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沉离开后,傅明庭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内,灯亮了整夜,直到天明才出来。
温言殷勤的亲手给他盛粥,并且还给他剥鸡蛋。
熬了一整夜的傅明庭,不客气的接过白嫩鸡蛋,三两口没了,朝温言伸手还要。
温言嘴上念着他,手里却是继续给他剥鸡蛋。
侍女彩娥含笑的看着师生两人的互动,感觉出少爷这一次回来后,性子开朗了不少。
傅明庭费神出了三道综合题,含概了司农的要点内容,给温言押题,苏沉提醒说近期朝堂在为桑稻之事争论不休,以及听同僚们说,有看到赵学士大人偷养了几只蚕。
温言理解透题目意思后,记住答题的顺序思路,并且死记硬背住所有的答案。
最后几日,傅明庭给她梳通所有知识脉络,加强巩固。
到了六堂考核那日,主考官礼部尚书郑大人监考,共有十名学子参加今年的考核。
礼部的考场内,每个考生之间的距离,有八丈之远,杜绝了作弊的可能。
每个考生当场宣布成绩,通过者将面圣授官。
温言的心噗噗跳的快,傅明庭送她到考场外,嘱咐她不要有张望的动作,记得检查错字。
“先生,我有点紧张。”
“别喝水,一口气答完。”
“先生,你让我抱抱,我的腿开始麻软了。”
“没出息,才这么个考试。”
“你考得多麻木了,我今生头一回!压力很大!”
傅明庭嫌弃的叹气,
“来吧。”
温言抱住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傅明庭拍小狗一样拍她头,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考完请你吃好吃的。”
“你拍狗呢。”
“你可不就是狗脾气。”
“等着,考完我要吃穷你。”
“好怕啊。”
…….
和傅明庭一顿嘴炮后,温言的紧张感消退了许多,
“先生,我去了。”
“嗯。”
女官给温言搜查全身后,放她进考场,她拿着号码牌来到自己的位置,检查书具用品。
将会持续两个时辰的考试,在郑尚书进来时,敲锣宣布开始,进入考场的门被封,此刻起谁也不能进。
温言仔细审题后,写下自己知道的答案,对于不知的,只能蒙着写,傅明庭让她不能有空白,否则会扣印象分。
等五张卷子答完后,来到了最后一题,温言大喜,和傅明庭出的题型是一样的,只是考的内容是关于丝绸。
温言稳住心神,稍稍思考了一会儿,接着提笔开始答题。
郑尚书在考场内不时踱步监看,今年改考,学子们的应答能力不一。
有一个放弃,有两个写得不知所云,有三个停停写写,内容硬扯。
温言放下笔的时候,距离结束还有一些时间,她待字迹全干后,开始自己检阅。
在傅明庭的严格要求下,温言的马虎毛病全被纠正过来了。
大锣再次敲响,考生按照号码牌顺序交卷给郑尚书,场中有秩序官,并且有文吏记录。
温言在第七个,秦墨为在第三个,当前面两个都被判为不通过时,考场内气氛变得沉重。
等郑尚书批阅秦墨为的卷子时,朱笔竟是无处下手,只有最后一道新题,稍稍批注几行字。
秦墨为高分通过,外头有喜报出现,秦府管家激动的给报喜人赏钱。
傅明庭盯着门口,心下竟是也在紧张,腰间扇被他握在了手中,不曾打开。
许久过去都没有动静,正当傅明庭以为温言没过时,瞧见她朝他飞奔出来,不管不顾的跳到了他身上,张扬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有这一天,哈哈哈哈,先生,我过了,我过了,哈哈哈哈哈哈。”
傅明庭接抱住冲过来的温言,差点闪了腰,正当他要训她没个正经样时,她又抱着他大哭了起来,
“哇哇哇哇哇,先生,我过了,我终于过了,这半年来,我过得太苦了,太苦了.......”
温言的情绪向来外放不憋着,她大笑大哭的,好在傅明庭也习惯了她这副样子,摸头安慰她。
温言扒紧了傅明庭的衣襟哭,这是喜极而泣,她以超常的毅力坚持,其中如何过下来的,只有傅明廷知道得清楚。
“饿不饿,再哭下去东篱院关门了,可不管关我的事。”
“那是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
“不会是酸掉牙的地方吧。”
“那你回温府去吧,我还省点钱。”
“别呀,快走快走。”
温言接过傅明庭的巾帕,擦去眼泪,恢复了正常露出霸道的坏笑,纸扇敲在她头上,
“不敬师长,我差点闪了腰。”
“你年纪大了怪谁啊,回去让明叔多给你熬点骨头补补。”
“不给你喝。”
“小气,我还在长个头,也要喝。”
温言特意不让人出去报喜,她要第一个告诉傅明庭好消息,这半年来,他也为她付出良多。
温府的管家被温言打发走了,傅明庭平时很龟毛,这一次温言要吃他个够。
马车解下马匹来,温言和傅明庭各自翻身上马,驾马去郊外的东篱院,此时刚到午膳的时间。
温言驾马完全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傅明庭跟在后面骂,温言回眸去挑衅笑,
“你要能追上我,我就听你的,驾。”
傅明庭气啊,温言身上毛病怎么就这么多,他只好抽鞭去追赶她。
他们两个没有注意到背后注视的一双眼睛,特别是温言,她把秦墨为抛在了脑后。
她从考场冲出来,奔向傅明庭的那一幕,让秦墨为极为不悦。
温言和傅明庭分享喜悦,却是忘记了他也在外等她。
不算远的郊外,似隐士一样的庄子出现在温言面前,傅明庭带她进庄,一路上她问个不停,
“先生,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地方,先生.......”
傅明庭被她烦死,
“这里不对外开放。”
“为什么,有钱不赚。”
“老板有个性不缺钱。”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和你们一样的酸书生。”
“酸不酸的等你见了就知道。”
以温言挑剔的眼光,也肯定了这东篱院,若说金美楼是奢华,那这里就是优雅。
一道道佳肴上来的时候,温言不客气的下筷吃,见傅明庭不动只喝茶,奇怪问,
“先生,你怎么不吃?”
“吃你的,话真多。”
菜上完后,这庄子的老板来了,温言瞧见她,唇角勾起了然的笑容,挑眉看傅明庭。
只见这女老板仙气飘飘,好似不食人间烟火,身上带着清冷的书卷气,是位算不得特别貌美但有气韵的女子。
看到温言的时候,瑶娘目光有些怔,还是头一次见傅明庭带人来这里,并且来人,美得富有攻击性。
“明庭,这位是?”
在温言促狭的目光中,傅明庭轻咳开口,
“温言,我的学生。”
“我是温伯候之女,温言,先生说你这里不对外开放,为什么?”
原来是贵人,瑶娘微微笑,
“温姑娘,我希望能招待的,都是朋友。”
没说几句,瑶娘就离开了,傅明庭开口怪温言咄咄逼人。
温言叫屈,她狠狠戳了筷子,
“先生,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种不正经地方!”
傅明庭觉得青天白日里,一盆脏水朝他泼下,
“你说什么,这里不正经?”
温言放下筷子,露出认真的神色,
“若是招待朋友,就不该收钱,但凡收钱的,就算不得清高,你这位红颜知己,挂羊头卖狗肉。
你想想,提供这么私密的地方,明明就是想走达官贵人的路子,却要装的冰清玉洁。”
官员私下宴请的情况,很多,为了避免被查,一般都不在自己名下的宅子,都在外。
这里看着很有情调,特别讨读书人的喜,但真正有钱的读书人,有几个,这里的菜价都不便宜。
傅明庭很想反驳她,但却是无话可驳,他闷闷的夹起一块笋,嚼起来的滋味,大不如前,
“你可真是能破坏。”
“破坏了瑶娘在你心中的形象?”
傅明庭不吭声,温言啧啧摇头,
“先生,你眼光可真不咋地。”
“闭嘴,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那以后换我带你出去玩。”
“你个纨绔。”
…….
有一说一,这东篱院的味道是真不错,
“先生,下次我们再来呗。”
“你不是说不正经吗?”
傅明庭斜眼看她,
“嗐,咱是正经人,身正不怕影子歪。”
“去你的。”
傅明庭带着温言直接离开了,以往他都会和瑶娘告一声,今日,他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瑶娘听侍女说他已经离开时,一时没回过神,但她也没多想,可能是带着学生不方便,下次再与他煮茶。
只是,这一等,等了许久也再未等他来过。
三日后的殿试上,温言被女帝钦点为户部郎中,正五品的官员,还是户部这个实干的地方,一片哗然声,
“陛下,不妥啊。”
“陛下,三思啊。”
……
言官们进言,文武官员则是冷眼打量温言,想着她年纪轻轻何德何能,何况她以前名声也不大好。
“朕意已决,拟旨。”
“谢陛下隆恩。”
温言叩拜接旨,五名通过的学子,只她一人被女帝钦点,其他皆按规来,授官从六品
户部正五品官,温言一下子受到了比她年长大臣们的冷眼,此刻起,她也是后起劲敌。
傅宅,温言赖着不走,傅明庭拿她没办法,
“你干嘛不回去。”
“你是没瞧见我爹那样,看见烦。”
才被封五品,就开始嫌弃自己的一品爹了,傅明庭也是无语,
“你继续住也可以,付住宿费。”
“嘿呀,敢跟本官这么讲话,本官就要在这里白吃白喝。”
温言那官老爷做派,惹来傅明庭一记敲,
“在我家,听我的。”
“好啊,你敢打官老爷,来人哪,啊呀疼!”
温言又被敲了一记,
“打你个昏官。”
傅明庭脸上浮现着笑意,温言张牙舞爪,被扇敲不停,
“不得了了,造反了。”
“怎么样,夫子打学生,天经地义。”
一旁彩娥捂嘴笑,想摆官架子摆不起来的温小姐,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