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后一个“你”字,天劫回得声音很轻,几乎被市集上吵闹的声响尽数淹没了。
天劫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在此之前,他甚至从未想过,“喜欢”二字,可以用在这样的情景中。
而灵泽在片刻失神之后,重新笑起来,抬手轻轻摸了摸小鬼滚圆的脑袋,“喜欢就好。”
灵泽是等叫号的间隙,看到小鬼头站在那糕饼铺子门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人家的柜台看,料想小鬼是馋那一口桂花糕了,这才赶过来,帮小鬼付了钱,买了一盒。
此时见小鬼头喜欢,灵泽也不多想,将一整盒桂花糕都塞进天劫怀里,“喜欢多吃些。”转身重新去天机阁分部门口排队等叫号了。
小鬼头抱着一盒桂花糕,站在糕饼铺子门前,怔怔地看着灵泽离开的背影,雕塑一般,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我……我喜欢你。”
耳边,传来刚才那少年的声音。
天劫转头,重新看向糕饼铺子门口。
就见那少年将刚才背在身后的那盏莲花灯托起来,送到了女孩面前。
“喜欢……”天劫喃喃自语,“何为喜欢?”
“喜欢,就向他告白!”
身后,传来一声吆喝,“告白,就用这百试百灵的莲花灯!”
天劫循声回头,看到路边一个小摊子上,挂满了那少年手中托着的那种莲花灯。
天劫幽幽飘到那小摊子前头,盯着那莲花灯看。
摊主探出头来,看向天劫,“小鬼,要买个莲花灯,去向心上人告白吗?”
摊主无论如何不会知道,他这么简单的一句日常的问话里,竟然涉及到了小鬼头的三个知识盲区。
小鬼头既不懂买是什么意思,也不懂何谓心上人,更不懂怎么告白。
小鬼头猜想,自己如果想要那莲花灯,应该要和摊主交换些什么的。
小鬼头生平最宝贝的,便是食物了,所以,他忍痛割爱,将自己怀里的一块桂花糕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小摊子边上。
摊主见状,诧异地看一眼那桂花糕,继而意识到这小鬼身上怕是一个铜板也没有的,他瞬间便没了笑脸,抬手驱赶小鬼头,
“去去去,别耽搁我做生意。”
小鬼头没能换到那莲花灯,茫然地从那小摊子边上被赶走了。
他对那莲花灯,不像对食物那般,天然带有很深的欲望。
他想要那莲花灯,只是因为刚才那少年把莲花灯托起来,朝那女孩讲出一句“我喜欢你”的时候,那模样,让他觉得心里有些异样。
可这异样的心情,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正迷茫地想着,灵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喊他回去,一起进天机阁分部。
天劫把心底的迷茫收起来,赶上去。
去到天机阁分部里头,坐在一对一交易柜台边,灵泽开门见山地问:“乾元山金光洞,除了那凶手看守的洞口,是否有其他通道?”
柜员并未在第一时间回答,只是抬手,推过来一个小托盘。
灵泽将两根孟怀猪妖的鬃毛放在那托盘上,推回去。
柜员看一眼那鬃毛,摇头,“这问题,不止两根鬃毛。”
灵泽笑着,“这问题,怕是在这镇上随便拉两个懂行的寻常百姓,也能问出来的,若觉得不止这个价,那我不问了。”
说罢,他作势要去取回鬃毛,起身往外走。
这一招果然奏效,那柜员慌张将托盘收回去,“有个甬道,可以绕开那洞口,直接通往洞底。”
这条信息不值几个钱,因为那甬道由山上那些生性多疑的中上等妖魔死死看守着,就算知道有这么一条甬道,也不可能能找得到甬道的入口,就算找到了入口,也不可能能顺利进入金光洞洞底的。
可灵泽却是认真地点点头,向对方再三道谢。
见灵泽这就起身要走,那柜员又问:“只问这一个问题,便要走了?”
灵泽笑说:“我要问你要这甬道的地图,你也没有吧?”
灵泽笃定对方不可能有这条甬道的地图,是因为如果他们天机阁真的有地图,那刚才那第一个问题,他不可能用两根猪妖的鬃毛就能问出来的。
果然,就见那柜员笑着摇头,“自然是没有的。”
灵泽不再多做逗留,赶在天黑之前,回到李府。
李老知道灵泽回来,遵照之前的约定,立即领他去了西厢房。
见到年轻的续弦,灵泽问:
“李老爷,不知可否让我和夫人单独聊两句?”
李老爷闻言,微微怔住,看一眼坐在榻边的夫人,又看向灵泽,最终没有异议,点头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灵泽和李夫人两个人,灵泽不欲久留,开门见山地问:
“夫人与李老爷,是何时,在何地,相识的?”
李夫人闻言,双眼微微睁圆了些,略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与李老爷相识的经过,粗略地讲给灵泽听,
“是个不足为道的故事,我原是旁边泉香画舫的歌姬,李老爷是我的客人,常来听我弹曲,时间久了,我们便互生情愫,后来……我意外怀孕,老爷便为我赎身,领我入府。”
“敢问夫人,与李老爷,是何时互通情意的?”
年轻的夫人眼睫垂下来,缓缓道:
“算起来,距离李老爷第一次踏上泉香画舫,已一年有余了。”
一年有余……
也就是说,是在已故的李夫人还身体康健的时候,李老爷便已经看上了现如今的这位年轻貌美的李夫人。
看出来灵泽在想什么,这位年轻的李夫人,竟是点头,坦然承认:
“李老爷那位已故的夫人,她是知道我的,李老爷刚与我相识不久,她便知道了,甚至……我们还远远地见过一面。”
灵泽倒是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夫人承认得这么爽快,顺势问:“那已故的夫人,对你的存在,是什么态度?”
年轻的夫人耸耸肩,“我不知道,我从未与她真正打过照面。”
灵泽又问了几句,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便拱手告辞。
从西厢房出来,李老爷迎上来,主动送他回东厢房。
两人一前一后行在长廊下,灵泽想到另一茬,开口问:
“敢问李老爷,这次这驱除邪祟的任务,为何会想到要投放到玄天宗去?而不往邻近的其他宗门投放?”
只是随口一问,本以为李老爷会讲些恭维玄天宗的客套话便揭过去。
可是,这时却听李老爷道:
“灵泽小道长,可知道毕方大人?”
灵泽心头一沉,
“李老爷,与那位阵符师协会玄天分会会长,有私交?”
李老爷点点头,
“早年,我任玉虚县衙主簿的时候,毕方大人是玉虚分会副会长,我们那时候便结识了。
“如今府上的邪祟作乱几个月,却迟迟没有被清除,我情急之下,便去求助了毕方大人,大人便为我将任务收到他的分会,又派发给了他现在管辖范围内的玄天宗。”
说罢,李老爷又讲了许多恭维的话,无非是玄天宗果然名不虚传,灵泽小道长法力深厚,处事周全云云。
灵泽此后心不在焉的,直到回去东厢房,依旧在想这事。
原来这玉虚镇竟然是毕方以前工作的地方,而李老爷甚至和毕方是熟识的,如此一来……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灵泽走到房间中央,站在那个被雷震子炸开的窟窿正下方,掐出一诀,又将真气汇聚于指尖,双指并拢,举过头顶,于虚空中划过一道繁复的符文。
幽蓝的光芒,顺着他指尖滑动的轨迹亮起来。
末了,灵泽掌心一抹,又朝外一推,送出一张结界,罩在东厢房外头。
“哇哦,这是,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结界?以前从未见过……”
雷震子不知何时站在了灵泽旁边,仰着头,透过那房顶的窟窿眼,看灵泽布的那道结界。
灵泽笑着耸耸肩,没有答他。
并非灵泽故弄玄虚,只是,这是一道被阵符师协会命令禁止使用的阵法,叫天罗阵。
这是灵泽从玄天宗离开前,特意求疯爷爷教给他的一道远古阵法。
这套阵法,最大的作用,是可以短暂地掩藏住其下的一切生灵的气息、灵气、真气。
但它的持续时间很短,就在刚才灵泽和雷震子说话的功夫,那结界已然随风消散了。
短就短吧,够用就行。
他现在只是试试效果,验验货,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灵泽这么想着,回到床边,盘腿坐下来,试着捋清思绪。
雷震子见灵泽坐定,立即凑上去,挨着他坐下,“灵泽小兄,这大半日转下来,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不少,可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信息,其中有一部分,甚至是自相矛盾的,很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答案来。
可是,灵泽还是凭直觉,做出了一个大胆猜测。
这个猜测,不能说和雷震子之前的猜测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是截然相反。
灵泽思忖一番,决定还是暂时将心底的想法压下去,只笑说:
“雷震兄,可愿与我一同做个局?”
雷震子闻言,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
三更天,夜色正浓,整个玉虚镇陷入一片静谧中。
李府西厢房,老夫少妻并肩躺在床上,睡着。
妻子显然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还不断抬起手,轻轻抚摸自己隆起的腹部。
嗬、嗬、嗬……
窗外传来类似刨子刨木头的声响,干涩嘶哑。
浓稠的墨色瘴气在西厢房四周汇聚,越来越浓,一步步将整间屋子笼罩住。
从那浓雾的边缘,有青黑的发丝一根根伸出来,有从房梁垂直落下,有从床底攀缘而上,也有从窗缝蔓延出来……
所有发丝最终都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床上的那名孕妇。
一阵阴风刮起来,带起尖细的呼啸声。
吱呀。
木门被推开,转轴发出沉闷响动。
门后却是空空荡荡。
下一刻,一长发鬼倏然闪现在那孕妇的身上!
那长发鬼白衣染血,黑发将整张脸遮挡住,四肢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朝外曲折,手脚并用捉住孕妇隆起的肚腹。
长发鬼身形瘦小,大约只及成年男子的腰高,他四肢按在孕妇肚皮上,缓缓抬起头。
随着抬头的动作,他头上黑色的发丝向两边滑开,一张脸隐约浮现出来——
惨白如纸的脸上,本该生着双眼的地方,却只有两个黑漆漆的窟窿,从那窟窿里,流出黑色的血液,血液从眼角一直流进嘴角,将满口牙齿染黑。
他就那样拿一双空洞的窟窿眼盯着身下孕妇,喉咙里发出干哑的声响:
“不、许、生!不、许、生!”
长发鬼这样不断用暗哑的声线重复着三个字,试图对身下的孕妇造成震慑作用,然而身下孕妇却没有任何反应,完全不像前几晚那样稍一受惊便瑟瑟发抖或是低声呻|吟。
察觉到不对劲,长发鬼喉咙里发出“嗬嗬”声,环节咔哒咔哒响着,四肢用力挤压孕妇的肚皮。
“妖孽!”
一个清亮的男声从孕妇口中发出。
“谁?!”
长发鬼停止按压肚腹的动作,手脚并用地往孕妇身上爬。
嗞嗞两声。
长发鬼刚爬了半步,身下的肚皮上传来电流的声响,那电流顺着他四肢,迅速流窜至他全身。
噼啪!
紧接着,银白的电光一闪,将鬼身上每一根骨骼都照得透亮。
长发鬼发出嘶哑的吼叫,迅速从“孕妇”的肚皮上逃窜下来,四肢着地,惨白的脸看向床上。
床上的两张薄被滑落下来,那鬼这才看清,上面躺着的根本不是李家老爷和夫人,竟然是……一个赤膊壮汉,一个清秀少年,和一个小鬼头?
那“孕妇”是由那清秀少年伪装的,而他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就是那团不断放着电光的小鬼头!
长发鬼意识到自己被骗,匍匐在地,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嗬嗬”声,但并未继续靠近那张床。
而那床上,此刻雷震子和小天劫其实明显都是有些惊怵的,他们躲在灵泽的身后,抱团取暖。
而灵泽手中握着软剑,剑尖指向那鬼,沉声呵斥:
“妖孽,束手就擒,我可饶你一命,度你超生。”
长发鬼与灵泽沉默对峙,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灵泽。
灵泽的目光从他那双被挖掉的眼睛,缓缓挪到他的白衣之上。
白衣上,分别在左侧胸膛和右侧后腰的位置,染了血。
他们不仅剜去了他的双眼,还挖去了他的肾脏,最后,连他的心脏也没有放过……
想到这里,灵泽的眉心蹙起。
而就在他晃神的时候,那长发鬼倏然跃起,离弦的箭一般,朝着房间的一个角落冲去!
那角落里,此时正藏着一名真正的孕妇。
这怨鬼是冲着李家续弦夫人肚子里的胎儿来的,所以为了骗她出现,灵泽设下这个局的时候,还是让那位年轻夫人留在了这卧房里。
只是为了确保年轻夫人的安全,灵泽将她安排在墙角的案桌下面,又设了结界,让她的气息变得薄弱。
可是没想到,这怨鬼的“嗅觉”竟然如此敏锐,在意识到被骗之后,几乎是瞬间就分辨出了年轻夫人真正藏身的地方,这样厉害的感知能力,根本不是一般的地缚灵能够达到的……
电光火石之间,那怨鬼已然冲到了案桌下头,皮肉溃烂、白骨外露的一双手,直直地往夫人肚子上捅过去!
“李接木!”
身后,灵泽高喊一声。
长发鬼的动作,倏忽停下来。
他满脸错愕,手指甚至都有些颤抖。
已经许多许多年,没有人这样喊过他的名字了……
见那怨鬼在听到“李接木”这个名字之后,身体瞬间僵住,灵泽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怨鬼,并非是那位原配夫人所化,而是那名夭折的李家幼子。
灵泽在和续弦夫人聊过以后,便隐约有了这个猜测,今晚,怨鬼在西厢房现身,看清了他的体型,灵泽便觉得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
那怨鬼的身形,非常瘦小,看起来不过是个没有长大的孩童,根本不像是来自一位年长的妇人。
“你有什么怨恨,告诉我,我可以替你申冤,让作恶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灵泽声音平缓而温和,“但是,不要伤害无辜的生命。”
听到“作恶之人”和“惩罚”两个词,怨鬼的身体颤了颤,接着,她喉咙里重新发出嘶哑的低吼:
“我要.........她腹中胎儿不得出世!”
怨鬼说着,重新伸手向那年轻孕妇袭去。
“李接木!”
灵泽高喝一声,软剑竖于胸前,飞身而出,向着那怨鬼的背上戳刺过去。
那剑尖上裹挟着灵泽的真气,金丹期的真气,一个小小的地缚灵是不可能承受得住的。
灵泽本意只是想呵退他,所以只用了不足三成的功力,那剑刃之上附着的真气并不浓郁。
然而,就在灵泽的剑尖快要触到那怨鬼身后披散的黑发的一瞬间,黑发倏忽炸开。
黑色的发丝如泄洪般,迅速充斥在整个房间里,将其遇到的一切事物都裹缠起来。
灵泽的手腕和脚腕都被紧紧捆缚起来,黑色发丝越收越紧,试图将他的四肢朝不同方向拉扯出去,让他被迫以一个大字形悬吊于空中。
“去!”
灵泽将手中软剑送出,剑刃在空中旋转一圈,回到他身边,然后朝着他手腕处的黑色发丝全力劈下去。
然而.........剑刃触到那黑色发丝,非但没能将其斩断,竟还被那发丝弹开了!
灵泽眸光一沉。
能抵挡得住他金丹境的一剑,这黑色发丝的法力,绝不可能来自区区一个地缚灵。
“我宝.........”
灵泽想到小天劫,慌张转头,朝床上看过去,就见那小白团子此时也被黑色发丝紧紧捆缚,绑得像颗粽子似的。
灵泽慌了。
他怕小天劫受到惊吓。
一则,那孩子如果像上次打雷的时候那样被吓到灵魂出窍,把劫云显现出来,很可能再次引起国师的注意。
二则,这可是九天雷劫.........他如果受惊,动了真格,那这方圆几公里之内,怕是要生灵涂炭.........
然而,灵泽很快发现,自己想多了。
那小鬼头此时被绑成粽子,却丝毫没有害怕,神态自若地坐在床上,垂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黑发,那粗短的小手捏了捏那发丝,然后.........
小鬼头啊呜一口,咬在了那黑发上。
口中电光一闪,发现那发丝居然咬不断,小天劫有些不满,索性咬住其中一根黑发的尾端,吸溜一声,像吸面条一样,将黑发整根吸进肚子里。
坐在小鬼头边上,同样被五花大绑的雷震子,看到眼前一幕,一时连恐惧都忘了,嫌弃地“咦”了一声,
“这孩子是饿死鬼投胎么?怎么连鬼的头发都吃?”
电光火石之间,灵泽想到了之前在乾元山脚下,与那孟槐猪妖伴生的核桃精。
“原来如此.........”
灵泽调动真气,打开腰间乾坤袋,取出“一把破剪刀”。
“去!”
锈迹斑斑的剪刀在空中旋转着,残影形成弯曲的轨迹,似采蜜的蜂,咔嚓咔嚓,瞬息之间,便将捆缚在灵泽小天劫雷震子和李夫人身上的黑色发丝尽数剪断了。
怨鬼见自己最大的杀手锏就这么根根寸断,喉咙里发出狂暴的嘶吼。
他知道没有那黑色发丝的帮助,自己区区一个地缚灵,不可能对付得到面前的两人一鬼,所以,他要速战速决——
他一边嘶吼着,一边疾速转身,拼尽全力,朝着那孕妇的肚皮冲过去。
此刻离那角落的案桌最近的,是雷震子。
雷震子虽然怕鬼,可到底是个修士,保护无辜的百姓,是他做任务时的本职工作。
所以,眼见着那怨鬼朝李夫人扑过去,雷震子暴跳而起,手中黄金棍高举过头顶,直直地朝着那怨鬼砸下去。
“等一下——”
灵泽慌张开口,试图阻拦,然而,为时已晚。
“爆!”
雷震子一声狂吼,从口中爆出一团银白的电光,电光顺着他手中的黄金棍,被精准地送到那怨鬼体内。
砰——!
一声巨响。
房间里电闪雷鸣。
顷刻之间,白衣长发的怨鬼,被炸得魂飞魄散,再也无法凝成实体,只余一缕黑烟,飘出窗外。
房间内,阴气和瘴气形成的黑雾如潮水褪去般,迅速溃散。
失去伪装的黑色发丝,现出了原型——
那竟然,是一茬老韭菜!
韭菜精扭动着两根细弱的腿,挪到灵泽脚边去,柔软纤细的胳膊抱住灵泽脚踝,嘴里念叨着:
“哥.........哥.........”
床上的小天劫一听,火爆的脾气瞬间被点燃,朝着那韭菜就是一道雷电劈过去,
“谁准你管我哥叫哥了?只有我能叫!”
那韭菜被雷劈过,浑身从青色变成焦黑色,却全然不在意,仍旧死死抱住灵泽的脚踝,抬起手,指着自己头顶,继续重复:
“割.........割.........来割我.........快来割我啊.........”
灵泽:.........
小天劫:.........
雷震子:.........
灵泽嘴角抽搐。
这韭菜,怎么有这么奇奇怪怪的癖好,喜欢被人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