭里，他身穿白色运动套装，手边放着一杯加了冰的黑咖啡，手里拿着记事本和钢笔，不停地在记录一些文字。
张岩和贺笙一前一后地走到他面前，迈上台阶进入凉亭，两人的身影当初了斜射的晨光。
维舟抬起眸子，目光落在张岩身上时有些惊讶，他约的人是贺笙，想不到张岩也来了。
张岩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笑着解释道：“接你一起进组，柯灵导演通知我去试镜，你忘了，她想让我演酒吧老板。”
维舟没忘，只是时间提前了。
“我记得你有很长一段的台词，”他提醒道，“会不会有压力。”
“死记硬背呗，放心，我有经验，临场发挥都没问题。”张岩露出自信的笑容，随后开始打量周边的环境。
这时候，贺笙把双肩包放在大理石打造的桌面上，拿出笔记本电脑，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好奇地环顾四周，开口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维舟原本是不想把见面地点约在别墅区，早上有点事耽搁了半小时，再想换地方已经来不及，他随意找个借口：“路过，这里环境不错，主要是人少。”
“确实。”贺笙十分赞同，一双眼睛瞄来瞄去，已经把这个地方存进档案，打算以后用来取景。
张岩则是另一种想法，站起身悠闲地逛起来，考虑要不要在这里买房。
贺笙约维舟见面是为了签署一份文件，有关跳蚤影业扶持青年艺术家创办的天使计划，为了给青年导演提供舞台，公司投了不少钱，需要维舟的签字才能启动项目。
原定是在会议上签署，由于维舟近期都在拍戏，视频会议通过了这项计划，但始终没有机会签字盖章。
影业公司成立以来，由贺笙牵头集中了一批思想进步的活跃的青年艺术家，他们的电影作品风格多样，富有个性和朝气，讲究艺术质量。
贺笙打算带几个新人去鄂萍市参加影展，走之前要把项目落实。
维舟快速的签署文件，签完后跟贺笙聊起比较有潜力的几位青年导演，还提到了柯灵，后来就把话题拐到贺笙正在重点筹备的新电影《失地》的相关内容。
“失地是我最期待的电影之一，美学观和社会观达到高度的一致，清醒的社会理性和艺术表现非常和谐的统一起来了。”维舟奉上最诚挚的赞扬，他眼里的光芒可以照亮人心，足以表示这番话的真实。
贺笙听了失笑：“你这么一说，好像已经看过成片了。”
“梦里看过。”维舟的表情沾染了神秘色彩，不会引人怀疑。
“我已经约了傅伯勋见面，”贺笙蹙紧眉头，不高兴的鼓起腮帮子，“如你所愿。”
维舟的脸上立马绽放笑容：“他一定会给你惊喜。”
之所以把话说的如此肯定，是在维舟读了《失地》的原剧本后，联想到成片的效果，得知有几处改动，应该有傅伯勋的功劳。
贺笙扯了扯嘴角：“先见面，结果怎么样不知道，先说好，你可以随时改变主意。”
“我不会改变。”维舟直接切断贺笙最后的希望。
贺笙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万事无绝对。”
“你先见傅伯勋，见完再说。”
“这件事还不能确定，你别急着下你脖子被谁咬的？”贺笙的眼睛突然瞄到不该瞄的地方，其实不是脖子，应该是锁骨才对。
维舟非常之淡定，漫不经心地说：“霏霏跟我闹着玩的。”
其实造成这种结果的过程还是相当激烈的，忘记是谁先动的手，他和沈飞天刚亮就在床上发起冲突，他被沈飞从背后突袭，沈飞坐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他几口，最后他反制，正所谓摩擦起电，何况是在早晨，他逼着沈飞用手这样那样好一会儿，然后他也给对方一点甜头，这场战役才算落下帷幕。
沈飞也是心大，上完厕所回来又睡着了。
不知道现在醒没醒。
答案很快揭晓，在贺笙半信半疑的注视下，维舟手边的电话发出一声提示音。
他点开屏幕，看见沈飞的头像亮起来，一条消息弹了出来：【我饿了！】
维舟：【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