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群自发地向两侧让开路,让那位身上还带着凌冽寒气的上将大步流星地走向大堂中央。
此时,伊斯梅尔也看到了来虫。
身着深黑色军装,宽肩窄腰的上将有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下垂纤长的眼型显出些刻薄来,其中的金色眼眸更是他作为南希贵族的象征。
他的雌君兰诺德是黑猎蛛,是后发展时期中由古血脉狼蛛变异而来的新生亚种,虫形态通体全黑金纹。他身高一米九,体型高大,更因基因红利天生善战,是帝国内地位举足轻重的上将。
霍根即便是背对着兰诺德,也绝对能够听出身后熟悉的声音。那可是他曾经追求过的雌虫,在兰诺德还未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时候,他们同为第二域贵族,本该是门当户对的一对。
然而,他至今没有忘记兰诺德臭着脸冷声说“你不配”的模样。
他怎么会在这里?
霍根面露犹豫,不知道是否要转过头去看兰诺德,心思早已不在伊斯梅尔身上,自然也没有看到面前伊斯梅尔叹了口气无奈的视线。
该死的,又见到这位雌君了。
“让开。”
面对雄虫,兰诺德的声音还保持着一丝理智,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毫不怜惜地将身形纤细的雄虫拉开扔到一边。无论是对伊斯梅尔的占有欲作祟,还是对这位昔日的追求者感到厌恶。
霍根被虫猛地一推,几步踉跄地撞在身后的香槟塔上。
哗然一片后那足有十几层高的香槟塔便轰然倒塌,刺耳的声音让方才还有着稀碎议论声的大堂内彻底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锁定了中央的三虫,昂贵的特制香槟碎成了一地金黄的酒液和玻璃碴。
霍根一瞬间成了落汤鸡,虫还懵着反望向伊斯梅尔那边。
伊斯梅尔一被虫松开便被兰诺德牢牢地护在胸前,兰诺德的军装也没有逃过酒液的溅射,但兰诺德愣是没有让半滴酒溅到他伊斯梅尔脚边。
兰诺德脸上的冰冷也骤然被一个见到伊斯梅尔而担忧的神色化开,他垂眸似乎打算伸手触碰伊斯梅尔领口带血的地方,轻声道:“您受伤了吗?”
围观的虫们:??
这是兰诺德?难道他们结婚不是为了家族吗?这么温柔的表情出现在这位上将脸上堪比ooc啊!
在众虫的印象里,兰诺德身居高位又背靠属于第一域的南希贵族,这层层叠叠的光环让他即便身为雌虫,也拥有足够冷傲的资本。
众虫还记得,兰诺德在荣升上将后面对帝君的表彰,十分狂傲地表示他唯一需要的是未来能成为自己伴侣唯一的雌君。
一只雌虫独占这一只雄虫,这对于虫族世界的秩序来说,简直不可理喻。
但那毕竟是兰诺德,一只古血脉亚种狼蛛,堪比杀虫机器的战争天赋让这一切有了可能。
帝君给了他这个特权,毕竟只要双方愿意,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他的家族很快开始求婚。
若是旁虫答应兰诺德这等要求,众虫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偏偏那相方是伊斯梅尔!
塞西尔家族的宝贝小儿子,虽然体弱多病足不出户,但谁不知他身上流的塞西尔族的血,身体里是古血脉白狼蛛的基因。
而更让虫惊讶的是,几个月后伊斯梅尔那等高高在上的上古种雄虫,竟然答应此生只有这么一位雌君的婚约。
当时消息一传出,便震惊整个巨行星,二、三域的雌虫追随者不论是妄图攀附权力的,还是单纯倾心的,皆是两眼一黑当场崩溃。
即便网络上阻力重重,塞西尔家族也没虫出面解释为什么同意这样的婚约,而兰诺德则是背负着所有的谩骂和嫉妒真正地成为了伊斯梅尔的雌君。
而三年来因为兰诺德身上并没有属于雄虫的标记,网上早已经疯传两虫表面相爱,实则只是互惠互利的联姻,某一天绝对会以伊斯梅尔休君为结局。
而现在,兰诺德的态度却完全不像是利益联姻应有的模样。关心也许能够装出来,但这种满心满眼都是一个虫的模样是装不出来的,一丝不苟的兰诺德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会穿着战场上的军装来这样盛大的场合。
“没有。”
伊斯梅尔略显冷淡地回答,随后抬手用精神力直接隔开了兰诺德的触碰,这拒虫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简直和方才假笑的雄虫判若两虫。
围观虫们:这是小两口吵架了?
“那这些血……”兰诺德被拒绝不恼,反而抬眼看向虫领口上的血迹。不过话到一半,便被伊斯梅尔突如其来的呛咳声打断,“咳咳……!”
兰诺德很快想起自己一完成任务便从家中赶来的目的,是为了给没有带药剂的伊斯梅尔送药,免得虫遭受这病痛之苦。
他从怀中拿出药,笑道:
“我带了药,雄主,乖乖吃一些吧。”
语气跟哄小孩似的,愣是给身边的虫听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比见到残酷冷血的雌虫上将还恐怖的是什么,是见到从怀里掏出药哄他那年龄更大的雄主吃药的上将!
伊斯梅尔只觉得烦人,就是咳得再难受,心肺连着肠胃阵阵刺痛,他也绝不接受兰诺德的好意。伊斯梅尔抬起手挡在面前,摊开五指似乎十分厌烦地道:“别这么叫我。”
兰诺德一愣,不知道是指的“雄主”还是“乖乖”。
“我也不需要你来送药。”
“我不吃。”
十分平静的几句话,没带着任何感情,却仿若利刃般将兰诺德推举到面前的真心扔在了地上,供围观者们肆意谈论。
“他们真的已婚三年了吗?”
“也太不留情面了吧?他们可是第一对宣称一生一世一双虫的夫夫诶。”
“伊斯梅尔殿下连婚戒都没戴呢,肯定是有难言之隐才结婚的吧。”
兰诺德听着身边传来的窃窃私语,这才移过视线落到伊斯梅尔的手上,那颗显眼而漂亮的红痣点缀在玉白的指间,就仿佛鲜血般刺痛了兰诺德。
他眼睫一颤地垂下眼,扫过自己左手的无名指。那枚全星际仅此一颗的永夜星石戒指一直静静地待在那里,远在战场的日子里,他只依靠这一点念想入睡。
“……”
伊斯梅尔注意到兰诺德的一丝动摇,不介意将五指离得更近好让兰诺德看得更加清楚。
他从进入这个虚拟世界完成系统的治疗型任务开始,就没怎么见过这位雌君,只知道他们已经结婚三年。
对于这么白捡个对象的事情,伊斯梅尔无所谓。
不是说爱最容易产生恨么?系统不让他自杀,他杀呢?让兰诺德对自己恨之入骨,亲手杀了他呢?
“兰诺德?!”
身后忽然传来了霍根的喊声,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几乎破音。眼前的景象给这位年轻雄虫带来了巨大的冲击,这个低下头哄人的雌虫还是当初那个冷漠高傲的上将吗。
霍根不要面子,兰诺德还得保持着对雄虫的尊重。此时也从戒指的事上抽开神思,对伊斯梅尔低声道:“那我们待会回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