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优秀的卧底到底可以伪装到什么地步?

    将满腔的正义与热血用最肮脏的污浊去掩藏,将过往的回忆与羁绊死死藏匿于黑暗,骄傲的尊严被狠狠碾碎又捡起来铸成更加坚硬的武器,藏在谎言编织出的外壳里静静等待着。

    如此生活近十年,金发男人最熟悉的称呼已从曾经的降谷零变成了如今的安室透,也让他经常在深夜突然被噩梦惊醒,恍惚间对自我的认知产生了片刻怀疑,就好像属于降谷零的那二十几年的生活只是黄粱一梦,手染鲜血在黑暗中冷酷的安室透才是真正的自己。

    这种情况在最近与班长他们联系上后好了些许,更是在确定了hiro没有死后好像彻底消失,让安室透彻彻底底地变回了降谷零,然而.....

    随着hiro还活着的好消息一同而来的,是对于格拉帕,对于诺尔那宛如宛如寒冰般坚固的认知,被瞬间自深处涌上来的由线索汇集成的水流狠狠击碎。

    那一次次怪异的举动,未尽的话语,都宛如凿冰的冰镩般一击击敲在冰面上,震起的回声清脆,却又与冰块上裂成的蛛网般缝隙一起牢牢地缠绕在心脏上,随后拢紧,收缩,带着深沉的痛,又一起沉入无尽的深海。

    但依旧不能开口,不能表现出来,竭力找回的那属于降谷零的部分,内部是由愧疚与自责搅拌成的苦涩,浇灌成铁块梗在脖子里,冰冷又生涩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金发男人低头用手掌盖住面部试图遮掩,紫灰的瞳孔一瞬间有些溃散,仿佛有一阵尖锐的轰鸣声让他失去了对身边环境的察觉,又在恢复后被一阵声音惊醒。

    “咚咚——”

    手指轻扣车窗的玻璃,声音不大但在这无人的环境里异常清晰,也让金发男人在一瞬间竖起了寒毛,又瞬间反应过来将脑海里的情绪打包成一团吞咽下,他轻柔眉头将情绪控制在对繁忙任务的疲惫上,语气带着不耐烦道:

    “谁?”

    车窗缓缓下落,露出了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男人,黑色的短发随意垂在额间,棕色的瞳孔被一副黑框的眼镜遮盖住,然而熟悉的感觉却仿佛要从中溢出来般。

    灰紫色的瞳孔猛然收缩,又在一瞬间放松下来,不知从何时起咬紧的下唇微微松开,他的手下意识微微抬起想要触碰:

    “hiro.....”

    男人,也就是易容的诸伏景光见对方这幅模样叹了口气,随后直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他看向表情还略带茫然的幼驯染,道:

    “有些大意了,zero。”

    虽然这么说着,诸伏景光却已经主动伸手轻轻拍了下男人的背,道:“不过能坚持到现在,真得很棒了,zero,辛苦了。”

    “hiro......”男人的大脑似乎停顿了片刻的运转,又重复了遍这个称呼,脸上的表情带着些疑惑。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索性直接伸手向那头浅金色的柔顺头发,丝毫不顾对方形象地将其揉成一团鸟窝,看上去有些好笑的模样。

    “等等,太危险了......”

    顾不得反抗对方,恢复理智地降谷零立刻警觉起来看向四周,随后将目光锁定在诸伏景光身上,带着满满的不赞同。

    “放心,很安全。”

    降谷零把车停在了离组织有段距离又确定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刻在骨头里的谨慎只会让他在即便情绪失控的边缘也会让自己用最后的理智来遮掩住,也因此,推测对方情绪可能会失控的诸伏景光才能准确地找到这个位置。

    两人再次沉默了片刻,这段沉默仿佛两人间的默契,降谷零轻闭上眼,身体向后仰去,任由了自己被无尽的情绪淹没,然后开始缓缓地梳理着,再熟练地将其压下去。

    随着理智的回归,他也意识到了诸伏景光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苦笑道:“不用担心,公安那边早就迫不及待地给我找好心理医生了。”

    尤其是自己的那位属下,随着对组织剿灭行动的临近,对方的情绪每天从焦急到欣喜再到担忧犹如调色盘般,甚至在自己断联前一直疯狂发消息叮嘱情报已经足够了不用太拼。

    “诺尔他.....我什么都没做到,他被送到了西万尼那.....”说到这里刚刚还勉强收敛的痛苦仿佛要在灵魂里渗出来,。

    “我知道,”诸伏景光平静地回答道,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手机递给对方,一边道:“诺尔传来的资料都在里面。”

    对方的反应让降谷零一愣,手上下意识接过点开来看,开头的地图便让他想清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没有组织行动。”

    简单看了一下后将手机放进了外套的夹层,身为最后行动的负责人之一,他需要将其牢牢地记在脑子里后再将其摧毁。

    “除去这些天他去过的每个基地的详细位置与内部地图和人员分配外,他还在其中安装了一个特殊装置......”

    “等等.....”

    这句话立刻让降谷零意识到了不对,卧底在组织这么多年他有无数次想过能不能在重要的基地直接装个病毒或者炸/弹,再要不进行一些局部破坏,然而组织对这些东西地严防死守程度堪比最顶级的监狱,针对每种危险物的检测器都相当密集,就连信号都是内部专用的,比刺猬还难下手。

    “装置理论上是无害的......”

    想起对方资料中的描述,诸伏景光也是一顿,随后道:“你看了就知道了,按他的说法是,为足球运动增添一些贡献。”

    这个令人摸不到头脑的说法让降谷零一顿,随后没忍住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他的大脑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了。”诸伏景光嘴角勾起,双眼里却闪过一丝黯淡。

    ————

    “格拉帕~”

    西万尼站在手术台前,一向冷静克制的表情在此时完全转变为狂热,那双用来遮掩冷漠双眸的眼镜下此刻满是彻底的疯狂。

    【好烦】

    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浑身的血的衣服并未被换下,略微起伏的胸膛是唯一可以证明他还活着的证据,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身上还是被缠绕上了密密麻麻的束缚带,就像是面对最凶恶的野兽一般再谨慎也不为过。

    “还在修复吗,这次明显比以往缓慢了太多了,格拉帕,这也下去你很快就可以迎接死亡了。”

    【哇哦,唯一一个好消息】

    “但我当然会努力避免这些的,毕竟你可是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获得的宝物。”

    【不就是让你研究了点药物再做个假报告吗,这算什么大工夫。】

    “虽然很想知道伊卡洛斯是如何让那个人听从他的命令给你注射这药物的,但不得不说,我还是很欢迎这这双赢的事情。”

    【因为压根是我自导自演的,这人原来这么啰嗦吗,好烦......,】

    “格拉帕你知道吗,我在其他人身上重现了你经历过的所有实验,三十组,只有两个现在还有意识,他们确实产生了较强的自愈力,但仅仅如此。”

    【三十个人吗.....又增加了,现在本体已经给你了就先消停一会,等过段时间直接下地狱多好】

    “那时我就知道,一定还有我没有察觉的其他因素,这是你的秘密吗?”

    【好烦】

    “我怀疑那个秘密在藏这里,格拉帕,我已经研究过你的每一寸身体,还差这里。”

    西万尼一边说着一遍轻轻理顺了诺尔那站着鲜血凝成血块的头发,用手轻抚其额头,同时双眼死死地锁定在对方身上不放过丝毫一点反应,。

    【什么叫每一寸,说得这么令人误会,不过如果是这家伙的话,恐怕真得是每一部分的血肉都切割过,我竟然用自己和这玩意做了交易,我脑子果然有病】

    “这里一定有着什么,自从发现你的特殊状况后,我一一排除了我理解之内的所有可能性,身为一个科学家,我不会愚蠢到用人类那浅薄的认知去试图理解所有,这世上有太多还无法解释的事情了。”

    “比如现在的你,大脑应该正处于深层休眠中,但是否有可能,你在听?”

    【......难怪是组织的实验室的总负责人。】

    “告诉我吧,格拉帕,告诉我你的大脑里还有什么东西,ta增强了你的修复能力让你活到现在,还帮助了你拜托了洗脑的影响,甚至......ta也影响了你的认知对吧,尽管竭力掩饰,你却对那些实验素材有着不小的情感反应呢。”

    “ta会是什么,超能力?巫术或者诅咒祝福,或者ta拥有着明确的意识?很明显你的情感能力有被ta影响。”

    “告诉我吧,格拉帕。”

    疯狂的科学家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解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