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底的南京,远不如海岛寒冷。
适应了北方的温度,如今乍然来到零度左右的南方,田芯与田隽两人还真不怎么习惯。
“姑,马上就进南京站了。”五天多的行程,虽然是卧铺,但困在方寸的地方,不舒服肯定会有的。
田隽还好,哪怕当兵后,生活质量直线上升,但从前吃了太多苦,只是坐了几天火车,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事。
但芯姑姑是个姑娘,女孩身体娇,面色明显憔悴了些。
沉浸在书本中不可自拔的田芯早已忘记了时光的流逝。
闻言懵懵的看了下手表,原来已经上午11点了。
田芯才发现自己光顾着看老师给的手札,全然忘记时间了。
回过神的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将书本仔细放进箱子里。
老师半年前就调回了北京,留给她的都是毕生心血,得妥帖放置才行。
待将东西收拾好,田芯拿了毛巾,准备去洗漱间简单收拾一下。
“姑,就用水壶里的水吧,就着窗口冲一冲就好,走廊厕所人太多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田隽的性子虽然越来越沉闷,但对于放在心里的自家人,还是很体贴的。
说话间,他已经将一个多小时前,特地去洗漱间装满水的军用水壶递了过来。
“谢谢!”田芯笑着接过,待用温水打湿了毛巾,擦了把脸后,她又将有些凌乱的头发捋了捋,问:“真的不跟我去部队?”
田隽摇头,将几个箱子全部放到了车厢门口:“假期不多了。”他早就做好了送完芯姑姑后,回一趟老家的打算。
那也不必急着这一两天,田芯在心底反驳。
但想到小隽向来有主意,再加上外头已经有人喊到站了,她便没再过多纠结,将斜挎包跟水壶全部挂在身前,伸手去提箱子。
田芯没有带很多衣服,倒是书本有整整一箱。
田隽伸手将最重的拎上,留了一个相对小的,只装了几件衣服的包裹下来。
“再给我一个,你不好拿。”田芯将小包裹背在身上,又去拿小隽手上的箱子。
“不用,我能拎。”田隽避开芯姑姑伸过来的手:“准备下车了,姑,你跟紧我。”
说着,人已经顺着人流往外走。
见状,田芯揉了揉眉心,无奈的跟在了他的身后,觉得小隽这一路上基本把她当成玻璃娃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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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火车站临湖依山,被誉为中国最美火车站。
田芯顺着挤挤挨挨的人群下了火车后,下意识四下环顾。
是不是最美,眼下还未能瞧见全貌,所以无法置评,但建筑讲究,人群密集是真的。
尤其打眼望去,居然还有不少穿着考究的人在拍照留念。
就在田芯的视线流连在不远处的一颗参天大树上时,突觉身上一轻。
她下意识回头,视线便对上了一双熟悉又温柔的眼眸。
“你...”田芯眼底划过惊喜,想问他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但两人已经有一年多没见,久别重逢,如今乍一相见,突然又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从小姑娘下车的那一刻开始,汪临坤的视线就一直紧紧锁在越来越漂亮的未婚妻身上。
虽然不能立马抱着人,但见她小脸迅速变的粉润,胸腔处...那仿似要汹涌出来的情感,总算能压制下一二。
他将从小姑娘身上拿下来的背包拎在手上,又欣慰的拍了拍田隽的肩膀,感慨这小子一年一个模样,虚岁才20的大小伙子,如今都与他一般高了:“路上辛苦了。”
说话间,汪临坤又从他的手上分担了一个箱子,才笑着回答未婚妻未说出口的疑惑:“我知道你们的车厢号,提前跟工作人员了解过大概位置,你们下车的时候,我就站在那边。”
说着,他还用下巴往一个方向抬了抬。
田芯本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意外发现有不少人正回头看着他们。
完全没有往俊男靓女引人驻足这个原因上去想,只以为人全是军装太过引人注目的田芯提议道:“要不...咱们先出去?”
看出她的不自在,汪临坤点头,走在小姑娘身旁:“跟我走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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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停在了火车站不远处。
将行李放好后,汪临坤便要带着他们先去吃饭。
田隽摇头:“我就不去了,得去汽车站买票。”
汪临坤已经从父母那边得知他要回老家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皱眉:“这么急?”
倒也不差这几个小时的时间,但田隽不想打扰人家处对象,便言简意赅道:“假期不多了。”
别人或许看不出青年冷淡表情下的体贴,但是汪临坤是谁,心眼得有八百个,哪能能不知道。
他好气又好笑的勾住对方的肩膀,笑骂道:“臭小子,少想些乱七八糟的,再急也得等吃完饭的。”
说着便直接打开后座车门,示意人赶紧进去。
田隽摸了摸鼻子,到底不好再拒绝,矮身坐在了后座。
见他乖乖听话,田芯松了口气,抬脚也要跟着坐进去的时候,肩膀便被揽了下。
然后稀里糊涂的就坐进了副驾驶,回过神来的小姑娘抬头看向还站立在车旁的男人,眼露迷茫。
汪临坤抬手戳了戳她的脑袋:“坐后面?想什么呢?”
闻言,田芯小脸又开始升温...她刚才不是下意识的行动嘛...这几天跟在小隽身后跑习惯了。
虽说吃完早饭就放田隽走。
但汪临坤怎么可能只请他吃顿饭就放人离开。
不提父亲多次在电话中表示欢喜这孩子,就是小伙子一路护着未婚妻过来,他这个做姑父的,也不能当成理所当然。
于是乎,吃完饭,汪临坤又领着人去了太平商场。
买了些烟酒与各色点心,还给选了几身衣服...最后整整打包出了一个大包裹,又去买了明天早上的汽车票,才将人送到了离车站最近的招待所。
田隽站在招待所门口,看着脚边多出来的大箱子,与口袋里硬塞过来的钱票,又看向远去的汽车...
好半晌,他才敛去眸底的柔和,恢复成往日的沉默,拎着行李进了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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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田芯往后探了好几次脑袋,多少觉得将小隽这么扔在门口不大合适。
汪临坤无奈空出一只手,将未婚妻的小手拽过来,待她看过来时,他笑道:“咱们分开1年零21天了,这种时候,芯芯不应该多看看我吗?难道我不好看?”
这人...认识越久,说话就越不正经。
田芯红着脸抽回手:“你...你好好开车。”
“好...我听话。”男人一口应了下来,两只手都放在方向盘上,眼神也直直盯着前方,很是好说话的样子。
见他这般,田芯反而觉得不大真实,她狐疑的盯着未婚夫的侧脸,心里猜测他在打什么主意。
年的相处,虽然是异地,但她多少还是了解对方的性格的。
旁的不说,单单逗弄自己这一块,这人向来不遗余力。
果然,男人正经没过几秒钟,好看的嘴角就勾了起来:“这么专注啊...?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看?”
憋着笑的田芯默默扭过头...不要脸。
“手给我。”汪临坤松开一只手,掌心向上平摊开来。
“做什么?”嘴上虽然这般问,但是田芯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对方的掌心里,然后不意外的被穿插着手指握紧。
男人将柔弱无骨般的小手送到唇边,落下一个吻,才一本正经道:“刚才我乖乖听话了,讨个奖励不过分吧?”
田芯眉心一跳,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一脸无辜的男人侧头看了她。
几年过去,未婚妻虽然长开了,更加漂亮了。
但那双天生带着微微的下垂明亮眼睛,依旧干净又无辜,怎么看怎么叫人怜爱。
唔...也更想欺负了。
想到这里,汪临坤的眸色不禁深了深。
吐槽已然说不出口的田芯摸了摸滚烫的耳垂,躲开男人黝黑的眼睛,喃喃道:“没...没什么。”
“抱歉啊...我这会儿...大概有些激动,不过你放心,不会在车里做什么的。”男人笑得斯斯文文的保证道,端的是一派正人君子模样。
你还不如不解释呢,这么说着,更叫人不自在了,田芯扭过头看向窗外,决定暂时不再搭理这个喜欢逗自己的男人。
车子恰巧拐弯进一条新的道路,入目便是两排凋零了落叶的高大树木。
田芯不认识这是什么,但瞧着飘落的枯叶,与枝丫伸展出来的文雅弧度,莫名觉得它们该有一个美丽的名字...
“这是梧桐树,等你放暑假的时候,再带你过来看。”见她的视线被外面的风景吸引,汪临坤翘了翘嘴角,温声解释完后,又与她科普起了南京与梧桐树的渊源。
这年头消息闭塞,哪怕田芯曾经在书本上看到过关于梧桐树的文字信息,那也是简短的,更别提真实见到。
所以,未婚夫在解说的时候,她听的格外认真。
只是这一抹认真,很快就被突然闯进视线的红色给分散了注意力,她眨了眨眼睛,不解问:“怎么会有人卖糖葫芦?今天赶集吗?”
闻言,汪临坤直接将车子靠边停了下来:“不是赶集,现在大环境好了,路上经常会遇到这样的小商贩。”
说着,他开了车门下车。
田芯茫然回头:“你去哪?”
汪临坤抬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低笑一声:“你别下来,等我一下。”
话音落下的同时,男人关上门,迈开长腿,快速往扛着糖葫芦的老爷子追去。
见状,田芯哪里还不知道这人去干嘛了。
虽然她对于糖葫芦没有特别想吃,但他这般追着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跑,还是叫她弯起了眉眼,心里甜滋滋的...
“给!”汪临坤身高腿长,很块就赶了回来,坐上驾驶座后,将一串糖葫芦递给小姑娘。
“谢谢!”接过糖葫芦,田芯弯着眼小口咬了一块。
汪临坤将钥匙插好,见她欢喜,自己也高兴:“甜吗?”
田芯点头:“甜!你要吃...唔...”
俯身快速吸吮了下小姑娘嫣红的唇后,汪临坤退回了坐位上启动车子。
待车子平稳的行驶出去,眉眼全是春意的男人才勾着唇,愉悦赞叹:“很甜!”
田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