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的房内,处处透着雅致,书卷气浓厚。
细格窗边的书桌上,摆放着大圆瓷的瓶器,里头插着画卷字卷,以及一柄团扇,细娟上头绣着蝶恋花。
一整墙书架上头整齐摆列着书籍字画盒,一旁小矮几上有一把绿绮式的黑漆琴。
精雕的圆弧罩垂挂着素色帘,收绳是一抹跳色的翠蓝丝绦。
明明还是清晨,曦光浅浅,苏沉却是已经起来在练字了,当温言闯入进来时,他只抬眸瞧了一眼,又不再理会她。
温言进来后,先是四处翻找玉佩,都找不到后就来到苏沉身后,对他上下摸找,练字的手抖了一下,墨渍凝团,
“温言!你再放肆,我对你不客气了!”
温言为何会对苏沉看不惯,就是因为他私下里的面目,与在人前时完全不一样,他刻薄,他无礼,并且身体好的很。
温府,除了温言,全被他那张病秧脸给骗了过去。
就如此刻,本该晨凉添衣,他却是寝衣敞开露着胸膛。
“你把东西藏哪里去了!快点交代,不然我要你好看!”
温言什么也没找到,夺走他手里的笔然后威胁看着他,
“什么东西,可别含血喷人,瞧你这疯婆子样。”
苏沉双手抱臂,讥讽的脸,哪里还是被欺负的模样。
温言扔掉笔,用鞭子吓唬甩在他脚边,
“还敢狡辩,除了你没别人了!”
“呵,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说不说!”
苏沉根本不带怕的,温言挥手就要去抽他,鞭子把一盆装着清水的细颈高瓶给带飞,摔碎在了地上,紧接着,挥鞭的手被笔杆打麻,鞭子落在了地上。
铺整齐的锦绣床榻上,温言坐在苏沉身上,双手被制住,她就用牙齿去咬他,
“疯婆子你住手,再不住手,我揍你了。”
撒泼的温言,此时毫无闺秀模样,就像是头气赳赳的母豹子,要咬断他喉咙。
光滑的大腿肌肤磨着线条流畅的硬朗腰侧,匆忙没系紧的外衣散开,寝衣裙的领口也滑落到肩,露出白色细肩带。
不施粉黛的清丽脸抬头,恶狠狠道,
“你敢揍我,我就让别人知道你习武!”
其实,在苏沉刚到温家的时候,温言对他还是友善的,想把他收当小弟,谁知苏沉仗着会轻功戏弄温言,于是梁子就结下了。
“你去说呀,只要你说出来,我也告诉别人你房间里藏着的“好宝贝”。
苏沉威胁回去。
“你个阴险小人!”
“泼妇!”
温言怒的朝他下巴咬去,苏沉被咬疼,冒出了邪火,巧劲翻转将她压制在身下,一手把她双腕拉高固在头顶,另一手用力掐她脸颊,母豹子的嘴唇被挤鼓了出来。
“还撒泼吗?”
“唔噜噜噜——”
温言被掐着脸颊说不清楚话,瞪着他,双腿动起来要反抗踢他。
“温瘪三,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让你记住以后还敢不敢闯我的房间。”
苏沉居高临下的眼神,幽深的让温言头一次有了怯意。
寝裙带外衣被轻易脱去扔在了地上,大腿内侧有一点鲜红的守宫砂,温软玉体被狠训,危险硬体威胁的要破她身。
最后,温言是带着一身咬痕哭啼狼狈离开的,温三铩羽而归的消息,传遍了温府。
好奇心被吊起,表公子到底做了什么,让温家霸王哭着跑了,以前哪一回不是表公子被欺负的惨。
苏夫人听闻后,正在对镜梳妆的她,眼神示意身边刘妈,刘妈会意立即出去,将嚼舌头的下人挨个训斥,敢说主子闲话,活得不耐烦了,通通扣一月银钱。
还不等苏清婉用完早膳,清晨的闹剧又有了后续。
说什么温言垂涎表公子的美貌,一直都暗暗喜欢他,见不得他与别人亲近所以才老是欺负他。
可表公子心有所属,今早拒绝了温言,于是她伤心离开了。
传的像是那么回事,苏清婉都有点怀疑温言老是欺负苏沉,其实就是对他有想法,只是行为幼稚了点。
在这与秦家联姻的当口,这种事情,该封口的还是得封口,等以后两口子貌合神离了,再明着让苏沉进门。
于是,当苏夫人让温言收敛点性子别闹笑话时,温言气得摔东西,有口难言,憋屈极了。
苏夫人瞧她不知悔改的样子,当她没死心,于是直接允了苏沉的请求,搬离温府去应天书院读书。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这三千两银票你拿去在书院打点,也算是姨母的歉意,没能照顾好你。
你表妹被我们宠坏了,她心性其实并不坏,只是喜欢人的方式还不太成熟。”
苏沉垂下眼,清隽的外形透着温顺,他声音轻和,
“姨母,我晓得的,表妹只是淘气还没长大。”
苏清婉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在书院有什么缺的,尽管和姨母开口,温府永远是你的家。”
闻出弦外音的苏沉腼腆回道,
“姨母,只怕,表妹会不喜我。”
“好孩子,别担心,你们青梅竹马的情分谁也比不了,以后,你的仕途保准顺顺当当。”
加了温姓,有温伯候提携,仕途自然不需要担心。
温府门口,停着气派豪华马车。
温言奉母命不情愿的要送苏沉去书院,她率先坐进马车占据位置,等苏沉进来时,她望着车窗外,装作看不见他。
马车开始驶起来,泾渭分明的两人,一个望着车窗外,一个在翻阅未看完的书卷。
这般安静气氛,是从未有过的。
“喂,你干嘛胡说说我喜欢你,传的府里到处是。”
温言没能忍住质问,但对他还存有阴影,手脚安分的放着。
苏沉连眼头不抬,
“叫我什么。”
温言拧着嘴叫不出表哥二字,僵在那里。
苏沉发善心放下手中书,
“过来。”
“你干嘛。”
温言警惕看着他,
“还想不想要这东西了。”
消失的玉佩,出现了。
“好啊,我就知道是你,快点还我!”
温言扑过去抢,但手就是碰不到玉佩。
“呵,你好大的胆子,敢收这种东西,若是被你爹知道了,会如何。”
苏沉严厉的眼眸,让温言眼神闪躲,她聂嘘道,
“你别说出去,我也不想的,墨为强塞给我......”
“住嘴,还找借口,你有手有嘴,怎么就拒绝不得了。”
温言抿紧了唇,沉默,当时她有拒绝,只是,她在下了马车后才发现身上带着这玉佩。
苏沉见她知晓厉害了,又训她,
“以后做事过过脑子,这玉佩暂时保管在我这里,等你成亲了再还你。”
“你干嘛突然转性了。”
温言觉得他有点反常,为她好还真有点不习惯。
“你说为什么,你娘都用仕途威胁我了,以后我得管你。”
苏清婉知道自己女儿如何,金玉草包,若身边没个人看着,她还真不放心温言的以后,特别是和秦家那个聪明孩子结姻。
“啊?娘干嘛这么做,我不要,你会欺负我的。”
温言第一反应是拒绝,但看到苏沉嘲弄的面色后,她偏过头去,闷闷道,
“又不是我要你进门,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哼,那也是因你而起。”
苏沉当然有气,温家了不起,把他这个孤儿圈住。
温言正如苏夫人所说,心性并不坏,她知道苏沉有着志向,对荣华富贵的温府,并没有依附心。
“表哥,抱歉。”
因为她,苏沉的一生,都要与她有关,而她,慢反应的也明白过来,母亲是为她好,苏沉很聪明,对她继承温家有利。
苏沉没有应,只是把玉佩丢进暗格中,一句抱歉就能抵消他未来低头的人生吗。
温言从苏沉的身上起来,回到了原来位置,真正的沉默蔓延,她望着窗外,繁华的大都,每天都有人挤破头想进来,但朝廷限制外来户。
世家大族,同样也排斥新贵出现,苏沉想靠自己上去,其实很难,她没有回头的轻轻喃语,
“你有什么好气愤的,靠着温家这棵树你才能爬上去,否则连水面都没冒出就被按下去了。”
温言只是比聪明人稍微笨些,但是从小的环境,她对本质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苏沉当然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他没有拒绝,只是明白归明白,心甘情愿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也是个人,有情绪很正常。
点破两人以后关系后,温言瞧苏沉开始顺眼起来了,毕竟,他以后也算是温府的幕僚。
“表哥,我以后会常来看你。”
温言能屈能伸,想明白后回头朝着苏沉露出大大的笑容。
“脚长在你身上,随便你。”
不会好好说话的苏沉,有时候被温言打,真不算冤枉。
温言却是突然的能听懂了他的话里音,
“表哥,成亲前,我不会再越池。”
“最好如此,以后做任何事,都要和我商量,知道了没。”
“知道了。”
总算朽木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苏沉望着她,
“敢在成亲前没了守宫砂,我就废了你。”
这是苏沉对温言的考验,看她经不经得起诱惑,能不能成事。
毕竟,若是她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他就是得罪温府也不会辅助她。
温言撅嘴说知道了。
比起苏沉将来会是她的小夫婿,她倒觉得他更会是个严师。
苏沉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应天书院,建在大都的郊外,距离温府,马车需要两个时辰,它可以说是进士的温床。
其实,只要苏沉开口,温家可以送他去国子监,国子监,三品以上官员子女的学府,只要有举荐就可以跳过科考成为朝廷官员。
但是苏沉不想面对势力的夫子同窗,所以选择应天书院,这里环境相对清流些。
温家的豪华马车,引来了一些学子的侧目。
温言拉住下马就要走的苏沉的袖子,
“不准和你的女同学走太近。”
“那你和秦墨为呢。”
“那不一样。”
苏沉拨开她的手就走,走得特别快。
温言望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唇,转身让马夫解开一匹马,她要骑马回府。
利索潇洒的上马,娇喝一声,马鞭甩出漂亮弧度,一身艳色锦衣,驾驭骏马快速奔跑,这抹身影,是苏沉眼中极明亮的色彩。
温言突然回头望去,见到了苏沉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她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苏沉面上出现懊恼,然后像是掩饰一样,立即快步进入书院。
侍从玉尘玉絮对视一眼,公子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