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红舞鞋30
来之前, 李杭从其他人那得知了李玉泽车祸的消息。
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李玉泽,他没有痛哭流涕的崩溃发疯,反而是一声不吭的默默流泪。
不同寻常的冷静和沉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只有他自己知道李玉泽的意外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心理解脱。他一直担心他走后,李玉泽要怎么办,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会不会被人欺负。
如今命运的安排, 让他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席荆进入审讯室前准备了各种说辞,只为了说服李杭说出真相, 可没想到这些话现在成了多此一举。
“二十年前, 我还在青阳中学附近开超市。” 李杭缓缓开始讲述故事的最初。
一个平常的下午,李杭照常在店里理货。李玉泽乖乖坐在超市门口喝着雪碧。然而他一不小心, 手不稳雪碧撒了一地,正巧打湿了准备进门的一个学生的鞋子。
李杭听到了外面躁动, 探出头正巧看到一个女初中生将李玉泽堵住。女孩扎着马尾辫,个子高挑, 身材纤细,一双红色舞蹈鞋十分刺眼。
李杭看到李玉泽像个犯错的小狗一般,乖巧地站在门框旁,听着对方的数落。他了解自家的孩子,知道李玉泽如此听话是犯错后才有的表现。
李玉泽的特殊情况让李杭早早意识到有些事情不可避免,比如得罪人。李杭想着和对方赔礼道歉,送上点礼物化解这次矛盾, 结果他刚走过去, 就听到对方来了一句, “你这么蠢,难怪你妈不要你。”
这句话简直踩在了李杭的痛处。李杭想也没想冲出去一把推开女生, 将李玉泽拦在身后。
女孩被突然出现的李杭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了一副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不饶人地讽刺道:“儿子这么蠢,当爹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有其父必有其子,都一个德行。”
一瞬间女孩的脸变成了妻子的脸,两张脸重合。
李杭脑子里瞬间涌现了妻子离开前对他的怒骂:“你这个骗子,你有病还结婚,害得孩子也跟你一样。你说你造多少孽。你看看现在有其父必有其子,跟你一个德行连个人都认不明白。以后指不定人家怎么说。以前顶多是认不清脸,现在干脆人都是个傻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番恶言让人想起了痛苦的往事,也埋下了恨意的种子。每到深夜,李杭的脑海里都会想起女孩的话。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女孩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泣,报复的种子萌发。他临时起意,随手拿起了一块儿搬砖儿朝女孩砸去。
女孩当场昏迷,他趁着四处无人匠人带走藏起,用最残忍的手段惩罚女孩的傲慢偏见。尽管女孩一遍又一遍的求饶,他都没有心软,直至最后死亡。
而女孩临死前的致命一击是李杭亲手教李玉泽动手的,并告诉对方如果有谁欺负李玉泽,当父亲的一定会为儿子报仇。
李玉泽虽然害怕,但是他相信李杭是对的。这些年一直如此,父亲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在李玉泽的心中,这个世界只有父亲是对自己最好的人。
之后,两人趁着夜黑,带着尸体上山,将人埋了起来。
这成为了父子俩的秘密,除了他们不会有人知晓。
一切就看起来天衣无缝,日子照常过。
直到一个月后的暴雨才让尸体曝光。
刚开始曝光的时候,李杭害怕过,他瞒着李玉泽,默默计划逃跑路线,可很快警方找到了凶手,也让他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深深自责。
他认识梁安,平时总会光顾他家超市,还会给李玉泽送礼物。他清楚对方是个好人,但为了自保他只能牺牲对方。
等到梁安判了刑,李玉泽知道这件事结束了。只是李杭还到夜晚仍然会做噩梦,最后寻求心安,带着李玉泽搬家离开了犯下罪孽的地方。
李杭:“我就和小泽搬到了二中附近,开超市这些年有点积蓄,就买了一套小房子,剩下的钱重新开了一家超市生活,打算忘记过去,开始新生活。”
席荆:“既然是新生活,为什么还要再次作案?”
李杭摇摇头:“第一次犯案后我就知道如果不是警方抓错人,梁老师认罪了,我不会侥幸逃脱。我很清楚我是幸运的,但也清楚不是每一次幸运都能降临到我的头上,所以我是真没打算再杀人,后面哪怕是听到再难听的话,我也都忍着了。”
这些年忍过多少,李杭数都数不清。他是真的做到了收手,没再想过犯案。
席荆:“那你对平婉清动手的原因是什么?”
李杭平静道:“我得糖尿病有些年了,我一直觉得是害死梁老师的报应。直到几个月前,我病情恶化,去看医生被告知日子不多了。我满脑子都是在想我的儿子要怎么办。说来也是巧了,同一天我儿子被那个女生骂,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只能赔钱了事。女生拿了钱还是不饶人,对我儿子冷嘲热讽,那些话不堪入耳,而她刚好穿了一双红鞋子,二十年前杀人的一幕忽然就从眼前闪过,那时我心里就有了想法。”
杀人是一瞬间的恶念。杀一个恶人换儿子后半生,值得。
他一个普通人,什么背景都没有,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也是无奈之举。
第二次作案和警方猜测得情况大致相同。李杭趁着平婉清不备,砸晕了人,将其塞进车里,等到晚上再开车将人带走。将二十年前对安燕做的一切复制了一遍,甚至更残忍。人是活生生被折磨死的。
之后,他们又抛尸在稻田里,只为让人发现。这一次,李杭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脱罪。他的目的就是想给儿子找到一个最好的归宿,没自首的原因也只是拖延时间,争取最后和儿子的相处时间。他也早就想好了如果到最后警方也没找到人,他就会去自首,也算是了却心愿。
“说实话我从没后悔过我杀了她们。我觉得她们该死。网上不是有人说嘛!你不教育子女总有一天社会会帮你教育。我不过是替是社会铲除这些败类,但我根本没想到是认错人。虽然我有脸盲,但我这些年早就能分辨出每个人。何况还有一双一模一样的鞋子。”李杭的语气从铿锵有力到无可奈何。
唯一算错的一步,害死了无辜的人。
而如今他的儿子也落得一个植物人的下场。因果轮回,都是报应。
李杭:“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有问题吗?”
季时余:“我有一个问题。”
李杭点头:“问吧!”
季时余:“既然你只是想给儿子找一个归宿,那为什么要采用和二十年前一样的作案手法?你应该不是为了引发舆论关注,所以你是为了什么?”
李杭叹了口气,笑了笑:“说出来你们大概会嘲笑我,或者说我是马后炮。”
季时余:“不会,我们只想知道真相。”
李杭:“我想还梁老师一个清白。我不知道他当年遭遇了什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认罪,但我知道他没有杀人。人是我杀的,尸是我埋的,和他无关,他是无辜的。说来惭愧他是最不嫌弃我家儿子的人,到最后却让他成了我的替罪羊,我很抱歉。”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李杭是真心实意的忏悔。
席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杭哽塞道:“如果可以,帮我和那个无辜的女孩妈妈说声对不起,告诉她,她的女儿很爱她。是我因为仇恨失去了理智,没听女孩的解释。我知道我现在弥补不了什么,但如果她不嫌弃的话,我愿意把我的遗产都给她。”
席荆:“你的话我会带到,至于你的遗产如何处置要等法律宣判。你身上背负的是两条人命,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李杭点点头,笑着说:“也是。法律不看人品,却看人情。”
“这是什么意思?”谷晓没听懂李杭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我猜测他是不想把遗产分给平婉清,因为在他眼里平婉清是个坏女孩,可法律不会看这些,按照事实,他杀了人,赔偿家属钱是规定。”
观察室内的几人各个心情沉重。
红舞鞋的案子破了。
第二日,官方通报了案件详情。网友纷纷发表意见,有的怒骂过去办案人员的粗心大意,冤死无辜人士,而有的谈论几个家庭的不同,同样是父母,有人负重前行,有人吸血馒头。好信者甚至做了一张对比图,来对比这几个人的家庭。
大众对李杭的评论两极分化。有人支持李杭的做法,也有人痛责他的鲁莽,但更多的是同情安燕和梁安。然而,大众对平婉清的态度却是出奇的一致,觉得她活该被人杀。
案子破后,专案组的人得了空闲,秦飞章则独自忙着应对媒体。
几个人齐聚在办公室,唯一的编外人员周生已经回到分局。
谷晓看着网上纷杂的言论,说道:“我还是觉得安燕太无辜了。”
奚琳琳:“她和梁安都是。”
谷晓:“我看到网上有人在扒贺灵珊的身份。”
傅有:“不奇怪,大家都很想知道李杭最初想要杀的人是谁。要知道人的好奇心可是很重的。”
许学真好奇:“扒出来了吗?”
谷晓点点头:“扒出来了。这届网友可真是太牛逼了。”
蒋昔一本正经道:“作为半个计算机人,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你,在这个互联网时代,人是没有秘密的。”
虽然话说得有点玄幻,但仔细一想却又是最真实的。
蒋昔回过头看向席荆:“虽然案子破了,不过你之前让我查贺灵珊的事情,你还想听吗?”
席荆抬头,问:“查到什么了?”
蒋昔:“她还是有挺多故事的。”
谷晓:“我也看到了,说她其实是被领养的。据说她亲生父母在她5岁的时候遗弃了她。”
奚琳琳:“啊?领养的?真的假的?”
谷晓:“不知道,网上有人扒出来的。”
蒋昔:“是真的,我这边已经查到领养记录了。”
谷晓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牛。”
蒋昔骄傲道:“互联网没有秘密。”
席荆:“然后呢?领养怎么了?”
傅有猜测:“养父母对她不好?”
季时余:“养父母也有好的。”
席荆觉得季时余这句有些莫名其妙。
蒋昔:“季时余说对了。养父母对她很好,甚至可以说有些溺爱,所以早些年过得很好,不过几年前他养父母工作出了点问题家里落败了。她便开始嫌弃起她的养父母,好几年都不回家。”
从之前的交往中,专案组的人并不奇怪贺灵珊能干出这事。
奚琳琳:“后来呢?”
蒋昔:“她其实挺厉害的,考上了一个好大学,然后进入了一家大企业,成为了公司高管。每年收入可观,一个人住着大房子,日子过得可好了。相反她父母就没有她这么惬意,日子过得很清贫。”
奚琳琳:“再怎么说也养了你这么多年,居然不闻不问,这人还真是不孝。”
谷晓:“她好日子也到头了。现在有人说她和领导关系不清不楚,说她是小三,靠身体上位的。”
奚琳琳皱眉:“不会是造谣吧?”
谷晓亮出手机:“要相信网友的力量,照片都发出来了,你看。现在她的微博,电话全部都被网友曝光了,纯纯社会性死亡。”
蒋昔:“要我说,要不是当初李杭认错了人,她早就不是社会性死亡,而是生理性死亡了。让她平安无事过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可以了。”
谷晓赞同道:“我也觉得,都是报应。俗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今她算是得到了。”
席荆低着头,倏然开口,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红舞鞋还在跳动。”
谷晓困惑:“席荆,你在说什么?”
季时余解释道:“童话。”
席荆欣慰地笑了。
居然有人懂。
谷晓听得云里雾里:“啊?”
席荆解释道:“安徒生童话故事红舞鞋。若一个人只顾自己的贪婪而忽视身边人就会付出惨痛的代价。现在的贺灵珊就是爱慕虚荣的小女孩儿珈伦,红舞鞋还在跳动就是说贪婪还在,那么报应也就来了。”
所谓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贺灵珊的报应迟到二十年还是来了。
专案组的人正闲聊着,秦飞章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大家一眼认出来了人,是纪红。
蒋昔赶忙搬来凳子,谷晓倒了杯水。
“谢谢。”纪红接过水,道:“秦队长刚刚已经把事情都和我说了。我就是想来谢谢大家,辛苦你们了。”
纪红的眼睛发红,应该是哭过。
席荆本还在想如何将安燕的事情转达给纪红,却没预料到秦飞章会先替它解决了这个难题。
纪红:“梁老师能沉冤昭雪,我已经心满意足。”
许学真:“不辛苦,应该的。”
纪红点点头:“我就不打扰大家了,我打算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小燕子。”
席荆愣了一下,问:“去墓地吗?”
纪红:“是。”
席荆:“我开车送您去。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跟您一起去,行吗?我也想祭拜一下。”
谷晓:“我也想。”
蒋昔:“我也想。”
纪红看看众人请求的眼神,又回头看看秦飞章:“这好吗?不会耽误你们工作吗?”
秦飞章悠悠道:“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
这是同意的意思。
纪红感动道:“好,一起。”
一群人来到安燕的墓前,鞠躬祭拜,最后围成一圈。
纪红将真相讲给了安燕,“燕子,梁老师是清白的,你可以放心了。”
突然,天空中飞来两只小燕子停在了墓碑上。
谷晓意外:“奇怪,这个季节哪来的燕子啊?”
奚琳琳也觉得不可思议道:“不知道。”
燕子南飞,众人皆知。十月的燕子,还是第一次见。
纪红看着两只小燕子,仿佛看到了安燕和梁安,眼睛瞬间红了。两只燕子叽叽喳喳绕着众人飞了两圈后,朝着远方飞去。
席荆注视着飞远的燕子,久久无法释怀,心中感慨道:燕归时,真相明,万物皆有灵。
第32章 狮子王01
红舞鞋案告破后, 专案组的各人被要求原地待命等候通知,几个人被迫开启少有的规律上下班。
当了这么多年刑警,一下子松懈下来还有些不习惯。
除了席荆, 其他几人都是第一次来禹市,想趁着最后这几天到处玩一玩,顺便品尝一下当地的美食,玩得不亦乐乎。
相较之下, 席荆的生活既单调又枯燥,白天到市局报道, 一日三餐扎根在警队食堂。闲着无聊时就去各个部门串门儿聊天。
这天临近下班前, 奚琳琳和谷晓又在研究晚上去哪家吃。
谷晓找到一家评级很高的烤鱼店:“这个怎么样?怪味烤鱼。”
奚琳琳仔细看了看网友晒图和评价:“感觉不错。问问大家吧!”
谷晓拍拍手:“各位晚上烤鱼怎么样?”
蒋昔来了兴趣:“烤鱼?去,去, 去,我来之前就听说了禹市的烤鱼很好吃。”
傅有比了个“OK”的手势:“我可以。”
许学真点头:“我也没问题。”
谷晓转过椅子看向季时余和席荆:“你们呢?”
季时余:“好。”
意料之中的言简意赅。能一个字解决绝不多说。
好在这段时间的相处, 专案组的人对季时余的说话方式习以为常。
席荆摇摇头:“我不了,我鱼过敏。”
谷晓露出遗憾的神态:“啊?那要不换一家?”
席荆挤出一抹随性的笑:“不用了。你们去吧!我今天还有事, 一会儿下班就走了。”
谷晓失落道:“哦,那好吧!”
下班前的五分钟,席荆的头时不时抬起,盯着墙壁上的时钟。等到下班点一到,席荆立刻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和众人告别。
“我先走了,你们吃得开心。”说完,人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蒋昔疑惑:“席荆是有什么事吗?跑得这么快?”
谷晓摇头:“不知道, 没听说。你们知道吗?”
奚琳琳:“不清楚。”
傅有和许学真纷纷摇头。
所有人都将目光齐齐看向季时余。
季时余抬头环视周围几人的八卦眼, 不带任何情绪地回答:“不知道。”
谷晓叹口气, 满眼失落。
席荆开车到医院,熟门熟路找到病房, 推门而入:“冯叔!”
没人。
席荆将手里的水果牛奶随手扔到了窗台上,出门找人。路上拦住一个面生的小护士:“您好,请问看到905的病人了吗?”
“又不在?”小护士蹙眉瞪眼,两手直接叉腰。
“他经常不在吗?”席荆问道。
“他就没几次在。”小护士吐槽,抬眼看了看席荆,问道:“你是他什么人?儿子?”
席荆想了想:“算是吧!干儿子。”
小护士见对方承认,立马摆起架子,斥责道:“你这干儿子怎么当的?把老爹一个人扔医院里,半个多月都不露头?”
席荆连连点头认错:“抱歉,工作太忙了。”
小护士:“忙是理由吗?”
席荆:“是。”
一句话让小护士噎住。
“你真行!”
“还可以吧!”
席荆笑嘻嘻的态度,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护士摇摇头:“你先去门诊大厅找找看!”
席荆:“嗯?门诊?”
小护士:“你家这位可是我们医院的免费巡警,前天抓小偷,昨天拉架,哪儿有事都有他。”
席荆点点头,不意外这个结果:“职业病,他可能闲不住。”
小护士:“呵呵,真有自知之明。行了,赶紧去找人吧!”
席荆:“好。”
冯吉一身病号服,在大厅里转圈圈,真如小护士所说,像个巡警四处张望。
席荆朝着冯吉走去,拦住对方的脚步。
冯吉看到席荆,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席荆顺手搀住人,拉着人回病房,边走边说:“案子结束了,就来看看你。”
冯吉埋怨道:“怎么也不知道打个电话?”
席荆:“对你就得突然袭击,不然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人家小护士可是和我抱怨了好多。你说说你这么大岁数就不能消停点。”
冯吉嘴硬:“我没事。”
两人回到病房,席荆把冯吉扶到床上,按下了床头呼叫铃,请医生护士来给冯吉检查身体。
“你这孩子!”冯吉拗不过席荆,无奈道:“你老麻烦医生也没用,我这身子我清楚。”
席荆板起脸:“你清楚什么?”
冯吉:“暂时死不了。”
席荆翻白眼,不理会冯吉。
敲门声响起,医生和护士来了。
席荆:“管医生。麻烦你帮看看。”
管洁替冯吉检查一番后:“没什么大问题。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感觉?吃东西怎么样?”
席荆盯着冯吉命令道:“说实话。”
冯吉心一紧。
这破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好糊弄了。
冯吉:“不太吃得下,能喝点粥和汤。”
管洁:“化疗这段时间营养很重要。尽量多吃点。如果实在吃不下,我会给你安排打营养。”
冯吉:“好。”
管洁:“过两天差不多就可以出院,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席荆:“知道了,谢谢医生。”
管洁:“先休息吧!家属跟我来一下。”
席荆:“好。”
两人来到办公室。管洁:“坐。”
席荆紧张地坐下:“管医生,是有什么事吗?”
管洁点头:“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提前留个心。”
说话的语气过于严肃,不免让人顾忌。
席荆担心地问:“他的身体是存在什么隐患吗?”
管洁:“目前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求生欲望。”
席荆:“求生欲望?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管洁:“经过这些日子的治疗,我发现在他求生意志非常强。”
席荆松口气:“这是好事吧?”
管洁:“对一个癌症患者来说是好事,但也是需要警惕。”
席荆:“警惕什么?”
管洁:“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他挂心?”
席荆心里咯噔一下:“是。”
管洁:“那就对了。他现在其实就靠着这件事激着他求生。怕就怕这件事没了,他可能就。”
话没多说,但是席荆已经明白了管洁的意思。
“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你也不需要太担心,冯叔心里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消不了。”席荆道。
压在冯吉心里的事情足足十八年,只要这件事一天没解决,冯吉就会咬牙坚持。
管洁听到此,安心不少:“那就好。癌症患者最重要的就是心态,他只要能一直保持求生的心态,对于后续的治疗也有好处。病人没有其他家人,你这个干儿子得多关心一下他。”
席荆:“我知道了。”
管洁:“还有件事,关于冯吉的用药。从目前的治疗效果来说,进口的对他会好一点,副作用少一些。但你知道进口的药价格贵,而且不能报销。长期用下去,开销会比较大。”
席荆:“这点不用担心。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好他。”
管洁感叹:“治疗癌症是一场煎熬的马拉松,不止病人,还有亲属,都是不小的考验。”
席荆点头:“我明白。”
从他知道冯吉患病那天起,席荆就做好了准备。
结束了和医生的对话,席荆回到病房。
冯吉无聊地盘着核桃:“回来了。”
席荆:“嗯。”
冯吉:“医生说什么了?”
席荆:“说你不听话。”
冯吉:“净胡说,我哪有。”
席荆:“最后这几天你乖一点。警队这边还要开个总结会,开完会我就来接你出院。”
冯吉:“行。你们的案子我从网上看过了,办得不错。”
席荆:“还行吧!同事都挺给力,除了那个姓周的。”
冯吉忽然冷脸:“你用了几次读心术?”
“啊?”席荆装傻,“那个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点。”
“你少给我打哈哈,快说。”
“一次。”席荆坦白。
“确定?”冯吉怀疑道。
“确定。”席荆想起此前季时余拦住了自己,不然肯定不止一次。
冯吉放下来心来:“这还差不多。少用。”
席荆:“你有时间教育我,不如自己老实点,不要总给医生护士添麻烦。”
冯吉不乐意了:“我是人民警察,要为人民服务。”
席荆嫌弃地撅嘴:“拉倒吧!你这警察都快半退休了。”
冯吉逞强:“按照法律规定,我距离退休还有十多年。”
席荆敷衍道:“嗯,行。你个半截身子进黄土的人,我看你能不能挺到六十岁。”
冯吉脸一沉:“你放心,只要席哥的死一天不查明真相,我这身子一天不会垮。”
两人对彼此心中事都深知肚明,也从来不会遮遮掩掩。
当年,冯吉和席伟办同一桩案件,羁押凶手回程途中,遇到有人追逐。冯吉正准备追上去查看情况,被席伟拦下。
席伟让冯吉押犯人回警队,自己去查看。
这一去,就再没能回来。
冯吉将席伟的死归咎到自己当初的一再坚持的追人,多年来一直自责不已。
后来席荆的母亲去世,冯吉和其他警队的人轮流照顾还没长大的席荆,和其他人相比他多因为愧疚,也因此对席荆付出的更多。
四十多岁的人,父母双亡,没结婚没孩子,和席荆成了一对相依为命的“父子”。因为办案太拼命,冯吉落了一身毛病。两年前更是被诊断出癌症,被迫停下工作治病。自此,身份轮换,席荆成为了照顾他的人。
席荆欣慰,至少冯吉还有一事挂心,不至于让他过多担心。对席荆而言,冯吉是他为数不多的家人。
陪冯吉吃过晚饭后,席荆被冯吉撵回了家。路上收到了丁津的短信,要他明天提前一个小时上班。
席荆猜测可能有事发生。
次日一早,席荆起个大早,连早饭都没吃,就到了丁津的办公室。
“来了?”
“来了。”
“坐吧!”
席荆随意坐在了沙发一角:“丁叔,你这一大早把我喊来,有什么事?”
丁津不紧不慢端来两杯热茶:“你冯叔怎么样了?最近有没有去看他?”
以他对席荆的了解,一般案子结束后的几日清闲,席荆都会去看望冯吉。
席荆接过茶杯放到一边:“还那样,每个月一次化疗。”
丁津知道这几年都是席荆一个人在照顾冯吉,还一己之力承担了所有费用,说道:“要是钱上有需要,尽管说。”
席荆摆摆手:“不用,我够,我平时也没花钱的地,冯叔这些年也存了点,何况还有部分能报销。”
丁津吹了吹滚烫的茶水:“那就好。有困难就说,别一个人憋着不吱声。”
“好。”席荆痛快答应,细细琢磨一番后,道:“不过丁叔你找我来应该不是只为了这事吧?”
“脑袋够聪明的。”丁津笑了。
“嘿嘿!您培养的好。”
“少贫嘴。”
“哦。”席荆一脸得意的笑。
丁津吹得差不多,抿了一口,收起刚刚的谈笑,严肃道:“行了,说正事。”
席荆听出了音色转变,也认真了起来:“怎么了?”
丁津弯腰探过身,压低声音:“给你透个信儿。”
席荆也同样降了音调:“你说。”
丁津:“秦飞章今天会回市局。”
席荆:“嗯?”
丁津:“可能,总之你有个心理准备。”
席荆喉结滚动一下。
怕是要有惊喜降临了。
第33章 狮子王02
席荆离开局长办公室, 瞧时间距离上班点还有些许时间,抱着喝到最后一口热粥的心情冲进食堂。
食堂窗口的餐盘上,食物所剩无几。席荆拿了一碗粥和馒头, 随处找了空位坐下。
刚吃两口,眼前一黑。
一个人影坐在了对面。
席荆抬头看到季时余正一本正经望着自己,一时嘴里的馒头难以下咽。
季时余挺好看一张脸,怎么就这么影响食欲。
晦气。
席荆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有事吗?”
季时余点头。
席荆叹了口气:“说吧。”
季时余:“你之前答应我的, 还记得吗?”
席荆愣了片刻:“我能说不记得吗?”
季时余:“你不能。”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席荆一秒戴上痛哭面具:“那我能反悔吗?”
季时余笑笑:“也不能。”
席荆长吁一口气,彻底放弃了挣扎, “你想怎么做?”
季时余:“今天午休等我。你先吃早饭吧!”说完人起身走了。
席荆心里只有三个字:吃个屁。
算了算了, 随他去吧!一次,一次就好。放宽心, 席荆如此劝慰自己。
席荆回到办公室,其他人已经坐在椅子上, 但没有往日欢快。
气氛略微发闷。
席荆从谷晓身边经过时,一个轻轻的声音响起, “秦队回来了。”
席荆点点头:“知道了。”
十分钟后,秦飞章进到办公室,手里的本子撂下。
“啪。”
本不重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响亮。
众人心中一紧。
秦飞章用着低沉偏冷的声音道:“开会。”
几个人拖着椅子规规矩矩坐成两排。
秦飞章面无表情地审视几人。
几秒钟而已,却令众人度秒如年。
“你们觉得你们这次案子办得怎么样?”秦飞章问道。
这是想要什么答案?秦飞章不动声色的态度,叫人无从判断。
谷晓大着胆子道:“还行吧?”
秦飞章不满:“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哪有什么还行?”
谷晓小声嘟囔:“不是完成要求了吗?”
秦飞章:“要说就大点声说。”
谷晓双眼盯着秦飞章, 丝毫不示弱地提高音量:“你要求我们十天破案, 我们破了。所以还行又没有说错。”
蒋昔瞪着一双牛眼, 不可置信地看着谷晓。
这妹子这么勇的吗?以前没发现啊!
蒋昔不禁偷偷竖起大拇指,给谷晓点赞。
席荆一副看戏的表情, 相较于蒋昔,他倒是淡定很多。
从最初谷晓能以一个零经验的毕业生进入专案组,席荆就怀疑了谷晓的背景。她敢和秦飞章正面硬刚,不像初生牛犊不怕虎,更像是狐假虎威。
秦飞章没说话,而是死死盯着谷晓。
其他人屏住呼吸不敢插话。
秦飞章转过头看向其他人:“你们和她的想法一样?觉得按时破案就行了?”
几个人互相看看。
秦飞章冷下脸,斥责道:“别看了。案子你们虽然破了,但是犯罪嫌疑人却生死未卜,还是人已经被抓到后犯下的,你们觉得这是应该的?这就是还行?”
被逮捕的犯罪嫌疑人在未被法律宣判前就因警方的疏忽,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这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谷晓没话可说,也不再辩解。
秦飞章沉了口气:“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现在各个省都在看我们省专案组的笑话,可还行?”
不行,当然是不行。
专案组本事省厅的一次办案实践,其他省市都在关注的这次行动,结果案子虽破,但是却出了如此严重的纰漏,俨然丢了省厅的脸面。
许学真深知这里面的要害。此事不会轻易作罢。
“所以省厅是不是对此事有什么说法?”许学真试探地问。
“不会吧?”蒋昔苦着脸,“就算是出了错漏,但我们也破了案,应该也能算是功过相抵吧?”
“吧”字一出就表明了不自信。
秦飞章:“这次的事件省厅的领导对我们专案组的办案能力不满意。”
傅有一听有些不妙:“是要记过吗?”
奚琳琳惊讶:“不至于吧?还要处分我们吗?”
其他几个人见秦飞章没回应,也不敢再问。
“总而言之,你们等消息吧!”秦飞章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蒋昔摇摇头:“本来以为破了重大案件,能够升职加薪记大功,现在算是泡汤了。”
奚琳琳叹了口气:“我们会怎么样?”
傅有:“不好说。许哥,你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许学真点了下头:“有,肯定是有过。我们刑警办案也不能保证每次都顺利破获。”
蒋昔好奇:“那惩罚是什么?”
许学真:“这个说不准。要看严重程度。一般是责任到人,每个人受得处罚也不一样。”
“责任到人?”蒋昔陷入思考,猛得抬头看向谷晓:“那你和周生?”
傅有:“周生不是专案组的人。”
席荆冷哼:“这时候倒是便宜他了。”
谷晓气到没脾气,委屈地趴在桌上。
奚琳琳打抱不平:“可谷晓一个女孩子,哪里能控制得了李玉泽那么高大的人。当初怎么不派你们男人去?”
蒋昔:“我和傅有负责李杭。”
奚琳琳看向其他三个男人。
季时余:“我们当时被秦队叫住了。”
许学真:“我去送技术部了。”
谷晓拉住奚琳琳:“不怪他们,是我自己逞能,主张和周哥一起的。”
席荆安慰道:“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死不了。”
季时余笑了:“你心真大。”
席荆“切”了声:“我这叫心态好。”
——
“你真打算这么做?”丁津心有顾忌地问道。
“有什么问题?”秦飞章漫不经心道,边说边随手拿起丁津茶几上的一个橘子,吃了起来。
丁津:“这些个都是精英,你这么给打发了,你就不怕他们心里承受不起啊?”
秦飞章:“要是一个普通调动都让他们自暴自弃,那他们就不配精英二字。”
丁津无奈:“你那是普通调动吗?你那是给人家全扔进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去了。”
秦飞章:“怎么的,做错事就应该受点惩罚。这有错?”
丁津不与争论。秦飞章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是铁了心要好好历练这几个人。他说再多也改变不了结果。
秦飞章:“我知道你心里惦记席荆。”
丁津笑了:“还是瞒不住你。”
秦飞章摆摆手:“不用瞒,谁又能不惦记呢?他那张脸和老席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次看到他就像看到老席。”
丁津有点儿不理解秦飞章的做法:“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
秦飞章:“这孩子心里装着什么事你和我都清楚。”
丁津无法否认。席荆虽然面上乐呵呵,但心里比任何人都苦。
“为他好不是把他保护起来,而是需要让他多经历些苦。现在的他虽然能力不错,但是心不稳,遇事容易急躁,虽然说这几年在你手下改了不少,但跟当年的老席相差甚远。”秦飞章耐心说道。
“这倒是。不过他还年轻。”
“26岁了,不小了。老席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比他强多了。”
“可?”丁津还是担心席荆受不了。
秦飞章抬手打断了丁津的话:“老实说,他需要快速成长。你我都知道席伟曾是警队里最出色的警察,一般人怎么能奈何的了他?可他当年的死很蹊跷,死状又不像是普通犯人所为。”
丁津恍然顿悟:“你这是?”
秦飞章:“未雨绸缪吧!席荆这些年没少查他父亲的案子,以现在他的能力你觉得能应对吗?”
不能。席伟都没能解决的人,席荆恐怕更做不到。
丁津释怀,语重心长道:“但愿他能知道你的良苦用心。”
秦飞章:“他不是傻子,何况还有老刘呢!有他在你怕什么。”
丁津嫌弃道:“那个老六。”
秦飞章笑了:“有他在,够小席喝一壶的。”
丁津:“也是,在他手下,不稳也得被逼稳。但愿他能快快成长起来,也好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儿省得每天为他提心吊胆。”
一上午的时间眨眼即过。
午休时间一到。
季时余就走到席荆身边:“跟我来。”
席荆点头:“嗯。”
两人来到技术部。季时余提前和技术部定了测谎仪。
席荆看着这些平日里审讯犯人用的仪器要带自己身上,想想就觉得别扭的:“这个,嗯,额。”
季时余完全不客气:“我来帮你。”
席荆被按到了椅子上,像个犯人一般,由着季时余这个疯子为所欲为。
“接下来我问你的所有问题,你都回答真话。”
“知道了。”
季时余问什么,席荆答什么。
季时余反复问了几十个问题。真话假话席荆来来回回回答了好几遍。
“可以了吧?”席荆困得打起了哈欠。
突然,秦飞章和丁津也来到了测谎室内。
“怎么样?”秦飞章问道。
“结束了。”季时余回答。
秦飞章看着席荆迷迷糊糊的样子,疑惑:“他有什么问题?”
季时余:“问题不大,不过就是天生谎言家。”
“天生谎言家?”秦飞章看向丁津。
丁津摇摇头:“什么意思?”
季时余:“一般人说谎,逃不过测谎仪。”
秦飞章:“他逃过了?”
季时余:“不光逃过了,甚至连我都看不出他在说谎。”
丁津:“真的假的?”
季时余:“真的,很多问题张口就来,十分自然,即便是谎话也和说真话时表情完全一致,不过。”
秦飞章:“不过什么?”
季时余:“他自己应该都不知道他有这个能力。”
秦飞章:“他不知道?”
季时余点头:“席荆这种除非他想让你知道,不然你永远得不到正确答案。”
结束测谎后,席荆解脱地走出房间,没想到还看到了秦飞章和丁津。
“丁局,秦队,你们怎么来了?”席荆好奇。
“来看看你的测试结果。”秦飞章道。
“怎么样?”
席荆也好奇自己有什么毛病,能让眼前的三个人如此上心。
季时余轻松道:“没什么问题。你很擅长说谎。”
席荆一愣,笑笑:“我?擅长说谎?你在开什么玩笑?”
季时余:“真的。数据不会骗人,我的眼睛也不会。你是一个天生的谎言家。”
席荆:“然后呢?有什么用?”
季时余叹口气:“你知道现在的罪犯团伙有多聪明吗?”
席荆:“是很聪明。”
季时余看出来了席荆不懂,解释道:“这几年警方的卧底折损率高升,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犯罪分子的进化。他们会对新成员进行心理测试,很多卧底心理素质过硬可以躲避测谎仪,但是微表情微动作是不可控的。只要对方有个专门研究此类身体语言的专家,可以分分钟揪出卧底。但你不一样,你不需要有这方面的担心。”
席荆沉默了少卿:“所以我适合当卧底?”
季时余:“那倒不是。你脾气不合适。”
席荆:“tmd”
不能愉快的聊天。要不是有领导在场,席荆非常想堵上季时余的嘴。
季时余并未察觉席荆想要杀人的心,继续道:“不过你已经很厉害,若是将来遇到危险,即便对方和我一样是研究身体语言的,也无法从你身上得到任何有效信息。或者说得更严肃点,对方甚至会因为不了解你得到假信息。这是你独一无二的天赋。”
这算什么?
人体测谎仪对上了天生谎言家,测谎仪失败了。
席荆想了想,忽然笑出了声。
季时余不解笑从何来:“你笑什么?”
席荆洋洋得意:“我打败了人体测谎仪。天生谎言家战胜人体测谎仪,我赢了,开心,不行吗?”
在场其他三个人纷纷表示无语。
第34章 狮子王03
席荆的脑回路总是不同寻常。
季时余自认跟不上。
场面一下尬住。
秦飞章发话, 打破僵局,“行了,既然结果出来了, 就散了吧!你的脾气也是该收收。”完了,还得着重点一下席荆。
此次李玉泽的审讯,席荆不稳定的情绪问题完全暴露出来。
席荆自知理亏,只能认了, “哦,那我先走了。”说完人就离开了。
季时余最后一个出了测谎室。他叫住了前方不远处的丁津。
“丁局长, 方便聊聊吗?”
“和我聊?”丁津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想聊什么?”
“席荆。”
季时余不打算藏着掖着,他有些问题继续人为他答疑解惑。
丁津沉了口气:“跟我来吧!”
季时余跟着丁津进到局长办公室。
丁津倒杯茶水给季时余:“坐下聊吧!”
季时余:“谢谢。”
“想问什么?”
“我想对席荆多了解些。”
“为什么?”
只要是席荆的事情, 丁津总是会非常谨慎。
季时余坦白:“教我的老师曾经说过是人就会说谎,而说谎或多或少都会体现在动作和表情中。他说他从没遇到过例外, 但也说不能排除意外。万事无绝对。”
丁津:“你和我说这么多到底想问什么?”
季时余:“席荆是个例外。”
丁津点头:“这我知道了。”
季时余:“但我好奇他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的?我想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来判断他的行为习惯。”
丁津:“这有什么区别?”
季时余:“如果是天生的,那确实没什么研究的价值,但如果是后天的,或许通过一些研究找到训练方法,日后作为警方培养卧底的一些手段,说不定还能减少一些暴露身份的可能。”
丁津沉默。他明白季时余所作都是为了整个警队。若真如季时余说得一般,所有人都会跟着受益。斟酌良久后, 丁津卸下心防, 妥协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但席荆的确是经历过普通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丁津语气明显比之前沉重了些。
季时余好奇:“具体是什么事情?”
丁津:“你们在一起共事这么久,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季时余:“他就说过他父亲去世了。我看他的警号,在想他父亲应该是警察。”
丁津点头:“没错。他继承了他父亲的警号。”
季时余:“他父亲也是刑警?”
丁津:“是, 死于一场意外。”
季时余:“这样啊!那他是不是家庭条件不太好,我看他平日都在食堂吃,平日也很少花钱,就连我们专案组聚餐,他也不参加。”
丁津叹了口气:“你别怪他。他父亲去世后没多久,他妈妈也跟着去了。”
季时余心梗住一秒,难怪没听席荆提过家人,“所以他在孤儿院长大?”
丁津:“那倒是没有。他小时候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们这帮和他父亲是老同事的,谁家有好吃的都会叫上他。我们还有个同事因为他父亲的死一直单身,就为了照顾好席荆。”
季时余难以想象席荆的长大过程,“听起来挺辛苦的。”
丁津点头:“这是肯定的,你别看他现在皮,小时候可听话了。去我家吃饭的时候,吃完饭就会去洗碗,我们不让他洗,他也会洗。洗完碗就乖乖去写作业等人来接他,从来不给人添麻烦。懂事得让人心疼。”
回忆起席荆小时候,丁津情不自禁地感慨时光流逝。当年的奶团子如今一表人才,成了警队精英。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个乖乖仔变成了一个耍嘴皮的皮猴子。
季时余笑了:“你们都很喜欢他?”
丁津:“那是,谁会不喜欢一个听话的孩子呢!他从不给人添麻烦,学习还努力。他很小的时候就跟我们说他要考警察,为他父亲报仇,结果他做到了。我们都很欣慰。”
季时余:“我大概了解了。”
丁津:“不知道这些对你的研究有没有帮助。”
季时余:“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如果有机会我会再和席荆聊一聊。”
丁津:“也好。不过今天的事情。”
季时余懂得规矩,事关隐私要保密:“放心,这事我不会跟别人说。”
丁津主动碰了一下季时余的茶杯,达成了约定。
两天后,专案组人员的处分下来了。
七人中的六个被发配到了宜宁省公安档案馆,谷晓则回省厅重新接受新人培训。
奚琳琳看着处罚公告:“档案馆?开玩笑吧?”
蒋昔:“你觉得像吗?”
傅有过去二十几年的顺风顺水,高智商高学历高职位,竟一夜之间跌入谷底。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被调去当个卷宗管理员。”傅有感慨。
一朝被发配边疆,从最被重视的刑警队下放到清闲的档案馆,对于专案组的人而言,如同天堂坠入地狱。
对于专案组的几人心理免不了有落差。
蒋昔吐槽:“说实话,我怎么感觉这处罚就只处罚了咱们六个,责任最大的反而是最幸运的。”
奚琳琳:“你别这么说。”
蒋昔不悦:“难道我说错了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谷晓那不是处罚。”
如蒋昔所说,虽然公告上对谷晓作出严重警告和批评,但是处分却是最轻松的重新培训。说不是背后有人撑腰,只有鬼才会相信。
席荆拍拍蒋昔,安慰道:“人各有命,不服不行。你看周生,李玉泽受伤他责任最大,但人家不是专案组的人,连处罚都没有,就问你服不服?”
蒋昔无奈:“我服。”
虽说是宜宁省的档案馆,但地点还在禹市。
一辆警车引路,没多久,将六个人送进了档案馆大院。
蒋昔下车看着眼前雄伟的大楼,感叹道:“这地方不错啊!”
总算是有个好消息安慰自己受伤的内心。
蒋昔刚迈开步子,带路的警察喊道:“哎!走错了。你们不在这里面上班。”
六个人皆愣住,彼此相互看看。
蒋昔抬起的脚又落了回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从这边绕道大楼后面,你们要去上班的地方在那。”
按照带路人指示,专案组的众人找到了对方说的地方。
一幢三层的楼房出现在眼前。和前方的高耸的档案大楼相比,显得十分寒酸。
蒋昔被眼前所见震撼:“这是什么鬼地方?”
楼房打眼一看有些年岁,外部的墙皮都开始脱落,周围杂草丛生,一看就是没人打理过。
奚琳琳怀疑道:“确定是这里吗?为什么同一个院里还有两幢楼啊?这连阳光都被挡得死死的。”
傅有也是没想到档案馆的大院居然“别有洞天”,“席荆,你以前来过吗?”
席荆摇头:“没有,我只去过前面,从来不知道后面还有楼。”
他很少会来档案馆办事,就算来通常也是去新楼。
奚琳琳一脸嫌弃:“怎么破成这样?”
席荆猜测:“大概是旧址?”
似乎也只有这么个解释说得通。
“走!管他是人是鬼,进去看看。”许学真率先入了大门。
楼内十分安静,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你们就是新来的吧?”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出现在众人眼前,“跟我来吧!”
几个人跟着走上楼梯。季时余走在最后,观察四周。
“我叫盛良策,是这里的卷宗管理员。”
“小哥,那这里都储藏着什么?”蒋昔主动开始套近乎。
盛良策推了推眼镜框,道:“都是很多年的陈年旧案。”
奚琳琳不解:“既然是陈年旧案为什么不放在前面的新大楼。”
盛良策:“陈年旧案也是有区别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傅有:“那我们能做什么?”
盛良策:“分类整理归档。”
奚琳琳好奇:“那得有多少啊?”
盛良策笑笑:“建国以来。”
几个人停下了脚步。
盛良策看到众人的反应:“其实也还好,有一部分我已经整理好了。而且这件事目前没有规定完成时间,大家可以慢慢来。不急。”
许学真迟疑了片刻:“冒昧问一句,你整理了多少?还剩多少?”
盛良策:“我整理了大半,满打满算也就还有40年的。”
蒋昔人麻了,瞬间变出一张苦瓜脸,大惊:“也就四十年?你是怎么说得这么轻松的?”
席荆也被这个数字吓到。建国也就七十多年,竟然还有一半没有没完成。
这庞大的的工作量。
要人命啊!
傅有:“那你整理之前的那些,花了多久时间?”
盛良策算了算:“从我到这开始,大约三年左右。”
奚琳琳:“三年?你在逗我。”
那剩下的怕不是也得四五年,她最好的青春全都要葬送于此地了吗?
盛良策安慰道:“不用太担心,我之前都一个人整理,所以慢了些。现在一下子来了你们六个,整理速度肯定快。而且上级也没要求我们必须什么时候弄完,慢慢弄呗!”
奚琳琳不可置信:“慢慢弄?那岂不是要在这呆好几年。”
盛良策反问:“不好吗?”
奚琳琳:“你告诉我哪里好?”
盛良策掰着手指头,数着好处:“我们这安静又自在,平时没有领导来,上下班随意,全凭自觉。”
蒋昔惊叹,阴阳怪气:“哇!养老天堂。”
盛良策笑着点头:“我师父也这么说。在这干活不累又有工资拿,比在新大楼里工作的人轻松多了。多少公务员梦寐以求的好岗位。我保证你们以后会爱上这的。”
蒋昔哭笑不得:“那倒不必了。”
盛良策停下脚步,推开门:“到了。”
众人走进办公室,一个面积不大的房间里挤着几张老旧的办公桌上,上面堆满了卷宗,几台老式电脑立在中间。感觉回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的办公室一般。
这地方也能是个办公室?奚琳琳逐渐怀疑起人生。
盛良策指了指角落里的桌子:“以后各位就在这里办公,我和师父坐在那,大家可以自己找一下空位随意坐下。在我们这办案开心就好。”
许学真选择了一个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问道:“你刚刚说师父?我们这一共几个人?”
盛良策:“我们部门除了你们,就我和师父两个人。”
傅有:“那他人呢?”
盛良策看看表:“不急,他还没来。”
蒋昔:“迟到了?”
盛良策:“哎,我们这不打卡。讲究自由,自由万岁!”
神他妈的自由万岁。
这哪是档案馆?
这是养老院才对。
专案组的六个人一个个面色难看,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对于几个年轻人,这绝对是最残酷的惩罚。
席荆微微皱眉。他深深感觉自己掉坑里了。
还是一个万年深坑。
秦飞章不做人。
第35章 狮子王04
拥挤狭小的房间足足塞了八个人, 人坐在椅子上,直接被周围堆起的卷宗淹没,瞬间没有下脚地。
呆惯了宽敞的大房间, 一下换成小地方,心里只会觉得憋屈和不适。
奚琳琳轻轻用手指轻抚了一下桌面,厚厚的一层灰,随手拿起一本卷宗, 沉积的灰尘飞荡在空中。
这是多久没有人打扫过才会脏成这个样子,奚琳琳不觉地拧起五官。她越看越嫌弃眼前的小办公室。
“你们这没人打扫吗?”奚琳琳拍拍手, 甩掉手上的灰。
“有个大爷负责打扫楼道和厕所。要等他打扫完前面的楼, 才会过来。一般都是下午。”盛良策答道。
奚琳琳:“所以这个三层楼只有我们这些人?”
盛良策:“对。”
奚琳琳绝望道:“我们到底是个什么部门?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盛良策:“这么多人还不够吗?以前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
傅有想了想,以后都是同事, 互相了解很必要,“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傅有, 29岁,应该比你大一些。”
盛良策:“我今年25。”
傅有:“我以后叫你小盛吧!以后一起共事方便些。”
盛良策:“傅哥。”
蒋昔:“咱俩同岁, 我叫蒋昔,以后咱俩直接叫名字吧!”
盛良策点头:“你好。”
奚琳琳:“我叫奚琳琳,今年24,你可以叫我琳琳。”
盛良策:“好。”
席荆:“我叫席荆,今年26,想叫什么你随意。”
盛良策笑了:“那我就叫你席哥。”
席荆:“好。”
季时余:“季时余,26。”
盛良策感觉到了季时余的冷漠, “那我叫你季哥?”
季时余:“随你。”
奚琳琳看着两人:“原来你们都比我大, 看来我也得叫哥了。”
蒋昔附和:“我也是啊!”
席荆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称呼自己:“没事, 你们喜欢叫什么就是什么。”
之前因为忙着破案,专案组互相都没有时间仔细了解彼此, 除了许学真大家统一称呼为哥,其他都是直接叫名字。
许学真看着一屋子的弟弟妹妹,笑着说:“那看来我最大了,许学真,36岁。你叫我许哥吧!”
盛良策:“好。”
虽然之前盛良策有收到几人的信息,但真正了解后又有了新认识,大家都很好相处,除了一个人有点冷。
盛良策:“你们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助,可以直说。”
傅有:“小盛,我有点问题。”
盛良策:“你问。”
傅有:“为什么我们部门单独被分出来?还被安放在这了?”
盛良策:“因为我们部门成立的较晚,而且是上级新设立的,所以被分出来了。”
奚琳琳:“那也不至于给打发到这么破的地方吧?”
席荆:“你刚刚说新设立?”
盛良策:“是。”
席荆;“为什么?你之前说我们要整理建国以来的案子,这些难道不是早就整理好的嘛?为什么需要我们做?”
听席荆说完,其他人也觉得有些诡异。
盛良策:“没错,这些卷宗都是被整理过的,不过之前采用的归类方法是根据年份和类型。档案馆打算研究一种新的分类方法。”
席荆:“新的分类方法是什么?”
盛良策:“悬案,疑案,定案。”
专案组的人相互看看,没有人听说过这个新方法。
许学真:“这是为何?”
盛良策;“近几年频发冤案错案,基本上每年都有几起爆出来,这些案子对我们警方公信力影响很大。”
众人沉默。盛良策所言不虚,他们正是此类事件最有力的见证者。
早期的警方破案手法比较粗暴,程序不够规范化,直接造成各个地区的冤案错案疑案概率增多。然而,因为当时网络不发达,这些案子没有被传播,甚至被埋葬了。但是随着互联网发展,这些旧案逐渐走进人们的视线,再想息事宁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盛良策:“过去很多案子要么没破,要么破了也留了尾巴,但是因为时间过了太久,这些案子就被归档封存了,很少会有人主动去看,除非是爆出问题,不然根本不会有人想起来这些卷宗。”
席荆不奇怪,事实也确实如对方所说,陈年旧案无人问津的结局就是石沉大海。
盛良策:“所以档案馆的馆长,想通过一种新方法将过去已经归档的案子重新整理,先分类,再分级。”
蒋昔好奇:“分级?怎么个分法?”
盛良策:“按照案件严重程度,比如杀人案,如果是连环杀人案凶手不详的,会被列为一级,也就是最严重的。若是已经破了的案子,确定无误的案子,会被定为五级,也就是最轻的。”
听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似乎并没那么容易。
席荆疑惑:“分类倒是容易些,可是这个分级,有明确的分法吗?”
盛良策:“一般来说是按照死亡人数,杀人手法残忍度,社会危害性几个标准来分的。如果出现无法判定的情况,我会请教师父,由师父来定。之后师父也会给你们讲分类标准。”
傅有:“感觉这个标准很难界定,即便是有一套很细致的标准也可能无法准确定级。”
盛良策点头:“是的,所以每个案件归类前都需要先仔细查看,然后再定性分级,实际操作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也不用担心,大家可以慢慢来。”
蒋昔疑惑:“可是既然是上级提的要求,为什么不在设定完成期限?既然想分类分级必然是有原因的。”
盛良策点头:“原因是有,之所以想要分级分类,是希望日后有人能翻出这些有问题的旧案重查。”
奚琳琳:“这是为何?”
盛良策:“毕竟以前的破案手法和技术都比较落后,很多案子没能找到凶手也都是因为证据不足。就好比几十年前的强(奸)案,警方不能从无精子的(精)液中提取DNA,但是现在的技术却可以做到。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将以前的一些悬案解决,同时也可以降低冤案和错案的概率。”
不可否认,技术的进步让警方的破案率有了明显的提升。
傅有:“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着急?”
盛良策:“因为这只是一个设想,实施起来很难。一来是我们警局的人手本来就不足,每年离职和牺牲率都很高,重要岗位还缺人的情况下,再分人手来查这些旧案不切实际。二来。”
蒋昔:“二来是什么?”
盛良策:“二来因为案件有追诉期,有些案子一旦过了期限就没有查案的必要,不过我们国家也不像其他国家案件有最长追诉期。一些严重案件哪怕过了法律规定的最长二十年,也可以向最高人民检察院申请追溯。”
奚琳琳:“那我们在这岂不是在做无用功?”
盛良策笑笑:“换个想法,虽然不是紧要的工作,上级也并未要求我们马上完成,但总归是有意义的。慢慢来,任何事情都不急于一时。师父说了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就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几人佩服盛良策的好心态。
许学真看了看周围的卷宗:“拿着屋子里的卷宗是你都整理完的?”
盛良策:“是都没整理过的。之前整理完的我已经收走了。目前三楼是定案收藏室。这部分的案件是无疑议的,去的最少。二楼放的是疑案,一楼就是悬案,你们刚刚进来前有看到门上的罗马数字吗?那个就是案件级别。”
季时余随后拿起几个卷宗,疑惑:“你这不是按时间?”
盛良策抱歉地说:“本来是分了时间和地区,但是之前储藏室里发生了点意外,卷宗混在一起了,所以现在没有规律。只能整理到哪儿算哪儿。”
蒋昔看着满屋子的卷宗:“这是全部吗?”
盛良策:“当然不是。我们这是省档案馆,整个省各个市的都有,还有一大部分在隔壁的储藏室,我还没搬过来。”
奚琳琳崩溃了:“这无从下手啊!”
蒋昔长舒一口气:“要命。”
盛良策:“师父说了,你们今天可以不着急干活,先熟悉环境和电脑里的归档操作流程。其他的过几天再说。”
蒋昔打开办公室的老电脑,看了眼操作流程,需要填写的就是案件编号,年份,地区,性质,类别,级别几个大项。
“还行,并不复杂。”蒋昔评价道:“就是这程序做得太粗糙。”
盛良策:“这是档案馆里程序员给开发的,开发的时间比较短,有时候会卡,凑活用一用。”
蒋昔:“没事,我来精进一下,不难。”
对于蒋昔这样的编程高手而言,编一个程序跟玩一样。
奚琳琳不习惯狭小的空间,起身道:“我先去四处转转。”
在楼里转了一圈后,回来问道:“我们这难道没有茶水间吗?”
盛良策:“没有,不过有个杂物间,据说以前是茶水间,但是没人用。”
奚琳琳点点头:“我懂了,在这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盛良策:“你说对了。给大家一个建议,搞一副好一点的眼镜防蓝光,不然像我好好的眼睛就近视了。”
席荆:“你这个提醒很有必要。”
忙碌的刑侦人成了档案员,一下子变得无所事事。
席荆干脆离开办公小楼,去前方档案大楼内找熟人打听消息。
傅有坐在屋内开始在网上找起了房子,为之后的日子做打算。
许学真恰好路过其身后:“你要找房子?”
傅有:“是啊!既然以后在这上班,住在市局临时宿舍也不方便吧!”
许学真:“也是。”
傅有:“要合租吗?”
许学真:“可以。”
蒋昔听到了租房:“算我一个。”
傅有看向沉默的季时余:“你要不要一起?”
季时余抬头看了看,算了下人数:“不了我自己找吧!你们三个人刚好可以找个三室。”
傅有:“琳琳你打算住哪儿?要不要我也帮你看看?”
奚琳琳想都没想:“不用,我直接住酒店就好。自己住还要打扫房间怪麻烦的。”
几个男人听完都沉默了。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住酒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临近中午,席荆回到了办公室,说:“我去看过了,食堂在前面大楼的一楼,可以办卡。这边还有个专门卖咖啡的,设施比市局好太多。”
季时余笑了,果然对于席荆,吃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大腹便便的光头,挎着一个小包,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进来。
席荆:“你是?”
后方的盛良策大喊:“师父。”
专案组的人纷纷起身。
好家伙儿!迟到迟了两个小时,开了众人眼界。
原来这就是盛良策提及一早上的师父,果然不是凡人,初次见面就如此与众不同。只是这人气质并不像是个警察,倒像是酒足饭饱后遛弯儿的大爷。
“人都到了?”光头说着走回了自己椅子上,笑呵呵地说。
“都到了,师父。”盛良策回答。
席荆仔细打量着进来的人,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光头男坐下的瞬间,肚子明显的颤悠几下,颇有喜感。
屋内人全都站着,光头立刻抬手召唤:“都坐下吧!在这不要那么拘束。我们这很自由。”
和盛良策的话如出一辙。
许学真打量了一下来人:“请问,怎么称呼?”
光头男笑着说:“我姓刘,名阔,你们可以跟着小盛一样叫我刘师父,或者叫我刘组长,再或者叫哥也行。”
倒是一个不讲究的人。
刘阔,名字听着耳熟。
第36章 狮子王05
刘阔憨态可掬的模样, 看着就十分讨喜,给人一种亲近感,但不能细看。肿胀的面部和不协调的五官看得人心存余悸。
一举一动随意又散漫, 整个人漫不经心,看不出上进之心,实属难堪大用,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
估计是名字过于大众才会觉得耳熟。
席荆没再多想。
倒是一旁的许学真认真思考刘阔的提议, 想了想叫道:“组长。”
刘阔满意地“嗯”了一声。
傅有:“组长,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做?”
刘阔看向盛良策, 满脸疑惑:“你没说吗?”
盛良策觉得冤枉;“我说了啊!”
傅有为难道:“小盛说了, 但。”
刘阔当即心明缘由,摆摆手:“不用这么紧绷, 这又不是你们刑警队。你们几个放轻松点。新环境需要个过程适应。你们是不是还没地方住,大家先找好房子再忙工作也不迟。明后两天是周六日, 你们刚好有时间去找,所以工作的事情不急。”
得此师父想不散漫都不行, 也难怪盛良策年纪轻轻就有着安享晚年的工作态度。
傅有迟疑了下:“明后两天不上班?”
刘阔笑了:“哎,上什么班?我们这做五休二,朝九晚五,从来不加班。”
绝了!
对于一帮工作日和休息日没有区别的刑警来说,已经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刘阔看着几人迷茫的眼神,以一个贤者的口吻讲起了人生哲理:“人生短短数十载,要平衡好工作和生活。别光想着工作, 错过大好时光。”
无所作为地过了一天, 专案组的人闲到发慌。席荆随手翻了几个卷宗, 连芝麻大的小案子也混在其中,看得人犯困。
其他几人也和席荆差不多, 越看卷宗越无聊。傅有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卷王,智商超高又勤奋刻苦,学习和工作往往都会胜于同龄人,现在倏然慢了下来反倒是成了一种无形的折磨。
在场的几人中,唯独蒋昔有事干,一下午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写代码,看这架势就是一个大工程。
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刘阔和盛良策默契地开始收拾东西,一套熟悉的流程,关闭电脑,收拾桌面的文案,喝光杯子里最后一口水。
动作熟练得让人惊叹。
“差不多了,下班吧!周一见。”刘阔洒脱地起身随手将椅子推回桌子下。
“好的,师父。”盛良策开心道。
“这还没到点呢吧?”许学真质疑道。
“周五,提前半小时下个班,很正常。”刘阔拍了拍许学真的肩膀。
“正常吗?”许学真当了十几年的刑警,习惯忙碌的日子,忽然闲起来,不禁怀疑自己所在的地方还是不是警局。
若是这种闲散的公务员日常传出去,绝对能被群众骂死。
“我们这是所谓的人文关怀。享受吧!”刘阔说完,人就先走一步。
傅有崩溃地摇摇头:“这怕是这个世界都不正常了吧?”
盛良策安慰道:“正常,都正常。习惯就好。我也先走了,大家周一见。”
说着一溜烟儿人就跑了。
屋内只剩下专案组的众人,一瞬间全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忍不住想要抱怨。
奚琳琳:“这算什么?就算是惩罚也不至于把我们丢到这个地方吧?”
席荆说出了那句经典语录:“上级的想法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奚琳琳:“所以我们要怎么办?”
季时余:“既来之则安之。”
奚琳琳意外看向季时余:“难得听见季哥主动开口说话。”
季时余微微一笑:“实话实说。”
许学真试着接受新的工作,自我安慰道:“也是。”
奚琳琳:“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我们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你们都看到了吗?一下午咱们那新组长,保温杯不离手,卷宗翻了两三下就结束了。跟着这样的领导能有什么前途。就不怕我们跟他一样真的懈怠了工作,彻底学会混日子吗?”
席荆笑了。
奚琳琳:“席哥,你一点都不慌吗?”
她好奇,连傅有和许学真两个人都坐立不安,偏偏席荆迅速适应了这种生活。
席荆:“我倒不是不担心,只不过我更相信上级这么做有他的道理。要知道我们都是各个市选拔/出来的人才,就算是我们上个案子出了差错,也不至于不管我们死活,所以不可能让我们这群人在这混吃等死。”
奚琳琳:“那道理是什么呢?总不会是让我们心里难受,然后主动回去认错吧?要是这样我现在就愿意,只要能离开这个破地方,我给咱们公安局捐个几千万都行。”
不愧是有钱人,道歉都这么充满诚意。席荆尴尬笑笑:“这我就不清楚了。”
许学真看着席荆:“你说的这些,我也明白。但在这地方呆的每分每秒都是一种煎熬。”
傅有:“我也一样。”
此时,蒋昔依旧低着头,飞速敲打着键盘。
傅有看着蒋昔:“我看啊!也就这家伙找到了一分乐趣。”
奚琳琳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蒋昔立即抬头,辩驳道:“我不是找到了乐趣,而是有了新发现。”说着,将自己手中的笔记本转向众人。
“这什么?”奚琳琳好奇地凑近电脑屏幕,一张身着警服的精神小伙照片出现在眼前,“这是谁啊?”
蒋昔:“刘阔。”
奚琳琳愣了一下,两眼发直仔细瞅了瞅照片中的人,怀疑道:“刘阔?刚刚走的那个?”
蒋昔点头:“就是他。我刚刚到警局内网查了一下他的信息。”
奚琳琳:“你确定是一个人?照片中这个人至少比他年轻二十岁,而且五官看起来也不像啊!你们来看看。”
其他几人也围了过来,看向蒋昔的电脑屏幕。
傅有“啧”了一声:“确实不像。”
蒋昔:“这是他十三年前的照片,他变样是因为之前执行任务受了重伤,用了很多激素药物,导致他身材走形,连外貌也大不如前。”
许学真:“什么任务?”
蒋昔:“107大案。”
席荆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刘阔这名字耳熟。
原来是他。
奚琳琳疑惑:“107大案是什么?”
傅有摇头:“我也没听过。”
许学真:“你们没听过很正常,这案子有点久远了。我想想这案子发生时你们应该还在上学。而我知道也是因为那年我刚入警局。”
奚琳琳:“所以到底是什么?”
席荆:“公路飞车谋杀案。”
当年这桩案子震惊全国,弄得人心惶惶,只不过年代久远,,很多人都已经不记得了。
奚琳琳吃惊望着席荆:“你知道?”
席荆点头:“知道,这个案子当年在禹市非常轰动。”
许学真:“没错。我当时在隔壁市也只是听说了,并没有参与。不过当年影响力确实很大。”
蒋昔:“我只是查到了大概,但是细节不多。”
傅有好奇地看向席荆:“那你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吗?”
席荆:“十三年前,禹市突然出现一群飞车党。”
奚琳琳:“飞车党?那就是飙车喽,飙的什么车?”
席荆:“具体不清楚。不过听村民描述是他没见过的车,挺酷炫的。我估计是豪车。”
傅有:“然后呢?”
席荆:“最开始这群飞车党只是固定每周六的凌晨两三点在郊区飙,受影响得大多是郊区的村民。”
傅有:“没人管吗?”
席荆摇头:“不是没人管,是没法管。他们选的地方是土路,并不是交管部门管辖的公路,所以并没有限速的说法,更没有摄像头,想管也管不了。”
奚琳琳:“那后来呢?”
席荆:“后来这伙人估计厌烦了在郊区飙车,改到了市里。”
奚琳琳:“危险驾驶,这不是得抓起来了?”
席荆:“并不是那么容易。这群人很精,他们全部卸下了牌照,给所有的车都进行了改造根本看不出车原来的样子,甚至还将所有的车都喷成了白色,开车的人还带着头套。大半夜在市区飙车,就算是监控拍到也不知道是谁。而且每次飙车的人数还都不一样,警方追了几次都没追到人。作案人数和作案者的身份全都无法确定。”
季时余猜测道:“这么个玩法,出事了吧?”
席荆点头:“是。有个清洁工人被撞死了,驾车的人跑了。”
傅有:“非法飙车变成肇事逃逸,一般违法直接变成刑事犯罪,性质变了。”
席荆:“是的。警方也对这件事重视了起来,由交管部门和刑警部门联合彻查此案。”
奚琳琳:“出了意外这些人是不是收敛了?是不是没那么好抓?”
席荆:“不好抓是真的,但不是因为收敛,相反这群人更猖狂了。”
奚琳琳:“他们干什么了?”
席荆:“最开始他们是固定时间飙车,可是自从死了人后,他们变换了玩法,开始不定期飙车。”
傅有有了不好的预感:“为什么?该不会是?”
席荆知道傅有已经猜到了犯罪分子的心理变化:“他们从最初的飙车速进阶到了杀人游戏。”
傅有沉了口气:“果然。”
对于某些犯罪群体,一旦尝到了杀人乐趣就会停不下来,选择不断杀人来满足内心的需求,而这需求只会越来愈大。
席荆说的这些细节,蒋昔并没有从报道中看到,提问道:“他们是要比杀人吗?”
席荆:“没错。”
蒋昔:“怎么个比法?”
席荆:“大家一起开车出去,比撞人的数量。谁撞得多谁就赢了。”
“卧槽!”奚琳琳气愤到爆了粗口,“疯了吧!”
席荆:“我要是没记错,仅一天凌晨就有四个环卫工人当场死亡,一个工人受重伤后抢救无效死亡,还有一个职员当天因为加班太晚回家路上被撞死。因为事态过于严峻,导致整个市人人自危,警方当下又抓不到人,所以只能采取提醒民众的方式减少晚上出门的机率。而环卫工人更是全面停止夜间工作。”
许学真:“这件事我刚好知道。因为那时候全省警戒。怕这群飞车党离开禹市到其他市作案,我们市还特地加强了夜间巡逻。”
奚琳琳:“那后来是怎么抓到人的?”
席荆:“有一次,这伙人又出来作案,刘阔,也就是我们的组长,正好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他带着人追车。到最后他为了逼停犯罪分子的车辆,直接用自己的车撞向了对方,才让车子停了下来。”
冒着死亡的危险也要阻止杀戮,刘阔的举动成了拯救全市安危的英雄。当年电视和报纸都在报道这起事故。席荆那是虽然小,但对此事印象深刻。
奚琳琳:“所以他的伤就是因为这场车祸?”
席荆:“是。面部重创,手臂大腿粉碎性骨折,差点儿残疾。”
奚琳琳疑惑:“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那时候应该也是学生吧?”
席荆:“是。不过我爸爸同事当时正好也参与调查这个案子,所以知道这些内幕。”
季时余想了想:“只有他一个人受伤了?”
席荆“嗯”了声,“因为是突发状况,他同车的同事刚好有事不在,他一个开车去追的。”
许学真:“他这个同事也是逃过一劫。”
季时余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被撞的那个飞车党人怎么样?”
席荆:“成了植物人。现在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奚琳琳顿时失落:“那岂不是?”
席荆:“嗯。警方没能通过此人抓到其他同伙儿。这次事件后,飞车党一夜间全部消失了。”
第37章 狮子王06
短短一个月, 十几名的无辜受害者死于非命,甚至还有一名公安机关的刑警重伤,新闻报道铺天盖地, 事态发展严重到不可控。
或许是飞车党也怕了,又或许是人为干涉,这伙人最终停止继续作案。混乱恐慌的城市重新恢复往日的安宁,就像是一场永远不愿回想的噩梦, 人们选择遗忘了这段悲惨恐惧的时间。
只是席荆没想到曾经在警局里意气风发的刑警中队长,现在居然甘心窝在一个十几平方的小屋内混沌度日。
原先的刘阔在警队可是风头无两, 人人称赞的刑警战士, 可是这场意外毁了他。过重的伤情断送了他的刑警生涯,更是让他从警局一线销声匿迹, 哪怕是面对面站着听着名字席荆都没能认出对方。
席荆作为一个旁观者,想想都替刘阔这样的人感觉到惋惜。
奚琳琳听完故事, 遗憾道:“刘组长还真是有点儿可怜。因为工作身负重伤,容貌尽毁, 到头来还没抓到人。我要是他估计还不如他的心态呢!”
傅有:“这案子没后续吗?”
席荆摇头:“应该没有了,至少我不知道。”
蒋昔:“我刚刚查了下内网,这些年并没有类似的案件发生。看样子是真的收手了。”
许学真:“应该不是简单的收手。当年的事情全国各省加强警戒,夜间巡逻的频率提升,犯案难度变高,而且我还记得当时有律师还解读过,只要抓住了人基本都是死刑。何况还有个植物人哪天醒来说不准, 一旦醒过来招出共犯, 一个都跑不了。”
蒋昔:“所以这帮人?”
季时余:“能开跑车的身份不简单, 能跑的早跑了。就算是案子破了知道了犯罪人,你都抓不回来人。属于无从下手, 这才是这个案子的难点。”
蒋昔叹了口气:“真是晦气。”
席荆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自己前几日定下的提醒事项:接冯叔出院。
他抬头看了眼时间,过了下班时间五分钟,“我还有事,先走了。大家周一见吧!”
大伙儿看着席荆背着包出了门。奚琳琳好奇:“席哥最近很忙啊!经常下班连饭都不在警局吃就走了。”
蒋昔若有所思:“你这么说,好像是哎!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吧!别管了。我们也抓紧下班。傅哥,许哥,走,找房子去。”
傅有点头:“这是正事。”
许学真:“走吧!”
专案组的人前后脚下班。季时余走在最后一位,他锁上了办公室的大门后离开了办公楼。他徒步朝着公交站牌走去,一路走一路想着席荆的事情。
相比其他几人,季时余更了解席荆的情况。席荆家里根本没人,所以自然不会是家里的原因。那会是什么原因?季时余免不了在意。
席荆开车来到医院,习惯性先去和医生了解情况。
管洁:“我给他做过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回家后注意休息和饮食,28天后还得再来一次化疗。”
席荆:“明白。”
管洁递出一张食物单子:“你们两个大男人估计也不会注意这些。这是我准备的,你们按照这上面吃,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席荆和冯吉两个人都不是会做饭的人,过去这些年,两人都是靠食堂养活。
管洁的帮忙如同雪中送炭,席荆感激道:“谢谢管医生,你这可是帮大忙了。”
管洁:“行了,赶紧去办理出院手续吧!办完早点回去休息。”
席荆:“好的。”
席荆趁着下班前办完了出院手续,缴了一万多的费用。手机短信提醒他存款余额:23433.52。
化疗一次的花费基本上是席荆两个月的工资。席荆才上几年班没什么存款,而冯吉过去把钱都花在了席荆身上,自己根本没留什么钱。
如今,家里多出个癌症病人,各种开销的速度远大于挣钱速度,席荆才感受到日子难过。
“都办好了。”窗口的工作人员的声音叫停了席荆的胡思乱想。
“谢谢。”席荆拿着收费单和医嘱回到病房接人。
冯吉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见到席荆来,顺口问道:“多少钱?”
席荆:“没多少,不用管。你东西收拾完了吗?”
冯吉:“还差洗手间里的。”
席荆:“我去收拾。”
“冯吉。”熟悉的女人声穿进屋内。
很快,上次席荆在走廊里碰见过的护士出现在病房中。
“刚刚管医生让我提醒你,回家不要再到处乱逛,避免去人流量多的地方,多在家里休息。”
“知道了。”冯吉笑着答应。他看着眼前照顾自己几天的护士,想到了席荆,立刻叫人,“席荆,过来。”
席荆觉得奇怪:“干嘛?”
冯吉:“这是这几天照顾我的李淼护士。李护士,这是我干儿子,席荆,是个警察。”
席荆主动点头,礼貌开口:“李护士,谢谢。”
李淼看着席荆这个“不孝子”,没个好气道:“应该的。”
冯吉:“你之后有空替我谢谢李护士。”
席荆猜出了冯吉的目的,“知道了。”
李淼:“不用谢我,有这个时间让你儿子多陪陪你,省的你扎针时间到处乱跑。”
席荆瞪起眼,用手指着冯吉,“你?”
冯吉按住席荆的手:“知道了。”
席荆沉了口气,姑且不谈冯吉的问题,转头对李淼说:“李护士,您辛苦了。”
李淼看了看时间:“行了,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收拾东西了。”
席荆:“好。”
等李淼走远,冯吉在门口看不到人影后,折回到席荆身边,苦口婆心道:“李护士人很好的,你多和人家联络联络。”
席荆漠不关心道:“我联络她干嘛?”
冯吉怒其没出息:“联络增进感情。人家小姑娘多好啊!人长得漂亮工作也好,关键是人品也不错,虽然唠叨但对我们病人都很有耐心。你也一把年纪了,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席荆停下手里的动作,“冯吉同志就你还给人当媒婆。论年纪,你比我还大十几岁,你是怎么好意思说我年纪一大把的?”
冯吉被堵得回不上话,“你?你这死孩子。我还不是为你好,怕你错过好姑娘。”
席荆鄙夷冯吉咸吃萝卜淡操心:“拉倒吧!你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怎么有脸给别人传授恋爱经验的?要脸吗?”
冯吉狡辩:“我是不想好不好。”
席荆理直气壮道:“我也不想。我们都一样,不适合谈恋爱,就别耽误人家好姑娘了。”
别人家的男孩儿二十多岁女朋友都谈了好几个,可席荆连个小姑娘手都没牵过。
冯吉心里难过,觉得是自己害了席荆。
席荆看着冯吉的表情,知道对方又钻了牛角尖,安慰道:“别想太多,和你没关。我是真不想这么早谈恋爱。何况我现在工作又出了点问题,更不能找对象。”
冯吉立即抬头,紧张地看向席荆:“工作出问题?怎么回事?”
席荆收好了东西,拎起行李包,搀住冯吉:“回家说。”
两人从医院回到家,冯吉焦心了一路。
一进家门,冯吉迫不及待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席荆帮着冯吉收拾行李,将洗漱用品放到洗手间,又把穿过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紧接着又去厨房准备煮路上买的素馄饨。
冯吉急得不行,拉着席荆回沙发上:“先说清楚,再干活。”
席荆几句话说了今天自己的遭遇。
冯吉听完,陷入沉思:“这么说,你们遇到了刘阔。”
席荆点头:“是。他人变化挺大的,和我印象中不太一样了。”
冯吉心疼道:“我能理解。他当年挺难的。”
席荆:“冯叔,你是知道吗?能和我说说当年车祸后都发生什么了吗?”
冯吉:“说来话长。我也是从你李叔那听说的。当年他因为重伤在医院躺了将近半年。等他病愈出院,上级领导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已经不适宜在刑警队工作,就给他做了职位调动。他本人挺难接受这个决定的,好像还和局长大吵了一架,之后人就从警队消失了,也不跟老同事联系,慢慢的就没人提起了。”
曾经站在顶峰的人很难接受被人拉下。刘阔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并不让人意外。
席荆:“那,那个植物人呢?就是和刘阔撞到一起的那个。”
冯吉:“死了。”
席荆一惊:“死了?”
冯吉:“我记得是案发后三个月左右人没了。”
席荆:“没了?会不会有问题?”
冯吉摇头:“应该没有问题吧!好像是大脑突然死亡。植物人脑死亡是很正常的,尸检也是这个结果。这之后飞车案也就没人提了。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这案子不是我负责的。”
猖狂的飞车党一夜消失,而唯一被警方抓到的人,从植物人成了死人,线索全断。
席荆觉得这案子越发古怪,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手在操控着案件走向,阻止了警方继续调查案件的可能。
冯吉想起自己印象中斗志昂扬的刘阔,感慨着物是人非,“我想刘阔应该是失望了,所以才会自暴自弃当个管理员。”
席荆“嗯”了声:“也许吧!”
席荆陪冯吉吃完饭,又帮冯吉做了家务,准备离开:“我回家了,你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冯吉叮嘱道:“你路上小心点。”
这句话冯吉说了十多年。
席荆也一如既往比个“2”,“走路200米,放心。”
两人家隔着一栋楼,来回不到五分钟。当初冯吉为了方便照顾席荆,就近买了套一居室的房子。
当时,席荆还阻挠过,劝说冯吉住自己家,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但是冯吉怎么都说不通,非要自己买。两人还为此吵了一架。
后来席荆才从丁津口中得知冯吉怕人说闲话,说冯吉照顾席荆就是为了霸占席荆家的房子。
冯吉这种人宁愿亏了自己,也不想占人便宜。不过也正因为冯吉固执的报恩,才让席荆的童年衣食无忧。
“我走了。”席荆关上了大门,摇着钥匙往家走。
刚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手机就响了起来。
席荆看了一眼,是此前打给过自己电话的中介小哥,遂接起:“你好。”
“你好房东,我是中介小贾。”
“我知道,有事吗?”席荆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钥匙开门。
“是这样的,您现在在家吗?我这边有个单身男性租客,想要看看你的房子?他是刚调到我们禹市工作,所以想找个便宜的单间。”
席荆这阵子忙得把出租屋子的事情抛之脑后,加上这段时间无人打听,他本以为自己的房子可能都租不出去,没想到居然被人看中了。
不过中介的话里透露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对方看中了他房子便宜,从而可以断定对方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席荆有了心理准备,道:“我刚到家,你们来吧!”
小贾兴奋道:“好的,我现在带客户过来,大约二十多分钟就到。”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
席荆按开了单元门后又打开家门,楼梯间两个不同的脚步声交错响起。他站在门口迎接人。脚步声越来越近,席荆看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上来。
其中一个黑裤子白衬衫带着领带很明显是房产中介,而另一个更是熟悉的打扮顶着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席荆皱起眉头,两手抱在胸前,叉开双腿挡在门外,问道:“怎么是你?”
第38章 狮子王07
季时余下班后同样去了一家当地的中介询问了租房情况。
禹市虽然不算一线城市, 但是租房价格却不便宜,随便一个一室一厅都要两千多块,要是房子新点, 装修好点,地理位置处于交通便利之地,租金三千块都打不住,赶上他工资的一半。
季时余不想靠家里, 他盘算了下自己的存款和开销,最终发现自己的情况只能租一个老破小的单间。
季时余降低了自己最初的租房需求, 改口道:“我对房子装修和新老没有要求, 只要地理位置好,方便我上下班就行。”
“地理位置有没有具体要求?”
“附近有公交车或者地铁, 到省档案馆的路程在40分钟以内。”
“这样啊!我在系统里查查看。”
十几分钟的时间,中介小哥一直滚动着鼠标, 终于找到几家满足季时余要求的房子。
“我这边查了一下,满足你要求的房子只有两个。”
“这么少?”季时余没想到单间这么不好租。
“没办法, 一般房东出租房子都是整租,就算是分租也是二房东居多。房东自己房子出租单间的不多,能出租的可能是经济困难,又或者是老人,图个有人照顾陪伴,而且现在的人不愿意和房东一起住。”
将心比心,若是条件允许, 季时余也不愿和不熟悉的人住在一起, 何况还是房东这种什么都要管的人。
“你要是现在有空, 我帮你约一下房东。”
“行。”
中介小哥拿起手机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季时余听不见电话里人说了什么,但是只见小哥说完自己的情况后, 没多久默默在纸上打个叉。
等到挂断电话,季时余问道:“不行吗?”
中介小哥点头:“房东不同意,说不接受男性房客。”
季时余:“租个房还看男女?他男的女的?”
小哥:“男的。”
季时余一听到这,骨子里属于警察的警惕性拔高,严肃道:“他一个男的,不租给男的,想要女租客同居?他想干什么?”
小哥笑笑:“这我们不管。双方自愿就行。”
季时余:“会有女生愿意?”
小哥点了点头:“有不在乎的。”
季时余点点头:“行吧!够离谱的。”
小哥:“现在租房都是双向选择,有些离谱的还要看血型和星座,看合不合适,我还见过一个要查看房客生辰八字的房东。”
季时余无语,“租个房子都这么多讲究。”
小哥:“看来你是没怎么租过房子。”
季时余不否认。
小哥:“我再给联系下我同事,问问另一套。”
季时余:“不能直接联系房东吗?”
小哥:“我这上面没显示,估计是房东不愿意留,只希望单线联系,。你先看一下电脑上的照片,我去联系一下。”
趁着中介联系的空闲,季时余翻看了几张房屋内部照片。不得不说这房子还真是挺老的,装修风格接近上个世纪90年代的风格,环境很是一般。再一看标得租金1800,可谈。季时余默默在心里开始打起了算盘。
过了一会儿,小哥回复:“房东在家,也是个男生,现在就可以看房。我同事等在那边,你可以直接去。”
季时余:“好的,谢谢。”
季时余按照中介给的地址找到了门店。
对方已经站在门口,见到季时余立刻热情迎上:“季先生,租房对吗?”
季时余点头。
“我是置业顾问小贾。”
“你好,我姓季。”
小贾仔细看了看季时余,问道:“你长得挺眼熟的,我们是不是见过?”
现在的中介都是这么和客户套近乎吗?怪稀罕的。
季时余笑了笑:“应该没有,我刚来禹市。”
小贾尴尬挠挠头,“我应该是认错了,那咱们现在去看房子?”
“离这远吗?”季时余迟疑了下。
“不远,就马路对面那个博园小区。”
季时余季算了下这里离档案馆的距离,车程刚好卡在了40分钟以内,“走吧!”
季时余跟着中介进到小区,抵达楼下时,注意到停车位上有一辆车,车牌号是他熟记于心的。
席荆的小破车居然在这。
难道席荆的家在这个小区?季时余正疑惑着。
小贾已经拉开了单元门:“上吧!”
季时余:“几楼?”
小贾:“三楼。”
季时余:“还行,不高。”
小贾:“楼层是很好的,这种楼层无论是买房还是租房都是最受欢迎的。”
季时余跟在小贾身后,等到了二楼拐角,一抬头便看见了刚刚在想的人。
看席荆的架势,自己要看的房子正是他家。
缘分竟然这般巧。
席荆看着季时余问道:“怎么是你?”说话的口气听起来就不太欢迎的样子。
季时余隐隐有了担心,想起此前席荆对他的抵触,恐怕这房子也要租不成。
小贾直觉告诉他二人间有问题,“你们认识?”
席荆“嗯”了声。
席荆自己也没想到想要租自己房子的人居然是季时余。若不是今天,席荆肯定是不愿把房子租给对方的。
他可不想每天上班下班都面对季时余这张脸,特别是对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实验品一样,好不自在。
然而今天的医院账单让席荆有了资金匮乏的紧张感,他再不愿,还是应要考虑现实。每个月多一千块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是一笔可观的额外收入。
席荆清楚房子挂出租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来问过,肯定是没什么人愿意和房东合租。错过季时余,可能就不会有下一个租客。特殊时期,人还是要向现实妥协。
小贾疑惑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房东和租客两人的脸色都如此难看。
正犹豫着要不要多问一嘴,季时余给了他答案,简单回答两个字:“同事。”
“同事啊!”小贾感叹着,同时也多了分忧思。
这单怕是要跑了!
季时余从小贾复杂的表情中看出了对方的担忧:“放心,中介费该多少是多少,我们是公职人员不会少你。”
小贾立刻收拾好心情,很正式地打起招呼:“房东先生,晚上好。”
席荆:“晚上好。进来吧。”
小贾套上事先准备好的鞋套,又递给季时余一副。
两人换好进到房间里。
屋内有些乱,明显是无人收拾。
季时余看着堆砌在客厅里的床板:“你这是要?”
席荆:“坏了,之前加班没时间丢。”
季时余:“行吧!”
小贾:“出租的房间是哪间?”
席荆:“你左手边的房间,主卧。”
小贾推门而入:“季先生你来看看。”
季时余走近,看到屋内的家具都被白布蒙着,应该是很久没人住过了。若是没猜错应该是席荆父母的房间。
“可以揭开白布看看吗?”小贾问道。
“随意。”
白布掀起,布上的灰也飞了起来。
“咳,咳。”小贾忍不住咳嗽起来,“这看来很久没住人了。”
席荆没解释:“你们先看。有问题叫我。”
季时余在屋里转了一圈。虽然白布扬起不少灰尘,但也保证了家具的干净。卧室内基本的家具都有,虽然老了些,但完全能用,问题不大。
房间稍微打扫一下就能马上入住,倒是让人省了不少心。
小贾看向季时余:“说实话这房子除了老了点,没什么别的毛病。何况房东还是同事,认识的人也能省去麻烦。”
季时余点了点头,认同小贾的看法。此时,他已经有了想法,问道:“这卧室最低多少钱?”
小贾:“我去帮你问问。”
过了一会儿,小贾跟着席荆走了过来。
小贾给季时余使了一个眼色,看来是可谈的。
席荆认真地问道:“你确定要租?”
季时余点头:“是。这屋子挺合适的。”
席荆:“我能问一句,你怎么突然想着租房子?”
季时余:“不是突然,从调令下来就考虑了。住警局安排的宿舍不方便,何况市局离档案馆也不近,想换个近点的住所。”
席荆:“那怎么没跟其他人一起租?专案组其他人不需要租房吗?”
季时余:“奚琳琳住酒店,其他三个人打算租一个三室。”
席荆:“这样啊!所以你被抛弃了?”
季时余感觉席荆在幸灾乐祸,“我只是不想和太多人住在一起。”
席荆“哦”了一声。
季时余不想和席荆扯些有的没的,回归正题道:“我当你的房客也是有好处的,知根知底,你也不用担心你不在家我会做什么。毕竟我和你上班时间一样。而且我这人平时很安静,又爱干净,可以帮你收拾房子,你不用担心房子被租客糟蹋。”
这倒是实话。在市局办公室时,季时余的桌面一直是所有人中最整洁的。就算是有很多卷宗堆放在桌上,他也整理得井井有条。而闷葫芦平日的安静也是有目共睹,席荆完全不用担心生活会被影响。
从这两方面考虑,席荆也觉得季时余会是一个不错的租客:“你说的有道理。”
谈判第一步非常顺利。
季时余继续道:“那我们可以谈租金了。你能给到的最低价是多少?咱们刑警工资多少你是清楚的,除去房租和吃喝,我每个月还得给家里寄点生活费,所以也要考虑租房子的性价比。一千八对我来说有点高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
席荆想了想道:“不瞒你说,我出租自己家是因为我需要钱,虽说是同事但我也不能太低,不然我没法解决目前的问题。一千五一个月,行不行?”
虽然降低了三百,但是和季时余心理预期还有一定的差距,“不能再便宜了吗?”
席荆迟疑了下,说:“这样我不要求你押一付三,租金可以一个月一付,水电煤平摊。押金也算了。另外,如果将来你调走不想租了随时可以离开,我也不要你违约金。你看行不行?”
来之前季时余刚和中介了解了禹市租房的规矩。其中,押一付三是他最为头疼的一件事。他平日的工资大部分都寄给家里,只留一小部分当作生活费。四个月的房租他一下子拿不出来,估计还得向父母张口。
现在,席荆提出不要押金,还可以月付租金,于他而言倒是个好消息,不用想着和父母要钱。
季时余认真思考后,又提了一个要求:“每日上下班,让我搭个便车。”
席荆点头:“可以。”
带个人上班,不是什么难事。席荆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这一下不光解决了住宿问题,还解决了交通问题,
季时余也十分满意自己谈判的结果:“行!那就这样。”
小贾第一次见到像席荆和季时余这样的房东和租客,都不用中介调和,自己就把问题全解决了。他这个最专业的反而成了可有可无。
条件谈妥后,季时余开口道:“小贾,麻烦你拟定合同,我们签字走流程。”
小贾点点头:“那二位跟我回一下店里签一下合同,顺便付一个中介费。”
季时余:“好。”
席荆:“好。”
三人回到中介,很快就办完了手续。
季时余当场转给了席荆一个月的房租。
两人拿着各自的合同站在马路边上。
席荆问道:“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季时余:“今晚。行吗?”
席荆:“行!”
季时余:“我想借你车用一下,我回市局搬行李。”
席荆掏出口袋里的车钥匙:“给。”
季时余愣了下,随后笑了出来。
席荆觉得奇怪:“干嘛笑得这么诡异?”
季时余:“没什么,只是没想到。”
席荆:“没想到什么?”
季时余:“我本来以为你不会租给我。”
席荆:“本来是不打算租的。”
季时余好奇:“那为什么改变主意?”
席荆拉出自己的两个比脸还干净的裤兜儿,说道:“多明显。我穷。”
这年头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席荆是俗人,也不例外。
席荆打了一个喷嚏,又吸了吸鼻子,道:“我先回家了,你快去快回,别让我等太久。”
季时余疑惑:“嗯?等我干嘛?”
席荆微微一笑:“等你回来,给你立规矩。”
第39章 狮子王08
季时余回到警局临时的宿舍, 其他几个人也在收拾东西。
蒋昔抬头看到人,惊讶道:“哎?季哥你才回来?”
季时余点头:“嗯。你们这是?”
蒋昔:“我们找到房子了,在档案馆附近, 打算直接搬过去。”
季时余:“挺好的。”
蒋昔摇头:“也就那样,房子一般,还不便宜,我们三个人平摊, 每个月不算水电煤还要一千四。”
傅有在一旁搭腔:“禹市的房子不便宜。我们看了好几家才定的这家。”
许学真:“小季,你房子找了没有?”
季时余“嗯”了声:“找到了。”
蒋昔:“你也挺快啊!你一个人住吗?”
季时余:“没有, 住在朋友那。”
许学真:“那蛮好的。打算什么时候搬?”
季时余:“现在。”
许学真愣了一下, “那快点收拾吧!”
季时余点头,随后走向自己的床位。
他东西不多, 就一个小行李箱,加上平日里有整理习惯, 收拾起来速度很快。其他人还在找东西时,季时余的箱子都合上了。
季时余拉着行李箱, 说道:“我好了。”
蒋昔震惊看着季时余已经整装待发,不可置信道:“这么快?”
季时余:“东西少。你们慢慢收拾,周一见。”
蒋昔挥手:“周一见。”
季时余将箱子放在后备箱,开车回到了席荆家。
席荆刚洗好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听到了敲门声,放下翘在桌面的两条腿,起身走到大门边。
开一门, 席荆看到季时余手里只拎着一个行李箱:“你东西这么少?”
季时余点头:“嗯。本来以为就是出个差, 所以没带什么东西。”
席荆让开身位:“先进来吧!”
季时余拖着箱子站在门口:“有拖鞋吗?”
席荆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可能有点小, 先凑活一下吧!”
季时余:“没关系,我箱子里有, 一会儿整理完我穿我自己的。”
席荆:“好。”
季时余走进发现卧室被人重新打扫过,白布被撤走,桌面窗台全被擦过,床上铺上了干净的床单,放上了枕头和被褥。
“这是?”季时余看向席荆。
席荆依靠在卧室门框,故作漫不经心道:“我随便换的。我家没有新的,这些是我用过的,不过都是干净的。你要是不介意就先凑活用一晚,明天我带你去买。”
季时余笑了,“有心了,谢谢。”
席荆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一改刚才说话口气严肃道:“没事。那你先收拾,收拾好了出来。”
季时余:“好。”
席荆顺带着关上了卧室的房门,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又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
他到底干了什么?疯了,不然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多此一举。
季时余并不知屋外的席荆内心戏如此丰富,此刻他正观察着席荆为他整理好的房间。
屋内的各个角落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细心地打开了窗户通风换气。
想不到平日里不修边幅的席荆也有贴心的一面。
季时余打开衣柜的大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他有过一刻的出神,这个老房间似乎没有留下席荆父母半点痕迹。
也不知道席荆在处理房间里的杂物时,是怎样的心情。
应该不会好受。季时余不觉有些心疼。
季时余一边想一边收拾自己的行李,他手脚麻利很快就收拾干净了。他开门走出卧室,客厅里的电视机黑了屏幕。
席荆一本正经坐在客厅的饭桌旁,问道:“都好了。”
季时余:“好了。”
席荆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坐吧!”
季时余好奇席荆要出什么幺蛾子,疑惑地坐下:“什么事?”
席荆拿出一张白纸,上面是手写的合租细则。
季时余认真读了起来。
“厕所使用时间,早上七点前归席荆,七点后归季时余。”季时余质疑道:“你能起这么早?”
席荆:“我习惯了。”
季时余点点头,继续念道:“晚上洗澡商议决定先后。合理。”
席荆:“还有,你继续看。”
季时余:“电视使用权优先归席荆所有,席荆不用时季时余可以自由使用。你对电视有什么特殊爱好?”
席荆:“我习惯看新闻频道。”
季时余笑了笑:“和我爸爱好一样。”
席荆愣了一下,第一次听季时余提及家里人,“你爸也喜欢看新闻?”
季时余点头:“他以前是个公务员,没事就看新闻,还特别沉迷悬疑电影。他年轻时候梦想考警察,但是视力不够,最后我帮他完成了梦想。”
席荆笑了笑:“那你还挺孝顺。”
季时余:“还行,应该的。”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味。
席荆:“你继续看,还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就签字。”
季时余接着往下读:“季时余每周负责打扫一次房间。生活用品不足时,可一同购买后AA。”
剩余的几条也都算合理要求。席荆并没有故意刁难,趁机剥削的想法。季时余完全可以接受这些条款。
纸上尾端有部分留白,标注了两个字:待充。
季时余指了指:“这是什么意思?”
席荆:“你有要求可以补充。”
季时余思考后,觉得没问题,果断在席荆已经签好名字的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待季时余写完最后一笔,席荆伸出手:“合租愉快。”
季时余握上席荆的手:“愉快。”
季时余盯着席荆的手,心想:手好小。
席荆无奈翻了个白眼,说:“我没带手套。”
季时余:“嗯?”
席荆:“所以你心里想什么我听得到。白痴。”
季时余:“哦,那我直说,你手好小。”
席荆险些背过气。
季时余的不按套路令他一下不知该回什么,最后用力甩开季时余的手,气急败坏道:“要你管。”
这是炸毛了?
看着席荆撅着嘴吐气。
季时余肯定席荆是炸了,识相地转话题:“我想申请今天先洗个澡。”
席荆瞪了一眼,起身走到洗手间,站在门口介绍道:“往左热水,往右冷水。我平时只用洗发露和香皂。你要是有其他需要明天带你去买。”
季时余:“我够了。”
席荆:“那你洗吧!”
季时余站在花洒下,看着香皂盒里的一小块儿香皂,不禁出神。
时代变迁,现在的人大多都已经使用沐浴乳,席荆居然还用香皂洗澡,他印象中只有老一辈人才会习惯使用香皂。
想想刚刚在席荆家里看到的家具和家电,都是九十年代保留下的古董。
再回想这段时间他对席荆的观察,发现其生活方式还真有老一辈风范,习惯早起,吃员工食堂,开着最老破的汽车,用着有了年纪的生活用品。
席荆的人生似乎就停留在了二十年前那个阶段,一点都没有因时代而改变。
季时余忽然在想,席荆之所以维持着旧的生活习惯会不会是因为在怀念过去的日子。
热水吹不散错乱的思绪,季时余迅速冲完澡,从浴室出来。
客厅的吊灯暗下,席荆人不在,看着另一间卧室房门紧闭,应该是回房间了。
整个屋子只留了一盏小台灯还亮着,是专门给他留的。
季时余笑了。
这家伙还真是别扭。
季时余放轻脚步,关掉小台灯,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季时余又想到了席荆心口不一的样子,嘴角不可控地上扬。对于以后当室友的日子竟生出些许的期待。
想着想着,季时余来了困意,垂下了眼皮。
第二天,闹钟七点准时响起。季时余按掉闹铃声,本准备起床忽然记起不用上班,正打算睡个回笼觉时,听到了门外有动静。
季时余一怔。
该不会人已经起床了吧?
季时余顿时没了困意,起身下床,打开了房门。
席荆看到季时余起来:“你怎么起这么早?”
同样的一句话,也从季时余口中传出来。
席荆:“我要去买早餐。你有没有要吃的?”
季时余:“你去哪儿买?”
席荆:“附近有个早餐街。”
季时余:“等我十分钟,我和你一起去,正好了解一下周围环境,也方便以后生活。”
席荆:“好,那你快点儿。”
十分钟后,两人准时出门。
路上席荆向季时余介绍周围的基础设施,居委会,菜市场,超市,学校,社区医院,还有公交站和地铁站的方位。
听了一路,季时余觉得老小区也有老的好处,生活便利,要什么有什么。
“我本来还奇怪这么老的小区为什么租金这么贵,现在清楚了。”季时余道。
“这块儿买更贵,我家这是学区房。”
“原来如此。看来你以后有孩子不愁房子了。”
席荆笑着摇了摇头。
季时余觉得奇怪:“怎么?我说的不对?”
席荆:“我应该不会有孩子。”
季时余:“嗯?为什么?”
席荆:“我很小就没有父母,这你应该知道了。”
季时余点点头:“知道。”
席荆:“所以我不知道如何为人父母,既然做不好,就不要做,免得孩子遭罪。”
席伟和葛兰婷人很好,只是不是称职的父母。席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季时余安抚道:“倒也不至于这么悲观。”
席荆:“这不是悲观,这是现实。我们这个职业,没法保证能陪伴孩子长大。说白了,我们的日常是勒着脖子与罪犯打交道,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说不定哪儿天人就没了。我爸就是个例子,我不想像他一样,做没把握的事情。”
季时余无法反驳。虽然席荆说话时表情云淡风轻,但从他的话中可以听出父亲的去世对他的影响很大。
席荆:“走吧!去买早餐,我还要给人送饭。”
季时余:“嗯?给人送?”
席荆:“我叔叔。”
两人买了三人份早餐后,回到小区门口。
席荆:“你先回家吧!我自己去就行。”
季时余:“我没有钥匙。”
席荆:“忘了,我回去给你备用钥匙,你先用我的钥匙。”
季时余:“一起吧!总归住在你家,迟早会见到你叔叔。提前打个招呼,以后也方便。”
席荆想想:“那好吧!”
两人来到冯吉家时,冯吉刚好洗漱走出洗手间。他在厕所里时听到了开门声音,知道是席荆来了,却没想到还带了一个。
“这位是?”冯吉问道。
“我同事,现在住我家。”席荆简单解释,又向季时余介绍道:“这我冯叔。”
“同事?”冯吉打量起季时余,“我怎么没见过,新来的?”
季时余莫名有了紧张,第一次见家长,一时间不知所措。他反应了会儿,主动问好:“叔叔好,我是席荆专案组的同事,我叫季时余,算是新来的。”
还挺有礼貌,冯吉仔细审视眼前这个比席荆高上小半头的男孩。
席荆接着说道:“他和我一样也被下放到了专案组。市局离档案馆太远了,他就借住到我家了。”
冯吉:“睡哪儿?你爸妈房间?”
席荆去厨房拿碗,边走边说:“废话,难不成和我睡啊?我床是单人床,一米宽,怎么可能睡两个男人。”
冯吉接过席荆递过来的粥,“我是没想到你会把你爸妈房间借出去。”
自从席荆父母离世,席荆去他父母的房间屈指可数。冯吉去席荆家,每次那道房门都是锁上的。现在竟然愿意让给朋友,冯吉难免有所怀疑。
席荆不以为意道:“我团结同事。”
季时余:“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席荆踢了一觉。
季时余忍着疼,苦着脸不解地看着席荆,却换来了对方狠戾的眼神,似是警告。
这是不让他说是租客?
冯吉看着两个人表情有些奇怪,问道:“你要说什么?”
季时余舒展开五官,笑笑:“我没地方去,席荆好心收留我。”
席荆点头:“没错。”
冯吉半信半疑道:“这样啊!”
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季时余正好坐在冯吉对面。他余光注意到冯吉的眼神时不时看向自己。
“怎么了?我是不是脸上有什么?”季时余疑惑。
席荆也跟着抬起头看着对方的冯吉。
冯吉摇头:“没有,就是觉着你面熟。”
季时余:“啊?”
冯吉:“我们是不是见过?”
季时余木讷地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
冯吉失落地皱起眉:“是吗?”
这是遇到第二个说他眼熟的人,季时余笑笑:“大概是我长了一张大众脸。”
席荆看看季时余帅气的脸庞,感觉某人在凡尔赛,忍不住吐槽道:“拉倒吧!你给我们大众留条活路吧!”
第40章 狮子王09
季时余典型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这种长相算大众, 那其他人恐怕就是个小丑。
席荆忍不住又给季时余翻了两个白眼,脑袋随之招来了冯吉的一筷子。
“啪!”声音清脆又响亮。
席荆痛得撂下手里的碗筷,捂住头, 怒蹬着冯吉:“你干嘛?”
冯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席荆,口中振振有词:“你有什么不满的。你看看人家,再瞧瞧你。”
席荆不满:“我怎么了?”
冯吉提高了嗓门,对着席荆指指点点:“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大众?你天天脸不洗胡子不刮, 穿衣服也没个正形,走路松松垮垮, 你可别给我们大众丢人。”
季时余听愣了。
虽说冯吉所说有几分道理, 但是如此明目张胆说出来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大概只有关系亲近的人才会这么不留情面地直接说出口。
席荆的形象问题专案组的人私下里也有过讨论,大家一致觉得席荆生活过得太粗糙。明明初见还是一个精神小伙, 没过几天就成了胡子拉碴的糙汉。
然而,渐渐的, 时间一长,大家都习惯了, 也没人再提。
冯吉喋喋不休地说落,“一看你,我就来气。昨天去接我你就不会打扮打扮,人家小护士看到你这个样子能动心才怪。”
席荆不甘示弱地反击:“你够了啊!我这才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冯吉呵呵冷笑:“你成熟个屁,你以为你留个小胡子就能装大爷了?那电视剧里的鬼子怎么被八路军打成孙子了。”
席荆:“你才孙子!”
冯吉:“你小子皮又痒了是吧?”
席荆:“是你先没事找事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季时余全程看戏,受到不小的震撼。要不是事先知道两人的关系,季时余还以为两人是水火不容的仇人。
几个回合后, 冯吉占了上风。或许是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导致喘息声变大。
冯吉缓了缓, 又看向季时余, 道:“以后你们住在一块儿,你多帮帮他。”
季时余点点头:“好。”
冯吉又看向一旁气鼓鼓的席荆:“听着没, 和人家学着点。”
席荆“切”了一声。
一顿早饭吵吵闹闹地吃完了。
冯吉从椅子上起身,说道:“你们回去吧!我累了想睡会儿。”
席荆:“睡你的,我洗完东西就回去。”
冯吉:“小季,我就不送你了。以后席荆要是欺负你直说。”
席荆撇撇嘴:“说的好像我能吃了他一样。”
冯吉:“你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小季别怕,叔给你撑腰。”
季时余笑笑:“明白。”
席荆:“睡你觉去。”
冯吉大摇大摆回了卧室,关上房门,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席荆收拾完碗筷,对季时余说道:“我们走吧!”
季时余:“好。”
回家的路上,季时余回想在席荆叔叔家发生的一切,忍不住笑了出来。
席荆觉得季时余奇奇怪怪,笑得一脸春心荡漾,十分费解地问道:“你笑什么?”
季时余收起笑容,“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挺不一样的。头一次看到你吵架吵不过。”
席荆:“我那是懒得吵。再说要是一直吵他身子该受不了了。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季时余点点头:“嗯。看出来了。你叔是生病了吗?”
从进到家门看到人第一眼,季时余就感觉到对方身体抱恙。
席荆平静道:“肝癌。”
季时余:“多久了?”
“两年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中期了。”席荆语气略有沉重感。
“那你还和他吵?”
“吵架算不上,我们撑死算拌嘴,而且都习惯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要是突然换了,处处让着他,反而他该不舒服了。你看现在多好,他还有精气神跟我扯皮。死不了。”
席荆认为对待病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把他当病人,平日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搞特殊化。如此一来,病人自己也不会想太多。
冯吉生病的这几年,席荆见面就和冯吉斗嘴打趣。连医生都说冯吉的状态要比很多癌症病人好。
季时余看着席荆:“所以你需要钱也是因为他?”
席荆没否认:“是。父母去世后,是冯叔一直照顾我,现在他病了该我照顾他。”
季时余脑子里突然冒出四个字:相依为命。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季时余盯着席荆看。
“不知道,大概是不想让你误会我赚你钱。要不是太缺钱,我是不想把房子租给你的。”席荆坦白。
季时余:“没误会。租房子赚钱是应该的。你不用想太多。”
席荆:“我刚刚不是故意踢你。”
季时余:“知道。”
席荆停下脚步,“你知道?”
季时余也跟着停在原地:“你是不想你叔知道吧?”
席荆“嗯”了一声。
季时余:“不想他担心钱的事情。要是他知道你是租房子给我,就会知道你钱上有困难。说不定还会影响后续治疗。我没猜错吧?”
想通了这些,季时余对于席荆之前的一些小气行为也有了新认识。这个男人不是真的抠,而是生活所迫,必须精打细算过日子。
席荆点头:“没错。”
季时余:“能理解。我妈前两年也病了,老人都一样担心生病花钱。”
席荆点点头。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谢谢。”
“客气。回家吧!”
“好。”
到家后,席荆找出备用钥匙交给季时余,“有了钥匙,以后进出也方便。”
季时余收下钥匙,看了眼时间,不到九点,这个时间商场还没开门。
席荆注意到季时余的目光,猜到了季时余的想法:“先休息会儿。等十点我叫你。”
季时余迟疑:“你不准备休息?”
席荆:“打算看会儿新闻,这个点刚好是周末早间新闻的时间。”
季时余听后,收回准备迈向卧室的腿,转头走向客厅,坐在了席荆身边。
席荆愣了一下:“你干嘛?”
季时余自然地说:“一起,我也看会儿。”
席荆犹豫了下:“好吧!”
电视里传来主持人播报新闻的声音:“下面是60s新闻快讯”
席荆和季时余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静静听着新闻内容。
“昨日,中辉银行的退休行长胡冀先生在龙归园殡仪馆举行了追悼会。遗体告别仪式上,省市各界代表纷纷前来悼念,送胡老先生最后一程。胡冀先生生前曾为宜宁省发展做出过重大贡献”
“没想到啊!”季时余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席荆奇怪:“怎么?你认识?”
季时余:“我上高中的时候,胡老先生还在我们学校演讲过,我特地去听了,很佩服他的口才。”
席荆:“他去你们学校演讲?”
季时余:“他和我一个高中毕业,算起来他是我的学长。”
席荆:“你高中不错啊!”
季时余:“还行,是兴市老牌高中。我们高中出了不少人物。可惜了!”
席荆点点头:“是挺可惜的。刚退休没多久就自杀了。不懂,怎么就突然想不开了?”
季时余:“不清楚。我见过胡老先生,是个想法大胆,行动力很强的人。会不会是退休对他产生了影响。”
席荆不明:“退休能产生什么影响?”
季时余:“有一种人习惯忙碌一旦停下来反而不适应,他们会觉得自己被抛弃,觉得没有生存价值。”
“这?”席荆难以理解这种想法,“所以他觉得自己退休了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季时余:“可能,也不确定,我只是猜测。不过看新闻警方已经确定是自杀,应该没什么问题。或许他有什么事情想不开。自杀理由可太多了,每个人都不一样。”
席荆:“也是。”
“今天的周末早间新闻就到这结束了,各位观众朋友们我们下周再见。”
音乐响起,席荆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间。十点了,商场刚好开门,“走吗?”
季时余:“走吧!”
席荆开车载着季时余到了附近的商场。季时余买了两件厚衣服,又去超市买了点生活用品。
席荆看着季时余和自己一样,不约而同地往购物车里丢各种速食,其中泡面占了大半。忽然间,席荆感觉碰到了志同道合的盟友。
季时余发现席荆在发愣,疑惑道:“怎么了?”
席荆:“没什么,没想到你也吃这些。”
季时余看了看两人相似的购物车,笑了:“方便。”
席荆想了想,问道:“你不会做饭吗?”
季时余:“不会。你会?”
席荆:“你觉得可能吗?”
季时余想起席荆连吃半个月食堂不腻,确实不像是个会做饭的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番,同时叹了口气。
席荆失望道:“看来是没法改善伙食了。”
季时余无奈地笑了:“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像是个会做饭的?”
席荆:“看起来有种居家好男人的潜质,爱干净会做家务,做个饭应该不难吧?”
季时余:“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没学过。”
席荆:“没事,我有食堂。”
季时余满脸困惑:“你难道吃不腻吗?”
席荆骄傲道:“吃腻了,我可以换一个食堂。各区的食堂我都熟。”
季时余竖起大拇指:“厉害。”
采购完,两人拎着几个大兜子回了家。
到家时间接近下午一点了。季时余问道:“午饭吃什么?要不要叫冯叔?”
席荆:“不用管他,我给他点了粥。”
季时余担心道:“外面的粥能行吗?”
席荆:“是我认识的,之前打过招呼。他知道我叔的情况所以会特别注意。”
季时余:“那就好。”
席荆将买回的食物一股脑儿塞进储藏柜。
季时余看到后:“你就这么放进去?”
席荆:“不然呢?这有什么讲究的?”
季时余沉了口气,拉开席荆:“我来吧!”
席荆看着季时余将他刚塞好的食物拿了出来,规规矩矩地放进去。
别说看起来的确赏心悦目。
席荆也不客气,“以后这种事交给你了。”
季时余:“行。我的和你放一起了。”
席荆:“你不怕我把你的吃了?”
季时余:“不怕,吃了再买。”
席荆:“这些可是AA的。”
季时余:“我知道,不介意。”
既然两人都住在一起了,季时余也没想着再和席荆斤斤计较,何况席荆的情况他都清楚了,更会体谅对方的难处。
席荆盯着季时余收拾完,把人叫过来:“来吧!算账。”
亲兄弟明算帐,席荆觉得钱这个东西还是算清楚比较好。席荆拿着计算器开始加加减减,刚算出个结果,那边季时余开口道:“两百三十块五毛。”
席荆看着自己计算器上的数字,和季时余口中的数字分毫不差,再看看季时余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全凭心算,顿时目瞪口呆:“你怎么算出来的?”
季时余摆出一副随意的态度,道:“我记住了数字,然后随便算一下就好了。”
突然间,席荆感受到了降维打击。
席荆舒出一口长长的气,皮笑肉不笑道:“你真是太随便了。”
季时余摇摇头:“没有,基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