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到宿主选择支付代价开启第167次回溯,正在抽取本次回溯所需代价。】
空茫,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陷入无垠的银河,在触摸不到的虚空之中漂浮。
【已抽取完成,本次代价:间接性不定时失去五感其一。持续时间:一生。】
变化是顷刻之间的,唯一的感受是好像有一束光从意识的最深处打来,他感觉自己在上浮。
【是否支付代价?】
【松田阵平:……是。】
漩涡围绕周身,引力将他拉扯。空间不断扭曲,他感受到了一瞬间的光与疼痛。
【好的,正在进入回溯。】
【感谢您的使用,代价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黑暗,无边的黑暗就好像要吞噬他的灵魂,啃食他的骨肉。
寂静,耳边什么都听不见,就算是有声音也是沉闷的,让他从心里感到厌恶。
滴答、滴答。似乎有什么粘稠的液体在空寂的泥土上回荡发出声响。腥臭的气息强行将他从自己的意识底层唤醒。
……
松田阵平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爆破的声响。
此前代价系统一共让他进行了166次回溯,他有122次死于炸弹。这么想来,他可真是和炸弹有不解之缘。
代价中“持续时间:一生”一项其实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吓人。因为屹今为止,他已经经历了一百六十六生了,这是第一百六十七次。
他上一辈子才活了二十三岁。这么想来,一生根本不难熬。
松田阵平轻车熟路地将自己撑了起来。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那大概是心理作用。他上一次向代价系统要求“时间暂停”以救下天台上自杀的诸伏景光时,支付了“眼盲十年”的代价,现在心理上似乎还有些后遗症。
不要紧,很快就能解决。
他闭了闭眼,眼前后知后觉地开始显出影像。映入眼帘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条岔路,也是每次回溯所要经历的第一关。很快右边的那条路上会奔来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他会杀了所有看到自己狼狈模样的人。
顺带一提,那人是黑衣组织某个底层代号成员,疯得很有组织特色,但弱得像个外围成员。
六岁的松田阵平本应该绕开的。那人再怎么弱,现在的他都打不过。
但是他没有。
他已经绕开这人一百余次了,早就该倦了。
外表六岁的卷毛小娃娃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翻出了空间储物袋。这是他向代价系统支付了十年寿命换来的。
反正每一次回溯他都不能寿终正寝,付出十年寿命和没付出没什么差别。
空间储物袋里装的东西可以跨越时间,也就是说他前几辈子装进去的东西这辈子也能拿出来。巧了,他上上上辈子活到了29岁,当时问阿笠博士讨来了柯南那款多功能手表并自己做了改装,现在正好可以用上。
周围的景观树木投下阴影,为这条小道营造了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诡谲的氛围。他拿着手表,躲在高大的树木之后。小小的身形很便于隐藏,他灵活地将自己与夜晚融为一体。
时间差不多了,黑衣组织的男人摇摇晃晃走过来,口里咒骂着使得自己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他浑身血腥味,神智已然不很清醒。
点击、瞄准、按下按钮。
准镜对准着那人的后脖颈,直直刺入,使得本就不清醒的男人更加迷糊。他摇晃着身体,还以为自己是失血过多而神志不清,转生欲往回走。但是因失血过多而虚弱的躯体,加上麻醉剂的威力,根本支撑不住他的任何一个动作。
松田阵平大胆地走了过去。
男人很快就陷入了昏迷,事实上他甚至没能迈出往回走的脚步。身体重重倒在地上发出了撞击声,他口里不再嘟囔,整个人陷入了死寂般的安静,身上的血却还在流。
这个失血量,放着不管很容易死亡。
已经经历过166次自己的死亡的松田阵平并没有多做动作,他只是翻开那人身上的衣服,拿出了组织专用通讯器。
这个年代,就算是科技在全世界都算得上领先的组织也没有智能手机。松田阵平将手机的盖子翻起。之前几十辈子他偶尔有“借用”组织人员通讯器的情况,都需要本人的指纹认证和虹膜扫描,甚至有声纹辨别。因此这样轻易地成功让他愣了片刻。
他熟练地翻开了通讯器。有一世他特地去查过,这人的直属上司是杰克丹尼,真名本堂伊森,是来自cia的卧底。
卧底就好办了。
他简要地发了几句简讯。倒是没有选择伪装成眼前这位组织成员,而是作出稚嫩又强装冷静的模样。
“您好,请问你是号主的朋友吗?这个叔叔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我,但是被我打晕了。他流了好多好多血,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您可以来找他吗?”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松田阵平当然不寄希望于被本堂伊森带入组织。卧底总是不希望纯真稚嫩的孩子染上脏污,踏入深渊,在黑暗中沉沦永不解脱。
他发这条消息是为了保命。
他做出稚嫩童子的模样,可以让本堂伊森觉得他只是一个无辜卷入此事的儿童。在他进入其他组织成员视线之后,这位卧底先生就会在自身不被暴露的范围内最大限度保住他。
其中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让他加入组织。
他当然知道这么利用别人的善意很卑鄙,但是那么多次回溯他早就学会了在保全自己底线的情况下最大化地利用一切。
他当然可以不利用本堂伊森的善意,但那样加入组织的途径只有干一波大事,比如杀一群人,或者炸毁很多栋建筑。
他做不出这种事,也绝不会做这种事。
借助这条线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自己送到组织成员面前。
他知道本堂伊森此时就在那个被自己麻倒的组织成员来的地方。不知道哪一辈子他翻卷宗的时候有看到这是一个cia布置的用来重创黑衣组织的计划,但是计划失败了,只死去了几个底层代号人员。
他只需要顺着血迹去找就行。
于是,六岁的小团子握着那昏迷的人的通讯器,坚定地迈开了向前的步伐。
路途不远,但是以他的小短腿需要走不短的一段时间。他有些担心里头的组织成员已经离开,但是实在无法加快脚步。
当到达血迹的终点时,松田阵平看到了一间破旧的出租屋。他试探地按了门铃,在外扬声喊道:“您好,先生,请问这是您的朋友的通讯器吗!您的朋友在想要打我的时候有提到他想要杀了一个名为’皇家礼炮’的先生,请问这位先生现在没事吗?”
想想hiro旦那会怎么说……他默念着,努力作出了一副有礼貌的模样。仅仅是这样一段话,他还是可以装出来的。
出租屋内静了片刻,随即松田阵平听到一个人边哈哈大笑边走出来:“进来进来,让我看看——还真是德国啤酒那个di/ao/丝的通讯器,他说要杀了老子是吧。”
这人其实也是组织底层代号人员。他笑得粗俗,整个人原本俊秀的脸都变得狰狞起来。
松田阵平定了定神,也不客气地走了进去,因为他眼尖地看到了出租屋最角落的装置。
那是与他有很深的“羁绊”的——八个蛋。
“那个装置的引动设置很特别哦。”他毫不客气地凑上去,“这里和这里并联的话,节省了很多材料,也能发挥出更大效果,但会不会很容易控制不住?”
他知道组织才不在乎礼貌,特别是皇家礼炮更不在乎。那家伙他斗了几辈子了,论炸弹造诣对方当然比不上他,奈何身为警察的松田阵平顾及颇多,而皇家礼炮秉持“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理念,什么都不用考虑,只需要炸炸炸,因此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为什么要那么精准的控制?”皇家礼炮压压眼前小孩的一头卷发,满不在乎,他笑得邪气,原本清朗的嗓音都因此扭曲显得沙哑难听,“炸弹嘛,炸死的人越多越好,由血花与尸骨堆叠出来的,才是最美的爆破。”
“……”去你的,人渣。
n辈子幼驯染都死于爆破的松田阵平攥紧拳头,只觉得怒气涌上自己的面庞,顺着血液流遍了五脏六腑。片刻后他放松,告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再抬头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显得不以为然:“这样不就没什么技术含量了?”
卷发的小团子说话声音都软软的,却摆出了一副倨傲的表情:“要我看,这一部分去掉之后,整体结构稳定,再串联进蓝牙装置,完全可以做到指哪炸哪。”
皇家礼炮愣了片刻,神经质地大笑起来,苍白的脸庞上都涌上了明显的红晕。
说起来松田阵平一度怀疑代号成员大多精神不怎么稳定,不仅是皇家礼炮和今天本会杀他的德国啤酒,还有组织的基安蒂,偶尔琴酒和贝尔摩德也会间歇性疯一下,当然他俩一个疯的时候会拿着伯/莱/塔面无表情嘎嘎乱杀,一个疯的时候挂起笑容魅惑众生誓要通过这种手段把人骗得底裤都不剩。
皇家礼炮笑完了,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有趣的小孩,你来是干嘛的?想要我这个前辈杀了你?”
松田阵平早知道对方会这样询问。小男孩刻意装作愣了一下,歪头不解道:“我……哎呀,我是来替那个要打我的叔叔叫人的,他的血都快流完了!”
他又开始装了,这是模仿对象是幼年惹祸之后装无辜的萩原研二。
皇家礼炮挑眉,青年人脸色苍白,挑眉时显得肆意。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被松田阵平三言两语间嫌弃了个透彻的爆破装置,眼中时明晃晃的对于面前小孩儿的兴趣。
看到对方的表情,松田阵平确信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都用不上本堂伊森那条线了。
而且此时房间里没有别人出现,代表着cia或许早已经撤离。
沉默的对视,两个人眼神交换之间,仿佛都对对方心里想着什么胸有成竹。
“跟着我吗?”皇家礼炮咧着嘴笑。
“有别的选择吗?”卷发男孩回了一个桀骜的笑容。
“有啊,”皇家礼炮伸出两根手指比在太阳穴旁边,“去死咯。”他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有可能吓到面前的小孩儿。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是真的吓到了,那他也只能杀了对方。
组织,本来就是这样毫不留情的存在。
松田阵平耸了耸肩,从善如流:“行啊,那就跟着你吧,反正我也喜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