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脚步,向后转身。
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在蒙德的最后几天我选择了清泉镇,思来想去,佳酿节果然还是不适合我。
我不喜欢喝酒,也没有留下适合在佳酿节开启迎接风神的好酒;塞西莉亚花是只适合在清冷而风急的高处的花朵,我再如何喜爱,也无法强制更换它的生长环境。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一直留下来吗?”
迪奥娜凑过来的时候,我是有些心软的。
小猫把脸颊贴过来,原本很习惯高高翘起的尾巴也跟着怏怏耷拉下来,“如果你要留下来的话……我、我陪你去过佳酿节也是可以的!”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呀。”
我摸摸迪奥娜的脑袋,好声好气地哄着,“就像迪奥娜无论在蒙德城待多久最后都要回到清泉镇一样,我也是迟早要回须弥的。”
不过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些其他事情需要流浪者帮我去做。
“在璃月还有些事情没来得及处理,你看看能不能直接帮我接去须弥吧。”
元素生命自然是不用担心的,无论是噗叽还是雨荷都是跟着我去哪里都可以;问题在于科利亚和卡佳他们,刚刚才算是勉强习惯了璃月的生活,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须弥的环境。
这件事情我不好找璃月本地人帮忙,事实上哪怕到了现在钟离先生也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要让我的兄姐继续留在璃月;而对于凝光小姐来说,留下那两位对她更是有百利无一害,而科利亚他们身份太过微妙,直接让须弥教令院的人去接对于外交角度来说不太合适,我总不能找蒙德这个真正的第三方帮忙吧?
思来想去,竟是真的只有流浪者最适合做这件事。
“……哦,那两个前愚人众。”
这方面的事情我没有瞒过流浪者,人偶坐在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想了好一会才点点头。
“可以。”他懒洋洋地答道,“反正如果是那两个家伙,除了我你也的确不好安排别人。”
少年从树上跳下来,很熟练地伸手切走了我的一缕头发,捏在了手里。
“……”我看着自己缺了一截的头发张张嘴,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流浪者低头熟练地绑好头发,察觉到我的注视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了我一眼,皱眉问道:“有什么问题?”
“你切了好多……”
这明晃晃缺了一大截的,看着气死强迫症啊。
少年一抬眉,很果断的切掉了我另一边的头发。
“这样行了吧?”
……啊,多么熟悉的发型。
“事先声明,你要和我打起来我不拦着你,”流浪者慢吞吞地收好头发,声音里满满都是故作无辜的挑衅嚣张,“但是这种时候你要是不小心打坏了什么地方,我倒是可以无所谓的,反正打坏的是你最后要修的也是你……只不过这期间你的哥哥姐姐没有人可以去接,那这件事就和我无关了。”
我:“……”
妈的,你狠。
大概可以称之为“失恋”的落寞惆怅瞬间在流浪者毫不客气地两下子里烟消云散,我颤抖着双手,拖着堪堪只到耳垂位置的两缕头发,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
“迪奥娜,你家的剪子在哪里借我用一下——”
“等等。”
流浪者忽然叫住了我,他抱着手臂,唇角带着一点很微妙的笑弧:“你是打算在这儿等我回来,还是过一阵子自己直接回须弥?”
我愣住:“很重要吗?”
之前艾尔海森就已经提醒过我至冬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了,要不是这小子猝不及防把我拽出来,现在我应该正在教令院处理这件事
情,反正都已经磨蹭了这么久,我倒是无所谓再过几天还是马上回去,不过如果他的动作太慢,我可能会自己先回去。
反正璃月地脉对我来说是开放的,赶路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不,我只是忽然想起来很想问一句。”
他难得带着笑意看着我,只是这小子带着这样的笑容通常不代表什么好事情,“毕竟我总要考虑你的个人情况吧?比如说……是不是要等着某些人幡然醒悟,在这儿多等几天看看你的‘情人’会不会过来找你?”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恶心呢。
“可是,”我再次开口的时候,心情平静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凯亚没有追上来。”
流浪者唇角的笑弧愈发深刻了。
“是啊,他没有追上来。”
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看起来愈发开心了。
“毕竟那样的家伙……若是做好准备的话,一开始甚至都不会说出那种话的吧,指望他会追上来,不如想想是早点回去须弥还是在这里多玩几天。”
我蹙眉:“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难得有兴趣好心提醒你一句罢了,我的‘主人’。”
人偶压低帽檐,终于低笑出声。
“被那样的家伙追上来再说点什么,不一定就是好事情哦。”
“毕竟你现在可是须弥的大贤者,若是一不小心掉进什么甜蜜的陷阱,我可不会救你的。”
“好了,我的废话说完了。”
他摊摊手,示意我看向不远处迪奥娜的身影轮廓,低声催促道:“快过去吧,我这里可还有工作呢,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可以放着摆在面前的事情看都不看一眼。”
流浪者看着对方瞪了自己一眼后,转身离开的身影匆匆忙忙消失在了林间的小路中,远方响起了女孩故作不满的嗔怪抱怨,还有她放软声音的安抚声。
他无甚兴趣关心女孩子们之后的话题,重新整理好刚刚到手的头发,这就准备上路了。
当然,如果按着他过去的习惯,现在应该去提醒某些人保持距离才好,冷嘲热讽一番自然是省不下来的……但人偶并不打算去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人家可是连追都没追过来啊,自家“主人”在清泉镇都已经呆了这么久了都没有追过来的打算,不管对方有什么迟疑,有什么不安,有什么让他不敢下定决心的原因,在这种关键时刻,耐心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反正只要时间等的越久,不需要那边还在如何想,这边的心思是会一点点冷下来的。
再过一段时间,怕是对方下定决心想要追过来也没有用了。
流浪者不需要了解别人,也没有兴趣在这种时候提前摆出一副所谓胜利者的嘴脸去耀武扬威——刺激人有时候是会起到反效果的,更何况这种事情,又有谁能随随便便就说谁是胜利者,谁是失败者?
喜欢,爱慕,亦或是难以遏制的怦然心动……随便人类如何去形容所谓的感情,他不在乎,也无所谓。
他没有心动过,也没有真心喜欢过谁,不曾在相处中感受过所谓的甜蜜和幸福,她到现在也是可以毫不犹豫挖出自己心脏,但那又如何呢?
他们的确相看两生厌,保持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扭曲关系——可事实上,每次看到那些人露出疑惑又不解的表情,试探着想要越过自己去“拯救”这个人,割裂他们两个之间的联系,人偶都会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快乐。
……多有趣啊。
多好玩啊。
这群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想毁去的是构成她的一部分?想要割裂的是她早已融为血肉的一部分?
这个人——唯独只有这个人——她在那五百年
苦难中所生的血肉,在那无限憎恨中衍生的情感,数百年的厮杀记录的所有记忆……
是我的东西。
全都是我的东西。
这群人甚至不能理解,单单是抱着怜悯和拯救的心去靠近她这件事,就已经是在否认她的那段人生了。
流浪者对人类无聊的慈悲心无甚兴趣,但也清楚这样自以为是的“好人”实在是多得令人头疼;好在如今一看,类似的笨蛋虽然有,但也没有超过他的忍耐极限。
解决了一点预期外的小麻烦,人偶的心情是从记忆复生以来前所未有的好,这份好心情持续到了他踏入了璃月的土地——陌生的注视如影随形,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样特殊的存在从打踏入璃月境内的那一刻就是被盯着的,可那又如何呢?
少年姿态的人偶大大方方走入璃月港,岩上茶室并不难找,元素生命好商量的很,而在出示信物之后,那两名前愚人众也没有表达出任何的不满,只是在如何前往须弥这件事上,他们婉拒了少年的陪同,表示他们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最大的麻烦,反而是璃月的本地人。
面对对方的疑问,少年毫不犹豫地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发。
“看到这个总可以了吧?”
“抱歉,但是这远远不够。”
名为夜兰的女人笑意温柔,不掩敌意。
即使是到了这里,他也是被盯着的——从打他出现、并打算带走这里最后几样属于她的东西、这几个能牵住她脚步的特殊存在的时候,那些目光就不曾离开他的身侧。
但是少年并没有任何出手保护自己的打算。
“我劝你不要动手比较好。”
“抱歉,但我并不认识你,”夜兰摇摇头,并没有打算退后一步的打算,“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和头发的主人又是什么有关系?”
我和她的关系?
少年从斗笠的边缘瞥见远处茶室的二楼端坐着一位特殊的客人,若单论起身份尊贵和存在的威压,那一位才是比较值得忌惮的对象。
但是,也只是比较值得而已。
他低笑一声,慢慢抬高斗笠,露出写满嘲讽意味的一双眼。
“我和她的关系,比这里的任何一位都要亲密。”
“以及最后奉劝一句,无论是谁最好都不要对我动手——毕竟这副身体乃是她的心血之作,每一寸血肉流淌的都是她的意志;如果一不小心把我弄坏了,最后心疼材料需要亲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