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
赵琨:“对不起,错了,你听我解释。”
之后赵琨说了啥,专业名词太多,卫松寒只听懂一个:地偶圈禁止私联。
这项看似离谱的不成文规定当然有他背后的缘由。
归其根本,是因为地偶和粉丝的距离太近了。
就是因为太近,所以理所当然会冒出很多居心不良的人。
“这帮人根本不追地偶,只是想和当偶像的帅哥美女谈恋爱——‘反正可以聊天还能摸到,万一呢……’这么想的人,是我们地偶圈的败类、公敌!不可回收垃圾——!”
赵琨甚至激动地打了个电话过来振振有词。
“他们把地偶当成啥了?以为这里是窑子啊?我们粉丝的爱是欣赏,很纯粹的!”
曾经说过地偶是鸭子的卫松寒:“。”
“反正你多看看论坛就懂了。私联是头等大罪。”赵琨着重强调道,然后一转攻势,“你这回只是碰巧遇到rei了,兄弟相信你不是那种心思龌龊的人。”
卫松寒:“……”
挂了电话,卫松寒抽抽嘴角,回头看贴在房间里的海报。
上面的灰尘被拿回来后擦得一干二净,rei的笑容终于像从那层雨雾里被剥离出来。有点晃人眼睛。
卫松寒眸光微顿,坐起来点亮屏幕,打开了rei的账号主页。
他之前基本只沉默地点赞,谁让评论区宅味太重,卫松寒本能地不太想混在这群人里面。
rei的头像还是上次女装咖啡厅的场照,没有正脸,只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截冷白的下颌。
卫松寒盯了足足五秒,回过神,想给自己一下。
…现在知道看,刚才怎么不敢多看几眼?
他点开私信界面,这次倒没怎么犹豫,输了一行字后点击了发送。
“……谁还不是欣赏了。”卫松寒闷哼了声道。
***
第二天,温诉又戴着口罩来上班了。
同事已经见怪不怪:“哟,感冒还没好呢。”
“嗯。”结果温诉的声音真有点哑。
同事:!!
看来是真的没好。
昨晚一整晚没来电,小太阳开不了,温诉又不想摸黑洗澡,一觉睡醒,电是来了,但一洗完澡就成了这样。
挺好。口罩又可以顺理成章戴着了。
温诉倒了杯热水坐到工位上,同事探头问:“所以你昨天和卫松寒出去咋样了?没出什么状况吧。和气生财啊诉哥。”
温诉叼着纸杯,快速检查了一遍工作消息,又打开手机:“和气得很。”
……你最好是。
“那工作怎么说?”
温诉简单把事情说了:“猫要真丢了,这单子就没得做了。”
同事讶然:“这都第几次了?你俩是真犯冲啊。偏偏老板还不信邪,非要你俩去跑业务。”
温诉和卫松寒一起外出的次数不多,短短五次里就有三次都是一到客户家就出状况,最后合作全黄了。
没人懂为什么这么巧。温诉也不懂。
可能就是命。
早上事情不多,他点开地偶账号随便翻了翻。
昨晚在论坛吵翻天的帖子也影响到了这边,不少粉丝在评论私信里阴阳怪气。
【第一次见嫉妒别人会媚粉的,累哥哪里是媚粉啊,明明是钓粉qaq钓得我头都掉了】
【有一说一,别的都可以努力,但媚粉真是天赋,没有天赋怎么努力都是东施效颦惹】
【你们都没抓住重点,0粉这次突然破防难道不是因为卫欢姐那个弟弟也粉上累哥了吗,有人羡慕得眼睛都要滴血了吧】
【不过弟弟桑说不定是帮他姐买的呢,我看他跟累哥握手的时候话都没说几句,看都不看累哥一眼……没眼光的恐男直男罢了】
消息太多,粗略看看,昨晚论坛的风波似乎到最后也没个结论。
只有零青粉单方面把“只会媚粉的地偶”帽子扣在了rei头上,并隔空喊话让累粉滚出论坛。
温诉就猜到会这样。
挺乐。
消息一条条翻过去,每个id都眼熟,划到最新页,私信列表里却有一个他从没见过的陌生头像。
私信内容也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我粉您的原因没别的,我觉得您站在舞台上时给我的感觉,是真的。仅此而已。】
温诉:“……”
这人的头像是一只马犬,温诉莫名想起卫松寒说“只养了一条狗”。
……应该不至于这么巧吧。
“温诉。”办公室的玻璃门在这时被叩了叩,温诉抬头,卫松寒抓着门把手,挑着一边眉毛在远处喊他,“那只大鸡腿猫,好像找到了。”
虽然人家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咪咪”,但卫松寒依旧很冒犯地叫人家大鸡腿。
“怎么说?”温诉跟他到了走廊上。
卫松寒看他两眼:“你声音怎么回事?”
温诉言简意赅:“感冒。”
“昨天不还好好的吗,请假去了趟医院病情还加重了?”
温诉不答反问:“卫老师这么关心我?”
卫松寒一张脸果然黑了黑,开始谈工作。
“昨晚十点,网上有人联系我,在莲花广场那里见过这只猫。”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来到走廊窗边。
“当时猫被一个人抱走了。他就以为这猫是有主人的。”
“被什么人抱走了?”
“我问了,没回我。但就算看见那人长什么样也得调监控才找得到了。”
卫松寒晃了晃手机屏幕,老妇人昨天给他们留了电话号码。
“这事情折腾起来太麻烦,我打过去跟委托人说一声。剩下的她自己处理吧,我们能帮的都帮了。”
虽然他们公司有点类似于给钱什么都干的外包万事屋,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干。
温诉点点头,卫松寒就去打电话。
结果打完回来,他表情有些微妙,温诉问他怎么了,他才皱眉道:“那个人拍了照。”
“哪个?”
“就网友。他拍到了抱走猫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哦,那不是好事吗?”
温诉没懂,卫松寒也很难跟他解释。
温诉就凑过去看了眼卫松寒的屏幕。
不看不知道,网友发来的高糊照片里,大鸡腿长毛猫正窝在一个男生怀里。
男生天生一张阳光开朗的笑脸,昨天还在手机上跟温诉“累哥”来“累哥”去。
温诉就明白卫松寒的表情什么意思了。
“你认识?”他不动声色,挑眉问道,“看起来不像猫贩子。”
废话。
卫松寒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怼温诉,脑子里正飞速运转。他突然就想起了很多。
比如,“break”的五个成员里,有一个年纪最小,叫什么星夜的,就长照片里这样。
而几天后,他们的陆上公演就在莲花商场里。
那,团里其他人……
他忍不住,就想得更多。
“你如果认识,那就很好办了。”温诉道,“把猫要回来。我们这单交易还能成。你别说,那个阿婆给的稿酬还挺高的。”
“你就知道钱。”
“你不喜欢钱?不喜欢钱可以把工资卡给我。”
“我可以给你两拳。”
卫松寒把那张照片保存下来,犹豫了半秒,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
“我再给委托人打个电话,就说猫我们可以再帮她找找。照片上这人,我不认识,但查了下,好像是个公众人物。”
温诉:“嗯。”
卫松寒:“量他也不敢干出偷猫这种事。”
温诉:“嗯。”
卫松寒总觉得今天的温诉过于温和了。以前这人可不会理人。
他看温诉一眼,温诉就不为所动地看回来。
最后在这阵无声的眼神较量中,最先败下阵来的是卫松寒。
他露骨地砸舌,烦躁且不解地避开了温诉的视线。
打完电话之后,二人来到商场,周围已经布置起很多地偶的宣传海报。
是上次传单上的那个女团。
她们的演出和break的演出就差了两天,她们的在前面。
所以卫松寒一眼扫过去,没看见想看的,眼底就有微不可察的失望。
温诉问:“喜欢哪一个?”
卫松寒:“喜欢你……”
他本来想吐个脏字,但有了上回的经验,温诉这孙子八成下一句就是“你不喜欢女生?”
卫松寒干脆改口:“我喜欢谁关你屁事。”
温诉果然被意料之外的回答呛到了。
这还是最近卫松寒第一次这样挤兑到他,心里难免一阵爽快。
“确实不关我的事。”下一秒,温诉就轻描淡写地看了眼腕表时间,“走吧,那边的工作人员应该会提前几天来看场地,问问他们有没有星夜的联系方式。”
卫松寒:“……”
为什么他吵赢了也有种输了的感觉?
地下偶像毕竟是个小众圈子。
刚才在过来的出租车上,卫松寒先是用识图软件查到了星夜,再摸到地偶官网,最后才毫无刻意感地说:“哦,原来这人是地下偶像。”
温诉在旁边全程勾着嘴角看。
他问:“地下偶像是什么?”
卫松寒:“……你哪儿来的土包子?”
他干脆把维基百科扔到温诉面前让他自己看。一脸的漠不关心,我没兴趣。
要不是那天在特典会上,是卫松寒主动伸的手,温诉都要怀疑那是自己做的梦了。
演出的舞台在商城一楼。
稍微敬业点的地偶都会自己事先过来踩点,星夜昨晚会出现在广场外面多半也是因为这个。
找人的过程倒很顺利,他们刚来到舞台背后,就看见一个穿着“break”团服的工作人员在整理东西。
温诉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卫松寒就上前问有关星夜的事。
一般人这么操作,八成要被当成私生饭轰走。但是嘛……
“这不是卫先生吗?你怎么在这儿?演出不是周末吗?”
看见卫松寒的工作人员像看见什么发光的香馍馍,热火朝天地跟他唠起来。
“星夜?你不是来找rei的?星夜的话……我记得他说过今天上午也要来……”
说曹操曹操到。
工作人员话音刚落,星夜就来了。
没戴口罩,只背了个双肩包,脸上甚至是全妆,在远处就和工作人员打招呼。
“来提前布景的吗?辛苦了辛苦了,这是我妈早上亲手包的蒸饺和包子,还是热的,姐你们拿去吃吧。”
比想象中平易近人一万倍的小偶像从包里拿出餐盒,一股脑全分给了在场的工作人员。
连卫松寒都被塞了一个酱肉包。
“卫先生?”星夜有些惊喜,“你是来看rei的吧?但累哥从来不会提前来看场地的,你今天可能是白来了。”
被说中了一半私心的卫松寒:“。”
“我是来找你的。”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我?”
“嗯,”卫松寒道,“换个地方聊。”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星夜答应得很爽快。
早上的商场人流稀少,他们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卫松寒才问了猫的事。
“猫?”星夜疑惑,“什么猫?”
“昨晚在商场门口,你是不是抱走了一只长毛猫?白的。”
卫松寒给他看了照片,星夜不答,瞟了眼卫松寒身后的温诉。
卫松寒道:“他是我同事。那只猫是我们办公室一起养的。昨天跑出来了。”
解释太多反而麻烦,卫松寒找了个最简单的理由。
从温诉这个角度,有帽檐遮挡,看不见星夜的表情,只听他愣了愣,用一种奇异的语气说:“所以你这位同事不追地偶吗?”
卫松寒:?
别说追地偶,他都没见温诉喜欢过什么。
“不……他只是跟我来找猫的。”
“哦,”星夜嘟囔道,“早说嘛,早说我就不用营业了。”
说完,他突然把双肩包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包上,抬头对上卫松寒不解的视线,轻嗤一声道。
“实话跟你们说吧,我缺钱,那只猫我早卖给别人了。我又不瞎,看就知道是只品种猫,那除了卖钱还能干嘛?我又不知道它有主人。你们想要猫是不可能了,早点回去。我接下来忙着呢。”
他脸上的阳光笑容突然就烟消云散了,眼往上瞧,嘴往下撇,跟个路边混混一样瞪着温诉和卫松寒。
卫松寒:?
温诉:……
——“都叫人设了那能是真的吗”。
赵琨之前说过的话很唐突地在耳边回响起来。
温诉道:“我记得官网上说……星夜是团体里的小太阳角色。”
“哟,你们还查了官网?那当然是公司给安排的人设了。谁家二十几岁的大学生整天跟个弱智一样傻乐。还小太阳。”
星夜表情夸张地吐出舌头呕了声。
“而且又不止我,累哥也是人设。只不过他装得比我好点。”
说完,他像想起什么,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冲卫松寒道。
“卫先生,你不是累推吗,你就不好奇累在舞台下是什么样的人吗?说出来怕吓你一跳。你还是别推他了,改推我吧。起码我的本性比他好一万倍,不然,我怕你最后会被伤得很深诶。”
卫松寒:“……”
第二次被地偶表里不一的人设冲击,卫松寒还是觉得很离谱。
“你这么嘴同团的队友,有点没职业道德了吧?”他道。
“嘴就嘴了,能怎么样。”
星夜站起身来,满不在乎地说。
“我讨厌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