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狮子王10
下午季时余无事可干, 干脆对房子大扫除。从阳台到卧室,肉眼可见之处都被一点点清理干净,污水桶倒了一茬又一茬。
清扫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直到面对客厅里的床板,季时余有些犯难:“你这个不要了?”
席荆想了想:“不要了。”
季时余:“那你现在睡什么?”
席荆:“垫子。”
季时余扭着身子,探出脑袋,望向席荆的房间。
透过门缝看到, 席荆屋内的地上桌上堆满了各种箱子和书,一个不足一米宽的床垫贴着墙边铺在地上, 皱成一团的被子拖在地板上。
屋内快要连个下脚地都没有了。
“你每天就睡地上, 能行吗?”季时余担心道。
“没什么问题,我都睡了好久。”席荆起初不能适应矮床, 但睡了两天就习惯了。他这种人就是好养活。
“那冬天怎么办?”眼瞧着冬天就要来了,季时余担心席荆睡地上容易着凉。
“问题不大。”席荆不拘小节, “这不还有个床垫,和榻榻米没区别, 又不是直接睡地上,你就放心吧!”
季时余蹲到床板边上仔细查看一番。
席荆:“别看了,我之前研究过,接口断裂基本没有复原可能。你要是有空,就帮我把这个扔出去。放屋里占地方。”
季时余帮着席荆将这些床板抬到了垃圾房。
回到家后,顿时感觉客厅宽敞许多。
席荆几步蹦到沙发上,盘腿坐下, 拿出手机查看新闻。
季时余继续拿着拖把干活, 但已经无法像刚才那般专心。
脑海里总是想到席荆晚上睡地上的画面。明明是席荆家, 自己却一人霸占了一张双人大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季时余停下手里的活, 问道:“要不要帮你再买张床?”
席荆抬起头:“没事,你不用管我,我都习惯了。突然睡高床反而会失眠。”
季时余又提议:“那一会儿我帮你收拾一下房间。”
席荆盯着季时余:“随你。”
季时余在席荆的房间里呆了半个小时没出来。席荆好奇地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眼直接愣住,这确定是自己的房间吗?席荆不禁有了怀疑。
糟乱的床经季时余的手变得整洁干净,随地散落的衣服被整整齐齐叠起放到了床头。
桌面一改之前的乱七八糟,所有的物品都被整齐有序地放好。原本乱堆的书也被重新放回书架上。
季时余将之前席荆从父母房间搬出的几箱旧物,全部挪出卧室。
一番收拾,席荆的小房间终于露出了地板最初的模样。
席荆佩服季时余的耐心,不觉给了对方掌声:“真棒。”
季时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了口气,道:“只能这样了。”
席荆:“很好了。我这辈子是没这个耐心。”
季时余走出房门,看着地上几个箱子,“这几个我放到门口的储纳柜里行吗?”
席荆:“可,那个储物柜里有其他东西吧?”
对于家里的东西,席荆自己也不能确定。他白天不着家,这个家说是家,其实不过是个睡觉的地。
季时余:“我收拾过了,这些能放进去。”
席荆:“哦,那你放吧!”
一个下午耗费了三个小时,季时余将旧屋焕然一新。
席荆一个不注重生活细节的人也觉得在家里每一次呼吸到的空气都透露着清新感。
这一刻,席荆忽然觉得有一个会做家务的室友也是不错的。
因为有季时余在,席荆彻底成了甩手掌柜。就连许久未洗过的车同样被季时余里里外外擦个干净。
席荆既佩服季时余的劳动效率又不解对方的积极态度。
等到季时余洗好澡,坐回沙发时,席荆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认真?”
季时余:“答应你了帮你打扫房间。说到做到。”
席荆:“我以为的打扫只是随便扫扫地,就算结束了。”
季时余:“既然干了,就彻底清理,日后再打扫也会容易些。”
席荆点点头,扑哧笑了。
季时余疑惑:“笑什么?说的不对?”
席荆:“没,只是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以后嫁给你的女生应该会很幸福。”
季时余叹了口气:“那倒未必。余女士可不这么认为。”
席荆迟疑:“余女士?”
季时余:“我妈。”
席荆:“阿姨为什么不觉得?”
季时余:“我就算是干了家务,也能被余女士挑出问题。”
席荆也从其他同事口中听过类似的事情,无论多么认真干家务,父母总能吹毛求疵,各种说孩子的不是。席荆很难理解这种父母与孩子之间的相处模式。
“是不是很多父母都是这样?”席荆好奇。
“大概吧!我不清楚别人的家长,但我妈是因为干了太多家务才会这样。”
“嗯?那你爸呢?他不干吗?”
“我爸上班。我家比较特殊,我妈因为身体不好,早早就做起了家庭主妇,全家就靠我爸一个人的工资生活。所以我妈就承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
“你之前说你妈妈病了,是不是累的?”
“算是吧!她没工作就觉得不能闲着,就不停找活干。我家的地板一天一擦你敢信吗?”
一天一擦的地板,席荆有点难以想象。
“听你这么形容,那岂不是你在家都不干活?”
“以前是这样的。我妈从来不让我干活,只让我搞好学习。有时候我一干活,她还会生气。不过后来我妈身体不好了,我和我爸就分担了我妈的家务。我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干家务的。这些年也养成了收拾东西的习惯。”季时余笑着谈论起自己的往事。
也是稀奇,季时余很少会对其他人讲自己家里的事情。
季时余自认不是一个擅长交际的人,所以从小到大留在身边的朋友不多,能称兄道弟的更是少之又少,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而能成为他朋友的人大都是相识十年以上。
可和席荆认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季时余却能很自然和对方聊起自己的私事,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有些事无法琢磨,也不能细究。似乎从一开始,从他进专案组的第一天,从他看到席荆的第一眼,他就被眼前人所吸引。
席荆的八面玲珑,能说会道,是季时余没有且羡慕的特质。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有的人,只一眼便能入心。
席荆就是那个他忍不住想要靠近认识的人。
季时余不觉将目光落在陷入沉思的席荆的脸上。
席荆听着季时余讲述与父母相处的生活,想象着父母与季时余生活在一起嬉笑吵闹的画面,心生出了羡慕,“那你妈妈现在身体怎么样?”
季时余收回目光,说道:“挺好的。前几年我爸退休了。他们俩现在生活很规律,早上一起去遛狗买菜,晚上一起走圈锻炼身体。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席荆:“叔叔退休这么早?提前退?”
季时余:“没有,正常六十退休。我爸有我比较晚。”
席荆:“难怪。”
季时余:“嗯。”
从季时余的描述中,席荆可以感受到季时余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席荆:“你是独生子?”
季时余点头:“嗯。”
席荆:“那你被调到禹市工作,你爸妈能接受吗?”
季时余想起之前告知家里工作调动的事情,父母两种极端的态度。他爸无条件支持国家的决定,他妈多少有些不情愿。
从小到大,季时余没离开家,除了大学四年。余诗桃一直希望季时余能留在他们老两口身边。
季时余也想要陪在父母身边,毕竟他的爸妈比同龄人的父母年岁高,更需要他的照顾,“现在还好,以后估计还是得回去。把他们留在那边我一个人在外不放心。”
席荆点了点头:“应该的。能陪在父母身边挺好的。”
两人聊着聊着天黑了。席荆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和季时余聊这么久。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季时余的性格相差甚远,应该无话可聊才对。现实却是不光有话聊,还聊得挺好。
奇了怪。
季时余看看时间,到了晚饭点,“晚上吃什么?”
席荆:“不知道。我是可以随便,但是冯叔不行。”
季时余:“他能吃什么?”
席荆拿出医生事先给他准备的食谱,“这上面的都行,但我不会做。不能总让他喝粥,营养跟不上也不行。”
季时余:“那你打算怎么办?”
席荆:“打算去一家大点的饭店,买点回来。”
季时余:“一次两次行,但不是长久之计。”
席荆:“我知道。”
好一点的饭店,随便吃一回都得几百块。天天吃,席荆根本吃不起。
季时余:“你没考虑过自己学做菜吗?”
席荆:“实不相瞒,我大学假期的时候学过,但没天分,手笨,十次切菜八次切到手。做出来的东西我叔说猪都不吃。”
网上有人常说学不会做菜是懒不是笨,席荆坚决不同意。他就是笨学不会,没有天分,做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
季时余:“你叔也不会?”
席荆:“会,但不多,就会煮面条和番茄炒蛋这种简单的。所以小时候宁愿吃食堂。”
季时余听着席荆的形容又心疼又好笑,“要不我试试?”
席荆叹口气:“算了,没理由要你给我叔做饭。咱们这工作,一旦忙起来自己都不顾上,哪还能顾上他。我准备请个阿姨,平时帮忙做个饭。”
季时余:“阿姨不便宜吧?”
席荆:“做个午饭应该还行。也不天天请,一周来个两次改善伙食。其他时间让他自己煮面条去。”
季时余被席荆嫌弃的语气逗笑了。
尽管席荆嘴上各种嫌弃,但是他听得出来席荆对冯吉的好。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妥当当。
席荆的行动力非常快,第二天就开始联系人找小时工。
然而,他找阿姨做饭的消息没过一个小时,就被邻居黄大姐知道了。黄灵凤劈头盖脸给席荆一顿骂。
黄灵凤:“你说你这孩子,做顿饭还得雇阿姨。你就直说不就完事了。”
席荆:“这不是怕麻烦您吗?”
黄灵凤是个爽快人,一听席荆客套,不乐意了,“说的好像我以前没麻烦过你和冯老弟一样。这事就这么定了,以后到饭点,你让冯吉下楼到我家来吃饭。”
席荆:“姨,这多不好啊?”
黄灵凤:“有什么不好的,我和我家老头子也是要吃饭的人,就多个人的筷子和碗,又不是什么难事。我家老头子正好愁没人和他聊天呢!你让冯吉来就是了。”
席荆不习惯占人便宜:“那要不我付您伙食费吧?”
黄灵凤:“你这孩子,真是死犟眼子。”
席荆:“不然我叔他不回来的。”
黄灵凤想了想,一拍大腿:“那这样,你叔能吃啥,想吃啥,你就给他买,然后送我这来,我给他做。我们两口子跟着沾点光。他吃肉我们喝汤。你看行不?”
席荆笑了:“行。谢谢黄姨。”
黄灵凤:“客气啥!就这么说定了。你让他来。”
冯吉找到了长期饭票,席荆心里也是安心不少。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冯吉病的这段时日,这些老邻居帮了不少忙。席荆上班忙的时候,都是这帮老邻居帮忙照顾的。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两人商定完吃饭的事情。黄灵凤才注意到席荆身旁的男生,“这位是?”
席荆介绍道:“这是我同事,现在借住在我家。”
“这样啊!”黄灵凤大量起男生,“长得真帅,小伙子叫什么?”
“季时余。”
“及时雨?好名字。一听就是福气高照。”黄灵凤夸赞道。
“我爸妈也是这个意思。”季时余笑笑。
“不错,不错。哪儿的人?”
“兴市。”
“爸妈做什么工作的?”
“现在没工作,已经退休了。”
“未来打算留在我们禹市不?”
“这个要看情况,目前是在这边工作。”
黄灵凤越看季时余越满意,笑得合不拢嘴,问出了自己真实所想:“有对象没?”
季时余一怔:“没有。”
黄灵凤:“谈过恋爱没?”
季时余也摇了摇头:“也没有。”
这答案席荆听完愣住,不敢相信,季时余这个长相的男生居然没谈过恋爱。
怕是骗人的。
黄灵凤:“考虑找一个我们禹市的姑娘不?我们禹市的姑娘都很出色。”
季时余面容僵硬,“暂时不考虑,工作有点忙。”说完扭头看向席荆,拼命挤眉弄眼发出求救信号。
席荆在一旁看戏看得不亦乐乎。他黄姨可是这附近出了名的媒婆,方圆八百里,都知晓她的大名,平日里就喜欢给单身男女介绍对象,截至目前促成了好几对。
席荆也曾是黄姨下手的目标,但因为席荆家里的原因,几次失败后,也就放弃了。现在季时余毫无疑问成了对方的新目标。
季时余一个小年轻,哪能招架住黄灵凤的穷追猛问,只能苦苦哀求一旁的席荆。
席荆想着季时余这两天在家里的辛苦,决定出手相助一回,“黄姨,我们一会儿还有事要回警队,先走了。”
没给黄灵凤挽留说话的机会,席荆带着季时余逃离了黄凤灵家。
两人回到自己家,季时余才算是缓过一口气。
席荆笑了:“至于吗?”
季时余:“你试试?”
席荆:“试过了。还行。”
季时余摇摇头:“我不行。”
席荆一脸可惜道:“那你完了,你可是被她盯上了。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季时余求救:“有办法解决吗?”
席荆:“除非你找到对象。不然,没戏。”
季时余想想,觉得不对,“那你是怎么逃出魔爪的?”
席荆:“我也是去过几次相亲的,但是人家一听我父母双亡没有存款就祭了!黄姨看几次都不成功,就不好意思再介绍。但你这样条件的,很少有姑娘会拒绝的。”
结婚结的都是一个现实。季时余这样的男生是相亲市场的香饽饽。黄灵凤如此积极营业非常正常。
季时余无奈:“可太难了。”
席荆不解:“你为什么这么抗拒相亲?说实话刚刚听你说你没谈过恋爱我是没想到的。”
季时余:“这有什么没想到?”
席荆:“你这个样子,在学校肯定很多人追。”
季时余点头:“确实。”
又是这副臭屁的样子。席荆不爽道:“你这是故意炫耀?”
季时余摇头:“并没有。你这是不懂被很多人追的烦恼。”
席荆:“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季时余:“我很听话的,上学的时候很努力学习,所以是不会早恋的。”
席荆:“那你大学在干什么?为什么也不谈?”
季时余:“追的人太多了,不知道怎么选。”
一句“卧槽”卡在喉咙。席荆气到说不出话。
季时余:“我当时为了不影响同学之间的和气,也不想大家因为我耽误学习,所以提出谁能考到专业第一,就有资格挑战我,赢了我就可以做我女朋友。”
席荆:“然后呢?”
季时余:“然后大学四年里我保持了专业第一,其他专业来挑战我的人也全都输了。所以没有女朋友。”
这不是找对象,这是拉仇恨的。
席荆:“……活该你没有女朋友。”
季时余:“彼此彼此。”
席荆:“谁跟你彼此。”
季时余眉梢一抬:“你有过女朋友?”
说话的表情十分欠揍,笃定席荆没有过女朋友。
席荆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没有。”
季时余:“你看,咱俩半斤八两。”
第42章 狮子王11
论吵架的功夫, 席荆向来是不服输的。可自从他遇到季时余,连吃了好几回瘪,硬是无力还击。
季时余总能有办法一句话终结两人的对话。
克星!
席荆特别想百度一下, 看看和克星住一起会不会折寿。
他正是大好年华,还没活够呢!
话虽这么说,但两天下来,席荆活得很好, 甚至比一个人时活得还要好。家里多了个人,多了点生活气, 平时有人能说个话, 时间过得异常快。
季时余又是一个相对安静的人,不会过多打扰, 两人生活在一起,莫名的和谐。
周末的假期转瞬而过。
上班族最讨厌的星期一如期而至。
席荆早上起来洗漱完还不到七点, 换成过去他可能直接去了警局吃早饭,但现在不行, 季时余还在睡觉。
他得等。
席荆打开电视,看起了早间新闻。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早上好。今天是20XX年11月3日星期一上午七点,欢迎收看早间新闻。今日的主要内容有近日汉光集团旗下的玉汇百货广场将于下个月圣诞正式营业”
新闻播报的内容,席荆早前都看过相关新闻报道,并没有什么新鲜事。
早上闹钟响起时,季时余果断按掉了, 多赖了几分钟才起床。直到第二次铃响后, 他半眯着眼走出房间, 看到席荆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打起招呼:“早上好。”
席荆难得看到季时余早起的颓废, “你什么情况?这么困。昨晚没睡好?”
季时余:“有点。”
席荆看了眼时间:“你还有二十分钟。”
季时余也支撑起眼皮,看向墙上的挂钟,七点十分,“走这么早?”
席荆:“我要去档案馆吃早饭。要不是等你,我早就走了。”
季时余点点头:“知道了。”
尽管季时余起得晚了些,但还是在七点半之前了出门。
两人直奔档案馆食堂,正巧遇到了专案组其他三人。
蒋昔:“你们俩怎么一起来的?”
席荆:“我开车带他来的。”
季时余“嗯”了一声,“我蹭车。”
两人默契地没提住在一起的事实。
蒋昔并没有产生怀疑:“我就说嘛!你可不是会赶着食堂关门才来的人。”
平日里,席荆都是警局里最早到食堂的人,突然一天姗姗来迟,很容易引起身边人的疑惑。
席荆一笑而过,回应了尴尬。
他和季时余赶着食堂阿姨收餐盘前,领到了发凉的鸡蛋和包子。
两人和其他几个同事坐在一起进餐。之前在市局时间紧迫,几人吃饭都跟打仗一样,基本十分钟扫空盘里的食物。现在到档案馆上班,没有紧张感,连吃饭节奏都慢了下来,还有空聊天。
席荆边吃边问:“你们几个租的房子怎么样?”
蒋昔:“就那样,就是价格有点贵。”
席荆:“你们住哪儿?”
蒋昔:“斜对面的小区。”
席荆停下手里的筷子,想了想:“金马新城?”
蒋昔:“是。”
傅有:“你很了解?”
席荆点头:“以前在那附近过案。你们住的是普通小区。”
蒋昔:“普通小区还这么贵,我们租的房子就没什么装修,房租一个月还要4000多。装修好一点的都要5000起,这个地方这么偏,我觉得价格高了。”
席荆:“这边是新城,房子比较新。”
蒋昔:“那也有点贵。”
许学真:“禹市的房价比东扬贵。”
禹市房价高。季时余也有同感。
租房姑且还好也就比同级的很多城市高出几百块,买房差距却相差许多,足足高出两到三倍的单价。
作为外地人,席荆很难接受这个价格。
席荆笑了:“主要是你们住的这个小区处于的地段很好。新城后是金马庄园,同一个开发商开发的,这里面住的都是有钱人,所以这附近的教育医疗都是最好的。”
傅有:“难怪。”
席荆:“很多普通人当初就是冲着好资源来买的房,。当初这块地段可是被抢破头的。所以金马新城的房价一直居高不下。”
许学真:“你刚刚说你来附近办案?是不是就是金马庄园?”
席荆点头:“是。”
蒋昔:“厉害啊!这都能猜到。”
许学真:“也算不上厉害,就是直觉。席荆刚刚说金马庄园有钱人多。以我这些年办案经验,这种地方容易出事。”
席荆点头:“是。一群小年轻玩大了,聚众吸毒死了人。”
傅有:“倒不会让人意外。”
几人聊着天吃完了早饭。
等到食堂关门,五个人一同走出档案大楼,朝楼后的三层小楼走去。
刚走到小楼前,几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蒋昔难以置信仰头看着面前的楼,问:“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傅有不自信地说:“应该没有吧?”
许学真:“是翻新过了吧?”
原先破烂不堪,墙皮随时可能脱落的大楼,现在穿上了新盔甲,宛如新生。
席荆:“两天时间翻新?这速度有点不一般啊!”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你们几个干嘛呢?进来啊!”
是奚琳琳。
几个男人回过神。
许学真开口道:“走吧!”
五个人带着疑惑走进办公楼。
小三楼从外到里都被翻新过,还被放上了绿植。
进到办公室,眼前所见和两天前完全是变了个模样。屋内的布置应该是被重新设计过的,合理利用了内部结构规划了新的办公位。
所有的办公桌椅都换成了新的,桌上摆放着最新配置的电脑。早前胡乱堆砌的档案也全都被放置到新展示柜里。
在场的人看到这些变化,一个个愣在原地,连季时余也不例外。
蒋昔震惊道:“这?怎么回事?”
奚琳琳不以为意:“我找人弄的。”
傅有:“你找人弄的?这能行吗?”
随随便便就把警局大楼给改造,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奚琳琳:“为什么不行?我给警局大楼免费改造,他们还能有什么意见,又不要他们花钱。”
席荆紧锁眉头,疑惑:“这种改造都是需要省厅特批吧?你两天就搞定了?”
奚琳琳:“啊!省厅通过了。就是麻烦点,先找警局的人把办公楼里的材料都搬走,然后再让装修队进来。”
许学真:“这可不是小工程,你哪找的人?”
奚琳琳:“省厅档案馆派人来帮忙,装修队我让我爸帮我找的。”
蒋昔:“可是就两天哎!怎么能这么快?”
奚琳琳:“还好,人多力量大,就是重新装了外墙,里面也就改造了卫生间,还有我们的办公室和杂物间,其他的卷宗储藏室都是简单涂漆和铺了新地板,再换上新柜子而已。”
而已?
土豪就是不一样。用词就能看出来。
席荆小心靠近季时余说道:“我发现一个比你还凡尔赛的人了。”
季时余低头在席荆耳边小声回答:“我比不了。”
席荆笑了:“还挺有自知之明。”
奚琳琳:“行了,大家自己挑选喜欢的位置。试试我为你们选择的新椅子。”
几人相互看看,笑着走向自己心意的位置。
席荆走到了里面的一张桌子,季时余坐到了其旁边。
奚琳琳专门选了人体工学的办公椅,不光能坐还能躺,可比之前的实木椅子强了不知多少。
没过几分钟,刘阔和盛良策也进到办公室。
盛良策惊得眼镜差点掉了:“这什么情况?”
奚琳琳两手一摊:“如你所见,改造了。”
盛良策:“改造?谁改造的?”
奚琳琳:“我啊!”
盛良策重新用一种新目光打量起奚琳琳:“你?”
对比盛良策的不淡定,一旁的刘阔眉头一紧,神情更耐人寻味。
奚琳琳笑笑说:“刘组长说要会享受生活,对我来说工作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好的环境会给我带来好心情。改造是经过省厅和档案馆都同意的,不需要过多担心。另外你们也可以放心,所有的装潢材料都是环保,不会对人身体健康有影响。你们二位的东西我没动,位置也没变。如果你们有需求也可以提供新的。”
刘阔冷冷道:“不必了。”
奚琳琳耸耸肩:“那好吧!”
盛良策本还想说“谢谢”,结果刘阔给拒绝了。
奚琳琳:“哦,对了,隔壁的杂物间我给改成了茶水间和储物间,里面提供各种饮品和吃食,大家不要客气。没有了我会补上。”
刘阔不屑地摇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席荆小声地和季时余说:“你有没有觉得刘阔对奚琳琳有点敌意?”
季时余:“嗯,表情不自然。好像很不喜欢这里的改变。”
席荆:“我也觉得。”
季时余:“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席荆:“铺张浪费?”
季时余:“我怀疑和奚琳琳身份有关。”
席荆:“你的意思是奚琳琳是有钱人,刘阔不喜欢?”
季时余:“十三年前的事故应该就是一群有钱人的恶劣游戏。奚琳琳的做法可能让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席荆:“看来他也不是真的释怀。”
释怀?
季时余从不认为刘阔这样的人能够忘记毁掉自己半生的这群犯罪分子。换成谁都不可能轻易做到。
刘阔现在所有懒散的表现不过是对内心的掩饰。
他比任何人都渴望一个真相。
蒋昔在原有系统的基上重新修改了一番,系统运行得更顺畅,特别是配上新电脑使用,效果更甚,用他自己的花形容如牛奶般丝滑。
不知是不是新环境助力,专案组的人干起活来要比刚到时多了几分劲头。
盛良策又将分级规则进行了详细说明,之后大家纷纷忙碌起来,每个人都抱着一摞卷宗放在自己桌上。
一上午的时间,席荆一个人就录入了十几件案件。
中午休息,刘阔不知去向。
其他几个人讨论起吃什么。
奚琳琳提议:“要不然我们点外卖,茶水间我特意放了餐桌就是为了大家吃饭方便。”
盛良策:“你想得还真周到。以前我整理案件时吃外卖,师父都让我出去吃,从不让我在办公室桌上吃。”
蒋昔:“为什么?”
季时余:“怕你弄脏卷宗对吧?”
盛良策点点头:“是。”
蒋昔扬起眉:“看不出来啊!刘组长还在乎这个?”
盛良策:“虽然师父平时工作态度很随意,但是他对卷宗很重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重视。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
季时余:“不奇怪。”
盛良策:“嗯?”
蒋昔:“季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傅有:“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了。”
蒋昔越听越糊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奚琳琳:“我也没懂。”
许学真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的组长很在意这些陈年旧案。”
傅有接着说道:“他不是真正的自暴自弃,只是一种表面的假象。”
季时余:“在他心里十三年前的飞车案从没消失过。”
席荆:“他仍然抱着一丝希望。”
屋内的几人陷入一阵沉默中。
奚琳琳深思熟虑了片刻,打破了短暂的安静,道:“那我们帮他解决心事,不就行了?”
第43章 狮子王12
一语惊人。
众人纷纷看向奚琳琳。
“我说的不对吗?案子没破, 那我们来破。既然这么在意,那就解决它。”
奚琳琳是个简单的人,想要的就去努力得到。在她看来, 遗忘解决不了问题,唯有真相大白才可以。
盛良策“啧”了一声:“虽然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好像不太行。”
奚琳琳:“为什么不行?”
许学真:“不合规矩。”
奚琳琳:“什么规矩?”
傅有:“你当警察这么久,应该知道刑事案件只能是刑警负责。我们现在是档案管理员, 这种案件查不了手。”
许学真同意傅有的说法:“没错,我们现在是有心无力。”
逾矩是警局大忌。
一旦触犯了规矩, 头上的帽子可能就没了。
奚琳琳迟疑:“可是我记得公告只说我们是调到档案馆任职, 并没有给我们改警种啊!当初我调入专案组前可是先收到了部门转岗通知的。”
几人愣住,左右互相看了看。
蒋昔:“所以?我们还是刑警?”
奚琳琳:“理论上是。要不然查一下内网。”
蒋昔:“那照这么说, 我们还是刑警,完全是可以查案的。”
奚琳琳点头:“我觉得可以。”
傅有心有疑虑:“我觉得不行。许哥你说呢?”
许学真想了半天, 道:“我也觉得此事需慎重。”
蒋昔又看向席荆和季时余:“季哥,席哥, 你们也是同样的想法吗?”
席荆:“我倒是觉得未尝不可。”
季时余笑了,和他猜想得一样。席荆这种鬼灵精,惯会利用这种规则漏洞。而且他觉得这不一定是漏洞,说不定就是上级故意所为。
傅有严肃道:“席荆,这不是开玩笑。咱们现在本来就是戴罪被调离了刑警岗。若是这个考察期出了差错可就真回不去了。”
许学真点头:“傅有说得有道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看着队里两个老大哥对此事的消极态度,奚琳琳遗憾地长叹一声,“要是这样, 就算了吧!”
内部的人都达不成统一的意见, 查案这事根本无法开始。
席荆看到奚琳琳心情低落, 开口道:“其实也不必这么丧气。”
奚琳琳盯着席荆,问:“你有办法?”
席荆“嗯”了一声。
奚琳琳:“别光嗯, 说来听听。”
傅有:“席荆?”
席荆抬起手,打断了傅有的话:“实话实说。我觉得你和许哥担心的太多了。”
傅有有些生气:“担心的太多?我是为大家好。”
许学真:“傅有你先别激动,先听听席荆怎么说。”
傅有呼出一口气,压抑着不满的情绪。
席荆:“来这几天,我一直都在一个问题。”
蒋昔好奇:“什么问题?”
席荆:“之前我们就讨论过,都觉得不会无缘无故把我们这些人丢在这里。既然把我们丢到这里肯定是有目的。”
蒋昔:“目的?难道不是反省?”
席荆:“反省也分很多种。谷晓不就被重新培训了吗?为什么我们就要来这?”
蒋昔想了想:“磨练心性?这么多案子整理完,肯定能磨没。”
席荆:“要是心性真磨没了,那我们可就都废了。”
许学真:“你的意思是故意安排到这?”
席荆点头:“是。”
许学真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可有依据?”
席荆:“我从小是被警局叔叔盯着长大的。我每一次出了事情,我的几位叔叔都会有意无意提醒我,安慰我,但这次没有。”
因为席伟,席荆从小就受到了特殊照顾。特别是他进入警局后,无论是受到表扬还是被人批评,几位叔叔都回来给他分析利弊。
然而这次一反常态,没有一个人来安慰他,连个关心都没有。这很不寻常,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事情没完。
席荆认真地分析后,说:“所以我觉得这次来档案馆并非是不好的事情。”
傅有反驳:“你这只是主观臆断,并不是可靠依据。”
席荆:“我知道,但换个方式想。傅有,你觉得我们之前办案过程中做错了什么?”
傅有沉了口气,思考了一会儿,最大的错误就是嫌疑人出了意外。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问题。
席荆:“除了李玉泽的意外,你们能想到什么?”
几人皆想不出错误。
等不到答案,傅有看向席荆:“你知道?”
席荆:“我大概能猜到。”
傅有:“你说说看。”
席荆:“我们个人身上的不足。”
傅有:“个人?”
席荆:“当初省厅成立专案组,一个原因是为了破案,而另一个应该就是为了选拔人才。”
蒋昔一愣:“选拔人才?我们不就是选拔的人才吗?”
席荆:“说严谨点,是为了选拔管理人才。”
奚琳琳:“管理人才?”
季时余虽没说话,但是他赞同席荆的话。从他最初被选到专案组,看到几名同被选入的刑警,便有了席荆一样的想法。
专案组的选人绝非只为了破案,更像是一次人员考察。
“以前不是没有设立过专案组,但一般都是从同一个市局同一个区选择,再有就是从别的市局选。像我们这样从四面八方拉来的人组成专案组的情况可是头一次。要知道我们此前从没有过合作,彼此不认识又不了解。一群不熟的人突然聚集在一起办案,效果不一定会好过同一市局的人。可省厅还是这么做了,无非是想要看看我们这些人的能力。”席荆耐心分析着专案组选人的原因。
傅有:“看能力我承认,但是选拔管理人才?这怎么说?”
季时余开口道:“之前国家大会上有提到过干部年轻化。我想省厅是想要遵从上级指示,建立新人管理层。”
席荆和季时余交换了一个眼神,“没错。我们这里除了许哥是中队长,其他人应该只是普通干事。我没说错吧?”
无人反驳。
席荆继续道:“这就对了。我们这些人都是上面看好的人。但是这次的红舞鞋并没有完美解决,反而因为我们的失误出现了瑕疵。而这个结果或多或少和我们每个人都有点关系。”
傅有:“你的意思是上面对于我们这次在办案过程中的表现不满意?”
席荆点头:“可能不只是不满意,还发现了我们每个人身上的不足。”
奚琳琳:“所以来这是为了改正不足?”
蒋昔怀疑地看向四周:“可这能怎么改变?”
席荆:“如果我们只是归档整理当然没法改变,所以我才会觉得来这的目的不是简单的磨心性。你们再多想想,为什么调我们到档案馆,还是一个新部门?能学到什么?或者换个问题,这里有什么?”
奚琳琳眼睛一亮:“有案子。”
席荆点头:“对了。还是各种悬案,疑案。或许这就是给我们的新任务。你们记不记得我们第一天来的时候,小盛说上面本打算专门建一个部门来处理这些案件,但是因为人手不足搁置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盛良策身上。
盛良策一脸无辜,又紧张又害怕:“我也是听馆长说的。我没说谎。”
席荆笑了:“别紧张,没说你说谎。相反你说的就是实话。”
奚琳琳有一丝兴奋:“难道说我们就是?”
季时余悠悠地说道:“人手够了。”
蒋昔激动地搓手:“那岂不是可以查案了。”
傅有:“可如果是想成立新部门,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席荆:“说不定这就是我们的第一道考验。”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确实是对人的一种考察。
傅有仍有顾虑:“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里毕竟不是刑警队,而是档案馆。你觉得我们的组长会同意我们查案吗?”
许学真领悟了席荆说的话,说道:“或许改变的不只是我们,还有他。”
傅有:“改变刘阔?这可能吗?”
许学真:“刘阔曾是警队的精英,但因为那次意外退出了刑警队。对于一个刑警,案子没破,就像有一把刀插进胸口,对于他来说应该也是一种遗憾。”
遗憾就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哪怕是结痂也会时不时渗血。
蒋昔微微蹙眉:“可是他那个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还有遗憾啊!”
席荆:“有些人是看不出来的。很多心里受过重创的人比普通人更会隐瞒。”
蒋昔:“这是为何?”
傅有:“因为这类人更希望别人认为他们好了。他们会极力藏起伤痛,让自己看起来和正常人无碍,但这样反而会让心理创伤更严重。严重者甚至会有自杀倾向。”
蒋昔张大嘴:“那刘阔岂不是很危险?万一他想不开?”
许学真:“也不用这么担心。这么多年他都没事,他应该已经完全适应了。”
蒋昔松口气:“那就好。”
盛良策犹豫了下,打断了几人的对话,开口道:“其实,师父他是在意的。”
“嗯?”蒋昔惊讶,“怎么说?”
其他人也好奇盛良策知道的事情。
盛良策:“师父时常会看着卷宗发呆。我偷偷观察过,是一份很老的卷宗。这份卷宗被师父单独放到了他的柜子里。所以当时我很好奇,私下去查了这个卷宗,发现已经归档分级过了,是一级悬案。”
席荆:“十三年前的公路飞车谋杀案。”
盛良策一惊:“你知道?”
席荆点头:“我们都知道。”
盛良策:“这样啊!我也是调查了才知道师父以前是刑警,后来因为追拿凶手受伤才退了下来。”
许学真:“你说刘组长经常翻看这个案子的卷宗?”
盛良策点头:“经常看,但是每次看完都很失落,应该是没有什么希望吧!”
刘阔会如此,众人并不意外。
席荆忽然有了想法:“那卷宗还在吗?”
盛良策:“应该在。”
席荆:“在哪儿?”
盛良策:“原来是在旧办公桌左边第二个抽屉里。现在不确定。”
蒋昔走向刘阔的位置,蹲下检查了抽屉,抬头道:“锁了。”
盛良策:“钥匙只有师父有。”
蒋昔起身:“那没办法了。”
奚琳琳琢磨了下,说:“看来只有和刘组长聊聊了,让他拿出卷宗,我们一起研究一下。”
盛良策摇头:“没有用的。师父非常抗拒提到这个卷宗。我以前问过一次,他很生气。我之后再没敢问过。”
蒋昔不懂:“这是为什么?”
傅有:“禁区。对于刘阔而言,这个案子是他失败人生的源头。这东西就像个开关,只要一碰就会刺激到他。”
蒋昔:“就没有解决办法吗?”
傅有:“除非让他看到希望。只有我们找到线索和疑点,让他看到破案的可能,说不定他才会愿意和我们探讨这件案子。”
奚琳琳:“那怎么办?现在柜子锁了,我们也拿不到卷宗,根本无法了解案件细节,更别说发现案件疑点了。”
这是一个死循环。
席荆笑了,表情中显现出一丝得意:“卷宗可不是只有这一份。”
奚琳琳:“嗯?”
席荆:“这里的案件可都是复印本。”
盛良策:“是的。当初成立部门时就规定了用复印件做整理。”
奚琳琳欣喜:“那原件?”
席荆抬起手志向前方:“档案大楼。”
第44章 狮子王13
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卷宗的原件竟然就在几十米内,不禁让众人欣喜若狂。
奚琳琳开心地嘴都合不拢:“那还等什么?走啊!”
盛良策突然举手,打断几人的谈话,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奚琳琳:“嗯?什么意思?”
盛良策:“系统里有,直接看就好了。现在卷宗都有电子版,你们的账号应该有浏览权限。”
几个人愣住。
奚琳琳感叹:“这么简单!那岂不是现在就可以查看了?”
盛良策点头:“可以啊!”
“不行。”蒋昔当即否决,摇头道。
“为什么?”盛良策打击道。
“浏览电子卷宗系统会有记录, 而且无法删除。上级都能看到谁查看了什么,几点查看的, 以及这份卷宗被查看的次数。我们这多人查看同一份档案, 很容易引起怀疑,提前暴露了我们的秘密。”蒋昔解释道。
奚琳琳失落地叹了口气:“太麻烦了, 还是去借原件吧!”刚准备往外走。
“等一下。”季时余叫住了奚琳琳。
奚琳琳刚起身又坐了回去:“怎么了?”
季时余:“有些事需要我们提前明确。”
奚琳琳:“什么事?”
季时余:“我们查案得偷着来。卷宗最好是席荆去借。”
奚琳琳:“这又是为何?”
查个案搞得像是攻防战。
季时余:“席荆认识的人多,做事方便, 也不会引人怀疑。”
许学真:“没错,这事不能声张。”
奚琳琳:“是怕被人知道?”
席荆:“严格来说是怕刘阔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阻止我们, 所以在我们没有发现线索时,这件事要对他保密。”
蒋昔十分自信道:“保密容易,咱们就是干这个的。”
“但有人可不一定哦!”奚琳琳使了个眼色,示意这里有个外人。
蒋昔立刻领会,一把搂住了还在发愣的盛良策,温声细语道:“兄弟。”
蒋昔的声音本就温润,此刻又故意变了音调, 更是给人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盛良策心里“咯噔”一声, 身子一秒僵硬。
蒋昔身高一米九, 一米七出头的盛良策在他怀里显得格外娇小。
蒋昔突变的态度和语气令盛良策大感不妙。
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随后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封口手势。
蒋昔满意地拍了拍盛良策的小肩膀:“好同志,真懂事。”随即松开了对方的脖子,对众人说:“搞定了。”
席荆点了点头:“还有一个问题。”
蒋昔:“什么问题?”
席荆:“要想瞒住刘阔,我们不能在上班时间查案。”
奚琳琳:“明白,下班加班呗!我没问题。”
蒋昔拍拍胸脯:“我也没问题。”
许学真:“我OK。”
傅有:“我也可以。”
季时余不经意地说道:“我回家需要蹭车,所以你懂的。”
谁懂?这话自然是说给该懂的人听。席荆自然是了然于心。
席荆瞪了一眼季时余,说道:“那我们就达成共识了。不过为了不被发现我们还要更谨慎。”
傅有:“你打算怎么做?”
席荆:“所有人正常点下班,去吃饭也好,溜达也行,总之过半个小时再回来。”
迂回战术。
众人点了点头。
席荆又将目光投向盛良策:“小盛,你就别参加了。”
盛良策从小就对刑事案件感兴趣,但因为自身原因没当上刑警。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遗憾。好不容易有机会参与案件调查,他高兴不过一秒就被人打碎的希望。
他脸上写满失落,请求道:“我保证不说还不行吗?”
席荆严肃道:“我不是不信你,而是你的身份。我们做的事情也是利用了规则漏洞,就算是出事了也能有理由,但你不是。万一出了事,我怕保不住你。”
许学真点头:“席荆说的没错。一旦上级发现了问题,你会很麻烦。”
盛良策:“我不怕。”
傅有:“丢了工作也不怕?”
盛良策语塞:“我?”
傅有:“违规触碰刑案,可不是小事。严重的可能就丢了工作。不光你自己,你家里能接受吗?”
盛良策丧气地垂下头,给出了答案。他不能,他家里人更不能。他考上警察并不容易,家里人也从不要求他晋升加薪,只希望他能安稳的生活。
要是因为违纪丢了工作,年迈的父母根本接受不了。
许学真拍拍盛良策,安慰道:“你也别气馁,这都是暂时的。一旦我们所谋之事成了。到时候我们这个部门正式成立,你就可以加入我们了。”
蒋昔:“对,再等等。不急于一时。”
盛良策点了点头:“好。”
席荆看了眼时间,离下午上班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先去吃午饭吧!”
“就剩半个小时,外卖是来不及了。看来只能吃食堂了。”蒋昔失望道。
“走吧!再不去恐怕食堂都没的吃。”许学真道。
一群人赶着食堂关门前,吃上了口冷饭。
饭后,席荆独自去借卷宗。席荆的朋友遍地有,档案馆也不例外,整个借阅卷宗的过程十分顺利,省了他不少心思。
整个下午,办公室内维持着安静,只有敲击键盘和纸张翻阅的声音,气氛十分微妙。刘阔隐隐感觉到了异常,默默观察着几人的动作。
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专注处理卷宗,并无不妥。
所谓人多力量大。整理速度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一天下来,之前堆在屋子里的卷宗,其中三分之一完成了归档。
下班前五分钟,刘阔开始收拾东西,见对面的盛良策心不在焉,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起身敲了敲对方的桌面:“想什么?到点了。”
盛良策被声音唤回飘远的思绪,“哦”了一声后开始慢悠悠地收拾东西。
“下班了。你们几个也早点回去。”刘阔踩着点走出办公室。
其他几个人相互交换了眼神后,纷纷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季时余走在席荆身边:“食堂?”
席荆:“不了,我要去个地方。”
季时余:“去哪儿?”
席荆:“找个人交个底。”
季时余疑惑:“嗯?”
席荆:“虽然我们是秘密进行,但总归是有风险,得找个官大的给我们扛一下。”
季时余:“你打算找谁?”
席荆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丁局。”
自从席荆确定了要插手刘阔的案子后,他就一直琢磨这事如何开展。
即使规则有漏洞,但席荆还是会有担心。
何况既然要查就不能随随便便,可一旦有了动作,再低调也会被人发现。
这次案件,是他鼓动了其他人参与,所以他需要提前确保做这件事不会给参与的人造成后果,才能放手一搏。
季时余担心道:“你确定他能帮你?”
席荆很自信点头:“嗯。丁叔不会让我出事的。”
季时余盯看席荆的眼睛,猜测道:“所以你不是想让他帮你扛,而是想试探他对这件事的态度。”
席荆笑笑:“聪明。”
席荆很清楚如果此事不可为,丁津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说不定当场就会发飙骂人,训斥他的自作主张。
借着查案的契机试探领导的态度,季时余不禁佩服席荆的周全。
席荆:“行了,你先去吃饭,我打听完消息就回。”
季时余:“一起吧!”
席荆愣了一下:“一起什么?”
季时余:“一起去。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和丁局说。”
席荆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季时余的要求。
两个人开车来到市局。
来之前,席荆特意打了电话,丁津疑惑地等在办公室里。
丁津原以为只有席荆一个人,没想到季时余也跟来了。
“你们两个特意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丁津好奇道。
“丁叔,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席荆直截了当,他道:“十三年前的公路飞车案您了解多少。”
丁津的表情耐人寻味,不是惊讶,而是窃笑。
直觉告诉席荆,这事似乎不简单。
丁津不紧不慢拉了拉衣摆,“了解不多。”
席荆试探地问:“您觉得过了这么多年还有破的可能吗?”
丁津十分严谨地回答:“任何案件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这一点是我们当警察一直都坚信的。”
席荆懂了,紧接着就问:“如果被我们破了,你应该不意外吧?”
丁津:“怎么?你有发现?”
席荆:“没有。”
丁津:“那你说这么多?在这给我画饼呢?”
席荆“啧”一声,“哪儿能啊!我什么人别人不清楚,您还能不清楚吗?我这不是提前给您打预防针,让您提前有个思想准备。万一有什么麻烦,得靠您倾情相助。”
丁津冷笑:“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嫌我活得太长,给我整活啊!”
席荆一脸无辜:“您误会我了。我这是害怕给您惹麻烦。”
丁津:“你小子惹的麻烦还少吗?”
席荆看了眼丁津,心领神会:“明白了,谢谢叔。”
丁津翻白眼;“没事,就赶紧走。我也要回家。”
席荆:“我没事了,但他有事。”说着一掌拍在季时余的背上。
这手劲不小,季时余疼得咬牙。
丁津扭头看向季时余,“什么事?”
季时余一下语塞,他本来就是想和席荆同来随便扯了个谎,没想到被席荆当了真。
尴尬。
季时余想了想:“能私聊吗?”
丁津隐约猜到了季时余的问题,命令席荆:“你出去。”
席荆震惊,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丁津点头:“出去。”
席荆又看向季时余,对方一脸无辜地回望。
这家伙居然背着自己和丁津勾搭上了。
给我等着,等回家收拾你。
席荆暗搓搓在心里吐槽,随后不爽地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丁津又来了句:“关门。不准偷听。”
席荆气得翻白眼,用力带上了铁门。
房门关上后,丁津开口道:“说吧!”
季时余正式地问:“席荆与父母的关系怎么样?”
丁津;“很好啊!怎么了?”
季时余:“我也不瞒着您,我最近搬到了他家。”
丁津直起身子,“你住他家?”
季时余点头:“对。因为一些原因我暂时住在他家。”
丁津若有所思:“这样啊!你为什么会问他和父母的关系。”
季时余坦白:“在他家这几天,我没在他家看到任何父母留下的痕迹,就好像是他刻意抹去的。”
丁津沉默,“一点都没有?”
季时余:“至少我没看过。”
丁津:“这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季时余:“可以说是不正常。所以我想跟您了解一下他和父母的关系究竟如何。”
丁津心情沉重,回忆道:“席荆父母去世时,他才八岁。我印象里他们一家人关系是很好的。席荆也一直以他父亲为骄傲。”
季时余:“方便问一下席荆的父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丁津迟疑,深思熟虑后,说道:“查案时人失踪了,等找到时已被杀害。”
季时余:“杀人凶手抓到了吗?”
丁津摇头:“没有。凶手身份不详,杀人动机不明。当时这个案子挺轰动的,但最后无疾而终。”
季时余:“悬案?”
丁津沉重道:“是。”
季时余思考少顷:“那席荆当警察是为了查明他父亲的死亡真相?”
丁津:“没错。”
季时余:“那他妈妈呢?怎么去世的?”
丁津手掌摩挲了两下下巴,无奈道:“自杀。”
季时余心为之一颤,忍不住重复道:“自杀?”
丁津点点头:“是。她妈妈太爱他爸爸,忍受不了丧夫之痛,我们当时都没想到会那么突然。”
季时余难以理解道:“她妈妈没想过席荆吗?他还那么小。”
一想到八岁对席荆经历完父亲丧命没多久又要面临母亲离世,季时余心疼得揪了起来。
丁津心里也不舒服,猜测道:“大概是夫妻感情太深。我记得席伟说过,他们夫妻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非同一般吧!”
网上的一句话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原本是大众羡慕有情人的一句玩笑话,可在席荆这里却只剩下心酸和悲哀。
季时余:“我知道了。”
丁津:“既然你们住在一起,就麻烦你多照顾他。席荆是个好孩子,只是有点小脾气。平时你多让让他。”
季时余点点头:“我会的。我先走了。”
丁津:“好。”
季时余走出丁津的办公室,发现席荆人不在。他找了一圈,最后在车里找到了人。
席荆正坐在车里啃着饭团,车门忽然开了。
季时余坐进车里,看着席荆像个松鼠一样,两个腮帮子被食物塞满,嘴巴不停地动,吃得很香。
看着席荆吃,季时余也感觉到有点饿了。
季时余舔了舔嘴唇,问道:“你这哪买的?”
席荆从腿上袋子里拿出饭团,扔给季时余。
季时余:“给我的?”
席荆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吃不下了。”
席荆的饭量季时余领略过。席荆只有吃不饱,从没有吃撑的时候。
季时余手里的明明就是故意多买的。
死鸭子就会嘴硬。
季时余笑着拆开包装袋,一口塞进嘴里。
席荆擦了擦嘴巴,又开了瓶水,有意地问道:“东西好吃吗?”
季时余点头:“好吃。”
席荆:“那你和丁局聊什么了?”
在这等他呢!
季时余望着手里的饭团顿时觉得不香了,刚才吃下的每一口都是算计。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上了别人的套。
哎,失策。
席荆嘴角得意的笑抑制不住,“说啊!聊什么了?”
季时余放下双手,扁扁嘴,转头看向席荆,目光不觉被席荆的唇边吸引,一只手随之抬起。
席荆察觉到季时余的不对劲儿,挡住季时余的手,不解道:“你干什么?”
季时余扫开季时余的手,严肃地说:“别动。”
席荆因季时余一声吼当场愣住。他不知季时余要干什么,莫名有了紧张感。
季时余的手慢慢靠近。
席荆身子本能向后靠,奈何座椅靠背阻挡了后退的路,最后无处可逃,只能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瞧见席荆过激反应,季时余偷偷笑了出来,但依然没有收回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抚在席荆的唇角,取下黏在嘴边的一粒大米粒。
“好了。”季时余道。
席荆感觉到嘴边的温度消失,慢慢睁开眼,正好看到季时余手指上粘着的米粒,忽然意识到刚刚季时余在干什么。他抬头看向面带笑意的始作俑者,脸不可控地发红,一瞬间从脸颊蔓延到耳后。
季时余趁机说道:“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吧!许哥刚才电话我,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好像是有新发现。”
席荆“哦”了一声,立马坐直身子,放下手刹,一脚油门,车子开出了警局。
路上,季时余特意闭目养神,不与席荆说话。等到车子停下来,才重新睁开眼。
席荆直到下车后才意识到自己被季时余摆了一道,对方只用一个小动作就将他的问题糊弄过去了。
这个混蛋是故意的。
可恶。
两人回到办公楼。其他几人正呆在茶水间,围成一圈讨论着案情。众人为了查案也是拼了,故意选择北面的房间讨论案情。
蒋昔看到人,道:“总算是回来了。就等你俩呢!”
席荆:“抱歉,回市局一趟。”
许学真:“听季时余说了,你去刺探军情了。怎么样?”
席荆冲众人一乐:“放手做,有人兜底。”
有了席荆的保证,众人的心安下不少。
许学真让开两人的位置:“过来讨论案情吧!”
席荆:“有什么发现?”
许学真:“卷宗你看完了吗?”
席荆点头:“下午偷着看了点,没看全。”
大伙儿不约而同笑了,一模一样的套路,忙里偷闲,得空查看会儿卷宗。虽然时间仓促,没有人能完整看完,但对案件有了基本了解。
许学真:“你有什么发现?”
席荆:“我感觉飞车党收手是有人为干预。”
蒋昔:“我们也这么认为。飞车党一夜消失的原因应该是有人被抓到了。我们猜测或许是因为怕此人曝光其他人身份,所以才会消失得这么干净。”
傅有:“我们还调查到,被抓到的犯罪嫌疑人在成为植物人的三个月后死亡。这事透着古怪。”
席荆点点头。他当初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有同感。
任何秘密都有可能被说出去,唯独死人的嘴最牢靠。这套理论在犯罪团伙中最为适用。
席荆:“尸检报告有人看了吗?怎么说?”
傅有:“我特意看了,没问题。正常的脑死亡。我也咨询过相关专家,证实植物人是有可能脑死亡的。”
难道真是自然死亡?席荆不免质疑自己的判断。
若不是或许还能有个突破口,可若是,连老天爷都在包庇罪犯,也难怪当年的刑警寻不到线索。
季时余突然开口:“死者身份有调查吗?”
蒋昔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季时余:“调查了。死者名叫侯景明,案发时只有17岁。”
“17岁?未成年?”席荆惊讶。他下午翻阅卷宗时并没看到这个信息。
“是,案发时人还在念高中。”蒋昔道。
席荆迅速翻看文件,“克里斯国际高中?”
蒋昔:“是,有什么问题?”
席荆:“没什么大问题。这所高中是禹市最早的国际高中,非有钱有权的人家读不起。”
蒋昔:“那他家是挺有钱的。”
席荆听后,十分好奇:“他家做什么的?”
蒋昔:“卷宗上记录说他父母以前是果农,后被政府征地,得了几套房子和两千多万。”
席荆并不感到意外,禹市这样的人家还不少。
十几年前全国各地都在大兴城市建设,禹市正是宜宁省大力发展的城市。一时间,禹市多了许多拆迁户,也被俗称为暴发户。
也是从那时起,禹市有钱人多了,随之而来的是物价飞起等一系列问题,直到今天禹市的消费水平都高于很多省市。
席荆:“他们家现在干什么?”
蒋昔:“现在在禹市开了连锁水果店,路边随处可见的果蔬鲜就是他家的,据说生意还不错。”
席荆恍惚了下:“原来是他家的。”
果蔬鲜在禹市当地很有名,几年的时间遍地开花。基本上每个小区附近都会有一家门店,是最早提供鲜果处理和送货上门的果蔬店,而它的水果新鲜卫生也是经久不衰的关键。席荆也曾多次从他家购买水果。
蒋昔接下来的话震惊众人。
“现在他们有了个小儿子,已经十二岁了。”蒋昔说出自己的最新调查。
推算日子,侯景明死后一年,两口子就有了孩子。
席荆评价道:“速度够快的。”
蒋昔:“不是一般的快,我查了侯景昊的生日,再推算怀孕的时间,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奚琳琳皱起眉,一脸嫌弃道:“你这么变态。”
蒋昔翻白眼:“你懂什么!我这是严谨。”
“哦哦好好,你严谨。”奚琳琳撅着嘴道:“请问你发现了什么?”
蒋昔:“他们怀孕的时期正好是侯景明出事后两个月。”
奚琳琳:“这能说明什么?很有可能是意外。怀孕这东西又说不好的。”
傅有:“是说不好,但也能说明点问题。”
奚琳琳:“什么问题?”
傅有:“抛去意外的可能。如果怀孕是故意的,那就意味着这对夫妻做好了放弃大儿子的准备。儿子刚出事就想到要个新孩子,这两口子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啊!”
奚琳琳想了想:“该不会又不是亲生的吧?”
此前梁安父母的冷酷无情,给奚琳琳留下了心理阴影,此刻侯景明的父母又是众人无法理解的做法,她忍不住产生了邪恶的想法。
蒋昔摇头:“不是。是亲生的,而且卷宗里调查结果显示侯景明的父母很疼爱儿子。”
奚琳琳不解:“这就奇怪了!”
心爱的儿子刚刚受伤生死不明,寻常夫妻恐怕天天都是以泪洗面,他俩却有心情造小人,这反常的举动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席荆想了想,问道:“侯景明的其他社会关系有核实过吗?”
蒋昔:“关于这一点,当年的警方调查似乎受到了阻力,并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席荆翻开卷宗查看。当年警方的调查方向并没有问题,着重调查了侯景明的同学和朋友,但是并没有取得有效的证据。
“全都有律师参与?”席荆无奈道。
“是。”蒋昔点头,“因为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而且一个个都是未成年。这些孩子所说的毫无破绽,明显是有人事先教过的,警方根本没办法。再多细节可能需要询问当年的办案人员,卷宗没有过多记载。”
卷宗记录的内容必须是严谨客观的,有些个人主观猜测和想法是无法被记载。但这些猜想有时又会对案件的侦破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只不过案子处于秘密调查中,席荆还没法找人了解案情经过。
席荆:“那案发后所涉及的几个学生有离开国内吗?”
蒋昔:“没有马上离开。”
席荆震惊:“一个都没有?”
蒋昔点头:“一个都没有。不过这些人在高中毕业后全都出国了。”
出国的结果席荆并不意外。
国际高中的学生本身就是不准备参加高考的。这些学生从初中开始就要参加各种课外活动和各种竞赛,高中开始就要准备语言考试和国外的学业考试。许多优秀的学生高三没毕业,录取通知书已经到手。
分析至此,许学真感叹:“这案子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啊!”
不可否认,飞车案的调查难度超乎他们几人的最初设想。
涉案人员全部是未成年,警方的调查询问都不能像审讯成年人一样。他们需要考虑未成年人的身份和心理状态,提出的问题也会少了犀利感,加上案件有律师参与,很多问题一出口就会被律师驳回,调查难度必然是陡增数倍。
季时余在一旁翻看卷宗半天,又慢慢合上卷宗,“这里面记载的和侯景明有关人员只有三个,但是当时卷宗里记录的飞车可不是只有四辆。”
蒋昔:“警方是根据社交软件和同学的证词,找到了这三个学生。在学校里这三人和侯景明的关系最为密切,但遗憾的是没有调查出任何问题。”
奚琳琳:“为什么没多找几个学生调查,说不定还有其他人。”
席荆:“恐怕没那么容易。克里斯这所高中很特别。”
奚琳琳费解:“有多特别?”
席荆:“据我所知这个学校有专业的律师团队。我刚才也说了在这所学校读书的孩子家里都有点背景,你想调查他们没点证据根本不可能随便让你带走调查。学校也会以警方妨碍正常教学活动的名义来拒绝警方的调查要求。”
蒋昔震惊:“拒绝警方调查?这么嚣张?”
席荆摇头:“不是嚣张,而是人家有底气。克里斯是外国公司在禹市创办的私人高中,特别擅长使用法律维护自己的权益。我印象中克里斯有过几次官司,但最后都赢了。他们的律师团队不容小觑。他们也不是阻挠警方办案,只是更在乎学校利益,所以警方想要调查可以,你要先拿出证据,没有证据就免谈。”
这种类型的学校背后必然有财团支持,而律师团队更是必不可少。奚琳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照你这么说,我们想调查恐怕也不容易。”许学真对于重新调查此案的决定产生了退意。
席荆:“那也未必。当年的这些学生都已经毕业,我们和学校的交集不会太多。”
许学真:“但是从没目前我们所掌握的证据,压根没法确定犯罪嫌疑人。何况这些年他们没有再犯案,我们想抓住这些人,可不容易。”
几人接连沉默。
傅有思虑半天,打破僵局:“真的没有再犯案吗?”
许学真:“什么意思?”
傅有严肃道:“从犯罪心理学分析这些飞车党。他们杀人是为了寻求刺激。从郊区转向市区,最初是飙车,后来是杀人。这种一路演变寻求刺激的方式正说明他们内心对目前的状态不满足,所以行为举止才会变得更疯狂。他们想要追求更大的刺激。这样的人一旦开始了杀戮,是不会轻易停下来的。”
众人一听,面色瞬间凝重。
奚琳琳提出看法:“会不会是家里人知道了,阻止了他们的行动?”
傅有:“你说的有可能。但这种阻止很多都只是短暂的,甚至更可能是无效的。”
许学真:“怎么说?”
傅有:“对于喜欢追求刺激,并且习惯用杀人来满足内心需求的犯罪分子,很难有其它方式填补内心的空虚感。就像是吸食毒/品上瘾一样,他们杀人也会上瘾。”
席荆黑起脸,蹙着眉道:“你的意思是一旦这类人杀了人,就会一直采取杀人的方式追求刺激?”
傅有重重地点头:“这类人通常不会停下,相反他们还会精进自己的杀人方式。就好比此案中的凶手,他们在无意撞到第一个人后,行为变得更加疯魔,这才会出现一夜撞了六个人。”
许学真疑惑:“难道没有特例?”
傅有:“不能说没有特例,但是从目前累积的大量类似案件反馈的结论表明,大部分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都是在第一次尝试到杀人后,发现了杀人乐趣,从而犯下了后面的案件。”
蒋昔回忆道:“我记得警方在调查侯景明的时候,从他电脑里搜索过的记录和一些特殊标记推断出飞车党在玩杀人游戏。”说完迅速将卷宗翻到指定位置传给其他人。
侯景明的几条搜索记录令人触目惊心。
【车速达到多少能够撞死人】
【禹市夜晚哪条街最热闹】
【几次撞击能确保人死亡】
除此之外,还有些不明含义的符号。
X2 L2 B1 D1 J1 K1 S1 T1 W1 F0 H0
傅有对这些信息印象特别深刻,“我也注意到了这点。这群飞车党为了杀人制定了游戏规则。”
蒋昔:“这说明什么?”
傅有:“说明飞车党正在提高杀人难度。”
奚琳琳费解:“这是为何?杀人还要提高难度?”
傅有:“他们具体的游戏规则警方并没有调查出来,只是推断他们在比杀人数量,但是显而易见这些规则是为了追求刺激的变现。普通的杀人方式已经不能满足他们想要的快乐,他们需要其他手段来达成的满足感。”
奚琳琳怒斥:“变态。”
傅有:“是很变态,而且有调查表明,这类凶手的一大共通性就是停不下来,除非是被抓到或者发生意外,否则他们就会一直寻找下一个目标。他们中很多人有反社会人格,并不会因为杀人而产生愧疚。我曾经遇到过一名连环凶手。据他表述,杀人的快/感是别的事情给不了的,只要一段时间不杀人他就会心痒焦躁,只能通过不断杀人平复。”
奚琳琳不能理解杀人犯的想法:“不是,他图什么呢?”
傅有:“他说他享受被害者面临死亡时候的恐惧和哀求,认为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奚琳琳无语:“疯了吧!”
傅有微微晃头:“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看待他们。有很多我们眼中所谓的坏人从不认为自己是坏人,更不会认为自己是疯子。用他的话说他只是和我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
奚琳琳:“他们追求什么?人命?”
傅有:“生死的掌控权。”
奚琳琳:“什么玩意?”
傅有永远无法能忘记那次的对话。
对方冷笑,用着嘲讽的语气回答他的话,“弱肉强食,你不懂,这是属于强者的快乐。只有强者才可以拥有决定人生死的权利,你们口中所谓的杀人犯法不过是弱者为了保护自己的虚伪法规。”
傅有能看出对方毫无悔悟之心,在杀人犯的眼中人命不值钱,只是他寻求快乐和刺激的玩具。
“玩具总有坏的时候,坏了就再换一个。不是吗?”
这是原话。
直到今天傅有的耳边时常能够想起这句话。
席荆心理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依你所见,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傅有:“我也不知道,只是怕。”
蒋昔心悸,试探道:“怕什么?”
傅有郑重其事道:“怕一时的停止会造成更严重的反扑。”
第45章 狮子王14
反扑意味着卷土重来, 甚至要比曾经的杀人游戏更为疯狂。而更让人担忧的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也没有人会知道他们会在哪里,会使用什么样的方式继续追求他们想要的刺激。
如果真如傅有担心的一般, 这些人无法停止杀戮,那么过去这些年,有多少人已经无辜受害更是不得而知。
专案组的人一个个只能用沉默表达内心的惆怅。
季时余倏然开口打破了办公室内的无声:“禹市最近几年有没有类似的车祸死亡案,最重要的是凶手不明。”
“我马上查一下。”说着蒋昔迅速开启电脑搜索。
席荆的手反复揉搓着下巴, 大脑飞转没有半点头绪,无奈摇了摇头:“我印象中没有。如果可以, 小蒋搜寻范围拓展到全国。”
蒋昔:“明白。”
案情讨论暂时告停。所有人散开, 有的去接水,有的去了洗手间。
过了几分钟, 蒋昔道:“数据太大了,今天可能没有结果, 估计要明天。”
许学真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今天先到这吧!大家早点回去。明天继续。”
其他人也同意许学真的建议,纷纷收拾东西,关了电脑和吊灯。
席荆拿起车钥匙:“走吧!回家。”
季时余跟着席荆出了办公大楼。
上车前,席荆摇晃了两下发沉的头。
季时余恰好注意到席荆的小动作,关心道:“累了?”
席荆:“还好,就是头有点沉。”
季时余伸出手:“车钥匙。”
席荆愣了一下:“啊?”
季时余:“我来开,你休息。”
席荆想想, 交出了钥匙, 自己坐到了副驾驶。
季时余不是第一次开席荆的车, 上手很快。顾及到席荆的身体,季时余特意开得慢些。
席荆又想起了晚上因为季时余的小聪明而没了下文的问题, 再次开口,用着无力的声音问道:“你今天到底和丁局说什么了?”
季时余笑了:“你怎么还记得?”
席荆委屈道:“丁叔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撵过我。”
看着席荆可怜的模样,季时余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深思熟虑后,季时余觉得这事不应该瞒着当事人,故他说道:“那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席荆意外:“和我有关?”
季时余:“是。”
席荆立刻警惕起来,收起丧气的表情,“你说吧!”
季时余:“我和丁局讨论了下你的问题。”
席荆:“我的问题?我有什么问题?你该不会说了我缺钱吧?”
席荆别的不怕,就怕季时余向丁局说他经济状况不佳。他能想象若是丁津知道了他的近况,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自从父母去世,警队的叔叔阿姨帮过席荆多次。这些人情好意席荆这辈子都还不完,所以他不想欠更多。
季时余知道席荆的担忧,否决道:“没有,没说。”
席荆松口气:“那就好。那你们说了什么?”
季时余:“我向他询问了你的情况。”
席荆皱眉:“我有什么情况?”
季时余:“还记得我们之前的实验吗?”
席荆想了想:“说谎天才?”
季时余:“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席荆困惑:“什么意思?”
季时余:“是先天的还是后天养成的,所以我去做了背调。”
“你调查我?”席荆不可置信季时余居然背着他调查。
“是,我调查你。”季时余承认得一点都不含糊。
态度直截了当,丝毫没有愧疚之意。
席荆气笑了:“你偷着调查我,你还有理了?”
季时余:“的确有正当理由。”
席荆:“你说,我听听看什么理由。”
季时余:“我想通过研究你知晓你可以说谎的原因。”
又是研究。
是不是在季时余眼里,自己和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没有区别,只有被人研究的价值。
席荆情绪消沉,冷冷地问:“你是觉得我不会生气吗?季时余。”
季时余感觉到了席荆态度的转变,知道这事不会轻易过去。
既然要谈那就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季时余慢慢将车停靠在路边,回答道:“不是,我知道你会生气。”
席荆不解:“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调查?是不是你无所谓我会不会生气,你在意的只有你的研究成果。其他的都可以不在乎,对吗?”
季时余低下了头。这一举动无异于默认。
席荆的提问他无法否认。最初的他确实是为了研究,忽视了席荆的感受。
他一心想要知道席荆能够自由说谎的原因,想要透过席荆的经历找出方法,帮助身处危险之中的卧底。
季时余向来是理性的人。他懂得衡量利弊,也善于取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可在他得知了席荆的身世后,内心受到了触动,一直以来的坚持也有了动摇。
不可否认,他在意席荆的成长,也心疼席荆的不易。
季时余清楚自己的所做伤害到了席荆。他思来想去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无奈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屁用。”席荆冷笑。他一点都不想听到这句话。他对这三个字深恶痛绝。
在他眼里,“对不起”是世上最没用的一句话。
伤害已经造成,施害者却想要一句话轻飘飘带过,试问和流氓有何区别。
席荆扭过头冷静了会儿,重新开口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季时余如实相告:“为了找出你可以随意说谎还不被发现的原因,加以研究用以培养卧底。”
席荆:“培养卧底?”
季时余:“我之前提过近两年卧底死亡率异常高,很多犯罪分子开始研究身体语言,而我们的卧底因为无法掩饰自己的微表情被识破身份,最后丧了命。如果他们能和你一样,至少能有一线生机。”
席荆沉默,一时说不出话。
季时余并没有坏心思,他想得多,也想得远,只是没有用对方法。
席荆有一点不解:“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卧底?”
季时余:“我上大学时的兄弟,叫庄陶。毕业后和我一样进了警局。只不过我干了刑警,他去做了缉毒警。他被领导派去当卧底,却在这个期间暴露了身份,被毒贩残忍杀害了。”
现在想想,其实从庄陶意识到犯罪团伙中有这号人物存在的时候,他便知道命不久矣,但他还是没有放弃卧底任务,而是坚持到最后,临死前将毒贩中有微表情专家的重要信息传递出来。
席荆没想到季时余不可理喻的行为背后是一个悲痛的故事,顿时受到了震撼,“所以你去研究了身体语言?”
季时余:“大学时期老师已经发现了我这方面的天赋,但是我并没有特意去学习。是他出事后我才专门去进修的。不过我只能辨别,做不到伪装。你是我发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假话难辨的人。所以。”
话没说完,席荆便懂了。自己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线光亮,让季时余看到了希望。
席荆慢慢平静了心情,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季时余低着头:“涉及到你的身世,我怕勾起你的伤心事。”
因为思虑过重,反而弄巧成拙。
席荆对季时余的做法有了一丝包容,“你都问了丁局什么?说实话。”
季时余:“你父母的事情。”
席荆:“他怎么说?”
季时余如实相告:“说你父亲被人杀害,母亲自杀。你是吃百家饭长大,从小生活不易,很听话很乖,一点都不皮,和现在完全不同。”
这一回,季时余没有任何隐瞒,一口气全说了。
席荆:“然后呢?”
季时余:“然后他让我让着你。”
席荆听笑了:“你让着我?怎么让着我?”
季时余“嗯”了一声,“尽量不和你吵架,不惹你生气,主动认错。”
难怪道歉的这么快。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席荆的气因季时余的坦诚消散,“那你的研究结果是什么?”
季时余:“你的经历对你的影响很大,你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加上你小时候长期寄居他在别人家,年纪小的你非常聪明,知道生活不易,你为此学会了审时度势,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想法,尽量让身边人舒服。你出色的交际能力也得益于此。但是这些不能与你说谎自如联系在一起。所以暂时没有结论。”
暂时只是个委婉的说法。现实是这个结论想得到证实会非常难,甚至就算是证实有关,也无法实行运用到生活中。
每个人的成长经历是独一无二的,不是所有人都是席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席荆。
季时余一早就明白这个研究不容易,但他没有其他方法。虽然平日里的季时余冷言寡语看似难以接近,可只有熟悉的人才知他的重情重义。
好友的死就如同千斤重的鼎压在他头上,他只能硬着头皮死马当活马医。
现在回头看,过往的行为无一不透漏着愚蠢。
他大概也犯了病急乱投医的毛病。
席荆听完季时余对自己的看法,心头微微发酸,从没有人像季时余一般,能够懂自己这些年成长心酸和不易。
没有一个孩子愿意小心翼翼的生活,如果如此也是生活所迫。
席荆对季时余的调查彻底释怀,“你还想要知道什么?”
季时余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你对你父母是什么情感?我发现你家里没有任何父母的痕迹。你恨他们吗?”
席荆:“不恨。”
回答得毫不犹豫。
季时余:“为什么?”
席荆:“他们给了我生命。”
季时余:“那你为什么不愿看到他们的东西?”
席荆舔了舔嘴唇:“因为他们一个食言忘记了和我的约定,而另一个?”接下来的话席荆一时说不出口。
季时余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等着席荆调整好心情。
过了不知多久,席荆缓缓开口:“一个为爱想要带走我。”
季时余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带走你?是什么意思?”
席荆闭上眼,神情苦涩:“我妈妈原本是想要带着我一起死。”
重新回忆起不为人知的往事,席荆仍然会心痛如绞。身边人只知道他妈妈因为太爱爸爸而选择自杀,却不知道席荆也差一点离开这个世界。
季时余瞳孔放大,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不得已又反问:“你说什么?”
席荆红着眼,悠悠开口道:“那天我妈妈做了两碗面条,背着我放了药,但是我看到了。”
季时余紧张道:“之后呢?”
席荆:“我没吃,偷偷倒掉了。我本来并不知道她加了什么,但是那天她很奇怪一直问我不困吗?我说不困。她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和我说了对不起。结果第二天她就服毒自杀了,给我留了一封信。”
“信上说了什么吗?”
“也没什么,就还是对不起。”
季时余瞬间明白席荆对这三个字厌恶的缘由。
席荆继续道:“我妈妈说她没有爸爸活不下去。她和爸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三十多年没有分开过,他们说好了要携手到老。现在突然阴阳相隔,她受不了。她觉得爸爸在天堂太孤独了,想去找爸爸。原本是想带我一起去,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到另外一个世界,这样谁都不会孤单。但是她发现我并不愿意,所以她放弃了,选择自己一个人去找爸爸。从那天起,我家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说这些话时,席荆几度哽塞,一度落泪。席荆时常在想他这一辈子或许都不能理解父母之间刻骨铭心的感情。
爱一个人超过自己的生命,甚至没有对方就失去活着的意义。
他用了很多年才释怀了父母的离去。每个人都选择的权利,而他只能尊重母亲的选择。
席荆默默垂下头,说不出话。止不住的眼泪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手背上。
倏然间有一只手从左边伸过来,轻轻覆盖到了他的手上。
耳边响起低沉温暖的声音,“现在不是了。”
第46章 狮子王15
季时余怎么也没想到席荆还隐瞒了这样一段难以启齿的过去。他无法想象席荆是用怎样一种心情说出的真相。
父亲因为意外去世, 母亲独活不了想要带着儿子一死了之,可席荆偏偏成了被留下的幸存者。
或许那时候只有八岁的席荆都不知道活着是对是错,可他却是真真实实被抛弃的那一个。那段艰难的岁月, 幼小的心灵会受到多少伤害,成长的道路又该有多难,恐怕只有席荆自己知道。
平日里的席荆总是笑呵呵的,再不然就是生气发火, 唯独没有哭过。
眼下,黄豆粒儿大的泪珠挂在脸庞, 席荆又是一张娃娃脸, 伤心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惹人心疼,想要安慰。
季时余的目光一路随着席荆的眼泪落下, 最后停留在席荆紧扣的双手。他看得出席是紧张且悲痛的,想来席荆向自己袒露家里的秘密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刹那间, 季时余仿佛听见了少年席荆呼救的声音,眼前有一只手伸出来, 渴求着有人能拉上一把。
这一瞬间,季时余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他不自觉将自己的手覆盖上席荆的双手上,只希望自己可以给席荆一点点,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温暖。
季时余的手要比席荆大很多,一只手完全可以罩住席荆的手。他轻拍了两下,安慰道:“现在有我。”
席荆盯着季时余的手,仿佛看到爸爸。小时候, 每当他难过时, 席伟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宽慰鼓励他。
席荆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感激道:“谢谢。”
季时余:“不用。”
席荆抽出手抬起擦干眼泪,整理好情绪, 重新问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季时余摇摇头,道:“你刚刚说的这些,其他人?”
席荆:“不知道。我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
季时余:“所以我是唯一一个?”
席荆:“嗯。”
被席荆信任,季时余感到意外:“为什么会想要告诉我?”
席荆:“你不是说想要帮助卧底吗?我也希望为同行做些事。你就当我发善心吧!”
虽然席荆不知道自己的过往是不是真的有研究价值,但是他还是说了出来。归根结底是他想说。
他很清楚,如果是自己不想说,无论怎样的威逼利诱都不会从他口中套出一个字。
可是他也是个普通人,是人总有疲累的时候。也许真的是压抑在心里太久,过去身边的人只是关心他好不好,却没人敢问他发生了什么,甚至害怕他难过选择避而不谈,如今终于有一个人向他询问真相,他有了机会诉说秘密。
湮没无音的真相浮出水面,积压心底数年的负担消除。席荆流着泪却笑着。
席荆主动摇下车窗,冷风灌入车厢里,吹散了沉重的空气。
冷空气的侵入,席荆渐渐平复心绪,恢复如初,他道:“回家吧!”
“好。”季时余重新发动了车子。
接下来的是一路的沉默无言。到家后,席荆直接回了卧室。季时余并没有打扰,而是默默洗了澡洗漱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席荆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十几年不变的天花板,释然地咧开嘴,心里是说不清的轻松,还带着点兴奋,以至于失眠了半宿。
而住在隔壁的季时余同样失眠。他脑子里反复想起席荆坐在车里时说的话,心疼对方受过的苦。
曾经季时余也觉得自己的童年不如意,可和席荆一比,他无疑是幸运的。命运并没有过分亏待苛责他,他才得以平安幸福长大。
一天下来发生太多事,季时余想了太久,直到天亮才睡过去。
第二天,两人都起晚了。席荆是因为昨晚忘记了给手机充电,没听到闹钟。季时余单纯是不想起,直接按掉了闹钟,结果睡过了头。
席荆睁眼的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不对劲儿,天太亮了。
他走出客厅看到墙上的闹钟,已经过了八点,居然睡了这么久。
生物钟向来稳定的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席荆无奈叹气,只能匆忙洗漱,换上衣服。途中意识到家里还有一个人,咬着牙刷从厕所冲出,走到季时余房门口,来了几下夺命连环敲。
季时余被门口巨大的声响惊醒,迷迷糊糊下床开门,无精打采道:“干嘛?”
席荆:“迟到了,快点换衣服刷牙洗脸。”
季时余抬起眼皮看了眼墙上的钟,瞬间睁大双眼:“我去。”
一大早,两个人手忙脚乱。
席荆随便洗了个头,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便和季时余冲出了家门。
然而,坏事连成串。
车子开到一半,遇到了堵车。
季时余看着前后全是车,又看了眼手机里导航提醒,前方至少堵了两公里。
“这怕是没一个小时都出不去。”季时余无奈道。
“差不多。”
“没想到禹市堵车情况会这么严重。”季时余之前一直住在警局,对禹市交通情况并不了解。
席荆:“这几年尤为严重,所以我通常会为了避开早高峰出门早一些。”
季时余:“原来如此。”
席荆叹了口气,随后掏出手机:“我先和蒋昔打个电话,让他帮着请个假。”
蒋昔接到席荆的电话,很痛快地答应。
等到蒋昔挂断电话,奚琳琳好奇道:“谁啊?”
蒋昔:“席哥。”
奚琳琳:“怎么了?”
蒋昔:“请假,说他和季时余被堵路上了,没一个小时到不了。”
奚琳琳:“让他们不用担心,咱们组长也没来。”
蒋昔笑了:“我也是这么说的。”
傅有摇了摇头,感叹:“这才来这几天,就都散漫了。”
蒋昔:“还真是,我今天和许哥都是踩点来的。”
虽然他们三个男人住在一起,但是三个人的作息完全不同。所以平时上班时间各不相同。尽管档案馆的工作很轻松,傅有依然保持早睡早起的习惯,生活得很规律。蒋昔和许学真则是喜欢熬夜,一个熬夜打游戏,另一个熬夜看球。
许学真:“话虽如此,但是席荆会迟到我是没想到的。”
蒋昔:“是哦!他可是会早起吃食堂的人啊!”
有些事做久了就会成为一种习惯,变成固有的思维,冷不丁不做就会有不适。这种不适有时更多是身边人。
在众人印象里,席荆就是警局食堂的官方代言人。在市局办案的时候也是,明明天天可以回家,却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喜欢吃食堂。
被别人嫌弃的食堂饭菜,在席荆眼里却是香饽饽一般的存在。
傅有停下手里的活,想了想:“你刚刚说他和季时余在一起吧?”
蒋昔:“嗯。怎么了?”
傅有:“没怎么。我估计是季时余的问题。咱们住市局的时候,季时余起得并不早。”
蒋昔回忆了下:“好像是。这么说来席荆真够意思。每天还接送季时余上下班。”
奚琳琳也加入了讨论,说道:“那看上去他们两个关系还挺好的。”
蒋昔想想笑了:“我可是记得他们两个人最初水火不容,席哥恨不得换搭档,现在居然愿意接送人。难以想象。”
奚琳琳点头,评价道:“你们男人果然是善变的。”
蒋昔:“你这是群体攻击。”
奚琳琳:“我没有。我说的大实话。”
蒋昔:“许哥,你来主持公道。”
许学真笑笑:“善变谈不上,应该是合作中互相看到了对方的优点,然后成为了朋友。很多亲密无间的好兄弟,最初都互相看不顺眼。”
奚琳琳不懂男人的友谊,“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很奇怪。大概就是不服气。特别是看到一个你觉得不如你的同性在别人眼里比你优秀时,就会激起男人的胜负欲。但是有时候也正是因此,彼此会特别关注对方,也更容易的熟悉对方。相处过程中,渐渐发现对方的优点,从而成为朋友。”说话时,许学真表情格外的温柔。
蒋昔好奇道:“许哥,你也有这样的好兄弟吗?”
许学真出神了两秒,随后轻轻点头:“嗯,有。”
蒋昔:“那他现在在哪儿?”
许学真沉默。
蒋昔等了会儿没等到答案,抬头看到傅有对他摇头,意识到自己问到了许学真的伤心处。
屋内的气氛一下降到冰点。几人停下了讨论,拿起卷宗忙碌起来。
半个小时左右,刘阔和盛良策两个人到了。
刘阔看到空着两个椅子,竟然有人比自己来的还晚,笑着问道;“这两个人什么情况?”
蒋昔解释道:“他们刚刚打电话请假,说是堵路上了。”
刘阔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堵车在禹市再平常不过,不是什么新鲜事。
一个小时后,两名当事人终于到了办公室。
刘阔一见两人进屋,调侃道:“来了?”
席荆点头:“抱歉,出了点意外。”
季时余:“不好意思。”
刘阔:“理解。工作吧!”
席荆读不懂刘阔的表情,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回到座位上,席荆小声问季时余:“刘阔什么意思?真理解还是假理解?”
季时余:“没看出说反话,应该是真理解。”
席荆松口气,但又觉得不舒服。
比起轻描淡写的理解,他宁愿听到劈头盖脸的指责,至少说明刘阔还有点责任心。现在这样的敷衍才真是叫人失望。
因为迟到席荆和季时余错过了早餐,到中午午休的时候已经饿到不行。饭点时间一到,席荆第一个冲出了办公室。
速度之快吓到了其他人。
刘阔走在席荆后面,感慨:“年轻人真有活力。”
盛良策也边走边感叹席荆的冲刺能力。
蒋昔疑惑:“席哥这是怎么了?”
季时余:“我猜是饿的。”
蒋昔:“没吃早饭?”
季时余点头。
蒋昔看了看季时余,问道;“话说今天早上怎么回事?怎么来这么晚?”
季时余:“起来晚了。”
蒋昔明知故问道:“谁起来晚了?”
季时余犹豫了下,“我。”
蒋昔:“果然,我就说席哥不会的。不过他居然为了等你连早饭都没吃,也是真够意思。”
季时余“嗯”了一声。
不知为何,季时余有些心虚。
蒋昔继续八卦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印象里席哥很讨厌你,居然会等你?”
季时余愣住两秒,回答:“大概是我人格魅力太大了。”
蒋昔:“啊?”
季时余:“优秀的人总是会相互欣赏的。”
蒋昔:“”
季时余说完自己笑了出来。半个月前,席荆还将他视为敌人,现在反而是可以互通秘密的朋友。
有些转变始料未及,却是真实发生。
季时余开心地离开办公室。
奚琳琳从后方凑到蒋昔身边,拍拍肩膀道:“你刚刚看到了吗?”
蒋昔:“看到什么?”
奚琳琳:“季哥笑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
蒋昔从季时余刚才的话抽离,努力回忆对方的神情,“好像是笑了。”
奚琳琳:“之前可是从没见过他露出这个表情。”
许学真猜测:“大概是查案太严肃笑不出来,现在轻松了自然而然就笑了。”
“非也,非也。”蒋昔摇头,道:“我之前找了朋友特意打听过季时余。他可是他们警局里出了名的冷漠怪,平时从不主动说话,基本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跟警队其他人格格不入。我还听说他们警局有好几个小姑娘喜欢他,向他表白都被他拒绝了。”
许学真抬头看看季时余刚刚走过的地方,“还好吧!我觉得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难相处。小季只是不爱说话,但是平时查案交流并不会有困难。”
奚琳琳同意许学真的看法:“我也觉得。季哥不爱主动说话是真,但也没那么不合群。咱们之前吃喝玩乐,季哥都参加了。再说拒绝不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吗?我觉得是你找的人嫉妒季哥。傅哥你说是不是?”
傅有:“我只能说季时余道不冷不热。为人处事不会让人难堪,但也不会让人亲近。”
一针见血的点评,众人点点头。
奚琳琳:“不过他和席哥关系看起来很不错。两个人还能一起上下班。”
许学真:“可能是他们相处久了,比和我们更熟悉。说不定以后我们大家熟悉了,季时余也会对我们一样。”
奚琳琳:“也对。”
傅有悠悠地小声道:“或许他们是命中注定的天生一对。”
蒋昔恰好听到一半,疑惑:“啊?什么命中注定?”
傅有:“没什么。”
傅有只是随意感慨了一句,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生活中他很喜欢观察人,研究人物心理。有时他看着季时余和席荆,就像看到两个对立。
他们一个孤冷,一个热情。一个冷静,一个暴躁。
季时余外冷内热,看似不好相处实则并不难。席荆则是外热内冷,感觉很容易交往但很难走入内心。
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他们虽不同,但也正因此,会互相吸引。
能成为朋友,傅有并不意外。
专案组的众人来到食堂正好看到席荆端着一大盘菜狼吞虎咽中。
季时余敲了敲桌面。
席荆咬着还没进嘴的豆芽,抬头看着季时余,眼睛里充满疑惑,好似在问:“什么事?”
季时余叮嘱道:“慢点吃。”
席荆嘴巴咀嚼的速度一下快不起来了。
不一会儿,专案组的人打好饭纷纷坐过来。在档案馆办公几天,几个人完美融入慢节奏的生活,开启边吃边聊模式。
许学真突然问道:“蒋昔,你那边怎么样了?”
蒋昔摇头:“没结果。每年都有肇事逃逸的,大部分都被抓到。小部分逃脱的,也分散各地,和我们查的关系不大。”
奚琳琳:“今晚还继续吗?”
席荆:“继续,开始了就别停。我们不要急,回去先把卷宗完整看一遍。白天忙工作应该没有时间仔细研究卷宗。”
几人商定后,结束了午餐时间。
下午办公室里又是一片祥和景象,每个人都在认真整理档案。刘阔时而抬头看向几名新来的手下,不觉会想很多。
太乖了,乖的不像话。
在他认知中 ,这些心高气傲的小年轻不应该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妥协。
到了下班点,刘阔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合上档案关闭电脑,动作比他还要熟练。
专案组的人齐刷刷下班。这回不适应的反而是刘阔。
专案组的人按照计划,过了半个小时重新回到办公小楼,将办案地点移到对面的茶水间。
卷宗在每个人手里传递。
席荆突然在卷宗里看到了一个名字,给季时余一个手势,“你看。”
季时余看着卷宗上的名字:胡冀。
许学真坐在两人对面,注意到两个人的小动作,好奇道:“怎么了?”
席荆;“没,就是看到一个熟人。”
许学真:“谁?”
席荆:“胡冀。”
蒋昔:“你说他啊!他是当年跟侯景明关系很好的其中一个同学家长。”
席荆:“我之前没注意。”
傅有觉得席荆不会平白无故提到这个人,问道:“你认识?”
席荆:“前两天上新闻了。”
奚琳琳:“我知道,中辉银行前行长,前段时间自杀了。”
傅有:“自杀了?”
席荆:“我记得警方调查了侯景明的三个朋友。蒋昔,你帮我查查看另外两个人的家里情况。”
蒋昔:“好。”
手指飞速敲打着键盘,突然蒋昔停下了动作。
席荆:“找到了?”
蒋昔点头,但神情不佳。
席荆起疑:“有情况?”
蒋昔:“另外两个人,一个叫谢白,父亲是中辉银行信贷部的经理。另一个叫周天赋,母亲是新泰药业的执行董事。”
许学真:“果然是非富即贵的家庭。”
席荆:“他们现在人呢?”
蒋昔:“都死了。”
席荆大惊:“都死了?”
其他几人也察觉到了一丝异味。
席荆:“都怎么死的?”
蒋昔:“自杀。”
第47章 狮子王16
三个人全死了。
而且无一例外都是自杀。
怎么想都不会觉得这事只是个巧合这么简单。
新发现令人背后的脊骨发凉。
奚琳琳忍不住打颤:“这该不会是谋杀吧?”
自杀变谋杀, 案件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这案子性质可能变了,不单单是十三年前的悬案,而是正在进行的杀人案。
奚琳琳犹犹豫豫地开口:“我们还要继续查吗?”
席荆沉了口气, 坚定道:“查。”
傅有若有担心道:“等一下,席荆。这事还是要想清楚。现在的情况和我们最初设想的差太多,已经不是陈年旧案这么简单了。”
席荆:“我明白你的担心。”
不光两人明白,其他人也明白。此案的属性变化, 照理说应该交给分区的刑警负责,不能再私下调查。
然而, 刚刚发现了重要线索就要将案子拱手让人, 换成谁也不会甘心。
席荆慎重思考了种种可能,最终做出了继续查的决定, “目前这个发现无人知道,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查出更多。”
“可是万一被人发现了, 你想过后果没?这可不光是会遭到刘阔的反对,分局也会不满我们的越俎代庖。你这么做就等于得罪了一批人, 到时候市局,省厅,这些上级你打算怎么应对?”傅有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很认真的在和席荆分析继续查案会产生的不良后果。
继续查案意味着打破规则,毁掉警局几十年来一直维护的办案机制,不光是会招来整个警局的不满,更是会让自己陷入泥潭, 到最后变得孤立无援。
席荆当然知道傅有的好意, 但是这个案子既是风险亦是机会, 错过就不会有第二次,所以他坚持要做。
“出了事我来担着, 不会牵连你们。”席荆向众人保证道。他知道这事弄不好会惹出大麻烦,既然是自己要查,就不能拖着别人下水。
许学真:“我们当然不是怕事的人,只不过这事牵连甚广,席荆你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下,或者你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奚琳琳:“对啊!席哥说说你的想法。”
席荆:“就目前的发现,只能称之为疑点,所以即便是拿出这些疑点也不一定会得到重视。所以我想要拿出更确切的证据。”
许学真饶有所思,觉得席荆所言不无道理:“具体怎么做?”
席荆:“首先第一件事要证明这三个人的死不是自杀。他们三个的自杀认定应该会有警方介入调查过,而我们推翻他们自杀的结论就意味着变相在翻案。翻案就意味着。”
话没说完,但众人都懂。毕竟他们都是刚经历过一次翻案的人。
这是个得罪人的活。
有多难干,没有人比在场的几人更深有体会。
季时余瞬间知道席荆的担忧,开口道:“你是怕交给分局,他们敷衍了事掩盖自己的失误。”
席荆点头:“是。这就和我们红舞鞋子案件省厅组织专案组调查的原因一样。不能让当事人自己调查自己。”
这个理由成功说服原本还心有顾虑的几人。规则固然重要,但是对于专案组的众人,真相更重要。
若是真相因为规则被埋没,那才是他们最不能容忍的后果。
蒋昔来了劲儿,撸起袖子:“席哥,你想怎么做?你说。”
席荆:“不急。除了我刚刚说的证明三人非正常死亡,还要查看这三人死亡原因是否和十三年前有关。”
季时余猜到了席荆的目的:“你是想通过证实二者的关系,和省厅谈判,让我们亲自调查?”
席荆:“是,正好借机成立新部门,不是刚好吗?难不成在座的各位想一直只当个卷宗管理员?”
听完席荆的说法,几个人都有些兴奋。
许学真笑了,自愧不如地摇头。
席荆想的东西远比他这个上了岁数的老刑警要多要远。他还在纠结规则的限制,席荆已经在为他们几人的未来铺路。
曾经他听别人说,席荆事多又麻烦,不好相处。现在看来传闻不实,席荆事多是因为他不喜欢墨守成规,更喜欢思考。
这些年,体制内越来越多人寻求安稳度日,固步自封,不愿改变现有的工作状态。席荆的多思求变反而成了特立独行的一个,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也就并不奇怪。
“查吧!”许学真做出了自己决定。
得到了组里年纪最大许学真的认可,席荆心理多了一分底气,又转头看向傅有。
傅有笑笑,点了下头,说:“查。”
蒋昔接着说:“查。”
奚琳琳比了一个OK:“没问题。”
所有人又把目光看向没说话的季时余。
季时余眨了下眼睛:“嗯。”
众人在查案的问题上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许学真看着席荆:“席荆,你来给大家分配任务。”
席荆点头:“好。”
其他人都坐下,听从席荆的安排。
席荆:“首先要调出这三起案件的卷宗,确定三起案件的时间线,找出他们自杀的原因。谁来?”
蒋昔:“搜索的工作交给我吧!”
傅有:“我配合。”
席荆:“还有需要调查这三个学生的去向。”
奚琳琳:“我来,有钱人的圈子我熟。”
许学真:“我跟你一起。”
奚琳琳:“好。”
季时余盯着席荆:“咱俩做什么?”
席荆:“找警员了解当年的案情。”
许学真有些担忧:“会不会暴露?”
席荆:“放心,我找的人靠谱。”
虽然席荆的人脉有目共睹,但寻人帮忙终归有隐患。
傅有依然有顾虑:“你确定吗?万一。”
席荆:“不用担心,别的不敢保证,但是我这脸还是很有分量的,但凡我开口,那些叔叔都会帮我。”
这一点,季时余是相信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些老前辈多少会因为席伟的关系关照席荆。
分配完每个人的任务。席荆注意到又过了十点,“今天到这吧!明天继续。”
专案组的人起身离去,季时余和席荆携手回家。
季时余主动揽过开车的活,“我来开吧!”
席荆奇怪:“干嘛?”
季时余:“以后早上你开,晚上我来,你休息。”
席荆:“嗯?为什么?”
季时余:“公平。”
他其实是心疼,席荆耗费了半天大脑,肯定会有疲惫感,但这话说错出口会让人误会。
席荆无奈笑了,将钥匙按到季时余手里:“随你。”
季时余拿着钥匙坐到了驾驶位。
席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歪着头靠在椅子上。以前他都是一个人开车上下班,也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有个人开车,他得空休息,这感觉还不赖。
路上,油箱灯亮起,季时余开口道:“车没油了。”
席荆:“下个路口,左转有个加油站。”
季时余按照席荆的指示,找到了加油点,被眼前一幕震惊:“哦,No.不妙啊!”
席荆也注意到前方的长队:“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车?”
季时余:“不知道。不过我看出来禹市有钱人真多。”
前方排队的十几辆车,有一半价格不菲,还有两亮超跑混入其中。
席荆见怪不怪:“这边本身就是富人区,豪车多很正常。”
季时余“嗯”了声,“咱这车有点寒酸了。”
席荆翻白眼:“有种你别坐。”
季时余:“没种。”
席荆:“切。”
季时余:“等会儿吧!估计得有段时间能排到。”
席荆:“嗯。”
突然一辆车从侧方开过,直接插到了最前面。
引擎响动的“嗡嗡”声响彻整个加油站。
“什么情况?”席荆坐直了身子,摇下窗户探头看向前方插队的车。
同在排队的车主纷纷按喇叭表达不满。
插队的人丝毫不受影响,工作人员也没有阻拦,还主动为他提供了服务。
“我去。真他妈是有钱了不起啊!”席荆不爽道。
插队的车加完油,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只留下车尾气给一众人等。
因为有人插队而工作人员又助纣为虐,顿时引得现场人怨声载道。
工作人员连连道歉,想尽办法安抚生气的车主。
轮到席荆和季时余时。席荆和工作人员套近乎,“小妹,刚才那个开跑车来加油的谁啊?怎么你们好像都挺怕他。”
工作员无奈叹气:“能不怕吗?我们老板的儿子。他要是不开心,我就遭殃了。”
席荆:“加油站的老板?家里真有钱。”
工作员吐槽:“有钱有什么用,有钱也不学好。整天在外和一帮朋友胡闹,搞得我们工作的地方都乌烟瘴气。”
听得出此人受了不少委屈。
席荆:“他经常来?”
工作员:“自家加油站,加油不要钱,可不就经常来。不只他,还有他的那帮朋友。每次都插队,加完油就跑。你瞧瞧惹了多少麻烦,人家从来都不管,都是我们给他擦屁股。”
聊着聊着,油就加满了。
“二百。”
席荆付了现金,回到车上。
季时余开口道:“问到什么了吗?”
席荆:“刚刚的人是加油站老板的儿子。”
季时余:“这是私人加油站?”
席荆点头:“看样子是的。”
季时余往家的方向开去,半路看到席荆皱着眉:“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席荆:“十三年前那些跑车在哪儿加油的?”
季时余回想了卷宗记录:“好像没有想到往这个方向调查。”
席荆:“当时那些车都被改造过,没有车牌,又有警方盯着,应该不会明目张胆开出来加油。”
季时余:“所以这帮人有稳定的油源。比如这种私人加油站。”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发现了案件突破口。当晚席荆通过冯吉的关系找到了办案刑警李万恒。
季时余焦急等待着,看到席荆挂断了电话,“怎么样?对方怎么说?”
席荆:“周六我们去他家。”
季时余:“好。”
翌日,刘阔坐在位置上,无心工作。他疑惑地观察着部门里的每个人,心中起疑:这些人都是怎么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干得这么来劲。
他原以为这些人会不满档案馆的工作内容而自暴自弃,或者是故意做不好,借此机会和上级请求离开。
现在的情况却刚好相反,这群人完全适应了档案馆的工作,愈发的得心应手。
卷宗整理速度快到惊人。难道是传说中的化悲愤为力量?
刘阔看不懂现在年轻人的心思。
当晚下班时间,专案组的人再度集结。
席荆再度当起了会议主持:“我这边已经约了人,不过要等到周六。你们其他人有什么发现?”
蒋昔兴奋道:“我们先来,我们这发现的可太多了。”
席荆点头:“好。”
蒋昔将自己和傅有查到的资料汇总成文字打印出来,边发给众人边说:“我们查了这三个人的情况。三个人的确都是自杀。”
话一出口,其他几个人脸色变了个色调。
席荆犹疑:“嗯?确定吗?”
蒋昔:“确定是自我了结。”
奚琳琳:“都怎么自杀的?”
傅有:“谢白的父亲谢天祁是跳楼自杀。周天赋的母亲万青是开车冲进湖里,投湖自尽。”
席荆:“胡冀呢?”
傅有:“胡冀服毒自杀。”
席荆:“时间呢?”
蒋昔:“最早是谢天祁,时间是三年前。万青是两年前。胡冀是今年。”
席荆疑惑:“空了一年?”
蒋昔:“是。”
许学真费解:“这什么情况?难不成漏了一个人?”
季时余觉得这事有蹊跷:“这几个人每年死亡的月份日期一样吗?”
蒋昔:“不一样。第一起是在那年九月,第二起是次年一月,最后这一起是在今年十月。”
奚琳琳皱起眉:“好奇怪啊!”
不同时间,三个人三种不同的自杀方式,谁看了也不会联想到一起。这种情况无非是两个原因,要么三个人死无关,要么有人刻意避开各种联系,以防被人发现。
许学真看向席荆:“你怎么想?”
席荆脸色沉重,严肃道:“证明不了他们有关联。自杀原因有吗?”
蒋昔:“有消息传上面来人正在调查谢天祁贪污受贿。”
奚琳琳不解:“贪污受贿也就关个几年,至于自杀吗?”
“非也。”蒋昔摇了摇头,“他可不是普通的贪污受贿。”
许学真:“他贪了多少?”
蒋昔伸出两根手指。
许学真:“两千万?”
蒋昔露出轻蔑的表情,摇了摇头:“胆子太小了。再大胆点猜。”
许学真露出惊惧的眼神:“两个亿啊?”
蒋昔点头:“还不止,他还涉及□□交易,违规贷款,数罪并罚的话,可能判他无期,这辈子出不来。”
许学真点了点头:“难怪会自杀。”
奚琳琳:“那他家人呢?”
蒋昔:“夫妻俩早就离婚了,孩子归女方。十年前移民到国外,之后没有了消息。他则是又找了个女的过日子,但是两个人没结婚。男的自杀前,女的就跑了,到现在也没找到人。”
席荆:“钱呢?”
蒋昔指指席荆:“问到点子上了。钱不见了。”
席荆:“不见了?”
蒋昔:“只追查回来5000万,剩下的1个多亿不翼而飞。”
钱消失,当事人死亡。谢天祁的死不像是畏罪自杀,更像是用死保密。
许学真:“万青又是什么情况?”
傅有:“她的情况更复杂,涉嫌受贿和伪造数据。”
许学真:“伪造数据?”
傅有点头,拿出一份报告:“新泰前两年研发的一款治疗病毒的药物实验数据造假,根本达不到标准,不能生产上市,但是他们不知道怎么操作的,竟然将药物上市了并应用到了临床上。”
奚琳琳大惊:“那岂不是要出事?”
药物造假引发的后果可不是小问题,严重会出人命。
傅有:“三个病人服用药物后,出现副作用。药监局重新调查新泰发现了问题。万青身为执行董事难辞其咎,不堪重压自杀了。”
奚琳琳不屑:“不堪重压?早干嘛了?出事了害怕了,这不是马后炮嘛!”
许学真:“药物造假肯定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这就自杀?有点草率吧?”
傅有:“当年的参与者都被抓了,而且都判了几年,终身禁止从业相关行业。相当于断了财路。”
奚琳琳愤愤不平:“活该。”
席荆:“他家人呢?”
蒋昔:“他们一家都早早移民,她丈夫常年在国外生活。出事前,周天赋就被送到了国外避风头。我查了下他的社交软件,一直生活在国外,没回来过。”
许学真:“真行!一个两个全都是带着钱跑了,抓都抓不回来。”
蒋昔:“是这个道理。”
万青的死和谢天祁一样,两个人的自杀都像是用自己的命保全其他。
他们犯下的罪不是一个人所为,背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纽带,一旦暴露恐怕会引起更大的动荡。
一人的牺牲,既帮他人隐藏秘密,也换来了家人平安,是最佳的交易。
“那胡冀呢?相较于其他两个人,季时余更关心胡冀的情况。
蒋昔:“他啊!比较特别。”
季时余:“怎么特别?”
蒋昔:“他倒没有贪污受贿。他是病了。”
季时余:“病了?什么病?”
蒋昔扁扁嘴:“HIV。”
季时余愣了一秒:“你说什么?”
蒋昔:“HIV,就是艾滋病,还是晚期。只能等死,无药可救。”
奚琳琳:“我去?这么劲爆。看不出来啊!一大把年纪私生活这么混乱。”
季时余难以置信,他印象中的胡冀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不像是会乱搞男女关系的。
“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季时余道。
“季哥,俗话说的好,真人不露相,表里不一的人太多了。”奚琳琳安慰道。
蒋昔:“那还真不是。季哥说的对,胡老先生不是乱来的人。”
奚琳琳:“啊?那是什么情况?”
蒋昔:“他比较惨,是被儿子传染的。他儿子男女关系混乱,被感染了病毒,但是他不知道。一家人住在一起,没注意就被感染了。这病有潜伏期,他潜伏短的,而且发病快,症状严重,医生断定他活不过一年。他应该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所以自杀的。因为是病人隐私,警方对外没有透漏这些信息,只记录在卷宗上。”
季时余可以理解胡冀选择自杀的原因。一个半生顺遂自信骄傲的人染上这样的病,要是被外人知道,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这是对他完美人生的侮辱,他不能接受,唯有一死了之来保存自己最后的颜面。
奚琳琳感慨:“这才是真坑爹啊!我本来以为他就是爱玩而已,没想到把自己爹玩没了。”
席荆想起奚琳琳去调查了几个当事人:“你们这边调查的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吗?”
奚琳琳:“我找了我朋友打听了一下。这三个人家里都是上的了台面的有钱人,但是自己都不怎么样。学习差还惹是生非。上学的时候还曾霸凌过其他同学。不过他们也是跟着别人混的。说他们是狗腿子不为过。我朋友也是听别人说,他们看不上这帮人。”
有钱人的圈子也有等级划分,鄙视链尤为严重,家世学识都是划分的标准。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居。奚琳琳身边大多都是优质富二代,自己本身就足够优秀,自然交往的人也是优秀的。
席荆:“跟着别人混的?”
奚琳琳:“嗯。他们上的那个国际高中,实际上还有初中。这两年还有了小学,一条龙服务。”
席荆点头:“这我知道。”
奚琳琳:“能在那儿读书的,家世显赫的人不要太多。他们几个根本排不上号,只能给别人当跟班。”
席荆:“他们跟谁混的?”
奚琳琳:“南擎宇。”
蒋昔:“这人谁?很厉害吗?”
奚琳琳轻蔑道:“他厉害个屁,就是个败类,在学校仗势欺人,玩各种凌辱游戏,搞得人家好学生抑郁症,人家家长报警。”
傅有奇怪:“好学生家里不行吗?怎么会任由这些人欺负?”
奚琳琳:“克里斯这所高中每年都会从其他高中挖一些给成绩好的贫困生。”
蒋昔不懂:“国际高中还需要提高升学率吗?”
奚琳琳:“不是升学率,而是名校录取率。这种高中一般是靠有钱人家孩子出钱,但也要靠一些学习好的学生得到名校青睐,打响国内的知名度。据我所知这几年有好多外地的学生都来这所高中读书了。”
蒋昔:“这学校不便宜吧?”
奚琳琳:“一年学费二十万,还不算赞助费。”
普通高中每年学费不过一千多块,克里斯却要二十万。然而如此高昂的学费,每年挤破脑袋想要进去读书的人比比皆是。
蒋昔震惊:“这么贵?穷学生读得起吗?”
奚琳琳:“当然是免费读,不然你以为谁来啊!一旦申请到全球前10这种名校,还有额外奖金。说白了,来这读书的普通家庭,都是奔着挣钱来的。”
傅有摇头:“真不该为了钱来,来了还受人欺负。”
身份的差异想要得到公平,并非易事。世人皆知的道理,但总有人不愿妥协。
蒋昔:“学校不管吗?”
奚琳琳:“管不了,也不敢管,南擎宇家是学校最大的赞助人,连操场都是他家给花钱铺的。学校难道要得罪自己的金主吗?最多就是谈个话,走个形式,这事就过去了。但之后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就变本加厉继续折麽这些苦学生,到最后受欺负的学生也不敢举报了。”
蒋昔:“他家干什么的?这么厉害?”
奚琳琳:“是他姐姐很厉害。”
蒋昔好奇:“他姐姐谁啊?”
奚琳琳:“南慧颖。”
席荆:“汉光集团的董事长?”
蒋昔惊讶地张开嘴:“不会是我们知道的那个汉光集团吧?”
奚琳琳点头:“正是。”
季时余长长吁了口气。
这案子怕是要牵扯的人越来越多。
第48章 狮子王17
汉光集团, 是宜宁省本土企业,这些年发展迅猛,业务覆盖甚广, 百货,酒店,房地产等领域都有其身影,在全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汉光有今天的成绩, 南慧颖功不可没。一个女人能在商场上呼风唤雨,手腕之高可想而知。
回家的路上, 席荆一路都在发呆, 脑子里还在琢磨今天晚上的新发现。
两人到家后,席荆仍然沉浸在思考中, 鞋子都忘了脱就走进了屋里。
季时余关心道:“在想什么,想一路来吧?”
席荆叹口气, 盘腿上了沙发,坦白道:“在想这案子会涉及多少人。”
季时余坐到了席荆身边, “我知道你的担心。”
案件调查到目前的进度,涉案人员的数量和背景都不简单,日后的调查必然会受到这些权贵势力的阻挠。
席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季时余摇头:“现在很麻烦,如果我们想深入调查,需要有警局支持,但目前肯定是不行,除非我们能找到关键性证据, 证明十三年前的案子和现在的杀人案有关联, 不然没办法。”
和他的看法一致, 席荆再度叹气。
季时余安慰道:“也别先丧气,说不定还有办法。周末你不是约了人, 没准儿能有新发现。”
席荆轻叹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时间过了零点,今晚因为案情讨论太久,专案组会议解散时超过十一点。
以目前案件调查的进展来看,日后开会的时间只会越来越长。
看起来是有的忙了。
季时余转过头,刚想问席荆谁先洗澡,发现人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他试着摇晃了席荆两下,都没能唤醒对方。
席荆拧着眉毛,很明显有了不耐烦,身子一整个转了半圈,将脸埋进了沙发的缝隙里。
季时余笑了,索性放弃叫醒席荆,起身去到席荆的房间拿出被子,帮席荆盖上后又贴心关掉了客厅的吊灯,留一盏台灯亮着,自己则直接进了洗手间。
席荆睡得迷迷糊糊,隐约间听到了哗哗水流声。家里的沙发年纪和席荆的年纪差不多大,睡觉并不舒服。席荆翻了两下身,找不到舒适点,崩溃起身。他胡乱抓了两下头发,整个人处于一种迷离不清的状态。
洗手间内的流水声忽然停止,季时余洗好澡围着浴巾推门而出。
浴室温暖的潮气漫入客厅,席荆缓缓抬头,目光不自觉被眼前人吸引,台灯散发的微弱黄光恰好映衬在季时余的肌肉上。
一目了然的八块腹肌,十分吸睛,席荆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身材真好。
羡慕。
季时余意外道:“你醒了?”
席荆“嗯”了声。
季时余:“要洗澡吗?”
席荆想了想,摇头:“明天再说吧!我回房间睡觉了。”
季时余:“好。”
席荆把被子团成一团,抱到怀里起身,下地准备回屋。
脚落地的瞬间,一只小腿突然抽筋,身子失去重心,向前方倒去。
季时余注意到席荆有倒地的趋势,立刻拉住席荆的手臂,用力一带,人直接倒入自己的怀里。
席荆的整张脸都贴在了季时余湿漉的胸膛上,清新的皂香指传入鼻息。
季时余担心地扶起席荆,关心道:“怎么样?有没有事?”
席荆尴尬地低着头,避开季时余的视线,无奈道:“小腿抽筋了。”
季时余扶着席荆坐回到沙发上,“哪条腿?”
席荆:“左腿。”
季时余直接托起席荆的左腿,用膝盖顶住脚掌回扣,安慰道:“忍一忍。”
席荆疼得五官扭曲,也只能硬忍着。他一手扶在沙发上,另一手无处安放,最后抓住了季时余的手臂。
过了两分钟,季时余慢慢卸力。席荆小腿抽搐的痛感渐失,手上的力气也慢慢减小。
席荆松开了手,却在季时余手臂上留下了清晰的五个红红的指印。
季时余询问道:“怎么样?好点了吗?”
席荆点头:“好多了。”
他目光停留在季时余的手臂,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问道:“你手臂疼不疼?”
季时余扫了眼自己的手臂上的印记,刚刚被席荆捏的时候有点疼,现在只有微微的酥麻感。他笑了笑,答:“不疼。”
席荆松了口气:“那就好。”
季时余站直身子,往后退了一步,问:“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
席荆试着起身在原地站稳。
季时余又往后退了两步,“走下试试。”
席荆迈出一脚,试着走了两步,走得一瘸一拐。抽筋的脚还无法完全正常用力。
季时余扶住席荆:“走吧!我扶你。”
席荆被季时余一路搀扶着回到了卧室。
季时余慢慢将席荆放到了床垫,又帮他整理了被子盖好。
席荆忽然间觉得自己像个孩子被人照顾着,心上暖暖的。
季时余安置好席荆后,问道:“以前抽筋过吗?”
席荆:“很少。”
季时余点点头:“休息吧!今晚门我不关了,你要是又抽筋,想起身上厕所就叫我。”
席荆:“没事。”
季时余:“抽筋儿很容易半夜发生,到时候疼得会睡不着。”
席荆:“感觉你很有经验的样子。”
季时余:“小时候长个的时候总抽筋,所以比较了解。睡吧!有事叫我。”
席荆“哦”了一声,“晚安。”
季时余:“晚安。”
季时余走后,席荆脑子里依然会想起刚刚对方的温柔呵护。小时候,席荆抽筋时,家里无人,席荆都是一个人硬挺着,挺过去就睡着了。
几次后,他完全没把抽筋当回事。
习惯靠自己的人,突然身边出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席荆既欣喜又不安。这感觉太不真实。
困意上头,席荆带着笑容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季时余起床后第一时间关心席荆腿的情况,“怎么样?昨晚没抽吧?”
他担心席荆怕麻烦人,抽了也不吱声。
席荆当着季时余面晃了晃腿:“没事了。”
季时余:“那就好。”
接下来的几日,专案组的人都是白天认真做归档工作,晚上秘密调查飞车党案。
到了周六,席荆和季时余去李万恒家拜访。
李万恒因为当刑警办案,伤到了身子,提早退休回家休息。
他给两个人倒水,视线一直都看着席荆,欣慰道:“小席长大了,和你爸爸年轻时候很像。”
席荆笑着点头,他早已听多了这种说法。
身边每个熟悉自己家的人都会说席荆长得像席伟,连他自己有时照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会恍惚,仿佛看见席伟年轻时候的样子。
李万恒:“旁边这位是?”
季时余主动自我介绍:“李警官你好,我是席荆的同事。我叫季时余。”
李万恒点点头:“坐吧!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席荆开门见山道:“关于十三年前的飞车党,我有些疑问。”
李万恒:“在你问我之前,我有问题想先问你。”
席荆:“您说。”
李万恒严肃地板起面孔,质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要查这案子?据我所知最近没什么车祸可以跟这起案子联系在一起,而且你也不在刑警队,你要怎么解释你现在这个行为?”
席荆犹豫了下,说:“我现在人在档案馆,我的领导是刘阔。”
“刘阔?”李万恒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意外道:“他居然在档案馆?”
席荆点头:“是。”
李万恒:“你想了解飞车案,是因为他?”
席荆:“没错。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万恒开启尘封的记忆,娓娓道来:“当年这案子闹得人心惶惶,警方办案顶着巨大的压力。好不容易逮捕到了一个犯罪分子,但是因为车祸人陷入昏迷无法获得证词,我们调查了他社会关系,锁定了几个嫌疑人。可这些人家庭不一般,又是未成年,还有专业的律师卡在中间,可想而知我们警方想要查案有多难。”
李万恒所说的和席荆他们了解到的事实基本没有差别。
席荆疑惑:“就一点疑点都没有吗?”
李万恒:“什么疑点?”
席荆:“比如车,当初那些肇事车辆,还有车用的油。”
李万恒无奈摇摇头:“十几年前和现在差别很大。就比如现在到处都是的监控,在当时普及度不高,很多路段都没有监控,即便是有也不是高清的,追踪车辆去向非常难。至于你说的油,那就更难了。”
席荆:“为什么?”
李万恒:“过去倒买倒卖油的屡禁不止,很多在国企事业单位开车的司机卖油补贴家用。所以在当时油并不难获取。”
季时余:“这不是被禁止的吗?”
李万恒:“以前管的不严,国企的开车司机用油有定额报销,但很多司机都用不完,就卖了赚了点差价。这种情况挺普遍的,加上过去很多人家里情况都不太好,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近几年才开始限制严查这种情况。”
季时余:“原来如此。”
席荆:“那你们没有发现其他嫌疑人吗?”
李万恒:“没有证据啊!这种人家的孩子不是普通人,我们当时调查受到的阻力非常大,有些事你们不知道。当时我们试图和几个孩子交涉,最后人家律师把我们投诉到了省厅。厅长没办法,只能让我们调查时注意程序和规则。”
席荆:“后来呢?”
李万恒叹气:“后来就没了。找不到新的线索案件只能被迫中止调查。刘阔病愈出院后,想重启调查,但是局里不同意,还因为他身体情况给他调职。他为此和局长大吵了一架。在那之后我也没他消息了,没想到你竟然遇到他了。”
席荆:“局里不同意是因为没线索?”
李万恒:“不光如此。案子线索全断,凶手又停止作案,案件的紧迫性就降低了。局里本身刑事案件就不少,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去调查这案子。何况还有对方律师盯着我们的行动,说不定还会被投诉到中央。局里不想惹这个麻烦,所以就没同意。”
席荆和季时余相互对视,心里都有了答案,如他们来之前的猜想,这案子没那么容易重新启动。
“这案子你们就别想了。”李万恒忽然来了一句。
席荆迟疑地看着对方,问道:“为什么?”
李万恒苦口婆心道:“这么说吧!我和其他同事不是没怀疑过那几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但是就是找不到任何证据。很明显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他们和普通犯罪分子不一样,会专门有人处理问题,除非你能有直接证据,否则你们连他们人都见不到。”
席荆承认李万恒所说,这也是他们无从下手的原因。
李万恒继续道:“十三年前都没能把他们怎么样,过了这么久就算是当年有证据也早被他们销毁了。你再想想为什么当年的飞车党此后再也没有犯过同类型的案。”
席荆神色凝重:“不是怕被抓到吗?”
李万恒:“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有人不允许他们再做。”
席荆愣是:“有人不允许?”
李万恒:“当年唯一能确定的犯罪分子只有侯景明,而通过调查锁定的嫌疑人几乎都是未成年。你认为只是一群孩子能做到这么多吗?”
季时余回答:“孩子做不到,但是孩子的家长可以。从他们为孩子请律师就可以看出来这几个孩子的家长不简单。”
李万恒摇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些孩子为什么会犯案?正是因为家里人疏于管教,父母忙于工作和生意,忽视了孩子的成长。所以这几个孩子都很叛逆,而且还很猖狂。”
席荆:“猖狂?”
李万恒:“我不是说我们警方试图接触几个嫌疑人吗?有一次我们跨过律师,和其中一个孩子面谈过。”
席荆:“谁啊?”
李万恒:“我记得叫周天赋。一整个社会败类,态度非常恶劣,对死去的生命,完全没有同情心,甚至连侯景明这个朋友的生死也是满不在乎。这样的孩子岂能是家长一两句话可以管好的?在他眼里父母可以帮他解决一切。”
席荆深思片刻,“可毕竟涉及到了杀人,还有同伴被抓,他们谨慎点,不再开车出去也能理解。”
李万恒:“他这样的人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他不会因为逃过一劫而安分守己,反而会觉得自己有特权,更加肆意妄为。”
跟傅有的所见一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大伙儿都不认为这些人会改邪归正。
季时余:“那你们有做什么吗?”
李万恒:“当年侯景明去世后,我们觉得几个人会有新动作,但是完全没有,也让我们警察怀疑是不是找错了人。”
席荆:“叔,那你觉得是错了吗?”
李万恒沉了口气:“从证据和种种表现是错了,可直觉告诉我,没有。”
最后两个字,说得很坚定。
“如果真的无罪,何必找律师,又何必害怕与我们警方交谈。他们这是做贼心虚不敢。”李万恒道。
原来过去的警方也不相信这些凶手会就此停手,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被迫停下调查。
席荆好奇:“你们跟了多久?”
李万恒:“半年。”
半年的观察,再算上案发时间,接近九个月的时间。这么长时间,没有一点动作,连席荆都怀疑是不是搞错了。可若不是,这群人的忍耐力非同一般。
席荆:“那你们是怎么想的?”
李万恒:“能做到这般滴水不漏,除了律师的功劳,应该还有高人指点,至于是谁不清楚。”
高人?难道真如席荆最初的所想,有人操控着一切?
席荆:“李叔,你们有怀疑对象吗?”
李万恒:“我们最初怀疑过胡冀,因为他儿子胡嘉荣牵扯其中,而且他有这个能力。”
席荆点头,换作是他也会怀疑胡冀,“那后来有去查验吗?”
李万恒:“查过,不太可能。”
席荆:“为什么?”
李万恒:“虽然胡冀先生很有能力,但是他们父子关系实际上非常糟糕。他儿子非常叛逆,从来不愿意听他的话。如果是胡冀要求胡子濯不去做,以胡子濯的性子一定会去做。公路案不会停下来。”
席荆:“其他几个人呢?”
李万恒:“和胡家的情况差不多,都不太好。所以我认为这几个孩子能如此听话,不是因为家里人,而是有其他的原因。”
会是谁呢?为什么要帮他们呢?难道是涉案的其他人?
从李万恒家离开,席荆一路低头走思考这几个问题。几百米的路,不知叹了几回气。
季时余走在一旁,偷偷用余光观察着席荆的表情,挺可爱的一张脸偏偏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席荆走得出神,没看前方是一棵大树。一股力量突然贴在了他的脑门儿,挡住了去路。
席荆回过神,眼前黑突突的树干,不觉向后退了一步,再抬头发现是季时余的手。
若刚刚季时余不及时出手,他人就要撞树上了。
席荆感受到了季时余的好意,嘴角勉强扯出一抹淡笑:“谢谢。”
季时余摇头:“不用。笑不出来就别笑了。”
席荆:“嗯?”
季时余:“怪难看的。”
席荆语塞,皱起眉头:“你再说一遍。”
季时余点点头,笑着说:“嗯,现在好看多了。”
席荆疑惑季时余的态度。
季时余又说道:“心情好点没?”
席荆愣住,不禁有了一秒钟的怀疑,刚刚季时余是为了逗他开心?
季时余注意到席荆困惑的表情:“怎么了?”
席荆盯着季时余看了几秒,质疑道:“你刚刚是在逗我吗?”
季时余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嗯,我在逗你。”
席荆:“”
季时余这种逗人的方式,席荆也是头一回见。
长见识了。
季时余:“接下来去哪儿?”
席荆摸了摸肚子:“我饿了,去吃饭吧!”
季时余想笑不敢笑,“好。”
席荆开车在附近找了一家炒菜馆。
店里几乎没人,两人找了个靠墙的空位坐下。
老板:“菜单在墙上,你们看看想吃点什么。”
席荆看了看:“我来个酱爆猪肝盖浇饭,你要什么?”
季时余:“蚝油牛肉盖浇饭。”
老板:“好嘞,喝点什么?”
席荆:“天太冷了,给我们来一壶茶水。”
老板:“行!你们等一下。”
席荆四处看了看,无意间注意到收银台后的墙上的小黑板写着一堆英文字母和数字,觉得有些奇怪。
过了会儿,老板从后厨端来盖浇饭:“你们的齐了。”
席荆拉住人:“老板,你们那小黑板上写的什么意思?”
老板看了眼,笑着说:“哦,那是我们员工这个月砸碗和盘子的数量。”
席荆:“那字母是?”
老板:“字母代表人名,写人名太长了,就用每个人姓拼音第一个字母代替了。”
席荆忽然间灵光一闪,转头对上季时余的双眼。
季时余惊讶的眼神似乎也是有所发现。
两人异口同声道:“符号!”
俩人一同起身,饭也不吃了,直接让老板打包带走。
车子飞速行驶在去档案馆的路上,席荆边开车边分析道:“字母代表的是人名。”
季时余:“数字代表的是每个人的杀人数量。”
席荆努力回想道:“我记得字母有11个。说明十三年前至少有十一个人参与了飞车杀人。”
季时余脑海中过了一遍所有的数字,“死者数量加起来也是11个。”
席荆顿了两秒,道:“卷宗上只记在了10个死者。少了一个。”
第49章 狮子王18
周末, 档案大楼只有少数值班人,整个大院冷冷清清。
席荆和季时余开车直接停到了办公小楼。
两人拿着钥匙开了楼大门,又马不停蹄开了办公室的门。
席荆第一时间冲进屋里, 直奔自己的办公位。他拉开抽屉,拿出被压在笔记本下的卷宗。
手指迅速捻过纸张,找到那行特殊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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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席荆道。
季时余仔细研究起符号。
席荆则将卷宗里的受害者一一列出。
七个清洁工,一个银行职员, 还有一对老夫妻。一共十个人,和侯景明记录的差一个。
席荆坐回座位上, 若有所思:“少了谁呢?”
季时余坐到席荆身旁, 放下了卷宗:“无法对应上人。”
席荆回过头:“怎么讲?”
季时余:“目前涉案的四个人,侯景明, 谢白,周天赋, 胡嘉荣,如果算姓的首字母, 符号中没有Z,有两个H,如果算最后一个字的首字母,没有R,M。”
席荆想了想:“可能不是名字的首字母。”
季时余点头:“嗯,我也觉得。应该是有其它方式。”
席荆将自己整理的受害者信息递给季时余:“你看,卷宗上记录的是十个人。七个清洁工是正常凌晨上班。银行职员是加班后回家, 这对老夫妻是从外地来看孩子, 坐火车凌晨到禹市, 走出火车站没多久就出事了。”
季时余:“第一个出事的是清洁工?”
席荆:“是。王贵芳,43岁, 事发日正常上班。”
季时余思考片刻:“清洁工应该都是有单位的,员工出事单位不管吗?”
席荆:“最初以为是意外,就当工伤处理了。以前清洁工的制服还没有那么多保护措施,所以开夜路的司机容易忽视。每年基本会有一一两个清洁工出车祸。清洁公司为了减少意外,也将原来三点上班改到凌晨四点。”
任谁也没想到飞车党变本加厉,晚一个小时工作的清洁工竟然一夜死了四个。
两个人沉默地翻看着卷宗,看了半天一无所获。
季时余提议:“要不要通知其他人?”
席荆想着人多力量大,“可以,我在群里发个消息。”
消息一发,群里立刻有人响应。
蒋昔:【?什么情况?你们在哪儿?】
席荆:【办公室。】
蒋昔:【我们马上来。】
两分钟后。
奚琳琳:【嗯?我才看到,半个小时后到。】
十分钟左右,蒋昔三人赶到办公室。
“什么情况?”蒋昔好奇道。
席荆将刚才他和季时余的发现传给几人,“我们怀疑这些字母代表当初参与公路飞车的人,数字代表杀人数量。但是现在符号记录的杀人数量和卷宗记录的有差别,少了一个。”
傅有震惊:“少了一个少了谁?”
席荆:“暂时不清楚。召集大家来就是想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
许学真:“我看了你们的分析,这些字母是个问题。”
席荆:“是,目前找不到方法能将字母对应到具体人身上。所以这也是希望大家来的目的,大家集思广益一下,看看有没有什想法。”
几个人围坐一起开始研究起这些字母的指向。半刻钟过去,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奚琳琳终于赶来,一边解开围巾一边道:“看来我是最后一个。”
蒋昔看到奚琳琳脸上画着妆,穿着一身高档名牌,明显是精心打扮过,好奇道:“你这是出去了?”
奚琳琳“嗯”了声,“家里安排了相亲。本来我就不想去,我爸非让我去见,还好你们救了我。”
许学真震惊:“你才多大就开始相亲了?”
奚琳琳不以为意:“很奇怪吗?我从出生就在相亲的路上。”
蒋昔:“有钱人家不会都这样吧?你当初怎么想当警察啊?你家里应该不同意吧?”
奚琳琳:“不同意也没用。当警察是我偷着报考的,为了和我爸对着干!她想让我做个安静的大小姐,我才不要就考警察了,一次就考中了,我上了半年班他才发现。”
生米煮成熟饭,为时已晚。奚琳琳来了一招先斩后奏,家里人相反对也来不及了。
“既然你都跟你爸对着干了?干嘛还相亲?”蒋昔疑惑。
“有些事避免不了,我这样的家庭,商业联姻挺常见的。偶尔一些小事闹闹脾气还行,一些重要场合绝不可以。富二代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为所欲为,我身边很多朋友都和我一样要为家里做妥协的。”奚琳琳所说的这些,普通人很难理解。
生活的圈子不同,阶级不同。普通人羡慕富家子女的衣食无忧,却不会有人想过他们肩上的重担。每个人都有别人无法理解的无可奈何,而所谓的自由总是相对的。
奚琳琳注意到几位听者面色凝重,对这样的情景她深有体会。
她早已看淡偏见,也从不奢求别人懂,因为过于理想主义。
奚琳琳换了方式调和气氛:“再说相亲又不是结婚,你们难道没相亲过吗?”
蒋昔得意地笑了:“我没有,因为我不用。我有女朋友。”
几个人一愣。
奚琳琳不可置信:“看不出来啊!”
许学真点了点头:“我也没看出来。”
蒋昔“切”了一声:“谈了好几年了。只不过大学毕业后一直异地。”
奚琳琳:“异地啊!”
“异地怎么了?”
“没什么,我不喜欢异地。异地太容易分手了。当然我没有诅咒你分手的意思,我只是说实情。”奚琳琳连忙解释,担心蒋昔误会。
蒋昔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说的没有错,但现在没办法。我本来想着红鞋子案立功后和上面提出调职的,谁想到被安排到这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蒋昔也是一脸无奈。
席荆拍拍蒋昔的肩膀:“我们争取这个案子立功。让你早日和女朋友团聚。”
蒋昔受到了鼓舞:“你说的对。也让大家早日和女朋友团聚。别告诉我你们没有女朋友。”
席荆和季时余沉默不语,面容僵硬带着笑,间接默认了没有女朋友。此时此刻。单身的人没有发言权。
傅有打破沉默,默默开口:“女朋友在国外。明年底毕业回国。”
蒋昔竖起大拇指:“你比我狠,我好歹在国内,你直接异国恋。”
傅有笑笑:“习惯了。”
众人将目光投降年纪最大的许学真。
许学真:“没有女朋友。”
奚琳琳:“有老婆也算。不要搞文字游戏哦!”
许学真笑了下:“有前妻,算吗?”
奚琳琳顿住,欲言又止,缓了缓道:“不好意思,许哥。”
许学真:“没事。咱们这行离婚率很高,能维持住家庭的很少。我不是幸运的那一个。”
很现实。
干刑警早婚的少,结婚率低,离婚率高,而更高的是丧偶率。宜宁省刑警队每年牺牲率仅次于缉毒警位居全省第二。
席荆打断了谈话,将话题拉回:“我们继续讨论案情吧?”
奚琳琳:“进行到哪儿了?”
席荆重复了一遍几人的判断。
奚琳琳认真想了想:“有没有想过英文名?他们几个都是就读国际高中,应该会有英文名。”
此话一出,如醍醐灌顶一般。
蒋昔:“我马上去搜索一下。”
席荆夸奖道:“厉害!居然想到了英文名。”
奚琳琳:“也不算厉害,只能说是了解。我小时候上学也是这种国际学校,入学第一天老师就给起了英文名,上课老师点名都是英文。”
席荆:“原来如此。”
众人等着蒋昔的调查结果。
一个小时过去,蒋昔合上电脑,抬起头,对着几人摇了两下。
傅有:“没找到?”
蒋昔:“找到了,但对不上。”
奚琳琳:“对不上?什么意思?”
蒋昔:“我通过社交软件查到谢白的英文名叫Mike,可字母中并没有M。”
奚琳琳迟疑:“难道不是英文名?”
蒋昔:“感觉不是。”
季时余陷入深思,他已经设想了好几种可能性,但无论哪一种都无法解释这些字母的含义。
傅有:“这代号应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怎么回事。”
蒋昔:“那岂不是没办法了。我们现在的情况肯定是无法和他们正面审讯的。”
线索再次被斩断,屋内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安静。
蒋昔想了想,问道:“你们说我们现在这些线索够和上面反映问题吗?”
席荆摇了摇头:“还不够。”
蒋昔失落地垂下脑袋。
事情发展到现在,收手已经不可能,只能继续往下查。席荆深思熟虑了一番:“琳琳,可能需要你帮助。”
奚琳琳:“我吗?你说。”
席荆:“你有钱的朋友多,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找人打听一下这几个人。看看他们最初是怎么认识的,平时都玩什么。如果可以看看能不能安排让我和他们见一面。”
季时余担心地拉起席荆的手腕:“你想亲自上?该不会是?”
席荆点头:“非常时刻非常之法,是时候使用核武器了。”
第50章 狮子王19
席荆说话时, 嘴角特意带着笑,故作轻松的姿态。
季时余知道席荆是要以身犯险。他想要阻拦,但席荆坚定不移的眼神告诉他, 这事没的商量。
奚琳琳听着两人的对话,猜测:“你该不会是想使用你的那个读心术吧?”
席荆叹口气:“是。”
其余几个人忽然有些兴奋。
蒋昔打趣:“用魔法打败黑暗,我喜欢。”
席荆笑了:“少看点二次元吧!”
蒋昔激动地说:“我主要是没亲眼见过,之前谷晓给我形容, 我好奇很久了。想看看你到底怎么读心的。”
不光蒋昔,其他三个没见过的人也同样好奇席荆的读心术。
席荆笑了:“你要是想, 伸手我现在就可以读你。”
“啊?”蒋昔看看自己的手, 试探性地伸出。
席荆刚要握住,就被季时余拦了下来。
蒋昔看愣了:“季哥, 你干嘛?”
季时余言之凿凿道:“读心术不应该用在同伴身上。”
话说得好听,但实际只是因为他的私心。
季时余并不想席荆为了不必要的事情伤害身体。
席荆看了看季时余, 思量片刻:“他说的有道理。以后有机会让你见识我审问罪犯的。”
蒋昔“哦”了一声。他看着眼前的两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席荆重新看向奚琳琳:“有办法吗?”
奚琳琳想了想:“办法是有, 我朋友有个party,他们中有几人应该也会去。”
席荆:“什么时候?”
奚琳琳:“明天。”
席荆:“地点?”
奚琳琳:“皇冠酒店。”
一听地点,便知不是个便宜地。席荆自是知道这个酒店,高档大气,本地为数不多的五星级酒店,常常成为重要会议活动的举办地。
席荆大概知晓了这是个什么样的party,“我知道了。”
奚琳琳:“不过我这有个问题。”
席荆:“什么问题?”
奚琳琳:“带你一个不难, 我可以说是朋友一起过来玩, 但是其他人可能悬。”
“就带我一个, 其他人。”席荆看了一下其他人,一时有些为难。
蒋昔:“没关系, 我们可以混进去当酒店工作人员。”
傅有反驳道:“不合适,我们不处于办案期,不能利用警察的身份混入其中,这是违纪。”
许学镇同意道:“傅有说得没错。不能轻举妄动。”
季时余:“我可以给你们当司机。”
奚琳琳:“这个提议不错。”
蒋昔:“那我们三个怎么办?”
奚琳琳:“自己想办法,你看看人家季哥。”
蒋昔:“”
傅有拍拍蒋昔的肩头,示意他放弃挣扎。
席荆开口道:“就我们俩去。再说只是去套话,不一定能有发现。其他人就等我们的消息吧!”
奚琳琳:“行,不过你得换身打扮。你这个样子不行。”
席荆低头看看自己,疑惑道:“那要怎样?”
奚琳琳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写了几笔,递给席荆:“明天一早到这个地址找我。”
席荆看着纸上的地址若有所思。
翌日一早,席荆开车去到奚琳琳给的目的地,是一家妆造会馆。席荆曾听过,这里是有钱人专门做造型的地方,平日都是会员预约制,一般人进都进不来。
奚琳琳早早到了地方等着席荆。她注意到席荆不是一个人来,季时余也跟来了,意外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席荆:“他好奇,就想来看看。”
早上七点不到,席荆起床准备出门,没想到季时余也比平时早起半个小时,还非要跟着他过来瞧一瞧。席荆拗不过也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就把人带了过来。
奚琳琳笑了:“看来男人的八卦心不比女人少。蒋昔他们也来了。”
席荆:“?”不觉回头看向季时余。
季时余点点头,道:“你看好奇的不止我一个。”
三人走进会馆,看到蒋昔,傅有和许学真坐成一排,冲着他们挥手。
“嗨~”
席荆微微皱眉:“你们这是来凑热闹的?”
蒋昔笑嘻嘻:“来长见识。我查过这地方不是想进就能进的,我不得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嘛!”
席荆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奚琳琳招手叫来一个造型师,“Daniel,就是他。你看看有救吗?”
“救?”席荆一愣,眼睛瞪得溜圆。
其他几个人都在偷笑,连季时余也努力憋着。
叫做Daniel的造型师,围着席荆转了三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眼神里都是嫌弃,几分钟的审视,Daniel翘起兰花指:“OK,没问题的。包在我身上。”
奚琳琳:“好,麻烦了。”
Daniel弹起一根食指,冲着席荆,道:“亲爱的,跟我来。”
这称呼席荆难以适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无可奈何,只能一脸窘迫地跟着造型师身后,脚步沉重宛如奔赴刑场。
席荆被人带走后,其他人坐在沙发上等待。
蒋昔兴奋地拍大腿道:“看到席荆刚才的表情了吗?我可太好奇席荆会被变成什么样子了!”
其余几个人和蒋昔一样,充满好奇心,想看看变装后的席荆。
另一边席荆被人领进了一个单间,里面四五个技师等在里面。席荆躺在按摩床上,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感觉比死还难受。第一次享受到被人服务的待遇,整个人全程处于一种发蒙的状态。
造型师剃掉了席荆的胡子,做了一个面容spa,连眉梢鼻毛都来了一番修剪。此外还有专门的手部护理师,帮其修剪指甲和护理手上的皮肤。
席荆忽然间觉得有钱人的生活也不一定多好,活得太累又太假,纯属是花钱找罪受。
最后所有的保养结束后,造型师拿来一件高档灰色西服,让他换上。
专案组的人等了足足三个小时,一个个等到无聊,有的打起了游戏,有的看起了电视剧,还有的看外文文献,唯独季时余一直保持坐下时的状态。
妆造师带着席荆出现在众人前,“来看看我的作品。”
蒋昔看到被精心打扮的席荆后,感叹:“果然人靠衣装,可以啊!”
傅有在一旁也点了点头,评价道:“不错。”
许学真竖起了大拇指。
席荆挠挠头:“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季时余看着眼前人和早上出门时判若两人,笑着说:“不会,现在有了点人样。”
席荆瞬间板起脸:“你什么意思?”
蒋昔看热闹不嫌事大:“多明显,说你以前不像人。”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席荆翻了个白眼送给蒋昔。
许学真开口道:“说实话,季时余说得没错,你平时太不注意个人形象了,现在多好,干干净净的。”
这话不假,可听起来总是有些怪。
好像说他以前不干净一样,但席荆没过分计较。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心里理亏。
奚琳琳也做完妆造,变成货真价实的名门贵气千金。
不同之前,众人看到奚琳琳的改变并不会有太大的反映,似乎大家一致认为这才应该是奚琳琳的本来模样。
奚琳琳审视了席荆半天,满意道:“很不错,你这个样子我带出去才有范儿。”
席荆眨眨眼:“所以你给我打扮是为了给你自己涨面子?”
奚琳琳“嗯”了声:“不然呢?说实话要不是你有特殊能力,我带男伴是不会带你的。”
席荆疑惑:“那你想带谁?”
奚琳琳目光扫过沙发椅上的其他三位男士,最终目标落在季时余身上,笑了笑:“季哥,比较合适。”
席荆看向季时余,不爽道:“为什么?”
奚琳琳直截了当回了两个字:“帅啊!”
席荆怒瞪着季时余,回头说:“肤浅。”
奚琳琳不屑:“爱美人心人皆有之。你不能否认季时余是你们当中长得最帅的。”
人比人气死人。
席荆算是深有体会,何况季时余确实帅,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季时余无辜收到了席荆的敌意,觉得自己太冤枉,微微一笑满脸写着无辜。
奚琳琳看了眼时间:“我们走吧!”
席荆:“这么早?”
奚琳琳:“嗯,party是下午一点开始,一直到晚上。而且下午人少点,也比较容易找人闲聊。”
席荆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好。”
按照计划,季时余开车载着两人,其他几个人打了出租车,一同去了酒店。
下车后,奚琳琳手挽着席荆的手臂,小声道:“记住,你只需要说是我朋友,别的不要多说。要是问怎么认识的?就说是我处理案子时正好遇见。”
席荆:“放心,都记住了。”
奚琳琳:“嗯,走吧!”
两人进到酒店不知好的宴会场馆里。奚琳琳亲切地和几个朋友打招呼,还不忘给众人介绍席荆。
等到空暇时,席荆偷偷问:“你以前不是在硒市吗?怎么在禹市有这么多认识的人?”
奚琳琳:“我家以前在禹市,后来去了外地,再后来报考警察就去了硒市。”
席荆意外:“这样啊!那你在禹市应该有房子才对?为什么住酒店?”
奚琳琳:“方便啊!反正酒店也是我家开的,又不用花钱。”
席荆:“行吧!”
奚琳琳:“我刚刚问了南擎宇和胡嘉荣一会儿都会来。”
席荆:“看来你朋友面子不小啊!”
奚琳琳:“那是,我这朋友自己开公司的,能力要比那两个人强多了。他压根看不上那两人,不过人家背景硬,该讨好得讨好。”
席荆理解,所见之处都是人情世故。
“看,来了。”奚琳琳给席荆使了个眼神。
来之前,蒋昔特地查了资料。席荆一眼认出了南擎宇和胡嘉荣。
因为奚琳琳的关系,两个人主动过来打招呼。认识过程比想象得要简单。
席荆分别握住了南擎宇和胡嘉荣的手,两人面上都在打招呼,心里都对他有不小的想法,纷纷在猜测他是奚琳琳的谁。
有意思。
几人找了个卡座坐下闲聊。
席荆作为唯一的生面孔,自然受到众人关注,被问了不少问题。幸亏来之前写了剧本,席荆回答的滴水不漏。
“别总问我俩了!”奚琳琳笑着说,扭头看着南擎宇和胡嘉荣,笑着问道:“说说你们,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说话一唱一和的,关系不一般啊!”
胡嘉荣看眼身边人,没说话。
南擎宇开口道:“我们是初中同学,后来一起出国。我俩也好多年没见,他也是这两天才回来。”
席荆:“同班同学?”
南擎宇:“不是,隔壁班的。”
席荆:“那能成为好朋友也是缘分。”
南擎宇:“男生嘛!就那点爱好,喜欢打个球玩个游戏。我们当年正好有款游戏很火,很多同学都在玩,大家就认识了。”
胡嘉荣:“对。”
席荆听到赛车时若有所思,和奚琳琳交换了一个眼神。
奚琳琳收到来自席荆的信号,问道:“什么游戏?好玩吗?”
南擎宇:“赛车游戏,还行吧!早就没了。”
奚琳琳失落道:“这样啊!”
不一会儿,又来了几人,南擎宇和胡嘉荣被人叫走。
奚琳琳问道:“你怎么看?”
席荆:“你注意到没有,刚才和我们聊天的一直都是南擎宇,胡每次都是看着对方,等对方说完,他再附和。”
奚琳琳点头:“我也注意到了。”
席荆:“这说明两人的关系不是普通的朋友,更有种上下级的关系。”
奚琳琳:“有点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席荆:“不急,先出去找他们几个,我有事需要他们帮忙。”
两人趁人不备,离开了宴会厅,找到在外等候多时的专案组其他人。
蒋昔心急如焚:“怎么样?有收获吗?”
奚琳琳摇了摇头:“没有太多。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胡嘉荣是南擎宇的追随者,不过这和他们的身份有关。”
席荆:“我需要你们帮我查一款游戏。”
蒋昔:“什么游戏?”
席荆:“一款赛车游戏,但是很早就没了。”
蒋昔拄着下巴,不觉皱起眉头深思,“赛车游戏?还没了?”
席荆:“对。”
蒋昔灵光一闪:“该不会是暴力飞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