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染已经迅速在脑海里回忆起云溪的菜单:“蜂蜜百香果玫瑰挞是云溪的招牌甜点,在菜单上有详细介绍,里面用到的食材和配料都已经一一表明,确实是有蓝莓的。”
张队点点头:“这也跟我们的调查结果相符。章小钰自己之前来云溪吃过饭,也点过这款甜品,当时里面不含蓝莓,所以这次她看菜单时没有太仔细,直接点了。谁知餐厅厨师三个月前改良过配方,添加了蓝莓,这才出了事。”
窦小妍挠挠头:“云溪的菜单上已经标注了蓝莓,菜是章小钰自己点的,她点餐时也没有跟服务生强调过自己对蓝莓过敏,这不还是个意外吗?”
张队刚想开口,祝染忽然道:“是章小钰怀疑有人害自己?”
“你们还真是挺敏锐的。”张队有些无奈:“章小钰今天凌晨时脱离危险后就立刻让她家人报了警,声称自己食物过敏是被人所害。”
窦小妍好奇:“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张队:“章小钰平时的确对蓝莓过敏,但通常不会这么严重,只会出现皮肤红肿、瘙痒、喉咙沙哑等症状。昨天她因为头痛吃过两粒解热镇痛的药,药物加重了过敏反应,因此她在误食蓝莓后才会出现如此严重的症状。她认为这件事过于巧合,是有人想害她。”
窦小妍摸摸下巴:“巧是巧了点儿吧,可是人家餐厅的配方都换了三个月了,不至于就为了害她吧……”
张队摊手:“云溪方面我们也调查过,三个月前,云溪新来的西点师傅对甜品做了一系列改进,换配方的不止这一道甜品,菜单也及时换了新的。甜点里出现蓝莓是正常操作,这事儿的确不是餐厅的责任。”
窦小妍:“那么这事儿就是意外事故无误了,那警方还有什么好查的?”
张队:“章小钰坚称是有人要害她,她父母从凌晨在我们分局坐了半晚上,要求警方一定彻查。”
窦小妍张了张嘴:“这么夸张?”
张队:“章小钰是公众人物,她父母说警方不给个交代,他们就要开记者会爆料说警方不作为。上头也不想造成不良社会影响,交代我们加紧查一查。”
张队目光逐渐变得锋锐起来:“我们在调查过程中也确实发现了一些疑点,只是现在取证有些困难,所以今天把你们这些在场的证人们都叫过来再问问情况。”
“原来如此!”窦小妍悟了,不由叹气:“警察叔叔们也不容易啊!”
祝染凝眸沉吟片刻,轻声道:“不是餐厅的责任,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她抬起一双湖水般清亮的眼睛,静静看着张队:“是谁?肖千羽?”
张队微微一怔,五官冷硬的面孔看不出情绪,眼中审视的意味却更加明显:“为什么这么说?”
祝染:“不难猜,昨晚餐厅整个事件中,行为最奇怪的就是她。比如看到章小钰喉头水肿几乎窒息的时候,她表现得过于慌乱;比如听到警笛声音时忽然质问谁报的警;还比如在警察赶到前仓惶离开。”
张队应了声:“她的确怀疑肖千羽,说肖千羽之前对着自己的时候总是阴阳怪气,这两天却突然热络起来。昨晚也是肖千羽提议去云溪餐厅吃饭的。”
祝染:“只凭这两点,证据不够啊。”
昨晚窦小妍回家后出于好奇心理恶补了不少winx组合的相关新闻,此刻正好派上用场:“传闻肖千羽和章小钰队内不合。在肖千羽加入winx前,唱跳俱佳的章小钰是组合里的c位,也是最受关注的那个。肖千羽来了后直接空降c位,抢了其他人不少资源,因此组合成员们对她都有所不满。”
祝染和张队对偶像团体里的c位和资源什么的不太了解,但也明白了这里面的利益纠纷。
张队不懂就问:“那也应该是章小钰对肖千羽怀恨在心才对,为什么章小钰会认为肖千羽想害她?”
这方面窦小妍可比他们懂得多:“章小钰个人能力比较强,最近几次舞台表现都非常亮眼,综艺节目上人也活泼又有梗,吸了不少死忠粉,现在已经隐隐有了超越肖千羽的势头,肖千羽会看她不爽,想要打压她也很正常。对了,明天晚上的霓裳盛典你们知道吗?”
张队一脸茫然:“啥?”
这部分资讯祝染很熟:“是时尚杂志《霓裳》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出席的都是重量级嘉宾。”
窦小妍:“对。明晚的霓裳盛典上winx是表演嘉宾。这事儿如果真是肖千羽干的,我猜她肯定是想要让章小钰因病缺席晚宴。”
祝染眼珠转了转:“我明白了。”
窦小妍和张队一齐看她:“明白什么了?”
祝染狡黠一笑:“明白肖千羽昨晚的神色为什么那么奇怪。”
窦小妍歪头不解:“奇怪?”
祝染:“肖千羽最初看到章小钰倒在地上时也表现出慌张的神色,却没有过多的惊诧,待到章小钰被人翻转身体变成正面仰躺的姿势时,肖千羽发现她的症状非常严重,甚至有窒息风险时,变得非常惊恐。加上她对同伴不自觉说出的那句‘她怎么会这么严重’,就好像她知道对方会过敏,却没想到症状会这么严重似的。”
omega的声音低柔婉转,语气却是出奇地理智沉稳:“或许,的确是肖千羽想要利用蓝莓让章小钰过敏,从而失去在霓裳盛典上表演的机会,但是,她没想到章小钰提前吃了镇痛解热的药物,导致过敏反应加重,症状的严重程度超出她的预料,所以她才会如此惊慌,继而逃走。”
窦小妍打了个响指:“很合理!”
“确实挺合理!”张队擦了把汗,没想到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私下还有这么多勾心斗角。
祝染:“肖千羽人呢?这些都只是推测,直接把她叫过来问问不是更方便?”
张队一脸“你当我不想啊”地啧了一声:“肖千羽昨晚离开云溪后不知道去了哪里,手机关机且无法定位,她的家人和经济人团队现在都在找她。”
窦小妍一拍大腿:“实锤了!畏罪潜逃啊这是!”
祝染若有所思地咬了咬下唇。
“是有这个可能,所以目前她的家人也没积极找人,而是派了人跟章小钰一家交涉。估计觉得这会儿肖千羽避避风头也是好的,等他们安抚好章小钰后再出现,免得再生事端。”
张队耸了耸肩:“我们警方当然也希望肖千羽尽快出现,配合调查。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章小钰过敏事件跟肖千羽有直接关系,所以我们警方原则上只能传唤肖千羽过来配合调查,不能直接拘捕她。”
祝染和窦小妍这才彻底悟了。
章小钰平时就跟肖千羽不睦,这次严重过敏又发生得过于巧合,于是脱离危险期后她怀疑是肖千羽想要害她,第一时间让家人报了警。
而另一方面,肖千羽的嫌疑的确很大。霓裳盛典在即,她不希望章小钰总是出风头,想要害她缺席,的确具备作案动机;她跟章小钰是同组合的队友,知道对方的过敏史,只要她近期来过云溪,就会知道经典甜品换了配方,里面添加了蓝莓这一过敏源,她提议来云溪聚餐,具备作案条件。
何况,章小钰出事后她表现得十分慌乱,在警察到来前直接离开,更像极了畏罪潜逃的模样。
于是,警方在章小钰家人的压力之下,开始详查过敏案的细节,却因为嫌疑人肖千羽的失联而遭遇瓶颈。
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们无法申请搜捕肖千羽,毕竟蓝莓虽然对于章小钰而言是致命之物,对于其他人而言却是再普通不过的食物。肖千羽所做的仅仅是提议来云溪就餐而已,那道甜品是章小钰自己点的,根本没法直接证明她有毒害对方的嫌疑。
所以警方目前只能先从其它地方入手,试图找出更多线索证明肖千羽跟章小钰过敏案有关,这才今天一早就把祝染他们这帮不太重要的证人们招来重新问话。
这时,一个小警员走进会客室,低声向张队汇报:“张队,杜潇潇和高若言到了。”
祝染和窦小妍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的亮光。
重要证人登场了!
果然,重要证人们享受的待遇也不一样,杜潇潇和高若言没来这边的大会客室,直接被带到了隔壁单人会客室。
张队朝祝染二人点了点头:“待会儿看看笔录,没什么问题的话签个字就可以走了。谢谢你们的配合。”
祝染和窦小妍互看一眼,眼神期期艾艾地往隔壁看,明显不太想走:“张队,您看……”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推理小说看到一半,悬疑剧情已经展开,正是抓心挠肝想知道后续的时候,哪怕是懒散如祝染,也很想知道后续发展和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张队自然没空照顾两个不重要证人的想法,警队也有警队的规矩,审讯过程哪里能让外人旁听,大手一挥让她们快走。
祝染二人只好作罢。
这时大会客室里其他人基本都已经做完笔录离开了。
祝染和窦小妍仔细看了笔录后,发现笔录非常详细,没有错漏,就在上面签了字,准备离开。
刚走到警局大厅,就见到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女性omega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跑来,差点儿跟她们撞上。
窦小妍避了避,刚想开口让人注意点,就见那位女士根本顾不上她,直接冲到大厅接待处找了个警员,满脸焦急地冲着人家喊:“张队他人呢?我要找刑侦队的张队长!”
警员拿出登记表让她填:“这位访客,请问您找张队长有什么事?麻烦先填一下表。”
那位女士有些抗拒地盯着那张登记表:“具体什么事我现在不能说,你快给张队长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我要直接跟他说!”
警员按规矩行事:“至少您也得让我们知道您这边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才好让他过来。”
女士急躁又不满:“怎么这么麻烦!”
但还是老老实实接过登记表,在上面填写了自己的基本信息。
警员接过登记表,给刑侦队迅速打了个电话,对那位女士礼貌道:“张队正在忙,您先在大厅的休息区等一下,他忙完会过来见您。”
女士紧拧着双眉,明显急躁起来:“忙完再来?我这儿人命关天的事儿,还要等他忙完?不行,刑侦队在几楼?我得直接过去找他!”
警员甚少见到有人在警局耍横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真有人命关天的事儿建议您直接先拨打报警电话,我们肯定会及时处理的。”
女士连忙摇头:“不!不能报警!我只能跟张队面谈!”
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的祝染和窦小妍互看一眼,都觉得张队也是不容易。
窦小妍撇撇嘴:“这位阿姨也真够失礼的。”
祝染刚想跟着吐槽一句,忽然注意到那位女士的长相,挑了挑眉。
祝染走过去,试探着开口:“您是——永麟珠宝的肖太太?”
窦小妍张了张嘴。
永麟珠宝?那这位肖太太就是肖千羽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