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西万尼的事情,目前正在讨论,”坐在办公桌前一身制服打扮的户部警视长看着眼下有些青黑的下属,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萩原警视,但这件事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
“职责范围?”萩原研二站在对方面前,嘴角勾起一个丝毫不温和的笑,他的眼神锐利得宛如尖刺般直直敲开了面前人的话外之意,直接道:“西万尼既然是组织的成员,特殊调查组也应该将其作为敌人来思考对策。”
“他属于特殊的高端人才,在组织的定位只是一位研究员,”户部警视长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眼下这位办事犹如老狐狸一般滴水不漏的属下如今在自己面前这般愤怒是何原因,然而世间所有的体系内都会有着默认的潜规则,西万尼能成为组织最核心的研究员手上不可能干净这点谁都清楚,但同时,他脑子里的东西也一定是珍贵的。
尤其是在得知这个组织的目的是追求永生,又确确实实有一定成果时,对这位西万尼突来的投诚行为,高层说考虑一下都已经极显日本的含蓄了,换作是国外某几个组织,呵呵......
“研二,你需要适应这些。”户部警视长抬头看了看这位表现异常出色被他提拔到如今地位的下属,他喊了更加亲近的名字,用自己过来人的经验劝诫道:“这次组织的围剿行动由你带领,成功后这次功绩对你之后的发展非常有利。”
“有利啊......”萩原研二默默念了一遍,那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对面的户部警视长也只能再次叹气,他也是难得的没有背景一点点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人,年轻气盛时也曾一遍遍问自己顺应规则的行为是否正确,但终究,他选择了将自己一点点打磨圆滑,终于嵌入在了这套庞大的体系里。
他本以为这位同样没什么背景又极具能力的萩原研二跟那时的自己不同,已经学会了如何在这些事情中聪明而圆滑,可谁知那层外表下的刺可比自己当年多得多......
不过自己力推对方成为特殊调查队的队长的原因,也是因为在当时,看着摆在自己桌子上厚厚一叠由对方亲手调查出的各种组织资料,震惊于对方惊人的调查与行动力,为如此的魄力心惊。
然而那时他只当做对方跑去调查组织一事是冒险而胆大的升职技巧,现在看来对方可能仅仅只是处于自身的正义感。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更加柔和,带着淳淳教导的心态道:
“对于西万尼,他做出的这些事也可能仅仅是出自组织的命令,你完全可以将他当做被组织逼迫的。”
“我看过他之前的档案,怎么看都不像是被逼迫的,”萩原研二冷声道,这份档案来自于诸伏景光的调查,而自己看完后产生的心理不适感甚至超过了第一次遇到杀人事件时趴在洗手池呕吐的恶心感。
“我记得你之前提交过关于组织的一位成员,格拉帕的报告,其中提到他有被组织使用药物操控的情况。”
户部警视长只能换了一个劝导的方法,无奈道:“然不管自愿与否,从结果来看两人都手染鲜血,而对于他们来说,西万尼更有价值。”
一个没有价值的被迫杀人者,一个拥有价值的真正刽子手,如何选择?
“是嘛......”萩原研二顿了顿,沉默了片刻后没有再说什么,仿佛是认同了这一说法般,他转手又将另一份报告递给了这位户部警视长,
“这是,之前那位诸伏警员提交的报告?”
户部警视长的注意力也很快被这份报告吸引,诸伏景光这位警员的事迹最近也讨论偏多,对方作为潜入组织的卧底在暴露后传来了自杀死亡的讯息,然而在近期却被确定了其换了身份后仍在组织卧底,然而联络人的消失和被调入组织分部的缘故导致其失联了四年。
原本这种情况是需要立刻返回来停职调查,但眼下正值围剿组织的关键时期,诸伏景光带回来的资料又足够有分量,更何况对方的暴露与警视厅的失误有关,也因此调查一事被延后到了组织围剿行动完成后,对方则暂时挂在调查队以顾问的身份行动。
“他再次潜入了那里,”萩原研二摊手道:“这是新调查到的情报,让我帮忙交上来。”
———
而组织这边,自从将格拉帕送出研究室后,西万尼的心情便有些烦躁,尤其是在昨天收到组织boss要求一次性多准备些药物然后交给波本时,他的烦躁到达了巅峰。
波本,一个相当麻烦的家伙,情报部出身的家伙往往太过敏锐,尤其还是跟格拉帕还有过长期接触的波本,他可不希望被这个棘手的男人发现格拉帕的状态有什么异常,而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波本晋升高层的时间不长,没怎么接触过院子里那些真正被完全洗脑的人的姿态。
但万一......
西万尼想到了组织关于波本与格拉帕的传言,尽管他不屑于这些流言,也清楚以格拉帕的脾气在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下并不会真得与波本发生过关系,但谁知道波本那边怎么想的,如果是一直求而不得如今面临一个完全听从命令的格拉帕......
谁知道这家伙能干出来什么事!
到时候一刺激现在失忆状态仅是被催眠的格拉帕,那情况就相当不妙。
“西万尼大人,波本大人让我来取药,”实验室的外面,收到波本命令后便立刻赶来实验室的底层成员在门外恭敬地道。
“给你,”西万尼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药物扔给这名底层成员,随后面色有些阴沉。
“西...西万尼大人,还有什么嘱托吗?”情商还算在线的底层成员低着头询问道。
“你告诉波本,非执行任务期间必须封锁好格拉帕的行动,不许让他做任何事情!”
西万尼语气冷淡地道,随后看了眼这名底层成员,摆摆手道:“就这些,给我多跟波本强调两遍。”
“是。”
底层成员意识到了眼前这位的烦躁,立刻手脚麻利地拿起装着药的密封箱子离开。
西万尼见对方离去松了口气,决定再次联络公安,这个全是变态的组织他一刻都不想呆。
———
一栋装饰豪华,地段位于东京核心的别墅里,只有两个人让偌大的客厅显得空旷,相隔一段距离的两张皮质沙发上分别坐着一位沉默的人。
金发男人身体向后仰去,柔软的暖金色头发散在哑光皮革的靠背上,他的轻轻闭着眼睛,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而另一张沙发上的男人,却规规整整地直着背坐着,黑色的大衣与沙发仿佛融为一体,而这片黑中,那苍白的头发与脸被衬着更加的惨淡,暖黄的光映在那浅灰色的眼睛里仿佛只是透过了玻璃,不留一丝痕迹。
“咚咚,”有人在敲门。
“进。”
沙发上的金发男人道,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大门也缓缓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神色恭敬的男人走进来,将手中的装着药的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一边道:
“波本大人,西万尼大人让我将这个送过来。”
男人的态度有些畏畏缩缩,而这幅态度似乎让波本有些不耐烦,他皱眉问道:“只有这个?”
“西万尼大人还交代了一句,非执行任务期间必须药封锁好格拉帕大人的行动,不许让他做任何事情......”
“知道了,”金发男人一便说着一边起身靠近了这位底层成员,问道:“还有事?”
“没有了.......”
“那就离开。”
“是!”
看着对方走出客厅,金发男人神情冷淡,这栋别墅是自己晋升高层后组织的boss送的礼物,被他里里外外调查了一遍没有任何窃听设备后他便在这里住了下来,在组织里算半个公开的波本基地。
虽然没几个人敢来就是了。
金发男人一边想着一边走向格拉帕所在位置,突然问道:“格拉帕,“你还记得多少?”
对方没有回答,而显然,金发男人也没抱有期待,他只是自然地走过了格拉帕所在的沙发,在后方停下,随后,突然像向对方的脖颈袭去。
什么也没有发生......
波本的拳头停留在距离脖颈不到三厘米的位置,格拉帕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金发男人沉默了半响,放下拳头,随后伸手松开五指,一个小型的黑色机械显露出来,亮着绿光。
“没有窃听器与录音设备......”金发男人低喃着,随后向前一步看向对方的衣领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但定位器与微型炸弹还在。”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客厅的门再次被推开,刚才离开的底层成员站在那里,他的表情不再如刚才那般恭敬顺从,而是在降谷零毫无防备的目光下缓步走来。
“比最坏的情况要好上一些,”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柔和到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格拉帕,那复杂的感情仿佛透过了美瞳的遮掩溢出来般,他轻轻喊道:
“诺尔......”
对方没有回答,他也没有意外,只是沉默了片刻转头对降谷零道:“这份药物我今天带回去一份交给小哀来研究。”
“嗯,”降谷零点头,这本就是他们的计划,他便低头思考着什么,随后犹豫开口道:“不过hiro,西万尼的那份嘱托有些奇怪,他认为诺尔现在依旧有失控的风险吗......”
“我觉得不是这样,”诸伏景光的话让降谷零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幼驯染,却突然直觉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我觉得,他的意思应该是,不希望你跟诺尔上床。”
降谷零对上诸伏景光平静的眼神,感觉大脑瞬间炸成一片空白,随后,大脑里响起了一道恐怖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