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从他背后探过脸来，认真看着他。
“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夏恩却想要糊弄过去，“别开玩笑了陛下，我会被全体国民撕了的。”
他笑着，好像这就是一个好笑的玩笑。
雷伊的眼神高深莫测，“是啊，和你开玩笑的。”
夏恩才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他又说道：“可我发现你总是在刻意回避，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怎么，你在怕什么？”
雷伊问得很轻，他就坐在床边，看着夏恩的侧脸在暖暖的光线下，好像镀上了一层金边。
夏恩心里一抖，垂下的眼睫遮住了所有，“是你的错觉。”
“错觉吗？那你为什么从不问我，为什么吻你？”雷伊的声音像羽毛一样从心上扫过去，泛起一阵轻痒。
“不是因为交易，不是因为精神力失控，我为什么还要吻你？你想过吗？”
夏恩不愿回答，不敢去深想。
就像他早就知道那里有一个陷阱，早就预见到自己会陷落下去，于是在真正坠落之前，拼了命地想要逃离。
“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啊，一个吻或是几个吻，不代表什么，何必去想那么多呢。”夏恩的声音听起来在笑，无所谓地笑。
“而且你是皇帝陛下，你想做什么还需要理由吗？”
“看来你确实不想和我有牵扯。”雷伊不无嘲弄，就像早就看透了他的谎言和伪装，淡淡说道。
夏恩忽然一阵心虚，清了清嗓子，“这酒真的是能在市面上销售的吗？不是什么违禁品吗？”他突然问。
雷伊看了他一会儿，顺着他想要扯开话题的意图，“只是加强感官而已，甚至有人喝完会短暂提升精神力，所以销量很好，很受欢迎。”
他看见他额头的汗珠，决定不再折磨他。
他为他盖好被子，不再追问任何问题，夏恩一时半刻却不敢动，感到整个人像是飘浮在空中一样。
他的思维和身体分成了两个部分，而身体的那一部分，忠于着本能。
他把自己缩成一团，用床单把自己裹起来，就像一个蚕茧，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鼻翼翕动，紧闭着眼睛，睫毛被汗水弄得潮湿。
“让我一个人待着吧。”他有些虚弱地提出请求。
雷伊答应了，可他没有马上离开，他把夏恩抱起来，连着床单一起。
他就这么抱着裹成一团的夏恩，对他解释，“我要工作一会儿，为了救你才赶来的，再回去怕是来不及完成今天的事，我就在这里把事情做完。”
也不管夏恩对于“救”这个字是否认同，他坐到床上，就像这里是他的卧室那样自然。
拉起靠枕垫在身后，然后把“蚕茧”抱到身边，好好放置到床铺的另一边，开始专心工作。
各种帝国的机密文件，在夏恩的卧室里堂而皇之地展现，闪亮着各种颜色和画面，要是在黑晶，那应该是绝对机密。
雷伊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跳跃，滑动、点击，就像在拨弄着乐器，像跳动的音符，有一种叫人感到愉悦的节奏感。
夏恩不期然间想起这双修长好看的手，对他做过的事。
“在想什么？”雷伊在认真工作，但还是分神留意着他，看见他对着他的手发呆。
“我的手怎么了？你脸红了。”他问了一句，收回视线，继续工作。
夏恩的目光逐渐转移，若无其事地闭上眼，“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还是你又在逃避问题？”雷伊一边处理公务，一边说道。
夏恩睁开眼想要反驳，雷伊忽然倾过身来用吻堵住了他的唇。
所有的话都被吞了。
雷伊的嘴唇也很柔软，柔软却坚定地侵蚀进来，用他的舌尖，他的齿龈，磨蹭着他的，呼出的微热气息，和嘴唇一起抵在夏恩的唇瓣上。
鼻尖轻蹭，雷伊调整了角度，托起了夏恩的下巴，方便他更加深入他的口中。
夏恩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甚至分不清此刻的无力感，究竟是因为星尘的作用，还是因为雷伊的吻。
雷伊的气息有着绝对的存在感，缠绕住他，无法摆脱，又甘之如饴，让他的呼吸难以为继。
心跳很急，视野朦胧，头顶上的虚拟星空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星云旋转着，好像整个宇宙都在为他而闪烁。
夏恩微闭的眼睛里甚至看到星子坠落，周围满是细碎的光点，在星尘酒作用下的吻，让他头晕目眩，完全失重。
这时候他想起关于星尘酒的描述来：
喝下去会感受到宇宙的美妙。
等雷伊退开，夏恩喘着气，声音有些哑，“这就是你说的趁人之危吧？”
“对不起，但是你偷看我的样子很可爱。”言不由衷地道歉，雷伊现在已经熟练这一系列操作。
“而且我在预防我的精神力失控。”他的表情甚至很严肃。
他说得好像真的一样，夏恩本来就没有力气，现在更是被他吻得气喘吁吁。
“不要再随便吻我了。”夏恩有些懊恼。
被吻到发红的嘴唇就像要被吮破那样，微肿发烫，“还有我没有偷看你，你也不要说我可爱。”
“一个男人并不会因为这种夸奖而感到高兴的。”他扶额，无力地叹息。
相比刚发现自己到了这个世界，拥有一副好皮囊之后的庆幸，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这是个麻烦。
“难道是因为我的外貌让你情难自禁，那我毁容怎么样？”夏恩笑着问，这一次听起来也像玩笑。
可雷伊知道他似乎是认真的，“如果只是因为外貌的美丽，就不会有那么多仿生人被我破坏了。”
“不是因为外貌，那就是因为我对你的作用，霍曼说过，我是你的良药，当然他可能只是胡扯……”
“但你也不必因此依赖我这个药物，只要对你有用，就算是为帝国出力的事，我不会拒绝你的，你也不必送这送那，帝国福利都足够了。”
他像开玩笑那样，伸出手拍拍雷伊。
他发现自己似乎好像越来越习惯雷伊的亲吻，他的靠近，他表达的欲望，而自己的身体总是很诚实地给出反应。
再这样下去，不行的。
“除了特殊情况，其他时候陛下还是不要靠近我的好，以免又造成民众的误解。”这次他是看着雷伊，认真说的。
于是雷伊发现，再一次的，他在他靠近的时候逃走了。
雷伊凝视着他，“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夏恩被他的目光击中，仿佛所有的动摇在雷伊眼里无所遁形。
他们都清楚，有一种叫他想要逃离的东西，存在于他们之间。
两个人对视着，视线交错。
雷伊的提问太直接，眼神太认真，夏恩这一次没办法再用玩笑糊弄的方式敷衍过去。
他想回答，是的，他讨厌使用强权的人，还想说，雷伊在最初就用了最让人讨厌的方式和他相识。
他想说，他讨厌复杂的事，而雷伊是复杂的代名词。
他还想说，他是来这里做任务的，他的任务是拯救世界，尽管听起来很可笑，但至少，他不能让自己喜欢上一个npc。
他还有好几个甚至几十个理由，对雷伊点头说，是的，他不喜欢他，讨厌他……
可他偏偏说不出口。
喉间仿佛被什么卡住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无论是敷衍的话，还是内心的真实想法，什么都说不出来。
当雷伊这么看着他，用这种有些失落，甚至难过的表情看着他，他在这一瞬间，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他不想欺骗他，说他讨厌他，也不能说出实话。
所以他只能沉默。
而在这个过程中，雷伊的目光就一直追逐着他，观察着他的每一丝反应，每一次目光的闪烁，看到了他的欲言又止，也看到了他嘴唇微抿。
“我明白了。”最终，雷伊这么说道。
他不再看他了，开始专注于处理公务。
这明明是夏恩想要的结果，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反而像被人挖走了一块，又像被什么堵住，几近窒息。
在这个温度适宜的房间里，被花园和星空包围着，他却抱紧了被子，仿佛很冷那样，将自己更紧地缩在里面，闭上眼睛。
然后他再度被涌来的星尘酒后遗症席卷了。
晕眩来得很及时，他第一次感谢这种酒精的副作用，让他浑身无力失去思考。
雷伊抚着他的脸，观察着他的反应，星尘醉人，但不只是酒精作用，更重要的是那些添加进去的植物提取液，人会长时间受到影响。
夏恩用力眨了眨眼，依然没能看清雷伊的表情，而他又开始困倦，眼前又开始出现那些错乱的画面。
雷伊见他真的坚持不住了，让他好好躺着，什么都没有再说。
然后他再度专心开始工作起来，直到楼下传来说话声，有人开门。
“门口有飞行器，好奇怪，这个型号我知道，好贵的！”是尹薇的声音。
“家里有人？是夏恩有客人吗？夏恩？”马洛带着尹薇去办入学，刚回来，才进门看着客厅空无一人，觉得很古怪。
他在客厅里叫着，可无人回应。
然后他们听见楼上响起脚步声，穿着黑色军服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