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 池霭才告诫过方知悟不要对着自己耳朵吹气。
此时此刻,这位毫无自觉的大少爷,又仿佛粘人?的猫咪般突破了应当遵守的安全距离。
他用甜蜜的语气道出请求, 也不管池霭是?否会答应, 便?自顾自推着?她的肩膀朝晚会厅出口的方向走去?,还顺带对着?留在原地的祁言礼挥了挥手:“阿言,改天见咯!”
池霭被迫跟他离开英华大酒店,走了几百米的路, 发现原本停在露天停车场最显眼位置的加长宾利, 不知?何时开到了酒店少有车辆行人经过的后侧。
司机老张不在。
车内的空气中仍然涌动着?黄玫瑰残存的芬芳气息。
关上车门, 按下上锁按钮。
池霭与方知?悟面对而?坐,淡定地看他脱下罩在外面的斗篷外套,露出贴身的白衬衣。
“你说你找的这个理由,要是?文夫人?问起,叫祁言礼怎么好?意思替你解释出口?”
她一句话拆穿了方知?悟的谎言。
那头舒展双臂后?靠在真皮坐靠上的青年被她说中心事,不服气地回嘴道:“我就是?撞到车框上痛了,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凭什?么觉得我在说谎?”
一生要强的他又将衬衫的下摆从裤腰间?抽出来,作势要将所?有的贝母扣解开, “你不关心我也就算了, 还怀疑我——你如果?不信, 我脱下来给你检查总行了吧?”
圆满执行了这些天部署已久的计划, 池霭的心情还算不错。
她学着?方知?悟的姿势,把身体向后?一靠, 面不改色地逗弄他:“嗯, 那你脱吧。”
方知?悟:“……?”
“怎么,不敢吗?”
池霭嗓音轻柔, 舒缓的语调如同涓涓春溪,内里?的挑衅之意却显露无遗。
箭在弦上,谁不发谁是?缩头乌龟。
绝对不当缩头乌龟的方知?悟忿忿解开了脖颈间?的第一粒扣子,发狠道:“池霭,你待会儿别被我抓到眼神?躲闪,不然我会嘲笑你到八十岁!”
池霭无视他的威胁,眸光轻闪,微笑说道:“方知?悟,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你脱掉衣服之后?,要是?被我发现在祁言礼面前说的话是?假的,那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相反,要是?真有撞出来的痕迹,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方知?悟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但?说到痕迹,原本有些心虚的他又突然镇定下来。
他想起小腹上被池旸揍出来的淤青还未消除,横竖池霭也分不清它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好?啊。”
方知?悟唇角翘到一半又收敛,瞳孔中却洋溢着?稳操胜券的雀跃,“就这么办。”
一时之间?,在酒店的后?方,在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车厢内,他短暂忘却了羞耻感。
贝母扣一粒一粒解开。
冷白为主色的男性躯体一点一点在池霭的眼前呈现。
锁骨笔直,线条分明。
矫健饱满的胸膛之下,靠近人?鱼线的位置,有块拳头大的淤青。
池霭的母亲是?医生,她虽然不曾从事同样的专业,但?对于基础的知?识还是?有所?了解。
因此她一眼便?辨别出来,方知?悟腹部的伤并?不是?今日新添的。
她瞬间?联想到了别的层面。
却没有像揭穿方知?悟想要离开的借口一样揭穿他的淤青来源。
她细致地打量一圈眼前优美的男性身体,直把方知?悟看得眼睑下方泛起红意。
“你看过了吧,我就是?撞伤了,你是?不是?应该愿赌服输?”
方知?悟的手虚虚覆在身前,随着?池霭视线的游移,却不知?究竟该遮哪里?。
池霭倏而?在这时调整了坐靠的姿势——她朝着?方知?悟所?在的位置倾斜过来。
几乎瞬间?,方知?悟的脑海生出她的呼吸吹拂在自己皮肤之上的错觉。
“——池霭!”
他短促地叫着?池霭的名字,但?没有后?文。
池霭头也不抬:“我在。”
“……你,你在干什?么?”
“方知?悟,你和我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不是?说自己身经?百战吗?”
池霭放轻了声音,“你以为我现在是?在做什?么?”
“说好?的检查我有没有说谎……你可?不许干别的!”
方知?悟忍不住结巴起来,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尖。
说来好?笑,他二十六岁的人?生,身边最亲近的异性居然是?池霭。
眼见对方越想越歪,池霭的眼底也多出几分恶作剧的笑意。
她观察完毕,证实猜测,坐了回去?,轻飘飘地询问:“这淤青真的是?撞出来的吗?”
不等面孔彻底变红的方知?悟答话,她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缓慢地补充道,“你忘了吗,我的母亲是?位很优秀的医生。我从小耳濡目染,也跟着?她学习了一些医疗知?识。想要分辨淤青是?通过什?么方式造成的,除了用肉眼观察,也可?以上手摸。”
她毫无内疚之心地拿现编的话欺骗方知?悟。
而?方知?悟显然相信了。
他听到池霭的话,大脑还没做出指令,身体已然自发向后?退去?。
他思忖着?,忽然咬牙委屈低喊道:“是?不是?撞出来的你都脱不了干系——”
“因为我的伤是?被你哥打的!”
方知?悟将内情坦白的时候,池霭也愣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听见池旸提起过这件事,也没想到挨打的方知?悟可?以隐忍这么久。
方知?悟从小拳击格斗样样精通,而?自己的哥哥池旸充其量不过是?个常年运动的上班族。
要是?两个人?斗殴,哪方会吃亏是?显而?易见的事。
她深呼一口气:“那我哥哥——”
“我被打了你还只顾着?关心你哥哥!”
方知?悟简直快要气死,不管不顾道,“我根本没有反抗,全是?他单方面在揍我!”
“单方面?”
池霭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但?回想这几天池旸的状态,要是?方知?悟真的出手反击,他也不会表现得安然无恙。
池霭心中信了五分,问道:“你为什?么不反抗?”
方知?悟一下子哑了火。
他用手掌遮住小腹上刺目的青紫淤块,许久才不情不愿地垂头说道:“他可?是?你的哥哥……更何况,你母亲是?我们方家的恩人?……做人?不能太不知?好?歹。”
整个方家,不提江晗青,只论方鉴远和方知?省,许多时候对待他们池家的态度,都仿佛在脑门上挂了一个横幅,横幅里?写着?,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偿还徐怀黎付出一条命的恩情。
唯独方知?悟不同。
他面对池霭,始终的真实而?任性是?,从来不试图表现出一些虚假的善意。
今天听到他的话,池霭才明白很多东西他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注视着?吐露一切之后?怎么不肯抬头的青年片刻,转身从车座旁的储物箱里?,找出了方家的每辆车上都常备着?的小药箱。
而?坐在对面,一鼓作气把心事讲出来的方知?悟,此刻也陷入了一种巨大的羞耻之中。
这种羞耻远比脱掉衬衫裸/露在池霭的视野中更加强烈。
他怎么可?以把真心话说出来……还是?在一向和自己不对盘的池霭面前。
方知?悟天不怕地不怕的生涯里?,头一次不敢抬头去?看他人?的表情。
他不安地等待着?池霭的回应,却听见池霭清醒如霜雪的声音:“方知?悟,把手拿开。”
“哈?”
方知?悟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气音。
池霭细腻的手指盖在他的皮肤上,不由分说强制性把他的手掌移开。
那块难看的淤青再度暴/露在两人?眼里?。
池霭将盛在药盒里?的跌打损伤膏蘸取了一点堆在指尖,围绕淤青打转着?涂开。
微凉的手指触及因为赧意而?升高的体温,方知?悟放松的小腹肌肉瞬间?绷紧。
他煽情地喘/息一声,后?半截的尾音又被淹没在舌底。
池霭涂抹药膏的手指很稳,温柔地问道:“是?不是?弄痛你了?”
方知?悟想要把她的手推开,但?动作起了个开头,下意识变成手掌后?撤撑住座面。
“池霭,你又在干什?么……”
“方知?悟,你又不是?被我哥哥打坏了脑袋。”
“我在为你涂药啊。”
池霭的嗓音跟她的手法一样慢条斯理,“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否则我会担心你哪天洗澡时看见肚子上的伤口,觉得自己不够完美无瑕了,头脑一热又去?找我哥报复。”
方知?悟被她说得气笑了,自傲道:“就算添了点伤我也还是?完美无瑕的。”
“嗯,嗯。”
池霭敷衍地应着?。
她的话分散了方知?悟的注意力,他的思绪也从暧昧的氛围里?抽离。
然而?意志一松懈,身体的防御也跟着?倒塌了几分。
池霭的手指一下戳在最痛的地方,方知?悟脸上的笑意转眼被抽气的表情代替。
“嘶,你轻一点啊——”
“我弄痛你了吗?”
池霭仰头瞧见方知?悟略带扭曲的面孔。
“——痛死了,你帮我吹吹。”
沉浸在突如其来的痛觉之中,方知?悟理所?当然地命令道。
“方知?悟……”
池霭唤着?他,难得有些犹豫。
方知?悟却闷闷地说道:“你不想帮我吹吗?好?啊,那让我痛死在这里?好?了。”
灰绿的眼瞳,雪白的肌肤。
尽管这只猫咪的脾气太坏,可?半是?耍赖半是?撒娇起来同样让人?招教不住。
池霭被他的皮相引诱一秒,伸出嫣红的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