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经年老桂花树上犹挂着点点黄色桂花未落,风吹桂香四散,半个伯府嗅其香。
只许菁几个却无心这香气,王萱儿派了自己身边丫鬟往各处去寻人,她们三个带着石榴则往待客花厅处去。
今日人多,更不敢大张旗鼓地寻人,许菁几个只能先往彩儿被偷袭的附近去查看,没寻到人。许菁想了想,提议顺着这边往前院寻,她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姐姐,你看那边过来好些人,”许菡焦急许如容,眼尖地看见王凝儿带了好几个姑娘说说笑笑往左去,赶紧指给姐姐看。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着那王凝儿的笑给她不舒服感觉。
许菁看到了,还发现王凝儿是有意引着人往那边走,心中一跳,虽然觉着这个想法有些荒唐,但总觉着像极了那种情况,“走,我们跟过去看看。”
王萱儿也看到了堂妹,眼皮一跳,匆匆跟上。
王凝儿和葛玉珠引着几个姑娘到了一处靠近前院的客院附近,便扶住了腰,“忽然有些脚疼,不如我们进去歇会儿?”
一个姑娘笑着道:“阿凝不是说有好看的盆景,还是先与咱们看了再歇就是了。”
王凝儿嗔笑她一眼,“看你着急的,”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往旁边望一眼,“这院子怎么关着门,门口连个值守的婆子都没有,怎么回事?”
说着,便自顾自往那院门处走。
许菡与许菁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听到这话,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许菡莫名觉着这场景像极了电视剧里一些抓什么的场景,只是她现在也阻止不了什么,只希望是自己现代电视剧看多了,胡思乱想。
王凝儿动作很快,不等她再想更多,已经进了那院子,而几位姑娘也被葛玉珠起哄着跟了进去。
很快听到一声不敢置信的声音,“怎么回事?!”
许菁与王萱儿对看一眼,惊疑地加快脚步,还不待她们走到院门口,便隐约听到王凝儿有些气急败坏地声音,“这丫鬟不好好当值,躺在这里躲什么懒,来人,将人带到后罩房等候嬷嬷发落。”
很快,一个垂着头软着身子的小丫鬟就被两个婆子从院子里拖了出来,只是许菡看了那丫鬟一眼,惊得杏眸圆瞪,“这不是……”
许菁忙看向妹妹。
许菡一下噤声,她忽然意识到该是七姐姐真的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怎么给她领路去寻大伯娘的小丫鬟怎么会在这里,且看样子分明是晕着的,可不是王凝儿说的什么躲懒。
其他姑娘自然也看出这小丫鬟不对劲,但大家都是自小在后宅浸润多年,又有王凝儿遮掩中带着些许气急败坏,都看出来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不过王凝儿很快调整好心情,并快速寻了个理由,“真是对不住各位姐妹,家里下人懈怠了,我得赶紧去跟祖母说一声,好好敲打下其他人。”
葛玉珠也帮着说:“咱们也别看什么盆景了,还是回去花厅那边,免得长辈们寻不见咱们着急。”
两人一唱一和,很快就带着几位姑娘往回走。
王凝儿这时才看到王萱儿等人。
今日自己算计好好的事,两样都没做成,方才她快速跑到屋子里看了眼,发现连那个北定侯都不见踪迹,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心中便窝起怒火。
又想到,最想教训的小傻子恐怕今日也寻不到机会,看向许菡的目光时,更为不善。
虽然,她目光快速隐去,但还是被许菁敏感地捕捉到,想到方才妹妹异样,不由皱了下眉。
但现在许如容还没找到,原以为是被王凝儿算计了,但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
正在为难怎么寻人时,王萱儿院子里的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三姑娘,找到许七姑娘了。”
“在那?”王萱儿忙问。
小丫鬟回道:“许七姑娘自己回的咱们院子,现在院子里等候。”
许菡自然也听到了,闻言高兴地道:“太好了,萱儿表姐,咱们快回去找七姐姐。”
几人便往王萱儿院子方向走。
不远处,王凝儿似乎察觉到什么,回望过来,小声与葛玉珠嘀咕,“怎么就让那死丫头跑了呢?还有那北定侯怎么也没了影。”
葛玉珠没看成热闹,也挺遗憾,“或许那北定侯没被你父亲弄妥当,算了,以后再说吧。”她倒是觉着凭北定侯身份,王二老爷才是好盘算,是王念儿高攀了。
只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就爱看热闹。
王凝儿哼了一声,“我那好三姐倒是跟许菁和那小傻子走的越来越近了,真讨厌,”她现在厌恶所有跟许菁姐妹沾边的人。
要不是她们,小姑母也不会损失一大笔银钱,自家也跟着少了那么多花用。
尤其是那个小傻子,小姑母说自打她变好,她这边就诸事不顺,这丫头克她。
许菡哪里知道这王凝儿不讲理的思维,更不知道许如容其实是被迁怒。她跟着姐姐赶回王萱儿院子里,见到许如容时,就见这位平时娇美温软的姐姐,眼中尽是掩不住的仓皇。
她家如花般美丽的小姐姐,如同被大雨打落花瓣,带着些许破碎感,看的许菡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了。忙伸出自家胖乎乎的小手握住了小姐姐冰凉的雪肤柔胰,“七姐姐,你没事吧?”
小妹妹清澄的杏眼满是关心担忧望着自己,一双温热的小胖手包裹自己的手指,许如容自逃离那院子后一直后怕的心,差点维持不住。
她努力眨去泪意,安抚地朝许菡露出个浅浅笑容,“阿菡莫担心,我没事。”
只是她这故作坚强的模样,更让许菡心疼了,她伸出自己小胳膊抱过去,“七姐姐,有我跟姐姐呢,你别这样难为自己。”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庆幸七姐姐无事。
许如容比许菡大了快一岁,身量也比她高了半个头多,可此时被抱住的她却觉着妹妹高大温暖,她偷偷将控制不住的泪水藏在妹妹肩膀衣衫上,应了一声。
但现在,她还不敢将事情讲出来,倒不是不相信许菁,而是对王萱儿这个更远一层的表姐设防。毕竟事情发生在伯府,算计她的人是王萱儿的堂妹。
王凝儿恐怕也没想到,其实在她出现在那僻静处时,许如容意识曾经努力清醒过一次,只是很快被迷药压倒,直到过了一段时间进到那院子后才再次努力冲破。
姨娘教导过她,遇事要三思再三思,慎重再慎重。
许菁看出许如容不对劲,也顺着她的意思没有问,王萱儿见许如容无事,也识趣地没有追问。但之后待宾客们都离开后,便找到了自家母亲忠勤伯夫人将今日之事俱说了一遍。
她的母亲只生养了她,膝下无嫡子,而父亲膝下唯一的庶子,其姨娘却是祖母娘家那边的一个表外甥女所生养。
若是普通关系也就罢了,问题在于这位祖母并非父亲亲母,而是她祖父续娶的继室。
忠勤伯府,王萱儿她父亲忠勤伯乃是原配所出,王二老爷为现老伯夫人这位继室所生。
如此,虽忠勤伯府日后袭爵的是她庶弟,但又因这复杂的关系,二房反而隐约压了长房一头,尤其是她们母女与二房关系上,更是在伯老夫人下被压制的厉害。
若不然,王萱儿也不会私下里售卖饰品,而不是直接去开个铺子,防的就是二房和伯老夫人反而将铺子收益夺过去,倒不如她私下卖给闺秀们,所得多少,二房那边都不好拿过去。
今日之事,看似与长房关系不大,但二房所为,却是他们长房反制回去的机会。
“那伯爷大舅呢?是向着哪边?”
回侯府的路上马车里,许菡问道。
方才她问起王萱儿为何自己不直接开个铺子,不比这样一件件向人兜售方便,许菁便将伯府复杂的一些情况分析给她听。
许菡才知道伯府内里还有这些内情,便问了这伯府最为关键的人物。
许菁说的这些,其实侯府其他人都知道,原先她觉着妹妹没必要了解伯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但现在既然说起来,便索性与她说个分明,“伯爷自然是向着自己的长房妻女,伯夫人也是个明理的人,虽然那表弟阿祺的姨娘不安分,但阿祺却是出生就被放在伯夫人房中教养,长大后又被伯爷带到外院教导。只是伯老夫人辈分在那摆着,许多事情伯爷也受牵制。”
说到这里,许菁不由叹息。
回想以前通过王氏这个二伯母所知的伯府,不说长辈们的算计,便是她们这一辈的伯府诸位姑娘之间,关系不睦甚至恶劣伤害的大小事也不少。
而侯府她们这些姑娘们,顶多也就是在发放布料饰品时,动点小心思嘴上争个喜欢的颜色或者款式而已,平日里关系都还算是融洽。
便是姑娘们之间不喜脾性不对,也只不大来往说话罢了。
比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伯府后宅,她们侯府这算是清净太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会儿跟妹妹说这些,根本没有避着许如容的缘故。
退一步讲,就算她们姐妹间不和,可不管前生今世,对外却都团结。便是前世她枉死,也通过那贾氏处,知晓几位姐妹们曾往张府查探过真相,只是都被贾氏精明地应对过去。
想到贾氏,许菁目光不由沁出些许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