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宫女心计31
不明所以的众人一惊, “奴婢不敢!”
郭太后生气地掷出一只金钗:“姚长珍,你呈给哀的是什么东西?!你竟敢用这种货色敷衍我!”
姚金玲出列垂头请罪,“奴婢从来没有敷衍之心, 请郭太后明察, 若您有半点儿不满意, 必然重新程上。”
自从那一次郭太后寿宴,十分满意金玲的作品之后, 司珍房负责郭太后的朱钗翠环的人一直都是金玲,所以她首当其冲。
郭太后冷笑道:“免了吧!你做的东西简直俗不可耐, 不能入目,就如当初的‘凤凰朝日’一样,还是给那些山鸡野鸟拿去当宝贝,怎么配得上哀家!”
提到凤凰朝日,这么明显她是冲着郑太后来的, 阮翠云这时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请郭太后息怒,姚长珍兢兢业业,绝对没有不敬之心……”
郭太后怒道:“哀家何时要你说话了!你又是何身份,不过是个小小司珍,竟然敢打断哀家所言!司珍房呈上的是下等货色,你这个司珍也难辞其咎,哀家还没有降罪于你呢!怎么。怕哀家责罚你这个好门生啊?也对,郑太后的宴席,你们同样是座上之客,看来不仅做钗,你们连为人处事都同出一辙, 知道早早的去抱人大腿喽,现在你们是不是很得意!押对宝了是不是?!”
这话音一落, 尚宫局上下各有心思,众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阮翠云和姚金玲竟然那么得郑太后看中了,竟然会邀她们同宴。而今天郭太后怒发冲冠,兴师问罪,也找到了根由。
金玲当机立断地说:“有错当罚,一切都是奴婢一人的过错,未能令太后娘娘满意,请太后娘娘降罪。”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唯有避其锋芒,才能避免事情闹大。否则,郭太后的怒火难平,更会找麻烦,在尚宫局生活这么久了,已经有感情,她也不想尚宫局众人被牵怒。
郭太后见她认罪,也并没有满意,反倒心中更气。
阮翠云说:“奴婢和姚掌珍只不过是和郑太后叙叙主仆旧情,并没有其他什么,还请郭太后不要多心。”
郭太后:“你是说哀家多心,自寻烦恼,小肚鸡肠是不是?好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尚宫局,竟然有如此胆大包天的忤逆之人。钟司制,如果有人胆敢顶撞哀家对哀家不敬,该当何罪?”
钟司制被点名,只得道:“当受掌嘴之刑。”
刘三好想起上一次也是因为说错话,就被当众掌嘴,今天轮到金玲和阮司珍,不由得别过头不忍心看下去,主子想要为难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郭太后说:“既然你们两个师徒情深,互相求情,那么就互相掌嘴吧!”
蔡尚宫说道:“请郭太后开恩!”
郭太后说:“立刻打,没人能够求情!”
金玲犹豫,让她和阮翠云互相掌嘴,那日后还如何相见共事,郭太后果然深諳诛心之术。
正在这时,外面通传的太监喊道:“皇上驾到!郑太后驾到!”
众人重新拜见皇上和郑太后,郭太后面有不悦之色,也不得不起身,毕竟现在是皇上最大。
李怡说:“都平身。”
郑太后说到:“姐姐今天这么有兴致,到尚宫局来,咦,阮司珍和姚掌珍犯了什么错吗?怎么她们一直跪着?”
金玲微微垂头,皇上走到她面前,伸手道:“朕要你平身,还不起来,是想抗旨吗?”
金玲看看他,皇上说这话了,不能不给他面子,“谢皇上。”她自行和阮司珍相互扶着起来,忽略皇上伸过来要扶起她的手,还嫌她这个靶子不够惹人注目?
郭太后见此情形,愤怒的眯起眼睛说:“这两个奴才不懂得侍候,哀家罚她们也无可厚非,妹妹何必兴师动众,把皇上一块儿叫来。”
郑太后说道:“姐姐这就误会我了,我和皇上是在半路上遇到,刚好他也要来尚宫局,所以才一起来。”
郭太后冷笑,明显是不相信,堂堂一个皇上到尚宫局来干嘛!
郑太后说:“奴婢们不会侍候,姐姐教她们就行了,何必大动肝火,要打要罚的呢?”
郭太后说:“哀家统领后宫,责无旁贷,连罚两个奴婢的资格都没有了?哀家早就知道,罚她们两个你会跑过来阻止!因为她们根本就是你的救命恩人,阮翠云教皇上装傻,姚金玲就更可恶,又是设法设法营救,又是送解药让你们出宫,多次相助!”
郑太后说:“哀家并没有说姐姐没有资格罚她们,不过姐姐母仪天下,历经四朝,总不能公私不分,公报私仇。”
郭太后怒道:“你是何身份!你只不过曾是我身边的奴才罢了!”
郑太后惧于郭太后的余威,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不过她不可以后退,皇上就是她最大的依仗,向前说:“当年宪宗皇帝并没有册立皇后,我们同是妃子,大家平起平坐。何况当今皇上是哀家亲儿,按照宫中的规矩,后宫当由哀家统领,统领后宫的规矩是当年高祖皇帝立的,姐姐不会不清楚吧?”
郭太后说:“好啊,现在拿祖宗规矩来压我!皇上,你现在是皇上没有错,可是你也不能任由你母胡作非为,哀家是两朝的太后,三朝的太皇太后,尚宫局一直是哀家在管,难道连惩治尚宫局奴才的权利都没有吗?如果你也要这样说,那哀家倒是要找大臣们来评评理。”
郑太后一惊,皇上刚刚登基,帝位未稳,如果因为郭太后之事闹到前朝去,会有人说他们仗势欺人,对郭太后不好,这不是给皇上添乱吗!
皇上也没料到今日会闹僵到这个局面,“后宫之事只是家事,家和才能万事兴,郭太后还请稍安勿躁,心平气和才能解决问题。”
郭太后冷笑道:“这两个奴婢欺上瞒下,连主子是谁都分不清,从来还有没有把哀家放在眼里!哀家今日要是不罚她们,如何在后宫立足!”她看向姚金玲和阮翠云:“哀家要你们互相掌嘴,既然你们不从命,那就由别人代劳,来人,给我掌嘴!”
郭太后身后有一个宫女拿着竹板战战兢兢的走过来,李怡正要说什么,金玲率先说道:“是奴婢所设计的金钗没能令郭太后满意,阮司珍只不过是替奴婢说了几句话,没有丝毫冒犯之意,为平息郭太后怒火,奴婢愿意一力领罚。”
郭太后道:“给我打!”
郑太后知道金玲是为了顾全大局才领罚,不想皇上为这件事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不忍心看下去,干脆别过了头。
宫女也知道郭太后让打,可是皇上和郑太后却不乐意,打下去就是得罪皇上和郑太后,又不得不从,竹板高高举起时,李怡忽然想起,还是光王的时候,曾经亲眼见过郭太后让人给宫女掌嘴,一板子下去脸就会肿了半边,不一会儿就会血肉模糊,一时怒气上冲,喝道:“给朕住手!”
经皇上一喝,拿着竹板给宫女自然不敢打下去,竹板僵硬地举在空中。
郭太后不满道:“皇上这是何意?难道真的要为了惩治后宫奴才的事去找大臣评理?这司珍房负责的是朱钗翠还,一向由后宫执掌,哀家惩治她,怎么都轮不到皇上多管闲事。”
皇上说道:“谁说金玲要一直负责朱钗翠环的,朕这就下旨,调任她为五品尚仪,御前伺候。”
唐内宫设六局管二十四司,尚仪局与尚宫局是同等级的机构,只不过是主要伺候皇上,下设四司,司籍,掌经史教学,纸笔几案;司帐,掌床席帷帐,铺设洒扫;司舆,掌舆辇伞扇,执持羽仪;司闱,掌门阁管龠。
尚仪局也为后宫效力,更多的是伺候皇上,所以李怡说御前伺候,也并不夸张。
皇上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震惊了。
金玲也意外地看向他一眼,一时间她都能感受到众人或直接或隐蔽投过来的有如实质的目光,似乎都要把她看透一般。
郭太后不敢置信:“皇上真要这么做?从掌珍到尚仪?掌级只不过是从九品,尚仪乃是正五品女官,她何德何能,可以连跳九级?!”
皇上负手而立,不去回答她的质问。
郭太后又道:“皇上你真要为这个奴婢开先例?”
皇上这才开口:“区区五品又算得了什么,后宫妃子哪个品级不比她的高。”
郭太后说:“这岂能相提并论?嫔妃是主子,她只不过是一奴才!”
皇上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说:“郭太后可以凭一己喜恶惩罚她,那朕自然也可以凭一己喜恶升她的职,你不喜欢她,朕就替太后分忧,调她来朕身边罢了,郭太后不必大惊小怪。从此她就不再是尚宫局的人了,之前金玲若有让郭太后不满意之处,还请你见谅,让司珍房重新派人打造合意的首饰。朕管理大唐,坐拥江山,岂会短了太后用度。”
郭太后恼羞成怒:“好,哀家只不过要处罚个奴才,就被皇上如此挤兑,自然是无话可说,摆驾!”
郭太后走后,众人都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金玲说:“奴婢多谢皇上解围,只怕才德未能服众,调任一事还请皇上三思。”
第32章 宫女心计32
皇上说道:“朕心意已决, 圣旨稍后就会让人送来给姚尚仪,明日一早正式上任。”他刚开始脱口而出,只不过是为了把金玲救下来, 纳入到自己的羽翼之下, 不让她受掌嘴之苦。过后发现, 这个决定当真不错,从此以后可以把金玲放在身边, 时时都能见到,那真是再好不过。
郑太后对皇上的此种做法也无意义:“姚尚仪, 还不谢皇上隆恩。”
金玲抬头看向李怡:“奴婢谢皇上隆恩。”
李怡笑着道:“不必多礼。”
皇上和郑太后一走,尚宫局算是炸了锅,今天发生这么劲爆的事情,任谁都没有心思专心工作了。
皇上和郑太后来尚宫局明显是专门为了人解围,姚金玲从掌珍到尚仪, 这中间的差距不止是九个品级,还隔着万重高山!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别想走到!尚宫局有上百人,能做到尚宫之位的也只有一个。
而如今皇上不过一句话,金玲就摇身一变,和尚宫大人平起平坐,而且还是在皇上身边伺候。这让底下的人如何能够不心潮起伏,羡慕嫉妒。
阮司珍竟然也悄悄与之前的郑太妃交好,现在她时来运转,等来了回报,以后什么事都有太后给她撑腰。
三两个女史一边干活一边凑一起说悄悄话,“刚才你们看见了吗?皇上竟然要亲自赴姚掌珍!要是我有这等机缘, 让我立刻死了都愿意。”
另一个宫女说:“皇上之前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和姚掌珍关系很好,还来我们尚宫局找过姚掌珍, 不对,现在应该叫尚仪大人才对,以后可千万别叫错了。”
这次调任来得突然,金玲只有半天的时间准备,明天就不能再待在尚宫局,而是要换了住处,蔡尚宫特地给刘三好放了假,让她陪金玲一起收拾东西。
刘三好埋怨道:“还说是好姐妹,怎么这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你帮皇上离宫!稍有不慎就是杀身之祸啊!”三好想说之前她也有此想法,不忍心看着郑太妃母子被毒药所害,可惜根本寻不到机会换药,她还担心了好久,没想到事情让金玲给办成了。
金玲说:“这种事情我若是告诉你也只是多一个人担忧,若出事就把你也牵连进去,正是这样才不能告诉你。”
三好说:“我就说好心会有好报,果然是如此,虽然做好事一向不应求回报,不过这次你总算获益良多,尚仪大人!正五品啊!我做梦都没想到会走到这个位置!”
金玲不在意地说:“又不是在朝廷做官,几品又能怎么样,我是从来不看重这个,在宫内说到底还是听人差遣,替人办事的奴婢而已。”
三好说:“话是这么说,不过也足够让人羡慕了,你是不知道,你现在一人得道连我也跟着鸡犬升天,今天别人对我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金玲笑道:“她们对你客气,不是因为我,而是知道我一旦调走了,掌珍之位就出现空缺,以阮司珍对你的赏识,多半会落在你身上。她们是提前跟你这个上司打好关系。”
刘三好一怔:“我倒是从没想过能顶替你的位子,不过,若能升职也不错啊!还是看阮司珍怎么安排吧,毕竟我刚来司珍房不算久。”
两人正说着话,其他三位掌级都来了,“金玲!”
曹掌制说:“知道你要离开,真的很舍不得你,我们来看看你,这是我亲手绣的牡丹花荷包,你看看喜不喜欢!”
潘掌设说:“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梳妆盒,小巧精致,耳饰头饰都可以放在这里面。”
徐掌膳抢着说:“我呢,手没有他们灵巧就只能做那几个拿手小菜,给你践行了。”
金玲说道:“多谢几位,不如大家一起用吧!”
“好啊!”
徐掌膳说:“我们今天还叫你金玲,明天再见面就要行礼,叫你一声尚仪大人了,不过我们这么多年姐妹,不是白做的哦,日后若有机会别忘了提携提携姐妹。”
金玲笑而不语,招呼三好也一同坐下。
曹掌制对徐掌膳嘲笑道:“你算金玲哪门子的好姐妹呀!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就是要提携,当然是我们的情分更深一些,对不对金玲?”
人们往往更爱做锦上添花之事,更何况宫中向来是奉高踩低,她们这么做这也是人之常情。金玲心里摇头,不过面上仍然客客气气,不会表现出来。
原来以为已经够热闹了,没想到还有更热闹的,四司也不约而同的前来。钟雪霞一见到这门庭若市的情形,有些不悦自己来晚了,说道:“你们都不用干活吗?都跑来打扰金玲!”
曹掌制小声道:“我们都是干完了活儿才过来的。”
谭司膳接着说:“就算手上的事做完了,也要看着底下的人做事,现在一窝蜂的都跑到这里来打扰金玲算怎么回事儿!”
几个掌级识趣地说:“那我们这就回去了,不打扰你们说话。”
四司赶走了几人,又是新一轮的送亲手制作的礼物,她们到底老道,说话要比之前几人委婉多了,不过大大同小异,也是想要与金玲交好的意思。
金玲应付了一波又来一波,有些哭笑不得,没一会儿蔡尚宫也来了:“这么巧,大家都在这儿,看来都是想给金玲践行,舍不得她离开。不如这样,我让司膳房设一小宴,就设在我房里,地方会宽敞些,大家热闹热闹,金玲你说怎么样?”
金玲说:“我当然你从命,我也要借花献佛感谢尚宫大人和各位前辈的照顾和盛情。”
当天的宴席之上,从尚宫到四司,对姚金玲的态度可谓是春风般温暖,既然金玲叫她们一声前辈,便能接住这个台阶,以长者前辈的身份对金玲谆谆善导,还说到了新的地方若有什么难处,随时可以回尚宫局求助,她们只要知道的,会知无不言。
尚宫房间的席散了,只有谭司膳还没有走,留下和蔡尚宫说悄悄话:“阿姨,金玲以后就是尚仪了,她真是好运气!不过,我们对她客客气气的这是理所应当,你又何必对她那么客气呢,把你压箱底儿的宝贝都送给了她,我这个做外甥女儿的向你讨要好多次你都没给我。”
蔡尚宫无奈:“我就说你目光短浅,连重点都注意不到,压箱底儿的宝贝算什么?到底只是有价之物。金玲真正需要的是我承诺她,有不懂之处可以随时来问我。她之前只是做掌珍嘛,要想统领全局还会遇到很多麻烦,至少有很多细节她没经验,所以我这个尚宫的经验对她来讲才是最有价值的。”
谭司膳不解了:“那既然这样,你何必还送那么贵重的东西呢!还不如给我!”
蔡尚宫铁不成钢:“你呀,要我说你什么好,真是榆木脑袋!难道你今天没有看到皇上对金玲有多紧张?皇上一见到金玲要受罚就颁下调任旨意,圣驾根本就是为了金玲而来!你以为她会止步于一个五品尚仪吗?她跟我们可不一样,她年轻漂亮,风华正茂。只要她一直在皇上身边,封妃子都不是难事。”
谭司膳惊诧:“阿姨你是说皇上对她有意思?”
蔡尚宫高深莫测地说:“皇上的心意我不敢妄加揣测,不过就算没意思,金玲也是近水楼台,日久生情也不无可能啊!我们这样对她不薄,她又是从小在这长大,总会领尚宫局的情,宫里多事端,若真有什么事儿,她说一句话,比我们磨破了嘴皮子请罪都要强。”
谭司膳悻悻地说道:“还是阿姨看得长远。”
蔡尚宫白了她一眼:“你一直想做尚宫,你以为像现在这样就做得了尚宫?还是你能有姚金玲那么好的运气,皇上一句话就可以升上去?阮翠云得宠于郑太后,钟雪霞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胡素恩绵里藏针,也未必会服你管教,你若是想压过她们,接我这尚宫的位子,这路还很长呢。”
谭司膳急道:“阿姨,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第二日金玲调职上任,皇上勤政已经去上朝,临走之前吩咐她可在书房等候,她见过各司,又翻阅了近年来的记录卷册,对于尚仪所辖之事已经心中有数,分派众人各司其职,众宫婢见她指挥若定,不敢有丝毫懈怠。并没有蔡尚宫以为的以掌级升任,掌管不了全局的局面发生。
她天生会许多东西,必然是之前的积累,虽然记忆不在,但是本能还在。指派人做事更是不在话下。
接近午时,皇上议事后回来了,她的听力敏锐远胜常人,远远的就听到皇上和马元贽的争执,马元贽自作主张根本没问过皇上,就下圣旨封他的得意门生万剑锋为怀化大将军,率兵五万驻守京畿,并且长留宫中。
等皇上走进了内殿,马元贽已经大获全胜,带着胜利果实自行志得意满的离开,皇上身后跟着的高显扬都带着愤愤不平之色。
皇上似乎十分头疼,眉头深深的皱着,看到金玲在此,表情不由得舒缓下来。
第33章 宫女心计33
金玲上前行礼, 并且送上湿毛巾,打算为他打理,李怡让金玲平身, 并不叫金玲服侍, 而是示意他人接手, 等到他净了手换过外袍坐定,叫高显扬等人先出去, 随口道:“还习惯吗?”
金玲说:“奴婢未有不习惯,多谢皇上关心。”
李怡说道:“朕从未把你当奴婢, 把你调到朕的身边,一来因郭太后盛气凌人,出于保护之心,二来把你放在眼前朕也能安心,金玲无需战战兢兢, 对朕只要如常相处就好。”
金玲垂首说道:“金玲不过是一宫婢,何德何能劳皇上费心,不敢逾越,还是略尽本职,方可安心。”
李怡认真说道:“金玲休要忘自菲薄,你多次有恩于我,若不是有你相助,几次险象环生,就没有今日的李怡,不管身份如何变换,我希望我们还是当初的好朋友。”
金玲笑了笑:“皇上仁心厚德, 否极泰来,终得潜龙出渊之日, 奴婢还没恭喜皇上。”
李怡感慨道:“虽然现在登基为帝,却内忧外患,内有郭太后外有马元贽一党,真正的争斗才刚刚开始,日子并不一定好过,甚至可能比之前做个无权王爷的时候更危险。不过朕始终还记得,当年你送我出宫时,还是个刚进宫的小孩,就说得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将经受苦难’这样的话,这也是朕一直坚持的,希望金玲你能像以前一样,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鼓舞我,一直把我当做当日的李怡。”
他拿出一只蓝色耳环,放在手心,金玲一愣,早发现这只耳环丢了,应该那天匆忙换衣带在身丢在宫外,没想到还会被人捡回来,这么说,他早知道那天出手帮他和郑太妃解决刺客的人是谁。
当初寄居佛寺,李怡被马元贽挡住去路时,只给他两个选择,要么当场身死,马元贽拿他们的尸身回去复命;要么配合马元贽的谋反回宫做皇帝。
当时李怡手中就是紧紧握着这个耳环的,给了他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决心。
皇上看她的脸色不太好,忙说道:“你不要担心,朕知道你的本事不同于常人,也相信你对朕出自真心相助,你的本事从何学来,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朕保证绝不追问。”
金玲说:“皇上到底想说什么?”
李怡说:“在外人看来,朕的身边有一个高侍卫,却绝对不会想到你的武功过人。”高显扬做棋博士的时候,曾经传授过光王一些武艺,而且他身家清白,嫉恶如仇,所以李怡把他调到身边。
金玲就觉得皇上怎么会突发奇想,把她调到身边,原来是自己身负武功出宫搭救之事早已被他洞悉,想让她和高显扬一明一暗护在左右,“奴婢明白了,定当全力保护皇上,绝无二心。至于武功一事,只是机缘巧合。更未曾受制或听令于他人。”
她得说明自己不是奸细,至于信或不信就让他自行定夺。此时的大唐对外政策稳定,国力也并非十分强盛,没有对外用兵的条件和计划,他国派来奸细的可能很低。
李怡见她答应,松了口气,想到能日日相见,虽然前路崎岖险阻,这件事已经足够他觉得开心,笑道:“以后朕身边的宫人都交给金玲了。”
金玲本也打算好好当这个尚仪,也笑道:“这是奴婢的职责所在。皇上之前遇到了什么难事,何以不得展颜?”
李怡与才想起之前在头疼的事,无可奈何道:“马元贽太过嚣张,他不仅提升自己亲信万剑锋驻守京畿,名为保护实则监视朕,而且还排除异己,打击忠臣,众大臣见他势力庞大,纷纷向他靠拢。如今李丞相已经被他贬成为尚书,并且稍有不如意就对他拳打脚踢,甚至要致他于死地,要不是朕把李德裕收押,恐怕他命也保不住……朕见到朝纲败坏,却得任由奸佞为所欲为,真是痛心疾首!”
金玲有些同情地说:“皇上忍辱负重二十多年,初登帝位,根基未稳,不得不暂时与权臣周旋一段时间,不过来日方长,皇上早晚会开创一个自己的盛世。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保全自己,隐忍然后才能厚积薄发。相信日后,不论是李丞相,还是别人都会明白皇上的,皇上是从大局着眼,暂时无需为了小事与马元贽起冲突,以免他狗急跳墙,之前那么多苦和忍让岂不是白受了。”
李怡经过她一番安慰,面色已然变得和悦,道:“你说的对,为今之计只有等待时机,这些事情朕憋在心里,能跟你说一说,心情已经好多了。”
金玲现在是李怡的女官,第一件事就是要把皇上身边的人收拢,否则皇上身边四处漏风,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人知晓,谈点儿什么有用的消息,动不动要把人都撵出去,更显得可疑。宫女们好管束,太监们却出自内侍监,都是马元贽的手下,要想收拢他们少不得花一翻心思。
就在金玲忙于怎样拿捏手下人的时候,高显扬和刘三好那边出事了,花园夜会,被马元贽派人捉了个正着,马元贽指责二人偷偷幽会,有违宫规,要将他们依律处斩。
高显扬是皇上心腹之人,否则也不会被调往御前,之前还因为马元贽不敬皇上之事与马元贽有过冲突。
李怡如何能不知道马元贽根本是公报私仇,借机报复。皇上纵然不相信,但是马元贽又言之凿凿,就算这次扳不倒高显扬,也要让他们好看。刘三好所在后宫,是马元贽的地盘,他说刘三好就算与高显扬这次没什么,平时也行为不端,他手里有大把的证据,还有她给太监们递过的情书,总之一定要严惩这个奴婢。
天牢中, 刘三好被暂时收押,到底如何处置还未有定夺,不过恐怕是凶多吉少。
金玲来探望她,恨铁不成钢:“不是告诉你和高大人相处要收敛一些,怎么还是被人捉到这么大的把柄。”
刘三好也是一头雾水:“我真的有注意啊,金玲你相信我,这次我和显扬真的是偶遇,并没有约在那里见面,谁知道会那么巧,没多久就出现个刺客,然后紧接着马大将军的人就到场捉拿刺客。”
金玲有些同情地说:“根本是有人故意想害高大人出丑,没想到你遭了池鱼之殃。”
刘三好还有些在状况之外,“马元贽想冤枉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清者自清,他总不能颠倒是非黑白吧,我相信皇上圣明,我不会有事的。”
金玲无奈道:“别傻了,马元贽想要给你定罪名,有的是办法,证据要多少有多少,他完全可以伪造。你曾经得罪他,他现在正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之时,不顺手收拾你就不是他的风格。”
刘三好这才急了:“那怎么办,显扬会不会受牵连?”
金玲若有所思地说:“你在这呆着吧,我去想办法,这次过来是让你定定心,如果有人来审问你,无论如何也别招供。”
刘三好:“好,我都听你的。”
金玲刚劝过皇上不可因为小事与马元贽生争执,宫婢被陷害处罚这种事就是小事,自然不能劳烦皇上。从牢里出来,金陵就已经有了想法,直接到清思宫去找太后。
她到的时候,发现上尚宫局蔡尚宫,阮翠云钟雪霞等人也都在外殿等候。
钟雪霞说:“姚尚仪您也来了,也是为了三好求情吧?”
金玲:“你们也是为了三好?”
阮翠云愤愤地说:“是啊,马元贽一朝得志就调转枪口对付我们尚宫局的人,若是让他得逞,以后尚宫局在他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之前尚宫局就曾和马元贽交恶,万剑锋和万夫人入宫居住,马元贽还特地吩咐尚宫局伺候他们俩,吃穿用度都有尚宫具负责。蔡尚宫以下简直是憋了一肚子气,因为从未有过先例,尚宫局一直只负责后宫事务,为皇上和娘娘们办事,什么时候还要伺候大臣的家眷了。
刘三好刚刚顶上掌珍之位,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栽赃个名头查办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尚宫局上下都会面上无光。
蔡尚宫忧心忡忡地说:“你和刘掌珍是好姐妹,我就猜你会来的,姚尚仪是皇上和太后面前的红人,说话也有力度。不过郑太后还没有召见我们,着实让人心中忐忑。”
太后的宫女紫兰出来说:“太后让姚尚仪进去,蔡尚宫等人先请回吧。”
金玲走进内殿,行礼道:“奴婢拜见太后。”
郑太后挥挥手让她免礼,“哀家知道你念旧情,就猜到你会来。”
金玲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太后娘娘,奴婢确实是因为三好来求请,不过也不仅是因为她,另外有些话想跟娘娘说说。”
郑太后:“但说无妨。”
金玲说道:“娘娘母仪天下,是六宫之首,后宫之中的大小事物由娘娘做决策。后方稳定,皇上也能专心朝政。可是现在马元贽大权独揽,不仅要独霸朝纲,还想在后宫作威作福,皇上要与他在前朝周旋,若是后院也起火,就会顾此失彼。为求皇上安心,为社稷着想,娘娘也应该把权力都握在自己手中才是。”
郑太后叹了口气:“你的意思,哀家不是没想过,可是,谈何容易啊。”
第34章 宫女心计34
金玲说:“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 都是后宫的奴才,一仆不能侍奉二主,若是这些人都不忠心为皇上效力, 那么隐患实在是太大了。先帝武宗皇帝的教训, 仍然历历在目。”
郑太后一惊, 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武宗皇帝肯定不是自然死亡, 而是被弑君夺权,之前郑太后不愿意去想, 现在真相被揭开,容不得她再逃避了。归根结底,还是因先帝身边都是马元贽手下太监缘故,现在想想,如今皇上虽然贵为天子, 身家性命岂不是还掌握在别人手中!
郑太后神色惊疑不定:“依你的意思当如何呢?”
金玲见她已生警觉之心,顺水推舟地说道:“依奴婢看来,宁可在别的事上给他些甜头,后宫的事务,太后娘娘也要务必全掌握在手中。”
郑太后沉思半晌,“哀家明白了,让我筹谋一下。”
其实金玲此语正中郑太后下怀,她这个太后自从册封以来,前有郭太后压制,后有马元贽说一不二。说是母仪天下,统领后宫, 其实处处受制于人。这一次借着刘三好一事,若是能够改变现状, 那自然是一件美事。
隔天,郑太后与皇上一起宴请马大将军,商量给他选封地一事,马元贽开始时狮子大开口,想要陇西做封地,那是李唐王朝的龙兴之地,口出狂言简直是大逆不道,他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李怡退让一步,把自己曾经的封地给了他,并且在京建大将军府,让马元贽可以出宫居住,这令马元贽很满意,一心扑在将军府上,务求尽善尽美,符合他的身份地位。
自古以来,太监无论有多大权柄,都仍然是皇家的奴才,要住在宫中,不可出宫。皇上对马大将军如此特别,可见他的地位超然。
皇上和郑太后这么做,条件就是解散内侍监,重新划拨宫人,只要宫中之人都要受到郑太后统辖。马元贽仍然掌管着宫中的禁军,即宫中武装力量,而且自认为太监们受他支配久了,并不是郑太后随便就能收买,所以并不以为意。
郑太后借机把宫女太监们收拢,把宫中事务抓在手里。刘三好一案也由她处置,郑太后就从宽给予警示。罚她在暴室做粗活儿一个月,然后再重回原职。
这一天金玲到尚宫局找蔡尚宫商量局中事务,回程时途经小花园,见到前面有三人,阮翠云和钟雪霞,还有一位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几人虽然面上带笑,但是都不达眼底,似乎在打着什么机锋。她们看到金玲过来,热情的打招呼。
钟雪霞和阮翠云向金玲微微俯身行礼,介绍说那人是万将军的夫人。
万夫人说道:“原来这位就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姚尚仪了,果然是人才出众,怪不得短短时间就能跃居阮司珍之上。听说你曾经是阮司珍的得意门生,现在却比她的身份地位高。真是难得啊。”
金玲听出她的话风不对。不过在后宫之中像这样口不对心是稀松平常,直言无忌的人很少,金玲也不咸不淡地说:“万夫人谬赞了。”
万夫人说道:“你可一定要提携着点她了,阮司珍毕竟年纪越大,不向姚尚仪这么年富力强,想要向上爬会越来越力不从心,恐怕也没什么升职的空间,还要你这昔日的好门生多多拂照。”
金玲说:“劳您费心。倒是不知道万夫人会如此和蔼可亲。还与阮司珍是好朋友,这么关心她。日后有什么事,还要您多担待了。”
万夫人不客气地说:“我和她可不是什么好朋友,人家阮司珍只会攀附英俊有为的男子,这样的德行欠缺之人,本夫人躲还来不及,可不敢招惹。”
金玲挑了挑眉,忽然明白为何万夫人如此不客气了,之前在尚宫局的时候就听说阮司珍年轻的时候有一个相好,差点出宫。原来这位老相好就是万将军。万夫人打翻醋坛子,来找阮翠云的麻烦也无可厚非。
阮翠云面色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眼见话题越聊越僵,还是钟雪霞好心,转移话题:“对了,什么事需要姚尚仪你亲自跑一趟,派手底下的人来说一声不就好了吗?”
金玲配合她说:“多日未回尚宫局,我也想回来看看,正好找蔡尚宫有事就亲自回来一趟,钟司制不会是不欢迎吧?。”
钟雪霞连忙说:“哎呀,欢迎欢迎。姚尚仪是尚宫局的贵客,又是故人,能如此念旧是我们的福气。”
金玲笑笑不语,钟雪霞的声音清透如珠落玉,之前她就很爱听她说话。
万夫人在一旁道:“这种念旧也分很多种的。像杨尚怡这样。对出生的地方念旧。是人之常情。不过有些什么旧爱就不需要念了。过往的救世救人就让它过去。”
金玲含笑道:“万夫人说的是。”宫里人习惯了说话拐弯抹角,像万夫人这么耿直,事事都要带上那一个话题的,还真的是少见。她不由觉得万夫人这种性格也有几分可爱,想必过去的几十年她都活得十分自在。
阮翠云很精明,如何能不知道万夫人的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八成是被人宠的,而让她过着舒心日子,富足生活的人自然不做他想,就是万将军了,阮翠云不由得心中更有几分失落。
金玲看着钟雪霞拿着两盒东西:“想必钟司制还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钟雪霞说道:“瞧,只顾着说话,我险些忘了,这是太后赏赐的银芋团,我和阮司珍每人一盒。”她把两手拿着盒子都向前推出,“阮司珍,你挑一个吧。”
阮翠云随手拿了一盒,在这儿受人奚落没什么意趣,就直接走了。要奚落的对象都不在此地,万夫人也大摇大摆地离开。
金玲要离开的时候,钟雪霞叫住她:“金玲,等等。”
钟雪霞说:“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金玲道:“当然不介意。钟司制是长辈。还是叫我金玲我更习惯。”
钟雪霞感慨道:“不骄不躁,从小我就很看好你。我记着你爱吃芋团。这银芋团是江南进贡的贡品,虽然是太后所赐,但是既然赏赐我了,就是我的了,不如我借花献佛,转送给你吃吧。”
金玲道:“那怎么好意思,这是太后对你的一片心意。”
钟雪霞说:“没什么,正好我这两天胃口不太好,芋头是发物,应该少吃,你喜欢吃就让给你。”
金玲见她意诚便接了过来,“那就多谢钟司制。”
金玲回去之后,照例安排皇上身边的事物。
皇上上朝和见大臣的时候不需要她跟在身边,眼见离皇上回宫的时辰还早,金玲回到自己房间,因为有点饿,就打开银芋团的盒子盖,看到里面的芋团玉雪可爱,很有食欲。正想当做下午茶吃一些,就见李怡大步进来,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才勉强没有跟丢的宫人。
李怡见她正夹着银芋团,喝道:“别吃!当心有毒。”
金玲站起来:“皇上这是何意,何以这么匆忙,还大汗淋漓?”
李怡充耳不闻,只关心他在意的事:“你没吃那个东西吧,可是银芋团?”
金玲:“正是,皇上如何得知?”
李怡说:“朕刚刚从母后那边回来,听下面的人来报,说阮司珍中了毒,正是刚刚吃过母后赐给的银芋团,又听钟司制说把她那盒给你了。”
金玲看了看自己的这盒糕点:“这点心是钟司制所赠,也是太后所赐,跟阮司珍的系出同源。所以皇上怀疑这糕点中有毒?”
李怡点头一边抹汗,“还好赶得及,事关重大,朕信不过宫女太监传信 ,唯有大步赶回,阻止你,还好来得急。”
金玲看了看这盒点心,并且用筷子将糕点夹开,看到里面的馅料,说道:“让皇上担心了,不过,依我看,这银芋团中并无毒。”
李怡知道她不会无的放矢,而且她曾经配出过能解剧毒的解药,想必对医药毒理有些研究,“你是说这盒糕点无毒,那朕就放心了。”
金玲说:“奴婢还是要多谢皇上,特地赶回来相告,龙袍都汗湿了,还是换一件吧。”
李怡不在意的挥挥手,九五之尊就这么跑着回来甚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用,朕去书房看书了。”
金玲暗笑,觉得皇上尴尬又极力掩饰的样子很有趣,她自然不会去戳破他:“那奴婢伺候皇上看书。”她心中觉得温暖,在这皇宫里头,大家都是虚情假意,很少有人真正关心别人。而且这个真心实意关心她的人还是一个皇上,就更为难得。
金玲的这一盒糕点里没毒,阮司珍吃了另外一盒却结结实实的中了毒。经过郑太后查问,发现平时宫外来的贡品都应该有纸条密封,而这次的银芋团却没有密封,是被郭太后先过目拆过封。
郭太后之前的表现,她对郑太后简直是恨不得去死,所以让人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件事是郭太后所为,在贡品里下毒,以为银芋团是会被郑太后所用,没想到这么巧,郑太后自己没吃,把贡品赏赐了下去。阮翠云会中毒,是误中副车。
郑太后如今已经贵为太后,不会再忍气吞声,任由郭太后毒害。所以她特地把郭太后约出去赏花,要把这件事情说说清楚。
第35章 宫女心计35
郭太后洞悉了郑太后的意图, 没有否定和反驳,只说也不想看到日后再有毒害的事情发生,并且, 要邀约尚宫局的人一起去出云观上香祈福。
郑太后看到郭太后难得服软, 以为她是承认错误, 且知道自己错了。打算在神明面前忏悔,而且这样也算是给足了尚宫局的面子, 算是郭太后以另一种方式道歉。她便欣然同意。
没想到郭太后她当着众人的面,在神明的面前用子孙后代和国运起誓, 说这件事情绝对不是她所做,她统领后宫四朝,也从未遇见过毒害之事,新皇刚刚登基几个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如果郑太后没有本事统领后宫,让后宫重聚祥和的话,那么就交出权柄来。
郑太后掌权之日尚短,依然不是郭太后的对手,当她气场全开的时候,就会被牵着鼻子走,郑太后最后当着尚宫局众人的面,答应用五天时间查出真凶,给郭太后一个交代,否则就交出权柄。
时间过得飞快,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郑太后这边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她想到在郭太后面前许下的承诺, 若是5天之后找不到真凶,就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于是郑太后让人叫金玲来,“姚尚仪,哀家已经在郭太后面前夸口,说五日之内找出真凶,现在已经过去三天,哀家知道你足智多谋,曾经帮过皇上解决困局。你也没有办法帮哀家查出真凶?”
金玲并没有一开始就说能解决或者不能,道:“敢问郑太后,现在有何进展?”
郑太后摇头:“哀家一直让人在查那糕点的经手人,还没什么头绪,所以哀家才叫你来帮帮我。”
金玲说:“中毒的是阮司珍,奴婢以为,还是在她身上找突破口。”
郑太后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不是郭太后所为,而是真有人要加害阮司珍?”
金玲说:“还没有证据,不能这么快下定论,不过,银芋团我也吃了一盒,却没有什么不适,那盒明显无毒的。还是宣太医过来问一问,阮司珍中的到底是何毒,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几句话间已经让金玲听明白,郑太后并没有从阮司珍那一方下手,而是一直在查郭太后和糕点之间的联系。
于是宣太医觐见,太医到了之后,说:“微臣并不能确定阮司珍具体是中了何种毒,不过是剧毒无疑。有可能是鸩毒,有可能是金刚粉,还有可能是鹤顶红之类的。只不过阮司珍服食的剂量很少,才导致只是轻微吐血,并没有大碍。而且银芋团里芋头遇水会发胀,才将毒素激发出来,让人可以及早发现。”
金玲听完了太医的话,说道:“既然芋头会遇水发胀使毒性快速发作出来,而毒药的用量却很少还不足以致命,那么看起来,银玵团和毒药似乎不是一处来的。至少不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郑太后点了点头说:“听了太医的话,哀家也有此种感想,难道真的不是郭太后所为,是哀家在冤枉她了。”
金玲说:“太后娘娘,既然如此。还是从阮司珍身边查起。当日她都吃过什么东西,是出自哪里,经手过什么人之手 ,其实不只有吃的东西上面能下毒,平时所佩戴所用的用具,都有可能。还有杯盘,餐具,最好都一一核查。有些东西肉眼难以看出问题,若能有太医跟着掌眼想必会事半功倍。”
郑太后说到:“那史太医就由你跟着一起核查阮司珍身边用过的一应用品。”
有时候人会被自己的判断蒙蔽,郑太后就是如此,她以为下毒的人是郭太后,所以一直在查郭太后,努力错了方向,自然是怎么样都不对。
有郑太后下令,阮翠云寝室里的东西都被一一查验过。最后查到她的餐具的时候,史太医震惊的用厚布料包着一双筷子。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听到是筷子的问题,在场的几人皆惊,因为这双筷子是胡司设送给阮司珍。不仅阮司珍,四司和蔡尚宫每人都有一双。是根据他们四房所代表的颜色不同,筷子做了不同的漆料。
蔡尚宫当即就变了脸色,让人去查司设房的密盒,果然之前私设房申领过的少量金刚粉已经全部告罄。没用一天的时间案子就告破。是因为胡司设嫉妒阮翠云得郑太后信任青眼。认为以后的尚宫之位定然要落到阮翠云的头上,所以心生嫉恨。要用那双在漆料中掺了金刚粉的毒筷子将阮翠云毒死。
因为发现的及时,而且被查获的措手不及,胡司设并没有时间自裁,她被第一时间控制起来。
于是在和郭太后约定的第四天,郑太后完美的将案情查明,并邀请郭太后一起听结果。
郭太后本想借题发挥,说尚宫局履生事端是蔡尚宫不称职,而且四司争权夺利也大有问题,要撤换尚宫重组四司,夺回宫中掌宫务的权利。谁料却又被尚宫局的人和郑太后联合起来反驳,郭太后嘲讽道:“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这算不得你的本事。还不是搬了救兵。”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金玲,“也是,你本就出身卑微,书都无法认全,能有什么谋算,若是没有人帮你,你根本无法查明此案。”
郑太后被奚落,一时无法反驳。
金玲拉在一旁说道:“郑太后已经贵为太后,凡事不须亲力亲为。后宫中所有人自然听从指挥,自可配合默契。能够知人善用,便是太后娘娘的本事。”
郑太后有了援助,挺直腰杆接着说:“哀家觉得姚尚仪的话十分有道理。作为太后,哀家自然应该养尊处优,统领全局,些许小事不用挂心,劳心劳力的事情自然有人为我去办。姐姐做了这么久的太后,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吧?何必凡事亲力亲为,把自己弄得这么累。现在你终于能够闲下来,就请姐姐安享富贵,不要替哀家操心了。”
郭太后没有讨到好,还被郑太后等人联合挤兑,窝了一肚子火,实再没什么好说,拂袖而去。
她走后,郑太后念在阮司珍并没有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饶胡司设不死,不过也把她一降到底,贬为苦工,要一直在暴室服刑,不能赦免,一直到老死为止。
郑太后赢了郭太后一次,高兴地道:“金玲啊,这次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提醒哀家,恐怕五日期满还未能够找出真凶,到时候郭太后就有借口发难。哀家自知没有郭太后厉害,但是也不想拖皇上的后腿,有你在我身边。真的能为哀家分忧解难。”
金玲谦虚:“奴婢不敢据功,是太后宽厚仁慈,以仁德治理后宫,才得天庇佑,恶人伏法。而且能为太后做点什么,是金玲的福气。”
郑太后亲密的拍拍她的手:“你是个好的,哀家知道。过两日哀家约了万夫人赏花游园,你这次有功,就跟着哀家一起来逛逛,散散心吧。”
金玲应:“是”,她心想万夫人那个架势颇有趾高气昂之意,有她同游,未必能散得成心。不过在太后面前应该会有所收敛,便也不去多想。
两日之后是个春风送暖的天气,御花园里的花都开了,到处一片片花团锦簇。金玲陪在郑太后身边,万夫人也并不是一个人来,她的独生爱女万宝贤在这几日也从之前驻守之地被接了回来,和万夫人同来。现在万将军一家都居住在宫中,今日就一起陪着太后游园赏花。
太后说道:“万将军和万夫人的女儿果然人才出众,秀外慧中,‘宝贤’这个名字也很好听。”
万宝贤福身道:“谢太后娘娘夸赞,民女愧不敢当。”
郑太后和蔼的叫她不必多礼,“既然来了,就陪哀家好好赏花。”
万宝贤是万将军的独女,万夫人还是马大将军的表妹,从小万宝贤就受到马大将军的喜爱,并且收她为义女。有万夫人的骄纵,她很是有些大小姐脾气,使蛮耍性子那是家常便饭。她之前听她的义父说过,这位郑太后出身低微,早年又多受压制磋磨,所以对谁都是一副好性子的样子。
万宝贤虽然面上恭敬,其实心里对郑太后很是不以为然。
她干爹说了,皇上还得仰仗他三分呢!更何况是一个后宫妇人。宝贤虽没有将太后看在眼里。不过既然以后要在宫里生活,讨好讨好太后,只是顺便的事儿,还能让他们过得更舒坦,反正她一向嘴甜。所以一路上一面奉承太后,一面故意显露自己的学识,每到一处花树之前,她总要吟诗两首。要么是古人所作,流传千古的名句,要么是自己闺阁中做来消遣的精华之作。
郑太后听了这些之后,更觉得她是个才女,“宝贤学识渊博不下男子,还这么乖巧伶俐,承欢膝下。万夫人你真是有福气。”
万夫人高兴道:“我的女儿呀,样貌才学样样都好。我和老爷都觉得十分骄傲,最让人怜爱的是,她一向是最孝顺的,总是把我和他爹哄的合不拢嘴。不过,自己的女儿我知道,总是有些娇蛮了一些。”
郑太后笑道:“女孩子就该娇养,在闺阁中时,爹娘娇宠一些也无可厚非。”
万宝贤今日有意在太后这个号称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面前展露大才,但是没有别人做对比的话,总是显得单薄了一些。她目光一转,转到太后身边,总是在一步之遥似乎怡然自乐又沉默寡言的金玲身上,说道:“宝贤不过观花弄月,弹琴抚乐,做些闺中之事,并没有什么建树。不像姚尚仪,连我都听说过你的大名。”
金玲态度安然地向她点了点头,并没有接她的话。
太后十分感兴趣:“哦,你听说过什么?”
万宝贤说:“宝贤听闻日本使节来朝,带来日本第一的棋博士,可惜朝中众人无人能及,姚尚仪以宫女之身上阵,赢了日本的棋士,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
金玲挑眉,知道她还有后话。
太后已经笑着说:“确有其事。现在想起来当日的情景,异常凶险,哀家仍然觉得与有容焉。”毕竟当时金玲是属于被强迫上阵的,当时的武宗皇帝还给她下了命令,若是不能赢就要她的命。
这样赌上性命的一局棋,如何能不被人津津乐道,甚至是流传后世呢?郑太后当时虽然没有去观战,但是当时的情景还有他们下棋的每个步骤已经被传开,宫中人大多都知道那精彩之局。
万宝贤说:“宝贤也自幼学习琴棋书画,十分想见识见识国手级别的棋士到底如何,不知道姚尚仪敢不敢赐教呢。”
金玲开口:“万小姐是想和我下一局棋?”
万宝贤倨傲地说:“正是!在听说日本棋士是被一个女子所赢的时候,本姑娘就想找你较量较量,一分高下了。”
万宝贤养在闺中,无论义父,父母还是下人们都对她极其纵容吹捧,所以养成也有些自高自大,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
郑太后挺感兴趣地道:“哀家也想见识见识姚尚仪的棋艺,不如今天就和宝贤手谈一局如何,赢的人哀家有赏!”
万夫人有些犹豫,她入宫时间久,听说的事情也不少。大唐的博士们并非尸位素餐之辈,姚金玲能够脱颖而出,必然是有真本事的。以他们家宝贤自以为了得的棋艺,未必能赢,若是输了岂不丢脸?
万夫人说:“宝贤啊,术业有专攻。姚尚仪人家的棋艺了得,人所共知。你怎么能是她的对手呢?”
万宝贤听到这话后脸色不愉,当时就撂下脸来,“不试一试娘怎么知道我不会赢!”
郑太后想看下棋,说到:“万夫人此言差矣。金玲也不是棋博士,她也是在工作之余,闲暇之时学来的。仍然能够青出于蓝,比棋博士们下得好。想必宝贤也差不到哪去。”
万宝贤说:“既然太后娘娘都这么说,姚尚仪就不要推辞,我们下一局。就当是给太后娘娘表演节目。”
金玲本性不喜争强好胜,但也不会怯战,说道:“既然郑太后这么有兴致,奴婢恭敬不如从命。”
这时候已经有人拿来棋盒,在亭子中摆上棋盘。亭子四周是宫廷绿植苑特地培植的上品牡丹,太后走过去欣赏一会儿,挑出一盆最艳丽的双色牡丹,说道:“这局棋谁若能赢,这一盆开的最好的牡丹花,哀家就赏赐给她。”
万宝贤之前志在必得,可是一经对弈,没一会儿就丢盔弃甲。金玲为了给太后多看一会,也是给她们母女留面子,用了一刻钟的时间赢盘棋。
太后虽然棋艺不佳,但是鉴赏力不错,看得大饱眼福:“好,真不错,金玲不愧是国手级别的棋艺。今日看了这局棋,今日的游园就没有白来。”
郑太后让人搬来那一盆双色牡丹,亲自赐给了她,一红一白生于同一棵根系,摇曳生姿。
金玲平日里也喜欢侍弄花草,见到有这样难得的牡丹,也心生喜欢,笑着说道,“奴婢得了太后娘娘赏赐的牡丹,这次游园也没有白来。”
二人挺有默契的相视而笑,另外一边的万宝贤母女却脸色很不好看,以万宝贤的心性当然不甘于沦为陪衬,说道:“在棋艺上我确实是略逊一筹。不过,在其他方面你未必比得过我,我还要和姚金玲你继续比下去!”
金玲露出有些诧异的神色:“输赢小事,万小姐不必过于介怀,若是你也喜欢这盆牡丹,我可以把它割爱让给你。今天是陪太后娘娘和万夫人游园,无需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等事上,以免扫了二位的雅兴……”
万夫人觉得金玲后面说的还有道理,不过她也深知自己女儿的心性,知道姚金玲竟然要把战利品送给她,宝贤只会更不会服输。
果然,万宝贤听了这话,仿佛是受到了极大侮辱。她强忍着在太后面前没有发作,口气生硬的说道:“姚尚仪这是看不起我还是不敢比试?你不会是只有下棋拿得出手,别的都不成吧?若是不敢,直说就是。”
她顿了顿,又说:“也对,你们做宫婢的哪有时间学习什么琴棋书画,干活的时间不够用,你还要伺候主子的吗?能够在一项上面有造诣已经是十分难得了,我不该强人所难的。”
金玲有些不悦她的咄咄逼人。郑太后正色说道:“万小姐此言差矣,皇宫之中并非是一味的压榨宫婢,每个月都有休沐休息,何况宫中设置了内教坊,专门教授琴棋书画课程,也有师傅指导可供学习。金玲是个勤奋的孩子,虽然司珍房工作辛苦,但是其他的功课也没有落下。”
郑太后的称呼已经从‘宝贤’变成了‘万小姐’,可见太后的态度变化。
郑太后鼓励地看着金玲,明显是说她可以给她撑腰,让她不用退缩怕输。
金玲又不能装作看不见,“万小姐擅长什么?但说无妨,金玲今日无事,奉陪到底就是。”
万宝贤故意沉吟:“我们就来比作画!”
万夫人心中暗自点头。宝贤的画画得非常好,住在兖州的时候,万剑锋特地请了当地的名画大师齐运通老先生做她的师傅,连国画大家都说宝贤十分有绘画的天分,日后必成大器。想必跟一个宫婢比画画是稳赢,这回面子总算能挽回来了。
金玲不甚在意的说:“就比作画吧,既然万小姐说出了比试作画,那么如何来比就由我来说。”
万宝贤胸有成竹地说道:“可以。”她此时觉得无论如何比,输的肯定都是姚金玲,她就难得大度一次,不跟个宫婢在这小事上计较,反正过一会儿就会见分晓。郑太后会知道,姚金玲做这么多事只不过是怡笑大方而已。
金玲说:“不知道太后娘娘和万夫人可否作为我们临摹的对象,给这次比试做个裁判。”
郑太后立刻说:“哀家答应你。”郑太后她做裁判,虽然不可能有太明显的偏颇,但是现在心中已经偏向金玲,所以她答应做裁判也是表明态度给金玲撑腰的意思。
万夫人随后答应,她也和正太后差不多的心思。既然做裁判,哪有不偏向自家闺女的道理,既然他们要两个裁判,到时候就算是有所偏颇,也不算是不公正。
姚金玲见到大家都答应,继续说道:“作画的画风方法不做局限,想要怎么画都行,为了公平起见,我来画万夫人,万小姐来画太后娘娘。最后的结果,画得好与不好,就由太后娘娘与万夫人两位被画之人说了算。”
大家同是一怔,没想到金玲会把决定权交在对方亲近之人的手上。太后点点头,赞赏地说道:“这个主意好,哀家和万夫人定然会做出公正的裁决。万夫人,你说是不是啊?”
万夫人当然得附和。太后说道:“金玲,万小姐,你们这就开始吧,需要用何工具都让紫兰去准备。”
万宝贤不客气的要了一整套要求十分考究的笔墨纸砚,光只有笔就有一百多个,更别说墨水的种类,铺了满满一桌子。她颇为骄傲地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那架势看起来真的是似模似样,像一个书画大家。
对比之下,金玲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架子上只放了几管笔,她随意提起一根就开使作画。
让万夫人很是鄙视,万宝贤的余光看到也认定她是个外行。
郑太后也替她捏了一把汗,想到就算是这次输了也没关系,之前那局棋不是赢了吗,让金玲和一个从小经历贵族教育的大家小姐做比较,她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勇气可嘉。郑太后甚至已经想好金玲输掉之后的安慰之词。
半个时辰之后,金玲已经搁笔,万宝贤因为工具太多,来回变换也需要时间,才画到一半。她见到金玲这么快完成,不由得有些着急。金玲看了她一眼说:“之前并没有约定时间,万小姐大可以慢慢画。”
这是李怡的声音突然响起:“什么事,让母后这么有兴致。”
众人急忙起身行礼:“皇上参见皇上。”
万宝贤第一次见到皇上,不由得悄悄多看了几眼,她没想到当今皇上如是如此英俊伟岸的男子,看着看着脸不由得有些红了。在场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不同。
太后嗔怪道:“皇上怎么悄无声息的就出现在这儿?皇上驾临,竟然也没人通报一声。”
李怡其实早来了,看到亭中二女在专心作 画,所以没有打扰,更令人不要通报。一直等到金玲搁笔才现身。他问过正太后今日的行程,知道了作画比试的前因后果之后,李怡也很感兴趣:“原来尚仪是在比试,怪不得刚刚那么专心,连朕来了都不知道。平日里姚尚仪总能第一时间发现朕的。”
金玲笑笑说:“皇上存心隐藏行踪,奴婢哪能发现的了。”
李怡说:“还没听说过金玲你会画画,朕现在十分好奇你的画作如何,既然先画好了,为何不呈上来一观。”
万宝贤有些着急,她的还没有完成,皇上这个时候就要看结果,就算她画得再好,那岂不是不战而败了吗?
金玲说道:“万小姐是客人,又是万将军爱女,金玲不敢僭越,还是等万小姐画完先呈上,随后再是奴婢比较好,以免扰乱了万小姐作画的节奏。”
皇上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那我们就一起等等万小姐的画作,稍后再呈。”
太后笑道:“今日这外翻进贡的葡萄很甘甜。金玲,拿过去给皇上尝尝。”
金玲帮他端过去:“皇上尝尝看,这葡萄真的很甜,今天奴婢是托了太后娘娘的福,有幸一同赏花游园,还得了一盆太后心爱的牡丹花呢。”
皇上含笑说道:“看得出来,今日你和母后都玩的很高兴。”
万宝贤在那儿一边作画,一边听他们你一句我一语 。万夫人在一旁根本插不上嘴。姚金玲倒是很会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奉承。而且皇上和太后对她的态度都分外亲切,拿她当自己人,他们仨看起来自成一个领域。万宝贤画画的后半段,只看到听到皇上不断地对姚金玲笑。万宝贤不知为何,简直是心烦气躁。她十分不在状态,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把画画完。如果这是在自己家中,或者在别的场合,她早就摔笔画不下去了。
画画乃是一项需要静心的修养,岂是心浮气躁能画得好的,所以她越是皱眉,越是觉得画得不顺。可是已经落笔,就只能在其上修改。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万宝贤总算画好。
她一完成,连客气一下也顾不上了,就将自己的那幅画作直接呈到皇上和太后面前。
郑太后看着画中的自己,被画得雍容华贵,周围花团锦簇,也十分神似,觉得很满意:“嗯,万小姐的画技果然了得,怪不得要画这么长时间,正是应了那句慢工出细活,哀家的。等待是值得的,比之宫廷画师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怡看了看那画,不做点评,他小的时候接受过正统书画教育,时间虽是短暂,胜在他过目不忘。寄居佛寺时整日闲来无事,也会以作书作画为乐,打发时间。自然看出万宝贤画中的明显仓促之意。既然太后喜欢,他也不便说什么:“金玲画的呢,让朕看看。”
万宝贤脸色不愉,不过对面的是皇上,暂且发作不得,只记恨金玲这个抢让皇上关注的罪魁祸首,又有些幸灾乐祸,想看看她会呈上什么样的的作品来。
金玲的画呈上之后,大家都是一愣。皇上和太后忍不住一边打量画作一边去看万夫人。
特别失态的是万夫人,甚至有些张口结舌:“这就是我?”
宣纸很长,足够画出等人高同等大小的一幅肖像画。万夫人看着画中的人,就像是在照一个全身大镜子一般,而且就算是照镜子,也从来没有这么清晰。
这个时候人们用的是铜镜,还没有玻璃镜。铜表面反黄光,镜子中的倒影总是模模糊糊,不能看得真切。有时候还不如水中的倒影清晰。可以说还没有人清清楚楚的看过一次自己的样貌。这张画却颠覆了传统的只求神似,金玲的这幅画神似做得到,细节也做得到,自然是更胜一筹了。
猛一看那画中的人栩栩如生。脸上的细纹都能看得清楚。就像是倒影一般让人震撼。万夫人忍不住说道:“请问太后,这幅画可不可以送给我?”
太后惊讶过后笑道:“当然可以。看来到底是谁略胜一筹,已经不言自明了。”她原本以为万宝贤是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皆能,她的画作已经非常好,没想到金玲的更能给人惊喜。
李怡赞同的点点头说:“没错,万夫人喜爱这画的表现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万宝贤脸色铁青,万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害得自己女儿输了。不过凭良心说,这两幅画像放在一起,先不论是何人所作,让人一眼看过去都会先选姚金玲的画。
万夫人毕竟是年长之人,见识多些。知道既然输了也不能太没风度,那就显得难看了,万夫人说:“太后身边果然是风水宝地,人才辈出,小女在画作之上愧不能及。”
太后这一方赢了比试,自然十分高兴,不过她也不忘安慰人,对万宝贤说道:“万小姐的画也堪称一绝,哀家会令人收藏起来。若是没有金玲这一幅作对比,相信也一定也会大放异彩。”
万宝贤僵着脸,假笑着福身谢过太后的夸奖。
郑太后继续笑道:“不过哀家有点贪心,除了这一幅之外,还想向金玲你讨一幅画。什么时候得空了,我们再好好画一幅。”
金玲含笑说:“奴婢遵旨,何时太后娘娘有兴致,选个景色好点的地方,奴婢为您细细的做一幅。”
太后不减兴奋地说道:“今天的行程哀家很满意,不仅游园赏花看到春日美景,还让我看到了这么精彩的表演。不论是棋是画,姚尚仪你的功力都相当了得,想必其他方面也有涉猎,只是不曾展露,真是堪称女官中的典范。而且你为人谦恭,从来没有夸夸其谈,若是没有今天这个机缘巧合的比试,恐怕还要深藏不露。”
金玲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像是谦虚之词,只说道:“郑太后娘娘谬赞了,只因奴婢是伺候皇上的,想必是爱屋及乌,所以娘娘怎么看奴婢都顺眼。”
郑太后笑道,“哀家十分喜欢你的性格,从来都是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皇上在一旁乐道:“母后这么夸她,想来是真的十分喜爱。不过姚尚仪是朕身边的人,朕身边大小事物还要有她的帮衬才行。母后再喜欢,孩儿现在也不能把她调到清思宫。”
太后明显的十分高兴:“皇上也莫要累到她,少给她安排工作。要她得空多来哀家身边作伴。放心,哀家是你娘亲,不会跟你抢心头好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万宝贤回去之后就气疯了一样,砸了整个自己的闺房。
万夫人闻风而来,看到房间里能用的东西已经被砸得稀巴烂,伺候的丫鬟躲在角落不敢靠近以免被飞过来的砚台花瓶命中,万夫人:“哎呀,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何人惹你这么不高兴,说出来娘替你出头。”
万宝贤说道:“还能有谁,还不是那个姚金玲,她在皇上还有太后面前出尽风头,我万宝贤却沦为陪衬,我何时受过这种羞辱啊!她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一个女官吗,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名头好听一点的宫婢而已!”
万夫人说:“你也看到了,那个姚金玲现在风头正劲,很得太后和皇上的看重。女儿,我知道你这次输给她很不甘心。娘也想给你出一口气,只不过我们现在住在宫中毕竟不是自己家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恐怕我们就要被人说闲话了。所以你还是不要再砸了,又不能像在家一样,娘可以直接打开库房给你补上。这些宫中用品都是有记录的。”
万宝贤不驯地说:“在宫中又怎么样?难道我想砸点东西都不行了?干爹跟我说过,这个皇上是他扶植的,皇上还要靠着干爹掌管朝政。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宫中的人就敢给咱们脸色看呢。”
万夫人说:“话是这么说没错,我们有表哥撑腰,任何人都不敢小瞧或者是怠慢咱们。不过你别忘了,你爹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现在是在宫里,你不可以这么任性了。”
万宝贤不依道:“娘,你只知道拿爹来压我。”万剑锋是一个耿直之人,而且对女儿该严肃时也严肃,明显地万宝贤很怕她爹,人已经冷静多了。
万夫人让下人赶紧把屋子打扫干净,把万宝贤带到自己的寝室中:“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呢?你是千金大小姐,何必跟一个宫女一般见识。”
万宝贤急道:“谁说这不是大事,我在皇上面前被一个宫女压了一头。皇上他以后要怎么看我?!”
万夫人奇怪道:“你说皇上?你是个女儿家,又不用在朝做官,何必在意皇上的看法呀!”
万宝贤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脸色红润,知道自己一时心急说错了话。
万宝贤向来大大方方,从来没有过这种扭捏之态。万夫人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你钟情于皇上?”她见到万宝贤含羞带怯的表现,已经明白其心意,定然是少女怀春无疑了。
万夫人喜滋滋的说道:“我们宝贤长大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没想到你会一眼就相中皇上。不过也难怪,皇上是人中之龙,九五之尊,不失为女婿的好人选。而且我们宝贤是大家闺秀,秀外慧中,也完全有资格可以做皇上的妃子。”
万宝贤说道:“娘啊,你别说得这么直白吗?”
万夫人说:“好,好,我不说得这么直白,等你爹一回来,我就跟他商量,去找表哥说一说,定能成全你和皇上的好姻缘。”
万宝贤又是激动又羞涩地说:“好啊,我都听娘的,一切由你做主。”
李怡并不知道只不过是见了一面,自己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他正在清思宫中和太后说话,李怡做了皇上后,日理万机,也依然孝顺如初,时常会来郑太后宫中陪着她说话。母子两个曾经患难与共,所以相对之时常是温情脉脉。
互相关心过近日来的饮食起居之后,郑太后说:“皇上,你也不小了。之前是时局所迫,要你装成痴儿,才耽误了成婚。现在你已经登上帝位,大局初定。该是时候找个人伺候你,为大唐继后香火,以承大统。”
李怡说:“倘若朕所选的妃子,并非高门出身,母后是否会觉得有欠妥当。”
郑太后道:“只要你喜欢,哀家岂会反对呢?”
李怡正色道:“什么身份都可以?就算是宫姝出身也可以?”
郑太后笑着摇了摇头:“皇上呀,你可别忘了,你母后也是宫婢出身啊。只要你所选的那位女子品性贤淑,怀仁心,拥厚德,就可以了。”
郑太后还向皇上眨眨眼,她听到皇上这么问,恐怕他心中早已有人选了。而在所有宫婢女官之中,唯有一人脱颖而出,正太后觉得她又与皇上朝夕相处,恐怕他们二人是早有情意。郑太后不但不反对,反而乐见其成。
李怡兴冲冲地回宫,果然看到金玲如往常,已经摆好笔墨,在书房等着他了。
李怡开门见山地说:“金玲,今天母后跟朕说起选妃之事。”
第36章 宫女心计36
金玲并没有太意外, 皇上登基为帝,而且已经年过而立,确实是时候该选妃了, 别的皇子王爷有成婚早的, 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快做爷爷了, 金玲说:“那奴婢就提前恭贺皇上,选妃新婚大喜。不知道哪家的千金, 这么有福气,可以被皇上选中入宫为妃。”
李怡看着她, 欲言又止“……”
金玲:“皇上是怎么了?为何你的表情有些……有些难过,是否有何不舒服?”确切的说他是表情有些纠结才对。
李怡深吸了一口气,不去管自己已经热辣的耳根:“金玲,你是否有想过,想过, 做朕的妃子?”
“做皇上妃子?”金玲惊讶不已,虽然她看到过的原著里姚金玲后来成为了皇上的妃子,并且为了巩固地位做了很多错事,一步错步步都踏错,造成无法挽回的地步。但是她可从没想过要重蹈覆辙,立刻表明立场:“奴婢身份低微,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奴婢自然不敢有这种妄想,请皇上明察。”
李怡说:“朕从来都没觉得你身份低微,你是朕最好的朋友,给朕鼓励和支持, 若是没有你,朕不会走到今天。朕纳你为妃子, 从此以后共享天下富贵,这也算报答了你的大恩,这样不好吗?”
金玲正色说:“皇上如此念旧,让奴婢觉得非常感动。不过奴婢不需要皇上报什么大恩,且无德无才,更不堪为妃子人选。”
李怡:“你……莫非你不想做朕的妃子?你不喜欢朕?”
金玲说:“皇上乃是人中之龙,不过我确实从来没想过做妃子。”
李怡真的惊讶了,之前只顾着胸腔的心怦怦跳个不停,他根本没想过金玲可能会拒绝他,因为他给她的是宫中女子梦寐以求的,是一条最好的路。“那你想做什么?做女官一辈子,然后孤独终老?”
金玲向旁边走了几步,背对着他看向窗外皎洁的明月,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奴婢想助皇上坐稳了皇位再做打算。”
李怡十分敏锐:“莫非你想等朕坐稳了皇位,宫中再没有留恋之人和事,你就要一走了之。朕知道你若想出宫非常容易,宫里的大内侍卫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金玲一时沉默没有说话,李怡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你!你真的想出宫,弃朕于不顾。难道宫里再也没有让你留恋的地方?”
金玲说:“皇上,请稍安勿躁,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怡深吸一口气:“不能以后再说。你不愿意做朕的妃子,就是打算日后出宫,天高地广,不被束缚是不是?难道朕在你心里还不如自由自在的生活重要。”
金玲见他看起来情真意切,十分伤心的样子,也不忍心说假话:“能够出宫自然好,我从小在这宫廷长大,被四四方方的宫墙困住,自然想去到无拘无束的广阔世界。奴婢以之所以不愿为妃,也是不愿成为皇上后宫中的其中之一,奴婢在宫中待的时间够久了,在皇上之前经历四朝君主,已经看尽各个嫔妃们的下场,奴婢不想成为她们之中的一个,也不愿意重蹈他们的覆辙。”
皇上说道:“你跟她们不一样,若是你能为妃,朕一定会好好待你。”
金玲说:“皇上是身陷局中,奴婢是旁观者清。在奴婢看来,没什么不一样。当初的宠妃哪个不是风光无限,独得皇上恩宠。不过现在,她们生活的最好的应该是给先皇守灵的王贵妃吧。起码她还活着,还有人送饭。若是叫我做一个下场不知如何的妃子,我宁愿一直做女官,为您打点一切。况且……”金玲摇了摇头,没有再说。
皇上问道:“况且什么?”
金玲说:“奴婢这话虽然离经叛道,不过确实是奴婢心中所想。况且——人各有志,金玲不求锦衣玉食,坐拥多大的富贵。只愿求得一心待我之人,两个人简简单单,没有其他人插足其中,相伴白首。若是没有这样一个人在,奴婢宁愿孤独终老。”
李怡静静地听着,半晌后说:“朕明白了,你想要一个只爱你一个人的丈夫,这在宫廷之中确实是罕见之事。但若是朕愿意为你这么做,只娶你一个。你是否愿意做我李怡的妃子呢?”
金玲惊讶不已,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皇上,你是认真的?”
皇上说道:“当然,君无戏言,而且你知道我的为人,自然不会出言诓骗。”
半晌过后,金玲仍然是摇了摇头,眼中有坚定:“皇上太想当然了,就算你愿意只纳一个妃子,但是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也并非能够为所欲为。到时候后宫专宠会招致很多阻力,自古集皇上独宠于一身的人,通常会收场惨淡。因为那就是当了很多人的路,与全天下人的人为敌,到时候皇上和妃子仍然要各归各位分道扬镳。玄宗皇帝与杨贵妃的事更是前车之鉴。奴婢不想经历那样的痛苦,也不想让皇上,因我一个人的任性而招致天下人的误解。”
李怡遭到了意料之外的拒绝,一时难以接受面对,跌跌撞撞跑出门去,随口吩咐道,“谁都不要跟来,朕想一个人静一静。”殿外的宫女太监们不知道发生何事,都不敢多言。
姚金玲仍在殿中,半晌后才觉得脱力地坐了下来,没想到李怡会跑来跟她说这番话,原来拒绝他还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平时她可是忙碌一整天都不会觉得累。金玲拒绝之后,心中留有丝丝隐痛。她清楚的知道,她一直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看待这里的人和事,唯有对待李怡是特别的。不过也并不后悔,再来一次,她仍然是同样的答案。只要有选择的余地,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别人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就算是皇上的妃子也不行!
那日的事情过后,金玲以为皇上会有什么动作,比如把她调离此处,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熟料皇上表现得一切如常,他并没有再提起要立她为妃的话,而且对他态度一切如常,与以往没什么不同,总是信任之中带着亲近,仿佛那天的对话没有发生过。要不是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出错,金玲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自作多情的梦到皇上对她有意思。
很快她就发现,皇上大处与以往一样,不过在小之处还是能看出他的尴尬。比如金玲递上一杯茶,皇上接过去时,若是不小心有一点碰到了金玲,他就会立马像被烫到了一样弹开。或者有的时候明明在看书和奏折,却很久不翻动一下,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他这种的表现,也没有持续多久,一阵子之后就恢复正常了。
金玲看得出来,皇上是真的希望跟她恢复到从前,尽量地表现出若无其事。金玲自从那天直截了当的拒绝之后,也觉得心中有些许愧疚,他毕竟是当朝天子,何用对身边的女官都如此隐忍。既然皇上想恢复从前当那件事没有发生,金玲自然全力配合,两人总算恢复到从前,主仆二人相得益彰。
清思宫,郑太后左等右等也没等来皇上跟她再提选妃之事,便不由得主动问了出来。
皇上只是随意的说暂时不想立妃。
郑太后奇怪道:“怎么皇上又不想立妃了,难道是哀家会错了意?”
皇上正要跟太后解释道:“现在天下初定,朝中还有很多大事要忙,所以不急着选妃。”
两人正在说的时候,太监前来禀报说:“皇上,郑太后,马大将军求见。”
皇上皱着眉头说:“马元贽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他明知道朕特地来给母后请安,传他进来。”
马元贽进来之后拜见过皇上太后之后,禀明来意:“臣为皇上选妃之事,几经考虑,精心挑选了一位佳人举荐给皇上。”
李怡奇怪:“选妃之事不是有礼部负责吗,为何要劳烦马大将军?”
原来太后以为马上就会有妃子,所以之前知会过礼部,让他们筹办选立妃子事宜。马元贽那边早就接到了消息。
马元贽说道:“凡是皇上的事,臣必定亲力亲为,为皇上办的妥妥当当,交给其他人去做,臣一万个不放心。”
李怡明知道他是不甘寂寞,想插手立妃之事,竟然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那以马大将军之见,何人堪以为妃呢?”
马云贽春风满面地说:“就是怀化大将军万剑锋万将军之女万宝贤!”
皇上与郑太后对视一眼,知道马元贽这次来是自作主张。
马元贽继续说:“宝贤乃是长安人士,年二十二岁,其母是臣的表妹。宝贤天生聪敏,臣已认作干女儿。宝贤幼承庭训,知书达理,他日必定能够母仪天下!”
李怡听他侃侃而谈,.心目中的那个人选不愿意做他的妃子,而现在又有人要强塞给他一个他丝毫不喜欢之人,心中很是抑郁。马元贽说起万宝贤那一副骄傲又与有荣焉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干女儿反倒是像亲女儿,李怡相信马元贽若不是个太监,他一定会把他的亲女推荐给过来,成为实至名归的国丈。
今天马元贽推荐的这个万宝贤,根本不是诚心为皇上着想,为他纳贤良淑德的妃子,而是代表了马元贽和掌握着京城重兵的万剑锋,这根本就是政治联姻,要把他们二人和皇上绑到一条船上。
李怡看像郑太后:“马大将军说的万将军之女,就是上次那个在御花园画画的?”
郑太后当初和万宝贤见面已经多少了解了其为人,并不太喜欢她,觉得她过于骄纵,根本不是太后心目中知书达理的好儿媳人选。郑太后不咸不淡的说。“皇上还记得,就是她。”
马元贽却没看出二人的冷淡,欣喜说道:“既然皇上和太后都见过,那就更好了,臣的干女儿宝贤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乖巧伶俐,皇上定然会喜欢的。”
他的表妹万夫人只跟他说过,宝贤陪太后游园的时候见到了皇上,并没说当时的具体细节。所以马元贽不知道她那天的表现,不然就不会用琴棋书画说事儿了。
李怡看得出来,马元贽不是来问他的意见,而是想把人硬塞给他:“不巧的很,朕刚刚才跟太后说过,要暂时搁置选妃之事,朕并不认为现在是选妃子的好时机。”
马元贽立刻反驳道:“皇上此言差矣!这个时候不选妃还要拖到什么时候?皇上难道就不为大唐的国祚着想吗?”
太后自然跟儿子站在同一个立场,看到李怡不愿意纳万宝贤,于是说:“上一次万小姐和万夫人一起陪哀家游园,确实让哀家见识到了她的琴棋书画。不过,似乎还有所欠缺,当日比试两场,都输给了皇上身边的女官。要想成为妃子,需要德才兼备,皇上还是慎重考虑的好。”
马元贽不明所以:“有这等事?我怎么没听说?”
李怡说道:“依朕之见,选妃乃是大事,更别说妃子日后都有母仪天下的可能,更要慎重一些,应当慢慢挑选,不能操之过急。”
马元贽还要再进言,“可是皇上……”
李怡说道:“朕的主意已定,马大将军不用再劝了。朕现在应该专心国事,朝政清明,百姓安居,再提选妃子也不迟。马大将军就先退下吧。”
马元贽出来之后,气愤的挥了挥手:“还想等到天下升平再选妃!简直是笑话!天下何曾能有生平之日啊?”
他本来以为扶植一个痴儿皇帝可以把持朝政大权独揽,谁想到竟然碰到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不过马元贽并不是会吃暗亏之人,早就敲打过当今皇上。他能扶他上位,自然也有办法再把他拉下马。所以朝政军政马元贽都大肆插手,辅佐皇上管理天下。李怡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光头王爷即位,根本没有自己的势力可用,还不是得靠他马大将军辅佐。
皇上之前也算识趣,知道自己根基不稳,尚算听话。可是时间越久马元贽越发现皇上不那么好控制,他总有一套自己的想法,等想当个贤君圣主。并非对马元贽言听计从。皇上在前朝实行仁德的政策,已经很得一些大臣们拥戴。
马元贽觉得大权受到威胁,势必要想办法控制住皇上,册立万宝贤为妃,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既能与皇上联姻,宝贤日后在后宫由他马元贽撑腰又能与他相呼 应,这样更是把万剑锋和他牢牢绑在一起。没想到这个提议,刚提出就被皇上以搁置选妃而叫停。
见马元贽走后,太后说:“皇上难道真有意要到天下太平再选妃,还是受人所迫?”
皇上叹了口气:“咱们都知道马元贽举荐的人是他的亲近之人,想必此举居心不良,朕又怎么能如了他的意,不过这些事母后不用跟着劳心,朕会处理。”
郑太后说道:“其实人生在世真的有很多身不由己,哀家知道皇上不喜欢万小姐,哀家也不喜欢她,哀家不想你娶回一个气量狭小,专横跋扈的妃子。听说那万小姐闺房的摆设一个月总要换上几次,可见她的脾气不好,又奢侈浪费。若有她在,恐怕后宫就要无宁日了。”
李怡若有所思,目光中透出一分凌厉:“马元贽这次没有推荐成功,下次一定会重提此事,朕想将这件事先放一放,就算不得不妥协,也不能让马元贽这么快如意。”
李怡既然当着马元志那么说,之后果然不再关注选妃,也让礼部暂停一切事宜,而是专心朝政。既然军权已经被马元贽一党把持,那么他就从其他方面入手,打算肃清刑法,使百姓得到实惠,能安享太平。
当年李怡的父皇宪宗死后,郭太后和朝中大臣拥立三皇子继位,而在争皇位中失败的二皇子一干人则被判为乱党,二皇子被贬为庶人,连死后灵牌都不可以进驻太庙。
李怡肃清刑法做的第一件的事情就是为当年二皇兄拨乱反正,并且经过刑部查明,二皇子的很多部下也被江南银库失窃一案所牵连,发配边疆,这件案子也属于冤案,李怡也替他们平反。
金玲听到这个案子觉得有些耳熟,想起有一次与江彩琼闲聊时说起过,刘三好的父亲刘松柏正是因为江南银库失窃案被牵涉其中。现在刘父被平反,终于沉冤得雪,可以准其返回原籍。但是妻女却已经入宫为奴婢,说到底还是被他牵连所害。
金玲跟皇上顺口一提,皇上也觉得平反之人回到家乡,看到物是人非确实是很不人道。
金玲说:“皇上何不让江彩琼和刘三好出宫,更能彰显皇上仁德。”
李怡呼吸一窒,有些紧张却故作不甚在意地说:“朕记得你也是因为刘松柏被抓,与刘氏二人一起入宫,难道你也想出宫?”
金玲说道:“其实按照律例,没有男子平反后,已经成为宫婢的家人可出宫的先例,所以说一入宫廷深似海。只是江彩琼当年收留过我,虽然因为刘家老爷犯了事一起入宫,之前的恩情也不能或忘。现在我与刘三好都已经是身为女官,是否出宫还需要太后娘娘定夺,奴婢并不想出宫,至少现在不是时候。……只是为刘江氏和刘掌珍求情。”
李怡听到她亲口说现在不想出宫,并没有把这次当做出宫的机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也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就算她想出去,他会想办法留住她。李怡轻松地说道:“既然是后宫事务,朕不便多管,你去找太后说一声。相信母后也不会让人妻儿分离,会成全你一番好意。”
听到这个消息,最激动的是高显扬。若是刘三好真能出宫,他们这一段感情终于能守得云开,离了皇上的御前,他便兴奋地和姚金玲说了半天,多谢她向皇上提起刘掌珍母女出宫一事。金玲打趣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我和三好是朋友,用不着说谢谢这么客气。到时候大婚宴席上多敬我这个媒人一杯酒,便算是谢了。”
高显扬向她一拱手:“一定。”
金玲先去找刘三好,跟她说她爹平反她和她娘有希望出宫一事。三好表现的很惊喜:“金玲,你是说我也可以出宫吗?”“是呀,刘大人已经被平反。虽然不能官复原职,但也已不是带罪之身。江姨能出宫跟他团聚,总算这十多年没有白等。至于你已经是女官,只要求了太后首肯就行,皇上也说太后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强人所难。”
刘三好激动的眼含泪花:“太好了,我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娘,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
金玲说:“如果你也决定出宫的话,那我就去求太后。”
刘三好感激地说:“金玲,这多亏了你,如果没有你提起,也不会有人记得我们母女,更不会有人送我们出宫。”
金玲拍了拍她:“我们是好姐妹嘛!自小就相互扶持,还说什么谢不谢。”
刘三好擦干了眼泪,说:“对了,那你也要一起出宫吗?我们是一起进来的,就要一起出去。你放心,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待你如亲人,把你当我的亲妹妹看待,以后你也是刘府的小姐。可惜,你现在已经贵为尚仪,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放你出去。”
金玲不甚在意的说:“我不出宫,你们一家人团聚了就好。”
刘三好神色有些微妙地‘哦’了一声,似乎没有刚刚那么高兴了。金玲没有注意到,她说:“我知道你和高大人两情相悦,唯有出宫才能修成正果。我怎么会不为你着想,就算高大人不和我说,只要我能说得上话,我也一样会求皇上求太后的。”
刘三好惊讶道:“显扬因为这件事找过你?他倒是没和我说。”
金珍笑道:“我们同在皇上身边,每天都会见面,想说句话容易的很。也许他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吧。”
刘三好有些羞涩地说:“你别打趣我了。”
金珍感慨地说:“日后你能得偿所愿,嫁得如意郎君,这就是最大的福气。我看得出来,高大人很在乎你。虽然以后同在京城,可惜我们相见之日就少得多了,再见面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随后,金玲找郑太后说起刘三好之事,郑太后果然欣然同意,等到刘松柏返乡,就令刘氏母女出宫。
能得这么大的恩典,可以特例被放出宫,不少人都来恭喜刘三好。她在刚开始的兴奋过后,反倒没有那么高兴了。就在日子渐渐过去,尚局所有人以为刘三好马上就要顺利出宫的时候。阮翠云特地去觐见郑太后,商议尚宫局人员调动。因为胡司设之前犯事儿,司设之位还空置着。
阮翠云:“太后之前问过奴婢,司设之位由何人接手比较好,奴婢一直觉得,同是司级,司设人选的调动不宜多加置喙。”
郑太后说:“这有什么,哀家只是问问你的意见,因为你从小入宫,在上宫局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自然对里面的情况了如指掌。哀家也想做决定的时候,多些参考,你但说无妨。”
阮翠云说:“其实司制房的情况奴婢不太了解,但是自己这一房就再清楚不过。刘三好才能出众,又十分踏实好学,无论在图样构思,还是金银打造上面都肯花心思,如果您问谁能日后接替司珍之位的话,那她定是不二的人选,可惜她就要出宫去了,这么好的手艺不能继续再为宫廷做事,尚宫局培养了她这么多年,实在是很可惜。至于司制房,奴婢就不好多说了,司设的人选为何人,还是要由太后娘娘定夺。”
她话里话外都说刘三好是一个好苗子,日后也完全可以接任司珍之位。
郑太后听她话里的意思,明白阮翠云十分看好刘三好继续留在宫中,郑太后沉吟道:“哀家之前之所以没有按照惯例把那个潘掌设升上来,是有自己的考虑,觉得她资质平平未必能够胜任一房之首。阮司珍今日的话倒是给了我新启发,人有才能也不必拘泥于一房之中。如果阮司珍调任司设一职,私珍房也能后继有人的话,这样的安排就能解决尚宫局现在司设空置的难题了。”
阮翠云十分惊喜,这确实就是她想要的效果,不过仍然谦虚道:“奴婢何德何能,司设和司珍有很大不同,奴婢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能否能胜任。”
郑太后说道:“阮司珍,你不用妄自菲薄,哀家知道,你们司级多是构思图样,很少亲自动手。你在尚宫局那么多年,想必是一理通,百理明。司设之位相信也难不倒你。而且日后如果要统领全局,就不应该局限在司珍房,要有多方涉猎。蔡尚宫年纪大了,哀家很看好你。”
阮翠云说道:“奴婢谨遵太后教诲,一定会多多学习,出任司设一职。那么,司珍的位子就由刘三好顶上了。”
郑太后点了点头说:“虽然你看好她,也要问问她的意思。如果她执意要出宫的话,还是不必把人强留宫中。”
阮翠云嘴角已经勾起一抹笃定的笑容:“这件事奴婢便可以做主,刘三好自然愿意长留宫中侍奉,更何况太后娘娘还升了她的职,给她这么大的恩典,她必然感激涕零前来谢恩。”
郑太后说:“如果是这样,那就这么定了吧。”
刘三好本来已经准备出宫,但是没想到竟然接了一道升职的旨意。阮翠云又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舍不得她离开,多年的相处早已亲如母女,她待刘三好就像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怎能忍心从此分别天各一方。而且司珍房不能没有她做司珍,否则四司齐全的局面就要瓦解。
刘三好这人向来心软,经不得人求。又觉得她和高显扬可以来日方长,经不住阮翠云的劝,就接了升职的旨意去谢恩,打算留在宫中了。
金玲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她找到刘三好问情况,不明白郑太后为何会出尔反尔,把准许离宫的旨意换成了调任。听到了刘三好诉说,知晓前因后果之后,金玲立刻知道都是阮翠云在用诡计!阮翠云必定是为以后做尚宫铺路,她现在去统领司设房。司珍房交给刘三好,便与之前受阮翠云管制的时候没有区别,所以才把刘三好苦留在宫中。可是她从来没为刘三好想过,在宫中哪得自由。更别说现在刘三好在悄悄与高显扬交往。
金玲发怒到:“阮翠云根本就是为了一己私利,三好你的耳根子为何要这么软啊?她一求你留下,你就答应她!你有没有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有没有想过高大人?不行,我要当面去问问她到底是何居心,再让他去找郑太后请罪,看看能不能收回成命。”
刘三好这个时候还在做和事佬,劝她道:“金玲,你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嘛,阮司设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坏,她也是为了尚宫局着想,现在木已成舟,你就算再生气也无济于事。我已经留在宫中,日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金玲十分想不通:“你现在是错失了一个名正言顺出宫的机会,为何你这个时候还能风大云轻的说出这种话?”
刘三好语重心长地说:“说了让你稍安勿躁,听我解释啊,我想你误会阮司珍了,她待我真的是一片真心……”
金玲皱着眉头听完,终于忍不住发火:“我全心全意为你,而你现在却敌友不分,听信居心叵测之人的狡辩,还觉得她是好意,如此颠倒是非黑白,你真的是识人不清!这次她可以利用你,下次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害你!”
刘三好也板着脸道:“金玲,我不准你这么说阮司珍,阮司珍和我情同母女,她就算有私心,但是却在太后面前帮我说好话,升我的职,而不是让我直接出宫去,怎么能说她要害我呢?”
金玲震惊:“你是说她在太后面前进言让你升职,是对你好,而我求太后让你们出宫,反倒成了坏人。可是你一直表现出对身份地位毫不在意,你也从未说过你想要司珍之位啊。”
刘三好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
金玲冷静下来之后,已经察觉到问题所在,觉得自己来管刘三好这件事情简直是自寻烦恼,说道:“是我唐突了,既然你求仁得仁,日后就好自为之吧。”
金玲不去理会刘三好的叫唤,走出司珍的房间,一路来到女史们的寝室,在窗外看到自己曾经住了多年的屋子,不由得觉得真是物是人非。这个时候展笑容刚好回来,看到她很惊喜,笑道:“金玲你回来了?不对,是奴婢参见姚尚仪才对。”
金玲苦笑:“笑容,身份的变换真的能让我们越走越远吗?连你也要这么对我。”
展笑容惊讶道:“怎么了?心情好像很低落的样子。进来说吧,这里我也住不了多久了,蔡尚宫说要提拔我做掌珍,让我准备准备,过两天就要换个寝室。不知这里要住进哪个女史。”
她给金玲斟了一杯茶,看了看她的脸色说:“你是不是在因为刘司珍的事情不开心?其实你不用想不开心,每个人的想法不同,选择就不同。金玲你是一门心思对人好,做的比说的更多的人。而那个刘三好呢,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很可能是口不对心的,这种人我们在宫中见得还少吗?只是你之前一直护着她,我才没有揭穿她。她这次不知道珍惜出宫机会,日后有她后悔的时候。”
金玲有些颓废地说:“你也知道了,看来这次我真的是自作聪明,让大家看了笑话。”
展笑容嘲讽道:“有谁会笑话你!暗笑刘三好还差不多。你不知道我们有多羡慕她,这么好的出宫机会,在宫中一日,不管爬到多高的位置,还不是当奴才。就算当上妃子,上面还有皇上太后压着,也一样要受人摆布,身不由己。”
金玲说:“还是你看的通透,可是这道理三好怎么就不明白呢?”
展笑容说道:“金玲,有一句话我要提醒你,你别嫌我啰嗦,人的想法都是在随着环境在变的,没有人会一成不变,你别把三好想的太善良了,反倒把自己搭进去。我早就发现你们不是一路人,你是外冷内热,知恩图报。她就是外热内冷,心里想什么谁又知道!这次她既然选择不出宫,恐怕是另有想法,只会图谋更大。”
金玲没有再说什么,表示已经知道了。她之前确实太想当然了,对刘三好的处事印象总停留在原著中,她一直说好话,做好事的印象。没想到时移事异,如今的刘三好是做了掌珍后刚刚尝到权力的甜头,留下做司珍,也许对她真的很有诱惑吧。而且刘三好和高显扬之间的感情到底发展得怎么样,金玲也没有去特地关注,也许她并不想嫁给高显扬。
总之金玲经过这次教训,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当年她刚过来,知道是原来的小金玲不小心把蜡滴在凤钗之上,害得江彩琼差点儿死掉,之后又一直在做苦工,金玲心中对她们母女有愧疚,所以事事多有拂照,现在江彩琼已经出了宫,刘三好想怎么样,就随她去吧,她再也不会去多管闲事了。
郭太后在李怡登基之后,一直忍气吞声,看到他胡作非为,竟然去给当年的二皇子平反,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坐不住的郭太后到太庙,请了从宪宗到武宗五位先皇的灵位,带到大殿之上,与当朝的天子理论。质问他为何要给先帝判为乱党之人平反!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拨乱反正!如果真的要平反,为何不把当年领兵抄人家的马元贽这个罪魁祸首直接正法呀!
一通大闹之后,郭太后不是李怡与马元贽这对合起伙来的君臣对手,被当场驳斥的哑口无言。郭太后其实知道大势已去,根本无法扭转李怡登基并坐稳皇位。所以她干脆随心所欲,去文武百官面前大闹了一通,随后郭太后又要跳城楼自杀而死,她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当今皇上不孝,逼死母妃。
郑太后收到消息及时带人拦下,见郭太后实在说不通,说什么都要自杀,便对外称郭太后得了失心疯,关在上阳宫。上阳宫是宫廷的冷宫,郭太后一生风光,万万没料到自己会落得这个下场。
第一个来看她竟然是马元贽,或者说是来看她的笑话。马元贽给郭太后当了多年的奴才,今日在大殿之上又被她质问得颜面无光,不得不跪下来请罪作戏,自然对她恨得牙痒痒,想找落难的郭太后来报仇。
两人说了几句话,话不投机就吵了起来,马元贽现在毫无顾忌,直接对郭太后拳打脚踢,“你以为你还是曾经耀武扬威的太皇太后啊,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废后啊。上阳宫这冷清的地方,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送之外,几年都不会有人来。你就算死在这里,尸体臭了都没人知道。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他正要随手拿起一块石镇纸对着她的脸狠狠砸下去,门口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原来马大将军也来探望郭太后。”随着话音落地,姚金玲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手上带着不少东西。
马元贽不动声色的放下镇纸,“怎么是你?”心中也有点后怕,刚刚情绪有些过激了,若是这一石镇纸拍下去,郭太后恐怕就要脑浆崩裂,死在当场,到时候恐怕也不好收拾。
金玲说:“皇上令我来给郭太后送东西,虽然郭太后为了安心静养迁居上阳宫,毕竟身份尊贵,怠慢不得。”金玲吩咐身后的两个宫女道:“橙香,墨玉,你们替郭太后把宫殿打扫干净。”
她看向马元贽:“马大将军看来真的和郭太后君臣相得多年,主仆情深,第一时间前来探望。”
第37章 宫女心计37
马元贽有些气急败坏:“你们在这收拾吧, 本将军走了。”
金玲:“郭太后你怎么样?”
郭太后刚刚受了许多拳脚,脸上也被马元贽所伤,有乌青及淤血, 不想让人看见, 用袖子挡着脸, 道:“你们走吧,哀家不需要任何人!回去告诉当今皇上, 既然他们母子敢把哀家打入冷宫,也不用假好心送什么东西, 哀家才不稀罕!”
金玲说道:“这些东西并非是皇上让送来的,而是我准备的一些被褥衣服,上阳宫寒冷,连火盆都没有,郭太后兴许用得到。”
郭太后惊讶:“你敢假传圣旨?哀家倒是没有想到你有这么大的胆子。也对, 当年你都敢把哀家骗得团团转。”
金玲说:“奴婢并未假传圣旨,只是借用了一下皇上的名头,吓走要对郭太后不利之人,相信这件事就算皇上知道也不会怪罪。”
郭太后:“你还来干什么?也像马元贽那个奸贼一样,看哀家的笑话吗?”
金玲说:“奴婢不敢也不会,只因当年太皇太后曾经提拔过我,并且听进我的进言,现在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只不过是举手之劳。郭太后不必害怕奴婢有什么企图。”
金玲从上阳宫回来,李怡正在书房里,说道:“去看郭太后了?”
金玲苦笑,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
李怡说道:“你的行为做事,朕总能料到几分。这也是源于对你的了解吧, 郭太后怎么样?冷宫之中是否能使她心平气和?”
金玲有些苦恼地说:“我到的时候,郭太后险些被马元贽给杀了。”
皇上不由得大惊:“什么,真有此事?马元贽竟然这么大胆子!敢在宫内行凶太后!简直是嚣张至极!岂有此理!”
金玲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是情绪激动之后的措手,并不像是蓄意为之。不过可见他确实没什么顾忌。郭太后就算已经失势,到底曾经是他的主子。上阳宫无人问津,长此下去,他说不定还会动手。”
李怡叹道:“这老贼当真狠毒,郭太后只不过在朝堂上骂了他,他竟然就敢对郭太后下杀手。朕几次三番被郭太后毒害,也从未想过要杀她泄愤。”
金玲莞尔道:“这就是皇上和那老贼的不同之处,皇上行的是仁德之道。”
李怡沉吟道:“郭太后在宫中早已不得人心,她现在行为又过于疯癫,在上阳宫朕又担心她真被马元贽所杀,应该把他怎么办呢?朕得好好想想……既然她在宫中不行,就把她迁出宫去,朕记得三皇中兄所出的公主在京,就让他搬到公主府去养老吧。”
金玲说:“皇上宅心仁厚,以德报怨。”
李怡向她笑道:“别告诉朕,你没有猜到朕的用意。郭太后一向心高气傲,大半生都在后宫统帅六宫,俾睨天下。现在让她迁出皇宫,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金玲心有灵犀道:“这样也可以避免马元贽向郭太后下黑手,若是郭太后刚搬到上阳宫就去世,也只会让人以为皇上对母妃不慈,损害皇上的名声。把她迁出皇宫,是一箭双雕。”
大唐朝廷,君臣之间的博弈每天都在上演,皇上与权臣之间有的时候也像市井商贩一样讨价还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马元贽见皇上似乎真的无心立妃生子,思前想后,终于在他觉得无关紧要的一些政策上有所退让,同意依照皇上的想法去办,又联合几个老臣对皇上哭诉,为大唐开枝散叶的重要性。这才使得皇上重提利立妃的一事。马元贽终于有机会重新提起让万宝贤做妃子的事。
李怡知道现在还没有到和马元贽,万剑锋等人撕破脸的时候,所以这个万宝贤无论如何,都会送入后宫,所以他干脆借着这个梯子,准了她为妃。不过想到万宝贤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还有马元贽这个更加目中无人的奸雄撑腰,等她入宫之后,说不定要像太后所说,宫中要不得安宁。到时候惹太后劳心受怕就不美了,李怡每天为国事烦心,不想连后院都起火,还牵连太后不能安享晚年。所以,总要想一个办法,打击万宝贤的气焰,不能让她独霸后宫……
之前郭太后请了五位先帝的灵牌到大殿之上,这一举动,算得上是惊扰先帝,对先帝大大不敬。于是李怡派人到五位先帝的陵前诵经七七四十九日,并且亲往拜祭。他这一去就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李怡惊讶:“王贵妃,怎么是你呀?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险些认不出来。”王贵妃之前华裙美服,一举一动都要出尽风头,如今这个荆钗布裙的妇人,确实与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
曾经的王贵妃身份尴尬,按例她应该被尊为太妃,可惜在当今皇上登基之前,她就已经被送来守灵了,所以根本没人记得要升她的辈分。面对如今的皇上,曾经她万分看不起的光王,王贵妃不得不谨小慎微,“妾身参见皇上,妾身奉了太皇太后之命,为先帝守灵。”
李怡突然记起,“哦,朕想起来了,之前金玲说过,你已经算得上是宫中过得的最好的宠妃,至少一日三餐还有人送饭。”
王贵妃哭道:“求皇上开恩,赦免妾身,皇陵冷清,岁月无尽,让妾身去做别的吧,我不想老死在这儿。”
李怡意外道:“你除了守灵,还能做什么?”
王贵妃被这话问愣了,“妾身……会做贵妃。”
李怡一愣,王贵妃立刻意识到这话有歧义,连忙补救:“妾身的意思是,妾身之前虽然养尊处优,但是现在只要不派我守皇陵,做什么都成!或者皇上可以放我归家,我父是中书省尚书王佐臣,必然会阖家感谢皇上大恩。”
李怡若有所思道:“哦,你是王丞相之女。朕还记得当初你一个不顺意,就摔死朕的糖莲子,那只乌龟从小陪伴朕长大,若不是遭到飞来横祸,还会活很久。”
王贵妃砰砰磕头:“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那是皇上的御龟,守灵的这些天,妾身无时无刻不在反省后悔,皇上您打我的板子,或者要我去给皇上的乌龟磕头,只要能让我离开这里。”王贵妃过得十分不如意,甚至被这里的守军和奴仆苛待,好不容易见到认识的人还是当今皇上,自然不想放弃恳求。
李怡说:“朕现在倒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办,或许你真的能帮上忙,如果你做的好的话,以后你就不必再守灵,可以返回家中。”
王贵妃惊喜道:“皇上请说,妾身赴汤蹈火也会为皇上办成。”
李怡神秘地笑了笑:“这对于你来讲很容易,你只要本色出演就行了,朕就是要你做回王贵妃。”
王贵妃无论如何没想到皇上竟然是这个意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于是,在封万宝贤为贤妃的时候,皇上同时下令,封尚书王佐臣之女王素锦为淑妃,与贤妃一同册封。这个命令一下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谁也没想到,曾经的王贵妃会以这样的身份再次回归。不仅宫中之人议论纷纷,连朝臣都在暗地里嘀咕,怎么李唐皇族总是做这样的事。先有高宗的武氏媚娘,又有玄宗的杨贵妃,都是皇上接手别人的妻子。而且这次的王淑妃,不知有何魅力,能让皇上不顾自己是先帝的皇叔,王贵妃曾经是自己的侄媳妇。而把她重新带回后宫,这得有多大魅惑人心的能力,真是让人啧啧称奇。
众人轮番劝誎皇上,想阻拦都是无果,皇上这次连马元贽的面子都没有给,连郑太后为此劝言,他都没有听,执意要立王素锦为妃。
马云贽则觉得皇上真是色令智昏,气愤的同时又有一丝快意,如此昏君,行这倒行逆施之事,只会让天下人耻笑,让他更容易把权力抓在自己手里。
众臣之中唯一没有出言阻拦的只有王淑妃的父亲了,原来以为这个女儿已经没用,没想到还有翻身之日。
李仪被人劝诫了一圈之后觉得头都大了,回到自己的寝宫躲清静,看到金玲欲言又止的样子,无奈地说:“你不会也要对朕进行劝谏吧?你也认为这是昏君?”
金玲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皇上是说王淑妃?皇上想立什么样的妃子,是您的自由,奴婢没有权利多言的。”
李怡难得地解释了一句,“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日后你就会知道。”
金玲说:“奴婢知道,皇上会立王淑妃是事出有因。贤妃的后台太大,皇上不想让她在后宫独领风骚,所以现在抬出个王淑妃。”
李怡惊讶道:“你真的这么想?还是你理解我!”
金玲说:“奴婢并没觉得皇上是昏君,皇上做什么事定然都有你的道理。奴婢刚才想说,太后时常头痛,太医说,应该是之前那些年思虑过重,忧虑所致落下了病根儿。要想根治已经不容易,只有静心调养。”
李怡叹道:“母后早年也是受了很多苦,当年被迫要住到宫外,想必母后忍受了不少思念之痛,又在郭太后手下胆战心惊,所以朕不想让后宫再出第二个说一不二的郭太后,打扰母后安宁。于是,便有了这个王淑妃。”
金玲说:“皇上所思所想,目光长远,乃是贤君所为,不用拘泥于别人的眼光。”
李怡说:“别人的眼光朕不在乎,只是不想让你误会我是见色起意之人。”
贤妃和淑妃同时被册封,因为都不是皇后,不用避忌,大婚就选在同一日。这一天,李怡一直在书房读书,已经到三更的时候,金玲换了一次蜡烛提醒,“皇上,夜已深了,该就寝了。”
包公公也走上前,问皇上是否要驾临仙居殿。
皇上问:“仙居殿住着的是谁?”
包公公说:“回皇上,仙居殿住着的是贤妃,承欢殿住的是淑妃,不过贤妃是马大将军的干女儿,您还是先……”
李怡挥手说:“好了,朕知道了,不必再说。朕还不困,不打算就寝,你下去吧。”
他回首看到金玲还在一旁侍立,给香炉中添香,说道:“要你陪朕在这熬夜真是不应该,若是困了就去睡吧。”
金玲摇摇头,“哪有做奴婢的先去睡的道理,等皇上去了后宫之后,奴婢自会去歇息。”
李怡说:“谁说朕要驾临后宫了,朕还在自己的寝殿睡。”
金玲面露疑惑之色,李怡放下书说道:“朕还记得,你拒绝朕立你为妃,给出的原因是不想成为众多妃子中的一个。你想和丈夫两人简简单单的过一生。”
金玲一晒:“皇上大好的日子为何要提起此事,扫兴呢。”
李怡说:“朕知道,你的理由是你心中真实所想,并没有欺骗朕,既然你的理由只是这样。那代表你并不是因为不喜欢朕,我说的可对?”
金玲猝不及防,突然被说中心事,不由得有些脸红:“奴婢决无此意,皇上君临天下,当配金枝玉叶……”
李怡打断她:“朕既然已经贵为君王,想要立谁为妃,本来应该唾手可得。可是对你,朕不愿意有丝毫强迫。你在朕心里地位不同,无人能取代,只可惜,现在朝中奸宦官未清,还未到朕想如何便如何之时。若是……便是给别人立了靶子,都来对付你。朕只是想要你知道,你的那个愿望,虽然搁置着,朕总有为你实现之日。”
金玲吃惊的看着他,未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正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李怡却说道:“好了,朕累了,回寝殿歇息了,姚尚仪也早点休息吧。”
金玲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的寝室。因为需要在御前伺候,所以她的房间离皇上的寝宫很近,规格也是五品的制式,又因为她习练内功,耳朵灵敏,甚至皇上那边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平时很快就能入睡的她,今日有些失眠了,辗转反侧,她有些弄不懂李怡今天这番话,什么叫会完成她的心愿?他是会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后宫中只她一个;还是甘愿放弃九五至尊的身份,与她出宫过平凡日子?不论是哪一样,在金玲看来能都是天方夜谭,何况他现在已立二妃……既然他叫她等着,那她就拭目以待吧,反正她也打算等他解决了马元贽,看他平安再出宫。她要看看他到底能玩出什么的花样,是不是要自己打嘴。
第二日一早,皇上也没有驾幸仙居殿,贤妃等了一个晚上,洗澡水都反反复复烧了无数次,以为皇上定然去王淑妃那儿了!她心中憋着一股委屈不甘之气,在给太后请安的路上遇到淑妃,终于受不住对方明讥暗讽,狠狠打了王淑妃一巴掌。
王淑妃是什么人?之前能够在先帝武宗的时候宠冠后宫,岂会没有点手段,白挨了这一巴掌?于是太后看到这两个儿媳妇的请安第一面就是评判两人之间的官司。王淑妃捂着一边通红的脸颊,哭的凄凄切切,万贤妃见到她表里不一的样子更加愤怒。
本来郑太后对王淑妃的身份还多有不喜,但是见到她第一天就被贤飞欺负,而且贤妃在她这个太后面前尚且盛气凌人,私底下不知道会不会变本加厉,太后也有些同情王淑妃,对贤妃的印象更加恶劣。只喝过了茶,待了一会儿,就挥挥手让她们下去。
本来,若是只贤妃一人进宫,郑太后说不得还要让放权,让小辈去操劳杂物,由贤妃代管宫务。可是这次还有个王淑妃,对于两人,不论之前的身份如何,现在既然都是皇上的妃子,作为太后的就应该对她们一碗水端平。这公务给谁掌管都不好,就只能还是自己担着了。
郑太后虽然不热衷于权柄,但是在这宫中谁不想说一不二!为此她还有几分高兴,所以对王淑妃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等太后头不痛的时候,时常会邀请二位妃子前来陪她赏花游园,下棋观画。
倒是李怡,并不热衷于流连后宫,偶尔邀妃子同行,喝杯茶一同用膳什么的,从未留宿,而且他去看王淑飞三次,也就能去看万宝贤一次。这样便让人知道,他更喜欢的是淑妃,毕竟这个妃子是他亲自挑的,而贤妃是被马大将军强加给他。
皇上的如此做法,明显有所偏爱,就更加助长了二妃争斗。两人在后宫之中争奇斗艳,手段尽出,两人各有倚仗,斗得旗鼓相当。若有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总会请皇上或者是太后来评理做主,宫中也因为她们变得十分热闹。
德贵贤淑四大妃子,德妃是众妃之首,依次向下,贤妃比淑妃高一级。还有她干爹马元贽这个大后台撑腰,就想处处拿捏王淑妃。王淑妃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就示弱装可怜,以弱者形象博取同情,在贤妃面前就连讽刺带挖苦,处处挑衅,常常把贤妃气得跳脚。让贤妃自乱阵脚,总是自出昏招。如此一来,贤妃自然是多做多错。
李怡本来也只是看在马元贽的面子,不得不跟贤妃逢场作戏。看到她入宫之后仍然如此任性刁蛮,把后宫搅得鸡飞狗跳,更加不喜。
万夫人知悉女儿的情况,觉得此事不好,连忙找到马元贽诉苦求助:“表哥呀,你可要帮宝贤想想办法,她不得皇上的宠爱,那个王淑妃还处处欺负她。我们宝贤何时受过这等气!你可要为她做主啊!”
马元贽说:“宝贤的情况我也有关注,后宫相争乃是常事。她不得皇上宠爱,会不会是不知投其所好。那个王淑妃算什么东西?竟然都能比宝贤得宠。”
万夫人说:“我们宝贤已经五天没有看到皇上了,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就有可能是十天二十天,之后还可能会被打入冷宫,表哥,你也不想宝贤老死宫中吧。”
马元贽说道:“冷宫是我马元贽的人住的地方吗?!我这么疼爱宝贤,岂会袖手旁观。”
万夫人:“那表哥你有何打算呢?”
马元贽笃定地说:“宝贤定是皇后之选,只不过是迟于早。”说着他就向前走去,万夫人跟在后面。
马元贽:“本将军决定的事,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万夫人:“听你这么说,你有策略了?”
马元贽说道:“我今天收到消息说慈州和忻州久旱多时,突然天降甘霖。”
万夫人不解其意:“老天下雨和宝贤失宠根本就是南辕北辙两件事,表哥你为何要混为一谈呢?”
马元贽:“谁说没有关系?老天这场雨对宝贤来说是喜雨。”他看到路边的一块石头,随手一指说:“你看看,那边有块仙石。”
万夫人更糊涂了,左看右看,“仙石?只不过是普通的石头罢了。”
马元贽志得意满地说道:“只要我马元贽说它是仙石,它就是仙石。”此时的马元贽很有秦二世时赵高指鹿为马的风范。
随后马元贽向皇上呈上一块系着红缎子的仙石,并且说,“这是在城外京兆天门桥下发现的仙石,石上有字,浑然天成。乃是吉祥之兆。”原来石头上有一处天然纹路,拓印下来之后,看起来像一个草书的贤字。马元贽一番解说,说发现石头的时候,正逢慈州和忻州久旱逢甘露,天降喜雨。此石一出,灾祸全消。这就代表贤君在位,还代表了贤妃娘娘是福星下凡,乃是皇后的不二人选。日后若能怀有龙种,继承大统,皇上就无后顾之忧了。
李怡见到马元贽送上所谓的仙石,就知道他有所图谋,已经在暗暗警惕,没想到他扯得这么远,就是想要立贤妃为后。
高显扬身为带刀御前侍卫侍奉在君侧,听不下去了:“原来这个贤字有这么多讲究,真是难为马大将军思维敏捷。”
马元贽继续向皇上说道:“皇上应当顺应天意,立贤妃为后,并且修建一座贤德皇后庙,供奉此仙石,好能保佑大唐千秋万世。”
李怡讽道:“马大将军悟性真高,单凭一个字就能悟出这么多的道理。”
马元贽:“皇上过誉了。”
李怡说道:“不过依朕之见,这个贤字并不是代表贤妃的贤,而是见贤思齐,齐在太行山之东,属河南道,是泰山所在。”
高显扬会意,接过话头,说道:“所谓登泰山而小天下,自古皇帝泰山封禅就在齐。”
李怡说:“朕刚接奏章说齐地丰收,可喜可贺。这个贤字是要提醒朕,见贤思齐,应该泰山封禅。灾情消失,百姓得以温饱,此乃上天恩赐,所以这个贤字是上天要朕前往齐地,登泰山封禅祭天,以谢神恩。天命不可为,再加上马大将军呈献此仙石,朕才能知道个中真意。”
马元贽说:“可是皇上之前不是跟臣说过,泰山封禅劳民伤财,不欲前往的吗?怎么又出尔反尔?”
李怡说:“没错,朕实在不想兴师动众,所以决定找人代替朕去泰山祭天,而这全天下能代替朕的,唯有马大将军你一人!泰山祭天,事关重大,乃是天公示警,天命不可违!刻日就要出发,不知道马大将军是否有异议?”
马元贽没想到送上个石头会得出这样一个结果,不过代天子祭天,这种事情他怎么会放弃?虽然在他的意料之外,仍然不情不愿地说:“臣遵旨。”
趁着马元贽代天子祭天,皇上也打算抓紧时间,多拉拢一些朝臣,改善自己受制于人的状况。当然,马元贽一党还在朝中虎视眈眈,这其中的拉锯战另外有一番艰辛。不过李怡自小并不是在温室中长大,他经历了很多磨难才有今天。他专心国事,自然不会怕辛苦。至于后宫的两位嫔妃,他连做做样子都不去了。
尚宫局的钟雪霞过生日,刚好日子金玲记得,就挑选了一件礼物送给她,钟雪霞见到之后,非常高兴,说什么都要邀请她到紫竹林一起吃火锅。紫竹林是布公公的地盘,当天布公公就打算为雪霞做寿,还有小太监布小顺,是布公公的干儿子,再加上金玲,一桌四个人,未必多热闹,却足够温馨舒适,庆祝一个简单的生日。
布公公负责活跃气氛,手舞足蹈地说:“我这个紫竹林平时显少有人来,今天却有一位尚仪大人和钟司制驾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呀。”
金玲一向和布公公的关系好,知道他喜欢钟雪霞,见他这么高兴,也替他开心,“布公公也只有在钟司制面前才这么逗趣,平时见到我们不是板着脸,就是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话说得布公公暗暗高兴,钟雪霞眉开眼笑,她如何会不知道布吉祥的德性,“我就说呀,还是金玲人最好,虽然现在早就脱离了尚宫局,有了更好的去处,却还和从前一样,一直都没有变过,这个宫里像你这样宠辱不惊的人少之又少了。”
金玲说:“其实我也很钦佩钟司制的为人,只是之前在司珍房不方便多有接触,一直觉得很可惜,今日为你祝寿,就当大家重新相识。”
钟雪霞笑着说:“你能想着我的生日,我已经很高兴了。说实话不怕你笑话,今日我在尚宫局,可是一件礼物没收到。”
布公公说笑道:“怪不得你之前闷闷不乐,原来是没收到礼物在怄气呢。”布公公对金玲说:“其实我真的要敬你一杯,你帮小顺提携到皇上跟前,他才能越来越有出息。否则还像我这个干爹一样,做冷板凳呢。”
金玲说:“布公公你为人善良,不愿意与人同流合污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否则,你是马大将军的干亲,现在他正得势,哪轮得到你做冷板凳。小顺很机灵,会变戏法儿,给操劳国事的皇上解闷儿。而且皇上也喜欢忠心之人,小顺儿跟着包公公好好学学如何在皇上身边做事,日后是很有前途。”
小顺说:“那我更要谢谢金玲姐。”
钟雪霞放下酒杯,感叹道:“说到‘前途’这两个字,真的难以辨清,人都不知道自己前途如何,就像蔡尚宫,她做了几十年的尚宫,统领四房,受人敬仰,谁能想到她竟然会作茧自缚,落到这样一个下场了,不过,她总能在临死之前回到家乡看一看,一偿心愿。”
原来蔡尚宫为了平衡四房,巩固自己的地位,也做了不少坏事,结果被人告发,衣锦还乡建大宅的美梦破碎不说,竟然还发现得了重病,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太后开恩让她出宫回乡,不过却要没收所有财物。所以现在尚宫局的尚宫之位空了出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钟雪霞和阮翠云斗了半辈子,时常是有来有往,不相上下。而这一次,蔡尚宫离开皇宫,郑太后偏向于让阮翠云做尚宫,之前就把她调去司设之位,让她对尚宫局所有事务多加熟悉。
钟雪霞到底还是被人压了一头,心中总会有不甘心。几人正想着要如何安慰她的时候,钟雪霞却豁然开朗,说道:“人生没有十全十美,有一得必有一失,有一失必有一得。我有吉祥陪伴。她却只能与曾经所爱,相见不能相认,形同陌路。上天其实真的是公平的。”
布公公十分傻眼了:“雪霞……你的意思是……”
金玲笑道:“布公公是高兴的傻了,还发什么呆,钟司制已经说得这么明显,她是说你是她所爱,你还不赌咒发誓,日后对钟司制言听计从,体贴入微,求得能与钟司制对食。”
布公公经过提醒才反应过来,这么多年的守候终于感动了钟雪霞,当下这场寿宴也当喜宴庆祝。宫里的宫女和太监有那感情好的,宫规所限,不能真正在一起,便约定每日一起同桌吃饭,就是暗比愿意结为夫妻的意思,叫做对食。唐朝后宫对食的风气由来已久,上位者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聚会结束之后,钟雪霞送金玲出来。金玲说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钟司制曾经并不是能屈居人后之人,特别对象是阮司设的时候,这一次能够对尚宫之位欣然放手,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其实我觉得钟司制你的才能更出众,品行也更高尚,在尚宫局几司之中,无人能出其左右。这次若是不能够更进一步的话,真的好可惜。”
钟雪霞叹道:“谢谢你这么看好我,我跟阮翠云交手了这么多年,知道她这个人事事算计,太攻于心计了,做朋友时要小心被她算计了,做了对手更加不好对付。现在我不放手又能怎么样?我知道尚宫之位必定非阮翠云莫属了,自从她推荐三好做司珍的时候就定了下来。如果在吉祥面前表现出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会影响他给我做寿的心情。”
金玲说道:“布公公对你真的很不错,我们从小看到大,布公公对钟司制一直都没有变过。如果他有办法,我相信他一定会尽力为你达成所愿的。”
钟雪霞莞尔而笑,“他当然。”
刚好她们的对话被出来倒水的布公公听了个正着,布公公也知道钟雪霞做梦都想做尚宫,他确实知道阮翠云的一个秘密,不过事关重大,若是说出来,这件事捅出去,阮翠云就是死路一条。不过如果只是告诉雪霞,让她用这件事情威胁的话,相信阮翠云就算是再想做尚宫,也会让出位子。
布公公很是犹豫,不知道这种事情到底该不该讲,他当了一辈子老好人,做不出拿人把柄用人性命相威胁的事情。而且他也不想让钟雪霞牵连到这阴私之中。他认为钟雪霞也不会是那种为了做尚宫就会用别人把柄要挟人,以她的骄傲,用这种方式赢来的尚宫位子还未必稀罕,所以布公公这个念头一闪即逝。
李怡以为他不去后宫自找麻烦,就会太平,没想到麻烦却不甘寂寞,会来找他。皇上正在书房中处理军国大事的时候,传信太监神色忐忑地来报告:“启禀皇上,贤妃娘娘命令侍卫劈开了太宗皇帝伏魔碑的基石!”
李怡神色一变:“是不是太宗皇帝亲手斩异兽的那一座伏魔碑?”
太监面有菜色,“正是。”太宗皇帝在大唐的地位非同小可,太宗遗物自然也十分金贵,平时他们路过那伏魔碑的时候都要行礼参拜,没想到有人敢砍劈。就算那人是个娘娘,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李怡怒道:“大胆!”他带着身边的众人,大步走到仙居殿兴师问罪:“贤妃!朕问你,你为何要破坏太宗皇帝的伏魔碑?”
贤妃刚见到皇上来的时候,非常高兴,甚至眉目含情,一听到皇上问这个问题,便柔弱的说:“皇上,臣妾是因为……”
礼仪却不想听她狡辩,自顾说道:“你知不知道那座石碑是太宗皇帝亲笔题字!用于纪念斩杀异兽的事迹,距今已经历二百年之久!代代相传!这等先帝的遗物你都敢破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贤妃说:“臣妾并非胆大妄为,乃是事出有因。”
李怡拂袖:“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你娇纵任性,刁蛮之过。”
贤妃看起来有些伤心:“也许皇上认定臣妾是刁蛮任性之人,不过这次真的是事出有因。臣妾还有证人,皇上不信可以让人传召尚宫局的刘司珍。”
李怡看了看跟在他身边的姚金玲,后宫事物他并没有怎么关注,所以不知道贤妃说的是谁。
金玲上前一步说:“皇上,贤妃说的刘司珍就是刘三好。”
李怡倒是不清楚刘三好什么时候成了司珍,金玲不是求情准她出宫了吗?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影响,对贤妃说:“不论你有什么人证,损毁先帝之物,等同于对先帝不敬,罪大滔天!”李怡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不再姑息贤妃。
所以派人去找刘三好,让她心服口服地领罚。刘三好来了之后就说:“皇上,你误会娘娘了。”她手中还提了一个篮子,里面还装着两只兔子。
贤妃一见到就关切地说:“它们没事吧?”
刘三好柔声说道,“奴婢已经帮它们敷了药,已经没有大碍了,奴婢还要代这对兔子感谢娘娘的救命知恩。”
皇上已经开始不耐烦:“什么救命之恩,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难道是在对口供?”
刘三好说道:“这只兔子今困在石碑的缝隙里,而另一只则受轻伤,却顾念同伴不肯离开。是贤妃娘娘当机立断,劈开基石,才能救这只兔子升天,才能令双兔团聚。”
贤妃说:“臣妾确实知道石碑乃是先帝提字竖立,可是石碑毁了可以重修,生命若是逝去却不可以重来。”
李怡不可置信道:“所以呢?”
刘三好还在一旁说:“娘娘说两只兔子本来是一对,损毁一个石碑基石,却可以救出两条性命,何乐而不为?”
贤妃大义凛然的说道:“一切是臣妾之过,恳请皇上恕罪。”
刘三好说:“娘娘也是有感于兔子有情有义,所以才会甘冒大不违,依然执意出手相救。娘娘是非分明,果断处事,三好自问不如,希望皇上明鉴,免娘娘罪责。”
李怡被她们一人一句,自说自话的做法弄愣了,整个听完之后,皇上雄壮金躯甚至微微打晃。金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上前扶了一下他,转头呵斥的道:“刘司珍,还不住口。皇上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你间接导致贤妃娘娘犯下大错,还不向皇上请罪。”求你快别说了,没看皇上被你俩雷得受不轻吗?!一会若李怡记恨,给你也治个大不敬太宗先帝之罪,恐怕金玲想求情也没有那么大面子。
第38章 宫女心计38
李怡这些天操劳国事确实是有些累了, 今天更听到这种前无古人之论断,险些没被气得背过气去:“荒谬!简直是强词夺理,你们以为用两只兔子做借口, 就可以逃过责罚吗?两只兔子和先帝的遗物孰轻孰重?你们竟然胆敢, 胆敢将二者相提并论!简直是不可理喻!贤妃如此是非不分, 你到底是怎么当上妃子的?难道你只会仗着有人撑腰任性妄为,独行独断, 视宫规国法于无物。”
贤妃几乎是被骂蒙了,“皇上?”
李怡头痛的说道:“现在念在你父亲正在为国办事, 为押送赈灾银款一事操劳奔波。你这种行为也是初犯,朕罚你禁足半年。无事不要出来走动,就在你的仙居店好好静思己过。”
贤妃受了这样的惩罚非常吃惊,不过今日皇上真的是震怒,她不敢再多说什么, 只能乖乖退到一旁。
刘三好也没料到当今的圣主会如此决断,皇上竟然听到她们的理由,还降罪于娘娘。难道皇上不明白,她们是为了挽救活的生命才砸开死的基石!刘三好说:“皇上请听奴婢一言,太宗当年斩异兽,是为了救人救生命,今日贤她也……”
李怡不想再跟她们纠缠下去,挥了挥手,“不用再说了,你这个司珍当时在场,竟然不知阻止, 甚至有怂恿贤妃犯错之嫌,你也难辞其咎。朕不愿多管后宫之事, 自己去太后那领罚吧。”
皇上早就嫌弃贤妃在后宫中搅风搅雨,好不容易等到她自出昏招,撞到他手里,有机会罚她禁足宫中,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清思宫,太后人在宫中坐着,见刘三好施施然前来,听到她和皇上派来的公公将事情的始末说清,太后也大为意外。她看到刘三好一头雾水的跪地来领罪,虽说是请罪,可是刘三好明显还不明白她错在哪了。
太后想到教导处这样的宫婢,简直是又羞又怒,恨铁不成钢。她刚刚升了刘三好的职,升她为司珍,就出这样的纰漏!太后本来还想过几日就让阮翠云升任尚宫之位。可是今天,皇上已经表明态度,刘三好不能不惩罚,这一下向太后举荐刘三好的阮翠云也被太后迁怒了,太后觉得阮翠云识人不清,升任上宫的旨意也搁置下来。
万夫人见到万宝贤被罚禁足,而自家万剑锋与表哥马元贽又分别被皇上派了不同的任务,最近他们都不在京中,无人可以给宝贤撑腰,长此以往下去,宝贤岂不就是被打入了冷宫!万夫人自言自语道:“我不能坐以待毙,眼看宝贤失宠,要想想办法才行。”
万夫人是一个后宅妇人,并没有读过什么书,更没有多少见识,能想到的办法自然就和求神拜佛分不开。她听说有一个叫牛家村的地方,那里面的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一百多来都过得十分贫困。后来发现他们村的祠堂横梁上面放了一根竹棍和一只破碗,原来是有人做法,让他们日日请行乞度日。万夫人得知这些,觉得靠做法很灵验,便深信不疑,又听说城外的飞升观有道长就会做法,便去那里求道长保佑,因此认识了一个神棍道长,问她所求为何,只要足够心诚也就是银子给得足够,便可以帮她做法,让其心想事成。
万夫人现在正在祈求老天保佑万宝贤,自然没能抵抗住这道长的说法,万夫人跟道长说,女儿女婿家里有小人作祟,影响二人和睦,花了一笔银子让道长帮着做法术,保佑女儿的夫君只爱她一个人。
这种法术需要男子的年庚八以及贴身之物,还需要将施了法术的人偶放在男子的床下面。皇上的寝宫不是万夫人能进的,就算万宝贤没失宠的时候她也进不来这里。万夫人打算买通皇上身边的包公公,包公公毕竟是马元贽的人,听说只是取一点皇上掉下来的头发,把一个布包放在皇上的床下面,就有大笔的银子可拿,便欣然同意。岂不知他刚放下东西,就被金玲发现不妥,让人控制了起来。包公公当然不肯替人背锅,当场说出万夫人让他这么做的。
于是万夫人孙家碧在后宫施行厌胜之术,被指认之后当场擒拿。皇上稳坐高位审问犯妇孙家碧,太后和王淑妃也在一旁,贤妃也被暂时解禁传唤过来,跟在旁边一同听审。
在后宫施行厌胜之术乃是死罪,当年高宗皇帝的王皇后就是因此被废,一干人等全部处死。李怡不怒自威:“孙家碧,你还不从实招来,到底为何要买通包公公,竟然敢对朕图谋不轨。”
万夫人现在也知道怕了,当然立刻予以否认,“臣妇没有做过,皇上不要听信一个太监冤枉我。”
贤妃也说:“皇上,太后,我娘绝不会害皇上的,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请你们明察。”说着她看向王淑妃,觉得一定是她趁着自己禁足期间设计陷害万夫人,以达到打击贤妃的目的。
王淑妃可觉得无辜的很,她这次绝对没有插手,她只是来看热闹的,她倒是要看看平日里仗着自家老爷和马元贽那个太监就耀武扬威的万夫人,今天怎么倒霉,“栽赃嫁祸?看来万夫人当真不得人心,否则为何这么多人不嫁祸,偏偏要嫁祸于她呀。”
皇上威严说道:“万夫人,宫中出入册记载,你本月初六曾经外游,到底所谓何事?”
万夫人沉默不语,明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怡说道:“你不说,朕找人代替你回答,传布小顺上殿。”
小顺上殿来,“奴才参见皇上。”
李怡说:“小顺,你说你曾经在宫外见过万夫人,你在哪儿见过万夫人?”
小顺说:“奴才出工办货,在飞升观外面见到万夫人。”
李怡说:“宫里也有道观,万夫人你出宫绝对不是拜神这么简单,还不从实招来,你若是不说实话,朕就派人去把飞升观的道士都捉来,挨个审问!朕就不相信他们敢隐瞒真相,作假欺君。”
万夫人经这一番恐吓,立马跪地说了实话,“皇上,臣妇错了,臣妇是惦记女儿怕她不受皇上的宠爱,一时鬼迷了心窍想要找道士做法,让皇上只宠爱他一人。”
太后气道:“荒唐!”
贤妃一脸的不敢置信,不相信她母亲真的做出这种事,“娘啊,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呢?竟然自作主张做出这样的事。”她转头对皇上说:“皇上,我娘他只是深闺妇人,只是爱女心切,其实她并无歹意。请念在她一心为女,又没有害人之心,饶过她这一次吧。”
王淑妃在一旁说道:“贤妃何必这么快撇清关系呢,你们到底是亲母女,谁知道万夫人的此等做法是不是经过你的受意。”
贤妃说:“我就算再无知,也知道在宫中施行厌胜之术,乃是事关重大。”
淑妃说:“果然是够无知的,不过就算再无知也应该知道,何止是事关重大!宫中严禁邪术巫咒,违者立斩。而且万夫人当真是胆大包天,对着皇上施咒,已经等同谋反了,贤妃再为她求情,你们便是乱党!其罪当诛,应该母女一同正法。”王淑妃得意地看向皇上,发现皇上并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当真是一点默契都没有。
王淑妃虽然重新当上了妃子,但是她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儿,两人并无夫妻之实,只不过是皇上和她做的一个交易,让她在后宫中牵制住贤妃,皇上并没有对她倾倒或者被她的魅力折,所以王淑妃不敢放肆,转向太后:“太后,您说臣妾说的对不对?”
太后严肃的点点头,说:“万夫人,哀家问你,真的是这样吗,贤妃知不知道你做法一事?”
万夫人说:“太后娘娘,贤妃真的不知道,这都是臣妇一人所为,我真的知道错了,太后
恕罪。”
皇上说道:“现在事已查明,万夫人也已亲口承认在宫中施邪法,厌胜之术一向罪不容谅,且此法还是对朕施,万夫人藐视皇威,罪大滔天,不容饶恕!”
贤妃连忙叩首:“求皇上原谅我娘愚昧无知,法外开恩。”
这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本是意料之内,李怡本来心中已经下了判处的决定,谁料到孙家碧突然站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皇上,我表哥是神策大将军马元贽,我家老爷是怀化大将军万剑锋。全靠他二人对外平定边疆满族,对内稳定皇上威信,大唐才能得享太平,皇上才得以平稳坐拥江山!倘若皇上要将我处死,就是恩将仇报!”
李怡听了这话不由得大怒,原想放她一条生路的想法也淡了。
太后怒的站了起来,“放肆,你在要挟皇上是吗?!”太后转向李怡说道:“皇上,如此刁妇,死不足惜!”王淑妃在旁边添油加醋。
金玲暗叹这孙家碧真的是个猪脑子,明明可以有转圜的余地,却偏偏要被她自己说死,自断生路。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威胁皇上,戳痛皇上的伤疤,皇上又怎么可能留下她,本来有心也变无心了,留下她岂不是正应了那句话,皇上是因顾忌那两个大臣不敢杀她。
果然,盛怒中的李怡说道:“孙家碧罪大滔天,不知悔改,令即时收押监牢,依法判处绞刑!”
贤妃再怎么哭求都没有用了,皇上的金口已开,圣旨已下。
等众人都散了许久,李怡仍闷闷不乐。金玲说道:“皇上还在怄气呢,何必和个愚妇人一般见识,看她的所作所为,就知道她不值得皇上为她生气。”
李怡说:“朕岂是在气她,而是在气我自己。朕的皇位得之不正,全靠马元贽和万剑锋二人拥立,他们一个有权,一个有兵,可惜朕不甘于做一个傀儡皇帝,登基以来只是想为万民谋福祉,未能同流合污。按照佛家的说法就是有因有果,现在朕面临的局面就如刀架颈。”
金玲小声说 :“所以杀一个万夫人,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李怡诧异,“你想替她求情?”
金玲说:“就像太后所说,如此刁妇死不足惜。不过她要死也应当死得有价值。”李怡示意她但说无妨。金玲道:“万夫人只不过是马元贽的表妹,马元贽为人冷血自私,为了权势可以不敬君上,六亲不认,何况是一个表妹。相信万夫人的死对马元贽不会有什么影响,顶多是觉得皇上动了他的人,损了他的面子,恼羞成怒罢了。皇上是依律断案,在明面上他也不能说什么。至于万剑锋,我没接触过,倒是要问问皇上对他是何看法。”
李怡想了想说道,“万剑锋这个人,朕是觉得是个可造之材,他带兵打仗的本事无人能及,至于为人,看起来也算耿直忠厚,很有爱国忧民之心,只不过识人不清,与马元贽搅和在一起,实在是人生败笔。他若肯弃暗投明,为朕所用。那是再好不过了。”
金玲说道:“皇上既然有拉拢万剑锋的心思,要杀万夫人就请三思,一个愚妇人死不足惜。可是对万剑锋来讲,就是杀妻之恨。马元贽和万剑锋他们两个的同盟现在到底有多坚固,我不知道。不过,若是万夫人一死,万剑锋或许会彻底倒向马元贽,为报杀妻之仇,被蒙蔽,连一点为良臣的风范都顾不得了。”
李怡皱眉道:“你是叫我不要杀她?”
金玲说:“若能暂时留着万夫人一命,等到万将军回来之后向您求情时做个顺水人情,再以君臣之别,以国家大义晓之。或许可以将他和马元贽分化开,至少会起到松动的作用。”
李怡若有所思,说道:“让朕好好想想,今天直接判处万夫人死罪,确实是一时气昏了头,君无戏言,这话也收不回来了。”
金玲说:“皇上着相了,你是判她绞刑,又没说立即处斩,自然可以延后待斩,对皇上的威信并无影响。”
李怡已经彻底不生气了,“那就传旨说,朕顾念万将军替朕在外赈灾,准他差事办好之后回来见一面再执行,你帮朕草拟诏书。”
“是。”金玲坐到一旁的案上开始写诏书。
李怡说:“还是你想的周到,多亏有你提醒,朕才没有错失一个好机会。”
万将军回京之后,知道孙家碧犯了王法,在宫里给皇上施邪法,判了绞刑,只等着见他最后一面。当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对皇上觉得万分愧疚。万夫人是他多年发妻,不能不救,主动说愿意以自己的将军之位告老还乡换万夫人的性命。
皇上认为这个时候天下未稳定,可缺不了万将军,一再挽留,终于对万夫人网开一面。君臣二人终于有机会摒弃成见,好好的恳谈了一番。
万将军这才知道,之前对皇上多有误解,都是因人误导所致,皇上并非昏庸之人,反倒是一个一心为民为国的好君主,而他之前一直认为是忠贤典范的恩师才是祸国殃民的奸佞。万剑锋并不傻,这些日子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秘密派人去马元贽的家乡察访,得知他在那里良田千顷,豪宅无数,绝对不是他的俸禄能支付得起的,贪赃枉法,鱼肉乡里的事情也没少做。
万剑锋投桃报李,向皇上说出,马元贽曾经跟他商议,送宝贤进宫为妃之后,等宝贤生下太子,就辅佐新君即位,想到万宝贤进宫之后闹出了许多事,而且他的夫人也跟着帮忙争宠,搅得后宫不宁,惊扰皇上,万将军愧疚万分说出这个秘密。
李怡这一惊不小,甚至庆幸自己早就心有所爱,对后宫妃嫔不假辞色,更不可能有人身怀龙胎。否则,不知不觉间一场杀身之祸已经到了眼前。
马元贽尚且不知万剑锋已经暗中投靠了皇上,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太担心,因为他结党营私,朝中文武百官,将领将,见到他的势力庞大,投靠他的人不在少数。除了一个万剑锋,他手下出身收买的武将还掌握距离京师不远,多地的军权。
所皇上要对付他,势必要做出周详计划,一举歼灭,否则若死灰复燃,必然会引起不知多少的兵祸,引得天下百姓卷入战争浩劫。
对孙家碧的处置最后决定是皇上有感于万将军爱妻情深,于国有功,免其死罪,夺其二品夫人的诰命封号,并且不可再在宫中居住。万将军和万夫人一起搬出皇宫,皇城夜晚的禁军统领,也由皇上重新指派,是个与马元贽无交情只忠于皇上的忠臣良将担任。
马元贽泰山祭天回宫之后,这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更是气得跳脚。他在路上已经生了一肚子气,就算得知万夫人要被处死,也并没有急着回京救援。因为这次万剑锋和高显扬押运救灾的银两到外地周州县,本来这笔钱是马元贽打算全数贪污下来的,中间使了不少手段,都被他们破解。甚至马元贽中途让山贼截了振灾款,以为万无一失,不会有人把自己这个朝廷大官和山贼联系在一起,必然将着大笔的钱财收入囊中。没想到万剑锋穷追不舍,亲自带兵将上山剿灭了山贼,夺回赈灾银两,发放到百姓手中。
万剑锋如此不识抬举,断了他的财路。马元贽岂会不生气!本来他早就接到消息,孙家碧被判以绞刑,他就装病故意慢慢的往回走,势必赶不及救援,让万剑锋承受丧妻之痛,以解他心头之恨。但是没想到,皇帝竟然轻易答应了万剑锋的求情,放了孙家碧一马。马元贽总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其实事情总在渐渐的发生着改变。
自从那一次贤妃被罚禁足,刘三好也跟着受到贬斥,太后就已经取消她的司珍之位,重新做回女史。司珍房能管事儿的人,就剩下刚被提拔上任不久的掌级展笑容了,现在司珍空置,论资历展笑容更不够级别做司珍,阮翠云又早已调任到司设房。若按照以往正太后对阮翠云的偏爱,或许会让她监管两房。可是在刘三好的事情之后,太后觉得阮翠云在知人善任方面可能存在一些问题。
太后为尚宫局内的人员调动而头疼的时候,身边的紫兰说也许姚尚仪能帮上忙。太后于是想起金玲正是司珍房出身,对于司珍房应该是比谁都清楚,于是邀金玲兼职代管司珍房的事务。所以就导致了这样一个局面,尚宫局内没有最高的尚宫大人,而里面职位最高的是前来代管司珍房事务的姚金玲。她不仅管着司珍房,其他三房大事小情也都会向她汇报一二,让她做出定夺,或是向上禀告太后。众人这才意识到,由尚仪大人过来代掌司珍房,她虽无尚宫之名,却有尚宫之实。
金玲和太后一起说起尚宫局事务时,太后说道:“有你过来帮忙,尚宫局总算是重回正轨了,不用大事小情都过来问哀家的主意,就是辛苦你了,每天要操劳这么多事。”
金玲说:“能为太后分忧,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只是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尚宫局还是应该有个人来主持大局,太后娘娘也该选个尚宫出来了。”
太后说:“哀家何尝不想,只是先前看好的阮司设,哀家又有些犹豫了,想再看看她的表现。”太后突然说道:“以你之见又如何呢,阮司设是否能做好这个尚宫,统领四房?还是有其他人选?”
金玲说:“其实论资历,三个司级都已经在尚宫局数十年之久,比奴婢的年龄都要大,您问她们是否有谁能够胜任尚宫,似乎我并没有这个资格评论前辈。”
太后说道:“无妨,我们只是在这里闲聊而已,你不用不敢说,到底是如何想的,说出来便是,哀家也想看看在别人口中她是什么样的人。”
金玲见太后今天执意要听评价,便说道:“其实在现在的司级之中,奴婢敬佩的是钟司制。”
太后有些惊讶:“哦?为什么 ?”
金玲说:“钟司制不像其他人那么得人心,只因她处处要强,快人快语容易得罪人。其实她是赏罚分明,不容有私。尚宫局上下,几乎都被她教训过。”
太后听得很感兴趣,金玲笑道:“其实就算被她教训过,大家也都很服气。被教训过,就警惕自己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而且钟司制向来很有自己的坚持和判断,不会随波逐流,这样的人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能在自己的领域占领一席之地,所以我才佩服她。当然,这只是奴婢的一点浅见,其他就没有什么了。”
太后寻思半晌,点了点头说:“其实哀家也觉得钟司制很有能力,应该不属于阮司设,钟司制在司制房多年,论心思可以说是非凡出众,论手艺也是巧夺天工。”
那次的谈话过了不久,太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由钟雪霞出任尚宫一职,这一做法让很多人觉得意料之外。阮翠云更是觉得难堪,因为之前太后几乎是内定了她的,这也是尚宫局上下都知道的事情,现在却临时换将,这让她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不过阮翠云这个人向来圆滑,懂得见风转舵,很快就收起脸上的表情,去真心实意的恭喜钟雪霞,看起来就像是她早就知道会是钟雪霞接任尚宫为她高兴一样。
就任大典上,金玲也受邀列席,因为有这么多人在场,钟雪霞向她心照不宣的感激微笑。她听太后的的宫女紫兰说,姚尚仪没少在太后面先说她的好话,钟雪霞这次能够顺利登上尚宫之位是与金玲的力荐分不开的。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到了大中三年四月,吐蕃王子代替赞普出访大唐。皇上命宫中上下准备接待事宜。
御花园里,皇上刚和礼部官司员商量完使者竺馆事情,身边跟着姚金玲,高显扬,一路走来,顺便散散心。一场春雨过后,花园里的花已经微微吐艳,不远处就看到琼花台那里有一个穿着女史服的窈窕身影,纤腰微扭,刚刚灵巧的从树上下来。她看到几人走过来,上前微微福身,露出优美的脖颈,和不赢一握的纤腰:“奴婢参见皇上。”
李怡让她平身,说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高显扬关心地说:“是啊,三好,你刚刚怎么跑到树上去了?”在他的印象中,刘三好一直是个端装得体的女子,从来不会做这种调皮出格的事。
刘三好说:“回禀皇上,昨夜骤雨过后,树上的鸟巢被风雨打落在地上,奴婢不忍心看到雏鸟倾巢而下,离开温暖的避风港,于是,亲手把破损的鸟巢重新编好,把雏鸟放在篮里送回树上。”
金玲打量刘三好,她已经做回女史,她们已经有很久没有特地聚在一起说过话了,或者说是刘三好在单方面的回避躲着她。现在见面也只不过是微微打个招呼而已。刘三好这一身淡粉色的女史服,倒是很衬她肌肤胜雪,似乎比司珍华丽却颜色深重服饰更适合她一些,毕竟是二十几岁的大好青春。不过今天这一出花园偶遇不知道是真的偶遇还是特地为之。
不能怪金玲多想,在李怡身边久了,每天这种御花园偶遇,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得到皇上注目的事情少说也要碰到三五件。
高显扬情人眼里出西施,而且刘三好善良的品格一向是他最为敬佩的,高显扬说:“三好不愧为三好,不忍雏鸟失所,还特地帮它们编织新巢,不过你也要小心一点,女孩子爬树有些危险。”
皇上是个仁德宽厚之人,他和高显扬之间平时相处,除了君臣身份有别之外,其实更像是以朋友身份相交,这么久接触下来,他也有些明白了,高显扬和刘三好之间是互有情愫。他还私下跟高显阳说过,日后天下大定可以给他一个承诺,完成他心中所愿,君臣二人心照不宣,他知道高显扬一定会请求他赐婚。
李怡也很给面子的说到:“朕早就听说过三好之名,据说你只会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你的行为很值得嘉赞许,日后也要秉持这三好的作风。”
刘三好脸颊红润地说:“奴婢谨记皇上这句话,必将三好之风发扬开来。”
金玲听他们几个在那互相吹捧有些不以为然。李怡注意到她的表情,“怎么了,你有何话要说。”
金玲说道:“人存好心不是坏事,只不过有时候也能好心办坏事。”
皇上感兴趣道:“朕的尚仪大人是何意?”
刘三好以为金玲在讽刺她上次帮助贤妃求情的事件,不由得脸色一变。
金玲说:“人之所以与动物不同,在于思维更高级复杂,动物们自有他们的生存之道,就是遵循本能。动物和人的习性不同,若是混了一谈,以为用人的思维就可以去思考小鸟的想法,那就成了笑话。”
刘三好柔弱又带着几分委屈地说:“未知尚仪大人是何意。”
金玲道:“敢问刘女史,那鸟巢可是你亲手编制?”
刘三好说:“是啊,为了力臻完美,我整整编了一个晚上。”
金玲说道:“鸟类对气味异常敏感,那鸟巢上沾上了刘女史留下的气味儿,何况女子房中的熏香甚多,气味甚杂,只会让鸟儿惶恐不安,大鸟甚至会弃巢而走。”
高显扬看了看树上,“刚刚我一直以为这些小鸟叫的这么欢快,是高兴有了新房子,难道是陌生的气味令他它们不安躁动所致。”
李怡皱着眉头说道:“那大鸟是否会把小鸟带走吗?”
金玲笑问。“如何带?”鸟儿又不像人有灵巧的手,那几只小鸟的下场不言而喻。
李怡说:“也就是说鸟巢沾上了别人的气味之后,这些小鸟就要被大鸟抛弃,当真可怜可叹。一个不经意的举措而已,竟然会招致意料之外的结果。”
刘三好有些脸红地说,“奴婢不知道会是这样,只是存好心做好事,没想到会害了小鸟。请皇上恕罪!”
李怡摇了摇头,他脑子里整日想的都是治国理政的事情,现在也由小联想到大,更觉得身为皇上责任重大。一个很小的举措就涉及到上万万百姓,百姓岂不就是像这些小鸟一样,有的经不住风雨飘摇,鸟巢吹落于地,有的即便挺过这一节,也可能遇到其他的状况。
李怡说道:“既然知道做错了,请罪也没有用,而是要找到解决办法,这几只小鸟刘女史就带回去,负责饲养它们长大吧。”
高显扬听到皇上这么说之后,已经飞身跃到树上,把鸟巢取了下来。整个鸟巢确实被打理得整整齐齐,甚至刘三好在编鸟巢的时候还加入了彩带,这样一看上去,大鸟如果敏感一些的话,确实不可能再回到这个旧巢中来。
司珍房女史的房间最近很热闹,总有人结伴来看刘三好房中的奉旨要养的小鸟。既然现在大家都是最底层的女史,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这就是刘三好奉旨要养的鸟啊,怎么了个个长得面黄肌瘦,毛都要掉光了。”
另一人说:“那还用说吗?小鸟都应该是吃虫的。可是刘三好一见到虫子就吓得尖叫,把自己折磨的面有菜色,后来就一直在喂小鸟们吃粥,不养得毛都掉光就怪了。”
又一人说:“可是她是奉旨养鸟,如果小鸟被养死了,岂不是有违圣旨要人头落地?为什么她那么大胆,还敢怠慢?”
另一人说:“你是刚来的,你不知道这个刘女史挺有本事,之前她可不是女史,而是我们的顶头上司,还做过掌珍做过司珍,可能人家是有恃无恐吧……”突然有人捅了她一下,她们看到刘三好板着脸在一旁,不知听了多久她们的对话,便互相推推嚷嚷的都走开了。
刘三好沉着脸,半晌之后终于抹了抹眼角挂着的眼泪,她不明白自己只是说好话做好事,怎么还要受人奚落,这个名字是她爹给取的,要她秉持三好原则是爹娘的心愿,连皇上也夸赞过她。为何不仅没有因为她的好心好事扶摇直上,反倒是害得自己从高位跌落。连阮翠云都对她多有埋怨,觉得当不上尚宫都是被她连累的,明里暗里的刁难自己,现在她在司珍房有做不完的活,有时忙碌了一天甚至吃不上饭。一想我行我素没有她善良的金玲,反倒最得皇上和太后的青眼,虽然是女官,却比妃子过得都好,宫里人见到她都要恭恭敬敬或者是热情谄媚地打招呼。
刘三好真的是很想不通这个道理,而她想找人问,找人诉说时,却发现无人可以让她说说心里话,为她解忧令她释怀,这一刻,刘三好被巨大的孤独侵袭,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之前执意留在宫中的做法到底是不是错了。
那天从御花园离开之后,李怡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似乎很好,嘴角一直是翘着。金玲看他这样,就觉得异常的烦躁生气。出行的时候,下面的人送错了皇上要乘的车驾,被金玲知道,狠狠地训斥了涉事之人一顿。
李怡听到动静,笑道:“怎么了?尚仪大人今日火气这么大,不会是吃醋了吧?”
金玲:“皇上身为天子,一言一行要有皇上的体面。”
李怡更乐道:“还说没吃醋,你现在明显的气不顺,连朕都教训。平日里御花园里的偶遇也没少经历,妃嫔宫女们时常弄丢手帕,掉落香包,甚至还有更夸张的跌到朕怀里来,也不曾见你今日这么大反应,高侍卫都躲到外面去了。”
金玲有些尴尬地说:“也许是我想多了,只不过是对昔日的好姐妹失望至极。”
李怡听了这话笑不出来了,“你是说你都是因为那个刘三好?你有这么大的反应,不是为了朕,而是为了她吗?”
金玲有些心虚地说道:“她确实是直接原因,不过皇上也不必妄自菲薄,一半一半吧。”
李怡不太满意的嘀咕:“原来朕只占一半。”
金玲无奈地笑道:“好了,皇上,不要再演了。”
李怡正色说:“总算露出点笑模样了,朕不想你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板着脸不开心。”
他一直以来的表现,让金玲不能再认为他只不过是一时冲动,或者仅仅是被拒绝之后的不甘心。因为她一直在他的身边,几乎了解他的所思所想。还有后宫嫔妃,也只不过是掩人耳目,实则上他对她以外的后宫女子都不假辞色。作为一个可以坐拥天下的皇上,却把她的任性之语当真。金玲没有在无动于衷,如果他当真可以实现承诺,或许两人之间可以试试不一样的进展。
太后最近有些闷闷不乐,皇上已立妃快两年之久,后宫却没有妃子的肚子有动静。她找太医给二妃请脉问诊,太医都说两位妃子的身子没什么问题。
皇上再来请安的时候,太后不由得多说了几句:“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承继后代子嗣是大事。可惜贤妃和淑妃都福薄,未能为皇上生个一子半女,哀家看你好像也不是很喜欢她们的样子,只是偶尔才见上一见,皇上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哀家可以命礼部广选妃子,广纳后妃,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呀。”
李怡神色淡淡的说道:“孩儿正值壮年,生子继承大业的事情还不急,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朝纲。”
太后着急地说道:“还不急?哀家看这件事是当前最急的了!”她从来不会对皇上大声说话,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不好,立刻软了下来,用另外一种方式劝诫:“皇儿,你就算不急着有后裔,也为哀家想想,你每日忙于国事,哀家在这深宫之中也有些无所事事,后宫若是能添几个小皇子或小公主,哀家也有孙子可以逗弄,所以,咱们还是广纳妃子吧。”
李怡说:“不论再立多少个妃子,朕也不会喜欢,后宫也不会有子嗣出生。”
第39章 宫女心计39
太后惊讶道:“这到底是为何呀?难道你心中另有所属?”
李怡不想跟她说太多, 若说出他只钟情于姚金玲,所以对后宫妃子没兴趣,不知道太后是何等反映, “母后,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太后今天打定了主意要不依不饶, “不行,今天皇上要跟哀家把话说清楚,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哀家都可以给你找来, 小皇孙哀家是要定了。”
太后难得如此强硬,皇上又不是那等不孝之人,眼见瞒不住。便打发了身边所有人,说道:“母后可知朕这个皇位并不安稳,马元贽一直在旁虎视眈眈, 想要朕做个傀儡,而朕又不肯配合。”
太后也心情沉重:“皇上在朝中艰难,这个哀家知道,相信咱们大唐的列祖列宗也会保佑你日后万事顺遂的。”
李怡说道:“母后不知道马元贽有个计划,他既然察觉到了朕的不肯配合,就想等到朕的皇子一出生,就立太子为君,好重新全权把持朝政。”
太后惊讶的呆在那里,“你说什么?马元贽要……弑君篡位?!”
礼怡拳头捏得紧紧,青筋毕露,说道:“他又不是第一次弑君篡位, 自然做得驾轻就熟,母后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能要皇子了吧, 未把他铲除之前,朕就一刻不能安心。”
太后自从这次之后再也不提要皇孙的话了,之前还想让太医给二妃调理身体,结果太医也被她打发的一干二净。
皇上一行正在宫里走着,过了大明宫突然冲出来两个蒙面刺客,手提着明晃晃的大刀,直奔李怡而来,不由分说就向皇上下手。李怡身旁就是金玲,他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把金玲护在身后。危急关头,他可没想过自己之前所说的把金玲放在身边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现在反倒变成了反过来。
高显扬是带刀侍卫,反应敏捷,已经和两个刺客作战到了一起。金玲看得出来,高显扬能应付得了那两个刺客,她并没有出手相助,而是静静的被李怡挡在身后,静观其变,以防还有意料之外的偷袭,若非必要,她没有必要暴露会武之事 。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刺客被高显扬和一起赶来的大内侍卫一起抓住,马元贽也跟着姗姗来迟:“臣救驾来迟,让皇上受惊了。”
“把他们带下去,好好查一查为何要行刺朕。”李怡觉得这两个刺客的出现有蹊跷,他在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从来不曾有人刺杀他,而且现在竟然还是在皇宫内院出现刺客。
马元贽说道:“臣遵旨臣,一定查明真相,肃清刺客背后余党,让皇上日后都能安心。”
马元贽将人带了下去,留在原地的李怡却仍然觉得事情有异,说道:“马元贽还没审问,怎么知道刺客背后还有余党,莫非这件事情带着什么阴谋。”他甚到怀疑这莫名其妙的刺客,可能就是马元贽安排的,否则以神策军守卫之严,怎么会让刺客混进宫来!
金玲面色沉如水,说道:“这老狐狸始终不安分,要露出狐狸尾巴来了,皇上何不看看他到底玩的是什么花样。”
金玲抬眼,看向远处回廊还有一行人,“太后也在不远处?”
李怡说道:“未知母后有没有吓着,快派人送母后回宫。”
殊不知刚才御花园惊魂的那一幕已经被不远处路过的太后看个正着,她亲眼看到,皇上面对刺客的时候,不顾自己安危,也要把他的尚仪护在身后。皇上是九五之尊,比任何人都金贵,在这种危急时刻,应该别人护着他才对,他会做出这种事,怎能不让太后深思。
太后思来想去,想到皇上平日对后宫的冷淡,知儿莫若母,她便猜到皇上对姚金玲一定是存着非同一般的男女之情。
李怡再去清思宫探望的时候,太后找了个借口将大殿里的人都打发出去。打算母子俩个说说知心话。
李怡不解:“母后有何事要说?”
太后说道:“皇上,哀家都看见了。”
李怡还是一头雾水,“母后看见什么了?”
太后嗔怪道:“你还想瞒着我,哀家看见你不顾自己的安危护着姚尚怡。”
李怡无言以对,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不过他怕太后因此对金玲不喜,正想如何解释。
太后说:“你也不用瞒着我了,哀家早就知道你喜欢她。”
李怡沉默片刻:“……母后如何得知?”
太后说:“早在你问哀家,是不是可以立宫婢为妃的时候,哀家就猜到你说的就是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皇上就没有再重提此事,转而立了个王淑妃回来。皇上若是真喜欢她,就把她收入后宫又如何,哀家不会反对的,反而乐见其成。”
太后见到皇上不反对,再接再厉说道:“哀家知道现在这两个妃子都并非你心头所爱,皇上喜欢的女人还是要收入后宫中去的。哀家怕你不懂女人的心思,这么一直不给人家位份,若是使她忐忑不安与你离心就不美了。”
李怡哭笑不得说:“母后,我和金玲的事情,朕自有主张,你就不要再管了。”
太后叹道:“真是儿大不由娘。”
太后把宫殿里的人都打发出去,不过窗子却没关严,有一个站在窗边的身影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对话,鬼鬼祟祟的离开了。一转头就把这个消息报告给承欢殿王淑妃。
王淑妃示意宫女,给报信的人一个大红包。那人收了沉甸甸的红包,感恩戴德的走了,谄媚的说道:“奴才谢娘娘赏赐。”
王淑妃经过这么久的宫廷调养,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富贵美艳。再也不像是在皇陵的时候那样苍白憔悴的样子了。她虽然没有皇上的宠爱,但是皇上对宫妃也从来不会苛待,宫里的吃穿用度什么都是天下最好的,让她有些乐不思蜀了,认为她生来就是应该做皇妃,即便是改朝换代,也没改变她的命运。王淑妃此时甚至忘了当初与皇上的约定,不想再离宫返家。返家之后,她只不过会是丞相府里一个嫁过人的女儿,又岂会有在宫里当娘娘舒服。
王淑妃便想着假戏真做,可惜,皇上身边现在像铁桶一样,人人都收买不了。于是她就对太后身边的人多加拉拢,没想到今天得到这么大一个消息!原来以为皇上不近女色,平时还让她配合做做样子,是有什么隐疾,或者是看不上她的出身,没想到皇上竟然是因为心中另有所爱!看皇上对姚金玲那宝贝的样子,天天放在眼前,一刻都离开不得,应该是还没有得手。
可是现在太后都说让皇上册封姚金玲入后宫,王淑妃在后宫这么久了,岂能不知道姚金玲在皇上和太后面前都十分得宠,说话又有分量,听说尚宫局的升降,太后都去问姚金玲的意见,之前这些是连宫妃都插不上手的。
姚金玲能左右太后的决定,若是让她为妃,日后岂不是更没有自己的出头之日!王淑妃思来想去,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吐蕃的多吉王子来朝,皇上给多吉王子设接风宴的时候,妃子们也有幸列席。听说多吉王子对大唐的舞乐十分感兴趣,马元贽又为了抬举贤妃,把贤妃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又十分精通音律与歌舞。为了能宾至如归的款待客人,皇上命贤妃为多吉王子办一场舞乐盛宴。
王淑妃觉得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借刀杀人,也免得沾自己一身腥。于是她特地去贤妃宫里坐坐,把暗中派人偷听来的事情,似乎无意间透露给贤妃知道。
贤妃听后自然是十分的不愤,她们两个平时斗的不相上下,这个时候立场却是一致的,都不想姚金玲进后宫。贤妃自从孙家碧获罪之后,已经收敛了很多,也聪明了很多,知道如果她去针对姚金玲,多加打压的话,皇上和太后多半还是会给姚金玲撑腰,到时候不会阻止他不说,说不定还成了她的助力。
不久后贤飞借口要为多吉王子准备霓裳羽衣曲,说是后宫的大事,为表示对多吉王子的尊重,宫中所有有品级的年轻女官都应该参加排演。一时间后宫的女子们闻风而动,甚至没有资格参加的人暗暗可惜不已,因为后宫中难得有这些这样的活动。
贤妃还亲自找到了李怡面前,直言所有符合条件的女官都会参加,想借姚尚仪过去一起排练。
李怡问金玲:“你愿意云参加吗?”他要处理过国家大事,去早朝或者和大臣们商议事情,这些时候,多半不用金玲在旁边,想来平日里金玲也甚是无趣,去参加一下集体活动也不错。
金玲说:“听娘娘这么说,作为后宫的一份子,似乎我应当前去,否则就是不配做这个女官,是否前去,我但听皇上的吩咐。”
李怡笑道:“朕还没见过你跳舞。去和她们学一学也好,日后闲来无事,可以跳给朕看。”
排练舞蹈一开始的时候,贤妃想要让金玲做领舞,被金玲果断推却,年轻漂亮又善舞宫女那么多,她又不想脱颖而出。只做一个伴舞,跟大家一起凑个热闹交差了事。可是表演当天,领舞的那位女官却脚扭伤了不能跳。
贤妃已经在大殿上当着皇上和多吉王子面说,这一支舞是由姚尚仪领舞,让金玲不得不临时的补上领舞之位。
金玲以为贤妃故意这样是想让自己跳不出,或者没有排演之时做得好,让她出丑。这一次吐蕃王子出使而来,皇上很重视与吐蕃建交,这一场舞蹈是特地为王子所演,若是演砸了,人家对大唐的印象可想而知。
金玲这个时候当然不可以掉链子,好在不止一次的看过领舞是怎么跳的,她在脑子中过了一遍,便需要上场。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丝竹管乐奏起,红裳飘飘,羽衣袅袅的宫中佳人们陆续走入内殿。多吉王子期待的说道:“这就是你们大唐佳丽的轻歌曼舞。”
贤妃答道:“是以天上仙女为题的霓裳羽衣曲,特地献给王子。”
李怡说道:“贤妃有心了。”
贤妃说:“吐蕃王子乃是大唐的贵客,绝对不能失礼怠慢。臣妾也不过是想为皇上招待好贵客而已。”皇上难得的对她和颜悦色,贤妃正想在再谦虚几句,可惜金玲已经穿着霓裳羽衣款款而入。
李怡也无暇多跟贤妃多寒暄了,心中震惊,怎么是她,李怡听金玲说过 ,她只是跳伴舞的,怪不得刚刚的那一群人里面没有找到她,不知为何变成了主领。
奏乐开始,可以说不只是皇上,殿内的所有人看到灵动的舞步,真的犹如置身仙乐仙宫之中。霓裳羽衣曲乃是大唐的玄宗皇帝所作,以月宫的仙女为题,配上轻盈的舞步,十分能展示大唐盛世巅峰时期的歌舞。
这舞蹈由金玲跳出来特别好看,正所谓是,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纍纍佩珊珊。娉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
贤妃面上显露出嫉妒之色,如果不是别有用心,贤妃岂会把这么好的出风头的机会让给别人,肯定是自己跳,在皇上面前一展风采,也让他看直了眼。
一曲终了,众人尤不相信,此神仙舞步竟如此短暂,而且只眨眼间,那位最出众的凌波仙子竟然已经芳踪远去。
金玲因为是代人上阵,所以也未等点评,舞曲既然已经终了,向为首的皇上微微施了一礼,便退了下去换衣服。李怡本想多看几眼,不过想到大殿上可不止他一双眼睛,所以匆匆挥手应允她退下。
李怡在金玲离开之后,已经回过神,看到众人仍如此吃如醉的样子,神色淡淡的说,“好!贤妃安排的歌舞果然独到,多吉王子,这个舞曲只是开场,之后还会有其他歌舞助兴。莫要辜负了美酒佳肴,请用膳吧。”
多吉王子却仍然沉浸在刚刚的那一舞之中,痴痴地说道:“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螾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大唐朝的歌舞,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不知道刚刚跳舞的那位佳人是何人?她此时又在何处?”
李怡见他看完了舞蹈,还有多加打听,心中有些不悦。不过对方毕竟是外邦使节,要睦邻友好的,刚想把话题岔过去。贤妃就娇笑着说道:“原来多吉王子也听过我们唐人作的诗,刚刚那位女子正是宫里的姚尚怡,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女官。”
多吉说:“原来是姚尚仪。”
李怡说道:“看来多吉王子很满意大唐的歌舞,以后朕还会让贤妃为你安排更多,来人,先将朕准备的国礼奉上。”
四名穿着红衣的太监抬上来一座金碧辉煌的仙鹤雕像,皇上说道:“这件‘一品当朝’,用仙鹤作造像,仙鹤在我国意味着一品鸟,代表着长寿之意,劳烦多吉王子带回给赞普,传达我大唐美意。”
多吉王子站起身,感激地说:“多吉本玛先代赞普多谢皇上。此行得大唐天子厚待,皇恩浩荡,回去必定大肆宣扬□□圣恩,并向赞普进言,与大唐永结兄弟之好。多几本马临走前,有一个不情之请。若能得皇上成全大唐之情,可谓无憾。”
李怡抬手:“但说无妨。”
多吉王子说:“我国曾两度与大唐结下姻亲之好,多极本玛也希望,此朝能与大唐第三度缔结姻亲。多极本玛还未曾大婚,见识到了唐朝女子的风采,有意择一唐朝女子为妃。”
马原贽在一旁道:“好,在太宗皇帝时文成公主下嫁松赞干布,到中宗皇帝时又以金城公主嫁于赤德祖赞。两国早有秦晋之好,若本朝三度结谊,确实是难得的盛事啊!”
皇上说道:“满朝文武,皇亲贵胄,其中有不少淑女闺秀,必能为王子甄选才德兼备的绝色女子。”
多吉王子道:“多吉本玛先多谢大唐皇帝恩准,至于成婚的佳人之选,多吉本玛已心有所属,不瞒皇上,刚刚匆匆一舞,已经成惊鸿一瞥,在多吉本玛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请皇上赐姚尚仪与多极本马成婚。
李怡放下酒杯,心中所忧虑的果然成真,说道:“我大唐国内贤德女子众多,多吉王子不必急于一时,匆匆定下人选,可以再慢慢挑选。”
多吉王子不解道:“莫非皇上不愿意将姚尚宜嫁给我?是觉得吐蕃王子配不上大唐的一位女官?”他来之前对大唐的官官制都做过了解,尚仪也只不过是个五品小官,还只是宫内女官,就是大唐皇上的奴仆。
马元贽说道:“怎么会呢!多吉王子看上了姚尚仪,那是她的荣幸,皇上岂会不成人之美啊?”
当天,多吉王子求亲之时,无论别人怎么说,皇上都没有当场首肯,但是多吉王子似乎没有改变人选的意思,之后的宴席李怡再无心思应对。
回宫之后,他问金玲:“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玲也已经得到了消息,说道:“是我不小心,好似是入了别人的局了。”
李怡听到情况说道:“这不能怪你,以无有心算无心,自然是防不胜防,歌舞是贤妃所排的,难道是她和马元贽商量好了,要除掉我身边的人?”李怡有疑难问题的时候,时常是金玲在一旁帮他解忧,虽然他们一向低调,都是在私下里才说一些重要的话,马元贽也许并非是全不知情。马元贽为了对付皇上,已经向高显扬的父亲下过手了,现在只怕是又盯上了金玲。
两人尚且不知这是王淑妃到贤妃那里说了闲话,这一切源于女人的嫉妒心作祟。不过这个时候也无暇去查到底是谁在搞鬼了。大唐和吐蕃正在商量建立兄弟之盟,这是结盟的时期,若是直接拒绝多吉王子,定然会惹得他不快,说不定会影响邦交。
可是李怡又绝对不会把金玲嫁出去,马元贽还在一旁一个劲的施压,催促皇上痛快点儿答应此事。
太后来也来劝说,若是把金玲立为皇妃,多吉王子自然会知难而退,他就是再怎么样尊贵的客人也别想抢大唐皇上的妃子吧。依太后的意思自然是不愿意把金玲远嫁,太后已经对她产生依赖赖,有什么事情愿意和她商量商量,不过又觉得以金玲的心性,也担得起在大唐和吐蕃建立联姻桥梁的重任。若是换做其他人,太后还未必有对金玲这么放心。
在这个宫中,有人替她担心,有人乐见其成,有人更是大为快意。
尚宫局中,钟尚宫有些愁眉不展,刘三好服侍她用膳:“尚宫大人何以胃口这么差,只用了一点点。”
钟雪霞说:“我是真的没什么胃口,我在替姚尚义担心,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答应吐蕃王子的请求,想到她可能要远嫁吐蕃,与同僚好友分离,孤身一人远走他方,我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刘三好说:“此事牵连两国情谊,皇上乃是一国之君,相信会以大局为重。”
钟雪霞不愤地说道:“这个多吉王子真是对美色毫无抵抗之力!未必会是良人,就怕皇上为了两国邦交,会直接把金玲嫁出去。”
刘三好奇怪道:“尚宫大人为何这么说?你怎么知道多吉王子是那样的人?”
钟雪霞说:“他只不过是看过金玲跳舞嘛,连她的为人如何都没有打听过,就那么贸然的向皇上提出请求,还说不是好色之人?”
刘三好说:“尚宫大人,岂知他不是对金玲一见钟情。金玲若是能为吐蕃王妃,另有一番天地作为,相信她未必会不愿意,现在只是皇上还没有下旨而已。”
钟雪霞看了看她说道:“人各有志,我相信金玲不会稀罕吐蕃王子妃的位置,你把这些都端下去吧,我只是动了一点,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吧别浪费。”
刘三好退出房间,想到她和姚金玲同一天进宫,同样是宫婢,怎么姚金玲越走越顺,不仅受到皇上和太后的赏识,还有可能远嫁为一国的王子妃,而她现在还要去和其他女史一样,吃钟雪霞的剩菜残羹,都说人往高处走,只有她还困在原地。
第二天,尚宫局内开小会时,不仅钟尚宫大人,连阮司设和谭司膳也都表现出为尚仪大人担忧的心情,更别说展笑容等人本来就和金玲亲近的一干人等。
钟雪霞说:“姚尚仪是从我们尚宫局出身,这也是她的家,是有香火情的,这一次她遇到这样的困难,我们不能袖手旁观。”
阮翠云说道:“虽然很同情,也不想她远嫁,却有心无力呀,奈何我们的能力有限,不能左右皇上下圣旨,更不能无视两国的邦交。”阮翠云现在兼任着司珍和司设两个职位,可见太后对她还是有几分偏爱的。
谭司膳说:“事在人为,就算是不能阻止,也要试一试。当年钟尚宫还有阮司设,被郭太后下旨关在大牢择日处斩,蔡尚宫也遭奸人所害,落入牢中。若不是有姚尚仪她拼死向郭太后进言,尚宫局早就不是今日的局面了,我们应该知恩图报,大不了尚宫局的众人再去太后的宫外跪求。”
钟雪霞说道:“没错,虽然我们不能左右皇上决定,但是姚尚仪到底还属于后宫,归太后管辖,我们这就去求太后。”
这个时候刘三好突然排众而出,大义凛然道:“我有办法,或许可以避免姚尚怡远嫁。”
钟尚宫奇道:“是何办法?”
刘三好说:“未知是否有用,三好还是去面见皇上,当着圣上的面亲自禀告。”
就在皇上和金玲正在商量着如何摆脱多吉王子求婚的无理要求的时候,刘三好突然宫外求见。皇上宣她进来之后,听完她说的话,刘三好竟然大胆向皇上进言,说她愿意代替金玲远嫁土噃王子。
李怡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你说你愿意代替远嫁,可是现在不是谁代替的问题,而是多吉王子点名了金玲。”在皇上看来,此番言语当真天真又儿戏。
刘三好说:“钟尚宫说多吉王子是个只喜欢美色之人,多吉王子只是看到了尚仪大人的舞蹈就倾心于她,奴婢也会跳舞,自会向王子献舞。让王子知道大唐之中,不仅尚仪舞技超群,别人也不差,相信他的想法就会有所改变。”
李怡若有所思,道::“好啊,这个想法好,可以一试,不过为保万全,不只是你,传旨宫中上下,只要有人在多吉王子面前毛遂自荐,能成功让他放弃金玲。而选其他人做妃子的话,朕会赐婚并重重有赏。”
金玲不是很乐观地说道:“皇上,这能行得通吗?”
皇上说:“行不行得通试试才知道,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金玲想起本来原本会是多吉王子看到了一幅观音画像,那画像上观音的面容是照着刘三好所画,所以便向皇上说要求娶刘三好,没想到这次只他没看到观音画像,而是只看到她跳舞,就说要娶的人是她。这么容易就改变王妃的人选,所以金玲之前从来没在这方面做出防备,以至于让贤妃钻了空子。金玲真的不能相信两次都可以是一见钟情。看来这位王子在来大唐之前一定已经打好了主意,必然娶一位大唐的女子回去,或者是受到了赞普的命令,当做任务不得不完成。而他似乎并不太挑剔,只想选一个他见过的女子,匆匆娶走为妃了事。
金玲于是建议皇上,多留多吉王子一段时间。
刘三好为了昔日的好姐妹,向皇上毛遂自荐。宫中的上下又接到皇上的命令,这件事也便传开了。其实,多吉本玛也是一表人才,还贵为一国王子,在众宫婢心中,他自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佳婿人选。其实不只宫婢,在皇亲贵女,大臣的女眷之中,多吉王子都算得上是一个乘龙快婿,而且听说多吉王子,之前有意求娶宫中的女官为妃,那皇亲贵女岂不是更有有竞争的优势。
于是,宫内宫外相中了多吉王子这个金龟婿的大有人在,各出奇谋,还有不少人求到了太后这里。太后还特地为多吉王子摆相亲宴,女子们还纷纷献舞,真是环肥燕瘦各有所长。就连皇上登基以来,都没这么大张旗鼓的挑选过美女。太后本来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推拒那么多人,后来干脆乐在其中。她还特地把多吉王子叫来,了解他的性格喜好,向他推荐觉得合适的淑女。并且太后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的跟他说起,挑选合适自己性格的人,婚后才会过得幸福,让细水长流。
多吉王子只觉得在皇宫的这段时间,大唐女子都十分热情,而且她们很善于表达自己,见到太后如此盛情为他的婚事着想,也不好意思拒绝相看。他在随后的日子里,面对众多闺秀美女向他大献殷勤,多吉王子受宠若惊,如坠云里雾里。而让人惊喜的是,真的有让他十分欣赏的女子出现,他有些庆幸一时冲动向皇上求娶姚尚仪的时候,皇上没有直接赐婚,他甚至都不知道姚尚义是什么性格。金玲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尽量避免出现在多吉王子面前。
高显扬约见刘三好,他再也装不出若无其事,脸色难看的质问刘三好:“你说你要代替姚尚仪嫁给吐蕃王子,这件事情是不是认真的,为何从来没有跟我商量?”
刘三好面露隐忍地说:“显扬……你知道我不忍心金玲远嫁离开故土,尚宫局上下都为这件事情发愁,最重要的是能给皇上分忧,三好人小力微,唯一能做的便是牺牲自己。现在吐蕃王子终于遇到真正心意相通的佳人,我和金玲都不用远嫁,这件事我没有做错,你应该为我们高兴才是啊!”
高显扬对这种说法还是不能够释怀:“难道三好对显扬的白首之约,根本就是随口答应,没有当真过?”
刘三好十分抱歉的看着高显扬:“显扬,我们的白首之约,我从来不曾儿戏,可是,我只是觉得另一边比小情小爱更重要,所以才牺牲小我,显扬,你一向是懂我的呀,就是知道你知我懂我,所以才放心去做,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了吧?”
高显扬痛苦地说道:“你总是这样,做好事存好心,能为他人着想却,为什么不为你身边的人着想?你记不记得不论是你放弃出宫的机会,还是突然想要代替金玲远嫁别人,都没有和我商量过,在你眼里,我的感受似乎是最不值得关心的,我虽然是男人,可是,也有脆弱的时候。”
刘三好:“显扬你真的在生我的气吗?我并不是有心要瞒着你,呆是和你商量,你一这不会同意……”
高显扬说:“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解释,只想自己好好冷静冷静。”甚至之前皇上曾经答应他,时机一到会放刘三好出宫与他完婚的事情,他都没有跟刘三好讲。他觉得就算是刘三好知道,说不定会再次为了什么事情放弃出宫的机会,所以还是等事到临头的时候再说的好,以免再节外生枝。
多吉王子乖兴而来,觅得如花美眷,高兴而归。他的这次出访也给大唐宫廷留下了不少关于王子相亲选妃的传说佳话,还促进了两国邦交。而到底为什么会让金玲顶替了曾经的领舞者,在宴席上大放异彩,继而若得不必要的注目,而让贤妃如此安排的始作俑者又是谁,皇上等客人走后就下令彻查,很快就掌握了事情的脉络始末。原来万贤飞,王淑妃都有份参与。
李怡曾经在佛寺中避难。所以让京城中重修佛寺报答佛门,多建出的佛寺,需要更多佛经藏书,李怡便命自己的两个妃子为佛寺抄写佛经千卷,代替他为太后祈福。
上次的那两个刺客被马元贽带走之后暂且关押起来,等多吉王子走了之后,才闹出大动静。京中很多官员一夜之间被下了大狱,并且全家都被抓起来。李怡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呼天抢地之声不绝于耳,怨声载道。
是马元贽借着抓刺客同伙,搜索武宗皇帝余党的借口,大肆排除异己,杀害朝廷大臣。
李怡怀疑那两个刺客根本就是马元贽无中生有安排的,“这样下去不行,对朕对国家忠心耿耿的忠臣良将被马元贽大肆屠杀,而且他又以朕之名抓捕屠杀官员,现在有好多各地送来的奏章,问朕究竟为何要大开杀戒?”
金玲说道:“那天下人岂不是误会皇上是昏君。”
李怡说:“这正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要朕放任他。朕真的心如刀绞。朕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高显扬神色一凛:“皇上有何打算?”
李怡说:“朕打算派高侍卫你即日出宫!”本来因为马大将军所掌握的重兵,李怡是打算徐徐图之,让朝中大臣看到他励精图治,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君主,从而离开马元贽的阵营,向正确的方向靠拢,兵不刃血解决朝中的奸臣毒瘤。可是现在看来,他之前的对策还是太过柔和,对方未必会给他这个时间了,所以一定要抓紧时间主动出击。
“朕起草一份名册,上面记录着各地归附于朕的将领,你出宫去找陇西将军班一虎,让他视情况联络各地将领。切记!这份名册千万不能落到敌人手中,否则不止这数百将军会遭遇不测,就连他们的家人、宗族都可能受到毁灭。这份名册,牵连上万人的性命。”
高显扬回答道:“请皇上放心,就算要我的性命,我也不会交出名册,属下定当誓死保护。”
于是,金玲磨墨铺纸,李怡将名册写出来,为君三年,这些可用之人的名字他早已烂熟于心。
李怡把名册交给高显阳,就要让他带出宫,临走之前,金玲总觉得有些不妥,开口道:“等等!”
二人诧异,李怡说道:“怎么了,你对显扬还有什么叮嘱?”
金玲说:“这名册事关重大,又是纸笔相传之物,如果被人拿去了,不仅是上万条的性命,还关乎到皇上的龙位,大唐的国运,所以不得不谨慎。”
“你有何想法?”
金玲说:“皇上,就算是急于联络将领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如就让高侍卫将名册背熟,等到用得到的时候,再将之默背出来,这样少了纸笔相传,也能更安心更保险一些。”
李怡想了想说道:“朕觉得此法可行,更稳妥,那就劳烦高侍卫你将这上百个名单背下来。”
高显扬也并非愚笨之人,名册虽然不像是通顺的语句那么有规律容易记,却也难不倒他,死记硬背也可记得住。他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彻底将之背了下来。李怡和金玲就在一旁相陪,然后将这名册置于炭盆中烧掉,天一亮,就要出宫去了。
刚好那么巧,在高显扬出宫的路上,被马元贽带人拦住,据说接到密报高显扬结党营私,要搜他的身。高显扬暗中心惊,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想到若是名册还在他身上的话,被马元贽拦住,后果将是不堪设想。马元贽自然是白忙一场什么都搜不到,他明知道皇上这时候派高显扬出宫不会简单,不过什么都没有搜到,万剑锋又在一旁力保无事,马元贽又忍不住怀疑是否是多虑了,为了不和皇上彻底翻脸,只好先放高显扬出宫。
马元贽回去后,越想越觉得有危机。最近万剑锋十分不受他的控制,虽然很多事上还是对他言听计从,但就是办事效果大打折扣,而且马元贽要升任自己阵营的将领,也被万剑锋多番阻挠,推搡。
马元贽知道万剑锋的为人耿直不阿,说白了就是愚不可及,是一块儿又臭又硬的木头。万剑锋曾经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会打仗领兵。但是在与他一心谋朝篡位,经营自己的势力手握大权这个问题上,也是他最愚不可及的门生。若不是一直以来他巧言欺骗万剑锋,说皇上是昏君,他们为了大唐的千秋万载暂且忍受昏君,日后再辅佐新帝登位,万剑锋说不定早就不和他同路。
明明应该是心腹爱将,利益联盟,马元贽却不可以把自己的真正想法告诉他。万剑锋若是知道他恩师马元贽的真面目,定然会心生二心,马元贽其实一直在悄悄的防着他。
而最近,马元贽让人去查一查万剑锋最近的动向。没想先查出他和尚宫局的阮翠云过往甚密竟然是旧情人。而且这件事尚宫局几乎人人皆知,甚至还有传言说他们两人曾经珠胎暗结。
第40章 宫女心计40(完)
马元贽是何等人也, 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他让人将阮翠云抓来一番恐吓和威胁,说已经知道她和万剑锋生了孩子,并且孩子的性命也掌握在手中。
阮翠云一直守着这个此生最大的秘密, 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确实曾为万剑锋悄悄生过一子, 只不过身为宫女, 根本无法抚养这个孩子,于是把他装到木盆之中, 放到河里随波逐流,让他顺流而下放生到宫外或可寻一线生机。
阮翠云乍一听到马元贽这么说, 当下吓得六神无主,心中只剩下孩儿安危,“马大将军,我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你要杀就杀我吧!都是我的错,一切的罪孽将由奴婢一人承担。”
马元贽听了这话, 哈哈大笑起来,一句话就炸了她的底细出来:“原来你真的和万剑锋违背宫规私下生子!本将军根本没有见过那个孽种,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来人,将万剑锋捉拿!”
他的心腹林公公说:“马大将军,您真的打算这么做?您之前不是说万剑锋是我们很重要的底牌,有他帮助才能攻无不克,这件事情桶出来,大将军岂不是自断一臂。”
马元贽笑道:“我就是要在皇上面前判他的死罪,看看皇上是何反应!就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了。”
林公公立刻会意,原来这件事情的目标是试探皇上,“马大将军果然算无遗策, 是天纵之才呀!”
马云贽言明前因后果之后说:“有错当罚,有罪当诛, 请皇上依法治万将军的罪吧!”
李怡在猝不及防之下,得知万剑锋年轻的时候竟然和尚宫局的宫婢司通生子。按照宫里规矩,这等□□后宫之罪,应该处于极刑。李怡不想动万将军,不但不想杀他,更不想动他的军衔。因为有他在马元贽的阵营中,才能做好皇上的内应。
李怡说道:“宫规森严,不过这毕竟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想想当年万将军他们有情人不能在一起,也够可怜。万将军这些年来征战沙场于国有功,倒不至于为了一件陈年旧事诛杀功臣,何况万将军是马大将军的得意门生,不论其他,看在马大将军的面子上,朕也会网开一面。”
马元贽冷笑道:“皇上对臣的部下,不是向来是铁面无私的吗?怎么轮到万将军就想网开一面?可是臣不想纵容手下这么没有规矩。若是不严加查办的话,如何得以服众?宫中规矩岂不是形同虚设,日后在宫中的侍卫个个跟宫女有染,皇上的后宫岂不是绿成一片,那时皇上的颜面何在,大唐的声威又何存呀!”
李怡被他的放肆言语激怒:“你!”他明知道马元贽是故意以激将法刺激他,他就算再恼怒马元贽 ,不得不要保全万将军:“依朕之见,万将军自朕登基以来劳苦功高,匡扶有功……”
马元贽说:“就算万将军劳苦功高,那这个阮翠云却是一个不守规矩的□□之人,身为宫女在入宫那一日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的,却明知故犯,与人珠胎暗结,应处以五马分尸之刑!”
李怡听到马元贽松口,不再抓着万剑锋不放,转而去对付阮翠云。若是牺牲一个犯罪宫女的性命,能换回万剑锋的话,李怡自然会舍小保大。
万剑锋今日骤然听说阮翠云竟然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到了御前受审,听说昔日恩师要把皇上把阮翠云残忍地处死,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要让一女子去承担罪责,当仁不让的站出来:“一切都是万剑锋的错!一切罪责就由万剑锋承担,求皇上免于阮司珍死罪。莫将愿意一力承担!”
最后,万剑锋当众承认所犯之错,马元贽将他将军之位剥夺,由之前的副将顶上,而那副将也是马元贽的人。
李怡在之前的所有准备,在各地将领收到消息前来勤王救驾前夕付诸东流,不得不另做打算。因为这里面万剑锋作为京师的主力不仅牵制马元贽,还肩负有保护皇上的众任,皇上与马元贽对抗,万剑锋在里面会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万剑锋的这次突然倒台让李怡知道这是马元贽对他示警,这是在告诉他,自己的这些动作他马元贽已经有所察觉。马元贽这个时候还不会马上向他下手,因为马元贽这就算现在对他下手,逼宫篡位,也没有新君可以拥立。太监造反,又不能自己当皇上,只能拥立新君,他一定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京城中的局势十分紧张。
当马元贽开口向皇上要求重建神策军,把原来的两个营十万人扩建成三个营十五万人的时候,李怡心中总是不愿,也要表面上答应下来,用来麻痹马元贽,让他以为自己对他言听计从。在他们君臣正在议此事的时候,太后突然求见,说做了个噩梦,梦到满天神佛对她怒目而视,还有宪宗皇帝说大唐将有异事发生!这是天公示警,太后要皇上前往泰山祭天!
皇上决定应太后要求前往泰山祭天,让马元贽就不要随行了,在京处理国事吧。
马元贽怎么会让皇上走出他的视线范围内,他防着皇上还来不及呢。就算是泰山附近的军都是他的势力范围。将领都是他带出来的,马元贽也觉得不保险,要求一起同行。于是君臣前往祭天。
既然知道马元贽没有理由立刻动手,皇上就决定先下手为强,联络各地将领到京师勤王护驾之事被制约了,那么李怡就带着马元贽向外走,一定要利用好这个时间差。奸臣在朝,陷害忠良。倘若他再不当机立断,铤而走险,朝中忠义之臣将会一个个遭到奸臣的毒手,一切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临行前,金玲听到随行之人竟然没有自己的名字,说:“皇上要远赴泰山,奴婢自然要跟随左右保护皇上安全。”
李怡却说:“不可以。这次名为祭天,实则是‘杀马除奸’,凶险万分,朕不能带你前去。而且,我们走了之后宫庭空虚,也要谨防敌人趁虚而入。宫中朕放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后,朕走后,你就到太后的身边。你要知道,只有你们二人平安无事,朕才能真正的心无旁骛。”
金玲沉吟片刻,说道:“好吧,既然皇上坚持,那我就和太后在皇宫中……等你回来,千万珍重,就算是一次除不掉,就再谋下一次,龙体要紧,无论怎样皇上不能伤及自身。”
李怡拿出一个方盒,推向她。
金玲常伴君侧,又岂能不知这里面装的是传国玉玺,“皇上这是何意?传国玉玺本应不离皇上左右。皇上所下的旨意,盖上玉玺才是一道完整无缺的圣旨。”
李怡说:“这件东西就由你保管,若是有个意外,朕不能回宫,你就手持此物,带同太后尽快离开皇宫,远走高飞。”
金玲见到他态度坚决,已经知道这是背水一战,看来皇上心意已决,一定要在这一次完全解决此事:“我知道了。”
李怡最后说:“若无意外,朕回宫之时就是圆你心愿之时,照顾好太后,照顾好自己,等朕凯旋归来。”
皇上明知道泰山附近乃是马元贽屯兵的范围,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是为了让马元贽放松警惕,以为他玩不出什么花样,不敢动手。果然,这次泰山之行,一开始马元贽没有特别重视,不过他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防备惯了,怎会不防着皇上,一路警惕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直到到了齐地的行宫,马元贽的手下人在行宫里面发现了很多火药!而行宫这里事关重大,别人不可能进得来,既然不是外人进来埋的火药,那么只能是皇上的人了。
马元贽总算知道皇上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原来是想在行宫里对他动手!知道了皇上这次祭天的真正目的,马元贽恨得咬牙切齿,不过又心中十分得意,认为皇上不论是想翻出什么花样,都逃不出他这个掌控全局的如来佛的手掌心。
当天晚上,李怡邀请马元贽君臣赴宴其同饮酒。马元贽明知道这是鸿门宴,仍然欣然前往,就是要亲眼看见皇上功败垂成,悔不当初的表情。马元贽为防着皇上在酒中下毒,所以自带了美酒赴宴。
皇上见到马元贽不肯喝他的酒,知道马元贽戒心已生,皇上对别人带来的酒也不放心,直到马元贽为了证明自己的酒无毒先喝了两杯,君臣二人才畅饮起来,皇上不住的劝酒:“马卿家,再多喝几杯。”
马元贽毫不在意的喝干杯中之酒,“看来皇上是想要将臣灌醉,不过你这是白费心机了,我是千杯不醉的海量,又岂会惧怕这区区几杯薄酒啊!皇上今日有恃无恐,或许是有所倚仗,不过,如果只是那几桶火药的话,那便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所有火药已经清除!”
李怡见到事情败露,也不再隐忍,二人针锋相对起来,都知今日事情一旦捅破,就是到了置对方于死地的时刻。就在皇上势单力孤,马元贽要亲手上前杀害皇上的时候,李怡将自己身上带着的火药引爆,迫使马元贽几人退出屋子,火药的威力甚大,导致房屋起火,房梁倒塌,大火烧完之后,行宫中皇上的居所已经烧成一片废墟。马元贽的手下副将在废墟之中找到两具烧焦的尸体,根据查明已经确定这是皇上和高显扬。
马元贽志得意满,本来是皇上先给他设陷阱,要行宫诛杀他这个功臣,没想到自招恶果。马元贽本来他还打算等到贤妃生下个太子,再让皇上驾崩,没想到皇上自己着急去地府投胎。
马元贽让人压下皇上驾崩的事情,而是要说皇上没死,只是改道了,不打算去泰山祭天,而是要久居佛寺,为太后和万民祈福。马元贽自己回到朝中,担任监国一职,代替皇上掌管天下大事。
朝中并非全都是马元贽的党羽,虽然有大半的墙头草靠拢,但是仍有一半的人是不打算结党营私,而是要为国尽忠的。朝中大臣有人质疑皇上为何要改道,并且还久居佛寺,问皇上的归期如何。马元贽令朝臣不要管皇上的归期,现在有他马大将军做监国,任何事都解决得了,何必非要皇上回朝!
虽然朝臣上下忧心忡忡,可是马元贽他向来说一不二,又掌握着京中十五万神策军的军权。皇上似乎特别倚重他,竟然连这么重要的监国之位都交给他,就算大臣们有所疑虑,皇上的安危到底如何了,没有真凭实据证明马元贽做了什么事,他们这些在朝为官之文武也不能怎么样。
马元贽在朝廷上作威作福之后,到了皇宫,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贤她。跟她说明皇上已经驾崩,可惜却没有子嗣留下,若是把皇位拱手让人太过可惜。马元贽就让贤妃假称怀孕,他日贤妃诞下太子,由他这个干爹辅佐登上皇位,贤妃就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
贤妃自己的亲爹已经被夺职,成为平民,又不得皇上的宠爱,早就对皇上心怀怨恨,现在马元贽是她唯一的靠山,现在皇上都死了,马元贽还能拉她一把,她自然对这个干爹言听计从。
皇上没有回宫,而是马元贽回来了,太后本来就心中忐忑,现在又听到贤妃说怀有身孕,太后听到这消息险些晕了过去:“这不可能,哀家不信!”
贤妃捂着根本不存在的肚子,兴高采烈地说:“太后莫不是太过高兴,臣妾进宫两年,终于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了。您就快有小皇孙了,我们大唐就快有太子出生,这是天大的喜事,应该昭告天下才是!”
太后只顾绝望不信地摇头,因为皇上告诉过她,太子出生之日,便是马元贽要造反弑君的时候。皇上根本不宠贤妃,又怎么会有皇子降生呢!皇上久久不归,太后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马元贽说:“太后,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没听清贤妃娘娘说的话吗?我们大唐也很快就要有太子出世,终于有人继承大统。可是为何太后不见喜悦之色,反而是不信呢。”
金玲扶了下太后,让她不至于无力的跌倒,并且悄悄加重手下的力度,扶太后坐下。说到:“太后的意思是,皇上已过而立之年,后宫终于有好消息传出,太后娘娘真是高兴过头了。”
马元贽说道。:“原来如此,现在贤妃娘娘既然怀有身孕,那自然是无比金贵,后宫之中除了太后之外,贤妃娘娘已是无人能及。臣就代替皇上下旨,后宫的大小事务就交由贤妃娘娘全权统领。”
太后已经六神无主,她现在顾不上马元贽说什么,她现在怀疑她唯一的希望——皇上已经遭遇不测。
金玲见太后还沉浸在震惊和痛苦之中,说道:“不行!后宫事物乃是皇上的家事,马大将军就算能代皇上掌管朝政,代宣圣旨,却管不到皇上的家里来,后宫一向由太后统领,这规矩五朝之内都没有变过。”
贤妃本来是高兴可以接过权柄,谁知道太后还没有说什么,却被金玲出声阻止,当下脸色十分阴沉。
马元贽喝道:“大胆奴婢,不要仗着皇上和太后宠你,就尊卑不分,本大将军是在跟太后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插嘴呀?”
金玲看向太后。太后定了定神说:“这也是哀家的意思。今后哀家有不适的时候,姚尚仪所说的话便都是哀家的懿旨。”太后知道自己现在精神不济,难以主持大局,身边唯一剩一个金玲,是皇上临走之前交到她身边的,说一切事情都可和金玲商量,让太后像信任皇上一样信任金玲。太后对金玲此时就犹如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她身上了。至少此时,只有金玲在前面冲锋陷阵,据理力争,帮助太后在马元贽和贤妃面前扳回一局。
姚金玲见太后开了金口,继续说:“贤妃娘娘既然然怀有身孕,一切应以龙胎为重,安胎要紧,自然不宜操劳,掌管后宫这么劳神的事情,自然不能由她来做。”
马元贽脸色阴沉的说道:“可是现在太后生病了,身为皇妃,自然要为太后分忧。试问这宫里还有何人能资格代替太后撑起整个后宫啊!自然是非贤妃娘娘莫属了!”
太后虚弱地说道:“哀家病的也不是很重,主持大局还是做得到的,今后的其余小事便都由姚尚仪替哀家处理,若有不决之事,再来问过哀家,贤妃就安心养胎吧。”说完就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太后在他们离开之后终于忍不住无声的哭了起来。金玲说:“太后娘娘,皇上不会有事的,现在你更应该坚强起来。”
太后说:“皇上不会中途改道,真的去久居佛寺,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变故,哀家自己的亲儿,自己明白他的脾性,他不会扔下哀家,更不会扔下你的。”
金玲一怔,不知道太后何时知道了自己与皇上之间的关系,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正是因为这样,太后娘娘更应该相信皇上会安然无恙的回宫来,接我们,他答应过的就一定会做到。”
太后见她说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似乎也没有那么忧心了,“你真的对皇上这么有信心?”
金玲说:“自然,皇上经二十年试炼,方登帝位。他的谋算和隐忍绝非等闲能及,又怎么会那么快输呢!现在和马元贽的博弈才刚刚开始,太后一定要振作起来,我们在宫中也不能拖皇上后腿。让奸党有机可乘。”
太后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没错!哀家绝不容许有人在后宫兴风作浪。”在她看来,贤妃已经是奸党一派,竟然敢谎称怀孕,等皇上回来看怎么收拾她!
贤妃和马元贽从清思宫出来,贤妃气急败坏地说:“干爹,你看到了!连个奴婢都可以这么嚣张,骑到女儿的头上来。”
马元贽说:“宝贤暂且忍耐,干爹不会让她们嚣张太久的。连皇上我都对付得了,何况是区区老弱妇孺呢。”
马元贽现在的注意力不是放在后宫,他知道郑太后一向无用,是心慈手软之辈,且太后上了年纪,能活几天还不一定呢。现在万宝贤又对外说有了龙种,至少后宫日后的格局稳定,已经掌握在他手里。
他的注意力要放在前朝。他初次成为监国,自然想要稳妥,顺应大臣之意。至少要把他们稳住之后,再收拢大全,若是操之过急的话,容易适得其反。可是偏偏天不从人愿,有那些对他十分质疑的人出现搅局。马元贽在有皇上在朝的时候都不惧别人的攻诘,我行我素,又岂会在这个时候退缩!于是他打算杀鸡儆猴,对他坚决反对质疑最严重的几个大臣,罗织罪名,直接把他们除掉以儆效尤。
就在他在朝廷上耀武扬威,要将几个功勋大臣污蔑斩杀时,忠臣们痛心疾首,人心惶惶,却苦于没有对策,因为马元贽据说是代皇上行圣旨。
其中反抗最激烈的贾大人说:“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是皇上定我的罪,我毫无怨言。可是马大将军自封监国,迟迟不肯告知皇上行踪,实在惹人猜疑你是否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皇上,您到底在哪里?归期如何?老臣要死不瞑目啊。”
马云志根本混不在意,负手说道:“贾忠贤咆哮朝堂,质疑皇上圣旨,给本监国拖出去斩了!”
“万万不可呀,贾大人是忠臣。又是三朝元老,他只不过是与你政见不同,马大将军怎能说杀就杀?”
“正是,贾大人杀不得!”“杀不得呀!”
不论耳边响起多少句附和之声,马元贽仍然不紧不慢地对着侍卫说道:“还等什么,本大将军的命令就是皇上的命令,还不动手!”
这时殿外传来一声唱喏,“太后驾到!”
姚金玲扶着太后,一步步走进这个神圣的大殿,这里是皇上和百官众臣上朝议政的地方,虽然同在皇宫之中,后宫的女子却终其一生根本不能踏足此处,这也是太后第一次来到这里:“今天没有哀家的旨意,谁都不用死。”
马元贽气急败坏地说道:“太后,这里是国家重地,岂是尔等妇人说来就来,还敢大放厥词!朝廷大事什么时候由得了后宫妇人插嘴了?!”
朝廷重臣这些天来被马元贽毫无理由的打压,正是求告无门时,看到太后能主动站出来主持公道,不少人都向她叩首道:“臣请太后说句公道话,请太后做主。”就算有些人这个时候还没惹到马元贽,但是物伤其类。
太后因为担心皇上不知如何了,本来卧病在床。可是金玲听到前面传来的消息,知道马元贽要斩杀忠臣,皇上不在,他就要胡作妄为了。这个时候,金玲把传国玉玺拿了出来,太后就硬撑着病体走到了这大殿之上。
马元贽还是那句话:“这里是众大臣和皇上的议事之所,太后凭什么上殿,就算是皇上的亲娘也从来没有这份规矩!皇上不在,委派我为监国,太后还是早点回后宫歇息去吧。”
郑在太后强打精神在前,金玲手捧一物不离左右。太后说:“哀家自然有所凭据。”
这个时候金玲揭开布巾,将所捧着的东西展现出来。
“啊?玉玺!”
金玲沉声道:“众位大臣一见就知道这是何物,这是皇上的玉玺,见玉玺如见到皇上,你们还不下跪。”
“臣等参见皇上!”马元志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也不得不跪。
金玲等他们参拜过后说:“皇上离开之时,要太后手持玉玺监管朝政,就如同皇上亲临。太后如今说这几位大臣不能斩杀,众位可有疑义?”
众臣相互看了看,虽有疑惑,但是没有吭声。唯有马元贽第一个站起来明确表示反对,“荒唐!朝廷之事哪里是女子可以妄议的?太后难道没听过一个词叫‘牝鸡司晨’?皇上说朝政由臣代理,朝中大事自然是本大将军说一不二!”
太后还很虚弱,没有精神和马元贽唇枪舌战,但是只要她站在这儿就是最好的标志,金玲一边扶着太后一边说:“皇上令太后监管朝政,太后有玉玺为证。马大将军说皇上让你代监国一职 ,可有何凭据,你就算没有圣旨,是否有皇帝亲笔所写的诏书?”
马元志的神色有些难看,他当然没有亲笔诏书,更不会有圣旨,因为传国玉玺根本就没有找到,不然圣旨要多少有多少。没想到传国玉玺是被皇帝留在宫里,交到太后手上。
金玲说:“马大将军若是没有的话,列位臣公就应该知道要听谁的了,皇上不在朝中,孔有冤情,不宜妄动杀戮。这几位大臣到底如何处置,还要等皇上回来再做定夺.日后所有国事军务,都必须向太后禀报,由太后定夺!直到皇上回宫为止。”
下面众大臣俯首道:“臣等遵旨。”
马元贽气急败坏,他不能对朝臣动手,立威不成反倒被别人成了立威的对象,自然憋着一股气。
金玲带着太后回了清思宫,拜倒说道:“皇上曾经说过,如果他未能回来,要我手持着这玉玺带同太后离开皇宫。太后现在病着,不宜远走离宫,而且眼见满殿忠贤大臣要任奸人鱼肉宰割,决非皇上所乐见。金玲迫不得已才拿出玉玺,称皇上交政权于太后,请太后治奴婢僭越之罪。”
太后虚弱地说:“哀家怪罪你什么?谢你还来不及呢,今天若不是有你力挽狂澜,与马元贽周旋,后果将不堪设想,不然皇上回来了,哀家也无颜面对他。”
金玲把太后安顿到床上,“皇上他一定能逢凶化吉,会没事的。现在奸党已经知道我们手中有玉玺,能够牵制于他,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会重新夺回玉玺,光明正大的手段未必敢做,说不定会出阴招,所以这几天要格外小心。晚上我就陪太后一起在清思宫,以防不测。”
太后拉着她的手感动的说:“辛苦你了。”
果然第三天晚上,趁着月黑风高之时,太后的清思宫进来了人,穿着夜行衣,一步一步走到太后的床前,掀开床罩,竟然见到空无一人,他四处都找遍了,也找不到太后的人影,更不见与太后形影不离的姚金玲,只能不甘不愿的离开。带着受惊的太后躲到宫里匾梁上的金玲松了口气。
太后借着月色,看见闪着寒光的匕首了:“有人要行刺哀家?”
金玲说道:“太后请安心,明日就以太后受惊为由,增派宫门外侍卫的人手,让曾统帅亲自带人守在太后宫外。”
那人回去复命,马元贽骂道:“废物! 要你对付一个老婆子,你都做不到,太太三更半夜不在寝宫睡觉还能在哪?”马元贽派人悄悄地去行刺,打算杀了太后之后,嫁祸给姚金玲,好一石二鸟让两人都去死,这样玉玺又名正言顺地回到了监国手中。可是谁能想到,一连两天派去的人翻遍寝宫都找不到太后踪影,这件事是打算杀人后嫁祸,只能等晚上秘密行动,又不可以大张旗鼓的去找太后。马元贽已经知道太后有所防备,没想到要对付这样一个老婆子,竟然还会徒生波折。
就在宫中金玲拖着太后与马元贽相互对抗的时候,李怡的圣驾也悄悄来到了矩州。将领班一虎带同所联系的各地将领前来汇合。他们现在与马元贽的兵力还是相差悬殊,并且这么远往京城调兵,也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皇上唯一的办法就是请手握重兵在矩州为王的启王帮忙,才能够胜券在握。
启王是先帝武宗皇帝的长子,当初郭太后不同意马元志辅佐光王李怡登记,她与李德裕就是力主应该让先皇的长子启王登位。
李怡早想到,想要劝启王助他一臂之力,回京铲除马原之必然,要费很大一番功夫。但是他早有准备,之所有带人矩州会合,就算到了启王这一层。李怡是带着一份盖了玉玺的圣旨一起来的。启王本来听到皇上前来拜访求助,都不肯出兵,直道皇上拿出那一道圣旨之后,才知道皇上要借兵除奸的信心有多坚决。
其实马元贽那一边的核心也埋伏着李怡的内应,那人就是万剑锋曾经的副将萧将军。萧将军假装靠拢马元志,实则是在给皇帝做内应。所以半个月之后,马元贽接到皇上已经率军杀进皇城的消息的时,已经为时已晚了。他的得力手下已经被萧将军所杀,萧将军还阵前叛变,大开城门,迎接皇上的队伍回京。
到了这个时候,马元志已经众叛亲离,树倒胡孙散。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让手下去收拾金银珠宝,要仓皇逃跑。贤妃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匆匆找来:“干爹!你不是说皇上已经死了吗?他怎么又攻进皇城来了?你带我一起走吧!”这些天贤妃仗着马元贽做监国,也做了不少坏事,其中就包括曾经与她争锋相对的王淑妃被她折磨的已经不成人形,再加上谎称怀孕这么大的事情,皇上回来之后肯定饶不了她。
马元贽为了控制方便,又住回皇宫之中,见到贤妃,不耐烦的说:“我现在自顾不暇,带着你也是累赘,怎么能带你!何况你的那个好爹,早就背叛了本将军,本将军没把你一同治罪,已经便宜你了。”
他拂开挡路的贤妃,刚要离开内侍监,一众侍卫赶到,金玲说:“马大将军是想逃跑吗?还是乖乖的等皇上回来,把这些日子你的所作所为说清楚吧。”
现在马元贽的党羽已经乱作一团,该逃的都逃掉了,身边剩下的是几个心腹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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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元贽咬牙切齿,提着长刀,神色狰狞:“是你在从中作梗!都是你给太后出主意,坏了我的好事,今天你还敢送上门来,我就让你有来无回。”
金玲嘲笑地看了看他,对带头的那个侍卫统领说道,“把这个贼窝给围住,一个都不许跑漏,一切等到皇上到来再做定夺。”
她对马元贽说:“马大将军这回知道我是干嘛了吧,自然是阻止你这个乱臣贼子离开,皇上辛辛苦苦帅军回宫,怎么可能见不到你这个罪魁祸首。”
马元贽仰天大笑:“哈哈,笑话,你以为凭这几个侍卫能拦得住我?”原本他以为以他征战多年的本事,对付几个侍卫和一个女子简直是手到擒来,没想到,情况恰恰相反,姚金玲很轻松的就把他制住,马元贽不仅武器被击落,生受了她一掌,还受了很重的内伤。
金玲让人将他捆绑了起来,马元贽犹自不可置信:“你竟然会武功,原来清思宫找不到太后都是你搞的鬼,我真是后悔没早点把你诛除!”
金玲懒得和他废话:“有什么话就留到皇上面前去说吧。”
皇上帅大军诛灭乱贼,将马云贽一党连根拔起,彻底铲除。马元贽那个乱成贼子,皇上已经亲手斩杀。皇上终于回宫,命所有朝臣大殿觐见,大殿内还带着一股经历过一场大劫的萧杀之气。
李怡升坐高位,众臣看到皇上平安归来,都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李怡说:“马元贽妄图残害忠良,弑君叛乱,祸国殃民,如今已经伏法。他的余党也一并正法或归案。朕登基之初,识人不清,任用奸臣才导致了这场大灾。未能将奸臣及早赶出朝堂,为此造成的祸劫,朕也难辞其咎,所以朕颁了一道罪己诏。”
有大臣说:“皇上!主忧臣辱,奸臣当道乱国这并不是皇上的错呀,而是臣等无能。”
众大臣一起请罪:“臣等无能!”
李怡说道:“这一次率兵进京,多亏有启王相助平叛,才能进展顺利。启王是个不可多得的治世之才,又是先帝武宗皇帝长子,这次平叛,他骁勇善战,身先士卒,立下悍马功劳,朕已经决定退位让贤,传皇位给启王。”
众臣惊讶:“请皇上三思。”
李怡说:“朕主意已决,众卿家不必再劝。相信启王一定能成为一代贤君,冯太傅,宣读圣旨。”
那一封圣旨正是皇上劝动启王出兵的最后筹码,刚开始时李怡见启王被刁难,启王也知道当年马元贽借着猎狐之名,谋害了先帝武宗。于他而言,马元贽本有杀父之仇。然而后来紧接着由当今皇上登上皇位,启王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谨守着作为臣子的本分,并没有出面反对或者是起兵抗衡。
马元贽和皇上闹僵,启王开始认为是皇上的家事,不应该多管。所以直到皇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退位让贤的圣旨,启王才知道皇上并非是他想象的贪恋皇位之人。
启王如今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见到皇上真的让他的太傅宣读圣旨,上前说道:“皇上,臣自始至终都没有称帝之心,臣见到朝中有奸臣作乱,理应出兵相助。皇上为了诛除奸臣,不惜弃江山而保天下,仁心厚德,乃是明君之范!大唐能够得皇上统治是臣民之福,本王拜服!”
众臣对当今皇上也是人人敬服,高呼万岁,奸党能够被铲除,从此朝廷上下一心。李怡微笑,“既然启王不肯立即继位,那就请冯太傅宣读朕的第二道圣旨。”
第二道圣旨,是封启王为太子的。这下不仅是众臣,就连之前有所怀疑的启王也知道,皇上这是打定了主意要他做下一任皇上。
果然,李怡说道:“朕坐上这个皇位的时候,是被逼到了绝境,当时除了登基为皇之外,就只剩下死路一条,所以朕对先帝武宗一脉一直心存愧疚。其实,朕早就想将帝位传给武宗的子嗣,启王虽然是少年人,却把封地治理得非常好,人民富足,生活安乐,正是可不可多得的贤君之范。朕决定帮太子好好熟悉政务,等他全部能够接手的时候,朕就再次退位让贤。”自古皇上退位有三请三让的美谈,皇上做到如此,看来真的是无心皇位,要把皇位让给启王。众臣无不感慨,当今圣上的心胸与决断当真是无人能及,竟然连皇位都不留恋,当真堪可称为圣贤。
最后,李怡还是把大唐的江山还归到太子启王手中,他自己也不受太上皇之衔,仍然做回光王,带着姚金玲一起回到封地终南山,打算做一个闲散的逍遥王爷。郑太后也在新皇登基之后被尊称为太皇太后,本来新皇帝打算让太皇太后在后宫安享晚年,并且统领后宫。但是太皇太后还是想和儿子在一起,于是一起回归封地。
高显扬不仅救驾有功而且回京的战役也骁勇善战,被封为三品大将军,掌管京中御林君,守卫宫廷的安危。他和刘三好之间虽然经历了许多波折,但他并不是见异思迁之人,仍然求李怡放刘三好出宫与之完婚,只是婚后的生活是否和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