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嬷担忧地问道:“咋了?小宝,这两天摆摊不顺利吗?那咱就不去了。”
叶青山也担心地看着他,“云哥儿,是不是太累了?”
“不是,都不是。”
叶青云定了定神,把萧鸿的事跟他们讲了一遍。
叶老太太一开始听到这人想起了过往,并且没有妻室时高兴了一瞬,可一听到是被贼人所伤,而且还可能有仇家时又犹豫了,她可不希望孙子以后天天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叶青山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老太太说道:“云哥儿,你自己决定便好,我这一把老骨头是无所谓了,就是不放心你,但若是你喜欢的人,哪怕他是个马贼阿嬷也没意见。”
不至于不至于,叶青云忍着笑摇了摇头。
但到底喜不喜欢,他也说不清楚。
大哥也没意见。
看着萧鸿期盼的眼神,叶青云拍了板,“那就暂且住下来吧,在村里人那先不要漏了口风,免得引来麻烦,还是叫阿替,就说想不起家中事,等你日后寻到了弟弟再做打算。”
萧鸿放下心来,终于可以顺利留下来了,最重要的是,他“恢复”了记忆,还能光明正大的追求云哥儿。
叶家胜虽然窝囊,但对于自己老娘还算说得过去,他家以前的田地有六亩都是属于叶老太太的,每年夏收秋收后会把交完田税的粮食给老母亲送三成过来,当然,也是在大儿子的催促下。
他和青山都能出去做工,母亲没有别的收入,就全指着这点粮食,吃不完就让孙子拉去镇上卖,换点银钱用。
叶老太太吃得少,今年又剩下了不少麦子,以往都是在新麦子下来之前把陈麦子卖掉,今年嘛,总算有去处了。
晚饭后,叶青云敲响了邻居张婶家的门,听阿嬷说她家有石磨,以前经常顺带着帮老太太磨面。
张春苗出来开了门,手里拿着针线活,招呼道,“云哥儿,吃了没?家里有啥事吗?”
叶青云问她道:“张婶,我和大哥在镇上摆摊卖饺子,用的面多,来不及磨,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帮我们磨一些?”
张春苗惊讶道:“呀!云哥儿出息了啊,都能做生意了,真是厉害!”
叶青云有些不好意思,“哎,就是摆摆看,我也不会做别的。”
张春苗允道:“行,我们家豆子都种过了,反正在家也没啥事,让青山把麦子抬过来吧,小川那小子也能帮我一块儿磨。”
杜小川是她儿子,还有个女儿杜雪珍,也很早就帮着家里干活了。
叶青云笑道:“不能白让你忙,我给你们算工钱。”
张春苗佯怒道,“给钱就见外了啊,我跟你阿嬷做了这些年邻居,一直都是互相帮衬着。”
笑归笑,到时候钱还是要给的,谁都不容易,特别是孤儿寡母,叶青云心里盘算着,回去喊大哥一起搬麦子了。
——
萧鸿一直没有出门,除了去茅房,但有时也会帮叶老太太去菜地里浇浇水,种种菜。
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出门次数,却让人给盯上了,倒不是那些个危险的人,但也很难缠就是了。
宋秋是叶青离的玩伴,曾经也去学堂读过几天书,学堂里大都是小子,这两个哥儿自然就玩到一处了。
他家中三个姐姐,父母没有儿子,想用这最小的哥儿在家招个婿,生个随他姓的,好继承家里那几间屋子和锅碗瓢盆,顺便给自己养老。
和村人一样,他们也听说了云哥儿离经叛道的行为,宋秋得了空便找那叶青离玩,一顿叽里咕噜扒拉闲话。
末了问他道:“那野汉子长啥样啊,能叫云哥儿连名声也不要了,非要带回家去?”
叶青离撇撇嘴道:“谁知道呢,穿得破破烂烂的一身泥,跟个乞丐一样,头发乱糟糟的遮着脸,也就是那傻子没见过男人,是个公的都不放过,同那些个勾栏院的娼儿似的。”
宋秋和他一起笑着,想着这离哥儿和他好歹还是兄弟呢,嘴起人来却这样难听。
却不知眼前的人不光嘴巴脏,心肠更是歹毒,要不然那原主也不至于丢了命,让叶青云穿了过来。
他总归是好奇,便三天两头去叶老太太家附近转悠,终于让他见着了一回。
只一个侧脸便让他惊呆在原地,待那人发现好似有人盯梢,抬眼扫过来,那如同鹰隼锁定猎物一般的眼神,铺成一股巨大的威压,以至于他都没有勇气仔细瞧清楚那夺人的容貌。
只恍惚记得,那人微蹙浓黑的双眉,锋利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唇。
后来他又大着胆子装作从附近路过,偷偷瞧了一次,看到那人在叶老太太跟前却又温和的很,甚至讨着好,一句一声阿嬷叫着,帮她浇水摘菜。
宋秋回家后想着,这人恐怕是落魄了,上门的哥婿,寄人篱下一般,再高傲的头颅都得低下,连同那破烂茅草屋里的一个老太太都要去讨好。
可这人可是真好看呀,那傻子真是好福气,他何德何能?
怪不得不要名声了也要带回来,听说还趁人不醒时亲了好多次,换他他也会。
要是在自己家里多好,他一定啥活也不让他干,好吃好喝供着,可惜,唉——
父母见他神思恍惚,担心得不行,家里几个女儿都出嫁了,就指着这一个哥儿招婿呢,青砖瓦房,床木家具都准备好了,人可千万不能生病了。
在爹娘的盘问下,宋秋吐了实话,最后问能不能把叶家那个哥婿抢过来,要不然这十里八村,甚至整个永溪镇怕是再也找不到那么好看的人了。
他爹一听,眉毛一竖,“那怎么行?再好看那也是人家的,哪能干这事?”
他娘也说道:“是呀秋哥儿,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而且他的名声也不好,听说都和云哥儿在野外……”
“你也不嫌脏?”
宋秋嘟着嘴,“男人三妻四妾不都正常么,何况好看的男人,我不嫌弃他。”
他蹬着床,拿被子捂住头顶,“反正我不管,你们给我抢过来,要不我以后再也不相看别的人了。”
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哎!这哥儿。
说归说,宋家媳妇却也留了个心眼子。
有次得了空,让她瞧见了人,发现果真是一表人才。
一群夫郎媳妇正在路边唠着嗑,叶老太太又带着萧鸿出来给门口菜园子浇地了。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拾掇好的萧鸿,只觉得那面容白皙又骄矜,和乡野的泥腿汉子们大不同。
几人打着招呼道:“老婶儿,这个就是你孙婿啊?终于出来见见人了,长得可真俊呐!和云哥儿的喜事儿啥时候办啊?”
萧鸿装傻充愣,也不说话,只是乖巧地笑着,他扮演的可是“失忆”的人。
叶老太太摆摆手,“莫要听人瞎传,阿替想不起家里的事情,暂时落在这儿,和云哥儿的事还没定呢,俩孩子还是两个屋分开住着。”
不管孙子喜不喜欢这人,她也不希望别人败坏云哥儿的名声,只能尽她自己力澄清着。
“哟!这样貌的哥婿还要犹豫,还不抓紧把事办了,你家云哥儿还要找啥样的啊?”
宋家媳妇听了心思一动,半试探半调笑道:“是叫阿替吗?不如来我家当哥婿怎么样?我家秋哥儿人也好看,从小就机灵,还识字,而且我们家好几间青砖大瓦房,比你这茅草屋住着舒服,他姐姐都出嫁了,将来全是你俩的。”
萧鸿侧目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旁边的几人哈哈笑着,纷纷打趣她。
叶老太太脸拉了下来,虽然云哥儿还没松口,但看着也是把阿替当一家人的。
就像那悬在自家房梁的腊肉香肠,今天没炒,那也是留着以后慢慢吃的,也不能任由别人抢了去。
她嘴也不饶人,“我说宋家的,你瞧这满村的柳树,也要有皮才能活着,这人呐,不更得要脸,哪有替自家哥儿抢别人夫婿的亲娘!”
这是明着骂她不要脸了,宋家媳妇也生气了,“哎哎哎!老婶儿,哪来的夫婿?不是你说的还没定嘛,还不兴别人多想了?我看你们这就是那什么,霸着鸡窝不下蛋,占着茅坑不拉屎!”
见要吵起来了,那几人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劝着她俩。
萧鸿也不端着他的笑脸了,拧起眉头,对这妇人的恶感急剧上升。
你他娘的给老子说清楚了,到底谁是鸡窝?谁他娘的是茅坑?!